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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游泳之鱼     战国之鹰txt下载     战国之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4章 巧施妙计

    就在德川家康呼呼大睡之时,乘胜追击的武田家大军好像已将溃败的冈崎士兵逼到城下。

    此时,吆喝声和箭矢声夹杂着风雪,越来越紧。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还有德川家康的鼾声。他极度疲惫,鼾声如雷。

    大久保七郎右卫门忠世默默地听着德川家康如雷的鼾声,半晌没有动静。主公虽大败而归,竟能酣睡如斯!太久保忠世有些感动,这来自残酷的战争带来的震撼。

    主公已经用尽全力,如今安然入睡了。待他醒来,会说些什么呢?是说立刻撤退到安详城,在那里等待织田的援军?但毕竟冈崎城可是德川家的居城阿,若是突然放弃,恐怕对本家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啊?但,还是不惜生命,据城死守?只是,这似乎并非妥善之计啊!

    太久保忠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震动。面对敌人的进攻,吃完三碗饭后安然沉睡的德川家康,根本不可能想人非非。他会说,将生死置之度外,全心全意投入战斗。

    这时,天野三郎兵卫和石川伯耆全身挂满箭,奔了过来。

    “主公睡着了?”三郎兵卫道。石川伯耆则呆呆地歪着头。

    “在打鼾?”

    “是在打鼾。那么,点起篝火了吗?”

    “火照得如白昼一般,城门大开。敌人正纷纷涌到城下。必须立刻叫醒主公,让他指挥战斗。”

    “他会指挥我们的。”太久保忠世向前挪了挪,“我们已经失败,如果从这里撤退。反会招致敌人的追击。信玄又不是鬼神。且让大人睡上一觉。清醒些再指挥战斗……”在这一刻。

    “大人还有自信吗?”

    “有。我们要在这里吞掉敌人,证明三河人的能力和气度。”太久保忠世忽然猛转过身,面对三郎兵卫,“所以,我要前往犀崖!”

    “你还要去犀崖?”

    “我要从背后袭击那些闯到城下的敌人。三郎兵卫,你立刻召集铁炮队。”

    三郎兵卫看了看太久保忠世,点点头:“明白。不知还剩下多少人,我立刻召集他们。”三郎兵卫离去后。大久保太久保忠世系紧了草鞋带:“各位,行动吧!”

    大厅里增加了几盏灯烛,德川家康的鼾声还在持续。

    “我们也战死在城门前吧。”石川伯耆说着,猛地拔下袖子上的一支箭。这时,箭仓的鼓声穿透风雪,传到他们耳中。人们惊讶地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人奔进城内,迅速爬上了角楼。

    战鼓声传来,德川家康的鼾声戛然而止。他慢慢地伸了个懒腰,表情严肃地倾听着鼓声,又看了看周围:“啊。好了,再去战斗……”

    敞开的城门前堆满积雪。在篝火的照耀下格外白。每隔片刻,就有肩扛长枪的武士来回走动。他们倒不是为了御寒,而是负责守候此处的天野康景为了迷惑敌人,让人以为有数百人守候于此。

    篝火照亮了夜空,全城尽现眼底。酒井忠次的部下一路飞奔回来,爬上角楼,敲响战鼓,全城似在瞬间恢复了活力。乘胜追击的甲斐矮子山县三郎兵卫昌景试图一举攻下城池,但到了城门前,忽然打手势让部下停住。

    这时,战鼓声越来越响,篝火烧得越来越旺。受伤的德川士兵三三两两走到城门处,但守城的士兵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脸肃然。

    “不要妄动。”山县昌景歪着脖子,拨转马头,向右后方的武田胜赖阵中奔去。

    见到有人来,武田胜赖也停了马,抖落头上的雪花,仰望着城池:“是三郎兵卫吗?城内状况如何?”

    “在下认为,已没有多少残兵。”

    “那战鼓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也觉得奇怪?”

    “当然。”

    这时,小山田信茂的战马踢雪飞驼过来。他的睫毛也已披上雪花:“似乎还有人守卫着城池。”

    武田胜赖点了点头:“派人到梅雪处去看看。人马都已疲倦,不要硬拼。”

    “是。”一个骑兵武士应着,向最右翼的穴山梅雪阵中奔去。

    此时,趁乱摸出城的大久保忠世率领二十六个铁炮手,从穴山侧面悄悄潜到犀崖下。士兵都已冻得瑟瑟发抖,普遍感到小腹不适。稍微动作,就可以感觉如水的排泄物灌满裤裆。

    太久保忠世表情严峻,“大人,请原谅。”他喃喃地说。他想到意志坚强的德川家康居然笑称拉在马背上的大便为酱汤。

    悬崖边上积雪已齐膝高。太久保忠世停止前进,命令二十六支铁炮对准了穴山的后背:“不需要瞄准,只要点火放炮,然后齐声呐喊即可。”

    引火线点着了。火药味越来越浓,未几就听见二十六支铁炮发出巨响。

    再加上德川城内的薪火助势,枪声响彻天地。

    穴山军的叫喊声驱散了武士们身上的寒气。由于受到出乎意料的袭击,穴山的军队一时炸窝,陷入一片混乱。

    “再来一阵……”太久保忠世抑制住激动,大声叫喊。

    由于两番枪击和城内的战鼓声,武田家大军判断受到了内外夹击。不可思议的是,混乱仿佛具有传染性,很快从穴山的队伍传到山县的队伍,再传到小山田的军队,武田军终于决定撤退。大久保忠世、石川和天野都没有紧追;但毋庸置疑,他们的行动吓破了武田人的胆。

    德川家康在大厅听到武田军终于撤退的消息时,才感到全身极度疲劳。这决不是一次巧妙的战斗,而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惨败。但经历了惨败的自己,竟然活着,而且成功地阻止敌人的追击。当然,这决非德川家康一人的功劳。似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支配这一切,他在内心感谢那种力量。

    全副武装的下人从厨房里端来了栗子和饭团。但德川家康并未让下人将饭食分发下去,而是让不断回来的武士们睁着饥渴的眼睛盯着饭团。

    一向坚强的鸟居元忠,失去了弟弟,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铃木久三郎拿来了德川家康的长枪:“途中捡到的。”

    “送给你了。”德川家康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转身对天野康景道:“忠次呢?”

    “酒井还在厨下接受治疗。”

    “伤得重吗?”

    “拔出了四根箭。正在用酒洗。”

    其实,所有人都在这次战斗中受了伤。

    “这里聚集的人,仿佛百鬼夜行,真是丑陋。”听德川家康如此说,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未完待续。。)

第1145章 多方对峙

    巧用妙计将武田家大军吓退后,冈崎城中众人迅速休整了起来。众德川家家臣纷纷返回城中,最后,当巧施妙计的大久保忠世也回来后,食物终于分发了下来,每人都有一碗烫热的酒。

    拿起酒后,众家臣都默默地饮着,不禁纷纷流下眼泪。在往来于生死间的他们看来,只有德川家康还是那么高大,仿佛一座巨峰。他难道不知恐惧吗?

    鸟居元忠不觉举起酒杯:“仔细想来,这一仗,我们算是赢了。应该祝贺。”他的声音却如狗吠。

    “我们怎么会输?我们不是以数千兵马击退了武田家上万大军吗?”太久保忠世回应道。

    德川家康开口了:“不要自欺欺人。我们确实输了。虽然打败了,却未输掉气节。”

    “是。虽然输了,却未输掉气节……对!我们失败了!祝贺大人。”有家臣当即说道。随后,这些家臣纷纷踉踉跄跄站起身,竟然偶跳起了舞来。

    就这样,篝火一直燃烧到天亮,士兵们围着火堆逐渐入睡。

    天亮以后,雪停了下来,变为小雨,而这个时候,交战的双方都稍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武田家在东三河设乐原商议军情。武田胜赖、山县、小山田诸将都主张攻下德川家的居城冈崎城,但武田信玄却不同意。考虑到进京途中可能会遭遇织田方面的援军,不能在冈崎城浪费粮草。庞大的军队,最忌讳行动迟缓,此外。此前一直没有动静的今川家也令到武田信玄感到不安。于是武田信玄决定停止进攻。

    而很快的。德川家康也得知了武田军决定停战的消息。

    冈崎城在得到了武田军的确切动向后,方才开始收拾自己人的尸体。冈崎城内外顿时增加了大量的坟冢,其上落满霜柱。

    这一次两家的冲突,武田军约损失四百人,而德川方面加上损失的织田援军,伤亡一千一百八十人。

    就这样,相互对峙之间,愁云密布的永禄五年终于过去了。很快迎来了永禄六年(1563)的正月。武田信玄也在年初到达了远江国的井伊谷地区,虽然很想乘机彻底击败德川家的,但处于侧翼位置的今川家在此之前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奇诡了,所有武田信玄决定进军远江国,先确保侧翼的安全后再继续上洛之道。

    而武田家进攻的一处远江国的位置,正是进入远江国的门户的井伊谷。这一处位置是井伊家的领地,而随着武田家大军的进攻,井伊家迅速丢弃了最前方的田澤城,转而将所有的兵力以及资源都集中到了井伊家的居城井伊谷城那里去。

    如此情形下,武田家上下都以为。估计这些远江国当地的豪族又会像此前武田家入侵今川家位于东三河地区一般,随着武田家大军的不断逼近而逐步撤退了。

    不过。当他们抵达了井伊谷城之下后,在数次的进攻都被击退以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想错了,井伊家似乎真的打算凭借着这一座城砦来彻底阻截住武田家大军对远江国地区的渗透了。

    就这样,双方在进攻与防守中,不知不觉,春色渐浓。点缀在河川两岸的白梅,已经吐出黄色的嫩芽,马上就要被樱花遮住了。

    作为这一次进攻井伊家的总大将的武田胜赖没想到,此次出征竟让陷入了胶着状态,想不到这座小城会耗费他们这么长时间。他从帐篷里抬头望着井伊谷城,那井伊谷城背依本官山,城下长满茂密的竹林,可谓丛林之城。

    要知道,在此前,就连一向行事谨慎的父亲武田信玄都说:“原来这就是井伊谷城。早知道它这么小,我们在进军途中顺便就可以把它灭掉。”

    相比起此前被武田家所顺利占据的长筱城的坚固高大,令人畏惧,实为要塞。而眼前的这座野田小城则给人一种渺小的印象,感觉一天之内就可以攻下它。

    更加令到武田胜赖感到羞愧的是,眼前的这座城砦的城主竟然还只是一个只有十余岁的女子(正是井伊家新任家督井伊直虎)。而他堂堂甲斐之虎的四子武田诹访四郎胜赖,竟然就被这么一个女子所抵挡住了,这令到他不由得感叹道:

    “快四十天了,他们真有些手段。”

    眼看目前无法一举攻下,武田家就开始作长远打算了。武田胜赖开始将目标转向三河的德川家冈崎城,开始筹措如何搅乱下一个进攻目标冈崎城内部,希望能兵不血刃地进入冈崎,而武田信玄则在考虑更深远的计谋。

    实际上,在设乐原大捷第二日,武田信玄便将织田家老臣平手监物长政的首级特意送到织田信长处。这一举动实际上是对织田家的威吓。其言外之意即:我已打败了忘恩负义的德川家康,尔和德川家康联盟,究竟有何好处?

    当然,武田信玄对织田家除了威吓之外,还派出了使者,向织田家提出了结盟的意向。

    织田信长此时也正忙于继续攻略伊势地区,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到了武田信玄的意图,又或者是暗含其他的阴谋,但不久后织田信长也派人前来向武田家反复申明,不会再派援兵支持德川家康。

    而到了这个时候,武田胜赖在冈崎城中的策略似乎也奏了效,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武田信玄于是向德川家派出了最后一个劝降使者。

    “这不是白费心机,三郎兵卫。”武田胜赖面带笑容地说道。他身后的山县昌景哈哈笑了。

    “德川家康此次会对我们的实力有切痛之感。”武田胜赖笑着回到床几边坐下,山县昌景又笑了。

    “三郎兵卫,为何发笑?”

    “没什么,人与人所想如此雷同,怎能不让人发笑?”

    “雷同?”

    “德川家康在努力回避决战的同时,焦急地等待织田信长援军的到来,而主公也在等待着织田信长因为畏惧而放弃增援德川家康……他们考虑的都是援军。”

    “哈哈……原来如此。”武田胜赖重重地点了点头,从腰间口袋中掏出细细的香木,“三郎兵卫,将这个点着。我们一边闻香,一边等待使者的到来。我倒要看看父亲派来的使者能够劝降德川家。”

    “是。”山县昌景将香木放到行将熄灭的火上,“织田信长到底会作何选择?少主是如何预料的?”

    (抱歉,发烧了,身体很虚弱,脑袋也有点迷糊,所以可能会影响到最近的更新速度以及剧情的精彩程度,我尽量保证更新吧。)(未完待续。。)

第1146章 隐患呈现(为新舵主aya198106’加更)

    在距离德川家冈崎城两里处的武田家本阵当中,武田胜赖和山县昌景正在谈论着。

    “作何预料?你的话我听不明白。”面对山县昌景刚刚的问题,武田胜赖回复道。

    “德川家康认为织田信长是他的盟友,而主公则认为织田信长在某种情况下会转而支持本家。”山县昌景当即说道。

    “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吗?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冈崎城,如果到时派去使者说,若不从……织田信长对利害得失颇为敏感,无论有何想法,他都会放弃与我们作对的。”

    “您是说,要以实力收服他?”

    “这话听来不像是你三郎兵卫所说。当今乱世,除了实力,难道还有其他东西行得通?”

    “如此说来,冈崎城也是利用实力攻下的?”

    “哈哈,冈崎当属例外。筑山夫人似乎与德川家康陷入了矛盾当中,此前她暗中派人送信到了本家,说是会放我等入城。呵呵,女人的心愿真是我等所不了解的阿!”

    “她果真说是会帮助我们入城?”

    “对。”

    “哈哈哈,太奇怪了。她不是正常的女子,肯定是发疯了。哈哈哈!”

    “三郎兵卫,不要笑。”

    “最可笑的是,少主竟然对此毫不怀疑。”

    “什么,我可笑?”

    “少主,您清醒清醒吧。无论多么疯狂的女人,都不会如此行事。”

    “我也曾经考虑过。所以我让他们献上夫人的亲笔书信,否则就踏平冈崎城!”

    “如此甚好。但只怕书信不会轻易送来。”

    就在武田胜赖和山县昌景商谈之时。在冈崎城中。此前刚刚被他们所谈及到的筑山夫人,此时正坐在床几上喝着一名名为减敬的人递过来的茶。最近一段时间,筑山夫人感觉到身体非常不适。

    “人在自然与命运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减敬背对着筑山,坐在暖炉前,仿佛在自言自语道,“针灸自不消说,就是按摩和汤药,都不过是在加速病发。所以。倘若日常起居不合自然之理,无论怎样治疗,都只能起暂缓的作用,而不能斩断病根。”

    筑山半躺在被褥中,慢慢喝着热茶,闻言后说道:“那么,我如何才能除掉病根?”

    “夫人的身体其实很好,至少比同龄人要长寿四五年。”

    “但我不是这里疼痛,就是那里不适。”

    “那都是日常起居不符自然之理之故。病根正在于此。话说,女人三十三才开始见老。但主要是说那些生养过许多孩子,并为抚养孩子而日夜辛劳的下等女人。并不适用于夫人。”

    “我有这么年轻吗?”

    “如果夫人在大人身边,按照自然之理行男女之事,可能会更年轻,更健康。”

    “减敬,不要说无用之话。你不是不知,家康已把我忘记了。”自从被释放返回今川家,并且随着骏府今川家覆灭,令到她失去了靠山以后,筑山夫人是越来越感觉到她被丈夫德川家康以及德川家的众家臣所轻视,甚至是抛弃了。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感觉到无尽的怨恨和孤独,而且常常会眼神怪异地盯着空中,喃喃自语道:“我已经被家臣和大人彻底抛弃了……”

    而减敬自然是不会知道筑山夫人的这些事情的,面对着筑山夫人方才的话,他只能说:“所以小人才这么说。如果您说……小人的针灸不灵验,那小人将无颜立足。”

    “我说错了。”

    “小人正是受夫人如此着重,才决定终生侍奉夫人。”

    “我知道。你又开始啰嗦……女人的命运真是悲惨。”

    “也许……也许吧。”

    “你想想看。据我所知,大人已经染指了五个女人,他那样无拘无束地生活,而我却病魔缠身。”

    “所以大人才能无畏地去战斗。如果没有机会接触女人,也无法想象战场上的荣光。”

    “战争……你怎么看和武田家的这一战。”

    “这……大人现在势如朝日,但甲斐的信玄也是闻名天下的武将。小人实在分辨不出优劣。”不知何时,减敬已经转向筑山夫人,又开始为她斟新茶。

    而这个时候,走廊下传来了侍女的通报声:“夫人,大贺大人来了。”

    “哦,是弥四郎,让他进来。”筑山夫人将手伸向减敬,“扶我起来。”

    减敬来到筑山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她紧紧抓住减敬的手。“你不必回避。”

    她斜着眼望着减敬,眼神温柔得似要融化一般。减敬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够领会的眼神看了看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但筑山却定定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是……是。”

    “你难道嫉妒他吗?弥四郎不就是我的家臣吗?”

    话音刚落,隔扇被轻轻拉开,弥四郎进来了。

    “夫人一向可好?”弥四郎恭敬地伏在地上。

    “你也看到了,我今年又是疾病缠身,现在还躺在床上。”

    “您好些了吗?”

    “有减敬时刻守候在我身旁,大概暂时不会离去。走近些。”

    弥四郎看了减敬一眼,赶紧避开,来到夫人的枕边。弥四郎实际上是来自罗氏家情报阁之人,他靠近筑山夫人濑名姬的身边,是有着任务的,至于那一位减敬,实际上弥四郎也知道他是来自武田家的人,其靠近筑山夫人身边,同样也是有着目的的,当然,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但弥四郎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对对方说道:

    “减敬,辛苦了。”

    “辛苦的是像您这样的重臣。战争持续不断,辛苦您了。”减敬也当即回敬道。

    “弥四郎。主公还是那么精神吗?”

    弥四郎看了看减敬。“请夫人屏退左右。”

    “没关系。减敬嘴严。不会乱说。你无须担心他。”

    “即便如此,还是请您屏退他人。”

    但弥四郎如此一说,减敬最终还是知趣地站起来,说道:“小人在隔壁房间守候。”

    弥四郎傲慢地点点头,紧紧盯着筑山夫人,直到脚步声走远。

    “弥四郎,你怎么这种眼神?”

    “夫人!”弥四郎猛地直起身子,然后警觉地环顾四周。“您该下决心了。”

    “下决心?”

    “家康大人这次失手了。他不可能战胜武田家。”

    “那么,冈崎城如何是好?”

    “这样下去,少主恐凶多吉少。”弥四郎说完,眯缝着眼,饶有兴致地盯着筑山苦闷的表情,“如果您想救少主,我认为……现在该作决断了。”

    “三郎?你们不是说主要我配合,三郎就不会有事的吗?”一听到弥四郎提起她还被软禁在远江今川家的儿子,筑山夫人当即紧张地问道。

    “夫人请放心,少主现在过得很好。”一见筑山夫人如此紧张。弥四郎当即安抚道,“只是。夫人,现在家康大人眼看已经不是武田家的对手了,本家也是有点焦急了,夫人还是早作决定吧。还有,大概是有人告密,大人好像已经觉察到您的……胡作非为。”

    “你说什么?我胡作非为,什么意思?”

    “是关于您和减敬……夫人!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夫人的罪名是……当然,减敬也同罪。”弥四郎又眯起了眼。

    筑山夫人闻言后当即脸颊变得通红。

    弥四郎却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继续说道:“不知道谁察觉到了夫人与减敬的事情……报告给了家康大人。”既然减敬是武田家的人,为避免其影响到罗氏家的计划,弥四郎自然不介意让眼前这位夫人疏离这个武田家的细作的。

    “什么?这?”筑山夫人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于是脸色一黑,狠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家康迷好女色而起。我也是一个女人,我没错。”

    “所以,我才说您应该下决心了。”

    “不,不!无论大人说什么,我们都必须将它当作捕风捉影的胡思乱想。否则就会掉人他设好的陷阱。”

    “夫人!”弥四郎向前挪了挪,“请您不要胡思乱想。您和减敬的事情,是有人目击的。”

    “目击……谁?”

    “不妨告诉您。是家康大人身边的下人,一个小侍女。”筑山夫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小侍女是经常来这里的,一旦有事,难保她不会说出口。夫人难道一点也想不起吗?”

    筑山夫人的嘴唇激动地颤抖着,并不说话。她没想到弥四郎直接拿自己和减敬的事来责备、威胁她。此前她被释放回德川家之时,的确是得到了远江今川家的提示,说是若想就会她的儿子信康,那么将来当一个拿着远江家信物的人来到她的目前后,一切听从此人的意见就是了。

    而后来这个拿着信物到来的人正是弥四郎,虽然对于此人筑山夫人一直都有点戒备,主要是害怕弥四郎会凭借信物提出一些她无法配合的要求,所幸的是,在两人暗中联系以后,弥四郎所提出的无非都是让筑山夫人将德川家的一些情报提供给他罢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随着不久前,弥四郎突然提出的一个最后的要求而结束了,对于这一个最后完成后,就能救回她的儿子信康的要求,直至到了现在,她都还没有决定好。

    “如果拖延下去……那时恐无人能救少主信康了。”这个时候,弥四郎再次说道。

    筑山夫人又沉默了。她和远江今川家是亲戚。如果这一次答应远江今川家此前的要求,或许可以救信康一命。但那样一来,便是对家康的彻底背叛。想到了这里后,筑山夫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弥四郎。”但想了很久后,仿佛最终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终于还是开口道。

    此时她已没有丝毫傲慢,仿佛一个柔弱的可怜女子:“我能够依靠的只你一人。到我身边来,仔细告诉我,如何才能够救三郎?”

    “好!”弥四郎当即点头,“先要远离减敬。”

    “啊?”

    “夫人,在下知道减敬是武田家的人。”

    “啊?”这一次,筑山夫人真的被弥四郎的话给震惊住了。

    “夫人,请听我吩咐……”弥四郎并没有理会筑山夫人的情绪,在直接要求筑山夫人远离武田家的细作减敬后,随即,又详细地向筑山夫人说出了今川家的有关要求。

    (感谢“神鸾”的200点币打赏支持;

    感谢“噬灵之梦”的100点币打赏支持;

    感谢“aya198106”的月票支持。

    感谢“alex-hjn、书友140412090646253 ”两位成为本书的新舵主,请稍等,为两位的加更也将在不久后奉上。)(未完待续。。)

第1147章 野望在现

    对于冈崎城内筑山夫人的情况,武田胜赖和山县昌景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而正当他们两人还在军帐当中讨论着军情之时,军帐前却忽然喧哗了起来,原来是派往田代城的使者回来了。

    武田胜赖和山县昌景两人当即停止了谈话,将使者迎了进来,这些使者分别是此前投降武田家后,负责驻守长筱城的菅沼伊豆和奥平道文两人。这两人的脸上此时阳光灿烂。看到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武田胜赖终于放下了心来。

    “怎么样,说服正奥平贞胜了吗?”奥平贞胜是三河奥平家的家督,而在此之前,奥平家是属于德川家阵营的。这一次武田家之所以派遣菅沼伊豆和奥平道文两人前去劝奥平家,主要是因为德川家康所在长澤山城暂时堵截住了武田家对冈崎城的进一步进攻,而奥平家的田代城却恰巧是从侧面绕开长澤山城进攻冈崎城的地方,只要冈崎城失守了,那么德川家最后的一口气也就没有了,而在此之前,奥平家所处于的地位位置就显得有点重要了。

    为了令奥平家臣服,武田家除了在东三河地区与德川家康对峙,以及在远江国井伊谷地区与今川家对峙以为,还一面派遣了大军进攻奥平家的田代城以及亀山城,一面派人进入城中与奥平家谈判的。而原是奥平家盟友的菅沼伊豆以及奥平家族人的奥平道文则是与奥平家谈判的主要使者。

    “奥平贞胜真是难缠。”伊豆满脸夸张的表情,单膝跪在武田胜赖面前,“德川家派遣在奥平家的客将松平与一郎。一直在背后严密监视着奥平贞胜。使得奥平贞胜有些话说不出口阿。”

    “但是本家大军此前已经攻下了奥平家田代城的二道城和三道城。如他继续在本城负隅顽抗,恐将全军覆没。”

    “是。在下反复陈说过这种结局。但松平与一郎在身边,奥平贞胜无法明言,只说织田的援军以及德川家的援军都肯定会到来。但是……”

    伊豆停下来,和奥平道文对视了一眼,“如果没有与松平一郎在,奥平贞胜或许会松动些……”

    “哪里会有什么织田的援军?织田信长已经派人到父亲这里道歉,与我们商谈结盟之事了。”武田胜赖说道。

    “此事我也屡屡提起。但奥平贞胜的话很模糊。他说,若是武田方能够将此前战斗中的奥平家俘虏遣送回去……”奥平贞胜随即说出了奥平贞胜的臣服要求。

    武田胜赖问言后和山县昌景相视,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了。随即武田胜赖说道:“既然如此,就这样答应奥平贞胜好了。你们认为还需要几天才能与奥平家达成最终的协议?”

    “两天足矣。”菅沼伊豆和奥平道文两人当即回答道。

    武田胜赖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再去告诉他,俘虏一事,我们已知。我马上去父亲那里,劝他先行停战吧,我方也将会暂时停战。”

    “太好了。他们定然会明白的,继续打下去。对奥平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菅沼伊豆和奥平道文两人当即说道。

    随后,武田胜赖出了帐篷。翻身上马。遥望着德川家康主力所在之处,他笑了。比较着自己和德川家康的年龄差异,他内心不禁感到可笑。

    逐渐回暖的大地上,没有一丝风,笠置山上的战旗无力地耷拉着。设乐原经历了九死一生,此处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德川家康却还白日做梦,天真地相信织田的援军会到来。德川家康甚至不知,奥平家已经准备背叛他了,而且,此间他的妻子也已经在冈崎城为他挖好了陷阱。其实,战争到了这里,已经算是结束了。

    武田胜赖不曾见过筑山夫人——那个背叛丈夫的女人。在武田胜赖心目中,她乃是个不洁的丑陋女人。德川家康反而让人觉得可惜和同情。

    武田胜赖一边沿着向南延伸的吉田川河岸,向轰目木的据点飞驰,一边自言自语着:“真是个疯女人。但愿她的书信尽快送到吧。”

    若是有了奥平家的臣服,他就能率领大军一面派人在正面详攻击,从而牵制住德川家康的注意,然后借助奥平家的道路,突然杀到冈崎城下,最后则是在筑山夫人的帮助下,令他可以先行进入冈崎城,那时,德川家康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一想到这里,武田胜赖就不由得兴奋起来。

    要知道,此时冈崎城几乎就是德川家的支柱了,一旦冈崎城被突然夺取,那么德川家就几乎宣告彻底战败了,而他武田胜赖也将得到不少的功绩,继而他争夺家督之位的机会就更大了,尤其是最近兄长武田义信不但战败了,而且作为其重要支持者的饭富虎昌也不幸战死,作为其争夺家督之位重要支撑的今川家也发生巨变,现在已经成为了武田家的敌人,如此一来,只要他再表现得更加突出一点,那么就能完全超出兄长武田义信,成为父亲眼中的家督继承人的最好人选了。

    就在武田胜赖的思量当中,不知不觉地,他就来到了设乐原父亲武田信玄的大营这里了。随即,他赶紧收敛思绪,在一番通报之下,他快速地向父亲的军帐当中走去。

    武田信玄的帐前,立着两株开满花的香椿树。小心谨慎的武田信玄让这个据点的出入口背对今川家的远江地区,并在外围设置了四道栅栏。每一道栅栏处都布置重兵把寄,在二道军帐至主帐之间,则布下影武士。那些影武士特别像武田信玄,连武田胜赖都难辨真假。

    “我是武田胜赖,请通报父亲。”武田胜赖在主帐前正了正衣襟,说道。

    “进来。”里面传来粗重的声音。武田信玄正让随军医士替他按摩肩部。“每当长期对阵,遇到万物逢春的季节,我肩膀都会不适。”

    “父亲,奥平贞胜要投降了。”

    “哦,是时候了。我们的粮队来回奔波,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了。”武田信玄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什么,摸了摸肚子,“那么,该留谁驻守这里呢?”(未完待续。。)

第1148章 神奇笛声

    实际上此时的武田信玄已经想到了他彻底压服德川家,然后率领大军继续沿着当初今川义元上洛所准备走的道路上洛后,到底留那一个大将在三河以及远江地区留守的问题了。

    “父亲的想法是……”

    “我离开这里以后,今川家定然会有所动作的。还是让三郎兵卫镇守吧。”

    “儿臣也是那样想的。让山家众和三郎兵卫留守较好。”

    “哦,若是今川家异动起来,威胁到我们的后方,将很麻烦。就这样吧。”武田信玄似乎也认为,在奥平家愿意臣服后,那么就只需一两天就可攻陷德川家了,于是他的气色非常好。

    自发兵以来,武田信玄愈加肥胖。大概是天气变暖的缘故,他满脸红晕。

    “还有事吗?德川家康本性狡猾,看到奥平贞胜有变,说不好会前来偷袭。你到各阵中,命令士兵们不可掉以轻心。”

    武田胜赖几乎每天前来汇报一次战况,每次武田信玄都会说“不可掉以轻心”。骄兵必败,在武田信玄看来,武田胜赖身上还缺乏周密和冷静,让他放心不下。

    武田胜赖离开后,武田信玄微微地闭上了双眼,让医士接着替他按摩。

    “今天是二月十六。”他自言自语道,“今晚的月亮一定会很美。”

    “大人说什么?”

    “无事,我只是自言自语。”武田信玄闭口不语了。他感到肩上的疼痛慢慢消失,心情逐渐舒畅。世人也许认为,他会因为德川家久攻不下。而陷入和三河人的持久战中。但他已经轻松计划好一条通往胜利的光辉道路。

    大道的钥匙。在于织田信长的态度。

    设乐原大捷后。武田信玄首先向伊势的北畠具教派去密使。巩固了武田和北畠的暗中军事同盟后,同时,武田信玄立刻列出织田信长的数项罪名,送去了平手凡秀的首级,威吓织田家。

    于是,不久之前织田信长特意派遣同族的织田扫部来到了三河。扫部向武田信玄反复说明,织田信长并无与武田家为敌战的想法,但武田信玄不予理睬。毕竟武田信玄的确是不知道织田信长此时到底是有什么打算的,或许此时的示弱明,不过是故意麻痹他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干脆不作回应好了,反正只要给予一点伊势国的北畠家的希望,令其全力牵制住织田家,促使织田家没有余力再行支援三河,这就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以后,武田信玄微微闭着眼,呵呵笑了。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年轻德川家康的狼狈、悔恨之态。

    德川家康也决非普通武将。他好像正月末就已识破武田信玄的意图了。

    根据各处情报,有迹象表明:德川家康曾于此前数次派遣密使前往越后的上杉谦信处。其目的一目了然。但北国之春迟迟未到,正苦于对付富山地区一向宗暴乱的谦信,根本无力在信浓地区支援德川家康阿。至于今川家?德川家康也的确派遣出了使者,但今川家似乎也没有理会得川家康的邀请阿。

    “好了,舒服多了。”武田信玄高兴地对医士道,然后吩咐佑笔拿砚台来。

    他要从三河出发了。出发前,他要给本愿寺光佐修密函一封。因为一向宗信徒在越后、加贺一带叛乱,所以请他们务必全力拖延住上杉谦信。

    武田信玄笔走龙蛇,立挥而就。他脸上露出沉稳的笑容。这时,帐前又传来喧哗声:“我是山县三郎兵卫,请通报。”

    武田信玄回头看着贴身侍卫,抬了抬下巴。三郎兵卫昌景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还未坐下,就急急说道:“臣下明白了胜负就在一两天内,德川家必然会最终打开城门投降的。”

    “哦,太好了。奥平贞胜呢?”武田信玄一面将密函递给佑笔,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

    “奥平贞胜在本城周围筑起堡垒,躲在里面不出来。”山县昌景施了一礼。

    “对奥平家人不得无礼。”武田信玄柔声道,“明日一早你立刻进攻。”

    “那么,停战之事呢?”

    “明日下午吧。他们或许还在等织田信长以及德川家康的援军呢,就让他们再等一等,彻底令他们的心思冷落下来吧。”

    山县昌景当即领命道:“是!”

    待山县三郎兵卫和武田信玄商量完接收奥平家以及对付长澤山城的德川家康事宜后,已近傍晚了。

    武田信玄用完饭,穿着铠甲直接走到了军帐之外。十六日的月亮已升至空中,周围恍如河水般清澈。面前的群山黑压压地挡着夜空,夜色中到处黑漆漆的,没有一星灯光。

    武田信玄转过头看着手提武刀跟过来的贴身侍卫,道:“今晚能听到笛声吗?”

    “嗯。”侍卫只应了一声,未置可否。

    武田信玄忽又抬起头来望着夜空,繁星闪烁,他不禁感慨。月亮出来后星星渐次看不见了。可怜的星星,虽然在拼命地争抢光芒,毕竟还是消失了。

    如今,在武田信玄这轮明月面前,德川家康、织田信长之类的星星也被夺走了光芒。又有多少杂兵、下人,怀着渺小的企盼,在世间苦苦地挣扎、喘息,这就是人间。

    现在的奥平家内,那些人匆匆吃完晚饭后,恐正悲怆地激烈争论着向武田家臣服一事呢。就在武田信玄唏嘘不已时,忽传来忽近忽远的笛声。

    “看来今晚可以听见笛声。”

    “是,是平日的笛声。”下人回答道。

    “那个吹笛的高手叫什么?”

    “那人师从于伊势山田的御师家,名芳休。”

    “哦,献给神灵的笛声,难道今晚竟变成了奥平家臣服前悲怆的哀鸣?搬床几来,我要静静地听一会儿。”

    “是。”下人应着,向跟过来的贴身侍卫打了个手势。

    武田信玄的军帐后是一块空旷的土丘。不时落下树木的黑影。春风拂过大地,吹到了这块土丘上。隐隐的,那风声中也常常夹杂着周围的人声。

    风停了,也就没有了人声。只有月光底下那哀怨的笛声,悠悠地飘过来。不仅仅是今晚,那笛声已经延续了近二十日了。当武田与德川、今川两家僵持下来后,那笛声每天晚上都会在夜间响起。

    天亮了,人们誓死拼杀;日落后,人们收起手中的武器。吹者,听者,都陷入一种生命的孤独中,细细品味战旅的哀愁。

    不知何时起,连武田信玄也被那笛声吸引住了,当时他甚至说道:“……附近好像有风雅之人。真是高手。”

    于是,当时一个贴身侍卫听到武田信玄的夸赞,便射了一支箭过去,问吹笛人的姓名,最后得知,是伊势山田的嫡传,叫村松芳休。(未完待续。。)

第1149章 是生还是死

    武田信玄以为今晚可能听不见那笛声,不想它还是在同一时刻,从同一个地方传了过来。

    于是,在武田信玄的吩咐下,贴身侍卫将床几搬到以往武田信玄每天必到的那个熟悉的地方。

    武田信玄在能最清楚地听到笛声的椎木背阴处坐了下来,但很快又立起身。

    “将床几再向左边挪挪。”

    “啊?”

    “周围的人也许知道我们每晚都在这里听笛,将床几挪挪。”

    “是。”贴身侍卫应着,一边顺从地将床几挪到一株幼杉旁。

    “战争中最忌讳大意。如有人知道我听笛声的地点,就可能在白日用铁炮攻击,我可能因此丢掉性命。只剩下一晚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只有一个下人在旁侍候,为了不打扰武田信玄的雅兴,余者分别藏身于左、右、后三个方位。武田信玄轻轻地摇着军扇,微微闭上了眼睛。月光越发清冷,山谷、树木、城池,都仿佛沉浸在这最后一夜的美妙笛声中。或许芳休本人也在一边流泪,一边吹奏出感人的笛声。

    月亮躲到了云彩后面。五十多年的人生,武田信玄历历在目。十六岁那年初次出战,不觉间过去了三十多个春秋,岁月如歌。

    突然,传来嗵嗵的巨响,仿佛要把山谷、大地、河流都要震裂了。武田信玄听到从刚才放床几的那个位置,传来了几声响,便猛地跳了起来。

    那一瞬间。武田信玄突然感到愤懑无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沮。黄河决于侧而神不惊。为了练就此种心态。武田信玄可谓费尽苦心,他认为自己确实达到了此等境界。

    即使在川中岛时上杉谦信杀进了本阵,他也没有从床几上跳起。但是今夜,尽管他已经预料到可能有人向他开枪,并为此作了准备,仍然不禁惊慌。

    还是修炼得不够啊!自责一番后,武田信玄正要坐回床几,巨大的身躯却摇摇晃晃起来。一种强烈的麻木感从右腰直窜到脚。他膝盖一软,扑倒在地。

    武田信玄顿觉狼狈不堪。他正要用右手支撑起身体时,突然大吃一惊——他的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感到后脑有种异样的疼痛感,右脸直向地面扑去。

    下人拔出刀,高声叫喊着向武田信玄这边跑来。

    “主公被铁炮击中了。”

    “浑蛋,瞎吆喝什么?被铁炮击中的不是我。是侍卫,快去……”武田信玄呵斥,但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终于越来越低。他的嘴唇痉挛着,感觉有口水流出来。

    他试图用左手撵起身子。但右半身仿佛在地上扎根了一般,十分沉重。心内一急。他忽感胸口被什么堵住了,要吐出来。

    “哇!”武田信玄终于吐了出来。那东西好像是食物,又好像是黑色的血块,左脸上有种黏糊糊的感觉。武田信玄不得不承认,自己旧病复发了。

    此次上洛可谓思虑周密。有今川义元的前车之鉴,他不慌不忙,小心谨慎,而且初战大捷,眼看雄心壮志即将实现,一切却在瞬间化为泡影。难道被月光夺去了光芒的星星,不是德川家康和织田信长,而是自己?必须活下去!怎么能死?

    “不要叫——”武田信玄想要怒喝,但仍然说不出来。

    “不要叫,不要让敌人发觉。都别说话。”微弱的声音使得跑过来的贴身侍卫们更加惊恐、狼狈。

    “主公被击中了!快向少主报告。”

    “叫医士来!快。”

    “赶快将主公搬到军帐中。”

    月光下,黑影来来往往,乱作一团。

    笛声依然在夜空中飘荡,仿佛要融化在夜气中一般,但这里已经没有人再听它了。

    “主公被击中了。”

    “那笛声是敌人的阴谋。”

    一片混乱声中,使者在四郎武田胜赖和各位重臣的军帐之间发疯般地狂奔……

    而在此前武田信玄倾听笛声的同一时间,长澤山城中的德川家康,此时已经双手抱拳很久了。床几后的鸟居元忠和神原康政不时地发问,但德川家康只是“噢、嗯”地应着,并不作答。

    二人也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嘴,在月光下沉默着。从这里看去,武田的阵营团团包围住长澤山城,在淡淡的月光中朦胧不清。月光下的敌人逼迫着德川家康作出决断。

    面对武田信玄大军,德川家康自己尚且无能为力。种种迹象表明,令德川家康望穿秋水的织田援军已不可能到来;就是最后一线希望上杉谦信的援兵,也迟迟不见踪影,至于今川家,更加是毫无回应。但德川家康既不动摇,也不慌乱,他已经渐渐步入成熟。

    照他的判断,此后留守三河国东部以及远江国边境地区的应该是山县三郎兵卫昌景。这个家伙会在那里牢牢盯住今川家的举动。而且,一旦看到今川家有追击武田信玄的迹象,他无疑会阻挡,以牵制今川家的大军。

    至于德川家自己,面对武田家的进攻,势单力薄的德川军如何抵抗?是在人间建立净土世界,还是选择武士的死亡方式?德川家康满脑子都在想这些。

    其实德川家康对于生死早已经没有了困惑,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实现志向而死。寂静的月光下,那些死去家臣的幽灵包围住他,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代他而死的夏目正吉,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懦夫而英勇赴死的鸟居忠广,战败后,为了断后在雪地中被杀的本多忠真,还有年纪轻轻的松平康纯、米泽政信、成濑正义……一一浮现在德川家康眼前,像是在倾诉什么,然后又悄悄离去了。德川家康明白他们想要诉说什么。

    “主公。不要想得太多。”能够单独面对号称天下第一武将的武田信玄。决非不幸之事。

    “请您明白。武田信玄乃是上天用来磨炼主公的试金石。”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几乎震裂了夜空。不待德川家康发问,神原康政率先站了起来。

    “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鸟居元忠站在月光下,抬头远望。

    “奇怪,外面仍是静悄悄的。”康政说道。

    大久保忠世歪着头不解地走进帐中:“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铁炮。”

    德川家康没有回答他,单是轻轻道:“不要说话。”

    “只有一发,再也没了声音。大概没什么事。”

    “也许是某种暗号。要发动夜袭……”

    康政匆匆走到外面。想去打探一番。不知康政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见他吩咐下人“……快去看看”。有人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鸟居元忠前来禀报说,武田信玄派来了使者。

    “使者?”德川家康思考了半晌,才问元忠道,“是谁?”

    “长筱菅沼伊豆家的家臣,是否斥退他?”

    元忠这样说,显然是认为武田信玄欺负德州军处境不妙,派使者前来劝降。德川家康并未立刻作答。而是久久地凝视着天空。事已至此,派使者来干什么呢?

    “见见无妨。让他进来。”

    “望大人不要动怒。”

    “我们随时可以杀他。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那使者带着出人意料的恭敬神色走了进来。是菅沼伊豆家的老臣同苗满信,已年过花甲了。“在下是山家三方推荐给信玄公,然后被派到此处的使者。”

    德川家康故意岔开话题,漫不经心道:“听说信玄公发病了。”对方闻言后脸色当即微微有些变化。

    “听说他胸口发闷,经常吐血,是否因为长期征战变得如此柔弱?”

    “在下不在他身边,因此不知详情。但来此之前见到他,气色尚好。”

    “足下此次前来何事?”

    “大人和奥平家没有联系,大概不知其详情,请容鄙人细细道来。”

    “你是想说奥平贞胜已经举城投降了?”

    “不错。信玄公从甲府调来巧匠,让城内所有水井均无法出水,他出降也是迫不得已。”

    “让水井不能出水?”德川家康不禁再次打量了一眼使者。攻打二俣城时,武田军曾经放木筏到天龙川坝下切断水源,此次又派人掘人地下,断绝水脉……想到武田信玄县出不穷的奇特战法,德川家康不觉毛发倒竖,最后不由得感叹道:

    “信玄公的战法真是变化无穷。”

    “是。所以,守城的将士们通过能满寺的僧侣向信玄公求情,希望能够留下奥平贞胜和松平与一郎的性命。”为了达成目的,使者刻意更改了一些事实。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进展如何?”

    “信玄公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将二人迫入二道城,反复劝说他们追随甲府。”

    “他们于是投奔了武田?”

    使者耸起半白的眉毛,微微笑道:“没有。他们宁死不屈。我家主人菅沼伊豆和作手的奥平监物、田峰的菅沼刑部三人于是为他们求情。”

    “哦。”

    “但费尽了口舌,他们也不肯屈服。因此,山家三方决定用他们交换扣押在贵方的武田家人质。”

    德川家康闻言后禁不住哈哈笑了。他早已认定此次在两家作战中被德川家所俘虏的武田家人质在这次战斗中会派上用场,因此秘密将他们送回了冈崎城。

    “信玄公同意了山家三方的建议,派你前来商议人质交换事宜吗?”

    “正是。”

    “若我不答应,又待如何?”

    对方闻言后随即变了颜色。看到如此情形,德川家康随即想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真那样,鄙人只能付之一笑,切腹自杀。”

    “自杀也并不能完成你的使命。你在向谁谢罪?”

    “两位被囚的武将令我深深感动。”

    “你见过那两人吗?”

    “是。两位都被信玄公的宽广胸怀深深感动。大人难道要弃那两位甚至感动了信玄公的武将不顾吗?”

    “我没有说要抛弃他们。”

    “鄙人也想替他们请求大人。请您体谅其中大义。特别是松平与一郎。自从大人六岁那年到热田为质。就一直陪伴在您身边。”德川家康听到这里。故意绷起脸:“足下所言差矣。若信玄公果真信守承诺,我自会率领众人,护送人质前往广濑川。只要信玄公能做到,我自然没问题。”

    使者无力地垂下头:“我定向信玄公转达大人的意思。”

    “好,我们分头准备吧。元忠,代我送客。”

    二人去后,德川家康垂首,绕床几慢慢踱步。此事着实蹊跷……

    人质交换很快开始。

    双方人质在两千多人马的护送下。来到广濑川河岸上。山县昌景已经进入奥平家,如果武田信玄耍阴谋,武田的主力立刻会前来袭击。为防万一,德川家康暗中安排领地一部分人分布四周,防敌突袭。

    但人质交换后不久,德川家康就接到探报说,有轿子从武田信玄的本阵出发,急向长筱城方向去了。不久,更准确的探报来了:有三顶轿子。但他们并未进入长筱城,而是朝北方的凤来寺而去……

    如果轿子里坐着武田信玄。不是明显的撤退吗?他为何要撤退呢?

    “不可掉以轻心。”德川家康对旗下众人吩咐道。武田军也许是佯作撤退,骗德川家康退回冈崎城。他们再调转矛头进攻。果不出德川家康所料,留守奥平家的山县昌景似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进攻。

    人质交换后第二日。

    “我有机密要向大人汇报。”困于奥平家的松平与一郎忠正的部下鸟居三左卫门前来拜访同族鸟居元忠。

    “三左,你难道想和主公谈论守城之事?”

    “除了大人,不能告诉任何人。”

    “对我也不能说吗?”

    “是。烦请您前去秘密通报大人。”

    “故弄玄虚。那好,我去给你禀报。”

    德川家康在军中也穿着战服睡觉,因而常常全身发痒。他此刻正泡在热水中,一边擦着背,一边让下人在他衣服里寻找虱子。

    “报。奥平家的三左要单独面见主公。”

    元忠越过下人的肩膀,看到了德川家康那污浊的内衣,大声道。

    “让他候着。”门板后传来德川家康的声音,“我正在搓背。”

    “三左连我都不肯告诉,一定要见您。”

    “连你都不能说?”德川家康惊道,“三左进来。”

    三左卫门小心翼翼来到门板后。

    “你究竟有何事?”

    “这……”三左卫门的视线从德川家康的身子上移开,道,“有传言说武田家大将武田信玄在阵中被击身亡了。”

    “什么?”德川家康失声叫道。

    武田信玄曾差点让德川家康的人生陷入黑暗,德川家康尝尽了这么多年的酸甜苦辣,在终于要迎来光明之际,却遇到的最大障碍——这块巨大的绊脚石,居然在阵中死掉了,这个传言简直让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三左!”德川家康裸着身体,怒睁双眼,提高嗓门,“你从何处听来这个传言?说!”

    “是。正因为事关重大,小人才决定只告诉大人一人。”

    “擅长阴谋的武田信玄大概是想借此蛊惑我军心,或是为了诱织田上钩,总之,他居心叵测。但你既然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总有理由吧。快告诉我传言出自何处。”

    “是……”三左卫门再次将视线从德川家康的身体上移开,“小人在奥平家被困期间,一直苦苦思考是否有法子击中武田信玄。”

    “哦。”

    “甲斐军虽然强大,但也只是因为有武田信玄,若杀了他,就相当于折断了甲斐的柱石……”

    “真啰嗦!不需要讲这些狗屁东西!我在问你传言的出处。”

    “哦,见谅。三左说的正是此事。被困的奥平家内之时,小人得知城中有个吹笛的高手。出身于伊势山田家。名村松芳休。”

    “那个吹笛高手——你有屁快放!”

    “请大人耐心听小人说。那个吹笛高手每晚都在战斗结束后吹笛子。双方都可沉浸在笛声中。三左正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小人听说信玄公喜欢吹笛,就将芳休诱至能够让武田本阵听到笛声的位置,让他每晚都在那里吹笛”

    “有意思,有意思。”

    “所谓人有所好,想必信玄公会听得入迷。他究竟会在什么位置听笛……那正是小人关心的问题。武田信玄的轿子赴凤来寺前一天,在武田本阵后面的土丘上插着一根系着纸片的竹竿——”

    德川家康忘记了穿衣服,紧紧地盯着三左。

    “那支竹竿立刻引起了小人的注意。我相信,那就是武田信玄听笛的位置。于是我借松树枝的掩护,用铁炮对准了那个地方。”

    “……”

    “芳休也是此事的证人。那一晚,小人让他照例吹笛,就在他的笛声吹得出神入化之时,我开枪了。”

    “……”

    “接下来,我发现武田阵中一片混乱,不时传来奔走呼号之声。第二天,武田信玄的轿子就向凤来寺方向去了。”

    一直默默听着这一切的德川家康突然大喝一声:“浑蛋,住口!”

    鸟居三左卫门顿时惊恐地缄口不语。

    “如此说来,那根本就不是传言。而是你的得意之作?”

    德川家康怒喝,“快拿衣服来。我差点因为这无聊的话题而伤风。三左你总是喜欢上别人的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那竹竿不过是敌人的诡计?”

    三左卫门一脸茫然。他看着德川家康穿上下人送来的衣服,默默无言。“你真是个呆子,三左。好不容易张罗个陷阱,却被对方利用……好了,还是我德川家康来告诉你吧。你们都退下。”

    穿上战服后,德川家康粗暴地斥退了下人,“过来,三左。这里再无外人。轿子的确是冲着风来寺方向去了吗?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动静,快详细说来。”

    三左卫门听到此话,猛地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德川家康的用心。

    “是,是。小人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他探过身子,“我开枪后,对方立刻陷入喧哗和混乱之中。接下来,就听见骑马的武士在阵中狂奔,人越来越多。”

    “噢。天亮以后,他们就来交换人质……”

    “不,天亮以后,山县三郎兵卫就怒气冲冲进城去了。”

    “我知道了。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同。那么,接下来你怎么做?”

    “小人并不认为那一枪会要了武田信玄的命,但他肯定受伤了。”

    “不要妄下论断。他在阵中死去的传言,你从何处得来?”

    “山县的队伍进城时,运送粮草的百姓说的。”

    “你将那百姓的原话告诉我。”

    “是……那人拎着专给武田信玄的鸡肉饭前往阵中,忽听得一声巨响,他顿时吓破了胆……”

    “等等,三左!我听说武田信玄自参禅以来,十余年一直坚持吃素食。他为何要吃鸡肉?这个你可问过?”

    “问了。武田信玄胸部有病,这也是他在出征时召集医士在身边的理由。医士劝说武田信玄在军旅期间不宜再吃素食,而是将鱼肉之类作为药饵。”

    “哦。”德川家康双手抱肩,“接下来呢?”

    “他说,在一片混乱声中,的确听到有人大喊主公被击中了……被铁炮击中了……两个侍卫抬起了一动不动的武田信玄,随后,两个医士匆匆被传进了军帐。武田信玄好像的确死了。”

    三左卫门一口气说完,德川家康两眼放光,陷入了沉思。三左卫门所说也并非没有可能,但他怎敢轻信。正如战有胜败,人有生死,就在德川家康对命运绝望的时候,对手武田信玄却突然倒下了……这难道真是偶然?

    “三左。”德川家康叫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一种难以抗拒的充奋刺激着他的四肢,他的声音都走样了。如果这是事实,基于礼法,他当低头凭吊……阴霾渐渐散去,可以看得到蓝色的晴空。如果此时掉以轻心,那么又有可能转眼乌云密布,甚至下起瓢泼大雨。不可性急!不可性急!

    “大人。”看到德川家康沉默不语,三左卫门小心翼翼道,“即使信玄公真死了,小人认为,武田方也会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

    “有理。”

    “果真那样,武田会在民间散布什么消息呢?”

    “他们肯定会说,要在凤来寺休养一段时间。”

    “那么,小人到凤来寺探个究竟吧。”

    德川家康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反对,单是觉得,即使去了风来寺,也打听不到事情的真相。身边总是带着影武士的武田信玄就算死了,也定会让某个替身躺在病床上,并让佑笔模仿他的笔迹。德川家康想到这里,站起身来。

    “听好了,休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明白。”

    “你马上回去,为慎重起见,注意寻查武田究竟会散布什么消息。”

    “是。”

    三左卫门出去后,德川家康盯着虚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新书《巨树领主》,书号3452023,已经发布,主要涉及种田流、系统流、练功升级冒险、从零开始、势力争霸等元素,不求其他,只求大家一个收藏以及一张推荐票支持。万分感谢!)(未完待续。。)

第1150章 猛虎之殇

    位于三河国甲山寺附近的一处院子中,一片夏蝉之声。院外的树叶轻轻晃动,却没有风吹进来,庭院里异常闷热。

    “有人吗?”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了,谁呀?”弥四郎探出上半身。

    “要竹筒吗?便宜卖了。”

    看到门口卖竹简人的身影,弥四郎收拾一下,迎了出去,“卖竹筒的。我看看。”

    弥四郎只有一个下人,那个老婆子今日正好出去了。

    “天地。”弥四郎说。

    “玄黄。”卖竹筒人低声回答,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递过竹筒。竹筒里面装着两封密函。

    “便宜点卖?”

    “八十文。”

    “七十五文?”

    弥四郎站起来,将一个叠好的纸包递给卖竹筒人。

    “您真会讲价钱。那么……”那人将纸包放入自己的口袋。

    完成交易以后,卖竹简的人悄悄出了弥四郎家,吆喝着去了。

    弥四郎有些不解地回到卧房。送过来两封密函,一封给他,另一封是给筑山夫人的。弥四郎警惕地站起来,干咳着望了望走廊,然后飞快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在飞快地读完给他的信后,他马上卷起来放入口袋;随后又打开了写给筑山夫人的书信。不知为何,他感到毛发倒竖,心中冰冷,全身发抖。再也没有比战争更大的罪恶了。他终于成功地让筑山夫人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开始报复德川家康了。

    “无论如何,必须赢得这场战争。”弥四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了密函。

    而在看完两封密函以后。弥四郎偷偷望了望四周。慌慌张张卷起信,打着了火石。他想先烧掉罗氏家情报阁写给他的那封信。眼看密信变成白色的纸灰飘落,弥四郎一身冷汗。

    筑山夫人和今川家之间的密约已定。对于筑山夫人希望保有德川旧领的要求,主公政良不但爽快地应了,而且允诺将今川家的一部分领地交给筑山夫人的儿子信康。

    一想到德川家康居然对此毫不知情,为了从抵抗武田家的入侵而早早离开了冈崎。想到这些,弥四郎觉得德川家康简直就是悲剧。

    他特意走到庭院中,将纸灰揉碎。然后急急准备停当,去筑山夫人处。弥四郎流汗不止,并非仅仅因为天气炎热,也是因为紧张。

    而这时,下人回来了。弥四郎当即吩咐道:“忘记了一件大事,我现在要去筑山夫人那里。”吩咐完,他心事重重地出了家门。

    就在弥四郎前往冈崎城筑山夫人那里之时,在三河的凤来寺庙的庙堂大殿之中, 武田信玄目光低垂,两膝盘坐在叠席上。肩上披着一件长长的大衣。虽然此前被铁炮集中,但今天他依然坚持着坐了起来。

    而且。今天,武田信玄的神情十分平和,双手合十,手腕上缠绕着一串又一串的念珠。而在武田信玄身前,一门众武田胜赖,武田信廉,葛山信贞、仁科盛信,一条信龙、武田信实,穴山梅雪皆至。

    另外如重臣如山县昌景,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小山田信茂,原昌胤,土屋昌次、真田信纲,武田信丰、小幡信贞等二十余员武田家重臣,跪伏于武田信玄身前。

    现在山县,马场等大将脸上皆显露阴沉之色。终究武田信玄慢慢睁开了眼睛,对众家臣说道:“恐怕我是再也见不到,将我旗帜竖立在京都的一日了。”

    听武田信玄此言,众家臣脸上都浮出哀寂之色,有几名家臣偷偷擦了擦眼。

    武田胜赖啜泣地说道:“父亲大人,还请保重,返回甲府后,必能够将养好身体,来日卷土重来。”

    武田信玄平静地说道:“不要说宽慰之言了我武田信玄一生之野望是上洛,但是我死之后,你们不必拘泥于我的志向,你们要忘记这事,至少保密三年,千万别声张,以守备领土为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谁违背了我的命令,擅自出兵,武田家必会灭亡。”

    说到这里,武田信玄双目扫视向众家臣的脸,加重声音说道:“你们要记得这一点,就当作是我的遗命来遵守。”

    听到这里,众家臣们皆是喔地一声拜下,表示服从武田信玄的遗命。

    反观武田胜赖嘴唇动了下,手指紧紧住膝盖,似欲言又止。武田信玄将武田胜赖的表情看在眼底,接着又手指着一个盒子,说道:“这里有八百张白纸,我已在上面画好花押,今后诸国有状送到,便用这些带有花押的纸回信。”

    “这些足够你们三年之用了,在三年之后的今日,你们再把我的尸身穿上铠甲……”

    “父亲大人,有些话我知道无礼之极,但是我若今日不说,以后将后悔莫急,”武田胜赖突然仰起头,诚恳地说道,“请你将上洛大业,交由我来完成。”

    “殿下,这是主公的……的意思,你不可违背。”武田胜赖话刚说完,内藤昌丰地出声提示说道。

    武田胜赖将双手放在膝盖,大声说道:“我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的个性,若要我屈居于信长,家康之下,眼看他们布武天下而无所作为,那么我不如死了还好,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与其在日后,违背父亲意愿,倒不如现在将想法说出来,若是父亲大人不允……”

    武田胜赖没有说,而是看了自己的兄弟葛山信贞、仁科盛信一眼。葛山信贞、仁科盛信与武田胜赖一样,皆有武田家家督的承继权。而且对其威胁最大,还不是眼前这两位兄弟,而是被软禁在集中的兄长武田义信。在父亲武田信玄还没有确定下继承人之际,他必须好好表现一番的。而明确提出要继承父亲上洛大志的举动。正是最佳的表现办法。

    武田信玄听武田胜赖如此。脸色一厉,不顾神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支撑自己铠甲的支架上。之后武田信玄将诹访法性兜拿在手中,朝武田胜赖脸上的砸去。

    武田胜赖挨了武田信玄这不轻不重的一击,反而身子下拜,重重将头砸在地板上,大声说道:“父亲大人,请恕我不孝。”

    在场众家臣皆是惊呆了。他们从没有看过武田胜赖竟然如此强项,敢在武田信玄面前顶撞,还是对方的遗命。

    武田信玄手指着地上的诹访法性盔,对武田胜赖说道:“给我戴上去。”

    武田信玄虽已是受伤,而且还引发了旧病复发,强自支撑,但是雄狮老矣,余威犹存,这甲斐之虎并非别人白白叫的。

    “戴上去!”武田信玄又重复了一遍。

    武田胜赖犹豫地看了武田信玄一眼,仍是将狮头鬼面。兜后披着白熊毛的诹访法性盔戴到头上。

    众将看着武田信玄,武田胜赖父子二人。心底皆想,不要在最后关头,二人出什么乱子才好。

    之后武田信玄对身边小姓吩咐了一声,小姓依言从侧室手捧一物走进屋内。此物层层叠叠的堆放整齐被小姓捧在手中,正是武田信玄本人的风林火山旗。

    武田信玄慢慢地说道:“不会顶撞父亲的儿子,都没有出息我武田家没有犬子。”

    说到这里,武田信玄将手指向武田胜赖,说道:“这面旗帜和盔甲,我用了二十多年了,以后这风林火山的旗帜,以及诹访法性盔就托付给你了。”

    “父亲大人!”武田胜赖闻言后身子一震,看着武田信玄,他此前的表现似乎真的取得了效果了。不但武田胜赖感到震惊,就连不少的家臣看到如此情景后,都不由得震惊起来,心中不由得想道:“主公似乎是打算将家督之位传给四郎胜赖阿。若是真的是如此,那么此前一直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嫡子义信又将如何处置呢?”

    虽然此前少主武田义信在骏河国内惨败,甚至还令到家中重臣饭富虎昌战死,但由于长期以来,武田义信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如今看到主公大有废除嫡子武田义信,然后让四郎武田胜赖继承家督之位的意思,他们不由得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了。

    对于众家臣反应,武田信玄也没有多理会,而是慢慢地说道:“可笑啊,我武田信玄自以为算无遗策,能安排身后之事,但是我却错了。”

    “也罢,胜赖,我不知你将来如何,能否能够与信长,谦信,家康,葬零等人匹敌,这四人皆是天下之雄,不亚于我之下,所以我不想你冒险但是天下在变革,我能谋得了一时,不能谋得了万世,因而我不可将我的眼光局限于你之身上。”

    “多谢父亲大人”武田胜赖登时泣留满面。

    武田信玄接着指着风林火山的旗,说道:“若是将来你恣意妄为,将武田家覆灭于你之手,即便黄泉之下我亦耻于与相见,但若是有成功一日,就穿戴好头盔,亲身将风林火山旗帜插在京都之上,也算代我完成毕生心愿了。”

    武田胜赖深知武田信玄将风林火山的旗与诹访法性盔的意义。如果说御旗,盾无铠,这是武田家承继源义光一流的意味。那么风林火山与诹访法性盔的意义,就是武田信玄的化身了,二十多年来,武田信玄手持旗帜,身披铠甲,东征西讨,无往不利,群雄畏服。

    武田家家臣团皆是聚集于此旗帜之下。有权利使用武田信玄的旗帜和铠甲,也就是武田信玄本人意愿的延续。父亲武田信玄也是在山县,马场这样重将面前表示,以后胜赖即是吾,胜赖所为就是承继武田信玄的志向继承武田家家督之位了。

    实际上,武田信玄在临终之际,将家督之位传授给四郎武田胜赖而非嫡子武田义信,除了是因为此前嫡子武田义信表现令其不满外,此外还因为担心继承家督后的嫡子会与今川家勾连,继而被今川家利用,从而令武田家陷入困境。毕竟武田义信的正室可是今川家的人来的。而且以嫡子武田义信此前的表现来看。绝对不可能是今川家众人的对手。

    当然。最后一个没有让嫡子武田义信继承家督的原因。则是武田信玄深知,以嫡子武田义信的性格,在继承家督并且待其归西后,很可能不会放过诸如四郎等几个兄弟的,这必然会导致武田家的内乱,而以四郎武田胜赖,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权衡一番后。武田信玄最终还是做了今天这样的选择。

    而此时明白到父亲武田信玄决定将家督之位传授给他的武田胜赖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么事情的,只见他激动地将头贴在手背上,向武田信玄重重一拜,表示接过风林火山与诹访法性盔。

    武田胜赖重起身后,而众家臣们看向武田胜赖,皆半侧过身子,向他深深一拜。虽然此时不好家臣都还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但既然主公武田信玄已经做了决定了,他们也无法发表意见了,尤其是这个关键的时刻。更不应该出现因为新任家督之事而令到武田家出现内讧。至于此前一直被众家臣看好,而且与众家臣关系都不错的嫡子武田义信。众人也只能在心中惋惜一番了。

    见到众家臣并没有对他的决定而发表异议,武田信玄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其余之事已了,一切就拜托诸位了将我的花押都烧去,我死四郎就是武田家之家督,当然我之死讯,亦不用守了,公布天下。”

    “若是谁敢乘我之死,挑衅本家,立即出兵诛灭,绝不手软。”

    “至于太郎义信,以后就到惠林寺为我守灵好了。”

    “喔!”

    武田众家臣们齐然向武田信玄下拜。

    “甚好。甚好!”在安排完这件事情后,似乎心中的最后一口气也终于坚持不住了,在说了两句“甚好”以后,武田信玄终于笑着昏倒下去了。

    “父亲!”

    “主公!”

    武田信玄这么一倒下,随即引起了众人的一片惊慌。

    就这样,在整整昏迷了三日后,武田信玄终于再次醒转。

    醒转之后的武田信玄,不知为何神情十分亢奋,强支撑着身体,在随行大将山县昌景,亲族武田信廉的搀扶下,坐在了庙堂后的空地上,待看见了四周的景物之后,脸上露出了落寂之色。

    武田信玄抓着武田信廉、山县昌景二人手,感叹言道:“方才我在梦中,看见武田的大军,军容威武整肃,夹道之上,百姓欢呼雀跃。大军一路过了濑田的长桥,进入山科,啊!眼见就是京都了。”

    “我的旗帜插在了京都……唉,醒来之后,待挣扎到了外面,看见仍是三河的群山,才明白方才不过是梦而已。我信玄一生何尝又不是梦境!”

    “兄长,请保重身体,不要再说了。”武田信廉哽咽地言道。

    武田信玄笑了笑,一边抓着武田信廉的手,另一边伸出干皱的手指,指着这附近陡峻的群山,言道:“我信玄一生都在甲斐,信浓这大山之中打转,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三河,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在群山之中啊,难怪被人笑作是甲斐的山猴子。”

    “拿纸笔来!”武田信玄对身旁小姓吩咐言道。

    “兄长,如需写手令,自有佑笔代劳。”武田信廉言道。

    武田信玄缓缓摇了摇头,接过纸笔,受伤而且病重的他自然握不住笔,勉强在信廉与山县两人的帮助下,将一行字写完。

    白纸上书得‘此身此骨归于天地,不沾红尘,独自风流’。

    山县昌景,武田信廉这才意识到,武田信玄写的是他的辞世诗。眼见武田信玄气息奄奄的样子,一旁的小姓,侧近皆然拜下,低声哭泣。

    写完辞世诗后,武田信玄斜躺在武田信廉身上,目光低垂,声音渐渐低沉言道:“家中之事,我多已安排妥当,两至三年内,想必可以无忧,但织田、德川、今川是本家之心腹大患,务必要与北条家保持紧密,若是能够重新与今川家改善关系,这自然就更好。”

    “但是四郎心志坚定,性格执拗,我知改变不了他想法,与其对其约束,倒不如助他一臂之力,这也是我作父亲最后可以帮他之事了。四郎虽有才具,但性子还是急躁了一些,你们二位需多在一旁提点,武田家能否存于当世,就拜托你们了。”

    听武田信玄之言,山县昌景,武田信廉此刻已是泣不成声,但还是喔地一声。

    看到山县昌景,武田信廉两人答应以后,武田信玄合上了双目,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言道:“我死之后,将我的尸身穿上铠甲沉到诹访湖底水葬,纵使在九幽之下,我亦要以吾之魂魄守护四郎,守护吾武田……”

    说完这句话后,武田信廉感觉武田信玄身子一松,惊慌之下连忙召一旁医师上前。

    医师诊脉片刻之后,将武田信玄之手放回,一言不发跪伏在武田信玄的尸身面前。

    “主公!”

    “兄长!”

    凤来寺中堂传出了嚎啕大哭之声……(未完待续。。)

第1151章 各方反应

    东海道,骏河国骏府城的天守阁的大广间之中。

    政良刚送走了前来商议与今川家结盟的上杉家使者,然后回到了大广间当中,随即端起夫人浓姬刚刚派人送来的茶泡饭,正待用食。

    这时一名穿着铠甲的罗氏家披风众,上楼来禀报。

    政良听完之后,盛着茶泡饭的手突然一抖,即便是汤汁洒在了地上亦是不觉。 政良将碗一撂,袖袍一拢,双腿恢复了正坐的姿势。

    沉默许久之后,政良缓缓地说道:“天下之中,又死了一位枭雄了阿。”虽然没有亲自与武田信玄对战过,但从此前与其嫡子武田义信的交手当中,政良也觉得武田信玄绝对是一个战略大家。如今,这一位战略大家终于死了,虽然他的死与他的布局有关,但无论如何,政良也是感到叹息的。

    就这样,在感叹一番后,政良随即又自语道:“不过,这也是早已料定之事,接下来今川家将如何行动,就要看德川家的了。”

    说到这里,政良目光看向了三河国的方向。

    而在三河国的长澤山城中。此时德川家首席家老的酒井忠次,神色欣喜地对德川家康说道:“主公,前方传来消息,信玄死了。”

    “什么?”德川家康身子探前,狐疑地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武田家在野田城附近的大军,已经返回,看来是放弃了上洛了。而且军中传来哭丧之声。主公。信玄之死千真万确。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如此我德川家之危,可以解除了。”

    德川家康听酒井忠次证实信玄已死之言,脸上先抹过了一丝喜色,随即喝骂说道:“住口,我家康虽战败于信玄,但我决不会没出息到这种地步,为了敌将死于意外。而幸灾乐祸。”

    “信玄是天下罕有匹敌的英雄,他的身故,乃是一大损失,不可因对方是敌手,而失去对他的尊敬之意,”德川家康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一角。

    这面墙壁上正悬挂着一副新作之画。

    这壁画上正画着德川家康的本人,与一般画像不同,画像中的德川家康面容愁苦。形容狼狈至极。

    此前的合战德川家康惨败给武田信玄后,在三河武士舍生忘死的殿后掩护下。逃窜回冈崎城。当时德川家康狼狈至极,屎粪撒了一裤裆,在此情景之下,德川家康反是叫来了一名画师将自己此时此景画下。

    之后德川家康将此画悬挂于卧室之中,效仿勾践卧薪尝胆,每日警醒自己,不再轻率行事,这画亦名之颦像。所以信玄之死,对他而言,固然是一件喜事,但习惯于克制自己的德川家康,随即想到此刻尚不是自己可以欣喜的时候。

    德川家康朗声说道:“自此前惨败之后,德川家存亡只在旦夕之间,我每一步走来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刻尚且不是我们大意的时候,反而要更加谨慎才是。”

    酒井忠次喔地一声,说道:“但是主公,不论如何说,现在都是本家收复三河的良机啊!请主公立即率军追击武田军,收复失地。”

    德川家康听酒井忠次之言,神色颇为犹豫,来回踱步了一番。

    酒井忠次见德川家康犹豫,急忙说道:“主公,信玄一死,武田家必定大乱,军心不稳,而此前占据着三河东部的今川家被武田家驱赶到远江国以后,又还没有知道这个消息,此乃正是用兵的良机,若等武田家新任家督上位,坐稳了位子,以及今川家得知武田信玄死了的消息,那么根本就毫无机会夺取东三河国地区了。”

    德川家康停住脚步,向对方问道:“你说武田信玄死了后武田家大军中传来哭丧之声,是吗?”

    酒井忠次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德川家康将手中折扇一拢,说道:“这其中可能有诈,不可轻举妄动。”

    “主公!”

    德川家康将手一止,说道:“无论如何,此前之战本家元气大伤,现在以我德川家之力,根本无法独力对抗武田,速速将信玄身死之事,禀报织田信长,并邀他一起出兵,共伐武田!”

    “喔!” 酒井忠次大声说道。

    ……

    “什么,信玄死了?”

    清州城,天守阁。刚刚骑马归来,一身骑马装的织田信长,刚刚接到木造重忠的禀报。

    木造重忠半跪在地,向织田信长禀报说道:“消息已确认,武田军上洛大军不仅退回甲斐,并已暗中开始发丧,并且从三河来的消息亦证实了此事。”

    “太好了!”织田信长忍不住将马鞭一挥,声音亢奋地说道,“拿酒来,我要痛饮!”

    小姓亦言,将酒捧上。

    看到织田信长喝完酒后, 木造重忠在一旁从腰间拿出一封信来,说道:“主公,三河殿另附有一封信,还请主公过目。”

    说完木造重忠将信纸交给了织田信长的小姓,织田信长的小姓手捧信纸递到了织田信长面前。

    织田信长用马鞭将信挑过,剥开右手手套,撕开信封的火漆,仔细的看起来。将信看毕之后,织田信长鹰目一转,将马鞭一挥,口唇动了动,似乎要作什么决定,但是织田信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马鞭停顿在半空之中。

    木造重忠还有一方服侍的小姓,看贯了织田信长怪异的举动,所以早是见怪不怪了。

    织田信长随即喝道:“更衣!”

    “喔!”不久后,小姓手捧一件整洁的狩衣,替织田信长更换完毕。

    更衣完毕后,织田信长丢下马鞭,双腿交叉坐在叠席之上。转而拿起了一柄折扇。拄着头。自言自语说道:“此事不易办啊!”

    木造重忠听此,问道:“不知三河殿在信中说了什么?”

    织田信长将信纸往木造重忠面前一丢,用折扇指着对方,说道:“重忠,你怎么看?”

    木造重忠向前一步,接过信纸看完以后,说道:“主公,三河殿的意思是。乘现在信玄身死,武田家军心未稳,邀请本家一同发兵,一起进攻武田家?”

    “依臣下之见,此举很有可能是信玄一代人杰,其死后,无论是武田义信还是武田胜赖之魄力都尚不足掌握武田家,以及掌控当年跟随信玄南征北战的骄兵悍将,而就算能整合家中势力,亦最少要三至五年之时间。这正是用兵大好时机。”

    听了木造重忠之言,织田信长陡然哈哈大笑。用折扇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说道:“木造重忠,你真是愚蠢,若是如此,我就成了我那三河弟弟的打手了。”

    “还请主公示下?”木造重忠大惑不解地问道。

    织田信长将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重忠,遇事要多用这里想。这是德川家的驱狼吞虎之计。武田家能在信玄一死就行发丧,难道会没有准备吗?信玄临死之前必然布置下了手段。德川家不敢试探,却又想夺取三河的领地,故而借我织田来试而。哼,我这三河弟弟果然行事谨慎。”

    听了织田信长之言,木造重忠仍是露出大或不解之色,说道:“即便如此,但上杉与武田是死敌,难道在此大好机会之下,不会乘势取利吗?若是本家也邀请上杉家一起出阵,从南北两端夹击武田家,定然能取得大胜阿。如此一来,本家再小心别被德川家所利用,也是能获得不少利益的阿。”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说道:“谦信最是虚伪不过了,信玄一死,形势大变,转向有利于我织田一方。为了平衡均势,谦信此刻肯定是转变立场,退守观望。你看着吧,信玄之死消息一出,谦信必与武田媾和,并一切停止攻略武田之行动。”

    “当然此人还必须拿义理一套掩饰罢了,哼,我最恨如此表里不一,虚言矫饰之辈。”

    木造重忠恍然醒悟。

    织田信长继续说道:“眼下还不到本家出阵武田家之时,乘着信玄之死,武田家有段时间需整合本家内部,这段时间武田家内部必会内斗不止,相互倾轧。若是此刻攻之,大义上与我不利,武田家反而因畏惧被外敌所灭,更快整合在新任家督麾下,在这局势武田以哀兵出战,更容易同仇敌忾,局面对我不利。”

    “所以我更不能如三河弟弟之愿!绝不!如我刚才说,本家能乘势而起,并非所赖运气,而在于对大局的把握,而目前本家的重点还是在伊势国这一边。”说到最后时,织田信长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目光看向远方,显露出足够的自信。

    木造重忠听了织田信长之言,嘴巴张大愣在原地,他这位主公行事跋扈,言谈桀骜,但是往往一句既中,能够戳中问题的要害。如此也就罢了,其对整个局势的把握,眼光之准,除了真正的主公政良,还有何人可以做到?

    正在木造重忠佩服不已时,突见织田信长长叹一声,说道:“眼下形势突变,皆是信玄之死的缘故,可惜天不假年,若是信玄再活几岁,这天下就是他了,如此败给他我心服口服。”

    织田信长言到这里,木造重忠见织田信长竟有几分动情之色。

    织田信长将手一举,说道:“好个信玄,即便是你死了,亦令我如此畏惧,不论如何,你都是织田信长一生最敬佩的对手。”

    “此次信玄大丧,我织田家不可对武田动一兵一族,违令者斩。另外派人前往甲斐,代我织田信长以奠信玄,以示我尊敬之意。”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将袖袍整起,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站立,右臂举起,将手中的折扇缓缓张开。

    织田信长悠长地吟道:“人间在世五十年!”

    “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木造重忠与一旁的小姓听后,都是面露讶然,织田信长念得正是敦盛歌,此曲自捅狭间之后,织田信长再也没有当众念诵过。

    武田信玄突然折扇向前平平地一划,腿部化圈转过身来。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织田信长将折扇向上一举,单膝一跪,折扇已收拢至扇柄,念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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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2章 三河暗流

    三河国刈谷城的跑马场中。烈日之下,海风卷起滚滚尘埃,人马俱是一身尘土。

    “驾!驾!”

    左边是护城河,右边是一座小木屋。在烈日的照射下,一切都没精打采,河堤上的绿叶也变了颜色。

    马场上,骑着四岁鹿鬃马疯狂奔驰的,乃水野家的家督水野信元。今日他接待了两位客人。在与这两位客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后,客人旋即离去。

    而自此以后,水野信元的心情就郁闷了,此前的会谈内容,令到他难以抉择,于是今天他干脆在马场上骑马狂奔。

    “驾!驾!”

    水野信元扬起鞭子,抽打战马,在烈日下的马场上狂奔。他全身都已湿透。若是往常,他会跑到盐滨,让海风吹干汗水,吹走内心的烦闷。但今日,他却越跑越烦躁。使者的话就像他额头上的尘埃,夹杂着让他深感不快的腻味。

    使者乃今川家的家臣。他们说话时的语气让水野信元想起他的父亲水野忠政,不卑不亢,慢声细语,条理清晰。这是今川家的家风,出使不仅仅是传递一个今川家的意思,还要给对方无法抵抗的威压。听者经常弄不清到底使者是在代替主君传话,还是在表明自己的意见。

    而这一次,今川家的使者到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水野家能够离开织田家转而投靠今川家。

    对于今川家使者的请求,水野信元以需要与家臣商量之后再作答复为借口,打发走了使者。但心头的烦闷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忙呢?”

    若是像数年前那般。在织田家与松平家之间选择。水野信元自然就像当初一般,定然是支持织田家的,但这一次,随着织田家此前与德川家的联军惨败于武田家以后,水野信元就要重新考虑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武田家杀到(此时他还不知道武田信玄死亡的消息),以织田家此前的表现,自然是不会派遣援军前来支援他水野家的了。而恰在这时候,今川家使者却到来了,并且告诉他,今川家将会伸出援手。

    今川家使者这一番话可是代表了两个意思的,其中一个自然就是会出兵支援水野家了,另外一个却是令到水野信元感到有点震惊了,很明显,在武田家大举进攻三河之际,今川家也将对三河国动手了,或者说。今川家要对此前在三河地区的退让作出反击了。

    而正是因为织田家的败退、武田家的即将杀到以及今川家的突然介入,令到水野信元感到难以决断了。

    于是。这一次的骑马,他围着马场转了六圈,正骑马从小木屋前驰过时,一个人影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兄长!”那人厉声叫道。水野信元被吓了一跳,猛地勒住缰绳,脚蹬离开了马腹。

    “笨蛋!”水野信元差点摔落在地,跳下马时一个踉跄。

    “藤九郎,你莽莽撞撞的,被马踩到怎么办?”

    “不会。”对方斩钉截铁答道,“兄长,我有话与您说!”来人乃水野信元的弟弟藤九郎信近。

    “有话说也得等我勒住了马。藤九,不可太任性了。”水野信元对着弟弟说道。

    “不。兄长您才任性呢。您是怎么答复今川家的使者的?”

    水野信元咬了咬牙。他没像往常那样大发脾气。他向下人递了个眼色,把缰绳扔给下人,“就因为这个大惊小怪地跑来?”

    “当然,这可是水野家的大事。”

    “不。不仅是水野家,这于德川家亦生死攸关。”水野信元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思。”

    “听说您对使者说,要考虑之后再作答复,是吗?我想听听您的打算!”

    “我当然有打算!”水野信元可不愿在弟弟面前示弱,故意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道:“这里太热了,我们到那边大樟树下说话。”他领头缓缓朝樟树走去。刚才在马上摇晃得太厉害,他还感到大地在颤抖。

    藤九郎信近似乎是拿定主意要和哥哥一争高低,随水野信元到了树荫下。水野信元一屁股坐下:“真热啊!”

    信近紧紧盯着哥哥,毫不示弱:“我并不害怕您去攻打家康。我只是害怕您加入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当中,以致骨肉相残,白白丧命。您为何不明确拒绝今川家的使者?我想听听兄长的想法。”

    德川家康的亲生母亲於大正是藤九郎信近的妹妹,所以,水野家是德川家的亲戚,但水野家目前是投靠了织田家的。此前,也正是因为水野家是织田家的臣下,逐渐强大起来的德川家康才暂时没有对水野家出手的。

    知了在兄弟二人头顶不知疲倦地叫着。水野信元心中暗笑,却道:“你说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对。”年轻气盛的藤九郎信近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认为参加这种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利益的战事,并因此加深与德川家的仇恨,简直是愚蠢之极。”

    “愚蠢之极……哈哈。你这话有意思。依你看,我们应投靠织田家,还是今川家?”

    “谁也不投靠!我们不是织田,也不是今川,我们是水野!”藤九郎信近一直以来都不赞成水野家投靠织田家的,如今他看出了兄长似乎有摒弃织田家而转投今川家的意思,他就更加反对了。

    “话虽如此,可你看看我的名字。水野信元的‘信’取自信秀,‘元’则来自义元。虽说义元公已被信秀公的儿子织田信长所杀,但义元公的儿子今川葬零也不可小觑阿!”

    “若是考虑到这些,不投靠任何一方,方是上策。”

    水野信元厉声道:“幼稚!一山不容二虎。现已到了两虎相争之时,根本无法保持中立,静观其变。”他压低声音,继续道,“更何况,此时武田家已经大举入侵三河国,眼看就要杀到本家这里,这个时候若不选择靠山,更待何时?你不该不明白其中道理。”

    “我丝毫也——”

    “你还不懂?”水野信元压住心头的怒火,苦笑道,“我再说一次。此时咱们都该放下感情。即便是我,也根本不喜欢织田以及今川家。但一山不容二虎,你只能选择其一,现在已经到了再次抉择之时。”(未完待续。。)

第1153章 小豪族的悲哀

    藤九郎信近往水野信元身边靠近一步,大声笑道:“这便是兄长的深谋远虑?”

    “怎么?”

    “一山不容二虎。哈哈,的确有这样一句古言。但我也知另一句古言,便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兄长明知如此,还要主动加入这场战事?更何况,这一次并非是两虎,而是三虎,难道兄长忘记了武田家?若是当德川家真的不是武田家的对手,而令到武田家来到本家的面前之时,而今川家也于织田家一般,对本家不予支援,那本家将该当如何?”

    听信近这么一说,水野信元顿时失色。若是往常,水野信元定会挥刀相向。但现在他乃一家之主,须有包容异议的器量和责任,于是他只好说道:“哦?还有这样一句古言……”

    至于关于今川家不遵守约定的话,他却干脆不作回应了,根据此前今川家那两位使者所言,若是水野家愿意支持今川家,那么今川家将很快就派遣援军前来水野家的了。当然,水野信元也不是傻-子,今川家突然如此慷慨地支援水野家,其目的自然是指向德川家以及武田家的,甚至还对织田家抱着其他目的的。

    而如今自己的弟弟,简直就像白-痴一样,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大局,甚至还跑来嗤笑自己,这令水野信元非常不快,但他还是尽力压抑住心中愈加强烈的不快,狠劲点了点头道:“可是……藤九郎,当你事前就知哪只虎会死,哪只虎会伤时。会怎样?你还要静观其变?”

    “兄长您似已知结果?”

    “正是。”

    “因此我们更不会投靠今川家。因为……”信近以为自己能说服兄长。他挽了挽袴裾。也坐到树下,“要是因为有我们相助,这只老虎得以轻易取胜,你以为他会怎样?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们刈谷和尾张接壤,织田家岂会放过我们?他们要是找借口向我们出兵,又当以何应对?”

    “不错……”

    “因此,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老虎若伤势严重。我们也保存了实力,老虎便不会轻易攻击我们。兄长您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任何时代,小国弱藩的悲哀都是一致。或主张投靠这一方,或主张投靠那一方,或主张保持中立,三方整日争论不休。水野家自然亦不例外。

    见水野信元沉默不语,年轻的信近以为兄长已经屈服。可是他怎知,言辞根本无法改变他人,有时口舌之胜反而会令对方耐性尽失。然而信近不懂此理,他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一件傻事。水野信元哪里会屈服于这个口齿伶俐的弟弟。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此事并无是与非,乃是世人的宿命。我须杀了他!”水野信元心道。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水野信元马上找到了理由:信近已丧失了正确的判断能力。如此下去,只会种下祸根,最终导致水野家走向灭亡。他却并不知,他这个决定的背后,隐藏着对这个异母弟弟的嫉妒。水野信元从小便失去了母亲,不知母爱为何物,而弟弟却是有着母亲的关爱的(水野信元与信近是同父异母兄弟)。

    “哦……你的想法也有些道理。”水野信元口气软了,却暗想:我应在何处杀掉这个家伙呢?他突然心生一计。

    畸形的时代造就了畸形的人品。在这个血腥的乱世,骨肉相残早已不足为怪。为了生存,需要种种谋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管是整日为柴米油盐奔波的百姓,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名,并无不同,均同时生存于这个空前的乱世之中。

    在相信只有投靠今川家方能生存下去的水野信元眼中,弟弟成了他的最大威胁。若他铁心投靠今川家,信近必会挥刀相向。但他一想到要在熊邸除掉信近,以便一箭双雕,也不由得感到脊背阵阵发凉。他亦觉得骨肉相残甚是悲苦,但这个乱世绝不允许感伤。

    水野信元镇静下来,道:“我或许的确有欠考虑。藤九郎,此事先莫声张。”

    “为何?”

    “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也会认真听取你的见解。但若让外人听去,就不好了。我现在很忙。稍后我们去熊若宫府上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说完,水野信元呼地立起身来。

    信近点了点头。看到哥哥听从了自己的意见,他感到由衷地高兴。

    “记住,切切莫要让人发现,到时熊邸的吊桥自会放下来,你暗暗进去则可。”

    “什么时候?”

    “月亮出来之前,戌时左右……过桥之后,到一个小门前,敲三次,每次两下,这是暗号。”

    水野信元在以前继承家督之位之前,就与熊若宫的神女於国有着私-通,水野信元所说的,正是他以往进入於国闺房时的暗号。

    “敲三次,每次两下。”

    “对,到时一定要戴上面罩。出来迎接的女子肯定以为是我,此时万不可言语。此前我已经到了那里。到时我会告诉你,我为何未对今川使者明确表态。然后,我们仔细推敲。”

    水野信元看着信近,点了点头,迈开大步离去了。头顶的蝉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呜叫。每当海风吹起,便会卷起烟雾般的尘埃。水野信元背上开始冒汗。他吐掉嘴里的尘土,抬头盯着天空。

    不管怎么说,让外人知道自己以前私通城外女子一事非常不妙,这将影响到他的家督之位。於国娇艳可爱,她纤弱的心灵和身体都让水野信元倾倒。但若把她娶回城里,日后城中事务便不好处理,他可知道於国的兄长可是与织田家等多个豪族暗中相通的,将於国娶回城中,等于是给自己身边安排了一个细作了。

    但若把信近骗到於国的住处,暗中除掉他,则既除掉了信近,也可平息自己私通城外女子的流言。此事不仅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因为於国可对水野信元死心了。

    水野信元用手遮挡着烈日,走进本城,他支开贴身侍卫,走到院子里。酷热的阳光下,护理庭院的芥川权六郎指点着三个工匠,摆弄着小河边的石头,以便向泉边引水。

    “权六,能顺利把水引过来吗?”水野信元问道。

    背手看众人忙碌的权六郎肃然答道:“城主。您站的地方是放灯笼的。”

    “权六,过来。”水野信元装作欣赏庭院景致,走出了七八间远。芥川权六郎其实是个忍者。自从南北朝楠木家开始培植忍者以来,各地武将争相效仿,忍者遂遍布天下,“今晚你暗中去一趟熊邸。”

    “啊!这……”

    “听着……”(未完待续。。)

第1154章 谍中之谍

    太阳落山之后,水野藤九郎信近便偷偷溜出了本城。月亮还没出来。周围的木屋已掌灯,窗边胡乱开着几株胡枝子花,映在隔扇上,像画上去的一般。

    他一路从通往米仓的边门到了本城的城墙外。美丽的天河悬挂在夜空,海水拍打着西侧临海的城墙,发出轻柔的声音。蛐蛐开始呜叫。

    当信近绕过米仓,踏上通往北门的石阶时,他决定不再和哥哥争执了。白日里,他的态度蛮横了些。一想到哥哥信元打算加盟今川家,让水野家去攻打德川家康所在的城池,信近不禁热血上涌。或许血关乎生死,才对这种愚蠢的战争提出抗议。

    “这次不能再和哥哥发生争执,要平心静气地说服他。”信近这样想着,来到护城河边,轻声令守门的武士开了门。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禁感慨万千。

    出了城,风儿轻轻拂过脸庞。冈崎城是否也吹着同样的风,抚摩着那里清凉的夜晚呢?信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生身母亲的影子。当初信近代替父亲到冈崎城参加於大的婚礼,十年未见的母子三人相拥而泣。此种情景,令他隐隐认识到人生的悲喜无常。

    三人原本能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但为何人们总是用莫名的理由造起一座高墙,将他们分开?为何母子不能欢聚一堂?从那时开始,信近的心中就萌生出对人世无常的疑惑。

    若是为了保护领地不被侵犯尚可理解,但为了扩张领土而对弱者进行无情的杀戮,则令他感到厌恶而悲凉。他们忘了。猛将不管杀了多少人。最终都会老去。和弱者一样变成白骨。在生死面前,人人皆同,它带给人庄严的欢乐,也施予人残酷的刑罚。人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信近不知不觉出了金胎寺昏暗的树林,沿着田间小路往熊邸走去。周围蛙声一片。信近再次叮嘱自己不要和信元发生争执,要心平气和地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人世的悲哀说给哥哥听,劝他不要加入这场愚蠢的战争。

    熊邸的壕沟映着灯光,扑人眼帘。一堵土墙静静地耸立在黑暗中。对面,仓库掩映在树木之中,像嶙峋的怪石。信近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头巾。天气不再那么炎热,身上的汗也已干了。他戴上头巾,加快了脚步,沿着土墙边的柳荫,匆匆来到散发着霉味的熊邸后门。

    正如之前约好的那样,吊桥在一根粗麻绳的牵引下缓缓放了下来。霉味好像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青蛙受了惊,扑通一声跳到水里,在安静的水面上荡起涟漪。

    信近小心翼翼环视了一下周围。踏上吊桥。他知道熊邸中有一个叫於国的姑娘。这家的老主人在去世时决定让这个姑娘终身侍奉神灵。信近听到过关于她的传闻,说她就像养在深宅里的葫芦花一样美丽。他还不知道这个姑娘已经被自己的哥哥信元粗暴地占有。成了疯狂的爱情的俘虏。当时,一城之主和城外的女子私通是不可想象的。

    过了桥,信近按照哥哥叮嘱,找到了一扇小门,轻轻叩了三次,每次两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藤……”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唤,一股兰麝的香味扑鼻而来。

    信近听到女人的呼唤,心中不觉奇怪。虽然周围没有光亮,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一位侍女或者卑微的女佣。信近隐隐约约看到她白皙的脸庞和纤弱的身姿,流露出美好的气质,不由一惊:莫非她就是府中的於国小姐?

    既然信元能够对这个侍奉神灵的女子呼来唤去,可以想见他的手段。信元曾说过他已经控制了熊若官,现在看来,那并非信口之言,而是真正收服了熊若官的主人、眼前这位女子的兄长乱太郎。

    女子在信近身后轻轻关上了门。她再次靠了过来,抓住信近的手,从袖口送到自己胸前,继续往前走。

    “是於国小姐吗?”

    女人从一侧抱住信近的腰,她柔软的手臂让信近几乎眩晕。他的手指触到了女人富有弹性的**。

    “嗯……”於国边走边回答道,“人家等你好久了……”她后面的话变成了急促的呼吸。但这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信近愈加迷惑了。原本听说於国一心侍奉神灵,不通世故。莫非这里有不同于世间的礼仪,这种做法也是特有的?一种和淫荡不同的妖媚,一种和妖媚不同的心跳,激荡着信近的血液。

    穿过两道柴扉,看见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几块石头。走廊边有几处隐隐发亮,若不是引水管发出声响,他还以为正有花开。

    “把刀给我。”於国说道。说这话时,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信近,整个儿贴到他身上,将满头黑发埋进他怀里。

    信近摸了摸刀。照此际的习俗,去女人房中应该解下刀交给对方。但第一次去别人家,不解刀却亦成了惯例。冈崎家臣们甚至如厕时也会带刀。“值此乱世,必须处处小心。”他们泰然自若地将这样的做法当成了惯例。

    若非年轻气盛,信近或许不会将刀交给於国。可是於国的亲密动作让他失去了理智。待於国松开手,信近便将刀交给了她。於国捧着刀高兴地朝廊檐走去。

    突然——一杆长枪从引水管出口的石头后刺了过来,无声无息。

    “啊!”信近发出一声呻-吟,随后小声叫道,“於国小姐……於国……”

    仅有胡枝子花和竹丛发出细微的声响。

    信近紧紧握住刺到自己大腿上的枪尖,叫道:“於国小姐,刀……”

    於国有些惊讶:“刀?”

    她才发现洗漱盆对面的胡枝子丛中有微微的颤动。袭击者和被袭击者竟然都如此镇静。她匆忙跑回来,把刀递给信近,颤声问道:“难道有刺客?”

    信近没有回答。他接过刀。这时。有两个黑影从洗漱盆旁跑了过来。信近拔刀朝一个黑影砍去。落了空,只听得呼啸之声。另一个黑影猛地退了一步,摆好架势。

    於国什么都没看见,她只是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杀气,恐惧让她浑身发抖。“有刺客!”她想大声喊,却没能发出声来。

    “错了。”蒙着脸的信近低声说道,“我乃下野守信元——”他想起信元的话,将兄长的名字说了出来。信近在黑暗中辨认对方的模样。他们好像没穿夜行衣,而是着忍者常着的苏芳染。只要稍一移动,便会马上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并不退去,看来没认错人。”对方依然站在那星,纹丝不动。他们的目标是哥哥。到底是些什么人?信近暗暗奇怪,又一阵厌恶。

    一人手握长刀,另一人的刀被信近夺下,便取出了短刀摆好了架势。若不是腿上被刺了一刀,信近定会怒不可遏地砍过去。虽然流血不多,但伤口处却越来越痛。

    手持长刀的那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房檐上传来响动。另一个人的身影嗖地从眼前掠过。

    “危险!有人……”於国尖声叫道。她感到黑丝线一样的东西落到了自己头上。屋檐落下的水滴到放鞋的石板上,溅起水花。

    信近看清了那个身影,拿起长刀快速斜砍上去。鲜血飞溅,似狠狠砍了个正着,但没听见一声呻-吟。长刀轻晃,信近侧向左边,挥刀朝右砍去。几乎在同时,又一个黑猫一样的身影朝信近这边扑了过来。

    “啊!”凄惨的尖叫不像是人声,而像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悲鸣。

    府中响起零乱的脚步声,人们慌忙打着灯笼跑了过来。於国只看见第一个跑过来的兄长乱太郎,就失去了知觉。

    “发生了什么事?”

    “下野守信元大人……被杀。”

    “什么?下野大人……”

    於国在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声音。

    “快救他,是信元公子啊!”

    人们抬走了另一个伤者,於国依然处于半昏迷状态。

    当她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静静地躺在走廊里,身边有一个腿上缠着绷带的人,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

    於国扑了过去。“阿藤。信元公子……”她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嘴唇贴到他的脖子上。她已经忘记了羞耻,只想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否还活着。他还有心跳,也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藤……信元公子。”於国有些发懵。今夜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意外了。她悲叹,信元倘若就这样死了,她也决不独活。

    “阿藤,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我也……”於国开始检查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枪伤不同于刀伤,不会流那么多血,但伤口处白肉外翻,血染红了周围的肌肤。她可能认为伤者已经失去了知觉,突然用嘴去舔那血迹,想用舌头舔干净对方的伤口。

    看到这个女子行为如此失态,信近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感情。“这个女子喜欢哥哥……”信近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於国弄错了也就罢了,连乱太郎也把他当成了信元,实在令人费解。刚才被两个忍者夹攻,他便预料到有人正面攻击他时,肯定会有其他人从屋檐上偷袭,所以仰面躺在地上,挥刀从下面刺向对方胸口,忍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悲呜,便一命呜呼了。那时他却故意发出声音,装出被对方刺中的样子,骗过了另一个忍者,让其收回了刀。

    但他不明白,本应该比自己先到的哥哥听到这声悲鸣,为何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哥哥根本就没来……”信近开始猜疑。“哥哥把我骗了……”

    这时,於国抱住信近的头,狂乱地亲吻着他的面庞。“阿藤……你不能死!你不能比我先死!”

    於国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疯狂。她拥住信近,疯狂亲吻。月光变得黯淡。已经照不到信近的身体。真不知道这是一场闹剧还是一场悲剧。若是平常。年轻的信近早已失去控制。但今天。他心中的伤痛远远超越了男女之意。乱太郎如果知道哥哥的想法,不可能任信近假扮下去,但他也把信近当成了信元。这足以证明:哥哥根本就没有来!

    放在往日,信近必已怒火中烧。但今天,他却感到了一丝冷意,就像刀刃划过肌肤。是一路上他的那些人生感悟,让他开始觉得爱憎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刚才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便死去的忍者。让他感到了人生的无常?一切都是哥哥的指使——他万念俱灰。

    哥哥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放过谁。可是,他却利用了深爱着他的女子,未免过于残酷了。

    不知何时,於国揭开了信近脸上的头巾。她想让自己的生命和她深爱的男人融为一体,紧紧地抱着他哭泣。

    於国知道了面前这个人不是信元,会怎样呢?信近突感大事不妙,但年轻的他不知道怎样安慰於国。他伸手抓住被揭下的头巾,想再次盖住自己。他不是想通过此举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不让对方受到伤害。

    “啊……”於国惊叫一声。接着又抱住了他。这个女子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信近没死。

    “醒了……您醒了。”她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满脸泪痕地把头埋到信近怀里。信近迅速用一只手蒙上脸。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作出决定。是回去和信元决斗,还是就此远走他乡,消失在哥哥的世界之外?

    月光越发黯淡,周围无一丝光亮。如果就这样蒙面离开,或许对方不会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於国小姐。”

    “嗯。”

    “我不骗你。”

    “嗯……”

    “我不是藤五,是藤九,信近。”

    “啊?”

    “放开我。我被哥哥算计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按照哥哥说的……来到这里。哥哥策划了一切。”

    於国依然紧紧抱住信近,但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她很久都没有放开信近。一开始,她以为是信元在说笑。

    信近对此束手无策,只得说道:“於国小姐……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可是……我不会忘记你今晚对我的照顾。”

    声音的确很像信元,但听起来比信元年轻。而且信元对於国一向粗暴地直呼其名,不会加上“小姐”二字。於国感到自己的血停止了流动,结成了冰,羞辱的火苗蔓延全身。她以为对方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从一进门就开始跟他**……现在却知道认错了人。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了。

    於国惊呆了。她依然抱着信近,却几乎停止了呼吸,无法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比起羞耻之心,她更觉得对不起信元。信元会原谅自己的轻率吗?此时她突然想到了死。

    她下定决心,方才放开了信近。对于信近被信元所骗,以及信元对她的残酷,她都已无暇顾及。

    见於国放开了手,信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急急地试图坐起来,突然想起腿上有伤。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心中之苦远比以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更深,痛彻骨髓。

    觉得拖着一条跛腿甚是丢脸,他一拐一拐走向有月光的地方,准备走出潮湿的走廊。这时,他听到有人打开了隔扇。

    “信近公子。”

    “谁?”

    “在下是这里的主人……”

    “乱太郎先生?”

    乱太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地说:“危险。”

    “什么危险?莫非还有埋伏?”

    “不。信近公子,您这样下去很危险。此事令人发指。”

    “你说什么?”

    “令兄真乃残酷无情之人。”乱太郎加重语气道,“最好的办法是将计就计。幸亏还有一具尸体。就称水野藤九郎信近辱没了武士的身份,死在熊邸侍女房中……您认为如何?若非如此,您的生命还会有危险……”

    信近一只脚迈下了走廊,另一只脚还在走廊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於国蜷缩在昏暗角落。一动不动。

    月光越来越皎沽。信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了。杀。还是被杀。一阵厌恶涌上心头。银色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凄凉。此后将何去何从,必须在这一刻作出决断。

    “您对付忍者很有一套。”乱太郎依然语气平静。“这种本领或许足以对付令兄,但您听我说,杀人者总会被杀。‘我执’不过是人类执著于自我本身、虚元缥缈的泡沫罢了。”乱太郎继续说道。

    信近依然不语,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感到孤独,似乎要融入那清冷的月光。

    “您意下如何?不如遂了他的愿,藤九郎信近从此在世间消失。”

    “你是想让那个忍者代替我?”

    “下野守大人会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哦。”

    “杀了信近公子。同时让於国背负不贞之名……或许他还会说,与於国暗中来往的原本就不是信元,而是信近……”

    “你是说,他会散布这样的谣言?”

    “在下斗胆这么认为。”

    乱太郎压低声音,继续道:“如果信近公子答应就此‘死’去,我会让於国随您一起去‘死’。”

    “於国小姐也?”

    “对。”乱太郎转换了语气,婉转地说道:“在下在出云国有一个朋友。他是簸川郡杵筑大社一个小神社的铁匠,虽身份卑微,但和在下却是知己。他姓小村,叫三郎左……”

    信近静静地听他说话。一言不发。乱太郎似乎想让於国将那里作为安身之所。他知道乱太郎想对他说,若无藏身之处。可暂且与於国在那里栖身。

    但他没有回答,走到院子里。虫鸣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多谢你。听了这番话,我已打定了主意。”

    “决定去——”

    “暂且作此打算。”

    “多保重。”

    信近迈步离去。虫鸣间断了一阵,然后又响了起来。后门传来看家犬的狂吠,说明信近已经平安到达了小门。

    城门外传来了吊桥吱吱呀呀的声音。

    “於国。”乱太郎对昏暗角落里的於国说道,“不必伤心。你只是看到了尘世的人心。可怜的……卑小的……人心。好了,没什么好悲伤的。”

    月光越发清冷、明亮,胡枝子的叶片挂上了露珠。当吊桥重被吊起,周围除了虫鸣,再也不见别的声响。

    在安抚好了妹妹於国以后,乱太郎来到了府邸中的一间木屋当中,此时木屋中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待乱太郎将木屋木门关好以后,屋中之人当即低声问道:“如何?”若是有罗氏家的人在此,就会惊奇发现,木屋中的此人正是罗氏家的加藤段藏。

    “呵呵,没有想到阿!水野信元果真了不起啊!”面对加藤段藏的询问,乱太郎却是脸色狰狞地说道。

    乱太郎此人可是一个身份复杂之人,表面上他是这里的神宫的神官,但暗地里,他首先是水野家的人,其次,更加是暗中被织田家所收买了,但现在他又受到了今川家的招揽,正可谓是谍中之谍了。

    不过,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想到,水野信元那个家伙竟然会对其弟弟水野信近下手的,更加不会想到,这个一直与自己妹妹私-通的家伙,竟然乘机抛弃了自己的妹妹,甚至为了达到的自己的目的而不惜玷污自己的妹妹的名声。妹妹可是他的逆鳞,于是,原本此前今川家眼前的这位使者所要他完成的事情,他决心答应了。

    而加藤段藏似乎也看出了乱太郎的决心,于是问道:“你终于下决定了吗?”

    “不错,我要让水野信元付出代价。”乱太郎狰狞地说道。

    “如此甚好,那么?”

    “呵呵,请阁下放心,我在方才已经开始布置了。”听到今川家这位使者的这句话后,乱太郎当即说道。

    “哦?”

    “阁下有所不知,我已经让水野信元的弟弟水野信近远离此地了。”乱太郎继续说道。

    “啊?这不是措施了机会了吗?”

    “不,阁下有所不知,以这位信近公子的性格,可不是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的兄长的。而且不管这位信近公子是否会与其兄长水野信元作对,在下也会安排人员潜伏到水野信元的身边,然后将阁下提供的那些毒药放到水野信元的茶水里,只要水野信元一死,那么在下再派人散发水野信近是真凶的流言就好了。如今,唯一令在下担忧的是,阁下的那些毒药会否有效?”

    “请,放心,只要对方一喝酒,这些毒药就会发作的。”加藤段藏当即肯定道。

    “如此就好。”乱太郎闻言后,随即点了点头,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阁下,在下一直有一个疑问?”

    “请说。”

    “既然水野信元似乎已经答应了与贵方合作,为何贵方还要对其下手呢?”

    “呵呵,虽然这个家伙愿意合作,但对本家而言,与其与一个心思不断的家伙合作,还不如直接掌控了对方的家族更为方便?”

    “原来如此!”

    (ps:

    地球小子穿越到了一个破灭的贵族儿子身上。于是,他幸福了。因为他得到了一个逆天的系统,一颗奇妙的巨树种子,一只超棒的宠物。但是,他又杯具了。因为他很快发现,系统是吃货,种子是吃货,就连宠物也是吃货。有人说他是最吝啬的领主,因为每场仗后,他连敌人的一只烂鞋也不会留下。有人说他是疯子。因为有仇,他会当天就报。一个命在旦夕的少年的从零开始之路,一个小贵族在贵族为主的残酷世界中的求生之道,一个一颗战争巨树种子从破茧到巨树的惊险成长历程。

    新书《巨树领主》已经发布,书号是3452023,并且已经签-约,主要涉及种田流、系统流、练功升级冒险、从零开始、势力争霸等元素,恳求阁下的支持,不求其他,只求阁下的一个收藏以及一张推荐票支持。万分感谢!)(未完待续。。)

第1155章 万事皆备(为新舵主‘书友140412090646253’加更)

    正如乱太郎此前预料的那般,在第二日,果然有流言说水野信久与熊邸的神女私通。为了避免自己的妹妹的名声被污蔑,乱太郎也散发出了自己妹妹“死”了的流言。

    就这样,过了数日。

    这一日,在水野信近出事以后,就不曾往来的刈谷城主水野下野守信元竟派来了使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之前乱太郎从未见过。

    走进遍地都是胡枝子花的熊邸,使者大概担心礼数有差,特意整了整衣领。来到书院,他和乱太郎相对而坐:“芥川东马前来拜访!”

    傲慢地报上姓名之后,使者便絮絮叨叨说起自家主公下野守是如何牵念乱太郎。“我家主公英明胜过先主,受到这样一代明主的挂念,先生必深感荣幸。”他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告诉乱太郎,下野守想要邀请他到城内赏菊。

    乱太郎毫无表情,道:“请转告下野大人,斯时在下刚巧有事,还请另择良辰。”

    使者瞪大眼睛。虽说乱太郎可免交年赋,但同样是水野的领民。他竟敢拒绝城主的邀请,实让使者难以置信:“我甚是意外。我家主公特意嘱咐,并派在下前来。如果先生拒绝,便是失礼。请先生务必将约定推掉!”

    乱太郎冷冷说道:“那么,推掉先前的约定便不是失礼吗?”

    “这因人而异。现在邀请你的可是城主。”

    “那么我便对人说,这是城主的命令,还请原谅。”乱太郎击掌叫来神女。对使者微微一笑。“准备派出使者。就说水野大人下令取消十五日的祭祀。”

    他旋又平静地说道:“派使者前往织田家的大人处。”

    “啊?”使者遽然变色。“啊,不,等等!”

    他叫住正要退下的神女,“与你约定之人,是织田家的大人?”

    乱太郎避开对方的视线,看着院中的胡枝子花。妹妹於国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妹妹的仇,这是必然要报的。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始厌烦自己——对区区使者挖苦讽刺以示对信元的怨恨。心胸未免过于狭窄了。

    乱太郎遂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使者,笑道:“要是因为下野守大人的命令而对织田大人爽约,下野守大人恐怕会有麻烦。下野守大人吩咐在下去,一定有事。好,今日我就跟阁下走一趟。”

    他回头看了看神女,淡淡说道:“好了,没事了。”

    下野守的使者先乱太郎一步,匆匆回城。

    乱太郎牵马走出熊邸,秋色尽收眼底,富士山遥遥可见。蓝天白云。脚边野菊怒放。战争已经持续了一百年……虽然这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秋色中。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已是明证。百姓已经开始相信,战争不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平安朝和奈良朝的太平只能在梦中出现,这个世界永远充满苦难。如果说这个世界是苦难的轮回,那么生孩子便是一种罪恶,出生于世上更是一种灾难。乱太郎骑在马上,不由叹了一口气。

    在金胎寺的领地内,鸟儿正婉转歌唱,稻穗沉甸甸地随风摇晃。武士府邸中的松树枝繁叶茂,各种小草似乎也在享受生命的快乐。为什么只有人类在忍受煎熬?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也不足为奇。天下万物均须顺应自然的规律,而人类却忘记了自己的生命是上天赋予。他们任意妄为,划分等级,抢占土地,杀戮、仇视……人类到底何时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呢?想到世间纷乱似永无休止,乱太郎又叹了一口气。

    佛陀断言,世上有争执,是因人有欲念,于是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皇室也是如此,他们用祭祀来表达对自然的敬畏。而这种智慧现在却被乌云遮蔽了。人不仅寸土必争,而且将生来平等的众人变为家臣什役,牢牢掌控在手中。这个世界上有亲属,有主从,草木、山河、鸟兽会分主从吗……

    正想到这里,几名持枪的武士挡在了乱太郎面前,“下马!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乱太郎这才惊觉自己已到了刈谷城的正门。从这里穿过二道城和三道城到达本城,有近十町的距离。水野忠政在时,这里不用下马。下野守开始狂妄自大了。把万民看作珍贵的仁德已被武功取代。但很多人还自以为能从中得到好处,争相追随。

    乱太郎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对方,悠然解开袴带,对着护城河撒尿。家臣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大胆的人,不禁面面相觑。

    下野守信元在新建的大书院接待了乱太郎。

    “乱太郎啊,你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啊。莫非有长生不老之妙方?”水野信元眯着眼睛,装出一副甚是挂念的样子,然后支开了身边的人。

    “呵呵。”乱太郎只是淡淡一笑。

    “以前常前去叨扰你,到现在还想念於国。”

    乱太郎没有回答,单是看着新隔扇上青翠的芒草。

    “我想起了你,想和你一同赏菊……可是听说你已经与人有约,真令人无奈。”下野守继续低声道:“於国真是可惜!”

    乱太郎猛地盯住信元。他那双定定的眸子里既没有憎恶也没有可怜,平静如水。

    “我……她若是稍稍谨慎一些,现在或许已经迎娶到城中。唉,这不是於国一人的过错,是藤九郎那个浑小子的不是……”

    乱太郎方觉信元可怜。他重复着这样的谎言,真能得到宽慰吗?

    水野信元见乱太郎表情平静如水,便往前探了探身子,扶住扶几。

    “不,这也不能责怪藤九郎公子。他一定不知道我和於国的关系。只能怪於国……但於国还是太可怜了。每到赏菊时,我便会想起她。在白色花朵的香气中,她的魂魄……”

    “大人。”

    “哦?”

    “大人找我来,有何吩咐?”

    “你看我,一时忘情了。於国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不过,今日之事也并非与此毫无关联。”

    “大人是说……”

    “你疼爰自己的妹妹,我也一样。”下野守压低声音道,“我有事相求。”

    乱太郎不语。

    随即水野信元再次压低声音,跟乱太郎说了几句话。

    “恕在下难以从命!”下野守话还未完,乱太郎已勃然变色。

    “你?”

    “在下恕难从命。”

    “哼!我话还没说完呢!”

    “大人不说,在下也知。”

    “是如何知道的?”

    “神灵告知。”

    下野守哼了一声。他本来就性情急躁,刚才拐弯抹角半天,话还未完,却遭拒绝,怎是不恼?“哦?神明告知——果真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了,谁让你是侍奉神灵之人呢。”

    “正是。”

    “那好,滚!可是,乱太郎,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在我的领内住下去?”

    “本来就不在您的领内。”

    “你说什么?你没有住在我的领内?”

    乱太郎突然纵声大笑。於国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他心中的愤懑突然便爆发了出来。神灵为人类创造了土地,而不是为某一个人创造的。一旦有人想将这公共的土地据为私有,神灵便会以战争作为惩罚。可是,现在即便把此理告诉下野守,他也不会明白。

    “在下所拥有的那块土地,连织田大人都免除了年赋……在下想说的便只有这些。哈哈……恕在下失礼,告辞!”乱太郎毕恭毕敬地施一礼,站起身来。

    下野守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乱太郎的背影。他咬牙切齿地击掌。贴身侍卫还未进来,他却已经猛地站起身,匆忙走了出去。

    水野信元这边愤怒不已,而乱太郎这边确实非常高兴,在回到住处以后,他迅速找到了暂时隐藏在这里的加藤段藏。

    “阁下,水野信元那个家伙今天竟然将我邀请到城中去了。那个家伙果然另有心思,竟然希望在下能够帮助其散发流言,暗中指出贵方在胁迫他转投今川家,看来这个家伙还是希望得到织田家的帮助阿。”

    “哦?”加藤段藏闻言眼睛一亮,“那么?”

    “不错,我已经暗中将那些毒药交到了潜伏在水野信元身边的一个侍女手中了,相信水野信元将命不久矣。”乱太郎狞笑着说道。

    “好。”加藤段藏闻言后也是显得有点高兴。

    “阁下,在下听闻那一位水野信近公子最近似乎失踪了?”

    “呵呵。”听到乱太郎这一番话后,加藤段藏却是瞬间明白了乱太郎的意思,于是笑着点头道,“你所料不错,这位信近公子已经被我等请去作客了。”

    “哦?难道……只是,这位公子未必愿意配合啊!”得到加藤段藏的确认后,乱太郎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于是当即说道。

    “呵呵,无妨!”加藤段藏却是笑着说道。以罗氏家情报阁那二十酷刑,即便那位信近公子如何强硬,在尝试一番后,都必然会乖乖配合的。

    同时,加藤段藏也在心里自语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万事俱备了,是时候通知主公政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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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6章 战国女人

    东海道,远江国,德川家冈崎城。

    这一日,筑山夫人在侍女阿琴的帮助下,从早上开始就忙着整理发型。

    不久前,他刚刚收到了弥四郎暗中送来关于今川家的密函,想到即将迎来命运的巨大转折,她无法抑制,一边梳头一边不时展开今川家的密函。虽然每一个字都已经嵌在了她的脑海里,但每翻开一次,仍能感到一阵激动。她自己也觉奇怪,但每读完一遍,眼睛都会湿润。她在冈崎城的生活如此不幸,不免自怜。

    “阿琴。”筑山夫人将已读过三遍的密函放到书架上,对侍女阿琴道,“悄悄去喜奈叫过来。”

    阿琴答应一声,她虽不知主人究竟在想什么,但还是顺从地出去了。夫人最近显得很不冷静。夫人经常翻弄的那封信,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还有减敬,自从夫人与弥四郎大人上一次会面之后他便消失了,但夫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这让阿琴莫名其妙。难道女人的心竟那么冷酷无情吗?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忘记了最心爱的人?夫人是否和减敬商议好了,故意放他出城。那样就更不可思议了,她时常恐惧。

    今天早上,阿琴已经两次被派往弥四郎家了,每次弥四郎都亲自出来回复:“告诉她我很忙,不在家中。”他面无表情。

    如果阿琴不知道弥四郎和夫人的微妙关系,她也许会愤怒地将事实真相告诉夫人:“真没有分寸。”但她看到自从减敬离开后,夫人一直想找弥四郎重续旧情。不知何为羞耻。于是就照弥四郎所说转告给了夫人。但夫人却并没有责怪弥四郎。这就更加令到她感到奇怪了。

    于是,怀着种种奇怪的心情,阿琴找到了妹妹喜奈,然后将其带到了筑山夫人面前。

    “德川家康那边有什么消息?”在看到喜奈后,筑山夫人当即压低了声音问道。由于与德川家康以及其家臣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所以筑山夫人已经不便于听到德川家的事情了,于是她就暗中安排了议事厅的侍女喜奈作为她探听德川家事情的暗棋。

    “夫人,大人最近这数日接连攻下了吉田城等东三河地区。现在正准备发兵长筱,将武田家遗留在三河的兵力驱赶走了。”喜奈一边说,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阿万怀孕了。”

    “什么,阿万怀孕了!”

    夫人顿时眉头紧皱。她虽然已不再将德川家康看作丈夫,但听到阿万怀孕的消息,嫉妒之情仍是大炽。她牙齿咬得咯咯响,阿万本是她的侍女。却夺走了自己的丈夫,淫荡的女子!走之前决不能便宜了她!

    这个世上。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在筑山夫人看来,再也没有比手下留情更愚蠢的了。她最初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德川家康,然后是因为亲近德川家康、背叛主人的阿万,他们都不可原谅。

    对于德川家康的报复,她已经开始实施。无论德川家康在武田面前如何卑躬屈膝,她也绝不宽恕。但对于阿万,筑山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怎能让可恨的阿万怀着德川家康的孩子活在这世上?

    夫人的眼里渐渐放射出骇人的光芒,阿琴顿时紧张起来。但平日不在夫人身边的喜奈,却没注意到夫人表情的变化,“这次凯旋归来或许能抱上孩子……大人是那么说的,然后就满怀喜悦地出城了。”

    “喜奈!你马上到阿万那里去。”

    “去祝贺?”

    “哈哈。”夫人忽然狂笑起来,“你真会说话,竟然要向阿万祝贺。”

    “是。奴婢一定由衷地祝贺她。”

    “喜奈,听好了:你装作去祝贺阿万,然后刺她一刀,要刺在胸口。”

    “啊?刺……刺杀?”

    “你好好想想。阿万本是我的侍女,却去亲近大人,让我每日忍受空闺之苦。”

    喜奈和姐姐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她年轻的脸顿时失去血色,瞳孔也渐渐变大。“如果……如果奴婢杀人后不能顺利离开,被人……”

    “真是懦夫!你可以大声呼叫,说阿万是和冈崎城下人有过奸情的下贱女子,你奉我之命前去取她性命。”

    “这……这,这是真的?”

    “我说的话能假?”

    “是……是。那么议事厅那里怎么说?”

    “不必担心。我马上去那里,跟那里说借你一用。越快越好,不能让阿万生下孩子。”夫人边说边站起来,离开了卧房。喜奈和阿琴呆呆地坐在房里。

    “姐姐,你——”

    喜奈想问姐姐阿琴是否和她同往,阿琴站了起来,望着放信的书架。那封来自今川家的亲笔信静静躺在那里。阿琴颤抖着靠过去,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

    “姐姐,你要干什么?”

    喜奈惊恐地问阿琴。阿琴不理会喜奈,单是紧张地盯着书架上的书信。她的手脚都在剧烈颤抖。

    “姐姐……”

    喜奈惊讶地走了过去,阿琴立刻将她的双手粗暴地拨开,迅速看了看四周,“不要过来!别过来!”

    阿琴说完,打开信,急急地读了起来。她立刻变得面如土色,虽然全身还在颤抖,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书信。然后,她慌慌张张将信放回原处,踉踉跄跄走到门边,摇摇晃晃坐下了。

    “姐姐!怎么了?那封书信……”

    “嘘——”

    阿琴闭上双眼,胡乱比画着双手。“不要管!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一旦泄漏出去,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啊……有那么严重吗,姐姐?”

    比阿琴性急的喜奈知道姐姐不会告诉她,立刻腾腾地走近书架。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夫人去哪里了?”

    弥四郎已经站在门口。他从来不用通报。喜奈慌忙来到姐姐下首。跪伏到地上:“夫人到议事厅那里去了。”

    弥四郎已经全副武装。“你们没看到换守到这里的本多作左卫门吗?”

    “没有,早上就没见到过他。”阿琴回答,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弥四郎怀疑地打量着眼前这对姐妹,“夫人又要杀人了?”

    “不。”妹妹喜奈的语气很平静,“她吩咐奴婢到阿万松那里去,正到议事厅那里为我告假呢。”

    “派你去阿万那里……做什么?”

    “阿万怀孕了,让我去祝贺。”

    “祝贺?”弥四郎忽然笑道,“哈哈。祝贺?恐是让你去杀了阿万吧。真是让人头疼的女人……作左卫门真没来过?”他撇了撇嘴,嘀咕着走开了。

    未几,筑山夫人回来,几和弥四郎擦肩而过。她好像处于亢奋之中,老远就喊叫起来。“喜奈,喜奈!”姐妹俩赶紧到门口迎接。

    “喜奈,我已经替你告了假。你现在就去。我希望得到你的回音后才离开冈崎。”说完,她从抽屉里拿出些盘缠,交给喜奈。

    而另外一边,负责留守冈崎城的本多作左卫门重次。在兵器库前被弥四郎叫住了,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他穿着单衣。袒露出浸满汗水的胸膛。

    “作左卫门,你听说主公的消息了吗?”弥四郎对作左说话时用词非常谨慎,“他令我率领粮队,到足助和武节之间去。”

    作左卫门淡淡地盯着弥四郎:“你要去吗?”

    “主公脾气暴躁,我如迟去……”

    作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能见的次郎重吉和野中五郎都不能劝止他吗?”

    “他是个勇猛无比的武将。”

    作左卫门心不在焉地皱起了眉头:“七之助不在他身边,我应该陪他一起去。”

    “不,你不必担心。主公既然能一举攻下足助,也可很快拿下武节城。”

    “战场没那么简单。”

    “我知……”

    “攻打足助不过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目标在别处。”

    “我也知道……”

    “那么,拜托你了。我明日一早也将奉命离开冈畸。”作左慢腾腾站了起来。

    “啊,如果……”弥四郎赶紧叫住作左,本性让他还想再说些奉承之话。

    作左停下脚步问道:“你还有何事?”

    “有件事我十分担心,想告诉你。”弥四郎压低声音,向作左靠了过去,“是关于筑山夫人的忌妒。”

    “哦。”

    “阿万……听说她怀孕了。”

    “哦,我不管内庭之事。”

    “我听说阿万的确怀孕了,夫人可能会以祝贺为由,派人前去……”

    作左卫门紧紧地盯了一眼弥四郎,迈开了大步。

    这就够了!弥四郎不禁想笑,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目送作左卫门远去。

    筑山夫人和阿万之间的争斗,与弥四郎既无任何利害冲突,他也丝毫不感兴趣。他向作左卫门透露此事,完全是为了证明他如何忠诚,以让作左放心出城。弥四郎终于大笑起来。人生难得有良机,能够抓住这些机会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正是能出人头地者的立身之本。

    弥四郎视察了在粮仓和酒谷一带聚集起来的粮队,然后去了筑山御殿。

    此次出城回来,恐怕已成了今川家大军的向导。这是一次决定命运的行动。如果筑山夫人在他出城期间有轻率之举,就大事不妙了。夫人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主公的正房妻子,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愚蠢女人。如果这个女人任性行事,一旦被人发觉,就有可能影响他的全盘大计。

    “不要因小失大……”

    德川家康在看到武田家撤退后就志得意满,正要攻打武节城,随后又对长筱城下手。一旦知道冈崎城落入今川家之手,面临前后夹击,无论他如何鲁莽。也只会俯首称臣。那时何需让夫人劝说?除非事情有变;现在。与其让德川家康屈膝投降。还不如让他自走死路。

    筑山御殿里已经不见了喜奈的身影。看到迎出来的阿琴,弥四郎傲慢地问道:“喜奈已去阿万那里去了了吗?”

    “是。”

    “好,你告诉夫人,就说我已经准备停当,来看看她,请她到庭院中来。”

    “是……请您稍等。”

    “我不能久等。立刻就要出发。”弥四郎绕过玄关旁边的栅栏,径直向夫人的庭院走去。

    “弥四郎大人在院子里……马上要出征,他盔铠在身。想在院子里和夫人话别,请……”阿琴正说着,弥四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中,“夫人,听说您今天早上派人叫我。”

    “哦,是弥四郎。”

    筑山正要匆忙站起,弥四郎已大步走上台阶,急急说道:“我有事向您禀报,请屏退左右。”

    夫人匆忙站起身走来:“阿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弥四郎。你辛苦了。”她在弥四郎身后坐下,“都已准备好了吗?今川家前来迎接我的队伍什么时候进城?”

    弥四郎听到这话。愣愣地看着夫人。她没有发疯。她呼吸均匀,面颊丰润,满脸红晕,看起来很年轻。女人真是魔鬼!愤怒、轻蔑、怜悯……弥四郎心中充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这么看我?”

    “因为夫人实在太光彩照人了。”

    “你又说笑。我已经是半老徐娘,时刻都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她脸上又浮现出妖媚之气,却只令弥四郎感到厌恶。他甚至产生一种冲动,想要给她一巴掌。她嘴上说着担心身体云云,心中却充满肉欲。

    “主公恐会难过。”

    “知道我私-通了今川家?”

    “是,竟然让如此光彩照人的妻子就这样离去……主公会后悔一生。”

    “也许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他不后悔决不罢休。弥四郎,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你的,辛苦你了。”

    “夫人太客气了。还请您在主公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几句。”

    “不,并非我客气。我有今天,全靠你的周旋。等为返回今川家后,到时候我一定保举你。”

    “是,我感谢不尽。”弥四郎感到自己似被扔到了粪便上,非常不快,差点举起双拳。这个女人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没有自知之明!弥四郎本以为德川家康是冷酷无情之人,现在方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实是太无耻、太让人厌恶。

    这些年以来,弥四郎为了生存,机关算尽,不停斗争。在他看来,与男人相比,女人的力量和智慧如同婴儿般幼稚。她们居然能和男人平等地活在这以力量论高低的世界上,真是可笑之极。

    弥四郎心情十分复杂,他一面笑着,一面只想朝筑山夫人脸上吐唾沫。只要想到她是德川家康的正房夫人,无论减敬还是弥四郎,都对这个女人的肉欲感到无奈。无论多么无耻的男人,在与自己有染的女人面前,都不会轻易表露对其他女人的渴慕,但眼前这个女人,却能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坦然表露出对另一个男人的渴望。

    “哈哈哈……”弥四郎终于笑了出来。筑山愈是厚颜无耻,此后的事态便愈是滑稽,愈令人大觉痛快。

    “弥四郎,什么事那么好笑?”

    “啊,哦……”弥四郎一边搪塞,一边笑了起来,“我觉得今天是个吉日,便笑了。哈哈哈。”

    “你今天就要出发吗?”

    “是,主公十分焦急。”

    “他们是明天前来迎接我,还是后天……”

    “最迟不会超过后天。”

    “时间真是难挨呀!”

    夫人像少女一样歪着头,眯起眼睛,“在队伍到来前,你能悄悄为我传个话吗?”

    “在今川家大军进城之前?”

    筑山夫人媚眼如丝,点了点头。她简单地认为,单单靠她的这双美目,就可打动所有人,为她做任何事:“离开此城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办了。”

    “什么事?”

    “阿万实在是太可恶了,我要亲手杀了她!”

    弥四郎再也按捺不住满腹怒气,不禁吼道:“浑蛋。你找死!”

    受到自以为最亲近之人出乎意料的怒骂。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弥四郎。我多少也算此城的半个主人,你怎可如此谩骂?”

    “浑蛋!”弥四郎已经完全抛弃了虚伪的客套。他必须严厉斥责筑山,以免她在此期间轻举妄动。

    “噢,你……你……你说,我哪里浑蛋了?”

    “你真的想听?”弥四郎郎双肩颤抖,直视着夫人。他略有担心地看了看周围,但一旦定下心来,便毫无顾忌了。“你和我弥四郎单独相处。还有什么架子?”

    “你……你说什么?”

    “你要是略有自知之明,就当闭嘴。夫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主人?我是觊觎着主公首级的谋叛之人,夫人是与我有奸情的女人、是对丈夫不忠的女人。我们不过一丘之貉,哪有什么主从关系?”

    “你弥四郎不是我的家臣?”

    “那还用说?我是你的战友,是你的情夫!”

    弥四郎无法控制自己,继续说道,“若此事传到主公那里,你我都没有好处,我不想多言。但阿万这种混账事,绝不允许!”

    “那……那又是为何?”

    “你想想看。你杀了阿万。只能令主公更加愤怒。估计还没等到今川家大军带来,我们两人就会因此而被主公囚禁起来了。届时如何帮助今川家大军?你为何就不能善待阿万,然后将她扣作人质?”

    “将阿万作为人质……”

    “不错。如此蠢事,不仅我弥四郎,就是今川家,也绝不允许。你定要牢记在心。”

    弥四郎语气十分强烈,夫人显然被他的气势镇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弥四郎。

    “明白了?”

    “是……是。”

    “事情成败在此一举。在此紧要关头,绝不可擅自行事。如有一丝闪失,不但夫人,就是我,也会丢掉性命,你定要清楚后果。”说罢,弥四郎立刻站起身,严厉地打量了一眼夫人。

    夫人忙答应了一声。即使是德川家康,也没如此恶毒地辱骂过她,但她为何会如此顺从呢……

    出了筑山御殿,弥四郎仰天大笑起来。忍耐!忍耐!他拼命控制着自己,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一向只知道任由性子训斥别人的筑山夫人,竟然被我弥四郎的气势压倒,直如一个下人般唯唯诺诺。这是多么滑稽之事。

    “唉,其实可笑的实不止她一人。”弥四郎忽然自言自语道,“就是主公,也愚笨至极。”

    德川家康妄想平定天下,却忽视妻子的不忠,才导致今日的困局,竟然不知妻子正被今川家的卧底和家臣任意玩弄。他只如一个追赶星星的呆子,只有远大的志向,丝毫未意识到脚下的鸿沟。连妻子都制服不了,如何夺取天下?

    此时,德川家康已经冲进了今川家事先设好的圈套中;而在家臣中首屈一指的鬼作左,竟然特意将如此重要的消息泄漏给我弥四郎……每一件事,都足以让弥四郎笑得前俯后仰。

    回到粮队,弥四郎发现队伍已经从酒谷排到了连尺门附近。

    “出发!”弥四郎发出命令。山田八藏已经受命,于两天前出发前往武节城;他的另一个心腹仓地平左卫门正让下人牵着他自己和弥四郎的爱马,一脸严肃地候在那里。

    “平左卫门,出发。”弥四郎笑了笑,翻身上马。

    队伍出发了。表面看去是粮队,实际上藏着许多武器,是一支庞大的战斗队伍。弥四郎到城门时,只见另一个心腹小谷甚左卫门手持长枪,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他留守城内,只待弥四郎一声吆喝“主公回城”便负责打开城门,将今川家的大军迎进冈崎城。

    “甚左卫,留守期间诸事拜托了。”

    “小人明白。”

    夕阳西下,护城河里倒映着河堤上的树木。无心的城堡。无语的箭仓。弥四郎出了城,在马背上缓缓回过头去望着冈崎城,哈哈笑了一声。

    弥四郎实在太过小看女人的心思了,他原本以为被自己这么一责备,筑山夫人应该已经打消了杀死阿万的念头的了。但实际上。筑山夫人并没有就此派人叫停喜奈的行动。

    就在当天的傍晚。侍女喜奈让两个下人挑着准备好的土特产,慌慌张张地来到阿万的住处附近。

    离阿万的住处越来越近,喜奈的心一阵阵颤抖,这实属正常。筑山夫人密令她前去刺杀即将为德川家康生下孩子的阿万,但她仍然以侍女的身份,装作去向阿万表示祝贺,这令很多人都会理解,就连途中碰到本多作左卫门。得知她的目的后,他都勒住马道:“想得好周到,难为你一片真心。”

    他表情严肃,但仍能听出慰劳她的意思。喜奈反复设想过刺杀阿万的情形,定不要出现意外。

    过了美丽的松树林和海滨的白沙滩,即将抵达新城时,已见沉浸在安静黄昏之中的阿万的住处。望着那巨大的城池,喜奈使劲屏住呼吸,震颤不已。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刺客”的角色和任务过于沉重了。夫人曾夸奖她在侍女中出类拔萃。喜奈还为此暗自高兴,但现在。她后悔了。她毕竟太年轻,对失败的恐惧挥之不去。

    城门显得十分坚固。身穿战服的足轻武士一脸严肃地站在门边,如临大敌。当喜奈通过第一道守卫,抵达通用门时,城内已华灯初上。

    德川家康此时不在城内。他已于昨日开始攻打长筱城附近的城砦,目前驻守在久间的中山堡垒。

    喜奈正要过通用门,四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

    “冈崎的夫人派我前来看望阿万夫人。”

    “夫人派你来看望阿万夫人?”

    “筑山夫人听说阿万夫人即将分娩,派我来慰问。”

    “叫什么?”

    “我是筑山夫人的侍女喜奈。”

    “等等。”他们好像不敢作出决断,其中一个立刻跑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侍卫们终于放她进去,又说道:“派个人领她去。城内已经变了样,一个侍女不可能认识路。”

    喜奈跟在向导身后,穿过城门,内心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脚步却沉重起来。即使她按照筑山夫人的密令成功刺杀了阿万,又怎能从戒备森严的城池逃脱?不安死死地抓住喜奈的心。

    穿过厚重坚固的城郭,一直到内庭的台阶,喜奈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当然不能告诉两个下人。所以,他们没有任何不安和恐惧,但是喜奈的心理却没那么单纯。要刺杀的女人是德川家康的爱妾,还怀着德川家康的孩子。如果杀了她,喜奈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城池。

    内庭入口处已经有五个侍女等在那里,迎接喜奈。“长途跋涉过来,你辛苦了。”说话的正是德川家康的另一个爱妾阿爱,她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名分,但深受德川家康宠幸,并且负责管理内庭。喜奈不记得是如何回答阿爱的。她发现,阿爱身上正好具有筑山夫人所欠缺的平静、优雅,而且全身洋溢着温顺柔和的气质。这一切都震撼着年轻的喜奈,使她头脑发热。

    “阿万身体虚弱,一直待在卧房,你有什么话,我会转告她。”

    衣着朴素的阿爱将喜奈领进了客厅。她安静的言谈举止,仿佛一团柔和的空气包围了喜奈。喜欢比较是年轻女子的癖好,喜奈不禁惊叹。她比阿万更美!“奴婢来代筑山夫人昀慰问。”

    “是。我洗耳恭听。”

    “筑山夫人说,少主兄弟姐妹不多,忽闻阿万夫人临产,真乃家门兴盛之兆,故希望得见一面,衷心致以祝贺之意……”

    “我会将你的原话转告。”烛影中,阿爱温柔地笑着,郑重地低下了头。

    喜奈放下心来。但如果对方拒绝,不让她进入卧房,该如何是好?她不禁心慌不已。侍女们端上茶点。阿爱捧着喜奈带过来的礼单去了阿万房间。

    “你累了吧。”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女体贴地对喜奈说,“冈崎的筑山夫人还好吗?”

    “是……还好。”

    “夫人一定也很高兴。阿万夫人原来就在她身边服侍。”

    “是……是。当然……”喜奈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一边用手碰了碰腰间的短剑,不禁屏住了呼吸。

    许久。阿爱都没回来。天渐渐黑尽了。寂静的空气中隐约感觉得到紧张的战备气氛。不时传来战马的嘶鸣。噼啪作响的薪火声中夹杂着士兵的谈笑。显然,城内到处都布了兵。

    “让你久等了。”阿爱终于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端着食物。

    “阿万听说你到来,十分高兴,她虽然很疲惫,还是想在卧房见你一面。她稍稍梳妆一下,你用过饭再去吧。”

    最惊心动魄的时刻终要来临了。见与不见的问题已无需再想,问题是。见面后如何顺利地杀死她。喜奈愈想愈不能平静。她一会儿觉得不能空腹前去,怕到时候没有力气;一会儿又怕吃过量,动作不灵活。所幸四肢还不觉疲惫。只要不致慌乱,应该能完成任务。但成功之后呢?喜奈不免担心起来。她肯定无法活着出城,既然已下定必死的决心,如何去死呢?

    无疑,阿万到时会大声呼救,但最先赶到的应不会有男人。想到自己也许会连阿爱一起杀掉,喜奈顿时害怕起静静地坐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来。但让她更痛苦的,是在阿爱引领下到达阿万房间之后看到的情形。

    阿万的房间十分朴素。和冈崎城的内庭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比起筑山夫人的房间,阿万的住处和侍女房没有太大的区别。阿万坐在被中。脸庞被烛光映得更显苍白,她高兴地迎接着喜奈。她看起来非常虚弱,腹部膨大,仿佛一个指头就能把她推倒。“让夫人牵挂,真是感激不尽,夫人还好吗?”

    “是。夫人也特别挂念您……”

    喜奈一边回答,一边偷偷斜了一眼门口的阿爱。阿爱施礼后站了起来,恐是嫌灯光太暗,去拿烛台。

    多好的时机!不知为何,喜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这个女子究竟犯有什么过错?想到这个,喜奈就不停地颤抖。

    阿爱拿来烛台,放在二人之间。室内明亮起来,阿万的瘦弱和喜悦之情一览无余。她看上去毫无戒心。因为是筑山夫人派来的人,她满脸喜悦之色,还似有些受宠若惊。转达完祝贺的话,喜奈向阿万身边挪去。

    “请你不要客气。”阿万根本不知喜奈在寻找下刀的地方,反而举起手劝喜奈。

    “不,不行。不要那样……”喜奈起身拉住阿万的手。她感觉对方双手冰凉,不禁兴奋起来。她决定杀死阿万后当场自杀。

    阿万站起来,顺从地任由喜奈牵着双手,踉踉跄跄向她胸前倒去。就在这一瞬间,喜奈突然拔出寒光闪闪的短剑。

    “啊……”喜奈和阿万同时尖叫起来。阿万被刺中肩部,差点摔倒,短剑被阿爱抓在手里。阿万摇摇晃晃向里屋跑去。

    “啊,放手!”发现短剑被抓住,喜奈发疯似的挣扎。实际上,刺过去的那一瞬间,喜奈已经忘记了阿爱的存在。她以为坐在门口的阿爱根本不可能听到她的心跳,故而很放心,但现在她绝望了。

    “不要嚷!”阿爱紧紧抱住喜奈,在她耳边轻声训斥:“嚷起来对你没好处!”

    她猛地击中了喜奈。喜奈手中的短剑叮当掉在榻榻米上,阿爱用力将短剑踢开。阿万好像还不清楚喜奈究竟要千什么。她呆愣着,全身发抖。

    “阿万也不要做声。”阿爱一边死死按住喜奈,一边说道,“本多作左卫门大人已经料到此事,让他来裁决。”隔扇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接着,一只大手从走廊左侧伸出,捡起喜奈的短剑。那人正是本多作左卫门,他身披战服,头戴方巾,脚穿草鞋,来到灯下。他没有看阿万,单是对阿爱说道:“好了,放开她吧。”

    说完,便默默地在门边坐下,加重语气说道:“你是藤川久兵卫的小女儿吧?我连你父亲是何人都知道,更不用说你来此的目的了。你要从实招来,不许隐瞒。”

    喜奈被阿爱放开,身体摇晃起来。她被作左和阿爱夹在中间,不禁伏倒在地,失声痛哭。

    “此事难办。”半晌,作左向阿爱努了努嘴。他显然想查明真相,但又不愿意让阿万知道。于是递个眼色。示意阿爱带阿万离去。阿爱心领神会地扶起阿万。阿万如在梦中。恍恍惚惚,全身颤抖,而且有些发热。“她究竟想干什么?她……”

    “稍后就会弄清楚,先到我房里去吧。”阿爱说道,搀扶阿万出了房间。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枭的叫声。好像是一个信号,喜奈顿时停止了哭泣。她双眼通红,苍白的嘴唇猛烈颤抖,似极度亢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哦,你说什么?”作左靠近喜奈,“你姐姐好像在服侍筑山夫人吧?”

    喜奈听到这话,情感忽如泄闸之水。“杀了我吧。杀了我这个不忠之人吧!”

    “噢,你说自己不忠?”

    “是。因为我要杀大人的爱妾。”

    “既然想死,我自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作左轻轻地呵斥着,无可奈何地咂了咂舌,“我想听听你怎么辩解。是谁派你来刺杀阿万夫人的?”

    “不要问了。杀了我吧!”

    “不行。你若是不说,我会立刻抓捕你的姐姐和父亲。”作左道。喜奈呆呆地喃喃自语起来。作左装作毫无用心地说着:“你不是可以做刺客的女子。派你来杀阿万的。也决不会是筑山夫人,她不会那么糊涂。对吗?”

    “是……是。”

    “你父亲一向忠心耿耿。他不会知道你的行动。是吗?”

    “是……是。父亲……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筑山夫人处见过你姐姐两三次。虽然我不能明辨忠奸,但她颇有教养,看上去是个忠心耿耿、认真纯洁的女子。所以,应该不是你姐姐的指使。”

    喜奈向作左膝边靠去。看得出,她十分害怕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对家人不利。“是。姐姐决不是不忠之人。”

    “哼!”作左重重地点了点头,突然变了语调,“你知道筑山夫人和主公不和吗?”

    “这……这……不知道。”

    “到底知还是不知?你的回答将直接影响我的判断。你要冷静下来,老老实实回答。听着,这将是你的遗言。”

    听到这话,喜奈悄悄从作左膝边移开。她不再颤抖,似已作好赴死的准备。苍白的宁静,让她的脸看上去非常冷峻。“奴婢知道他们关系不和。”

    “若不知,你便是蠢货,是当不了差的。你认为他们究竟谁对准错?尽管说心里话。”

    “对不起……”喜奈悄悄伏下身子,“奴婢认为大人也有过错。”

    “我不那么认为!”作左突然道,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所以,你才决定服从夫人的命令?”

    “是。大人的所作所为,对于夫人太残酷了……”

    “是吗?好,我明白了。如果我放过你,你会怎么做?你会跑回冈崎城,向筑山夫人汇报已失败?”

    喜奈并未意识到已经说出了主谋,“不,奴婢不能那么做。”她清楚地回答,“我会在途中自杀。”

    “哦。”作左看着庭院,“你听好,我有话让你转告筑山夫人。”

    “是……是。”

    “你先冷静下来,听好……你就说自己到了阿万的住处。”

    “是。”

    “但你到达时,阿万已经不在了。”

    “正因为她在,我才……”

    作左突然瞪大眼睛,大声怒喝道:“闭嘴!头脑简单的女人!”

    “是……是。”

    “你在途中一度被我超过吧?”

    “是。在赤坂。”

    “那时我已知你的来意。你的草鞋破烂不堪,说明你内心慌乱。如果是普通的使者,草鞋怎么可能从前头开始破裂?”

    “……”

    “听着。当你抵达阿万的住处之时,阿万已经移到城外家臣的住所。因此,你无可奈何地将礼品交给了内庭的侍女和我,便回去了……就这样回禀,听清楚了?”

    “是……那么,您如何处置我?”

    “我本该杀了你。但那样将祸及你的家人。真是浑蛋!”说完,作左漫不经心拍了拍手,叫来下人,“去叫阿爱来。我已经作出判决。让她带阿万过来。”喜奈此时方才哭了。

    阿爱和阿万来到房间,喜奈半晌没有抬起头。“鬼作左”虽然严厉地呵斥着她,但他想方设法挽救喜奈的生命,终于打动了十八岁少女的心。

    “阿爱夫人和阿万夫人,今天也都听我的。”作左对坐在喜奈身后的阿爱和阿万道,“无论什么事,都要为主公着想,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着想。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到主公的耳朵里。”

    阿万好像已经在隔壁呵爱的房间里听到了一切,轻轻说道:“任凭作左大人处置,我没有异议。”

    阿爱也静静低下头:“本多大人,请你继续指示。”

    “一生一世的战斗,就在这一月之间。主公日理万机,早巳疲惫不堪,不能让他知道此事,更不能让其他侍女们知道。所以,我决定,今天夜里将阿万夫人转移到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是,我无须重复。这种事不允许再发生。我会陪着她离开……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阿万呢?”

    听阿爱一问,阿万双手护住腹部,用眼神表示赞同:“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你吩咐吧。”

    作左卫门缓缓立起身。“你也要采取相应行动。”他对喜奈道,“你与此事如此关联。你回去后,就说你在我们转移后才抵达阿万的住处城。”

    “是……是。非……非常感谢。”

    “阿爱夫人。这是老实巴交的藤川久兵卫之女,她接受了一个愚蠢的任务,因为害怕而全身发抖。在途中耽误了些时候,到达阿万的住处城时,阿万已经转移了。这都是她运气好……或者说是即将出世的孩子有好运气……你就照这样说。”

    “是。”

    “今天夜里,喜奈就留在你处过夜。明日一早,你便将这位筑山夫人的使者送出阿万的住处。”

    “是。”

    “其他事情稍后处理,但首先要保证孩子的安全。轿子和随从由我安排,这期间,阿万夫人就拜托给阿爱夫人了。”说完,作左卫门迅速转身离去,消失在光影斑驳的绿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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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按照部分读者的要求,这几章是临时刻意加入的关于战国女人以及小豪族、小人物的描写,希望喜欢。所谓众口难调,该剧情就此结束。

    新书《巨树领主》,书号3452023,已经发布,并且已经签-约,主要涉及种田流、系统流、练功升级冒险、从零开始、势力争霸等元素,不求其他,只求大家一个收藏以及一张推荐票支持。万分感谢!)(未完待续。。)

请假

汗,今天整片区域停电,连附近网吧都去不成了,现在也是用朋友手机发布的请假条,也不知道今晚何时才会来电,只能先向大家请假一天了。明天只能用近三万字的更新回报大家了。(未完待续。。)

第1157章 稳定内政

    永禄六年六月十日,就在武田家开始撤离三河地区,以及德川家开始迅速占据武田家撤离的地区之时,政良却是在骏河国骏府城招待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一位和尚,法号为命泉。这个和尚可是当地寺庙神社势力的代表,不久前,政良刚刚接见过三河国地区的一向宗代表,在再次与今川氏真以及次子罗氏信良等人了解了东海道当地的寺庙神社势力情况后,政良决定遵照此前次子罗氏信良对待寺庙神社的方针,那就是实行度牒政策。

    而当初次子在远江地区局部实行这一发度之时,正是初步得到了这一位命泉和尚的大力支持的,为表感谢,政良还专门送出了一些钱币等礼物给对方,并且在今天再次邀请对方前来会面,为在骏河、远江地区全面推展寺庙法度的而商议。

    双方见面以后,政良招命泉大师于茶室点茶。刚一坐下就政良就说道“大师此前在本家的感谢当中,只领两千贯于法度不和,本家再出四千贯,请大师为我佛铸造金身,刚好抵尝两千石加增,可否。?”

    “大善,立下法度必要遵守,反倒是贫僧着相了,谨受教。”命泉和尚宝相庄严,气度平和,自然就能让人生出好感。合适说‘受教’时,连政良都被他影响,心中有股暖流飘过,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这就是禅静之意吗?政良体会半刻,说:“大师修为日进,政良敬佩。”

    “大人过誉了。”

    客套完。政良心神收束。面色一凛。命泉和尚也聚神凝听。之后言语必是大事。

    “大师,我欲效仿明国给领内僧侣发放度牒,厘清寺社,你看可以推行么?”政良说完直视命泉双眼。这等大事泄露出去,领内一定蜂拥一揆。命泉和尚是高僧又是当地寺庙神社的重要代表,他不同意,很难推行下去。

    果然,在听完政良的话后。 命泉和尚一时半会也没有回答,仿佛先入空寂。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政良以为他坐化西去了。茶室内寂静如夜。

    “贫僧佩服!”几刻后命泉和尚终于打破无声,“大人要做的事,战国恒古未有。当中有大机遇,也有大风险。贫僧受了大人恩遇,拼得九生也要帮大人开道。”

    “大师!”政良惊喜地半坐而起,“有大师支持,大事可行!”

    以命泉和尚的修为,在佛教中地位一定不低。有他帮忙稳住佛教力量,先清理神社能顺利很多。

    “大事宜缓不宜急。大人可有腹稿章程。”

    “有一些。”政良把先前想到的步骤和命泉托出。稳一边,理一边。以更换田产安堵的名义,划清神社地界,发放度牒。顺则褒奖,逆则驱逐。完成之后,大大加强领内控制力。

    “嗯,可行,不过细节把握上还当好生谋划。”命泉听完后说出自己的见解章法。政良一边听一边点头,厘清计划在茶室中丰满扩充,不久后就将实行。

    两人出来茶室,面带微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了两句,命泉和尚告退,政良回到天守阁。

    不久后,寺社计划第一步开始时实施。永禄六年六越十五日,今川家请帖发往四方,邀请神社主人和寺庙住持前往骏河参加茶会,并且请众人共赏今川家家宝千鸟香炉。

    中国的瓷器在文化匮乏的战国被当做神物。特变是官别出品,通常都称之为大名物。意义是非强力大名不能享用。千鸟香炉属于名品中的名品。

    “能亲眼欣赏那样的名品,此神可以无憾。”许多社主、主持抱着同样的期待聚集到骏河。只是今川家的请帖只发了二十份,没有得到请帖的人千方百计都想要得到一张。骏府城下町忽然又熙熙攘攘,多少恢复了些气象。

    “那些主持和神官,聚集骏河,俾人的生意好了不少。”裁缝商人喜滋滋的和邻居说道:“定制的礼服新衣比往常多了一半。”

    邻居是买卖金银首饰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了不少,回道:“社主和主持都是一方名人,不想在盛会中被人比下去。仪表上花费自然比往常要多。”

    “国主能拿出千鸟香炉开展茶会,英明果决比上代国主好多了。只可惜我们没有机会一观。哪怕是付出一生的继续也值得。”

    “我们只是小商人,只有罗氏屋或界町豪商那样的商家才有机会吧。”

    小民自有小民的乐趣。远江、骏河两国凡是有点雅骨的人们都被政良的茶会撩拨起兴趣。旁观者迷,当局者清。今川家的茶会有岂是那么简单的。不是局中人,不知道关窍所在。

    “今川氏真开办茶会恐怕是另有深意吧?”受邀的修行人具有此感。

    “前日我等要辛殿引荐,茶会可能就是由头。”八幡源四郎,东海神社修行人的笔头和同道说着,“今川家提出要求是肯定,无外乎安抚领民,祈祷赐福什么,我等礼敬便好。乘机请今川氏真承认我等地位,好借此凭依他的气运。然后各位云游山河的云游山河。潜心修炼的潜心修炼,就如义元公在位时一样。待到今川氏真气运耗尽,我等再改换门庭,另投他主。”

    “只是,今川氏真恐怕没有义元公好相处,不肯平白承认我等地位。那时如何应付。”一位看上去三十多,风度翩翩的男子说道。他是天神社的社主。

    “不怕!只要团结一心就行,佛教那边也一定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八幡源四郎说道。

    骏府城下町、另外一处别院中,本证寺明心恭敬地和命泉和尚说道:“今川氏真大人,修寺庙。树金神。礼敬我佛。贫僧等会支持今川氏真大人的决议。”

    “阿米佛陀。明心禅师高义。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命泉和尚拍手,小沙弥奉上每位主持金判二十枚,本证寺明心那份特意用黑漆涂鸟竹香盒装盛。

    因果大道,深奥玄妙。今日应下,日后果报好坏全在一念之间。命泉和尚会客完毕,走在回城路上,心念祖师:“弟子今日终于明白什么是修为越高。越是敬畏。”

    政良以今川氏真的名义召开的这一次茶会,的确是令到骏府城一下热闹了起来,在骏府城的城下,由于聚集的当地许多和尚主持,神社社主。周围地区大量平民慕名聚齐过来,热闹亦如当年。

    “今川氏真仅仅用了数月就让骏府回复生气,手段、心胸不可小看。”被邀请来骏府的修行人中,心中都有这样的感悟。.

    “今川氏真气运越盛,我等越有好处。”八幡源四郎从窗口看见正在给平民布施祈福的弟子满意地笑着,和身边同道中人说道。“各位可否准备完毕,午时入城觐见不要失了礼仪。”

    “八幡宫司。我等已经准备完全,一定不会输给那群秃贼。”各人都穿着隆重的狩衣礼服。

    神道教和佛教的恩怨纠缠要从躺倒说起,鉴真和尚东渡日本带去了博大精深的神州佛教文化。其拥有完整的神学理论和深奥的哲学经义,以及受统治者欢迎修来生理念。迅速取代神道教成为扶桑第一大宗教。

    神道教本身的礼仪和教义也是在佛教的重压下才得以完成。几百年里和佛教对抗各有兴衰,但总体上处于下风。

    八幡源四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神社力量可以再东海崛起。东海道三国佛教势力强大,扶持神社消弱寺庙是理所当然的。

    午时刚过,今川家使臣邀请社主入城。八幡源四郎等在二之丸别院里见到今川氏真。别院是今川义元建设,有含四季变化于一庭一院中意境,用来品茶赏景再好不过。别院中的庭院又叫做茶庭,当中立下了一个草棚。今川氏真和明心等和尚已经就坐,只等神社众人来到。

    “我等参见今川大人。”众社主行礼后在中依次排位坐下。神社一边最上手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住。八幡源四郎认识他是浅间神社的大宫司:浅间富丘。暗骂一声巨奸,坐在他下手。

    浅间富丘没有理会八幡源四郎。他很早就投靠了今川家。身份地位早就不一样,没有必要理会眼中的草根。茶会中的众人加上今川氏真和命泉一共二十二人。

    人都到齐了,今川氏真说道“各位大师和社主能够应邀前来,在下深感荣幸,各位对今川家的贡献在下铭记在心。乘着新年的机会邀请各位,以表谢意。”跟随在政良身边学习了数年,而且又回到了东海地区锻炼了这么久时间,今川氏真也终于从当初的一个政良身边的小姓,成为了一个及格的家督了。

    “今川大人客气了,今川家对释门颇有照拂,东海的佛门子弟都应该感谢大人才是。”本证寺明心说道。

    “我们的心情也和明心大人一样,对今川家抱着感激之情。”八幡源四郎说着。

    “诸位的心意,在下确实感受到。开办茶会也是向和诸位拉近关系。请诸位继续支持今川家的统治。”

    “自然自然,应当应当。”

    “邦!”装满水的竹筒装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庭院中的景色印入眼底。因为季节,院中树木和草地都抽出了嫩嫩新芽,加上温暖的阳光和叮咚的水流声,显示出生机勃勃之意。就像是今川家上升的势头,才刚刚开始。在座的客人都要体会主人布置茶院的用心。这是茶会重要的一环。

    赏景片刻,今川氏真邀请众人入屋落座,茶会中的‘初座’开始。

    坐定,命泉和尚说道:“初碳,由贫僧来与各位添加。”说完坐在地炉边,加入樱树木炭,用火钩拨弄两下,坐回原位。

    茶会的目的本来就是述谈心事。众人在宗教里体悟至深,都是人精,知道今川氏真有话要说,于是全都看着今川氏真等他发言。

    时机酝酿已够,今川氏真抛出诱饵:“各位,在下听说有些主持或社主在在下继承父亲义元公后,担忧在下会改变父亲义元公的寺社政策。关于这点请大家放心,在下依然会执行父亲身前的政策,甚至还要更加优待。”

    “本家会向各位大师和社主发放度牒,作为高僧,大侣的证明。持有度牒者享受殿前下马的礼遇和本家的年供。”

    “阿米佛陀,今川大人高义,贫僧和众位感谢大人。”明心合什鞠躬,神社那边也跟着鞠躬。

    今川氏真回礼,“但是本家在整理父亲留下的检地文献时,也看到了各位的田产。今年本家也会检地,把父亲的安堵换成本家的安堵,局时请各予以配合。”

    心中无鬼的人立马同意,乘乱侵占土地的人也应下来,回去再做打算。在坐的修行中人更是惊喜,发放度牒相当于赦封,配享的气运不可同日而语,大喜下拜。

    众人都觉得大事已定,茶室的气氛为之轻松。话题渐渐往雅事上发展。放在屋角,焚香的千鸟香炉被众人看见,请求观赏。

    香炉被放到中间,懂雅的人连连惊叹:香炉是穷极一生都可能无缘一见的逸品。青瓷的釉质配上香炉层叠起伏的炉身,产生水波样的视感。卢盖上的朱鸟堪称画龙点睛,把香炉整体的贵气提升,却不会让人觉得奢华。

    “也只用大人才能使用千鸟香炉。”明心感慨。

    “大名享有大名物,大人享有是理所当然。”八幡源四郎跟着说到。

    今川氏真哈哈一笑“给位的好意在下心领,时间也不早,就上茶食吧。”‘啪啪’拍两下手,门被打开,二十几个侍从端着美食,排队进入,放置在各位客人面前。

    先是主食生鱼片、大酱汤、白饭。用完之后有上了副食,煮菜、烤物。

    用完茶食之后,客人到茶庭休息,此为“中立”。之后再次入茶室,这才是“后座”。后座是茶会的主要部分,在严肃的气氛中,主人为客人点浓茶,然后添炭(后炭)之后再点薄茶。

    众人围坐,闭口不言。气氛严肃却没有先前的紧迫感。自以为达到目的的修行人,完全当成一种享受。地炉周围已经在众人‘中立’的时候已经放慢了茶器。搭配略显沉重。

    今川氏真了解自己在茶道上刚刚入门,难登大雅之堂,好在主公政良此前已经安排好的帮手已经就位。

    “由贫僧来个各位点茶。”命泉和尚说一声,做到中间地炉旁,把一只八角釜放在地炉上,加入些许清水。在座客人的目光被茶釜吸。修养足够的人更是盯着不放。

    “那个是传说中的八角釜?”

    “偏向沉重的色调,有庄严感觉,就像武士受令时‘哈!’一样的严肃。但是茶盖上念珠样的装饰,把严肃引向修禅,严肃中就带了寂的意思。”

    “茶具的搭配,也是偏向严肃空寂,不符合今川氏真大人英武和华丽的气质。但是如果是命泉大师来点茶,又觉得再合适不过。”

    “偏向禅意的风格是否另有深意呢?”

    茶会结束,今川氏真又给每人送上仪呈五十贯。众人欣然收下,随即一一告辞。

    与此同时,政良在天守上看着一一离去的这些寺庙神社之人,却是自语道:“饵料是香,但好处不一定都落在你们头上了,还有那一向宗,这可是慢慢蚕食你们之法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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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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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鹰介绍:
宅男罗良旅游遭遇泥石流,带着可以升级的游戏技能,“杯具”地来到了战国日本。
九州霸主大友宗麟:“俺不甘啊!咋俺比罗氏政良晚出生几年呢”
谋略家毛利元就:“玩阴的?吾非肥前之鹰的对手。”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我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遇到了一个错误的敌人。”
猴子丰臣秀吉:“吾之野望啊!都被罗氏政良那个家伙夺走了……”
与魔王织田信长掰掰手腕,与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比比拳脚,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过过招,收收独眼龙为小弟……这是一本主角从零开始奋斗,带着明国移民争霸战国的故事,其中有种田,有热血,也有柔情...写作需要,部分将领出场时间有所出入战国之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之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之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