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轨迹考核
以前的恩怨按下不表，赤水三人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就着他们之前战斗的场地，仔细观察各种痕迹。
晏略皱眉，盯着地面上那些能量纹路不语。
小火当初也只顾忙着防卫，以及纠结挣扎，竟都未仔细观察过，此时，赤水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重要线索。
就见之前倒下的三人，修为境界虽不及他们，好歹也是大能之士，轻易就被两女子了结了不说，现在躯体更是因为被这纹路汲取了能量，而迅速枯萎，成就三具枯骨……
赤水灵气成指，轻轻往上一戳，就在其上戳出了一个洞，骨灰扑簌簌而落，不由悚然而惊。
这才多长时间？
修者灵骨经受灵气日积月累的淬炼，其坚硬度自不必说，若是经由自然风化，可万年不腐，然而在这里，却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这诡异的纹路何其骇人！
便连麦丘启明，都面带怀疑之色，“前面当真是出口？”
如果是未进来之前，小火肯定无比确定，但现在，却不好说了。
当初外面天翻地覆，他们只顾着追赶右祀祭司等人，又哪曾考虑太多？
右祀祭司总不可能在坑了他们一笔后，又用无数族人的生命，将他们全都推入一个更大的陷阱当中吧？
想想当时惨烈之景，赤水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还是先跟上去看看，前面那两女，可能知道得比这个队长还多。”
她说着看向晏。
晏会意，也没见怎么动作，就貌似确定了方向，转眼带着他们往前奔去。
“等等！”刚走出去不远，赤水就又紧急叫停。
晏二人回过头来，“怎么了？”
赤水面上出现一丝惊色，急道：“这是一个考核场！”
“你确定？”麦丘启明顿时大惊。
“在这？”晏指着下方地面，语气中隐有些难以置信。
别说他们不信，就是赤水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她仅有二段的天运地灵慑魂大法已经被激发。
而她，也明显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不寻常之处。
“你们跟着我。”赤水郑重说道。她虽然段位低，但比起眼前没有接受过传承的两人，却是要好太多了。
现今传承之地已被无暇圣子所毁，也只有靠她了。
“这倒也说得通。”麦丘启明此时倒也乖觉，没和赤水较劲，“那上古遗族都能用一整个空间作为传承之地，再多设一个考核场也没毛病，就是这地点太奇怪了一点。”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地面。
这哪里像考核场？明明更像是一个邪教的祭坛好吗？
赤水无力反驳。
“你们跟紧我。”赤水又有些紧张地道。
引得晏奇怪的眼光看过来。
麦丘启明顿觉不好，“你行不行？”
赤水默了一瞬，她总不能说，她也只接受了一个半调子的传承，小火还根本没有修炼，光顾着去研究，提升刺魂香品级之法了？
作为唯一接受过传承的人，她还有得选择吗？
就算不行，那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她在前面走得小心翼翼，后面麦丘启明的心也提了起来，不时打量着四周，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说，之前那队人，为什么忽然就反目了？”
赤水没回答，晏也仅是瞥了他一眼。
他又自顾说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原因就在这个考核场上？”
他现在开了灵目，双目透出一种灵韵，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表现出了对这个考核场敬畏之情？
他就该知道，能与赤水沾上边的，怎么可能是小事？
就在刚才，他开了灵目，还差一步就踏进了陷阱当中，若非赤水提醒，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的道？
说好的极品灵瞳，可勘破一切迷障呢？
怎么还比不上赤水一个野路子？
那原因肯定在这个考核场上了，他不由又有些惋惜，如此强大的传承，怎么就生生被毁了呢？
他却是不知道，赤水虽然未修炼慑魂大法，但她在特长天赋，刺魂香，音系术法传承，以及刚开始修炼的极限瞳术的多重加成之下，早已非小火当初所能比。
也远远超过了麦丘启明。
所以，这与其说是在接受考核，倒不如说，是赤水凭着自己的天赋实力，在与这个考核场竞技比拼？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走寻常路吧！
随着不断深入，赤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甚至都没顾得上回答麦丘启明的问题。
但她潜意识里，也觉得麦丘启明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要知道这慑魂大法非常邪门，它可以在无意识之间，影响修者的意识，篡改修者所感知到的信息。
比如现在，明明她所见着的麦丘启明好好的，但在她的感知中，麦丘启明趁她侧身之时，嘴角微往上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眸光微动，有些阴郁，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这莫名就让她暗自防备起来。
由此可见一般。
赤水手握住玉魄，打起一万分精神，若是换作别人，此时怕已经与麦丘启明大打出手？
但她的感知却陷入了矛盾之中，由此可知，向愿灵许愿的这门极限瞳术，当真非比寻常。
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她在付出灵力和神识之时，她终于有些心甘情愿了，就不知道如何价值才会对等？
她心思一转，又转回到晏身上。
对方确实不凡，在麦丘启明都差点着道之时，他却沉稳如初，甚至，都没让她感觉到任何异常？
见她看过来，晏就笑了笑，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赤水心想，我发现的可多了。
“走你！”她二话不说，直接大打出手。
旁边麦丘启明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退至一旁，左看右看，仿似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
待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职责，准备上来帮忙时，赤水已经结束了战斗。
就见晏的身影如同泡沫一般，化为泡影。
麦丘启明无力之感越盛，差点没绷住脸皮，心里止不住暗咒道：这什么鬼地方？竟比他之前去的历练大陆还要让他头皮发麻？
他不由又看向赤水，心想，若赤水每每所遇到的秘境都这是这样的强度，也难怪她能强势崛起，实力超过同辈了？
他现在也终于有点明白，素和小五看赤水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明亮了？
身为修者，就该勇攀高峰，不敢向上求索。
但高峰不可能自动跑到你面前吧？
他隐有所悟。
同时又为自己打气，他总不能比赤水还不如吧？看来，他也该拿出一些看家本事了。
此时，随着泡沫晏的消失，在远处，又一个晏现出身形，还向他们招了招手。
他还在犹豫，赤水却已经向其遁去，他只好跟上。
就见晏又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他们二人会意，就一同潜了过去，近了才发现正是之前那两个女子。
只不过此时，两女正在休整，也终于有了对话。
就听那短发女子满是忧愁地道：“姐，你说我们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那长发女子默了下，道：“肯定会的。”
“可是，还需要献祭76人，我们到哪儿去找那么多人？”
那长发女子道：“这试炼场里人多着呢！别急，也就是花些时间。”
这里人很多吗？
赤水满腹疑问，又悚然而惊，若是如此，那右祀祭司，连同紫加等人，是不是也还在这个考核场？
不对！
之前死去了那么多人，时间又过了那么久，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仅凭那女子“试炼场”三字，她就知道，这两女子定然也是后来才到的。
也就是说，作为非考核者，他们需要献祭足够多的人，才能出去？
她不由看向晏二人，他们也看了过来？
赤水相信，凭晏的实力，献祭百人，不算难事，只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选择这样做，凭添罪孽。
她又想到右祀祭司，按理他们作为接受过传承的人，根本就无需献祭，那为什么又要牺牲那么多族人的性命呢？
除非，这考核场的难度，困难到就连右祀祭司……都选择了放弃？
想到右祀祭司那深不可测的眼，赤水不由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走这一趟，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自己如何，还好说，毕竟她光棍一条，一了百了，可是他们二人呢？
他们可都是因为她，才涉足这一险地。
她越发感觉，自己压力山大，却不想这时，麦丘启明却是一个眼神递过来。
就交给你了！
赤水顿觉糟心，悔恨自己之前打肿脸充胖子，强出头，此时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她就做了个手势，想撤退，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但晏却摇了摇头，又往前方指了指。
赤水这时才注意到，在二女所在身后，石壁一隐蔽处，隐隐约约记着一个记号。
她立即就认出，这正和之前麦丘启明找到的那个极为相似。
这是芳灵真君所留。
这竟又续上了？
赤水忍不住再次对晏刮目相看，在她将注意力集中在二女身上之时，他还能注意到如此偏僻之处。
而就芳灵真君简单刻画的字符来看，难道翠烟宗传承玉简所指之地，就是这里？
从芳灵真君，到紫加之祖，紫加，除了她是误打误撞之外，他们似乎都是凭着线索找来的？
她不由又有些汗颜，她确实对那个翠色玉简所述的内容，不是很上心。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兜转了一圈儿，她似乎又回到了这个轨道之上……
第十八章 反宾为主
只说此时，两女再度启程，赤水三人耐住性子，一路尾随其后。
这个考核场究竟有多大？
赤水说不清。
慑魂大法在现实基础上，构建出来的幻境，虚虚实实，常人根本无法辨别，甚至都无从察觉。
然这二女似乎极为熟悉这里的环境，七转八拐，来回往复。
若非赤水三人都确定，这二女没有发现他们，都要以为，这是在带着他们兜圈子了？
麦丘启明发现赤水面色有异，不由投了个疑问的眼神过来。
赤水就用传音，给他们报一个坐标。
“这是什么？”麦丘启明问道。
“这可能就是她们所要去的地方。”赤水还未从感慨命运中抽离出来。
这个坐标，就是刚才芳灵真君那个记号所留。
明显是芳灵真君打算去之地，那是不是意味着，去了那里，就能打听其的下落了？
“这有什么区别？”麦丘启明琢磨着这个坐标，又看了看前面二女。
赤水就道：“区别在于，照她们现在的情况，估计到达那位置至少得半个月，而我们可以抄近路。”
麦丘启明立即懂了，“那她们……”
“不用管她们了。”跟着她们，本就是为了寻找线索，现今，她迫不急待想到那位置去看看。
“行。”麦丘启明同意了，晏也无不可。
三人随即转道，仍然由赤水打头，不过这回，晏却反常地行在了她旁边，还好奇地瞥了玉魄好几眼。
“你这是打算暴力突破？”
此时，玉魄自主环在赤水身侧，微微起伏间，一种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
赤水虽知瞒不过他，但仍然有些羞窘，道：“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晏就假咳了下，目光移开，道：“有劳了！”
赤水：“……”
真以为她想吗？就凭小火那微末的慑魂术心得，还比不上她刚接受的音系术法传承呢！
再说了，同是幻术，其实在本质上，二者是殊途同归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更何况，她所接受的还是完整的音系术法传承，想到流石涧那神秘空间，她莫名就生出信心。
与之相比，慑魂大法的弊端就非常明显，仅是高段位操控低段位这一点，就让她无法接受。
技不如人还好说，还可以通过努力弥补，但似慑魂大法这般，是因为其本身术法的压制，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所以，赤水本身同小火意见一致，都不打算修炼慑魂大法，就算她已经琢磨出提升刺魂香品阶之法，也一样。
偏偏他们又进入了这样一个考核场。
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硬着头皮上啊！
就见玉魄在空中微一震颤，赤水三人眼前的山石屏障，瞬间还原成了原本的乱石堆。
一条弯曲小径显露了出来，幽幽然直通向远方。
麦丘启明不由暗赞一声，看来以后在悟星仙子的档案中，又要多加一条，擅长幻术了。
他知道这是赤水在流石涧所得，却没想到其悟性如此了得，短短时间就能达到这般境界？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明明他们这些世家弟子的起点，比赤水高出那么多，为什么最后，却是赤水后者居上，远跑在了他们前头？
若是一般人，可能会将这归结于，天赋或者气运？
但麦丘启明也有自身的尊严，他清楚并不是，至少不全是。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选择追随赤水的根本原因。
他知道，在赤水身上，有很多东西，他若是能够学到，必将受益终身。
只他未想到，这还什么都未学，赤水就先送了他一个大礼。
麦丘家族，在斗法上，走的是控制系的道路，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速度够快。
而心遁术，就在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
虽不是唯一的，但你就想吧！
他之前察觉到自己速度比不上她，已经有些挫败了，暗自安慰自己，那是自己还未动真格的。
然而赤水心遁术一出，他当时立即就懵了。
偏偏当时又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有强自按捺住。
但在此时，他又开始疑惑了，难道当真是她脑子与众不同，当真只凭着他姐所给的几道简约的法则玉简，就自己琢磨了出来？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些可能。
要知道，赤水是谁？
自她成名起，那可是一直在创造奇迹的人！
这甚至让大家都生出一种错觉，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若她以前当真见过麦丘家的心遁术，花些时间将之琢磨出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并不是！”赤水木着脸，打断了他的自圆其说。
虽然她也有一瞬间心动，想就此敷衍过去，但是她能唬弄得了麦丘启明，还能唬弄得了麦丘启英，以及其族内精明的长老吗？
更别说，还有那高高在上，不可揣度的麦丘仙尊。
想到麦丘仙尊，不免又想到了她的提醒。
赤水打住思绪，虽然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但她还是将当初与麦丘希源的恩怨，录入符篆，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麦丘启明又有些狼狈，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赤水不过稍加引导，他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了出来。
若是赤水起了歹心，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待看了符篆后，面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事实如此明显，就算是他想为麦丘希源开脱，他都做不到。
他整个人不由就怏怏的了。
晏在前方挑眉问道：“当真没问题？”
赤水摇头道：“总要给他点时间消化。”
她挺看好麦丘启明的。
晏不以为然，女子总是倾向于怀柔，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与男子大为不同。
大名鼎鼎的悟星仙子，看来也逃不脱这个怪圈？
他倒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其中会产生无穷多的变数，后果难测。
而他辈修者，更倾向于速战速决，迂回转折什么的，除非必要，不然不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不过想到她现今的处境，他又约莫有些了然。
而赤水此时，什么都有没有想，她正专注于眼前。
慑魂大法与音系术法传承的碰撞，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犹如一锅热腾腾的油，遇上了一大盆冰寒刺骨的水……
二者一旦遇上，顷刻间就是山崩海啸。
赤水就有点绷不住了。
也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连右祀祭司都无可奈何的问题，凭什么她就能够解决呢？
玉魄一声清鸣。
方圆百里，顿时一清。
慑魂大法的影响除去，还原到此地原本的面目，不仅是还未绕远的二女呆住了。
同在这区域的其他人也怔住了，纷纷开始往他们这里赶。
晏连同麦丘启明立即看过来。
赤水：“……”
现在再说，她不是故意的，还有人信吗？
说好的悄悄潜伏进去呢？
大意了！
她如何也未料到，小火所接受的半调子慑魂大法，竟然如此霸道，明明有音系术法传承压阵，其还出其不意，想反宾为主？
还差一点就得逞了！
当真是……槽多无口。
“怎么办？”麦丘启明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恩怨不恩怨的了，感知到无数的修者往这里汇聚，一时面色也不太好看。
赤水默默地将溯辛放了出来，开始作战前准备，心想，面对一帮穷凶极恶之徒，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打啊！
打到他们服了为止！
虽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谁让这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她也只好担着了。
也幸好她在出来之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虽然之前在占卜之时消耗了极大一部分。
余下的，应付这战，应该够了。
特别在当前，极度缺乏资源的大环境之下。
此前二女杀掉的三男，就没有放过三人身上任何的资源，就算是本体，也作了祭献之用。
当然，也因为此，这里的修者比之外界，更多了一抹狠绝，出手狠辣，快若雷霆，追求的是一击毙命。
赤水眸中闪过一丝火热。
甚至在晏和麦丘启明都还未动之时，就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晏：“……”
之前的话当他没说，这就不是个一般女子。
他想着，身影一遁，也跟上前去。
麦丘启明见状，也不想被落下，三人成三角之势，面对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修者，大打出手。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赤水早有以一敌千的经历，又在阴风谷被憋屈了近千年，其所暴发出来的狠劲，很快就震慑住了一众人等。
好几位修者连命都折进去了，却都未能摸着赤水的边角。
他们的命也并非就毫不值钱。
观望之下，知道惹不起，好些修者就都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
之前那二女相互对视一眼，传递着只有她们才能意会的内容。
在赤水三人中，要说击杀人数最多的，还真不是赤水，而是后来跟上的晏。
如果说赤水出手干净利落，却也还算有迹可寻，而晏出手，就算是一旁围观的人，都是寻不着北。
莫名其妙就折了，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必须没有啊！
有那胆小的，直接一窝蜂就撤退了。
一些不甘心的，在窥伺良久，寻不着机会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战略性地撤退。
唯有之前那二女，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
却是冲着晏而来的。
默默退后的赤水：“……”
完全成为了背景板的麦丘启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向顺风顺水的他，从未有这么一刻，想爆粗口……
第十九章 诡异走向
“怎么，你羡慕了？”趁着空闲，赤水靠近麦丘启明，小声问道。
麦丘启明眼神斜过来，很是复杂，“羡慕没有，就是落差太大，我还得再适应适应。”
当然，他指的是实力，而不是那所谓的美色。
他觉得他这还算心大的了，从天之骄子，到现在的垫底，他也就是觉得糟心，若是换个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眼见晏有二美在旁，谈笑风声，赤水正好趁机和麦丘启明谈谈之前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想什么？”麦丘启明明知故问，甚至有些恼恨赤水将此事摊到面上来。
这让下定决心追随她的自己，情何以堪？
他又自暴自弃道：“反正我都被逐出麦丘家了，还用想吗？”
逐出家门什么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赤水直接说重点道：“这事我本也问心无愧，也不怕和麦丘家对质，只是从情理上来说，你们若要追究，也无可厚非。”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麦丘启明就想不明白了，这事儿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以她的聪慧，想要隐瞒，绝对没有问题，那又何必摊开来呢？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依家族里长老们的精明，必会顺着梯子往上爬，有得麻烦，他不信赤水不懂。
“你是不是傻？”
若非情况特殊，赤水真想直接怼回去，好歹忍不住了，只横了一眼过去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若是以前，要隐瞒是没有问题，但这不是多了个麦丘启明吗？
关键在于，心遁术和她非常契合，这些年来，建功甚伟，她又找不到其它能替换取代它的，也用习惯了。
难道她就能一直忍住不用吗？
还是那句话，纸如何能包住火，早晚得露馅的。
既然早晚都要露，那为何不能在开始之初就先坦白，将事态控制在预期的范围内。
就算付出的代价大些，她也认了。
再说了，麦丘启明现在追随在她身边，难道她就得一直提防着他吗？
那也太累了！
正好挑明了，看看他的态度，若是不能化解，那她立即调整对他的态度，还来得及。
赤水暗自苦笑了下，或许人就是这样，当初她作出选择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如何能想这么多。
但在作出选择后，她就会找出种种理由，试图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眼前就是如此。
其实种种得失，她早已想得明白，因此，心态还算稳定。
麦丘启明见此，也知道了赤水的意思，他沉默了一瞬，才道：“这既然是你的意思，那我会将消息递回去，至于家族那边是怎么个说法，我就不知道了。”
赤水点头，这样就行了。
谈话结束。
麦丘启明转眼见到晏，竟然还在和二女纠缠，颇有些无语，又道：“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赤水不由也看过去，只看二女那春心荡漾的表情，就不难猜测，其话题定然正经不到哪里去。
晏这转变，有点大啊！
赤水当然不会认为，晏是被美色所迷，不然当初在狂欢宴会上，他就不会单单挑中了小火。
那原因又是什么呢？
他们俩，都识趣地没有上去打扰。
不多时，晏倒是主动过来了，还顺手丢给了麦丘启明一册书，“你看看。”
麦丘启明顺手接过，一看书名，顿时愣住了。
赤水一眼瞟过去，嗯？
《群芳谱》？
这名字怎么有点怪怪的？
赤水还未反应过来，麦丘启明却是瞬息间懂了，面色就有些不太自然。
赤水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本双修功法吗？为什么还要取个这么含蓄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花名册呢？
她遂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那二女也上前来。
晏就道：“这是秋桐和瑞英二姐妹，她们知道去祭坛的路，以后带路的活儿，就交给她们俩吧！”
赤水略有些不自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想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可以抄近路……
“这是火仙子，明道友……”
赤水：“……”火仙子是什么鬼？
却见那名叫瑞英的短发女子，非常自来熟地上前来，笑着叫了声“火姐姐！”
随后，飞快也塞给她一册书。
《群英谱》？
嗯嗯嗯……？
这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向她眨眼睛的瑞英，又移向面带微笑的晏，还有抿嘴偷笑的秋桐，以及麦丘启明挤眉弄眼，带着丝鼓励的眼神？
赤水：“……”
她忽然就想到麦丘启明当初塞给她的双修秘法，呵呵!果然同道中人，反应就是不一样。
她虽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这册书，但是，她也没有驳了瑞英的面子，扬了扬书，“谢了！”
随后就将之收了起来，又挑了一样还算不错的礼，还了回去。
一行人再度出发。
这次有二女带路，赤水就不用走在前头了，她退到队伍后面，抓住了一个机会问晏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晏的表情就很奇怪，问道：“你看了吗？”
赤水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晏又道：“你该看看，或许就会用到呢！”
赤水败下阵来。
比脸皮厚度，她想，她永远都比不上晏和麦丘启明了。
不过，她总觉得晏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深意。
她不由又将那本《群英谱》拿出来，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最后靠近麦丘启明道：“你看了吗？”
麦丘启明道：“早看了。”
随后，又趁大家不注意时，挤眉小声道：“没有我给你的那门双修秘法品质好。”
赤水默默离他远了一丈。
她觉得这次出行，所挑的人不对，以致于画风竟然诡异地偏转到了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遂又赌气地想，不就是一个双修功法，还能吃了她不成？
反正有二女带路，路上也多的是时间。
赤水略作犹豫，也就当真翻了开来，第一页，第二页……
册子并不长，她很快就读完了。
大意就是如何通过双修，提升实力什么的？
但是，当真如此简单吗？
她不由将之又看了一遍，蹙了蹙眉，继续看第三遍。
她看得专注，就连麦丘启明都发现不对劲了，小声问道：“难道你也发现了？”
“也？”赤水立即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麦丘启明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她。
难不成是以为她在装？
赤水心里也是……简直了，“有话就说。”
麦丘启明遂神神秘秘道：“这门功法有缺陷！”
赤水心想，果然不愧是同道中人，这还没有修炼，仅是看一眼，就能知道这功法有缺陷了。
她就说，她怎么看来看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
她似想到了什么，霍地翻开册子，前面看两眼，最后面看两眼，面上竟呈现出一种恍惚之色。
“你那本呢？我看看。”
赤水不管麦丘启明微妙的眼神，直接一把夺了过来，将两本册子并摆在一起。
《群芳谱》，《群英谱》。
这明显是一套的。
她遂翻开《群芳谱》，开始就着里面的法诀，结合《群英谱》开始进行推衍。
良久，她才肯定地对麦丘启明道：“你说得对，这功法确有缺陷。”
因这两本都是抄录版本，用的也仅是普通文字，很多词语意义模糊。
不过这也难不到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将大部分心力，都用在这一套双修功法之上。
越推衍，竟越觉得神奇。
忽略其有缺陷这一点不提，这竟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双修秘法。
且更神奇的是，这明显一套分为男女的两本功法，竟然又是相互独立的。
简单来说，就是其对伴侣，除了性别外，没有任何要求？甚至不需要是同一个人？
大有一种男当赏遍群芳，女当阅尽天下英豪的无限气概？
赤水第一次主动靠近瑞英，偷偷问道：“你们知道，这双修功法有缺陷吗？”
瑞英就笑道：“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
瑞英打断她道：“火姐姐，不用我说，前方就是祭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赤水顺着她所指，目光拉远。
就见前方，耸立着一幢如同宝塔一般的黑森建筑，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一条条黑色的帷缦从塔尖垂下，连接着地面上一个个木头桩子？
不，那哪里是木头桩子？
那分明是一个个枯瘦的人形雕塑？奇形怪状，却又神态万千，只觉得惊悚无限，一眼望去，仿似望不到尽头一般？
无因一阵阴风起，吹得帷缦猎猎作响，又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赤水掐指一算方位，这可不就是芳灵真君所留的位置吗？
秋桐和瑞英二人，似乎对眼前之景已经习以为常，一眼扫过去，直望着那高拱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终于出现了一丝紧张。
仿似那里面，关着一头洪荒巨兽？
“进去？”晏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自然。”赤水答道，都到这儿了，如何能不进去看看？
秋桐与瑞英相视一眼，非常迅速地退到了晏身后。
而麦丘启明看了看赤水，又看了看晏，似经过了非常艰难的心理历程，这才慢吞吞移到赤水身侧。
赤水其实很想告诉他，不用那么勉强？
却就在此时，之前还紧闭的大门，霍然打开，一缕光线射出来，仿若是一个新世界，在向他们缓缓敞开……
第二十章 蒙蔽感知
仿似走进了江南水乡。
青砖绿瓦，小桥流水，杨柳依依，靡靡细雨，组成一幅浓墨浅彩的水墨画，如此梦幻，又如此美丽……
可这却仍然不能掩盖，这里是一个逍遥窟的事实。
赤水早就该想到的。
从二女随手就能拿出《群芳谱》《群英谱》送人，还有晏之前带有深意的眼神？
恐怕就连麦丘启明都意会了过来，就她还没有抓住重点，只将心思放在这两本双修功法上？
赤水一拍额，颇有些无颜以对的意味，自嘲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火姐姐已经很了不起了。”瑞英接口道，声音爽利清脆，并不会让人反感。
赤水若非之前见过其心狠手辣的一面，也会对其大有好感的。
“那功法的缺陷……”
麦丘启明挤过来，“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自然。”好歹琢磨了十来日，临到头了，还不让她解惑了？
瑞英所谓的到时候就知道了？是什么时候？
还是麦丘启明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这算什么问题？你光看她们毫不担心的样子，就该知道，她们早有解决之道。”
赤水就瞪着他。
“难道我说错了？”瞪得麦丘启明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并没有。”赤水默默移开视线，却又眼尖地扫到在那屋梁之上，窗台之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又默默地将视线收了回来，不再乱瞄。
她致力于找出这功法缺陷的解决方案，是考虑到悟日师姐。
同是双修功法，同样有着缺陷，若非当初悟日师姐并未告诉她功法的详细内容，她都要怀疑，悟日师姐所修炼的，就是这套功法了？
只是这可能吗？
天下真有如此巧之事？
至少，无论是小火以前所见，还是她进入这考核场后见到的所有修者，都没有如悟日师姐一般情况的。
赤水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研究，就算有项饰助阵，仍然有捉襟见肘之感。
此时，晏已经沿着河边往那最热闹繁华处行去。
二女一左一右，紧随他身后。
赤水此时才明白过来，二女选择依附于晏，恐怕并不仅是因为晏的实力最强？
她心下不由啧啧两声，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麦丘启明倒是尽职尽责，未离开她左右，只是眼神特不老实，四处观望，专盯着某些不和谐的东西瞧？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赤水道，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我去打探消息。”麦丘启明丢下话，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赤水阻止不及，颇有些无语，甚至忍不住猜测，他不会是借机去寻乐子了吧？
只眼前美景，若是忽略暗处某些不和谐因素，还是比较唯美的。
赤水缓步行走，只看碧水幽幽，曲曲折折，微波荡漾，无端凭生一种柔情……
仿似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她很快找到了一家挂着幌子的客栈，直接开了一间靠街的房间。
坐在窗边时，她的内心还是复杂凌乱的。
小火的经历，各种线索，各种因素交杂在一起，还有音系术法传承和慑魂大法的冲突，还有现今所见等等。
脑海里乱成一团儿，没有任何头绪。
她只是在等。
等一个能够给她解答的人，会来吗？
来了！
赤水眼晴一亮，侧身从窗户一跃而出，轻盈落于房顶之上，只见一魁梧一瘦高两道身影由远及近。
竟都是熟人！
赤水有种见着了熟人的欣喜，“鲁前辈，韦道友。”
然而对面二人却没有这样的心情。
鲁前辈一如以前，只是面色不太好，眸光上下打量着赤水，第一句话就是：“你居然还没走！你躲到了哪里？”
而那位韦道友，却是比之以前更瘦了，身上更是多了一种暮气，面色也阴沉得吓人？
“你不是与无瑕圣子交好？”
赤水心里就是一惊。
鲁前辈呵笑出声道：“她不仅与无瑕圣子交好，与紫道友关系也不错，这两位可都是能人啊！”
其语气一如以往的粗犷豪迈，但赤水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觉得她有必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遂直接问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韦道友并不理她，而是转头对鲁前辈问道：“你说我们将她捉住，能否逼得无瑕圣子打开通道，放我们出去？”
其丝毫不怕赤水听到。
赤水就目瞪口呆状，“无瑕圣子在哪儿？”
“想知道？那就跟上来。”鲁前辈转身就走，韦道友看了她一眼，略有不甘地跟了上去。
赤水略有疑虑，咬了咬牙，相比二女的一知半解，如何能有眼前二人知道得清楚？
就算有危险，她也跟了！
她便提步跟上去，兜兜转转，不知道怎么的，就又回到了这个祭坛之外？
之前刚放松不少的心神瞬间又绷紧，周围无数的木头雕塑，呈张牙舞爪状，随着帷幔的晃动，竟似要活了一般？
不，是已经活了！
就在鲁前辈二人踏上帷幔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宝塔顶上，那帷幔垂下之处，散发出一点朦胧的光晕。
却犹如指路明灯一般，让人忍不住，渴望去靠近。
她不由自主，就到了帷幔之上。
眼前一切不断被放大。
赤水不知这帷幔是由什么材料构成，明明在外看来不宽不窄，身入其中，却觉如海似浪，翻腾起伏。
她一下没站稳，在帷幔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注意到鲁前辈和韦道友二人，都快消失在视野之外了。
她正想追上去，帷幔一荡，波峰升起，瞬间挡住了她的视野。
与此同时，那些木头雕塑紧随她而后，跳到了帷幔之中，并迅速往她逼近。
什么鬼？
明明这些木头雕塑做得并不逼真，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她却生生从那两个空空的窟窿中，看到了一种噬人般兴奋的情绪？
这考核场内的一切，都让她莫名地惊悚。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似薄纱一般蒙蔽了她的感知，使她云里雾里，看不清楚，甚至，也想不明白。
整个脑子都像是废掉了一般。
就说眼前，继视线被阻之后，帷幔一浪接着一浪，所形成的风流，让本就无从着力的她，又往下滑行了一段，直入沟壑底部。
她下意识抓住披帛，头脑顿时一清。
眼珠一转，霍然转向一个向她靠近的木头雕塑。
就是它！
赤水发力一掌劈去，击在那木头雕塑身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立即远离了去。
边跑边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但绝对是这些东西在影响她的思绪没错了。
感觉连智商都被啃了几口。
不能好了。
只不知晏和麦丘启明怎么样了？
那江南水乡，就算是她此时想来，也并不像是一个幻境，倒像是真实存在的？
至少，比之眼前，更觉真实。
赤水开始翻山越岭。
只希望，能早日追上鲁前辈二人，至少，先说说小火离开后来，是什么情况啊！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非常让人抓狂。
她现在也知道了，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也知道鲁前辈二人定然不怀好意，但她似乎还是心甘情愿地踩了进来？
虽觉无比糟心。
但她还是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归本初，她当时是怎么打算来着？
对了，用音系术法传承暴力突破！
说做就做。
玉魄出，神识牵引，音攻术随之而出。
这是高端术诀之间的对抗。
慑魂大法背景神秘，她音系传承也丝毫不弱，她还就不信了。
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那起伏动荡的帷幔，仿似有一瞬间的凝固？
有戏！
这一瞬间非常短，但却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牵引着玉魄立即又是一挥。
竟生生在那帷幔之上，划出一道隐约的细缝，又瞬间弥合如初。
呵呵！
赤水明白，这并非是说，她现在的音攻之术有多了不得，而是因为，由来都是破坏，比起建造，更为容易。
这考核场即然是考核，那自然有一套即定的规则。
而她要做的，就是彻底破坏它。
就见她手起箫落，一道道的术法挥洒如雨，所形成的破坏力，竟也不比当初无瑕圣子毁灭空间的时候弱？
隐于暗处的韦道友眼见不对，就欲去阻止。
鲁前辈却一把将他镇在了原地。
韦道友顿时急了，道：“眼见就这还能生存，若还被她毁掉了，我们……”
“再看看！”鲁前辈神色也很凝重。
“还看什么？”韦道友此时无比后悔，之前未给赤水普及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以致于让她没个顾忌，不知轻重？
就听鲁前辈道：“你还记得，当初无瑕圣子对她的态度吗？”
“当然记得。”不然他为什么想捉她，去逼无瑕圣子呢？只不知其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一茬。
“那你觉得，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韦道友就愣住了，这话若问别人，那定然是回答不上来，但别忘了，他之前可是和她在一块的。
无瑕圣子的行踪，可都掌握在她手里，他也得知一二。
“他们，自然是没什么交情的。”
“那你说，无瑕圣子为什么如此重视她？甚至不惜将她带在身边？”甚至在其突然消失之后，还翻遍了整个空间。
韦道友又不傻，当即脱口而出道：“她身上，有无瑕圣子需要的东西？”
鲁前辈就放开了他。
他没有说的是，他之前本也不太确定，但却从刚才赤水胸有成竹的态度中，看出了真相。
赤水有底牌。
这也让他们，在忍耐了数百年后，终于又看到了一线生机……
第二十一章 接收消息
鲁前辈二人，是打算孤注一掷，不惜放弃他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还包括被困在这考核场内的所有人，将宝押在赤水身上。
而赤水，丝毫未意识到，加诸到自己身上的无形重担。
她现在的心态还相当轻松？
如鲁前辈所猜测，她敢再回来，确实是有着底牌，那自然就是小火研究出来的提升刺魂香品阶之法。
在她的想像中，走这一趟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不管是遇到无瑕圣子也好，还是右祀祭司这边的人也好，她都可以用之与他们交换？以换取紫加的下落和芳灵真君的消息。
直到见着鲁前辈和韦道友二人，她才意识到，她想差了。
数百年过去，能出去的人，必定早就出去了，她又如何能找到？
她走这一趟，更像是为了完成小火之前未走完的路？
所以此时，放弃了脑中诸多复杂的念头和打算，她反倒清醒过来。
之前如同隔了一层纱的世界，也终于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真实。
那诡异的纹路，恐怕献祭是假，维持这个考核场的正常运转，才是真。
而秋桐和瑞英这些后来才入内的修者，恐怕都被鲁前辈等人骗了。
想想鲁前辈和韦道友数百年都未找到出路，这些人仅需要献祭够人数，就能出去了？
赤水不用猜，就能想到，那些人，估计都被送进了这里，没有接受过慑魂大法传承的他们，自然是被这里面的人形雕塑吞噬掉了意识，悄无声息地殒落了……
可怕吗？
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绝地。
有进无出，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也无怪乎韦道友再努力克制，身上也带着一种暮色，反倒是鲁前辈，意志坚定，不可小觑。
至于出路，她倒未有担心。
想她以前，连被灵曦带离这片大陆，都还能找到回来的路，更何况这个空间，本就身处大陆内部？
就算这个空间有着某些隔离传送法则的禁制，给她时间，她也总能找出来，人还能被个死物憋死吗？
当然，这条路不仅耗资巨大，且在时间和精力上的投入，难以估计，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作此选择。
只说眼前，赤水顺着一个薄弱的位置，加强攻势，切出一道足有一人宽的豁口。
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相比起外面的帷幔翻腾，波涛汹涌，这内里，更像是一个法则的世界。
这里没有风，没有颜色，也没有光。
只有无数法则的链条，犹如齿轮一样，结构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又产生着难以想像的无穷变化。
赤水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如何能想到，不过是一个考核场的幻境，居然是由如此多法则所构建而成？
与这相比，她所构筑而成的幻境，就像是一个渣渣，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就像是一只蚂蚁，在仰望着一座远超出她想像范围之外的巍峨大山，只觉自己是如此弱小和无力……
原来，慑魂大法如此厉害？
这样想着，体内小火所受的那半调子传承，就又骚动起来。
她赶紧用音系术法传承将之压下去。
亏她之前还在为自己，得到了星之传承和音系传承而沾沾自喜，而这与眼前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这并不是说慑魂大法传承就比音系传承优秀，而是因为，布置出这个幻境的人太过厉害。
众所周知，同样的布雨术，同样的灵力，在高阶修者施展出来，就是遮天蔽日狂风骤雨，而低阶小道施展出来，就是毛毛细雨。
这就是境界不同，对世界的理解程度不同，所造成的差异。
赤水也不知该高兴，自己居然已经成长到，能够察觉到这一层，还是该为自己发现的一切而悲叹。
所以，暴力突破什么的，就让它随风吹去吧！
她相信现在，只要她一动手，瞬间就会被这里的法则之力，别说搅成碎沫，恐怕连丝灰都别想见着了？
就是这么可怕！
这样说吧！外面的幻境，就像是一个显像化的游戏，而她就像是一个黑客，没有按照游戏的既定规则来，而是钻空子，化作数据进入了游戏的后台程序当中。
你就想想吧！
只要程序一崩溃，身处其中的她能逃得掉吗？
所以，她此时别说破坏了，连手脚都不敢乱动一下，就怕弄坏了什么，而一发不可收拾？
转头回望，却又哪里能找到来时路？
幻境本就有修复机制，此时更是毫无痕迹可寻。
她不由又傻眼了。
不仅是她，外面的鲁前辈二人，亲眼见着了赤水的破坏力，本来欣喜若狂，不想赤水直接就钻进了裂缝，又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倒是想追，但追不上啊!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所接受的传承，与这个幻境一脉相承，又如何能够打破这里的规则？
他二人，来到赤水消失之处，无计可施，殊不知，此前赤水的举动，在幻境外引起了多大的动荡。
此时，不仅在宝塔内休憩的修者，便还在外狩猎的修者，也均感受到了异动，在赶回来的途中。
这其中，又属晏最为淡定，二女都已经惊慌失色，他还趁机搜刮了一番。
与麦丘启明相汇后，这才不紧不慢地随众往外赶。
二女见此，才冷静下来，心里对于自己的选择，又多了一份信心。
如同下饺子一般，无数人进入了幻境当中。
在这里还活着的，就没有人是傻子，鲁前辈二人能看到的契机，他们如何又想不到？
若是错过此次，他们恐怕就要被困终死了。
所有人都疯狂了。
不知是被人形雕塑影响，还是被困太久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没有团结一致，反而大打出手。
“杀！”
阴风猎猎，刀剑相向，不知谁的性命被收割，又有谁，在混水摸鱼，占尽便宜。
“杀吧！杀得越多越好。”瞧见这一切，韦道友激动无比，整个身子都在打颤，面容扭曲，眸中疯狂之色更甚。
每杀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和他争出口的名额，想到上一次，若非…若非……
鲁前辈虽未作声，但看其面色，也是满意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献祭的人越多，对幻境的削弱之力就越强，而出口也更容易打开。
当初右祀祭司，走的就是这条路。
那你说他们被困数百年，就没试过吗？
错了，他们不仅试过，而且还不只一次。
但是，因为他们接受的传承不完整，又没有右祀祭司研究深刻，俱都没有成功。
这才是他们发现赤水之后，没有发难，第一时间将她带到这里的原因。
就不知，拥有如此破坏力的她，现在在哪儿？又是否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
而被其寄予了全部希望的赤水，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她正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这些法则链条竟然在收缩，减弱？
之前将她逼得差点连容身之地都没了，现在在其退化之际，逐渐空出些许空间？
赤水来不及思考原因，她只知道，眼前的法则链条在退化。
从繁至简。
这是何等的机遇？
她活了这些年，从未曾听别人说起过，这样的经历，就算是在星网上，也未见过。
她如饥似渴地读取着眼前的一切。
特别是在闲余空间大到能容她侧身移动之时，她更是不停更换视角，力图不漏过任何的细节？
这些法则链条，就像是一颗向着四面八方生长的圆球状大树？
在它收缩退化之际，边梢枝节最先收缩，接着是分枝，然后才是主枝……
又因为它们相互交错，因此，从外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却又精巧的藤球？
而这个藤球还在不停缩小，再缩小……
从看不清全貌，到依稀能再见着一个轮廓，再到如一个圆球状，赤水环臂可抱之时，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之前无可奈何之时，她是绞尽了脑汁，想破坏它。
但当它当真弱小到，她可以破坏之时，她却反而下不去手了。
这是何等的巧夺天工？
若是就这样被她破坏，无疑于是暴殄天物。
可是，若不破坏它，他们又如何能够出去呢？
没人商量，她一时间，也难以决择。
她不由开始细细打量这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变化的圆球，咬了咬牙，在出去和可惜两种情绪之间，她选择了出去。
毕竟，她可不是一个人。
她牵动灵力，正欲动手，却不想在这一瞬间，在圆球的中心，忽然亮起一道光。
光芒射出，化作一个虚影，竟是无瑕圣子的模样。
只是，其白肤雪发，便连瞳眸，也是白仁，赤水一时间就愣在了当场。
那虚影一看到她，就自顾笑了，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赤水眨了眨眼，他们貌似……也没那么熟悉吧？
这，似乎是无瑕圣子留下的一丝神识？是感应到了她的灵力，才出现的吗？
“长话短说。”那虚影似乎也知道时间有限，根本不管赤水的反应，极快又道：“出来，到这个地方，带着提香之法，我等你。”
赤水：“……”
果然还是提香之法更重要！
她赶紧问道：“我要怎么出去？”
那虚影看了看当前的环境，似愣了下，才道：“你竟然能到这里？”
赤水道：“你不也到这里了？”
还留下了一丝神识，有什么区别吗？
“这不一样。”那虚影就道，却又没有解释，只道：“祭炼它。”
赤水：“……”
确定不是在逗我？
第二十二章 老牛伏骥
赤水简直槽多无口。
且不说这东西并非法宝一样的宝物，也非固定的形态，又是如此危险，恐怕没有那个修者，会如此想不开，去祭炼它。
莫不是嫌命太长？
她目光扫过那个圆球，又下意识地离远一点，心有余悸。
然而，那虚影完全无视了她满脸的拒绝，或者是因为无瑕圣子所留下的神识太小，又或者是她来得太晚，反正那虚影自觉完成了任务，就自顾消散了？
独留下赤水，当真是一言难尽。
祭炼？
当然是不可能祭炼的，死也不会的。
别看这圆球已经缩小到，让她察觉不到一点威胁，但别忘了它原本的形态，那就不是现阶段的她能够驾驭得了的？
可是出口……
赤水盯着那个圆球若有所思。
法则链条独有的精致质感，使这个圆球具有超越了普通事物的极致美感，再加上其又变化万千，自有一种灵动之气。
说是自不量力也好，说是异想天开也好，她忽然就想试一试。
不是试着祭炼它，而是试着去理解它，解读它，寻找出去的路。
她接受音系术法传承不久，理解也很片面，应用更是不熟练，站在这个圆球面前，想像着布置这个幻阵的大师，不由都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鲁师门前耍大斧，不过如此。
但她又必须得去做。
甚至，她隐约中明白，这个圆球并不会一直如此乖顺，这只是暂时的，若她不能借机寻找到出路，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说做就做。
赤水探出神识，缓慢而又小心地寻着空隙探入圆球中。
就好似进入了一个微观的世界，仅凭肉眼，恐怕绝对想像不到，这看似简单到极致的一根根链条，在放大后，呈现出的又是另一种绚烂多彩的形态。
并且，仿佛永无止境一般，她总能发现新的东西。
赤水越是观察，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按她的理解，世间万物，其本源皆是来源于能量。
能量或有不同，但其结构绝对是固定不变的，比如她修炼所需要的灵力，就是因为其性温和，稳定性极佳，才会成为修者群体中的主流。
而魔气较为暴虐，所以修魔之人往往容易行差就错，凭添许多因果孽债。
那这法则链条的本源又是什么呢？持续的动力来源于哪儿？
赤水不知道。
此时的她，就像是迷了路一般，竟然分辨不清任何方向，似乎所有的道路都是相似的，但细看又似乎与之前的路不同？
神识在其中穿梭，就好似进入了一个旋转的万花筒中？只能随波逐流，却无法自拔？
果然还是她太自不量力了吗？
她不由有些气馁，不过瞬即又调整好心情。
虽说慑魂大法甚是邪意，基本立足点就不正，但是，法则之力却没有好坏正邪之分，不过是借由慑魂大法法诀，而具现化了而已。
因此，赤水心中并无厌恶鄙薄之心，也不带任何的偏见。
她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边学习的同时，边向这位上古大师致敬。
这是作为一名技艺传承者，对于古代先辈优秀技艺大师的尊重和敬意，无关乎正邪，也无关乎他们此时是否站在对立面。
赤水能看懂的，就取其精华，舍其糟粕，看不懂的，也不会与之纠结。
再与肉眼所见的宏观视图一一印证，又有着完整的音系传承两相对比，偶尔还会查阅一下小火那半调子慑魂术传承，渐渐地，她就开始能够理解一些了？
却原来，音系传承，与慑魂大法传承，本也同属于一类。
只不过，音系传承立身正，其术法的作用，在斗法结束后，也就自动消弥，不会给被施法的修者带去任何影响。
而慑魂大法传承则恰恰相反，他们的目的是控制，研究的方向，也是如何以假乱真，长久操控别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二者虽本质有别，但所使用的大部分法则，俱都是相同的。
赤水似有所悟。
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打定主意，不修炼慑魂大法，是否也是因为偏见？就因为其立足点不正吗？
刀就在那里。
难道好人拿到了这把刀，就会拿去杀人？而坏人手中没有了刀，就不能害人了？
肯定不可能嘛！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自己吗？
所谓身正为范，学高为师，不就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赤水对于正邪之分的认识进一步加深，心境再次突破。
从无边的愉悦中回归现实，她止不住感叹，都说修者修心，果然是这个道理。
一次感悟，抵得上她百年的修行。
只这个世界敝帚自珍，在修心方面未成形成完善的体系，又少有与她这般，能不断质疑，审视自我，不断推倒旧有观念，重新溯造一个全新自我的能力？
因此，才显得她的修炼速度异于常人？
扯远了，赤水回过头来再审视脑海里的慑魂大法传承，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当然，她还是不会选择去修炼它。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推衍它，吸收它的精华，以完善音系术法传承。
或许是因为想法的改变，之前还蠢蠢欲动的慑魂大法传承，竟然就真安静了下来，乖顺得就像是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小朋友？
好吧！
赤水暂时也顾不上它。
此时的她，随着突破，又连蒙带猜，终于整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
她顺着这个脉络，又回溯其收缩前的形态，试探着掐诀，注入。
肉眼可见地，这个圆球又开始扩张。
就像一朵花儿盛开，速度快得惊人。
赤水且行且退，同时一直在观察，顺着这个脉络，也隐约能猜测到，这一整个幻境的基本构成，如果有出口，那么其出口必定是在……这里！
又是一道法诀注入。
顿时，那一整片的法则链条都活跃起来。
随着神识视野的不断扩大，她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出口。
赤水：“……”
她终于明白，上次右祀祭司为什么不肯指明，出口在哪儿了？
是她，她也说不出来啊！
因为这个出口，只存在于微观世界中。
而在现实层面，其就像是一个比针眼还要小近万倍的沙眼，试问以修者之身，如何能穿过这个沙眼出去？
这不是开玩笑吗？
据她所知，修者可以隐身，可以变形，但将自己的本体或意识，缩小到微观层面上，这绝对不可能。
便是鬼修都做不到。
这就不是一个概念。
那右祀祭司等人，又是如何出去的呢？
赤水瞬间想到了献祭，随即又摇了摇头，这绝非关键，只可惜小火离开得太早，以至于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空间扩张术。
她之前因为项饰，对空间折叠技术已经很熟练了……
她木着脸，安慰自己，也就是反向操作而已？
而已个鬼啊！
也就是遇上她，因为空间天赋，借着星诀之便，向各家换取了尽可能多的空间术诀，空间扩张术恰好就在其中。
若是换个人，就算找到了出口，估计此时也是抓瞎了吧？当真以为空间类术诀是大白菜呢？
布置这个幻境的人，虽技艺超凡，但其用心着实险恶。
也不知有多少修者因此而死？
赤水得其所惠，不予置评，但也无法违心地认同其所做的这一切。
她就是想不通，明明练就了如此高超的技艺，为什么不能想着做一些利人利己之事，而是想着害人呢？
自然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再度惊叹般地看了这个已经扩张到，让她都要仰视的大圆球一眼，就欲转身去出口处了。
但转到一半，她又犹豫了。
她要离开，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其他人呢？
无论是当初死在小火跟前的那些人，还是她现今所见，被困在此的人，他们本身又有什么过错？不过是形势所逼而已。
她脑中闪过，刚才无瑕圣子所说的祭炼？
祭炼是永远不可能的，但是，她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思维，比如说，在不祭炼的情况下，如何将这个幻境收走？
这个大圆球，就是整个幻境的核心，也是动力之源。
将她收走，幻境自然不复存在。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没有任何可以收纳这个大圆球的东西啊！
试问，这些爆炸开来，说不定会毁灭整个空间的法则链条，要怎么收走？
呵呵！
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
她转身就走。
走了老远了，又不知不觉地倒了回来。
她开始默默收拾手钏里的东西，只将最重要的用储物袋装起，吸灵虫用灵兽袋装走，其余的将之全移到最为偏僻的角落里。
随后看向那个大圆球，咬了咬牙，想到每每给她带来奇迹的百里前辈，这手钏是百里前辈所给，绝非凡物，希望其内的空间，能承受住这个大圆球的爆炸之力？
那就来吧！
赤水神识铺陈开来，拢住大圆球，就往手钏中送。
若是大圆球此时爆炸，那她就是彻底玩完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虽然心里极度怀疑人生，但她神识却是费了老劲地拖啊拖，老牛伏骥，不过如此。
这还就真让她做成了？
当她试了无数次，终于成功将之拖入手钏中之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就见手钏开始发热，颤抖，迅速升温……
不好！
赤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取下手钏，就丢了出去。
真丢出去了，才想起来，她大半的家当，可都还在手钏里呢？
顿时，心如刀割般的痛苦从心而起。
那手钏内的空间本是有间隔的，彼此独立，她本以为要坏，也仅是坏其中一部分？
哪想到？
就见那手钏在空中成抛物线坠落。
她清晰地听到其“咯吱——”一声，碎了，当真碎了！
来不及心痛，一道绿光从手钏的断裂处射出，赤水下意识避开，不想其又极快收敛。
赤水眨眨眼，再眨眨眼。
没有任何动静。
那碎成三段的手钏静静地散落在远处，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热？
过了好久，赤水才走近，拾起来一探究竟。
就见之前发出绿光那一段手钏中，一颗黑漆漆，圆滚滚的似西瓜一样之物，正在她的家当中滚来滚去。
其头顶，两片小小的，嫩绿的叶芽迎风招展，甚是……喜人？
赤水：“……”
有点丑，还有点萌，这又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三章 心态渐稳
赤水神识梭巡，发现手钏内空间损坏了大半，她的家当也遭了殃，仅有一小部分幸存了下来……
等等！它在做什么？
就见那只黑漆漆的大西瓜，从她的家当上滚过，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是什么鬼？
啊啊啊！
她赶紧将其从空间内取出来。
那大西瓜，无眼无鼻无嘴，两片小嫩芽却像是能辨别方向一样，直接就往赤水的怀里滚来？
赤水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之接住了，还在脑海内问小火。
小火自然也不知道，她之前还以为是个瓜，却原来这竟然是颗种子吗？
好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赤水心想，她之前还将剑胎认作大豆种子呢？
没毛病！
她双手捧起大西瓜，将它抡着仔细看了看，其生而开灵，她不奇怪，毕竟有小白在前。
但其表面黑得发亮，一丝多余的纹路都没有。
这反而让她大为好奇。
更因为她的神识穿不透其表皮，也根本无法解析其内部构造？
那大西瓜似乎毫无所觉，两片小嫩芽摇了摇，似乎在撒娇一般？
赤水顿时就被萌住了，哎呀，小翼当初也是这般可爱，只可惜很快就被一出生就很凶的小白教坏了，还没长大呢？就已经开始在往小老头的方向发展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隐于赤水发髻间的小翼顿时不干了。
一下飞出，化作人形，然后从赤水手中，将那大西瓜抢了过去，才严肃脸道：“你快收拾，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赤水左右一看，可不是吗？
因为法则圆球被她收取了，这片区域没有了支撑，空间壁已经开始扭曲变形了？
不过说到法则圆球，赤水才想到了正题。
她之前检查时，并未在手钏内找到法则碎片残留，按她的猜测，法则圆球肯定是在指环内爆炸了？
她不由将怀疑的眼神盯向了大西瓜。
所以，是大西瓜阻止了法则圆球的爆炸之力？抑或者，是被它吸收了？
啧啧！
那可是法则之力啊！
这大西瓜，貌似来头很了不得啊！
现今的赤水，也算见多识广了，有整个星网为支撑，可她收集的众多资料信息，却没有一项与这大西瓜能对上号的。
那只能说明，这大西瓜的来历，还不是现今的她可以知道的？就像她不知道，法则之力的动力来源一样，它们或可能，都是属于更高层面的东西？
赤水边收拾边想道，甚至都来不及心疼她损失的那些家当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居无定所，却又恋旧，习惯将平生所有家当都带在身边的人，她损失的，不仅仅是资源，还包括她对这些物件的感情和寄托等。
当然，不计这些，只论其价值，也是一个外人难以想像的天文数字了。
谁让赤水现今富得流油呢？再加上她还有点收集癖？总想着有备无患什么的？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收拾东西。
手忽然又顿住了。
只见她手上，一个与她一般模样的草编人偶，趴在一口大钟上，怒发冲冠，杀气腾腾的样子，极为逼真，让她瞬间就想到了当初穹目那厮做下的好事，还有他最后那句“小媳妇”什么的？
赤水顿时捂住胸口，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当时，也只以为是穹目那厮，将她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给百里前辈，才故意这么说的？
肯定一方面是为了气百里前辈，另一方面，也就害怕百里前辈不管她？
所以，看在其是为她作想的份上，她当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现在，想到小火的遭遇，之前忍下的这口气又复苏，那是气就不打一处来啊！
那厮绝对是故意的！
这是打着威逼的主意不成，改成色诱了？
可以的。
赤水撇撇嘴，她现在能肯定，这厮当初找上她，就没安什么好心，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萝莉养成什么的，绝对是她想多了。
以那厮的高傲，眼高于顶，应该不屑于做这样下作的事情。
再说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从那厮的眼中，发现哪怕一丝丝对她的情意？
所以，结论很容易就得到了，那就是那家伙吃饱了撑着，闲的瞎撩。
呵呵！
赤水冷笑一声，小火青涩懵懂，上了他的当，是她当初想得不够周全，她认，但是这笔账她先记下了，他不还有求到她头上的时候吗？
比如那紫玉罗盘什么的？
她想罢，就将那个草编人偶丢出去。
却不想被小翼抱住的大西瓜，似乎非常喜欢那个人偶，飞身出去，就将之接住了？
不，是顶在了脑袋之上？
草编钟口恰恰将两片小嫩芽扣住，像是顶了一个草帽似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小翼睁大眼，一脸懵，还回不过神来。
赤水顿时就被逗笑了，大西瓜滑溜无比，小翼能将之抱紧才怪了？
这一笑出声，之前因为草编人偶而引发的那股气就泄了，她招了招手，先将小翼招了回来，又看了看大西瓜。
犹豫了下，还是将它带草编人偶一起移到了还完好的手钏一角中。
她现在对百里前辈甚是敬服，这将手钏分成不同空间的主意，当真睿智极了。
简直是活生生救了她一条命！
出去一定要重重地感谢他。
赤水拿着手钏碎片，身若虚影，凌空漫步。
在她身后，空间一寸寸地龟裂崩塌，紧追着她不放，好像一只凶残的巨兽，择人而噬。
而她却总能寻找到着力点，每每从其虎口边逃离。
堪称极限逃生一般的动作，却没有让她的表情，有多少改变。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修为突破后，不仅是境界的提升，归一期独有的域意识，让她对整个世界的理解进一步加深，本就在专研的空间天赋，也越加出色了。
她离开得悠然，殊不知在外面，正在撕杀的一众人等全都惊呆了。
本来之前，看到幻境有变弱的迹象，他们还大喜若望，正打算再加把劲，多献祭几个人，却不想陡然之间，整个幻境都崩溃开来，空间裂缝肆虐，那个凶残？
偏偏还有那杀红了眼，脑子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出口呢？
欢天喜地地抢着去送死？
爱去就去呗，还有人拦着不成？
在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儿绽放之时，那些带了脑子的，却是在边逃命的同时，猜测出口可能的位置，开始地毯式的搜索了？
韦道友跟在鲁前辈身后，还有空讥讽那些去送死的，“真是天真！若当真如此容易，我们又怎可能被困在此那么多年。”
他们早检查过了，这整个空间都是被封禁了。
知道封禁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除了其留下的单向入口和出口，再没有其它方法出去。
真以为撕开空间就能出去，做梦呢？
韦道友说完，又转而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道：“前辈，她当真做到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居然有如此之能？
他当初是何等眼拙，竟都未能看出来，只当其是被紫道友护佑的一个弱女子而已？
想到紫道友，不免又想到无瑕圣子，他二人俱是不凡。无瑕圣子就不用说了，能获得传承，足以说明他有多优秀，而紫道友，却是大隐隐于市，深藏不露。
似乎他们，对她都甚是优待？
“对了，她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桃夭，桃夭圣女？”韦道友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若非他眼拙，当初就该跟她打好关系，说不定早就出去了，也不至于在此虚耗了数百年的光阴？
而鲁前辈却已然猜到了真相，虽然赤水作了修饰，但其本尊与分身之间的巨大差异，却绝非桃夭圣女离开这数百年，仅仅是境界提升就能改变的。
他现在倒是极为庆幸，自己赌对了。
而出口……，他抬头仰望，就在那里。
与他同样动作的人并不少，幸存的绝大多数人，都将渴望的目光，聚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宝塔之顶？只觉那朦胧的光晕是如此诱人？
大家不由自主就往那里遁去，全然忘记了还身处于险境之中？
赤水出来，就好悬阻止了两个自己去送死的，随众看向那塔顶之光晕时，也不由皱了皱眉。
世道险恶至此，之前看来犹如指路明灯一般的光晕，此时再看，却是透出一股子掩藏不住的邪气？竟比之前的人形雕塑更甚？
赤水收回视线，就见周围的帷幔被撕被毁，已经化作一些碎片，散落一地。
只其中夹杂着几具人形雕塑，却是被空间裂缝损坏的？又或者是斗法损毁的？
赤水查看了一下星玦，确定了麦丘启明的位置后，便往他所在的方向遁去。
途中，她顺手倒是捡了两具还算完整的人形雕塑，打算以后有空研究一下，其蒙蔽意识的功能，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三人汇合之时，晏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就连麦丘启明，都是一幅本该如此的表情？
唯有秋桐和瑞英二女，不知赤水身份，奇怪她突然离队，又好奇她现今才归队，之前都去了哪里？
赤水微笑打招呼，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二女也相当识趣，没有追问，再说了，眼前看到了出去的希望，她们早已是欣喜若狂，哪还顾得上别的？
就在这时，晏道：“就看你的了。”
赤水就挑了挑眉，这家伙，知道得还瞒多的嘛……
第二十四章 失之毫厘
赤水甚至都开始怀疑，是否在她自报家门之前，晏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个怀疑很合理。
不然无法解释，她都仅是试一试，几乎没抱希望，然而对方就当真来了，还是单枪匹马？他就不怕这是个专门针对他的陷阱？
反正赤水在心中打了个问号，暂时按下不提。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幻境被毁，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小得根本就看不见的出口。
赤水作为空间天赋，又懂空间扩张术的修者，自然而然地担当起了领头人的角色，在粗略了解了在场幸存修者的信息后，开始进行分工，给他们安排任务。
此时，别说幻境本就是赤水所破，仅是知道出口就在眼前，而赤水有方法可以出去，在场的修者皆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哪还有拒绝的？
又因为赤水的分工安排自有一套标准，非常合理。
大家的效率竟是前所未有的高。
晏在一边旁观，眸中时不时流露一道精光，悟星仙子这组织协调能力，比起世家大族弟子，也只强不弱。
要知道，这群人之间的关系复杂混乱，甚至有很多都是血仇，然而她也不知怎么观察到的，完美地避开了这些，没有引发任何冲突。
并且，她似乎丝毫没有藏私之心，在这个过程中，在场有修者，对空间扩张术不懂的，她也能够耐心讲解，从宏观到微观，三言两语，也就将之讲清楚了。
众人无一不服。
麦丘启明则是在感叹，比起当初他在阴风谷所看到的那个微露锋芒，但仍是谨小慎微的赤水，经过了星玦一系列的锻炼，她也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着独特耀眼光芒的优秀精英。
并且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的不适感。
这也注定了她必将站在众生之前，承担更大的责任，也将照耀更多的人。
他目光扫过在场一众修者，这些人真是幸运，但更幸运的，却是未来会误入此地的人，因为赤水打算建造的，是一座永久的空间扩张阵门。
可千万别认为这很容易。
经过与韦道友等在场修者交流，麦丘启明已经知道，之前那批人，靠着献祭削弱幻境，找到了出口，将其扩开，也仅仅只有九秒的时间。
关键在于扩开的出口仍然很小，一次只容一人穿行。
想想吧？
就算修者速度快，也挡不住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作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所以真正逃出去的，也就约莫极小的两位数？
与之相比，在场的修者，拖家带口的，何止千人？再加上后来者？
也如他所猜测，当他们耗时数年，终于将这个空间扩张阵门建立好，并成功离开那个空间，回到主大陆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天道降下的功德之力。
有多有少，而赤水以远超众人的功劳，拔得头筹。
功德**进一步得到了凝实，现今，赤水不再需要用专门的法宝，也能勘查自身的七彩霞光了。
这七彩霞光也甚是神奇，虽色彩艳丽，却又并不压夺目刺眼，反觉柔和异常，就像是包裹着隐于皮肤下的一层保护膜一般，平时几乎无知无觉，也只有在她需要时，才会显现出来。
比如现在。
晏默默地撇开眼，麦丘启明则是移眸望向其他人。
他从人群中看到了数位微露后悔之色的修者，唇角不由勾起，心下暗笑，他毫不怀疑，在场这些修者当中，必定就有着会空间扩张术的人。
只不过，他们不如赤水，不愿将之与众分享，也并没有奉献自身资源，消耗时间和精力，造福后来者的决心？
天道自也不会眷顾这种人。
这也让他忽地明悟过来，修者追逐实力，仅是一个努力的方向，这其实并非最重要的，修者真正最重要的是，要用平生所学，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不能学以致用，也不过是和人群中那些修者一样，与机缘擦肩而过而已。
看着那些人神色不愉地离开，他心境微有提升，不由又看向赤水，果然，他的选择没错。
只是，麦丘希源之事……
他倒不是担心，麦丘家不放过赤水。
麦丘希源之事，毕竟时间久远，就算是他，也只隐约中记得家中有这么一个半途折损的弟子，族里当时也有查过，早已经得出结论。
赤水又并非凶手，虽是有所牵连，但那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反击。
关键还是在于心遁术。
他清楚地知道，族里那些长老可是毫无节操可言，之前没关系，还在找关系，连他都不放过，现在若是知道了这事儿……
那还不得打蛇随棍上，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已经预感到未来，将有一大波关于麦丘家的麻烦，接踵而来了？
又想到依赤水的禀性，必会将这些麻烦甩手丢给他？
他就皱了皱眉，等等，先别发消息，待他再斟酌一二……
他在这里暗自苦恼，赤水这个当事人却毫无心理负担，和鲁前辈等一众修者道别后，又走到了晏这边。
秋桐和瑞英依然随侍晏左右。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赤水对她们二人熟悉了，印象也略有改观。
毕竟因为考核场里资源稀缺，这二女都已经被逼得，开始打双修的主意了，可见当时，二女当真也是被逼到绝境了？
再想到那宝塔内，江南水乡的美丽风景下，看似欢愉的一对对鸳鸯，各自隐藏着的，又是怎样的无奈和苦涩？
所幸，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赤水先向二女浅笑示意，然后才向晏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其当真是帮了大忙。
晏就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赤水也没瞒他，“我在之前的幻境里得到了一个朋友的消息，打算去看看。”
“还要我帮忙吗？”晏笑得和煦，一副乐意之至的模样？
赤水忽就觉得全身发冷，这家伙，横看竖看，怎么都那么像一只大尾巴狼呢？
好像所图甚大的样子？
她直觉就想摇头，但是对方那个占卜寻踪之术，太好用了有没有？
她又犹豫了，万一之后又遇到什么情况了呢？
一事不烦二主。
她一咬牙道：“那就麻烦你，再随我们跑一趟……”
晏含笑，点头同意了，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
“那就走吧！”赤水立即道。
秋桐和瑞英二人看了看，却是一起向赤水几人道别。
秋桐言道：“我姐妹二人被困多年，在外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此番就不随你们一起了，他日有缘再聚……”
她说着，看向晏，眸光盈盈，无尽柔美中，又有着掩藏不住的深情。
赤水此时却突然有些羡慕。
能随心所欲地喜欢一个能喜欢的人，这也是一种幸福吧？无论晏是否能够回应，那份心情，都是她独有的，可堪回味的？
丹田内，小火默默地将那段封存的情绪拖了出来。
其余四个元神一跳八丈远，避之唯恐不及。
独留下小火，万般惆怅，无以言述。
如果此时再有一阵风，刮下一片落叶，就再应景不过了？
赤水觉得，她之所以无法面对这段情绪，是因为她根本无法想像，以后再遇到穹目那厮，该怎么办？
难道一边横眉怒目，一边又含情脉脉吗？
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别了，还是将之继续封存着吧？
反正现今，她也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赤水决定放过自己。
又扫过还滞留的一众人等，明明神情激动兴奋之至，却又强自按捺住，因为他们知道，此时一别，恐怕就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赤水能体会大家的心情。
更别说大家分属不同的种族，想要相见，恐怕只有撞大运了？
她不由又想到了星玦，以及星盟。
她自然是想要将星玦推广至五族，但星盟明显并没有这个意愿。
就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了心爱之物，第一反应，也是想将之独自珍藏起来，不让外人瞧上哪怕一眼？
而现今的仙族，就像是这个孩子。
想到小火的天道誓言，看来，她还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应该不会太久的。
想到她接下来的计划，她都有些迫不急待了，眸光最后一次扫过众人，“我们走吧！”
她想，终有一日，他们还会重聚的。
而在场目送赤水三人远去的修者，却如何都未能想到，在并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迎来一场堪称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洗礼，各种行为被改变，各种观念被不断破碎，又再重塑。
一个全新的，无比璀璨夺目的世界，即将向他们展开，并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机缘，没有之一。
而那提前离开的一部份人，此时也无法预料到，仅仅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区别，就决定了他们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命运？
究其根底，不过是因为，相比之下，他们的心已然冷漠，少了一点感激、尊重和不舍？
不过是无情罢了！
当然，这是后话。
眼前，麦丘启明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并不傻，相反还相当聪明。
所以在他眼中，在场这些修者，就像是赤水用心培育出来的种子，各族都有，而现在，这些种子即将撒往天下……？
不得了了！
长老们担心的事儿，恐怕要提前发生了……
第二十五章 行途应心
因此一路上，麦丘启明都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晏往麦丘启明的方向瞟了瞟，给赤水投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赤水摇摇头。
她知道麦丘启明在想什么，似乎从现在的结局来看，她是最大的获益者，但其实，在她打算建造那座永久的空间扩张阵门之时，却并没有想太多。
她只是知道，行之于途而应于心，仙途漫长，她只是选择了，去做那些最合乎自己心性、德行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虽然她因此倒贴了许多宝贵的资源，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资源来衡量。
总有些东西，是资源换不回来的。
比如：尊重和信任。
其实大家刚才的表现，也让她颇为意外，毕竟人在被逼入绝境之后，往往会做下平常难以想像的罪恶，手脏了不算什么，心若是脏了，可就再也白不回来了。
而最后这一小掇人，他们的心还是热的。
她相信，之前的绝境不会成为他们修途的绊脚石，反而会成为他们宝贵的精神财富，正因为经受磨难，所以才越加茁壮坚强……
至于麦丘启明的担心，她并不在意。
她既然敢将他带在身边，就不怕被他看出什么，之前心遁术就是如此。
犹豫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事情早已发生，无法改变，可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并因此刻意疏远麦丘家，这态度，本身就有问题。
而她要做的，就是解开这个结，让这件事彻底地成为过去。
赤水现在心境开阔，又因为之前在路过的城池中补足了物资，此时眉梢眼尾都挂着一丝笑意，有些灵动，有些鲜活？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困近千年的修者？让人打心底里竟也觉得放松，似乎这世界都挺美好的样子？
要知道，情绪是极富感染力的。
晏心里默默想到，他终于知道小火身上那种掩饰不住的天真稚气，是从哪儿来的了？
作为一个下界女修，如何能在经历过悲欢离合，体察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后，在漫长岁月的侵噬腐蚀下，还能保持这样一颗纯粹澄澈的心呢？
要说，果然不愧是悟星仙子吗？
他正感叹着，忽见赤水望过来，装得非常严肃的样子？
“你老实告诉我，之前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晏却是听懂了，他并没有否认，反而笑着反问道：“你希望我提醒你吗？”
赤水就瞪着他，不说话。
这转移重点的功夫，她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心，然而她并不是很想感谢他，毕竟当局者迷，当她身在局中，还是云里雾里的状态之时，身边却有个早已看清真相的人，在默默地围观？
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好了。
晏倒是知道本尊没有分身那么好唬弄，见转移重点不成，只得解释道：“这不是没危险吗？我看你玩得也挺开心的？”
特别是她完全弄错了重点，满脸正经地研究《群英谱》那一段儿，他不知道偷乐了几回？
当然，这事儿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只此时，赤水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愤怒，她头顶上的铃铛倒是先摇动了一下，清灵之声荡漾开来，似乎是在回应着晏的话？
晏就轻“咦？”了一声？
目光不由投往那两个硕大而又黄澄澄的铃铛之上？
是的，硕大。
作为一个头饰，它们真的大得有些过分了？
他之前本还心下暗笑过，悟星仙子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然而此时，他才发现，这两个一眼看去堪称俗气的铃铛，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此时的赤水也很无语。
之前她被蒙蔽了意识，智商大减之时，这铃铛都没有预警，现在听到晏明显是打趣她的话，它反倒是响了，它是故意的吧？
她神情愤愤，一缕神识拨过铃铛。
她早该知道，这玩意儿不太靠谱。
之前在流石涧她被埋伏之时，其还知道预警，她还以为终于开发出了它的功用，可以当个报警器使用呢？
结果，还要看它心情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顶着这么大两个铃铛，忍受别人异样的眼神，来回打量呢？
“你这……，什么来历？”晏犹豫了下，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麦丘启明在赤水身后，默默地扫了一眼那铃铛，心想，这也正是他想问的？反正资料上没有记录，查不出来历，似乎忽然就有了？
“你说这个？”赤水又拨了拨铃铛，眼神往上飘，状似轻松自然地道：“发了个天道誓言，天道给的。”
“咳——”一直竖着耳朵的麦丘启明，因为太过震惊，一下子就呛住了。
而晏则是默默地远离赤水，至少有三丈远，先望天，后环视周围一圈儿，才无语道：“你连天道的玩笑都敢开？”
“呵呵！”赤水就知道他们不信，虽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晏就又盯着那两铃铛研究了一番，忽然就问道：“那你得发了何等份量的天道誓言，天道才会降下这等恩泽？”
“你还当真了？”麦丘启明震惊脸，究竟是他疯了，还是眼前这两人都疯了？
天道是能随便提的吗？还给铃铛？
难道你是天道的亲闺女？
晏并不理麦丘启明，只眼神看向赤水。
赤水其实极想找个人，一诉心中的苦水，她被天道坑得那个惨啊，简直是惨绝人寰啊，有没有？
然而，天道无所不在，头顶两铃铛，就算她的心再大，也无法说出口，谁知道天道是不是小心眼爱记仇呢？
毕竟连小火随便一个念头，它都能赖到她头上，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她已经对它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只是生无可恋脸地回视晏，道：“你觉得呢？”
晏就凝重脸道：“难道是天下大同？”
赤水：“……”
不要问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幸好还有个完全不知其所以然的麦丘启明，丈二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们是认真的？”
赤水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连晏这么靠谱的人都这样了？
难道不正经，也是可以传染的？
赤水和晏就同时收回眼神，各望向一边，此事就此揭过。
麦丘启明反倒松了口气，原来是开玩笑，差点吓死他了！
他现在觉得，追随赤水也不是那么轻松了，至少必须具备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
他觉得他自己还需要历练？
接下来一路东扯西扯，赤水就神奇地发现，晏这人非常奇特，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的言论有多荒诞，对方都能接得上话来。
并且，大体上不会偏离她的意思，非常厉害！
这是一个有着敏锐洞察力，见多识广，且善于思考的修者，最为重要的一点，他的心思极为活络，能想常人所不能想，自然也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这本来是应该在前辈身上才具有的特质，她第一次在平辈中发现。
若非她非常确定，晏并非隐藏了修为，她都要怀疑其是不是又一个穹目了。
反正一路上还算愉快，麦丘启明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节奏，见怪不怪了，他们也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
不怪麦丘启明怀疑，只眼前一湖边小筑，不过由凡竹搭建，又经时光侵蚀，早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
别说是位修者大能，就算是一个凡人，恐怕都要嫌弃这里？
赤水仅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向湖中心的方向。
此时时间尚早，湖面宽广，其上烟波浩渺，碧幽幽一片，宁静而幽远，隐约中，又似乎与凡景略有不同？
“走，我们去湖中心看看。”赤水说着，脚跟一转，已经到了湖面之上。
踏波而行，自有一种意趣。
碧雾氤氲，穿行其中，能感觉到些微的湿冷，并不令人厌恶，反倒好似醒神一般，有种清新，灵透之感。
出人意外地，倒是个好地方。
赤水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湖中心，在那里，有一页扁舟正静静地停在最中央，一根钓竿轻轻垂下。
赤水往那旁边看去，不由就微滞了下，随后一遁上前，上下打量着正守着钓竿的无瑕圣子，震惊道：“出什么事了？”
就见眼前，无瑕圣子依然是那个无瑕圣子，只一头白发，太过引人注目。
这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白，而是一种仿似失去了所有生机的那种苍白，弥漫着掩藏不住的暮气？明明其仅是魂体而已？
赤水本以为，之前见到的对方那丝意识体，是他想像中的自我呈现，却不想竟是真的？
无瑕圣子目光从晏和麦丘启明身上收回，这才看向赤水道：“你倒是真敢来？”
“有何不敢？”赤水没好气地道：“……我可没忘了，你还有求于我呢！”
“但我猜，你一定不是为了这才来的。”无瑕圣子浅笑道，并没有说得很明白。
赤水叹了口气，道：“说吧！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似敌非友，连朋友都说不上，但看其现在这样子，她也不由生出些世事难料的惆怅感。
“能出什么事？”无瑕圣子不慌不忙地摊手，“这是为了自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赤水就觉得窒息。
这家伙，不会是被小火一顿忽悠，给忽悠瘸了吧？
第二十六章 人精戏精
要知道，小火和无瑕圣子，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过一段时间的。
当时小火虽然记忆不全，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深，但前世的记忆却是完整的。
又因为她没有经过婴儿期，吃喝拉撒全需要假手他人的磨砺，未经过任何沉淀，定然还保留着前世的个性和思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不自由，毋宁死吗？”无瑕圣子接口道。
赤水：“……”
果然，这就是小火的锅吧？
丹田内，小火表示很无辜，她就是在说到要找办法离开这个空间时，顺口提了一句，她怎么知道无瑕圣子就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还将之付诸实际了？
“……你这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如果说本体还有寿诞一说，那么魂体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魂体消耗的是魂力。
而眼前无瑕圣子的模样，明显就是被抽取了大量的魂力，以致于连魂体的基本所需都供应不上。
这可比他当初魂体受伤，还要严重得多。
“值得！好歹保住了性命。”无瑕圣子浅笑道：“若非如此，又哪有现在的悠闲生活？”
“恭喜！”赤水不知其身世恩怨，但仅靠猜测，也定然美好不到哪儿去。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安插培养，用来执行任务的工具，在任务完成后，能够保住性命，已然说明其心智超群了。
只她也没想到，深谙人心又精于谋略的他，会选择归隐于这穷乡僻壤，而非隐于繁华城池。
她看向其周围，同湖边小筑一样破旧的扁舟，连个顶篷都没有，却奇迹般地定在湖心，而那一根渔竿，则随着扁舟而上下浮动着。
“你这是在钓鱼？”赤水轻轻落在他旁边，问道。
“不是。”无瑕圣子道。
赤水正待再问，忽然，就见垂钓之处，泛起一阵涟漪扩散开来，一道彩芒从中射出，直往他们袭来。
“耶？”赤水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不由眨了眨眼。
而那道彩芒尚在半空中，瞅见赤水的模样，竟似生生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然后就转过头想跑？
赤水哪里就能放它走，素手轻轻一招，硬是将它给拉了回来。
就见那五彩小蛇很快放弃了挣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被赤水提了起来。
大眼瞪小眼。
赤水忍住笑意，问道：“好歹是条巨蟒，你那比水桶还粗的身材，比铜铃还大的眼珠呢？怎么变这么小了？”
五彩小蛇就无比哀怨地望着她，好似在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样？
无瑕圣子在旁边就道：“它已经成功化蛟了，不再是巨蟒了。”
赤水当然有注意到，这条小蛇头顶上的小角，小火所见那时还仅是一个小包呢？
她就用手去摸了摸，哎呀，手感果然不错。
五彩小蛇仿似已经认命了，任赤水抚摸，也不反抗。
你别说，变小了的五彩小蛟，那真是漂亮得紧，赤水真是越看越喜欢，就忍不住问无瑕圣子，“你怎么将它带出来了？”
她本以为，其处于空间外围，早在空间被毁之时，就遭了殃呢？
无瑕圣子就道：“它自己找上来的。”
哟！这还是一条聪明的地头蛇，都知道谁才是老大了。
赤水想起当时，他们一起围观无瑕圣子，不由又冲五彩小蟒露齿笑了下。
五彩小蟒见赤水并没有遏制它的行动，立即麻熘地从赤水手里滑下来，爬至无瑕圣子身后躲了起来。
哟，还挺记仇的嘛！
“它这是才刚化蛟不久吧？”
“嗯。”无瑕圣子将渔竿收起，道：“这湖里孕育出了一块灵晶，它正在炼化吸收。”
赤水恍然，难怪之前她就隐约觉得奇怪，原来如此。
“不对！”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是不久前才回来此地的吧？”
“这你都知道了？”话虽如此，但无瑕圣子面上并无诧异的样子？
“所以，你早知我们要来，提前在这里等着的？”赤水无语道，她之前果然想多了，什么心灰意冷，了此残生什么的，就让它随风散了吧……
亏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额。”无瑕圣子状似认真地道：“你看我都那么惨了，你那提香之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再见！”赤水转身就走。
“别！你看我这都等了几百年，才等到你找来，容易吗？”无瑕圣子诉苦道，就差没有声泪俱下了？
“套路太深，惹不起了。”赤水木着脸往前走，头也不回。
麦丘启明本是在一旁看他们叙旧，见这急转直下，也是愣了愣。
无瑕圣子一跃而起，不管走远的赤水，而是对晏二人道：“远来是客，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光临寒舍，喝杯热茶。”
晏也笑着拱手道：“客随主便。”
“打扰了。”麦丘启明就深深地看了无瑕圣子一眼。
无瑕圣子摆了摆手，将五彩小蟒收起，随后直接拨开满湖烟雨，带着晏二人，回到了湖边小筑。
赤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不过眼神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们。
她心里还止不住地感叹道，人啊，就是架不住相处时间长了，这一个二个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啊，琢磨人心那都不是个事儿，稍不留神，就差点上当了？
世道艰险，人心不古啊！
“还不进来吗？”无瑕圣子打开竹门，放晏二人进去，才侧身问赤水道。
“哼！”赤水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茶还是要喝的，但是提香术就别想了，看她不扒下他一层皮，她就不叫赤水。
湖边小筑内里，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破败，虽则简陋异常，但他们修者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时候多着，也没人会挑剔之个。
双双入座，待当真捧上了热茶后，赤水才终于问出了正题，“其他人呢？他们去了哪里？”
无暇圣子坐她对面，闻言就直言道：“你是想问紫道友吧？”
“还有信和芸他们呢？”赤水补充道。
“他们自然是和右祀祭司在一起，早已经和无双圣主汇合了。”无瑕圣子答道，不咸不淡的样子。
赤水虽不意外，仍然皱了皱眉，“他们没找你算账？”
无瑕圣子就挑眉，极为自信地道：“他们敢吗？”
“……确实不敢。”赤水默默地想，谁让你得到完整传承了呢？换成是她，躲着走还来不及呢，谁愿意被别人掌控呢？
“可是，死了那么多人……”
无瑕圣子就讽笑道：“你还没有猜到吗？就算当时不死，有那个考核场在，他们也逃不过被献祭的命运，不然你以为，无双圣主等人，又是怎么出来的？”
“包括我们，也是如此。”
赤水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就是有些惆怅，人心，如何能险恶到这种程度呢？
遥想小火一路的心理转折，其实在后来，她已经将信和芸都当作朋友了。
“那当初无双圣主，为何还要选择圣女圣子，还让我们自相残杀呢？”赤水想不通，全留着献祭多好？
“那自然是为了传承作准备。”无瑕圣子所知比她多，也远比她想得深，“更则，没有我们这些人在，如何向外人证明，这个传承的真实性呢？”
然后就让那些外人留下来，繁衍后代，然后用来献祭吗？
“所以他们还是希望有人能得到传承，只未想到，最后得到传承的，是你这个完全脱离他们掌控的人。”赤水皱了皱眉，隐去内心的不适。
“如果我没猜错，无双圣主，在外也留有后手吧？”
无瑕圣子就叹道：“可惜，我不是真的无瑕圣子。”所以，无双圣主的那些后手，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而右祀祭司，也拿他无可奈何。
赤水一掌拍到桌案上，差点没将桌案直接拍塌了，“所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究竟叫什么？”
无瑕圣子却好整以暇道：“以前的一切如过眼云烟，我已经将之割弃了，包括名字，你还是叫我无暇吧？我觉得这名字挺好，挺适合我。”
赤水忍了忍，好歹没将“自恋”二字说出口，“那入画呢？”
刚问完，她又无力地举起手道：“不用说了，她肯定是和右祀祭司等人一起，对吧？”
“不是谁，都能有我这般的魄力，敢破釜沉舟，从头再来。”无瑕圣子嘴角微勾，微嘲道：“至少，入画不行。”
从当初在那空间里的表现来看，入画虽然心计了得，与无瑕圣子相比，却是落了下乘，他们本就没在一个境界上面。
就从她现在，还愿意坐在无瑕对面聊天，小火当初却不肯靠近入画三尺，就能明白了。
“至于紫道友，在出来后，很快就离开了。”
赤水眨了眨眼，“你这语气，貌似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他们之前有过交集吗？
“之前确实没有。”无瑕圣子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在你消失后，我和他都倒回去找过你。”
赤水：“…………多谢你们的关心。”
你们就不用感谢我了。
她默默地压下，心里凭空生出的一种当了红娘的感觉？竟压过了内心的感动？
这思维，一不注意就跑偏了？
正事，正事要紧。
“也就是说，无瑕，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对吧？”赤水忽然问道，眼冒精光。
无瑕圣子身子立即往后仰，防备道：“你想打什么主意？”
赤水就差翻白眼了，鄙视道：“你有传承在手，还怕什么？”
“谁知道呢？最毒妇人心，没听说过吗？”无瑕圣子硬杠道。
赤水一掀桌案，起身：“走了！”
“人可以走，提香术留下！”无瑕圣子手指一翻，桌案又回归原位，语气只强不弱。
还端着茶杯的晏：“……”怎么又来了？
麦丘启明默默地往后移。
赤水侧身，眼微眯道：“打一架？”
无瑕圣子就似泄了气一般，又坐下道：“那算了，你先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第二十七章 柳暗花明
顿时，旁边晏和麦丘启明的眼神同时瞥过来，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懂的那种眼神？
无瑕心里苦啊！
他又不是眼瞎，能看不出来，这次来的是桃夭的本尊，而非桃夭本身？
想想，桃夭一个分身，都能在外行走，不弱于一般修者，那其本尊又将是何等的厉害？
正因为他和桃夭交过手，才明白，或许巅峰状态的他，有可能与之一争高下，但如今根基受创的他，根本不可能是其本尊的对手。
所以，这叫识时务，而非旁边两人所谓的怂。
而赤水丝毫不知其内心的纠结，确定其终于有了点谈事情的样子，才直接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谈到正事，她总是很认真的。
晏放下茶杯，麦丘启明的耳朵也竖了起来，他隐隐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无瑕看了看左右，也不由端正身形，“怎么说？”
“我需要构建一个超大的虚拟幻境，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赤水坦言道，也并没有要隐瞒晏以及麦丘启明的意思。
麦丘启明早有所觉，此时不过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头越发大了。
而晏则是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却并没有插话。
“等等，虚拟幻境……”无瑕略带迟疑地开口，看向赤水的眼神整个都变了。
也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都见面如此之久，他还不知道桃夭本尊的名讳，“……”
不会是他所猜测的那样吧？
能牵扯到“虚拟”二字，且口气大到直接就要建造一个幻境的，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近些年间强势崛起，声名赫赫，他只闻其名，从未曾相识的人？
他眼神飘了飘，不由移向晏，目带求证。
晏就深沉地点头。
“咳咳——”这不是假咳，无瑕是真呛住了，太过意外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咳得满脸绯红，看着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些生气？
“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悟星仙子？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赤水表示她也很无辜，这不是见着他现今的模样，吃惊之下就忘记了这一茬吗？
“这不重要。”她直接摆手道：“关键是这个幻境，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了。”
这怎么不重要？
无瑕内心呐喊状，若早知她是大名鼎鼎的悟星仙子，他就不是之前的态度了。
亏他之前还想套路一波，好将提香术早点弄到手？
现在看来，提香术算什么？这都不是个事儿。
无瑕用尽了全力，才将内心泛起的激烈情绪压下去，“什么样的幻境？”
“建筑在星网之上的。”赤水答道，毫无顾忌。
麦丘启明默默盯着桌面，面色木然，已经放弃了挣扎。
晏则是目光炯炯有神。
“据我所知，星网属于仙族，你现在来找我，没问题？”知道坐在对面的是悟星仙子，无瑕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也真正拿出了谈判的态度来。
“现在当然有问题。”赤水也没瞒着，也没法瞒，“但我们可以先做着，我有构建网络的技术，你有建造幻境的传承，可谓强强联合，等做好了，再链接入星网，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无瑕所知并不少，别忘了，他才是那片空间所认之主。
空间意识反馈给他的信息，就包括了考核场内那一段。
所以，他知道，对方手上有不弱于慑魂大法的幻术传承，再想想其现今的声望，完全不愁找不到人帮忙，为什么就一定要找他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晏突然插口，眸光闪闪，看向赤水，意味深长，“如果我猜测没错，你是想将星网，普及到整个大陆，对吗？”
眼见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被晏捅破了，麦丘启明陡然恢复了镇定，终于认清了现实。
“对。”赤水知道晏并非凭空猜测，遂打开天窗说亮话，认真道：“但现在还不行，我需要一个契机。”
现今悟星仙子的消息，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能知道，也都清楚，她所指的是什么。
只是，他们都未想到，她居然如此急切，竟连等待这个契机出现的时间都不肯，而是要亲自将这个契机创造出来？
三个大男人，同时无语了。
竟都有些不能理解赤水的脑回路，左右看看，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麦丘启明嚅嗫了下，终于出声问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没说，但在场的都明白。
“不怕。”赤水语气平平。
她知道，按照常理，她此时应该韬光养晦，默默积蓄资源，发展自己的势力，加大在星盟中的话语权，然后才是将星网普及至天下？
而她，直接省略了前面的步骤，直接跳到了最后，是个人都要懵？
但是怎么办呢？她也想这样稳扎稳打，处理好这中间的各种关系，平缓推进，圆满地完成这个目的。
然而，她并没有时间。
与其花大量时间和精力，与那些人精绞尽脑汁的周旋算计，她还不如将重心放在，提升自己的实力上。
毕竟，有个天道誓言压着，昊城的魔劫在等着她，天外未知的浩劫也在等着她。
这样想着，貌似自己也挺重要的？
然而这只是她自以为而已，天道会选中她，不过是适逢其会，少了她仍然会正常运转，不过是换个人罢了？
所以，她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该说的，都说了，无瑕，你就说吧，这件事情，你答不答应？”
无瑕就幽幽地道：“你不都说了，除了我，你再想不到其他人了吗？你这就是笃定，我会答应吧？”
世事难料啊，他还在筹谋提香术，而对方却是在计划着，将他整个人都利用得一干二净？
赤水就露齿笑道：“我就不信，你想不到其中的好处。”
好处自然是大得惊人。
无瑕何其聪明，仅仅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就能让他的心绪都失去平静，更不要说，这是要链接入星网，那将是何等广阔浩瀚的世界？
现在，他倒是极端庆幸，自己能获得慑魂大法的传承了。
“等等，容我再说一句。”晏抢在无瑕答应之前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晏就启唇微笑道：“既然你们的计划，最终的目的是，将虚拟幻境链接入星网，趁势将星网普及，那为何不能做得更彻底一点，将整个鬼族捆绑在这个战车之上呢？”
“整个鬼族？”赤水狐疑道：“你能作主？”
早在传递消息之前，她就有查过晏的信息，其来历可查，虽则有些名誉，却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信息。
难道他还有隐藏的身份？
不会就这么巧吧？
别说她不信，麦丘启明也不信，便连同是鬼族的无瑕，都看向他，目带审视。
“自然不能。”面对三人强烈的目光，晏缓缓道。
算你老实！
赤水三人收回视线，却不想其大喘了一口气，又道：“但我认识能作主的人，不止一位。”
他说着，手指往上空指了指。
赤水三人：“……”
麦丘启明顿时饱受打击，他本以为，论身份背景，他也算是佼佼者了，但与在座几人相比，他却是最不够看的一个。
赤水不说了，比不起。
无瑕也不说了，别人手上握着能够建造一整个幻境的传承，他可是见识过考核场的幻境，知道这个传承非同一般。
现在连晏都出身不凡，特别是其最后缓缓吐出的，“不止一位”这四字，就像是一柄利剑，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脏。
不能好了。
想他身为麦丘家嫡系，想见到老祖宗，还需要静候时机，重重通报审查，才能见，其他家族的就别想了，能得族长亲自召见，都是大幸了。
与其一比，自己简直不够看啊！
麦丘启明无比哀怨地，又将目光移向赤水，满满的都是控诉。
你这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就不能来个正常一点的吗？
赤水抚了抚额头，同样也很无语，她本以为，前世所谓的六人定律，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但是她可能想错了？
修者中有即宅又独的，同样有活泛充当连接者的角色。
而晏明显就是后者。
他有眼光，有魄力，同时自身实力也不弱，更为重要的一点，他敢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
就比如这件事，一般人，就算看到了其中的机遇，心中有想法，也会先回去请示，得到同意后再回来商谈。
而他却不同，是代为作主，要将这件事情确定下来，然后才是回去说服其他人。
孰高孰低，一眼即明。
并且，这还正是她想要的。
“可以！”赤水当即答应，“不过，你要征得无瑕的同意，毕竟我只是一个引线者，真正建造虚拟幻境的人，是无瑕。”
三人的目光同时又转向无瑕。
无瑕此时早已想得明白，“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晏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无瑕就笑了，露出了两颗略尖的虎牙，对晏道：“这个虚拟幻境太大了，我一个人肯定力不从心，我需要帮手。”
“你的意思是？”
赤水在一旁，心中微动。
就听无瑕圣子接着道：“之前从空间里出来的右祀祭司等人，以及无双圣主一干人等，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下落。”
赤水：“……”
毫不意外的样子呢？
只能说，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吗？
第二十八章 所谓信任
十数日之后，赤水二人离开了湖边小筑。
“这就离开了？”麦丘启明还有些不相信，自顾又对赤水说道：“你就不想和无瑕再切磋切磋？”
赤水在前面遁得飞快，“切磋可以，不过得等到以后了。”
“有那么急？”麦丘启明无语道。
“你不会忘了，我们是偷溜出来的吧？”赤水回头斜瞥了他一眼，“再说之前在那空间里耗了几年，已经超出预期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
毕竟耽搁久了，圣岛那边也无法交代。
“你事情还没办完？”麦丘启明不解道。
她那位紫道友，她不是也从无瑕口中知道，其安然离开了吗？只是暂时联系不上而已。
他还以为，接下来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还没呢。”
“那接下去要去哪儿？”
“我要先回一趟灵台，取点东西。”赤水说着，灵曦所给的龙葵果还存在灵台里，之前给星菊的，还是她从夏航那里周转来的。
夏航经过这多番历练，修为增长也远超从前，她也得给他准备着。
这时，麦丘启明眼看已经离开了无瑕的地界，才上前来，略压低声音问道：“你就真这样，将星网的技术传授给他们了？”
赤水说明道：“不是星网，只是一个局域网络。”
二者是完成不同的概念好吗？
“都一样。”麦丘启明不懂这个，在他看来二者差不多。
以前修者为何都敝帚自珍，不就是因为修者眼神太利，只要窥得点皮毛，瞬间就能举一反三，推衍造就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不知多少家族，因此而失去传承，逐渐没落。
而赤水倒好，无瑕和晏都没提这要求，她倒主动将这一切教授给了他们。
刚才无瑕和晏为何没有出来送行？
就是因为此，他们俩，现在正沉迷于网络技术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呢？
“为什么啊？”麦丘启明可是知道，那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再看看赤水，偏偏还要主动送上门去，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没为什么啊，就是懒得麻烦嘛。”若是不将技术教给他们，自己又不在，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的项目不就要停滞不前了吗？
赤水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你不会是因为他们没有付出代价，就得到了技术，心理不平衡了吧？”
“怎么会呢？”麦丘启明尬笑两声，“我都脱离麦丘家了，这不就是问问吗？”
“他们都是聪明人，孰轻熟重，自然明白。”
赤水将怀疑的眼神收回来，才道：“再说了，这技术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最终做成的成果，要链接到星网之上，才能实现它的价值。”
也才能享受到星网所带来的便利和资源，不然，也就是小打小闹，自娱自乐而已。
麦丘启明貌似被说服了。
好吧！其实他也就是没有见过，也没有预料到，赤水是这样大开大阖的行事风格。
这已经不是“大气”可以形容的了，这更像是……在赌博？
只希望，晏和无瑕，能对得起赤水对他们的这份信任吧？
想到晏和无瑕，在得知赤水决定将技术传授给他们时，双双错愕惊诧、难以置信的表情？
麦丘启明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知道不只他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
好吧！
他觉得他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就在他腹诽之时，晏和无瑕这两个刚认识的同族，也在谈论着赤水。
“别想了。”晏身体依向椅背，道，“她就是笃定了，在未来，她自己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更大的利益，因此才敢将技术丢出来，还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连契约都没有签一个，要说，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悟星仙子吗？”
“真是有够自信的了。”无瑕摇摇头，也附和着苦笑道，他本来以为，小火就挺特立独行的了，没想到其本尊还尤为胜之？
难道她就真不怕，他们拿了技术，直接就一走了之吗？
要知道现在这技术的价值，可是受多族瞩目，若非仙族管控甚严，星网又实在是玄呼其妙，摸不着根底，各族间早就撕破脸皮了？
可以说，只要将这东西交出去，他们这一辈子的修炼资源都不用愁了？
“那你会交出去吗？”晏问道。
“自然不会。”无瑕立马答道，说完又沉默了下。
“我也不会。”晏也道，语气微妙。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这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让我捋捋。”无瑕罕见地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首先，是赤水信任他们，所以给了他们技术，而他们也自认人品没有卑劣到，将之交出去换取利益的程度，那这不正说明赤水的决定很明智吗？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怀疑她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可是，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熟吧？
无瑕内心有些凌乱地想道，那赤水这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你还记得，关于悟星仙子的信息中，有一条，是关于她的生存之道的？”晏提醒道，声音有点飘，似乎也有点恍惚？
犹如醍醐灌顶，无瑕豁然明白，不是赤水对他们有多了解，信任，而只是……她先付出了信任？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无瑕和晏二人目光相触，均能看到对方眸中的复杂。
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们看悟星仙子的资料之时，也没觉得这条生存之道有何特别之处，但直到现在身临其境，这种被信任的满足感，内心的激荡？
以及不由自主升起的，不想辜负她信任的强烈情绪？
“据说，星网上的那个名片墙，相当厉害，无数修者因为它，悬崖勒马，遏制住了自己的恶念，改邪归正。”晏语气平平道，“而我们，未来也是要链接入星网的……”
无瑕瞬间稍懂：“……”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会不会辜负她信任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不能辜负她的问题吧？
他们貌似……根本没有选择？
之前是谁说她傻来着？
无瑕此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亏他一直自诩计谋无双，洞息人心，但与赤水比起来，怎么就感觉差那么多呢？
但他分明也没觉得赤水有多少心计谋算？她一直都表现得坦坦荡荡的，言行如一。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
无瑕大开了眼界，原来做人还可以这样，即成全了自己的心性，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敞开……
而晏思考的侧重点明显不同。
这也就是由她做来，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你换个人试试？
坑不死你！
正因为她是悟星仙子，代表着的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而她本人，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自信从容。
自信自己的价值远远超出她所给的技术，也相信他们不会愚蠢到，因为蝇头小利，丢了西瓜捡芝麻？
果然不愧是悟星仙子！
在之前，他也只是通过观察，比如拥有的稀有资源等等外部因素，来确定赤水是悟星仙子的概率有多大？但其实，他内心始终是有一丝疑虑的。
而现在，这丝疑虑终于被彻底抹去。只因为他从中看到了其隐于平和表面下的凌厉，与远超出常人的智慧。
这才对嘛，一朝强势崛起，凌驾于众世家之上，却没有引起大举反弹的悟星仙子，怎么可能只有仁慈善良的一面？
要知道，作为一个修者，杀伐果断是最基本的素养。
也只有这样的悟星仙子，才能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我要先回去一趟。”晏当即起身道。
“这么快？”无瑕大为意外，他以为，对方怎么也要先将这技术研究透彻了？
“嗯，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晏已经在规划接下来的路线了。
无瑕忽地似条件反射，脱口而出道：“你也这么‘信任’我？”
经过之前一番心理历程，他都觉得，他快不认识“信任”这两个字了。
这二字的含义，究竟是本义呢？还是考验呢？还是将条件摆出来让人不得不被信任呢？
晏闻言，表情瞬间扭曲了下，看向无瑕的眼神，那个一言难尽，不忍卒读？
无瑕话出口，也觉不对，赶紧转移话题，提醒道：“之前答应的条件，可别忘了。”
“不就是找几个人吗？小事情！”这事他在行，晏丝毫没将之放在心上，本也打算走了，看到对方那一头白发，又皱了皱眉，“你现在的情况，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无瑕毫不在意，还略有些自得地道：“这不是为了提香术，特意弄得严重了点？”
晏：“……那提香术呢？”
无瑕：“………………”
他竟然忘记了？
说好的答应帮忙，就将提香术告诉他的呢？
他豁地转头，遥遥望着赤水消失的方向，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追上去？
晏就摇摇头，人都已经遁到空中了，却又丢下来了两个小玉瓶。
加上赤水和麦丘启明之前所给的，竟是摆了有小半个桌案？
无瑕就盯着这一桌子玉瓶，看了很久，直到日影西斜，他才忽又莞尔一笑，绝美的面容，在一头白发的映衬下，更显出尘俊逸。
未来，似乎有些好玩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意外之喜
再说赤水这边，她也是走到了半路，才忽然想起来了提香术这一茬，不由也有些黑线。
转而想到，无瑕现在正忙着适应网络呢？接下来又要建造幻境，估计也没时间研究提香术？
嗯，等到下次再告诉他不迟。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赤水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经过数个传送阵周转，就回到了她自己的灵台。
因为提前推出星玦，赤水的城池计划也因此搁浅，之前来开凿绝缘石的团队，也早已经完工离去。
而之前驻守此地的修者，也早让钟英安排撤离了。
能看出驻守此地的修者非常规矩，离开前，还将这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钟英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赤水从居所出来，走到传送阵前。
“你要将这传送阵封禁了？”麦丘启明看出赤水所思，不赞同地问道：“你想好了？”
“只是暂时封禁而已。”赤水也是经过一番斟酌，“这个位置太敏感了，我现今已经不需要再建城池，为免又生事端，还是封禁了比较好。”
“你想多了吧？”麦丘启明懂赤水的意思，但现今有上位者压阵，仙魔两族虽摩擦不断，但大体趋势还是平稳的。
“我怎么看着，你像是要彻底废弃这里的意思？”
不得不说，麦丘启明虽心计逊于麦丘启英，但其却有着一种小动物的直觉，他这话虽不全对，但也中了大半。
“不是废弃，我只是不打算再对外开放了，以后，就将这里当成是我独有的一个洞府好了。”赤水说着，就开始改动传送阵。
当初若非星官仙府出现的位置太近，她这里也不会被征用，现今，她只是将状态调回到之前而已。
麦丘启明有些无语。
当初也不知是谁费尽心思才将这灵台开启了，甚至不惜得罪东陵家族。现今东陵家族都没影儿了，她反倒要废置了，图个啥呢？
还独有的洞府？
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以前都没见她回来过几回，现今在圣岛又有了自己的府邸，她还能回来小住不成？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好吧！麦丘启明无意间又真相了。
赤水这次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
但是现今的她，今非昔比，顶着麦丘启明暗含谴责的眼神，依然稳若泰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上的事情。
改动传送阵的关键设置，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麦丘启明闲暇时，也会到灵台下面转一转。
尤其对于那块超大的绝缘石喜爱不已。
这块由数个顶级团队合力完工的绝缘石，连外形都是经由修者细心雕琢而成，远看像是一座坚固沉稳的巨型堡垒。
只有进入内里，才会发现里面四通八达，道道相连。
又有诸多顶级技艺不要灵石似的，加诸其上，就跟炫技似的，一路所见，各个房间无有相似，不一雷同。
麦丘启明看得肉眼跳个不停，咋舌不已，又特别是九大道，分别从不同的方位，直通向绝缘石中心，那个超级大的空间会场。
可以说，麦丘启明活到现在，就没见过如此大的会场。
这容纳量，至少在六位数以上！
麦丘启明就站在会场的入口，傻傻地看着眼前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赤水走到他跟前，他才赶紧上前一步入内，同时问赤水道：“你这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要知道，就算是最大的拍卖会场，容纳量能够上万，已经很了不得了。
其实根本没必要布置那么大的会场。
“这个啊……”赤水看着这个会场，也面带恍惚之色。
在星玦推出之前，她是想将自己的城池打造成一个六族汇聚的中心城池，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绝缘石还未完工，她的计划就流产了。
后来她不缺资源了，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六条道也换成了九条道，便连这会场，也做到了顶级技艺大师手艺之最。
这可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果然，实现了财富自由，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我还没想好要用来做什么，先收着。”
麦丘启明：“……”
羡慕嫉妒恨，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只能说，有资源，任性？！
他默默地退出去，见赤水手指掐诀，施展空间压缩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时间捣鼓这绝缘石，怎么就不将你的储物法宝弄一弄？”
其实关于这一点，他很早就想问了，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赤水那个手钏断了也不是一日两日，是她自己无意更换，只麦丘启明每每看到她，捏着一块手钏碎片收纳东西，就觉得违和感越盛？
特别是现在像绝缘石这样的大件，还需要用空间压缩术，将之缩小了，再收纳？
累是不累？
有那时间，趁早换个储物法宝不就结了？
赤水闻言，就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看得麦丘启明莫名其妙。
赤水这才解释道：“我的储物法宝还在准备当中，暂时先将旧用着了。”
麦丘启明直到赤水将绝缘石收好后，才靠近，憋不住又问道：“你觉醒了空间天赋，完全可以在精神海自己开辟出一片空间来，不是更省事儿了吗？”
这句话可说是直接戳到了赤水的伤疤之上。
赤水倒是想自己开辟出一片空间来。
关键在于，她五个元神，合在一起还好，但若是分开，精神海完全不够用啊！
没见她现在都需要用项饰来扩展储存信息了吗？
外人根本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她现在精神海的状态，是何等的可怕？因此，自然也无从得知，赤水现今是有多苦逼？
就算她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赤水只好避重就轻道：“开辟空间暂时不行，没时间，再说了，开辟的空间越大，修者精神上的负荷就越重，还须慎重考虑才好。”
“你说得也在理。”麦丘启明看了赤水一眼，状似认同了，他清楚，赤水之前一直埋头修炼，好不容易才从阴风谷里出来，这不刚安顿下来，打着闭关的幌子，又偷偷溜出来。
一路上都是风风火火的，总感觉她的时间，很不够用一样？
而赤水此时的心，却已经飘到数万里之外。
早在她还未从阴风谷出来之前，百里前辈就曾传信告诉过她，指环已经炼制完成，就差认主了。
然而，仙器什么的，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自己融合，还需要前辈从旁协助才行。
更别说还要掩饰仙器诞生出现的各种异象等。
所以，稳妥起见，指环至今还放在百里前辈那里。
她为什么那么着急？
不就是想赶紧将事情忙完了，好与前辈汇合吗？
想到前辈，不免又想到之前麦丘仙尊提醒的事情，头越发的疼了。
以麦丘仙尊为代表的圣岛一众，前辈，身处于暴风中心的自己，还有穹目那厮时不时地来搅局，这水也有够浑的了。
她遂收回思绪，专心拆解法阵。
麦丘启明见此，不由脱口而出道：“你不会连法阵都要收走吧？当真不打算回来了？”
“你想多了。”赤水手上动作不停。
麦丘启明不明所以，但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就见从赤水拆解之地，溢出一缕极为精纯的灵气，刹那之间，仿似周围的空气都干净了几个度，犹如雨后的清晨，让人止不住心神一清。
“这……这是什么？是灵脉吗？”麦丘启明太过吃惊，声音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不是在魔域的范围内吗？
为什么会出现灵脉这种完全不合常理的东西？
灵脉不是需要在极纯净之地，才能存活吗？
赤水又破开了一块阵石，才有空答道：“不是灵脉，是灵泉。”
麦丘启明：“……”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要知道，灵泉比之灵脉，更为稀有好吗？一百条灵脉里，都不一定能产生一汪灵泉，这是灵气化液的象征，更是无尽高品质能量的代名词……
内心无法计量的阴影面积，让他下意识扒拉自己的储物芥质，再对比他已知的赤水过了明面的身家……？
摔！究竟谁才是世家弟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好险绷住了脸皮，没有为了一汪灵泉，就坠了他们世家弟子的颜面，但是，要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
为免自己多想，他便自发开始帮赤水干活了。
直到那汪灵泉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他的目光中满是赞叹。
便是赤水，都诧异了一瞬。
这品质竟然又提升了？
要知道，她当初开启灵台之时，这灵泉水可没眼前这样好，毕竟身处魔域，长期受魔气侵袭，泉水之中不免掺杂了些其他东西。
只看黑云家明知此事，却从未打过这灵泉的主意就知道了。
但现在不同了，或许是因为赤水之前将这千里之内的魔气吸附一空，让这灵泉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又或者，是这魔域内残存的灵气，知道了这方纯净之地，因此自觉往这里汇聚？
不管怎样，这都是意外之喜了。
“咳！我去外面护法。”麦丘启明勉强让自己清醒，同手同脚地往远处走去。
赤水眼中就溢出一点笑意。
从当初玉碑密钥之事就可以看出，麦丘启明这人，虽然无赖，但手段还算磊落，对于渴求的东西，又懂得争取，甚至不惜颜面，连卖身的话都说出口了，最后还写了个天价欠条。
这虽然掉节**点，但却说不上错。
她自然也清楚，麦丘启明追随她，是有所图谋。
但她却不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即选择收下了麦丘启明，她就不会亏待了他。
前提是，他能够经得住比如这般的考验……
第三十章 游山玩水
“我们这是去哪儿？”
麦丘启明跟着赤水，一路辗转，都没有问，直到眼看他们，已经逐渐走出仙族掌控的地界，终于不淡定了。
就听赤水轻描淡写地答道：“去妖界。”
麦丘启明：“……”
他这段时间一直忧心忡忡，一方面担心发回家族的消息被错误解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又担心家族会狮子大开口，让他太难做。
又因为灵泉已被赤水收起，带在身边，麦丘启明简直为此操碎了心，就怕消息泄露，发生什么不测？
可以说，这一路上，他的心一直都是悬在半空中的。
然而他听到了什么，去妖界？
“……你去过妖界吗？”他忍不住问道。
“没去过。”赤水着实坦承，又道：“正因为没去过，所以才更要去看一看，不是吗？”
她声音中掩藏不住的愉悦期待，让麦丘启明似乎意会出了点什么，“……又是去找朋友？”
“嗯。”赤水望着眼前，一大片茂密如同原始丛林的连绵山脉，群山错落，层峦叠嶂，奇峰绝壁处，山水相间，又有那云蒸霞蔚般的绮丽之景，合组成一幅灵动而又气势磅礴的绝美画卷。
“这就是通妖林的边界吧？”
“对，跨越这里，就是妖族的地界了。”麦丘启明站在赤水旁边，也有些感叹道。
别看这里风光秀丽，景色怡人，但所有修者都知道，这丛林里潜伏着各种常人意想不到的危机和灾难，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危险。
因此，跨越这里，本身就需要有足够的勇气。
值得一提的是，此通妖林非彼通妖林，真正的通妖林，是犹如仙族圣岛一样的绝密之境，是妖族朝圣一般的存在。
而这通妖林，是人族单方面的称谓，仅是字面意义，即通往妖界的丛林。
麦丘启明在赤水抬脚前又拦了一下，“你当真要去？”
赤水反而疑惑道：“你在担心什么？”
这其实也是麦丘启明想要问自己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拦了这一下，仿佛冥冥中有种感觉，什么东西既将脱离控制，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然而，那一丝感觉来得快，散得更快，麦丘启明甚至都无法捕捉到，因此，他讪讪地收回手，道：“这不是因为通妖林太危险了吗？你做好准备了？”
赤水就道：“不怕，就算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嘛。”
她对自己逃跑的技术非常有信心，而麦丘启明，得麦丘家嫡传，同样不弱于她，这点非常重要。
麦丘启明就知赤水是铁了心要进通妖林了。
那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他之前就心遁术，将消息发回家族时，还曾在星玦上同启英哥感叹，说感觉追随赤水这几年，时间变得尤其漫长，心绪起伏也超过从前，长此以往，说不定他很快就又要触摸到上升的瓶颈了？
启英哥当时，硬是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回过来一个无言的表情包。
由此可知他当时的心情。
通妖林地域广博，物资丰富，奇花异草遍布其中，肆意绽放。
而麦丘启明却无暇欣赏这大好景色，一路上警惕异常，反倒是赤水，东看西看，时不时还会停下来，逗个花，惹个草什么的，就像踏春野游一般无二。
忽然，赤水眼睛一亮，手轻轻招了招。
麦丘启明就看到一只状似正在采蜜的刮骨蜂，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她手心之上。
就听赤水转而对他道：“找到路了。”
麦丘启明正不明究竟。
赤水则是喂了那刮骨蜂一滴灵露，才对其道：“带路吧！”
就见她手上那只刮骨蜂“哧溜”就将灵露吸进了肚子里，然后两前足飞快搓了搓，随后翅翼一展，当真就飞在前面引路了。
麦丘启明可以百分百肯定，寻常刮骨蜂绝对没有这样的灵气，这只绝对是变异了！
然而他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这只刮骨蜂有何异常之处，只好将疑惑暂时放在心里。
接下来，就让他见识到了通妖林的绝美丽境。
至雄伟处，绝壁悬崖直插云霄，俯瞰云海波涛翻涌，远眺群山巍峨妖娆；至壮丽处，山瀑飞溅，彩虹贯日，汇集百川；至逶迤处，风光秀美直让人流连忘返……
一路上，穿过深涧，路过湖泊，翻过绝壁，横渡云海，将无数美景尽收眼底，却没有遇到他想像中的任何危险！
任何！
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步步皆险的通妖林吗？
总感觉，他似乎又知道了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再想想圣岛一众那黑云压顶的面色，压力越发大了有没有？
他目光瞄过还在前方带路的那只刮骨蜂，心里直痒痒，却闭口不问。
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他有些绝望地想道。
而前方的赤水，却是面色明快，都恨不得哼几声，来表达自己此时愉悦的心境。
果然小白和小妖就是不同的。
这是早猜到她会来，所以才提前安排的吧？
毕竟他们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伙伴，还能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对方呢？
赤水感叹道。
说起来，他们都分开多久了来着，自小白突破离开算起，后来星官仙府匆匆见了一面，也未来得及相聚，又再度分离……
掐指一算，已然超过了他们曾经相处的时间，这竟已过去如此之久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赤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直以为，修者自当逍遥于红尘世外，得大自在。
再回顾前尘，她才恍然发现，其实她仍然身处于红尘俗世，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目的，而辗转飘零，竟都未能抽出片刻闲暇，去探望一下旧时故友。
这样想着，她脚步就慢了下来。
前面那只刮骨蜂似有所觉，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看？
赤水就又笑了。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还可以补救不是吗？
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山之巅，赤水终于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小白和小妖。
“小白！”
她一个飞遁上前，就抱住了小白。
多年不见，小白的身高早已超过了她，介于少年与青年的模样，隐约间，已经有了男儿的英气与挺拔。
心绪激荡，浓烈的喜悦之情泛滥，赤水眉梢眼尾，笑意尽展。
跟随其后的麦丘启明见到此幕，就怔了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赤水如此般的真情外露，她的笑容是灿烂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身心是放松的。
与她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这必然是她非常重要的人。
麦丘启明遂看向赤水所抱的那个少年，青涩的外表，并不能掩盖其眼中的锐利，在双手回抱赤水的同时，眼神却是将他从上至下，仿似刮下一层皮一般地审视了一遍。
麦丘启明差点就没能撑住。
对方这才施施然地收回目光，向他微微颔首。
麦丘启明：“……”
再怎么故作严肃，你也只是一个小孩啊！
要不要那么妖孽？
而另一边，小妖就要和善许多了，艳丽的妆容，却并没有盛气凌人之势，反而非常亲切地将他迎至一旁的树屋里坐下，才道：“家主旧友重逢，甚是激动，无意怠慢，还请稍坐片刻，晚些再来向麦丘道友赔罪！”
麦丘启明哪还不知道，这就是个客套话，看那小孩浑身气势，就不像是会道歉赔礼的主儿，更何况，其还是一家之主？
“额？”他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脑海里已经在搜索关于妖族的众多情报了，名字叫“小白”的……？
等等，“请问你们家主尊讳？”
“不知你问的，是老家主，还是小家主？”小妖眸中微闪，笑着问道。
不知怎么的，麦丘启明就从这笑容中，看出几分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赤水？
他下意识就远离了一点，才道：“请问你们老家主是……”
在他想来，知道老家主之名，自然也就知道小家主的名字了，没毛病！
就见对方笑容宛然地答道：“我们老家主是焰王。”
麦丘启明眨了眨眼，这才迟疑地问道：“……当真？”
“当真。”小妖连说着，还配合着点了下头。
“……就是掌管着地之钥的那个焰王？”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似乎尤不敢相信？
“没错。”小妖非常有耐心地答道。
麦丘启明盯着她半晌，默默地端起茶杯，将灵茶一口饮尽。
让他静一静，好捋一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将赤水的关系图谱一拉开，就他所知道的，之前才刚刚浮出水面的百里仙尊，是作为护道者身份出现的；鬼族的无瑕和晏二人，是刚达成的合作关系，也是朋友；现在又发现妖族这一大靠山？
……
他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什么有那样的预感了。
圣岛众族，想用一座承水岛，笼络住赤水的计划，估计要打水漂了。
他也终于明白，赤水为何一定要到这里来。
或许，无瑕和晏的合作仅仅是意外，而她真正的底牌，却是在此，有着一妖之王为靠山，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直到此时，麦丘启明才真正体会到，赤水平和表情下的坚决！
看来，星玦向外族推广，是势在必行了。
他转而又想到他自己，回顾赤水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立即意识到：这事儿，不能说！
第三十一章 醉翁之意
再说赤水这边，赤水见着如今成长的小白，心里残留着的最后一丝介怀，也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
在她心目中，小白就是她亲人一般的存在，他们形影不离，相伴长大，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熟悉彼此，一朝分离，自然会伤心难过。
但这其实都是她私心作祟。
雏鸟总是渴望飞翔。
孩子长大了也总要离开家。
她不能因为不舍，就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而事实也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眼前的小白，再稚嫩的面容，也无法隐藏他眉宇间经过历练，锻就而出的那种坚毅和锋锐之气，让她只觉可靠，安全感倍增。
这可是以前从未曾有过的。
赤水松开手，习惯性地抬起，想拍小白后脑勺。
然而直到抬起后，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够不到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小白肩膀上拍了拍，同时心下感叹道，妖族果然身材优于人族，不能比。
她面上那点怅然，哪里逃得过如今小白的眼睛，心念一转，就知道了赤水那点想法。
小白不由挺起胸膛，眸光微垂，扫向赤水头顶，终于有了些扬眉吐气之感。
不枉他勤奋苦练，一日不辍，终于身量长成。
这下她是拍不到了。
果然如她平时念叨的那样，风水转流转。
他就盯着赤水头顶，犹豫了一瞬，忽又想到赤水生气时，双目圆睁，怒发冲冠的模样，放弃了心里那点小九九。
这才刚见面呢？可不能给气跑了。
尽管如此，他仍然仗着身高优势，拉着赤水手臂，一跃而到雪峰之巅。
衣衫猎猎，劲风如刀，带着无尽冰寒扑面而来。
赤水一个没注意，喝了口冷风，差点呛住，遂无语道：“怎么选了这么个破地方居住？”
小白其实也不太好受，闻言就道：“这不是和你学的吗？”
“怎么又赖到我头上了？”这锅赤水可不背，她看了看周围道：“你一个火属性的，跑到这般冰寒之地，是为了修炼？”
“就知道瞒不过你。”小白居高临下，斜睨赤水道：“你看我的修为境界，也不差你多少了。”
“不差多少也是差，等你追上我再说。”赤水眉梢上挑，笑得贼机灵。
她现今也不缺资源，无须为了资源到处奔波，也不用耗费时间精力炼制法阵求生，他们可以说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了，她还领先一截呢？
小白要想追上她，可不容易。
说到资源，对了。
赤水直接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储物袋，丢过去道：“给，见面礼！”
这语气，还和对待小孩似的？
小白接过，神识一扫，里面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最珍贵的可能要属龙葵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火属性的天材地宝，若干灵材，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个……玩具？
他就专门将那几个玩具挑出来，拿起一个非常复杂的结构锁类玩具看了看，道：“你这机关术，进步了不少嘛。”
以前，也就能做做千面魔方这样的小玩具送给他玩，现在这个，他一眼竟都无法看透了？
赤水遂得瑟道：“那当然，你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吧？我近来可是收获满满。”
遥想当初，她之所以愿意放小白离开，缺少资源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想起来都是一把心酸泪啊！
小白却是看着这个玩具，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记错，你那本机关术书，也是穹目给你的吧？”
赤水：“……”
这弯转得太快，她差点被闪着了腰，整个人都不好了，止不住呻吟道：“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一茬？”
“怎么？”小白看向赤水，“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赤水：“……”
所以说，彼此太了解了，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什么都隐瞒不过去啊！
她无力地挥挥手道：“你知道的，那厮神出鬼没，行事也洒脱任性，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这也正苦恼着呢？”
“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小白无语道。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怎么解决？”赤水倒是想解决，可是世间难得两全之法，她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
小白本就知道缘由，即使分开后，也一直有收集她的情报，只是还有诸多内情，并不了解，遂直接道：“你先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说来话就长了。”赤水眸光飘远，只觉眼前狂风肆虐，雪花飘舞，一如她当前的心境。
这段时间来，她其实也想找个人抒发一下内心凌乱不堪的情绪？
她便将后来穹目提的要求，以及所发生的事情，略去小火那段，粗略地说了说。
“……所以你明白了吧？百里前辈不仅帮我驱除了全身的魔气，又帮我解剧毒，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现今又是我的护道者，你说我怎么能够恩将仇报，去算计前辈的紫玉罗盘呢？”
说到这点，赤水满脸都是怨气。
这自然是针对穹目那厮的。
小白听完，若有所悟。
百里仙尊，他也是见过的，他们共陷浮世牢笼之际，他还未离开呢！
他可是非常清楚，赤水这人，非常有原则，穹目的要求，确实是强人所难。
一般人都不一定做到，更不用说是赤水。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白凝眉，认真问道。
赤水倒是不很在意的样子，“就这样先拖着呗，反正穹目那厮行踪不定，现今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呢？”
“他在躲着百里仙尊。”小白忽然道：“你若是紧跟在百里仙尊身边，他可能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赤水闻言，精神就是一振，“你知道原因？”
“嗯，从父亲口中知道了一些。”小白也没有瞒她，“据说，他是百里家不世出的一位前辈，也是百里家那场浩劫里，除百里仙尊之外，唯一活下来的人，自那以后，他就一直游荡在外，从来没有插手过百里家的事务。”
赤水立即道：“所以，他要紫玉罗盘，也是有原因的了？”
“应该是吧！”小白也不能确定。
“可他为什么不自己找前辈取呢？”赤水眉头又微皱了下，有些想不通。
不过这又让她想起，自有记忆以来，穹目那厮几次找到她，让她去做的事情，影响可都不小。
他只说是不好插手，让她来。
她现今已然明白，高维度修者下界，受到的天道约束，远比想像中大得多，穹目不好出手也算正常。
但那是在下界，而非渡劫大陆。
除非，穹目那厮的境界，如鹤前辈那般，早已经超脱？
赤水呼吸一窒。
但这可能吗？
不是她看不起穹目，实在是穹目那厮，与鹤前辈相比，就少了那么一点……高人的气度？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如何解释穹目这个让人费解的要求呢？
“据说，百里仙尊也一直想找他回去主持大局，只是一直未能成功。”小白眼神瞥过来，“所以，你跟在百里仙尊身边，就没错了。”
“这可不一定。你也说了，百里家那场浩劫发生之时，前辈当时人还小呢，那他的境界肯定比前辈高，天下间，还有何处是他不能去的？”
赤水道：“说不定，我跟在前辈身边，正正合了他的意…………？”
她豁然睁大双眼。
恰好这时，小白也看过来。
两人大眼对小眼，俱都是无言以对状。
赤水咬住唇瓣，凝眉苦思。
她跟在前辈身边，正好合了穹目的意？
是这样吗？
她刚才不过是顺嘴说一句，但此时想来，却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穹目那厮是什么人？
他能不知道，即将她推到前辈面前，让她欠下莫大的恩情，却又提出这样违背常理的要求，对她是两难的选择吗？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经过之前的几件事，她惯性思维，总是从他提要求的角度来思考，只认为紫玉罗盘关系重大，却从未曾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或许，穹目那厮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幽幽地想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百里仙尊的吗？”
“穹目那厮引来的。”赤水也幽幽地回道。
小白就摊了摊手。
所以，还用说什么呢？
而赤水则想到了更多，不仅当初前辈是他引来的，她魔气缠身后，是他将她交托给前辈的，他后来所给的三张定位符，所指向的，也是前辈的灵台！
那定位符，不仅让她在星官仙府大战后，逃离敌人的追捕，更是在她远离渡劫大陆之际，作为锚点，让她找到了回来的路。
无论提出其中哪一项，都是莫大的恩情，更别说这所有的所有加起来……
而对方所要的，不是紫玉罗盘，而仅仅是让她跟在前辈身边吗？
明白了这一点，小火内心划过一丝酸涩，而这一丝情绪，又因为五个元神现今连接的状态，无比顺畅地同步到其她四个元神心中。
赤水整张脸就扭曲了。
丹田中，四个元神同时怒瞪小火，满含威胁，还能不能好了？
小火却已经陷入了这丝情绪之中，变本加厉，越加泛滥开来。
四个元神再不能忍，一拥而上，瞬间打成一团儿。
然而，赤水却来不及管这些，因为此时，小白怀疑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你这……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赤水：“……”
她之前说什么了？
所以说，太过熟悉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是连一点秘密，都不让她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