014 住哪
该死的，是老娘我昨晚救得你好不好，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见阎王了，怎么一转眼救你的就变成黄莺莺了！
芊荷气不打一出来，甩手退回到凳子上，“不知道！”
“你态度不好！”男人嘟囔一句，便将头重新转回去回答。
男人的指责，让芊荷更加来气，“我态度不好！且，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一睁眼瞎，是谁救的你，你都不知道，还说我态度不好。
芊荷越想越气，就又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男人面前，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指了指，“喂，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明白了，是我！是我救的你……”
可男人却响起了鼾声，该死的，竟然睡过去了。
芊荷对着这个要死不活的人，大呼小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救的人怎么就变成了黄莺莺？
不行，等着小子醒过来，她非得把这个理掰过来。
芊荷并不图什么报恩，但自己做的事，就这么平白无故易主，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易主就易主吧，也别是黄莺莺啊！
真把我心上添堵！
芊荷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在堂屋讨论完的男人们，陆续回到了厢房，穆家林最后一个踱着步子进来，见房间里，就芊荷一个人，有那么一点点扫兴。
他清清嗓子，道，“刚刚呢，跟村里的各位长辈商量了一下，这人，虽然不是我们百姓屯的，但人既然到了我们百姓屯，就算是缘分，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管！”
穆家林先把这事说的很是高雅，实际上呢，不过是担心这男人真是什么有身份的，万一死了这里，或者日后发达了，回头来个处理不当，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根据芊荷上世的记忆，压根就没人找来。
“既然是在穆壮你家门口发现的，人，就暂时住在你家，等他醒了，问出身份来，咱们再做定夺！”穆家林进行用他村长的威严说话，“这个吃的，用的，都不许怠慢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大家伙都商量！”
“穆壮，你意下如何？”穆家林询问穆壮的意见。
穆壮很清楚，穆家林刚刚说的这些，都是没法改变的，他闷声“嗯”了一下，就又低下头。
“那既然穆壮没意见，这是就这么定了吧！今儿，就这样，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吧，都回各家吃吧！”穆家林摆摆手，便第一个退了出来。
大旺对穆家林刚刚说的这些话不是很满意，但看穆壮都不出头，他也没法开口，于是耷拉这脑袋，却也没有说话。
倒是二旺抢在了前面，弯腰点头的送众人离开，“三爷爷，您不吃了饭再走啊，家里这都做好了！”
看着老少爷们走了，原本在做饭的包氏，连忙从灶屋里到厢房，进门就问，“刚刚村长怎么安排的，这个人怎么处理啊！”
屋子里静悄悄，没有人回答。
包氏再次嚷嚷，“一个个死了啊，说话啊，这人怎么处理啊！”
“能咋处理，抬咱家，就得咱养着呗！”穆壮不悦，“尽给我多事，这又是药，又是米，得话花多事钱，败家娘们！”
一听穆壮这么说，包氏恼了，“嘿，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我要他们抬进来似的！”
“你傻啊，不是你，你不知道拦着嘛，又是这钱又是那钱，哎！”一说起钱来，穆壮就肉疼。
包氏本就因为早上做饭的是气不顺，这又莫名被穆壮骂，摘下系在身前的围裙，狠狠地扔到地上，“没法活了，这小的小的要翻天，老的老的不把我当人！”
“娘，吆喝什么啊，还不快商量商量，这人住哪儿？”二旺送人回来，就听着爹娘再吵吵。
“住哪？爱住哪住哪？老娘我还不管了！”包氏双手一插依着墙站。
“娘，别胡闹，说正事呢！”二旺道，刚刚村里的人物讨论时，二旺就在边上，听那意思，这男人应该是个人物，他还指望着在大人物面前显摆显摆，等着日后好发达，因此他对这事格外上心。
包氏最疼二旺，被儿子这么一说，她不在做声。
“爹，你说！”二旺问穆壮，“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穆壮“吧唧”一口烟，知道这男人在自己家就是个负担，但村里已经做了安排，他也不能再往外抬，“后面侧院的草屋不还空着嘛，收拾一下，让他住那！”
“好嘞！”穆壮的决定正和二旺的意，那处空屋就在他院子里，里外里照应也方便，“娘，吃完饭，你就把草屋收拾一下，让我哥把人给我送过去！”
“我都说了，这事，老娘我不管！”听到二旺给自己派活，包氏立刻把脸拉的老长，这个小鳖孙子，上辈子也不知道欠了他什么，要不是他嚷嚷地把彩礼挥霍了，自己也不至于被大旺翻老底。
还有范氏，整天一副少奶奶的做派，不说远的，就说刚刚做饭，范氏插着个腰，竟然敢命令她，做这做那，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简直娶了个娘啊，包氏越想越气，“要收拾，叫你媳妇去收拾！”
“娘，猫蛋娘哪会收拾屋子啊！要不然，让大嫂去！”二旺又打起蔡氏的注意来。
“二哥，你是看大嫂身子利索了，不给她找点活干，难受是不！”穆芊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不再继续假装自己生病，开口就指责二旺，“你没看大嫂挺着个肚子嘛，再者说，二嫂有手有脚的，她怎么就干不了！”
“哎呦！我早上就听你二嫂说，你这丫头说话利索了，我还不信，看来，这事是真的啊！”二旺跟发现什么宝贝似得大叫，“来，既然你身体恢复了，去，去我院里把那草屋拾掇出来！”
“要收拾，你自己收拾，有手有脚的支使人做什么！”穆芊荷不搭理他。
“哎呦！你这死丫头，真是长本事了，这一觉睡起来，又是退亲，又是顶嘴的！好啊，你不收拾，就让她睡你这，我看你晚上怎么睡！”二旺威胁。
015 刘大算盘果然来了
二旺是想威胁芊荷乖乖做事，殊不知他的威胁却正中芊荷的意，“好啊，睡我厢房就我厢房，本来我还发愁没法退亲呢，我屋里睡了一大男人，看老刘家还退亲不！”
“你！”二旺被噎，“行，你就作吧，把自己的名声败坏了，看最后谁敢娶你！”
“且，爱娶不娶，反正，我是不会嫁刘玉宝的！”芊荷冷哼一声，“你啊，趁早给我准备花掉的彩礼，听见了没！”
“嘿，穆芊荷，我要是不呢，你不是能嘛，要退亲，自己去弄彩礼！”二旺脸皮厚。
“你花的，为啥我弄！”芊荷不依不饶。
两人瞬间吵翻了天。
“好了，大早上的吵吵啥，都给我消停点！”穆壮终于开口，他先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芊荷，他可清楚地记着，昨天芊荷说话时的费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咋过了一晚上，嘴皮子咋这么利索了。
穆壮又“吧唧”了一口烟，埋下头，“先都去吃饭，吃完饭再说这事！”
大旺听到穆壮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包氏也捡起地上的围裙，愤愤地离开。
二旺冷哼一声，瞪了芊荷一眼，皆随其后。
芊荷才不惧怕二旺，大胆回击，也从凳子上起来，去堂屋吃饭。
随着千荷起身，穆壮低着头终于抬起了，他看着身姿已经恢复的大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恢复了呢！
真是怪事！
对于芊荷突然恢复正常的事，穆芊娇这个没心没肺地压根就没在意，范氏虽然一肚子疑惑，但看这饭桌上的气氛不对，也没敢出声。
一家人在极其诡异地气氛里，围坐在一起吃着饭。
差不多快吃完时，在门口玩耍的孩子们突然冲进来说，刘大算盘来了。
一家人抬头透过孩子们挑开的棉帘往外看，却见刘大脑袋弓着腰，正往芊荷厢房里探头，待他确确实实看到芊荷炕上躺着个大男人时，若有所思地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朝着堂屋喊，“我说，亲家公啊，在家没？”
他这一嗓子出去，却没有人回应。
“在厢房那站了这么久，他又在那算计什么呢！”包氏忍不住嘟囔一声，然后跟穆壮说，“他爹，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穆壮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你不是不管了吗？咋这么多废话？”
“这个死老头子！不管就不管！”而是筷子也一扔，蹲在一旁生闷气。
趁着老两口嚷嚷，芊荷赶紧把碗里的饭拔进嘴里，然后把碗筷往一旁一放，恢复了昨天“半身不遂”的样子。
刘大算盘指定是听说自家门口有个男人，来探消息，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身体恢复的事，估计这退婚就没指望了。
“呀，正吃饭呢！”刘大算盘一进屋，就客客气气地说话。
刘大算盘现在在穆家是个很不讨人欢喜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有意见，他接连在门口喊了好几声，穆壮都没搭话，只是移身，到了正厅，眼睛无神地扫了刘大算盘一眼。
二旺担心这样下去，会被刘大算盘拿不是，递给给范氏一个眼神。
范氏立刻笑脸相迎，“刘叔，咋这么早来了啊，吃饭了没，一起吃点呗！”
“不了！吃过了！”刘大算盘接话，脸上有点不悦，眼睛却盯着芊荷，哎，还是跟昨天一样木呆呆的。
他见没人招呼他坐，自己也不客气，就坐在穆壮身旁的凳子上，没有直接开口说那男人的事，而是很迂回的问懂啊了芊荷的身体，“亲家公啊，没再找大夫来瞧瞧芊荷啊？”
他的话音刚落，大旺也放下碗筷，走了过来，“找啥大夫，我们芊荷又没病，休息个一年两年指定没事！”
“一年两年？这样拖着不好吧！”刘大算盘继续说。
“一年两年怕啥，我家还养得起！”大旺给刘大算盘倒了杯水，重重地把碗放在了他面前，“这关节硬，就得慢慢养，我们不急，刘叔你着急？”
“大旺侄子这是说的啥话，我急什么，身子养好了，这比什么都强！”被大旺这么噎了一口，刘大算盘只得说软话，他也知道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于是只得聊那个躺在芊荷床上的男人，“那个亲家公，听村里人说，这个人，被安排暂时住在你家？”
“嗯！”穆壮斜瞥刘大算盘一眼，闷声闷气地答应，“怎么？你有其他的好法子？”
“不，不，这村里出的决定，我哪插得上话啊，只是我看那人躺在芊荷屋，这个，不大好吧！”刘大算盘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嗯，正商量着让他住哪呢！”穆壮闷声闷气地回答。
“啊，这就好，这就好，芊荷那毕竟是闺房，住了个男人怎么也好说不好听！”刘大算盘继续说。
“嗯！”穆壮又是简单回答。
“我听说，那人是直接抬到芊荷屋里的，做事怎么能这么鲁莽呢！”穆壮的闷不做声，引得刘大算盘继续说话。
但这话落下，一直竖着耳朵在那听事的包氏不乐意了，就见她一下子蹿到刘大算盘跟前，“啥做事鲁莽，我说，他刘叔，你也不问问，到底是谁把人放我家大丫炕上的！某些人就是做事横着竖着就想着糟践人，你这是顺着人家的茬来我们家闹事是不？”
要说刘大算盘不知道那男人是怎么到的芊荷炕上，他还以为这是穆家人为了退亲故意玩的花样，被包氏这么冷不丁的一吆喝，些许有些尴尬。
“亲家母，你火气别这么大啊，到底咋回事？”刘大算盘连忙追问。
“咋回事，回家问问你那宝贝儿子，说不定本来就是刘玉宝安排好的！”包氏的火气噌噌往上，这语气也不禁提高了几分。
默不作声吧嗒眼的穆壮抬眼瞪了包氏一下，“去，去，去，就你事多！”
“老刘大哥，你放心，吃完饭就把人移了个妥当的地！”穆壮开口算是对刘大算盘表态。
包氏却依旧不依不饶，“移，移，不是觉得我们是故意的吗，叫你家玉宝来看着，少往我家泼脏水！”
“啊，亲家母说的这是啥啊！”刘大算盘对娘们最无奈，他又没法跟包氏吵吵，他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一天刘大算盘要走，二旺就蹿了出来，“刘叔，不再坐会了！”
说着，就指引着刘大算盘往外。
趁着二旺往外送自己的机会，刘大算盘则把那男人怎么在芊荷屋里的事，问了个清楚。
016 盘算
二旺虽然很热情，但说起这个男人的事他也是支支吾吾的，咋说都感觉不对，说多说少，总感觉要出事。
经过刘大算盘不懈努力，他终于搞明白了，原来最先发现的是黄莺莺跟他那个大舌头表哥啊，也是穆犇提议把人放芊荷炕上的啊。
本来被田素娥那么一闹，刘大算盘这心里就膈应的很，现如今又一听那男人抬进芊荷厢房，是黄莺莺跟穆犇的注意，刘大算盘这心里就有点窝火。
他耷拉着脑袋，背着手，气鼓鼓地往自家走，捉摸着回去得看紧点刘玉宝，离黄莺莺远点，别到时候给我弄个鸡飞蛋打。
出了穆壮家，走了没几步，正巧与刚从村长出来的黄莺莺娘俩儿。
“刘叔，这是去哪啊？”黄莺莺热情地打招呼，却挨了刘大算盘一记白眼。
“用你管！”刘大算盘没好气的回答。
黄莺莺感到一刹那的失落，却立刻打起精神来，继续打招呼，“刘叔，这是回家吗？”
刘大算盘依旧没搭理他，冷哼哼地背着手，就往前走。
“刘……”
黄莺莺依旧不死心，继续打招呼，却被田素娥一把拉住了，“人家都不搭理你，你这热脸贴什么冷屁股！”
“娘，你别这么说刘叔，他指定有什么难言之隐！”黄莺莺眼睛直直地看着刘大算盘的背影。
脑袋却被田素娥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你这个白眼狼，刘玉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见了刘大算盘跟见了亲爹似的！”
“我要嫁给玉宝，那刘叔可不就是我爹！”黄莺莺小嘴一嘟起来。
“啧啧，这个没羞没臊的，人家刘家都不要你，还在这做你的春秋大梦啊！”田素娥狠狠扣了女儿的手背一下，“看见了没，人家去后山找大夫了，估计还是去问问穆芊荷的病！”
田素娥抬抬下巴，指指刘大算盘的背影，刘家在大道旁，与此时他行进的方向正好相反，这条路是直通后山独居的胡邹福。
“我说你就不会跟着你表哥学学啊，人家还知道把个大男人放穆芊荷屋里，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田素娥继续教训黄莺莺，田素娥一直觉得她的大外甥穆犇脑袋是个木疙瘩，但今儿早上把那个野男人放穆芊荷炕上的事，做得还是挺入她心的，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事，把芊荷的名声在村子里败坏一下。
莺莺当然知道她娘说的是什么，眼睛还看着刘大脑袋渐行渐远的背影，嘴里却忍不住嘟囔，“光知道表扬我表哥，我呢，你安排我做的事，我不也完成了嘛！”
“我安排你做的事！好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刘玉宝那小子也让你去看看穆芊荷，就我说，你能听我的！”
听到自己娘的训斥，莺莺脸上有点不高兴，“我该做的都做了，你还想我怎样啊！”
田素娥伸出手指敲打着黄莺莺的额头，“你表哥都知道怎么做，你咋不知道！你看那刘大算盘都去给穆芊荷找大夫了，她要立马好了，还有你啥事！你就不会给你表哥学着点！”
“啊，娘，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多往芊荷家跑？”黄莺莺往她娘身边凑了凑。
“光跑不行，你得想着让那臭丫头下不来床！”
“这娘俩在大街上咋聊得这么热闹啊！”田素娥刚要细细说教一下女儿，就听一个甜丝丝的声音传入耳。
田素娥立刻扭头四顾，就瞅见红杏婶扭着大胯朝她走来。
红杏婶本名于红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就住在穆壮家隔壁，跟范氏关系最为亲近，平日里穆家有什么事，她都是第一个知道。
她男人是黄大锤，跟莺莺那死了的爹是叔兄弟，穆犇媳妇于小巧更是于红杏娘家侄女，近算远算都是亲。
“哎呀，这不是她婶子嘛！”田素娥立刻对红杏婶笑脸相迎，“我这不是正在教导莺莺嘛，这丫头，这么大了不让我省心！”
“咱家莺莺要模样有木有，性子还这么好，还用你费心啊！”红杏婶亲昵地挽住田素娥的手，“嫂子，我正要去找你呢！前个，她大姨弄得那个对花样子，是在你那不？”于红杏是来讨样子的。
“在，在在，走，去家拿去，顺道喝口茶！”田素娥翻手拉住红杏婶，拉着她自家走，边走边唠嗑，“呀，我听说，那躺在穆壮家门口的男人，要住在他家，刚刚可是可看在芊荷屋，不会以后就住那了吧！”
“嫂子，村长是莺莺姨夫，这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你咋还问我啊！”
“哎，她婶子，她姨夫啥脾气，别人不知，你这当亲家母的还不知道嘛，多怎听小巧说过她公爹跟家里人说村里的事！”田素娥给红杏婶戴高帽，“所以，这事啊，我还得问您才最牢靠！”
“好，好，好，我给你说道，说道！”红杏婶听人夸，一夸，嘴巴就乐得咧到耳根。
黄莺莺跟在自己娘和红杏婶身后，低着头，边走边想事，怎么才能让穆芊荷下不来床呢。
田素娥在打听事，这穆壮家也没闲着，正在为让那个男人住哪儿开会。
二旺想攀高枝，却懒得不想打扫草屋，这么冷得天，连手都拿不出来，还得干活，二旺想想就打哆嗦，双手一插，蹲在椅子下不说话。
范氏的想法跟二旺差不多，双手插在衣袖里，依着门槛，眼睛滴溜溜转，就是不说话。
包氏紧挨着芊荷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心里琢磨着，刚刚刘大算盘来就装“半身不遂”，人一走，精神地跟那跃龙门的鲤鱼似的，这个臭丫头，为了退亲，也真是够折腾的。
大旺正在陪着蔡氏收拾桌子，而穆芊娇正在跟侄子、侄女们抢果子吃，为了防止被抢走，跟头小野猪似的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
庭院里热热闹闹的，堂屋里却安静地一根头发丝落地都能听出来，穆壮终于忍住不，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都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啊！”
他“吧唧”一下嘴，“都说说，这人住哪？”
017 掉地上
“不管住哪？当务之急是把人从大丫厢房里抬出来！”大旺边甩手，边挑棉帘进屋，“虽然我也不待见刘玉宝他爹，但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芊荷怎么说也是个没出嫁的闺女，这大早上的就一男人躺自己炕上，被人传来传去，最后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大旺讨厌刘大算盘，但他一个小辈直呼他外号不像样子，喊他本名又更不妥，索性称呼他是刘玉宝的爹。
“你说的简单，往哪抬，要不然，抬你屋！”二旺一听大旺这么说，眼睛一瞪，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还真担心，大旺一口应下来。
“二哥，你这不成心难为人嘛，大哥屋里还有住的地方吗？”芊荷把眼一瞪，大旺两口子说是住后院，其实就是两间破屋，蔡氏怀孕后，就给米穗、米粒分了炕，哪里还有空的地方。
侧院宽敞，主屋侧屋加起来六间，当时分家时，包氏见范氏生得是两儿子，就不管什么长幼，也不顾村里的长辈安排，自作主张把侧院给了二旺。
对于外面人说她偏心，她则说，等她跟穆壮百年后，他们住的主院都归大旺，但风声一过，包氏就立刻改口说，等他们百年后，家产一分为二，要是到时芊娇还没出嫁，嫁妆还由大旺出。
现如今二旺还这么挤兑人，芊荷越想越生气，“二哥，你院子里宽敞，人就住你那，我看也不用收拾什么草屋，六间屋子不还空着四间嘛，人就住你那！”
“嘿，你这死丫头，有你说话的份嘛！是不，娘！”二旺抬头看向包氏。
但包氏的侧重点却跟二旺的不一样，她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芊荷的大腿，“你这臭丫头，跟自己家人说话这嘴皮子溜得跟摸了油似得，跟外人说话咋那么费劲，你是故意的是不！”
“我故意不故意的，关系不大，先把人给我处理好，那人要是住我这，今晚我就去二哥屋里住！”芊荷把眼一斜，看向倚在门口的范氏，“二嫂，你看如何！”
“啊！他，他大姑，好啊，行！”范氏的嘴在家人面前一向都是裹了蜜，被芊荷这一问，她自然答应，可这心里却是那个恨啊，这死丫头的伪装，竟然让她大早上的挨了二旺的白眼。
“瞎答应什么！”二旺一听范氏又装笑面虎，冷着张脸，“人反正不是我抬进去的，爱在那在哪，我不管了！”他那空着的四间屋里有宝贝，哪里舍得让人住进去。
“那好，不管就不管，人就让他睡我厢房，你赶紧跟我准备花了彩礼，等着刘大脑袋上门来退亲！”芊荷把脸一横，虎着脸说话。
“切，你想得美，我告诉你，我出了门，就出去说，你身体好了，我看你还乖乖地，别再嚷嚷退亲的事了！”
“那你就出去嚷嚷啊，捎带着也告诉刘家，那十两银子是怎么被你挥霍的事！”芊荷不让半分。
“好，你等着！”二旺嚯得就从地上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冲。
却被包氏一声给喊住了，“都瞎嚷嚷什么，个个看起来本事不少，就他妈喜欢窝里横，一个个倒是出去拦着啊！往咱家抬时没人拦着，现在巴巴地说起来了没完！”
包氏这明着是制止儿女，话里却是在指责芊荷，因为穆犇把家里抬人时，二旺压根就不在场，芊荷不乐意了，“娘，你是说我没拦着人家往家里抬人嘛，当时你不也在场，我做不了主，你拦住不就得了！”
芊荷的话一出口，包氏就立刻骂上了，“你个小蹄子，这伶牙俐齿地，就是咬自家人厉害！”
“我这在说当时的实情，本来嘛，家里做主的除了爹就是你，你要是不准人往家里抬，别说穆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了咱家门！”芊荷回话。
她可记得上世，自己被刘家赶出门，蔡氏都帮自己拿着行李进了院，愣是被扔了出去，任自己在门口求了三天都没让进门，要不是因为如此，芊荷也不会流落到京城。
“还是怨我了？好，好，好，怪我，怪我！”包氏说着竟然冷不丁给了自己几巴掌，“老的老得怪我多事，小的小的怪我没拦住！扇死你这个死老太婆！”
“好了，还嫌不够热闹，就你能，能几巴掌扇死自己，这么大本事，就想个法子！看那躺炕上的人怎么处理！”穆壮把烟袋往桌子上磕了几下，抬头看包氏已经停了手，“咋不扇了啊，扇死自己，我看看啊！”
“你个老不死的，就盼着我死是不！我还不扇了呢！”包氏手一插袖袋，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一抬眼，就瞧见蔡氏忙活完了进来，“老大家的，过来给我敲……”她想说让蔡氏敲敲腿，却立刻感觉到来自身旁穆芊荷锐利的目光，连忙改嘴，“过来做！商量一下那男人到底住哪？”
蔡氏有点受宠若惊，湿漉漉地手在衣服上一擦，便坐在了芊荷身旁。
再蔡氏坐稳后，穆壮开口说话了，“我看啊，就按照饭前说的，人呢，就先搬了二旺的草屋去……”
穆壮看一眼二旺，二旺耷拉着脑袋没有抬头。
范氏立刻出来装好人，“行，爹你说咋弄就咋弄！”
“好，那就这么定了！大旺，把人抬那草屋去！”得到范氏的应声，穆壮给大旺下了命令。
“爹，这事好像急不得！”范氏却又立刻开口说，“说搬容易，可是爹，你也看见了，那草屋里放的东西可不少，要想收拾没个两天三天可收拾不出来！估计这事，急不得！”
被范氏这一提醒，穆壮也记起了那草屋里的杂乱，不禁为难的皱皱眉。
范氏轻轻叹气，“哎，要是我们两口子弄，还不知道弄到猴年马月了！”
“那个，老大家的……”大旺要去铁匠铺忙活，那是家里的经济来源，穆壮自己不会安排他干活，于是下意识地要之使蔡氏干活，却记起芊荷的指责，于是就跳过蔡氏，落到包氏脸上，“那个老太婆，你去帮着老二把草棚子弄出来！”
“有手有脚的，自己慢慢弄呗！”包氏没好气地回话。
“你个老太婆，净事！”穆壮训斥。
老两口说着就要吵起来。
吵得正热闹时，就听着芊娇那个大嗓门吆喝了起来，“爹，娘，你们快来看啊，那个男人掉地上了！”
018 失忆的？
一听那男人掉地上，穆二旺就跟兔子似的一下子蹿了出去。
唉呀妈呀，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哎呀，壮士啊，你没事吧，没伤着吧！”二旺冲进屋时，那男人正努力撑着胳膊起身，二旺连忙上前，就跟那伺候皇帝的太监似的，双臂撑着他，靠自己的力量将男人扶在了炕上。
在那个男人面前，二旺就跟小鸡子一样羸弱，光是那胳膊，那男人的就比二旺粗出整整一圈，可尽管这样，二旺还是凭借着自己瘦小的身躯，把男人安然地放在了炕上。
就见那个大块头男人，用手抚了抚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然后眯着眼，扫视着屋里的这一圈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我这是在哪？”
“呀，壮士，你可算是醒了！”二旺又是第一个冲了上去，“这里是百姓屯，这里是我家，你昨晚上昏倒在了我家门前！”
“昏倒？”男人试探地摇头，努力从记忆力提取有价值的内容，眼睛再次仔细扫视着厢房里的众人，当他的目光扫过穆芊荷时，眼睛突然一亮，“是你这个泼妇？”
“泼妇？”二旺顺着男人的眼光看去，一看他说得是芊荷，回身一把捉住芊荷的手，“大丫头，你认识这位壮士？”
“我上哪认识去！”芊荷用力甩开二旺，眼睛却跟看仇人似的看着这个男人，真是晦气，救了个白眼狼，先是把黄莺莺认成恩人，睁开眼又喊自己泼妇，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大霉了！
“你不认识他，他怎么知道你是泼妇！”二旺也是个楞头青，只记得自己妹妹脾气不好，压根没有考虑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你才是泼妇！”芊荷还击，“鬼才认识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你这个死丫头，说话不会好听一点……壮士啊，我妹妹不会说话，你别在意！”二旺用一种跟这男人非常熟络的语气说话，“壮士啊，敢问你来自何处？因为什么到了我们百姓屯啊？”
男人却一脸迷茫，“我？”
突然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啊，我记不起来了，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他这个举动让二旺一愣，啊！这家伙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壮士啊，你开玩笑的吧！”二旺连忙开口，“你仔细想想，你来自哪？家里都有谁？”
“啊……我不知道，我不记得！”男人抱住头，整个身子缩到了被子里，不知是因为迷茫还是害怕，浑身瑟瑟发抖。
二旺不禁有几分失落，他攀高枝的路，就这么被堵了？
旋而，他又自我安慰，“壮士啊，你不要着急，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就记起来了！”
他轻轻拍打着男人躲在被子里的身体，一脸期待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这才把脑袋探出来，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屋顶，“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男人缓缓地说话，他把脑袋朝二旺这边一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家在哪里？”
我哪知道你是谁啊！二旺心里嘀咕，哎，真他妈点背，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壮士啊，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收拾住的地儿！”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脸已经拉得老长，边说边拉着大家往外走。
他站在屋檐下，小声说话，“爹，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咱还留他住吗？”
穆壮又是吧唧了一下烟，“留！不留咋整！”
“可？”可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还咋捞好处，当然二旺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眯着眼，闷闷不乐地看着那躺在炕上的男人。
“发啥愣！”穆壮在二旺眼前吐了一口烟，“还不快点收拾草屋！”
“爹！”二旺百般不乐意，但也知道别无他法，嘟囔一句自己倒血霉，就闷闷不乐地朝自己院子走去，范氏紧跟在身后，一脸吃了哑巴亏的样子。
二旺走了没几步，发觉只有范氏自己跟上来，停下脚步，扭头冲着穆芊荷嚷嚷，“你不是有本事吗？你身体不是好了吗？还不快点来干活！”
“谁说我身体好了，哪个眼看我身体好了！”芊荷随手把凳子一来，一屁股稳稳坐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话，“我、还、没、恢复！”
话音刚落下，黄莺莺就站在院门口了，“大家都在啊，我娘让我来看看芊荷！”
黄莺莺的身份比刘大算盘还尴尬，她一站在门口，立刻招来穆家人的白眼。
可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家里的事不能往外昭扬，二旺也不再跟芊荷较真，跟范氏进自己院收拾东西。
包氏虽然，肚子里一包气，但也舍不得自己儿子受累，急火火地跟在身后，末了，还不忘喊着穆芊娇一起干活。
大旺去铁匠铺开工，蔡氏则去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衣服。
穆壮叼着眼袋，听到黄莺莺跟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搭理，吧唧吧唧地出去找唠嗑地地。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黄莺莺小跑着进了院子，她三步跨作两步迈进了厢房，热热亲亲地拉住了芊荷的胳膊，“芊荷，我怎么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来看看！”
放心不下我？呵呵，你真正怕的是我早日康复吧！
穆芊荷直勾勾地看盯着自己，让黄莺莺有点害怕，她亲昵的拉着穆芊荷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放开了，“那个芊荷啊，你睡了那么久，你多走走啊！趁着太阳好，我扶你出去走走！”
扶我出去走走？芊荷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不用了，我自己坐着休息一下就好！”
“别这么客气嘛，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应该的！”说着，黄莺莺就过来强行拉芊荷。
虽然说是拉芊荷，她的手指甲，且用力的掐着芊荷的胳膊，立刻一阵钻心疼冲到了芊荷的脑门。
这女人真心狠，芊荷疼得咬牙切齿，但为了表现出自己肌肉僵硬的样子，她强忍住。
可黄莺莺还继续不依不饶，那故意削尖的指甲，狠狠地掐着芊荷。
终于，芊荷忍不住了，在黄莺莺又一次掐她的时候，她微微抬了一下胳膊，芊荷的力气本就在黄莺莺之上，这不丁地一下，黄莺莺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莺、莺，你，你没事吧！”芊荷假装很费力地要拉她，“我、身体、太僵硬了，把你伤着了吧！”
“没，没事！”黄莺莺没有怀疑，伸手迎接穆芊荷伸来的手，芊荷却突然松手，这下她又蹲在地上。
哼，敢给我使阴招，真把我当纸老虎了，芊荷心中得意。
却听，一男人洪亮的声音传来，“泼妇！你敢伤我恩人！”
床上的男人出口骂芊荷。
019 恩人
伤你的恩人！我才是你恩人！
穆芊荷这个气啊，这不但还是个白眼狼，还是眼瞎的，谁欺负谁，黄莺莺那指甲再锋利一点就能当刀子用，你没看到嘛！
若不是不想把自己身体恢复的事暴露出来，芊荷指定会上去给这个男人一个大耳光。
黄莺莺手撑地站了起来，她早上走时，这个男人还没睁眼，于是当声音猛然想起时，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受惊，旋而意识到，男人话里的那个“恩人”指的是自己时，心花怒放。
“这位壮士，不必放在心上，粗野村落，村里谁遇见都会出手的！”黄莺莺念过几年书，咬文嚼字很是文雅，外加她声音婉转悦耳，听得人浑身酥酥麻麻的。
那男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很刻意地扫了穆芊荷一眼，那眼神宛若在说，要是穆芊荷遇到，她肯定不会出手相救。
这种带着一点点挑衅神色的让穆芊荷大为恼火，好啊，这是你的恩人，你好好跟她聊啊！
回给那男人一个凶狠地眼神，然后就又坐到了凳子上。
“恩人所言极是，民风淳朴，路遇不平定然拔刀相助！”男人又下意识地看了芊荷一样，并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却听那黄莺莺鬼叫了一声。
吓得芊荷打了激灵，那男人也被吓了一跳。
“天这么冷，你怎么就穿了这一点啊！”黄莺莺指着男人的衣服，惊叫道。
这男人被发现时，身上还穿着件棉衣，但棉衣早已经不遮身，而且还沾染了很多血，在大夫看诊时，已经被大旺脱下了扔了出去，此时的他就穿了一件染着点点血迹的白色中医，厢房的门开着，风吹进房间，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都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唔，没事！多谢恩人关心！”男人对黄莺莺倒是毕恭毕敬。
“芊荷啊，你有能让这位壮士穿的衣服不？”黄莺莺上前给男人拉了拉被子，而后扭身问芊荷。
黄莺莺表现得这么一副好心肠让芊荷觉得有点恶心，她忍不住冷哼哼一下，简单答，“无！”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那么好心，你给他做呗，做恩人做到底。
“奥，也是，芊荷你病了这么久，上哪有衣服呢！”黄莺莺一看芊荷脸上不悦，便收回了话题，“等哪天，我去我表哥那，跟他找几件合适的，看他们俩身形差不多！你觉得呢，芊荷？”
黄莺莺竟然扭头来询问芊荷的意见。
穆芊荷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往上翘了一下，算是回应。
谁说她没合适的衣服，临坠崖前，她可是给刘玉宝做了不少合适的过冬棉服，就放在炕尾的柜子里。
不过此生芊荷已经打定主意不与刘玉宝有关系，这些原本跟他量身定做的衣服也就没必要拿出来，芊荷想着，棉衣改改，给大哥穿。
“恩人，不必麻烦了！”男人说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穆芊荷一眼，“这里应该能找到合适的棉衣！”那副模样，就好像看穿了芊荷心里所想的似的。
呵！这个白眼狼，咋这么毒！
“没有，我家没有！”芊荷还击，就是有，也不给你这个霸占着自己炕的这个白眼狼，她白了一眼这个男人，扶着墙，“我，要去、练习！”
“我扶你！”黄莺莺立刻疾步过来，双手搀扶芊荷，这次，她收敛了许多，没有用阴招，规规矩矩地扶着芊荷。
芊荷将身体的整个重心放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扶住墙，慢慢往外移动。
当她一只脚刚迈过门框时，身后那个“多事”的男人，竟然发出很刻意地轻咳声，“那个恩人，能先暂时留步吗？”
黄莺莺停下来，扭头问，“什么事？”
“能借一步说话吗？”男人轻声说话，语气里带着一种让人让人不忍拒绝的可怜。
“芊荷，我过去一下！”黄莺莺来本就没什么好意，一听有人喊自己，自然就不会在意芊荷的感受，她也不顾芊荷此时的状态，说完这句，转身就走到了男人面前，“壮士何事？”
可怜的穆芊荷，一条腿迈步出门框，一条腿在门内，手扶住门框，她真想一抬腿迈过这道门坎，哎，又怕被黄莺莺看到破绽，她艰难地双手扣住门框，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着，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脚上的鞋“吧唧”就掉了下来。
眼角看去，黄莺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掉了鞋，反倒是那个臭男人正一脸怪笑地看着自己，那副模样分明是在看她伪装自己行动不便的笑话。
我呸，芊荷狠狠咒骂，这个没安好心的，看我笑话还这么幸灾乐祸。
“壮士，你有什么事吗？”对于芊荷掉鞋子的事，黄莺莺也不知道是没看到呢，还是故意的，她没有表示，继续追问男人。
“额！”男人一怔，然后收神，“感谢恩人的出手相救！”
“壮士就不要客气了，这是应该的！”黄莺莺站在距离男人一尺外的位置，笑靥如花，“你要是为了感谢我救你，你就好好养身子，说不定日后，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黄莺莺在穆家就需要一个里应外合的人，既然这个人这么真心把自己当恩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日后，她穆芊荷有个风吹草动，也有人给通风报信不是。
她借着男人像自己言谢时，抢先把这话上，日后真用得着了，也不显得突兀，黄莺莺心中窃喜，要是她娘知道自己的设计，指定会夸奖她。
“这是自然，恩人对我恩重如山，他日有机会必定回报！”男人说着竟然抱拳行礼，“只是……”
男人竟然这么表了态，黄莺莺心情舒畅，她听男人话音里有些吞吐，连忙问道，“壮士有什么需要莺莺的，但说无妨！”
“谢恩人！”男人再次抱拳，“还请恩人再次赐一点昨天的灵泉水吧！”
“噗”芊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个臭男人，竟然以为灵泉水是黄莺莺的，还向她讨要，我倒看看黄莺莺怎么回答。
020 我不叫肚子
但是可让芊荷意外的是，黄莺莺想都不想地竟然答应了，“好啊！你说要灵泉水啊，明天我就给你拿来！”
穆芊荷的眼一下子瞪大了，她，她有灵泉水！她也有空间？
“太谢谢恩人了！”男人兴奋地手舞足蹈，拱手作了个大揖，“恩人救命之恩，他日定当以身相报！”
“好，好！”被男人行此大礼，黄莺莺瞬间脸红，“要是没事的话，我去帮着芊荷练习走路了！”黄莺莺微微欠身，转身走向芊荷，她一眼就落在了芊荷那没有穿鞋的白色袜袋上。
可她的眼却没有在落在地上的鞋子半点，假装没注意到，双臂搀扶着芊荷继续往外走，“芊荷啊，你得多练习啊，睡了这么久，要是不练习，会忘记怎么走路的！”
虽是正午时分，但冬日的地面寒冷如冰，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男人一样抗冻，芊荷的没有穿鞋的脚一落地，就是一阵钻心疼，“鞋、我的鞋！”
“鞋啊，你也觉得我鞋子的花样漂亮是不，我娘绣的！”黄莺莺假装没听懂芊荷的话，“来，用力抬腿！”
芊荷咬着牙，感觉那寒冷如小虫子一样，从脚底迅速爬上小腿，最后停到了后脑勺上。
“芊荷，芊荷，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啊！”黄莺莺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着急地问，“快，让我看看！”她那快速移动，那绣着红缨花的绣花鞋就直接踩在了芊荷的脚上。
芊荷再也忍不住，“啊！”得一声喊了出来。
“啊！芊荷，我踩着你了！”黄莺莺惊呼一声，在抬脚之前，却又重重地踩了芊荷一下，然后这才把脚抬起了，“疼吗？太不好意思了！”
“疼！”芊荷呲牙咧嘴地说话，“我要坐！”
“好，好，好！”黄莺莺连连说话，这脚却不由自主地又踩了芊荷一下。
芊荷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黄莺莺却开始假好心地帮忙弯腰揉搓起来，却揉得不是芊荷的脚，而是腿，“真是太不小心了，芊荷别在意啊！”
门口，突然传来了红杏婶的声音，“莺莺啊，你在芊荷家吗？”
黄莺莺松开芊荷的腿，转身就站在厢房门口，“婶子，我在嗯！啥事啊？”
“那个你姨去你家了，她让你回去呢！”红杏婶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就是扯着嗓门说话，生怕黄莺莺听不到。
“谢谢婶子，我知道了！”莺莺答应一声，“芊荷，我娘喊我，我先走了！”说完就直接转身，迈步出了厢房门。
她的步子急促，一下子就踩倒了芊荷落在门框边的鞋，看不不看一眼，匆匆离去。
待确定黄莺莺还有那个红杏婶都离开后，芊荷踮着脚蹦跶到了门口，捡起了鞋。
她气鼓鼓地边穿鞋，边嘟囔，“什么你姨来了，一个村哪有那么多事！”真是可恶，竟然还在试探我！
一撇眼，就看那男人跟痴呆似的站在炕下，眼神呆呆地看着黄莺莺离去的方向，冷嘲热讽地说道，“怎么，你恩人走了，还舍不得？还是怕她明儿不给你灵泉水？”
“不！”男人对芊荷说的两个理由都加以否认，“我只是觉得，刚刚，恩人她，她是故意踩你的？”男人瞪着疑惑地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要看出来了，你以为呢！”芊荷冷哼一声，单腿蹦跳着退回到凳子上，哼，你还真把她黄莺莺当好人！
“可是？那也怨不得旁人，谁让你装的！”男人看着芊荷呲牙咧嘴地样子，便要上前来看。
却被芊荷给呵斥住了，“别，你给我站哪！”黄莺莺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泼点脏水，你又口口声声称她是恩人，谁知道你靠近是不是她安排的。
“我说，你……”芊荷想问男人怎么就那名确定黄莺莺是昨晚救他的人，可话说半句，突然又说不下去，这个男人已经知道自己是装的了，若被黄莺莺收买了，真把自己是装的事说出去，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现在黄莺莺玩点小手段，自己还应付得了，要是当众放大招试探自己，那吃亏的可就是自己。
抬头见男人用一种无辜地眼神看着自己，穆芊荷威胁道，“你，不准把我身体恢复的事说出去，听见没有！要是胆敢给我说出去……”说着，她扬了扬拳头，“看见这个了吗？我打人可是很凶的！”
男人不知道是不屑于跟芊荷一般见识，还是真害怕挨揍，嘟囔一声“泼妇”就转身回了炕上。
看他那副上自己炕，水到渠成的样子，芊荷这心里就一股气，“我是泼妇，那你别躺泼妇炕上啊！”
“等我记起我是谁，我就离开这里，绝不多打扰一刻！”男人说着更是给自己拉上了被子，更是闭上了眼睛。
芊荷看男人一幅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这个火气就往外冒，“我说，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故意的？”
“我为什么要故意，我真不记得了！”男人依旧闭着眼。
不记得了？芊荷才不信呢。
“那你叫什么？”芊荷追问。
“我肚子饿了！”男子跟她几乎在同时说话。
芊荷顺气自然的以为这是男人的回答，“啊！你叫肚子！哈哈哈，这是啥名啊！”
“我不叫肚子！”男人听到芊荷开自己名字的玩笑，不悦反击，更是一下子睁开了眼。
“哈哈哈，还说自己不记得了，不记得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叫肚子呢！”芊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你就叫肚子，就叫肚子，记住了吗？你就叫肚子！我说你叫肚子你就叫肚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男人从床上直起身子，瞪着眼睛就像是要把芊荷吃了似的。
但芊荷可不害怕，“怎么？你说你不叫肚子，那总得有个名字吧，你说，你叫什么？”
男人被芊荷噎了一下，心想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名字，“叫杜泽，我叫杜泽！”
肚子，杜泽，听起来差不多，可杜泽却文雅了许多，嘻嘻，没想到这还是个学问人，“好，你就叫肚子，不，杜泽！”
021 穆犇家的丑事
黄莺莺出了穆芊荷家的门，就沿着主道一溜烟地往家小跑，路上碰见那打听事儿的婶子开玩笑，也没停下来应声，临到家门时，她才记起，刚刚在芊荷家，那个男人说什么灵泉水的事。
这灵泉水到底是什么啊？而且昨晚上，我可没见过这个男人啊。
猜想应该是她娘又在村里说什么闲话了，于是推开院门，直径到了堂屋，挑开棉帘，“娘，你又在村里乱说啥什么了？”
一撇头，就看着也坐在炕上的穆犇娘，连忙打招呼，“大姨，你来了！”却见穆犇娘满目愁容，没有半点往日的欢颜。
穆犇娘“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给她那刚满月的小孙子做棉袄，一手拿针、一手拿线，眯着眼睛纫了半天线也没穿进。
“大姨，小巧嫂子一人在家，能行嘛！”黄莺莺洗手后，也上了炕，拿起针线。
“哎！”穆犇娘却长长谈了口气，“什么一个人半个人，回娘家了！”
“回娘家？出什么事了？”这下黄莺莺明白了，难怪红杏婶见自己在穆芊荷屋里，没进来八卦一番，等她出来，就见红杏嫂子，连连家都没回直接出了村子，原来是着急回娘家了。
穆犇娘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小巧纫好的针线，不说话。
“大姨，到底出什么事了啊！”莺莺急了。
“你这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见女儿逼得这么紧，田素娥瞪了一眼，“跟你说了，你能解决？”
“我也是着急嘛！”自己娘是怎样的脾气，黄莺莺还是很清楚的，现在她竟然也在阻止自己，事情肯定是挺严重的，嘟囔一句，就伸手拿过一旁剪好的棉裤样，开始絮棉花。
田素娥的眼神从莺莺身上转移到自己姐姐脸上，心中有点失落，姐姐家出了这种丑事，估计也不能在莺莺跟刘玉宝的婚事上帮上什么忙了，看来还得靠自己啊。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宁静，除了穆犇娘时不时的叹息声，就只剩下衣料摩擦的声音。
“莺莺！莺莺！”院门外穆家林的喊声传入耳，黄莺莺看一眼田素娥，便到门口挑开了棉帘。
“姨夫，你来了，屋里坐！”作为晚辈，黄莺莺的礼数向来周全。
穆家林没有搭她的话，只是带着几分怒气道，“你姨，让她出来！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躲这里享清闲了！”
“姨丈，来都来了，进屋坐吧！”黄莺莺继续招呼，却见穆家林眼睛一等，一脸不好惹地样子，立刻收敛，转身要进屋喊穆犇娘，却见穆犇娘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
“姐夫，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啊！”田素娥看穆家林脸拉得老长，立刻满脸堆笑。
穆家林却依然没有好脸，将穆犇娘手里刚刚做的棉袄一把塞到黄莺莺手里，冲穆犇娘吼道，“空手去就行，你还拿什么东西！不怕被亲家误会了！”撂下这话，转身就朝院门而去。
“莺莺，帮姨收好哈！”穆犇娘叮嘱莺莺拿好包袱，就迈着小碎步紧跟穆家林而去。
黄莺莺扒拉一下包袱，见里面装得都是刚刚在屋里做的小孩棉裤，回头问田素娥，“娘，姨夫这是跟大姨要去小巧嫂子娘家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啥事，还不是你表哥办得糊涂事！”田素娥伸手拿过黄莺莺手里的包袱，边发牢骚边挑帘子进屋。
“我表哥咋了，你刚刚不是还表扬他会办事嘛！”黄莺莺有点幸灾乐祸。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瞎乐呵！”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不用多问，就知道黄莺莺心里怎么想，“你姨家出事对你有好处？”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啊，瞧你说的怪吓人的！”黄莺莺脱鞋上炕，随手拿起没纳完的鞋底，再次追问，“我表哥到底怎么了？小巧嫂子怎么回娘家了呢？”
据黄莺莺所知，于小巧这才刚出月子，依着风俗百日后才能回娘家啊。
“哎，你知道于小巧她爹有个徒弟叫孙满堂不？”女儿问了，田素娥也就不打算瞒下去。
“知道啊!”黄莺莺不解地看着自己娘，“与这孙满堂啥关系？”
于小巧的爹，也就是红杏嫂的大哥——于老虎，是于家堡杀猪的，孙满堂从小就跟着他学杀猪，前些日子独立门户，在镇子上开了间肉铺，“昨个，我跟玉宝赶集，还路过他铺子呢！咋了出啥事了？”
“你表哥今天中午去于家堡送红鸡蛋，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小巧原本是挺中意这个孙满堂，要不是孙满堂拿不出聘礼，估计也没你表哥什么事！”
“三牛回来后，越看孩子，越觉得像孙满堂，就把于小巧打了一顿，小巧气不过带着孩子就回娘家去了！你说，他这不是混账嘛，才一个月的孩子能看出啥来！”田素娥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三牛啊，就是没脑子，就听人说了个没边没影的话，就回来办这混账事！”
“那个嚼舌头的也该遭天打雷劈！”田素娥冲着黄莺莺就是一阵牢骚，却忽然记起，刚刚女儿进门时朝她嚷嚷的事，“莺莺，刚刚你进门说，我又在村里乱说话，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你娘我是那种乱嚼舌头的人嘛！”
“额……”田素娥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黄莺莺语塞，立刻换种语气，“没，我是想问你，知道什么灵泉水吗？”
“灵泉水？那是什么？不知道！”田素娥摇头，而后话锋一转，“你刚刚去芊荷家里了？怎么样？”
“我看她光着脚，就踩了她一脚，估计这几天下不来地了吧！”黄莺莺惦记着用灵泉水收买人心，情绪不是很高。
田素娥重重地在莺莺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踩她几脚算什么，一晚上就不疼了，看你挺聪明的，这点事咋做不好，再墨迹下去，穆芊荷身子利索了，你就等着在家哭吧！”
“娘……你说咋办啊！”田素娥这巴掌拍得挺重的，黄莺莺一下子就缓过神来了。
“咋办？你不会是挺聪明的嘛，她是怎么昏迷的，再来一次不就行了！”田素娥说着套上了棉衣，“我去村里转转，顺便说道说道住穆芊荷家那男人的事！”
挑棉帘出门，却还不忘嘟囔穆犇跟于小巧的事，“乱嚼舌头的人，真不得好死！等你红杏婶子回来，我非得找她说道，说道！”【嘻嘻，新书娇嫩，需要票票灌溉！求票！么么哒！】
022 主动干活
侧院草屋里凌乱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糟糕，二旺、范氏、包氏母女共四人，收拾到天黑，也才把东西收拾干净，还没等把东西搬进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于是，包氏当即下命令，手工！
因为没有收拾好草屋，当天晚上，杜泽就先住在了穆芊荷屋里，而芊荷则跟芊娇挤在了堂屋的炕上。
一晚上，穆芊娇这头小肥猪，跟个陀螺似的，围着炕打转，把芊荷挤在了边边角角，怎么说芊娇也是自己妹妹，芊荷就没跟她挤，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果不其然就生病了。
头疼、喉咙疼，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好不容易爬起来吃完饭，撑不住身子的她就重新回到了炕上，原本想着找机会进空间取点灵泉水，但房间里人来人往，穆芊荷始终找不到机会。
她拉紧被子，把头埋进被窝里，浑身瑟瑟发抖。
“她大姑，你怎么了？”正当芊荷满头大汗时，头顶传来了蔡氏关切的声音，被子被轻轻拉开，一双温暖地说抚过她汗淋淋的额头，“呀，发烧了！孩她爹，快来看看，她大姑发烧了！”
蔡氏连忙招呼大旺。
可没等大旺进门，范氏跟芊娇就磕着瓜子进来了，两人一左一右依靠在门口。
“大嫂，你可别瞎说，我姐哪里有事儿啊！”穆芊娇嗑瓜子，故意把瓜子皮往炕上一扔，“你忘记了，我姐最会演了，明明活蹦乱跳地，都能装得半身不遂，指定是怕那黄莺莺又来试探，故意装的，你可别给我姐破了梗！”
“不是，她二姑，这怎么会是装的呢，你摸啊，滚烫滚烫的！”蔡氏拉着芊娇让她来摸芊荷的头。
“滚烫是自然的，装也得装像点，要不然刘家人来一看，被识破，那我姐不是白装了！”其实刚刚吃饭时，穆芊娇就看出芊荷是真的不舒服，那眼睛通红，鼻尖也通红，眼睛跟真不开似的，但一想到要不是她在里面搅合，自己昨天也就不用干那么多活。要是不干活，自己偷藏的麻花糕也就不会被野猫叼走。
那可是她没舍得吃的麻花糕啊，芊娇把蔡氏朝向自己的手一推，“二嫂，你说是不？”
“是啊，大嫂，孩子大姑这次是铁了心跟刘家退亲，你可不能做那糊涂事，说不定你刚把他大姑拉起了，刘家人后脚就进了门，再闹着退亲，反正我跟二旺是没钱，彩礼你跟我大哥出啊！”范氏磕着瓜子斜着眼，一脸的得意洋洋。
“可，可我摸着她大姑是真病了啊！”被这姑嫂俩一唱一和，蔡氏没了主意，抬眼见包氏端着簸箕从门口过，开口喊，“娘，你看孩子大姑是不是生病了！她浑身……”
蔡氏的话还没说完，包氏的叫骂声就先传了进来，“病什么病，天底下就她穆芊荷病多！”随后棉帘被挑开，露出包氏拉的老长的脸，“一个个待这里做什么，我说吃完饭，一转眼人都没了，留下那么多活让谁干啊！”
“娘，不是我不干，昨个我都干了一下午了，浑身疼死了，我姐却在屋里闲坐着，你咋不叫她干啊！”穆芊娇攀比，“今儿我死活不干了，这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了！”
“她二姑，这事怨不得大妹妹，昨天不是那黄莺莺来了嘛！被人摸了底，那可不是件好事！”范氏最会在包氏面前装样子，但这话，却一下子踢了马蹄子上了。
就见包氏眼睛一瞪，“黄莺莺来咋了，被她摸了底又怎样，定亲的是刘家又不是黄家！她说一，就真是一了！”
“起来，起来，大家都是在给你干活，还装上死人了！”包氏说着就伸手去拉芊荷，手碰到芊荷胳膊，却忍不住“嗷”得叫了一嗓子，穆芊荷的体温，的确让她吃了一大惊。
“瞧，瞧，瞧瞧，我就说我姐装的像嘛，连娘你也信了是不！”穆芊娇在身旁嗷嚎地发泄着不满，“我不管，我不管，我姐今天不干活，我也不干！”说着就一跺脚，拖鞋上了炕。
“你个死丫头，见风就是雨，说不干就不干，也想造反是不？”包氏把簸箕往蔡氏怀里一塞，蔡氏会意就出去洗碗了，包氏却一手揪住了穆芊娇的耳朵，“你给我下来，快点！”
“不下，不下，我不下，我姐躺炕上，我也要躺着！”穆芊娇年纪小不假，但人胖，她手一扒拉就把包氏的手给推开了，“刺溜刺溜”就跑到了炕里面，“要干，你去干，我累了！”
包氏用力伸了伸手，没够着穆芊娇，“这也攀，那也攀，想累死我这老婆子是不！”她手再次伸进芊荷被窝，“你，你别装了，起来干活！装病还装上瘾了！”
芊荷的脑袋发胀，强大着精神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地，“娘，我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什么！起来，起来！”包氏用力拉扯，“以前没觉得你这丫头喜欢说谎啊，咋自从醒过来，这么多事啊！”
包氏的手掌粗大，一把拉住芊荷的胳膊就跟钳子似的，芊荷的眼泪就一下掉了出来，“娘，疼！”
“是啊，娘，我看她大姑这样子，难受的很，您就别让她干活了！”范氏继续做她的好人。
却被包氏瞪了一眼，“怎么滴，她不干活，你替她！”
范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自然不想干活，可若是不应，自己苦心树立的好嫂子的形象岂不是全毁了。
见范氏不答应，包氏就想起昨天她不给自己解围的事，心头一团火，松开芊荷，冲范氏嚷嚷，“行，两个丫头不想干，你这当嫂子的就自己干！”
“娘，我……”范氏就感觉自己手里这是捧了个火球，很烫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抛，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要去找二旺，一扭身，刚挑开棉帘，就见一个穿着崭新黑褐色锦缎棉服的男子站在门口。
她微微一怔，旋而才认出是睡在芊荷炕上的那个男人，范氏盯着男人看了又看，终于认出男人身上的衣服是芊荷坠崖前，给刘玉宝做的，怎么穿在他身上了，“你……你的衣服？”
有了自己名字的杜泽，朝范氏深深作揖，并没有解释身上衣服的由来，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我住在贵府，多有打搅，无以回报，刚刚跟大爷、大哥商量过了，府里有什么重活累活，就让我做吧！”
这男人主动要求干活！范氏雀跃，扭头看着包氏，“娘，他说他跟爹和大哥商量过了，要主动干活！”
包氏抬头也看着杜泽，听到范氏的大呼小叫，“就是他干活，你也别闲着！一起！都去侧院收拾草屋！”
“是！”杜泽说话依旧透着一股文人的儒雅，应声回答后，边跟在包氏跟范氏身后离开。
芊荷努力擎起脑袋，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这个男人竟然主动提出干活来。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却有点忿忿，这个臭男人，谁让他私自动我柜子里的东西的，真该死。
023 挨骂
“姐，人都走了，就不要装了！”穆芊娇看着大家离开，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了下来，指着芊荷好不容易抬起的头说话，“瞧你把脖子伸的老长，一看就知道没有生病！”
芊荷无力跟这个小胖墩争辩，斜瞥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睛，此时的她满脑子想得都是让这家伙快点离开，她好进空间喝点灵泉水。
“喂，你别装了，快起来啊！”穆芊娇不依不饶，“快点起来，不要装睡！咦……”
就在芊荷马上要被这个胖冬瓜弄得火冒三丈时，穆芊娇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然后就听见衣料摩擦跟跳动棉帘的声音。
芊荷连忙睁眼，就看穆芊娇鬼鬼祟祟地出了堂屋。
一见这个磨人精离开了房间，芊荷顾不得确定她去哪，去多久，用最快的速度进了空间，趴在水池边，“咕嘟咕嘟”喝起了水。
空间的灵泉水功效自然是杠杠的，一阵清凉涌入喉咙，丝丝冰凉，喉咙的疼痛立刻消失，紧接着脑袋也轻松了，浑身的关节都不疼了。
芊荷倚着水池，微微喘口气，那座通往水池中间的栈桥此时正在微微发着白光，那抹白光如同是夜晚降临时挂在天空的明月散发的一般皎洁。
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消失，芊荷着急出了空间。
让她欣慰的是，穆芊娇还没回来，反倒是院子里，传来二旺跟范氏的吵闹声。
原来，木床什么的已经搬进了收拾出来的草屋，却发现没有合适的褥子。
二旺提议从芊荷屋里拿一床，范氏还想着给芊荷留下个好印象，以便等着她嫁到刘家后捞点好处，便不同意二旺的提议。
岂料二旺却脱口来了句，“你柜子里不还有几床新的嘛，拿来给壮士用！”
这话堵得范氏干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柜子里的确有新褥子，那是她结婚时娘家给的嫁妆，上次穆芊娇弄湿了炕，包氏向她讨要，被她以用了为借口推脱了过去。
当着包氏的面，二旺竟然说柜子里还有新的，差点郁闷地背过气去。
包氏一听就明白了，敢情上次是故意不给用啊，一想起自己处处偏着二房，人家却跟自己两条心，长叹一口气，阴阳怪气道，“哎，有新的不往外拿，等着养老送终时再拿出来啊！老二家的，你要是有那合适的褥子，就拿出来！”
“娘，不是……”范氏连忙找话应，她抬眼看一眼杜泽，心想，要是一般会看眼色的人，指定会说点客套的话，倒时她借坡下驴，随便找点旧得被褥应付过去，过些日子，再讨包氏高兴一下，她就把新被褥的事给忘了。
可那杜泽就跟个傻子似的，只知道埋头干活，压根不与她对视，更别提说客套话了。
真是日了狗，请了这么个祖宗，范氏闷声“嗯”了一句，便极不情愿地进了屋，掏出钥匙，打开了炕头上雕花的水曲柳柜子，哆嗦着手拿出柜子里一床新褥子。
她抱着这两样往外走，却又停下步子，转身将新褥子铺在了自己炕上，将炕上铺了好几年的褥子卷了卷，这才出了门。
“呀，你这败家娘们，让你拿新的，让你拿新的，这里面是什么！”二旺横身拦住范氏，伸手在拉着旧褥子的边缘，骂咧咧地说话。
“这就是新的！”范氏一看二旺得寸进尺，回口道，把被褥往她怀里一扔，“这就是从柜子里拿的！爱用不用！”
“哪，我今早上还看里面有比这新的呢！”二旺嘟囔一句，就抱着褥子铺在了杜泽的炕上。
“哎，新的旧的，那得用心去看，让白眼狼看了也白看！”二旺一进屋，包氏就开始说风凉话。
范氏一看这架势，自己是没法再呆这了，她一垫脚，看临墙的红杏婶家开着门，随口道，“娘，红杏婶病了，我去瞅瞅！”
她也不管包氏那斜瞅她的眼神，拍拍身上的灰，便直接出了院门。
一看范氏这么摔脸子，包氏这几天的火气彻底忍不住了，她一跺脚，“一个个真是翻了天，各个都得当祖师爷供奉着，说生病就生病，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大清早就甩脸子给我看！”
“娘，你小点儿声！”包氏的大嗓门一出口，二旺吓得赶紧从屋里出来。
他抬头看，范氏已经甩着胳膊出了院门，那脸拉得老长，别看当着外人二旺可以肆无忌惮地训范氏，这关了门，他也只有擎等着挨范氏的骂。
现在包氏骂得这么难听，还是当着杜泽的面，二旺这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娘，大早上的，少生点气！”
“少生点气！有这些丧了良心的搅和棍少生不了气！”一听儿子出来制止，包氏认定他偏着范氏，嗓门又大了几分，“吃饭比谁吃的都多，一听到干活就躲起来，又是生病，又是攀伴子（攀比）！”
“看病，看病，我看是懒骡子上磨屎尿多，非得出去转转才消停地吃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养了一窝子千金小姐！”
范氏已经出了门，听着身后婆婆的指桑骂槐，心里有点不大舒服，自从穆芊荷醒了过来，包氏就跟变了个人，以前紧赶着蔡氏挖苦，咋现在处处挤兑自己呢。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无论包氏再怎么骂，她都没打算回去。
百姓屯夜里都很少闭户，更何况是白天，范氏直接进了红杏婶家，因为担心红杏婶迎出来，她走到堂屋门前，边挑门帘，这才轻声喊了句，“红杏婶！”
“咳咳”！
房内传来了于红杏沉重的咳嗽声。
嘿，红杏婶还真病了！
“婶子，你这是怎么了？”范氏提高了嗓门，刻意冲墙那边吆喝了一嗓子。
“是狗蛋娘啊，你怎么来了！”于红杏擎起脑袋，看着范氏慢慢走到自己炕前，她这不舒服的事，也没找人宣扬啊，范氏竟然来看自己，弄得于红杏这冰冷的心，暖烘烘的。
范氏摸一把于红杏的额头，没觉出发烫了，但还是起身为她拿来了热毛巾，擦擦手，擦擦脚，换洗一次后，搭在了于红杏的额头上。
于红杏眼泪汪汪，“哎，我打小就羡慕人家有那姐姐妹妹的，遇到难处，遇到烦心事还可以说道说道！”
范氏被于红杏这话弄得一愣，“婶子，你咋这么说啊，那老虎舅不也一样嘛！”范氏做闺女时，于老虎就经常推着车到他们村卖肉，也算是认识。
“哎，有了亲家，忘了妹妹！人家亲家还想着自己姐妹来，谁想着我呢！”于红杏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是被气病的。
原来，昨天于红杏听说穆犇把小巧赶回家后，就着急把火地往于家堡赶，刚到于家堡村头，就见穆犇拿着刀跟孙满堂要拼命。
穆犇虽然是大块头，但孙满堂也不弱啊，更何况孙满堂天天跟刀子打交道，闭着眼都能杀头二百斤的大肥猪。
两人交手没几下，穆犇就被打趴在地。
穆犇说话不利索，可骂人不含糊，躺在地上，连带着把孙满堂祖宗十八辈给骂了，孙满堂一下子就火了，掏着刀子就冲了上去，也多亏了于红杏赶得及时，把孙满堂给吆喝住了，要不然，今儿百姓屯就得办一场丧事。
穆犇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于红杏也因为拉架脸上挂了彩。
穆家林两口子上门道歉,两口子好好训了穆犇一顿，便把小巧接回了家，临走前，于老虎给了些骨头跟肉，说是让挂了彩的穆犇跟于红杏补身子。
因天色已晚，于红杏便搭穆家林家的车回来，到了村头就下了车，就把她那份骨头跟肉，落在了车上。
今天一早于红杏记起这事，便直奔穆犇家，想拿回来中午补补。
“狗蛋娘，你猜他们做了什么缺德事！”于红杏拉着范氏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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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泄密
“啊？发生什么事了？”范氏聚精会神地听着，嘴上反问，心里却不禁嘀咕，怪不得昨天一整天没见到穆犇，敢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啊。
“哎……”于红杏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的肉，竟然被人家送给了田素娥！还是人们姐妹情深啊……”
于红杏说着竟然掉起了眼泪，“没想到我拼了命救穆犇，人家都没瞧见我！不说句感谢的话，连我的肉都给我昧下了！哎……我也是瞎了眼，还为他们操心，真是日了狗啊！”
“婶子，别难过，说不定三爷爷也是一时大意！”穆家林是村长，更是自己本家长辈，范氏自然不能跟着于红杏一起骂，只得安慰。
“一时大意！我呸！”于红杏重重啐了一口唾沫，“我看是成心的，田素娥都说了，是三牛娘给她时，还说吃不了，要给刘大算盘家送去点！我还以为她是说说看，我还没呢，就让莺莺拎着肉出去了！”
于红杏想着刚刚她去莺莺家时田素娥的嘴脸，恨地就咬痒痒，“说什么我娘家有，不缺，就不给我分了，这大冬天的，野味少，没有这么新鲜的，刘大算盘喜欢吃新鲜的，得赶紧给他送去！我的东西咋就成了她姐俩为人的营生（东西）了呢！”
这话一出口，于红杏立刻觉得不妥，连忙改口，“她田素娥想得美，以为送几块肉，人家刘家就真能看上她闺女了！把芊荷丫头放哪了！狗蛋娘，你说是不？”
一提到穆芊荷，范氏这心里就闷闷的，范氏挤出一点笑，“这，这可不好说！婶子，你也知道，孩子大姑自打醒来，就吆喝着退亲！以后能不能成亲家还两说着！”
“退亲！芊荷丫头是不是傻，这亲一退，可不就便宜了田素娥娘俩！”处在气头上的于红杏，一下子就忘记了她跟黄莺莺的关系可比跟范氏近得多，忍不住给范氏支招，“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娘俩！”
“可不是嘛，我跟二旺也是这么想的，可孩子大姑不听啊！”范氏做出一脸无奈的模样，“谁不知道刘大算盘家底厚，平日又扣的很，就刘玉宝这一个儿子，谁嫁过去，谁享福啊！”
于红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哎，你说，芊荷丫头到底咋想的，以前上赶着刘家，刘大算盘还爱答不理的，现在可是刘大算盘来追着咱们，这丫头怎么还吆喝着退亲呢！”
“还能咋滴！估计是哪个快嘴的把刘玉宝跟黄莺莺的事说了呗！整天就她往她大姑屋里跑得勤快，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怕闪了腰！”范氏没有明说，但分明是在咒蔡氏，“你说这男的哪有不好吃肉的，上赶着贴上来的，不舔一口才怪，更何况那刘玉宝还没结婚，闻闻鲜味又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就是，你这当嫂子的，可得劝着点，莫说咱们百姓屯，就是整个翰林镇，能比上刘家的有几户，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可不能让芊荷丫头做傻事！”
“哎，现在他大姑可跟我不一条心啊！”范氏长叹一口气。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丧气的话，那个三牛抬你们家的那个男人，还活着不？”于红杏赶紧转移话题。
“活得好好的，这不，正在收拾我院子里草屋，收拾好了，就先住那！”说道杜泽，这范氏也头疼，住在自己院子里，吃喝拉撒少不了自己操持，这个该死的二旺，做事就不长个脑子，不行，她早晚得把这个男人从自己院里轰出去。
“呀，这么说，这男人还真得住你家了！”
“可不是嘛，不住我那住那！你说这穆犇叔办事，就是不靠谱，一大男人怎么就直接放芊荷屋里呢！”范氏忍不住抱怨。
“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他要是会办事，能听风就是雨，把我们小巧赶回家，还不知道分存的跟孙满堂动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狗蛋娘，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虽说，你们也姓穆，可经了事就看出来，人家还是跟田素娥近！”
“谁说不是呢，虽说都姓穆，可人家还是近，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人家才不管呢！也得亏大家都在，要不然芊荷屋里多了个男人，可不就衬了田素娥的意了！”范氏也觉得把杜泽放芊荷炕上，是黄莺莺玩得小手段。
于红杏听出范氏话里的意思，直起身子，拉了拉衣服，“所以啊，狗蛋娘，你可得跟芊荷丫头好好说道说道，可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哎，现在他大姑根本听不进去，谁说跟谁急，你说她明明身子恢复了，还整天躺床上，这不是作嘛，我看等玉宝真被黄莺莺那小妖精勾走了，就有她哭的了！”范氏一听于红杏跟自己想得一样，心头也一热，这嘴就一下子没把握好，把穆芊荷装行动不便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这话，一下子让于红杏抓住了重点，啥？穆芊荷的“半身不遂”是故意装的！
于红杏这个兴奋啊，但她又担心自己听错了，继续说道，“可别这么说，芊荷丫头躺了那么久，脑袋睡懵了也是自然，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睡坏了！怎么可能！”一说起这醒来后穆芊荷的改变，范氏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要不是这该死的丫头，自己现在能这么被婆婆整天男挤兑，“她大姑自从醒过来，那脑袋转得那个快啊，那嘴皮子那个溜啊，一个说不好，就给你顶个十句八句张不开嘴啊！”
范氏又一次说了穆芊荷的近况，这下于红杏心里可拿了底，看来这芊荷丫头是真没事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装呢，难得真是铁了心要跟刘玉宝退亲？
于红杏还想继续从范氏嘴里探话，就听包氏的大嗓门响起在了院门外，“一个个小鳖孙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得好死，瞧你们一个个死了没埋的样子，都给我滚出来！”
包氏这嗓子吼得格外大，传到范氏耳朵里跟打雷似的，那感觉就好像故意站在墙跟下喊给自己听似的，包氏的脾气，范氏很清楚，再躲下去，估计她能不让自己进家门，到时人可就丢大发了。
她一哆嗦，一下子就从炕上站在地上，“红杏婶，我去看看，家里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哈！”她说着就往挑开棉帘，迈步出去。
“呀，狗蛋娘，不再坐会了！”于红杏伸着脖子客气地喊道。
“婶子不了，赶明儿再来，你自己注意身体哈！”范氏的声音越来越远。
范氏这一走，于红杏就感觉到有点饿了。
她下炕，到灶屋逛一圈，一眼瞅见已经见底的油壶，又记起了那被穆犇娘送给田素娥的肉，不行，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不把肉拿回来，她就不是于红杏。
重重将锅盖上，披上红棉袄，转身出了屋，她要去找刘大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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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捉贼
范氏还没进自己家院门，她那俩皮小子就扑了过来。
猫蛋是老大，狗蛋是老二，两人相差一岁半，可看起来一样高。
俩皮小子浑身脏兮兮地，冻红的鼻子下挂着两道鼻水，老长老长地鼻涕往下淌，刚淌过嘴唇，用力一吸，又给吸了回去。
就这德行的两人，还一个劲地朝范氏告状，纷纷指责对方不干净。
“别闹！”范氏从怀里掏出帕子，给猫蛋、狗蛋一一擦了鼻水，小声问道，“你奶奶这是咋了？”
猫蛋摇头说不知道。
狗蛋却争着说，“我知道，我奶早上留的小半锅榨腐(一种由野菜跟豆面、玉米渣做成的可以充饥的食物)，不见了！”
这大冬天的，家里能见着点菜本就是稀奇物，更何况还是榨腐，又有菜又面，早上二旺想多盛一晚喝，都被包氏一勺子档了回来，说是晚上，家里要有客人来，留着上桌当大菜。
现如今，小半锅榨腐竟然不见了，包氏这么愤怒，倒是可以理解的。
范氏一手牵着一个，迈步进了院门，就见包氏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大长勺，站在灶屋门口，她骂了那么久，有点累了，正在那喘着粗气休息，见范氏进来，又开始了下一轮地痛骂，“我这是养了一窝猪嘛，猪还能宰了卖钱呢，养你们就知道气我，定个亲还惦记着彩礼！”
这话是骂穆芊荷的，她斜瞥一下范氏，继续骂，“我要想从猪蹄子里取点东西，一个个的撒谎掉皮，跟我藏着掖着，外人一有事，比谁蹿得都快，不去认二郎神当主子，天堂正是少了一畜生！”
这不带一个脏字的话，是骂范氏吃里扒外，不干活躲出去看于红杏的。
“给我面前摆脸子看，我看你是燕巴虎插鸡毛，算个什么鸟啊！”
她骂得正起劲，胖丫头穆芊娇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娘，今儿太阳这么好，你不赶快晒晒被子，在这瞎咧咧啥？”
“你个倒霉孩子，整天就知道睡，睡，睡，真睡成猪，也算我没白养你！”包氏把大长勺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盆子里，“说说，这小半锅榨腐是不是让你偷吃了！”
“呀呀呀，娘，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进过灶屋，不信问我姐！”穆芊娇打个激灵，从迷糊里醒过来。
“你没吃，那这榨腐就凭空没了！”包氏不依不饶，“我看家里这是怪事不断啊，闹鬼啊！把人都给我喊来！今儿老娘非把这贼给我找出来不可！”
虽然野菜、米粮在百姓屯算是个稀奇物，但也不至于让包氏这么暴跳如雷。
她这般恨不得把偷吃鬼捉出来五马分尸，主要是因为两点，第一点呢，就是这两天憋得火气无处发泄，而另一点呢，则是因为过会要来的客人是包氏一表姐，从小两人就攀比的厉害，这不听说穆芊荷醒来，说是来看望一下。明里说是来瞧瞧芊荷，其实不过是趁着芊荷身体还没恢复，再来挤兑一下。
包氏的表姐家境不如穆家，按照包氏的打算，她还指望着显摆一番，自己家不但有米面，这大冬天的还能吃得上野菜，现如今这榨腐没了，还靠什么显摆。
“去，把炕上装死人的，侧院拉大呱的，还有后院那装阔太太的，都给我喊来，我今儿非找出这个不要脸的！”包氏插着腰，指挥穆芊娇、猫蛋、狗蛋还有范氏去喊人，自己则去灶屋则倚在灶屋门口一脸不把那偷吃的宰了誓不罢休的模样。
不一会儿，大家都聚齐了，担心被路过的人看见自己，芊荷拿了张凳子紧挨着蔡氏坐着，蔡氏那高高耸起的肚子，正好把芊荷挡住。
芊荷倚着墙，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穿着新棉衣的杜泽，想着原本要留给大哥穿的衣服，此时竟然被这个不知好歹地家伙穿在了身上。
那黄莺莺不是说，要给你找几件嘛，你等着穿你恩人的衣服嘛，翻我箱子做什么！
“咳，我说那个肚子啊……”芊荷决定开口说说这事，刚说话，就见有那村里人慢慢悠悠地从门前经过，见穆家老小都站在院子里，忍不住伸头看，到嘴边的话，芊荷就这样咽了下去。
见芊荷这么小心，蔡氏抬手吩咐米粒去把门关上了。
包氏看了看院子里的众人，除了一家之主穆壮，还有经济支柱大旺没回来，其他人都站在了院子里，随着米粒的关门声，她清了清嗓子，又说话了，“说说吧，哪个不要脸的把那小半锅榨腐吃了！”
“啥，娘，你就因为这把我们都喊来！”二旺原本蹲在地上，一听这话，拍一把大腿，就站了起来，“不就是半锅榨腐嘛，说出来也不怕丢人！那个壮士啊，你大病初愈，快回屋休息吧！”说着就上前来拉杜泽。
“你这小兔崽子给我老实呆那！”包氏一个箭步上前，将二旺即将要拉到的杜泽的手拍了下来，“说，是你小崽子吃了不！”
范氏皱了皱眉，用力的拉紧了一下两个儿子的说，她怎么想都觉得，刚刚婆婆嘴里的崽子是在说自己这两儿子，“猫蛋、狗蛋，是不是你俩吃的？”范氏自己开口问。
“没，我们没有！”狗蛋立刻回答，手用力一撮，有点紧张。
“我们只是进去看了一眼，没有吃！”猫蛋却如实回答。
“奥，原来是你们俩！”小猫蛋话一出口，穆芊娇就一下子蹦到了他面前，“就你们俩那贪嘴的样，看了还能不吃！”
她的体重那么大，一下子跳到眼前，吓得小孩子连忙躲到了范氏身后，“他二姑，我们猫蛋狗蛋胆小，你可别吓着他们！”
范氏的话生冷没有语气，一听就在发狠，吓得穆芊娇不敢再对猫蛋、狗蛋说话，“不是这俩，那是谁？”
“二姑，你别不信我们啊，我们真的只是看看！”猫蛋一嘴一撇，“那个米粒、米穗当时在门口呢，我们真的只看了一眼！”
“啊……米粒、米穗臭丫头也在啊！”穆芊娇说着就猛然转身，朝着站在蔡氏身旁的两个小女孩而去，她不敢得罪范氏，但在大嫂蔡包子面前，她的派头还是很足的。
“喂，那俩丫头片子，说，是不是你们趁猫蛋、狗蛋离开后，偷吃的！”她伸手就去扯米穗的小辫，吓得米穗赶紧躲蔡氏身后。
026 狗咬人
“我们没有！”米粒一看穆芊娇要去拉米穗，尖叫道，喊完这句，她害怕地躲到了蔡氏的身后。
“没有！你躲什么，小丫头片子，给我出来！”米粒年纪小，声音却尖锐的很，惹得包氏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包氏本就不喜这小姐俩，现在又惹上了这偷吃榨腐的事，这火气便冲着米粒、米穗去了，“败家的玩意，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狗杂种养的！给我出来！”
蔡氏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偷吃东西，“娘，米粒、米穗不会偷吃的！”
“哈！你说不会就不会啊，就是这俩小兔崽子吃的！”穆芊娇也不管蔡氏臃肿的身子，伸出那跟萝卜一样粗的胳膊，一左一右就要去拉米粒跟米穗。
小丫头们尖叫着，就往后缩身子，穆芊娇步步紧跟，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几乎要扑到蔡氏身上，“两个小鳖羔子，还敢躲！偷吃了东西还承认，给我出来！出来！”
“她二姑，别挤，别压，这样不行，我的肚子！”蔡氏的身子已经被穆芊娇逼得要后仰，两个小丫头的小脑袋也被压在了她的身下，蔡氏终于忍不住开口请求。
“什么肚子，不肚子！”穆芊娇可不害怕蔡氏，继续不依不饶，并没有打算松手，还想逼迫，她的两支胳膊却突然被架住了，紧接着双脚就悬空了，“哎……哎呀呀，这是怎么了？”
芊荷终于受不了她这种嚣张，出手了。
就见穆芊娇两支小胖腿在半空中瞎蹬半天，最后好不容易落了地，“穆芊……”她想直呼芊荷的大号，三个字说出来俩，最终还是把最后一个字咽下去喊了一声，“姐……你这是做什么，打扰我抓贼干什么？”
“捉贼？有你这么抓贼的嘛！”芊荷松开妹妹，转身把蔡氏安置到了自己刚刚做的凳子上，然后把米粒、米穗拉到了跟前，“你怎么就认定是她们两个！”
“这个……”穆芊娇一怔，“那个……是，是猫蛋狗蛋说看见她们俩的！”
“呵呵!”芊荷冷笑，“我的傻妹妹，你的记性啥时变得这么不好使了，刚刚狗蛋说的，是他们兄弟俩被看到的！咋到你嘴里就完全不是样子了呢！”
“别管什么，反正这俩臭丫头有嫌疑！”穆芊娇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偷吃榨腐还不承认！把你们俩扔出去喂狼！”
被穆芊娇这么一威胁，年纪稍微小一点的米穗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赔钱货，哭什么苦！”穆芊娇咒骂。
听着这一会儿的功夫，穆芊娇给小姐俩起了这么多外号，芊荷彻底忍不住了，“穆芊娇，说你记性不好，你还不承认！”
穆芊娇揉搓着胳膊，一听芊荷把话题扯到自己继续上，忍不住嘟囔一句，“我哪记性不好了！”
“啧，连两个丫头的名字都记不住，还敢说记性好！”她伸手拉起米粒、米穗的手，往穆芊娇面前推了一下，“来，告诉二姑姑，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不知道所措，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米粒！六岁！”
“我叫米穗，三岁！”
“穆芊娇，听见了嘛，她们有名字，以后你再因为她们是女孩子给她们起外号，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见了吗！”穆芊荷训斥，表面是教训穆芊娇，实则也是说给包氏听。
包氏听出芊荷话里的意思，吧唧一下嘴，脸拉得老长，嘟囔一声，“我是她们的奶，我想咋喊就咋喊！”
这个时候，芊荷没打算跟包氏吵，她看着穆芊娇，认真道，“口口声声捉贼，捉贼，我看是，贼喊抓贼！”
“嘿，姐，你说话，可不能这么难听，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偷吃了！”穆芊娇往后退几步，紧挨着包氏站立，“娘，你看我姐乱咬人，早上还趴在炕上起不来，现在活蹦乱跳的！指定是故意装病，好趁着大家不注意，故意去偷吃！”
被穆芊娇这么一嚷嚷，包氏顿觉得说的有道理，她抬头怒视着芊荷，芊荷却嘲讽地一笑，“趁着大家不注意？穆芊娇刚刚你可是说，咱俩一直在一屋里，从我躺下，到被娘喊出来，我什么时候下过炕！”
“我中间，有出来过，谁知道你当时下炕了没有，说不定就是趁我离开时你偷吃的！”穆芊娇嘴硬。
“你中间离开过，去了哪？不会是偷偷去的灶屋吧！”
“才不是……我，我是去茅厕了！”见引火上身，穆芊娇立刻否认，“不是你，就是那俩丫头！反正家里就这些人，错不了！”
“不是米粒、跟米穗！”芊荷往前一步，紧盯着穆芊娇，语气生硬，一字一顿的。
穆芊娇惊呆，却依旧嘴硬，“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证据呢！”
“你要看证据，这还不简单！只是……”穆芊荷抚摸一下米粒跟米穗的小脑袋，然后把她们推到了蔡氏身旁，而后转身看着包氏，“娘，咱们要是真捉到了偷吃鬼，可是得惩罚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自然，要是真抓到了那个狗杂种！看老娘不剥了他的皮！”包氏一撸衣袖，叉腰怒吼。
“扒皮有点恐怖，我看啊，以后家里的杂活都让偷吃鬼干得了！”穆芊荷提议。
“行，就按你说的做！”包氏眼睛一瞪，看着米粒、米穗，“狗杂种要是做不了，就让狗杂种的娘做！”
包氏这架势，还是认为是米粒、米穗吃的，早上这俩丫头没吃到，指定不甘心。
“行！”穆芊荷答应。
猫蛋、狗蛋却拍着手起哄，“吼吼，狗杂种做不了，让狗杂种她娘做！”
范氏看着穆芊荷笃定的眼神，一种不安涌上心头，连忙一手一个捂住了自己儿子的嘴巴，拉到一旁静候着穆芊荷开口。
“米粒、米穗没有偷吃，猫蛋、狗蛋也没有偷吃，原因很简单，这么点儿的孩子，吃饭向来不利索，别说是喝榨腐，就是平日喝点茶，也弄得浑身都是，这些孩子身上有土、有泥，就是看不到一点榨腐渣！而且锅上也很干净，没有一点撒落的痕迹！”穆芊荷指指这些小孩子身上，又指指灶屋那放盛榨腐锅子的位置，“所以呢，偷吃这榨腐的，应该是个大人！”
“姐，就凭这点啊，也有可能是大人帮着小孩呢！”穆芊娇鼻子冷哼哼一下，她先是看了蔡氏一眼，却突然意识到，自打蔡氏怀孕，她的行动越来越不灵活，平日一不小心身上就沾点东西，有时还带着点尿骚味。
“哎呀，他二姑，你的意思是说，我帮着小孩，偷吃了榨腐嘛！”范氏脑袋转得快，在穆芊娇话音落下时，就反应了过来，她眼睛瞪着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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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小露身手
“二嫂，当然不是！”范氏可不是穆芊娇能得罪的气的，连连否认，她看都不敢看范氏一样，便督促芊荷快点说话。
芊荷深吸一口气，“既然你这么着急知道是谁，那我也就不罗嗦了！”
“娘，我能不能进灶屋看一下！”穆芊荷问包氏。
“进灶屋做什么？”包氏被芊荷的要求搞得一头雾水。
“哎呀，娘，大丫头能捉着偷吃鬼，你管她干什么啊！”二旺听着这群娘们儿们吵吵嚷嚷，早已经不耐烦了，“大丫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快点把这事搞得，壮士还得回去休息呢！”
二旺谄媚地看了一眼杜泽，眼中满是讨好。
杜泽穿着黑褐色的锦缎棉服，身体挺直，手自然地垂落在身旁，在二旺眼里，怎么看，他怎么像个富贵人。
“去吧，去吧，快点捉到那个偷吃鬼！”包氏看看日头，估摸着在不做饭，客人就来了，便没有为难芊荷，随着二旺话音的落下，也做了退步。
穆芊荷进了灶屋，包氏、二旺等人就要特跟着上前，却被芊荷一声吆喝住了，“都不要进来，有结果会告诉你们的！”
二旺吧嗒一下嘴，便要嚷嚷，但眼梢注意到杜泽乖乖退后，已经买过门槛的腿便退了回来。
他倚在门框上，侧着脑袋看穆芊荷。
就见芊荷绕着墙根走到锅前，然后趴在地上仔细的看，不时还抬头看看站在院子里的众人，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全然没有刚刚进去时的谨慎，“娘，我知道是谁偷吃的了！”
“是谁？”自打芊荷趴在地上看，包氏的额头就皱成了一团，一听芊荷这么肯定，立刻追问，“是哪个不要脸的！快说！”
“娘，你别急，我就想在确定一下，刚刚你说的，那个偷吃鬼以后要承包家里的杂活，可要说话算数！”芊荷笑眯眯说话。
“你这话啥意思，我啥时说话不算数了！”包氏咬牙，弯腰捡起刚刚扔到一旁的大长勺，“到了时候你们谁都不准帮忙，看那狗杂种以后还敢不敢偷吃东西！”
“说话算数这就好！”芊荷轻声说，而后猝然转身，手指猛然指向穆芊娇，“穆芊娇，就是你，是你偷吃的！”
穆芊娇脸立刻红肿，“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娘，你可别听我姐瞎说，她整天就知道装样子骗人，是她，是她！”
“她大姑，芊娇还是小姑娘，你可不能乱说！”范氏适时候跳出来，还很亲昵地拉了一把穆芊娇，一时间穆芊娇感动的立刻热泪盈眶。
她刚刚污蔑范氏，可范氏现在还这般为自己说情，真是比穆芊荷跟蔡氏对自己好上了一百倍。
“二嫂，你要给我做主啊，冤枉啊！”穆芊娇扯着嗓子吼叫。
穆芊娇好嗓门，这一吼，惊得离她最近的二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并往后移动了一下步，却突然听到范氏的咳嗽声，于是连忙抬头，却见范氏冲他递眼色，那意思是让他开口说话。
二旺不悦，他才不关心到底谁是哪个偷吃鬼，反正不是自己，不管是谁，家里的杂活，他从来不用操心，他现在的重点是放在讨好杜泽上，可范氏却不依不饶，更是抬腿要踢他，吓得二旺感觉开口，“就是啊，大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哪有乱说，大家看看，这灶屋早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娘打扫的吧，当时这地面可是干干净净的，但是现在，你们看，上面可是多了不少脚印！”芊荷一抬手，指挥大家往灶屋的地上看。
就见灶屋的地面上，的确有不少浅浅的脚印。
“有脚印怎么了，大家进进出出的自然会有，大家有脚，自然有脚印，鬼才没脚呢！”穆芊娇小嘴一嘟，朝包氏撒娇，“娘，你得给我做主啊，我怎么可能吃您留下待客的榨腐呢！”
可包氏却一反常态，就跟中了邪一样，僵硬着身子不说话，脸上也木呆呆的，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任由穆芊娇摇晃胳膊，就是不说话。
见此状，芊荷继续说话，“的确，大家走路都会有脚印，但是，这脚印就跟咱们手指的纹路一样，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你们看这几个，每个脚印不足五寸，而且很浅，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看这些足记的分布，可以判断，小孩子们只是站在这里没有长时间逗留，吃完半锅榨腐，大人最快也得一炷香的功夫吧！所以，无论是米粒、米穗，还是狗蛋、猫蛋，都不可能！”
“唯一只得怀疑的，这这两处大人的足印！”穆芊荷指指小孩子旁边的足迹，“这些鞋印有重叠的，或类似重叠，也就是说，有人曾经这在这里，来来回回小范围移动！”
芊荷说着，就做在锅子旁边盛东西的样子，“吃完一碗，再盛一碗！简单说吧，这个长七寸半的鞋印的主人，就是那个偷吃鬼！”
范氏、包氏还有芊荷脚都不足七寸，男人的脚又没这么小，唯一符合这个尺寸的就是蔡氏跟穆芊娇。
“好，就算，这个七寸半的脚印是那个偷吃鬼的，那，那你也不能说是我啊！”穆芊娇指着蔡氏，“她也穿那么大的！怎么不是她！”
“这脚印平整规则，没有磨损，一看就知道是一双新鞋，放眼全家，除了你穆芊娇，谁脚上的是新鞋啊！”芊荷一看她到这个时候了，还狡辩，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直接说出了关键点，“而且，在我睡觉的时候，你也的确离开过房间，不是嘛！”
这下穆芊娇哑口无言了。
“娘，刚刚你可是答应了，从今儿起，家里的杂活就由芊娇一个人才承包了，你日后别再让大嫂干活了！”芊荷再次确定刚刚的约定。
穆芊娇一听自家要干活，“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我不干，我不干！娘，你得给我做主啊！”
“做你个大头鬼的主！”被穆芊娇这么一嚷嚷，包氏终于从愣神里反应过来，她先是看了芊荷一眼，抄起大长勺就朝穆芊娇打去，“我打死你这个狗杂种，偷吃了还说这个说那个！”
“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穆芊娇难得的灵活，在大长勺就要打着她时，一缩身子，躲了过去。
“还敢躲！这死孩子！给老娘停下！”
包氏挥舞着大长勺，跟赶鸭子似的追打着穆芊娇。
母女俩绕着庭院追打起来。
紧闭地院门，突然传来了有人推门的声音。
包氏手里的大长勺应声落地，客人来了，这饭还没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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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杜泽身份的猜想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开门！”包氏愣神之时，穆壮的声音变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包氏微微舒气，还好，还好，不是她那表姐，要不然见院子里这番鸡飞狗跳，肯定又少不了挖苦。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别看包氏再家里说一不二，没人敢顶撞，可她面对自己的那个表姐可是真心打怵，自己虽然是大嗓门，但她表姐开口闭口都是酸不拉几的，自打自己十五年前从京城回来，两家人有了走动，每次见面这表姐就话里带刺。
“死丫头，去开门！”包氏还真是说话算数，当下就命令起了穆芊娇。
因为奔跑，穆芊娇已经气喘吁吁，两条小胖腿也快迈不开步。
范氏一看此景，便要帮她去给穆壮开门，却被包氏一下子喊住，“让这死丫头去！”
见没人帮自己，穆芊娇也就只能自己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穆壮站在门口，长长的烟杆差点正中穆芊娇的眉心，穆壮侧侧身子，将烟杆朝一旁歪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皮，看着庭院里的众人，“一个个杵这里做什么！”
包氏听到穆壮的话，心里更加来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大长勺，转身就要往灶屋走，“死老头子，就知道晒太阳唠嗑，家里成这样，也不上心！”
穆壮一听包氏这是有情绪啊，又看她拿着大长勺，“那个死老婆子，不用忙了，表姐、表姐夫，今天先不来了！”
“啥？不来了？”包氏提起的腿又落下，“你听谁说的？”
穆壮抬抬头，“刚刚在村头遇见三牛兄弟，他刚从于家堡回来，那边让给带的话！说是，明儿一早再来！”
包氏的表姐婆家的确是于家堡，而且跟穆犇的丈人家住在一条巷子里。
原来不来了啊，包氏这微微紧张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不来好啊，不来今天多少能喘口气啊。
穆壮见该传达的话已经传达到，“吧唧”一口旱烟，便要转身再去找人下棋，却被包氏给喊住了。
“老不死的，去哪，给我回来，我有话说！”包氏跟穆壮还在冷战中，说话也自然就狠了一点。
“干嘛！”穆壮不情愿的回答，但也不敢继续招惹包氏，刚刚包氏可是连芊娇丫头都动手打了，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后面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又“吧唧”了一口咽，就跟着包氏进了堂屋，一进堂屋，包氏就把穆壮拉了里间，踮着脚，看孩子们没有跟进来，一见包氏这么神秘，穆壮把烟袋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死老太婆，咋这么神秘？”
包氏眼睛滴溜溜瞅着在跟蔡氏说笑的穆芊荷，压低嗓子把刚刚芊荷怎么通过足迹判断出那半锅榨腐被穆芊娇吃了的事，说了出来，“她竟然会看鞋印，你说，会不会当年那事，被芊荷丫头知道了！”
穆壮的心“咯噔”一下，回想自从芊荷醒过来后，身上发生的种种怪异的事，的确很值得让人怀疑，更何况现在她还暴露出一个能通过足迹判读人的本事。
这本事可不是说会就会的啊。
放下的烟杆被再次拿起了，穆壮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安慰包氏，“不会的，那丫头没那么大的本事！”
“但万一是呢，我看着丫头，自打醒过来本事长了不少！”包氏心里有点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她知道什么，我是怕那个叫杜泽的，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大丫头一醒过来，他就躺在门口了呢！”穆壮瞥眼透过那门缝看院子里的肚子。
这话引来包氏的连连点头，那杜泽看上去的确伤得很重，但也不过一两天的功夫，竟然能下地干活了，的确很可疑。
“总而言之，那家伙住咱家这几天，你要格外注意，听说前几天镇上来了官府的人，别闹出什么事来！”穆壮叮嘱包氏，便蹲在地上抽起烟来。
范氏站在院子里，看着婆婆跟公公神秘兮兮地进了堂屋，她看一眼二旺，想起刚刚公公是说穆犇稍话的事，便决定把从于红杏那听到的消息说给二旺听。
穆犇是个莽撞鬼，在孙满堂那没占着便宜，依着他的个性，绝对不会罢休的，二旺与他关系铁的很，她可不能让二旺卷进去。
她把猫蛋、狗蛋往前一推，示意两人自己去玩，“二旺，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二旺正跟杜泽说那个于家堡表姨的丰功伟绩，被媳妇这么一喊，顿时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但一想到今儿范氏一天没个好脸，于是不敢继续，便舔着脸应了上前，“媳妇，啥事？”
范氏则拉着二旺回了自己院子。
穆芊荷一看大家都散了，也就决定回厢房收拾一下，以便晚上回来住，稍带着看看杜泽到底把柜子翻成了什么样子，也好过会跟他算账。
可没想到，杜泽见她回厢房，自己倒是主动跟了上来，一进厢房就冲穆芊荷嚷嚷道，“喂，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通过足迹就能找到人！在下佩服，佩服啊！”杜泽兴奋地追在穆芊荷身后，双手抱拳，作揖。
哼，穆芊荷冷哼哼一下，你就算把我夸成花，也改变不了，你是白眼狼的事实。
其实，上世穆芊荷就因为这项技能受到了很多称赞，但这一次她却莫名的感到高兴。
据宋引期宋大人讲，看足迹识人的本领，在本朝除了穆芊荷，他也就只见过一人，此人是个看林的中年人，因果树成熟时总会丢果子，为了减少损失，他自己琢磨研究了一套看足迹抓小偷的本领。
见芊荷不搭理自己，杜泽却也没有灰心，抬起脚，伸到芊荷面前，嚷嚷道，“你快，快给我看看我的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我来自哪里的消息啊！”
穆芊荷一想到杜泽又是认黄莺莺当恩人，又是偷翻自己的柜子，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凑到杜泽耳边。
杜泽以为穆芊荷要说关于自己的事，连忙半蹲，相迎。
却听芊荷冷冷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才疏学浅，只能给人看脚印，猪蹄子，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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