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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带着仓库到大明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40章 揣测,不安

    “殿下身体不适,要歇息几日。”

    “是,奴婢改日再来。”

    李敬垂首,等大门关上后,这才转身。

    “公公,殿下这是何意?”

    李敬的身边跟着个大汉,浓眉大眼,很是威武。

    “殿下此行必然是带着旨意的,咱们别多问,只是注意盯着费石那边,看看他们的动向。”

    大汉闻言就笑道:“公公放心,那费石最近把手下撒的到处都是,多半是提前知晓了殿下要来,在装勤勉呢!”

    “任宇啊任宇!”

    李敬瞥了大汉一眼说道:“咱们东厂和锦衣卫可是死对头,就你那脑子,也能和费石那条地头蛇相比?回去赶紧照办。”

    “是,公公。”

    秋风吹的人舒适,那任宇把前襟拉开些许,顿时那胸毛就露在了外面,他却顾盼自雄。

    ……

    “殿下连来的目的都不说,也没传旨意,这肯定是有事,大家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金陵吏部,六部尚书都齐了,大家都心思各异的在沉思着。

    魏智的目光幽深,说道:“大家要想想上次,再来一次,咱们都得滚蛋,有的人弄不好就得去了那些瘴疠遍地的地方。”

    钱均骅第一个表态道:“本官敢说自己绝没有贪腐,也没有渎职!”

    兵部尚书彭元叔冷笑道:“钱大人,那个宽宏大量可是也来了,咱们得互相照看,幸好他不是在都查院任职,否则这大明非得让他翻个个不可!”

    刑部尚书王舒越的风险最大,所以他苦笑道:“有朱清的前车之鉴,本官哪敢乱来啊!”

    户部尚书曲胜干咳道:“马一元可是一家子都倒霉了,本官还想看着幼子长大成人,这等事是不会干的。”

    礼部尚书赵晖在打盹,不过没人介意,因为金陵礼部实在是个没用的衙门。

    大家都表态了,魏智说道:“都查院的兰伟业没来,不过他上任之后一向严谨,想来不会有问题,那么……殿下和那个家伙来金陵到底是想干什么?想不出来,大家谁能睡得好觉?”

    众人缄默,魏智叹息道:“罢了,本官只是想大家自查一番,省得殿下那边大动干戈,既然无事,那便散了吧。”

    钱均骅起身就走,而礼部尚书赵晖却睁开眼睛说道:“魏智,你这是想作态给殿下看,想讨好殿下,想升官到北平去吧。”

    魏智闻言愕然,然后勃然大怒,喝道:“赵晖,你自己想当烂肉没人拦着你,可你别挑衅本官,否则……”

    赵晖打个哈欠,起身还伸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大家都是宦海的老家伙,你那点手段瞒不过人,不过屁用没有,早知道本官就不来了。”

    王舒越皱眉道:“殿下睿智,自然能分辨哪些是忠心,赵大人多虑了。”

    赵晖打个哈哈,脚步散漫的走了。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赵晖摇头出去,对王舒越的隔空马屁很不屑。

    王舒越对魏智拱手道:“今日打扰吏部了,告辞。”

    魏智强笑着拱拱手,然后站在那里,目视着这些人离去。

    “都是老狐狸!”

    ……

    “金陵六部不是铁板一块,这是个好现象。”

    朱瞻基对类似于陪都性质的金陵六部并无多大的好感,不过目前还少不得。

    “品级太高是个隐患。”

    方醒觉得弄两套完全相同的官僚系统很是无谓。

    “这些人觉得在金陵就是养老,所以还不如降低品级,那样他们还有些奔头。”

    朱瞻基摇头道:“品级低了镇不住南方啊!”

    南方官场自成一体,这指的是关系上,到以后就开始成了一群蜘蛛,到处结网。

    朱瞻基越发的沉稳了,他说道:“父皇派我来坐镇,怕是也有压住南方官场的意思,若是能提振一下正气,那就是成功。”

    “那陛下派我来干啥?”

    方醒却有些不同的想法,“保护你的安全,这个随便派谁都成,我看啊!陛下这是想让咱们来搅一下,把南方官场的暮气搅散。”

    方醒觉得自己不是搅屎棍,可看朱高炽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来当鲶鱼的,而朱瞻基自然是不能沾边。

    “陛下对南方不是很放心,我听说陛下甚至对迁都回金陵有些意动,可见一斑。”

    此时北方没有了异族的威胁,朱高炽迁都回来的意愿应该不是很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南方是大明的财赋重地,不能生乱,若是定都金陵,才能高枕无忧。”

    方醒不愿意迁都回来,因为这里的暖风会把人吹的懒洋洋的,再也没有了进取心。

    朱瞻基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是这样,父皇其实不喜欢金陵的炎热,所以他并非是喜欢这个地方。”

    看到方醒有些心不在焉,朱瞻基笑道:“德华兄,美人久盼,你还是赶紧去吧。”

    方醒干咳道:“那个啥,此事也不急,不过……我先去看看吧。”

    朱瞻基笑道:“你且去,我召集了他们来传旨意。”

    ……

    今天午后,神仙居的外面就多了两个锦衣卫的人,不时在周围游荡。

    “兴和伯来了,锦衣卫也得讨好啊!”

    “屁话!这些人一直在暗地里盯着这里,只是兴和伯来了,他们当然要由暗转明,好表功啊!”

    午饭一般就是一个时辰之内的生意,可现在都午饭后一个半时辰了,今天的神仙居依然是座无虚席。

    “兴和伯会不会来?”

    “不知道,不过等等看吧,若是来了,咱们也好套个眼熟,只是莫愁不在,不然咱们也是老食客了,怎么说也得有些面子吧,以后多多少少能用上。”

    “来了!”

    一声低呼之后,神仙居里的食客纷纷转头看向大门外。

    “见过伯爷。”

    外面的两个锦衣卫已经在行礼了,方醒微笑道:“辛苦你们了。”

    “不敢不敢。”

    两人马上表示了惶恐。

    方醒走进了大堂,要弟赶紧迎过来。

    “莫愁呢?”

    方醒目光转动,并未看到莫愁。

    要弟指着后面说道:“姑娘在后院,估摸着是在等伯爷呢。”

    哎!

    这要弟太粗俗,方醒心中好笑,然后就跟着她往后面去。

    一路上那些食客纷纷起身,伯爷的喊声不绝于耳。

    方醒微微颔首,目不斜视的穿过了大堂。

    “这是……登堂入室了?”

    等方醒进了里面后,有人低声问道。

    “当然,有的人说兴和伯和莫愁没啥关系,这下可是被打脸了吧!”

    “得,以后这神仙居算是踏实了。”

    ……

    神仙居的前面是待客的地方,中间有个大天井,左右都是厨房和储存食材的地方。

    再过了这个院子,眼前赫然一亮。

    这个小院里四处都种有花草,边上还有个亭子,亭子里……

    “伯爷……”

    亭子里坐着个女人,她起身回头,盈盈福身。

    亭亭玉立,眉间轻愁。四目相对,那眼中就多了水波,面色晕染了粉红……

第1541章 都查院的决心(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

    “那是什么?”

    正在吃饭的食客听到了吹打声,然后就是一顶花轿停在了门外。

    随后一个肥胖的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耳边还别了朵花的女人进来了。

    “哎哟!还做什么生意哟!”

    这女人进了大堂就站定,然后扫了一圈,就挥着帕子说道:“今日可是莫愁姑娘出门子的大日子,你们莫不是来观礼的?”

    呃!

    众食客愕然,旋即都纷纷起身,恭喜着。

    “恭喜莫愁姑娘,这可是大喜事啊!”

    “伯爷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

    “今日我等有福,居然见证了此事,回头又可以去吹嘘一番……”

    “……”

    没多久,一阵吹打之后,莫愁一身嫁衣,被方醒牵着出来了。

    “恭喜伯爷,恭喜莫愁姑娘!”

    一阵喧哗之后,方醒正准备带着莫愁出去,却看到了门外的费石。

    “恭喜伯爷,恭喜莫愁姑娘。”

    纳妾,一般人家就是一顶小轿完事,方醒这边却是亲临,可见是给了莫愁尊重。

    费石笑道:“伯爷今日好日子,下官正好在附近办事,就顺路来恭贺一番。”

    方醒微微点头道:“你费心了。”

    可等方醒牵着莫愁出去后,却看到了一群锦衣卫的人在大市场两侧站着,威风凛凛。

    同样的,两边此时也站满了人,都在好奇的看着这边。

    “恭喜伯爷!”

    两排锦衣卫齐齐躬身大喊,方醒只觉得自己握着的小手猛地颤动了一下,就低声道:“无碍,是锦衣卫的人。”

    莫愁的手心有些湿热,这是紧张了。

    方醒把她送上轿子,随即上马,就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往方家庄去了。

    “啧啧!这莫愁算是飞上高枝了啊!”

    “是啊!兴和伯的家眷都在北平,金陵就她一个,倒是得了一日的尊荣,只是以后去见大妇时,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嗯,豪门里面的争斗可厉害了,莫愁这人一看就是个柔弱的,就是怕没多久会被磋磨的郁郁而去啊!”

    “……”

    神仙居里一阵唏嘘,要弟换了身衣服出来,喝道:“今日这一顿白吃。”然后就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

    呃……

    “咱们不差这点钱啊!千万别,这贺礼都没给,哪好意思再白吃,收钱收钱!”

    ……

    “这么急切?”

    “是的大人,轿子已经到了方家庄。”

    魏智摆摆手,突然又吩咐道:“去请了都查院的兰大人过来……罢了,本官亲自去一趟。”

    魏智一路到了都查院,却看到兰伟业在训人,他就含笑站在边上等着。

    兰伟业眼角瞥到了他,就喝道:“下次再敢徇私,本官必然要将你送进大牢!”

    那官员被训的满头大汗,看到兰伟业挥手,如蒙大赦的走了。

    “魏大人何事?”

    兰伟业自从接替了被朱瞻基拿下的郑多勉之后,给人的感觉就是刚正不阿。特别是他刚上任后的一连串出手,打掉了十多名各级官吏,于是名声大振。

    魏智看着他那张古板脸,笑道:“听说了吗?那兴和伯刚才纳妾了,还是神仙居的莫愁。”

    兰伟业皱眉道:“魏大人,本官没心思去管这些。殿下刚到,而且旨意都说了,此后就是殿下在金陵坐镇,都查院的责任不小,本官还得忙活其它的事,你看……”

    这个逐客令虽然还算是客气,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尴尬。

    魏智没在意,抚须道:“殿下在金陵坐镇,兴和伯迫不及待的纳了小妾,兰大人,这金陵可就安静了啊!你的都查院,殿下来了,这见面礼……”

    “拿人罢了!”

    兰伟业有些不耐烦的道:“多谢魏大人提醒,只是本官却有些急事待办,就不奉陪了。”

    魏智笑着拱拱手告辞,兰伟业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喝道:“前段时日的那些人,都拿了!”

    “是,大人!”

    ……

    都查院的人马上找到了东厂和锦衣卫,要求配合拿人。

    费石不置可否的派了人,自己却没去。

    而东厂的李敬却非常热情,亲自率领手下出马。

    东厂加锦衣卫的组合当真是无往而不利,找到地方就直接进去抓人,而且不断有马队往四处去。

    “饶命啊!下官有罪!”

    金陵吏部里,李敬双手抱胸,看着一个七品官员衣衫不整的被两名番子拉出来,出门时还抓住门框,哭喊着,求饶着。

    “丑态百出啊!”

    李敬摇摇头,对身边的任宇说道:“去,把他拎出来!”

    任宇抱拳领命,然后敞开衣襟,秋风吹在胸毛上,他只觉得意气风发。

    “松手!”

    那官员的双手是这样的用力,以至于骨节处看不到血色。他抬头,涕泪满脸的哀求道:“大人,任大人,下官知罪了……”

    任宇狞笑道:“你这是在顽抗啊!动手!”

    一个番子伸脚碾压着官员的手指头,顿时惨嚎声在吏部回荡着。

    魏智没想到兰伟业的‘反腐’居然反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走到兰伟业的身边,低声道:“兰大人,本官好歹去提醒了你,你这么做……不厚道吧!”

    兰伟业板着脸道:“魏大人,都查院可不能徇私,今日就算是殿下在此,本官也不会放手。”

    魏智冷笑道:“好好好!你兰大人刚正不阿,本官今日算是见识了,只是以后……”

    这时任宇拖着那个官员出来,没好气的踢了那两个番子几脚,然后喊道:“走了走了!”

    兰伟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吏部,那官员马上被丢进囚车里,随即一百多号人开始前行。

    慢慢的,空置的囚车上多了人。

    慢慢的,街道两边多了人,官吏们窃窃私语,面带惧色。

    而百姓们却是幸灾乐祸……

    “活该!这东厂和锦衣卫也算是办了件好事!”

    “往日高高在上,一朝倾覆,满门跟着倒霉啊!哈哈哈哈!”

    一个读书人用折扇指指那些囚车,笑的实在是有些……得意。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人群中有人讥讽道,那读书人顿时大怒,回身目光四处梭巡,可却找不到说话的那人。

    他的同伴拉住他劝道:“一群愚夫罢了,不必在意。”

    看到他依旧是郁气难消,同伴就说道:“李敬来了,费石却没来,啧啧!”

    读书人郁闷的用折扇敲打着手心,说道:“那李敬把声势弄的那么大,就是想让殿下看到他的勤勉。至于费石,人家早就和兴和伯穿一条裤子了,何须辛苦出来晒太阳。”

    “狗官!”

    这时边上有人喝骂了一声,读书人冷笑道:“我若是李敬,此刻马上就去殿下那里,只说锦衣卫的人不听使唤,保证能让费石灰头土脸!”

    他的同伴点头道:“如此一来,东厂勤勉,锦衣卫却只顾着去奉迎兴和伯,一箭双雕啊!”

    前方的囚车缓缓驶过,那些官员们惊惧的看着周围,有人甚至绝望的在嘶吼着,却无人去置喙。

    这一切……声势浩大!

第1542章 言秉兴

    “殿下,郑和请见。”

    朱瞻基睡了个懒觉,正在吃早饭,闻言就说道:“让他进来。”

    没多久,郑和来了。

    “见过殿下!”

    相貌堂堂,看着就是个伟丈夫啊!

    朱瞻基微微颔首道:“你在金陵这些时日里,可发现什么问题了?”

    郑和的肤色比以前白皙了不少,他沉声道:“殿下,金陵城中倒是安稳,只是各部官吏多有懒政,目前看来,也就是工部的钱均骅和都查院的兰伟业算得上是兢兢业业。”

    朱瞻基沉吟道:“金陵官吏多有懒惰,此事父皇早有耳闻。本宫此次下来坐镇金陵,也要各方敲打一番,不称职的自去,你近期都在这边,要知无不言,千万莫去学了那些明哲保身的……腐气!”

    郑和凛然道:“殿下放心,臣在此不过是过度,臣还是想出海。”

    朱瞻基的面色微黯,说道:“出海之事暂时不可行,不过你无需沮丧,安定之后,本宫自然会从中斡旋。”

    郑和的面上浮起毅色,说道:“殿下放心,只要旨意一下,臣马上就能再次组织船队出海,扬我大明雄威于海外!”

    朱瞻基随后安抚了几句,郑和告退前问了方醒。

    “兴和伯……在城外。”

    ……

    美人娇柔,浴后无力。

    眉间多了些春色的莫愁看着就像是雨后的鲜花,让人一见心动。

    “老爷。”

    这个称呼让方醒有些心动,他手一拉,就把莫愁拉在自己的膝上坐着,问道:“你可以去北平,那样我放心些。”

    “不了,妾……身就在金陵,将来若是有了孩子,妾身就把他送进书院里去读书,然后妾身就开着神仙居,也能养活他。”

    光滑的脸上还带着红晕,昨晚的娇羞还在记忆里,可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却异常坚定的说出了这番话。

    “你啊你!”

    方醒无奈的道:“我知道你的性子,那就罢了,不过这边有第一鲜和书院在,若是有事,自然不会让你受了欺负,等以后有了孩子,我自然有安排。”

    莫愁垂眸道:“老爷,若是女孩呢?”

    方醒轻笑道:“我最喜欢女儿,你若是生出了女儿,那就由不得你了,必须要到北平去,不然我会担心。”

    莫愁犹豫了一下,抬头,正好和方醒那含笑的双眼对上,她马上垂首道:“嗯,不过妾身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方醒微笑点头,心中却暗道: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莫愁突然挣扎起来,方醒松手,看着她在自己的身前福身,眼睫毛颤动着说道:“老爷稍坐,妾身去洗手做羹汤。”

    “莫愁,你……莫要害羞。”

    方醒忍着大笑的冲动说道,然后那长长的眼睫毛飞快的上挑,脸蛋瞬间布满红晕。

    等莫愁去后,方醒出了内院。

    “老爷,太平府那边很紧张,不过白天没敢乱动,晚上的时候,那些人就各处去威胁,说是不许乱说,否则全家死光。”

    方五说着拿出一张纸,上面注明了一些人名。

    “老爷,这些都是目睹了那日抓人,还有最后那人自尽时的围观者也在其中。”

    方醒摇头道:“没用,人证的作用必须要在物证的基础上才能管用,不过……”

    ......

    方醒纳妾,而且莫愁还是神仙居的东家,这个消息和东厂锦衣卫大肆抓捕犯官被并列为金陵新近两大消息。

    犯官们被抓,可朱瞻基却没有什么动静,而方醒的动作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两辆马车,一溜家丁,方醒就这么出了金陵城。

    “香车宝马,兴和伯这是携美出游啊!果然是洒脱。”

    方醒出了城,金陵城中的气氛陡然一松。

    严府中,言秉兴看着依旧威严,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些。

    “老爷喝茶。”

    飞燕进了书房,有些怯生生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眼前的飞燕身材依然窈窕,面色白中带粉,堪称是美人。

    言秉兴垂眸,看也不看一眼,飞燕失望的告退,留下了一室香风。

    自从被揭穿有私生子之后,言秉兴的名声就有些臭了,不过碍于他的大儿子言鹏举在国子监,所以外人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

    这也是大明目前的教育资源所决定的姿态。

    大明目前有各级学校,可出来就能做官的,唯有国子监,于是国子监的名额几乎能让人抢破头。

    而且教授的权利也不小,他要是给你‘差评’,抱歉,你无法正常毕业。别说是做官,回家种地去吧。

    “父亲。”

    所以在看到大儿子的时候,言秉兴的眼中有欣慰,却也有些许……难堪!

    言鹏举最近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大家都知道他家是得罪了兴和伯,除非是胆子极大,或是关系极好,否则大多都是见面僵硬的拱拱手罢了。

    言秉兴只觉得心中郁郁,他说道:“那方醒带着小妾出游了?殿下可有话说?”

    这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态度就是现成的把柄,言秉兴觉得方醒这是在朱棣去后,自觉成了功臣和老资格,所以开始松散了。

    想到这里,言秉兴只觉得浑身发热,他目光扫过门口,却没看到已经渐渐被他冷落的飞燕,就说道:“殿下碍于方醒的身份不好约束,可若是有人把事情闹大,嘿嘿!”

    说完他看到大儿子默然,就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气谁呢?”

    言鹏举呐呐的道:“父亲,据说殿下在那大宅子里整日睡觉,睡醒了就叫人唱曲,晚上还喝的醺醺的。”

    “无稽之谈!”

    言秉兴不屑的道:“陛下登基之后,殿下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必然就是两见生厌,于是陛下就把他弄到了金陵来。但说什么醇酒美人,那方醒岂还有心思出游?”

    言鹏举点头道:“是,大家都认为是有人在乱传话,殿下估摸着是心情郁郁,所以就有些意冷了。”

    言秉兴低声道:“咱们不用管,肯定会有人悄然跟上去,一路去寻他的把柄。若是抓到了把柄,不但他要倒霉,连殿下都会跟着灰头土脸。”

    言鹏举回身看看门口,然后才说道:“父亲,心虚的自然要派人跟着,还有就是恨毒了他的,咱们家坐视就足够了,看看那人怎么在金陵栽跟斗。”

    言鹏举目前的境况有些尴尬,虽说是他老爹言秉兴带来的恶果,可自家人当然不能这么算,于是一切的仇恨都堆积在了方醒的头上。

    “那是他自作孽!”

    言秉兴的眼中精光大作,全是恨意。

    等言鹏举一走,言秉兴就迫不及待的叫来了飞燕,在她的狂喜中,开始了……

    人的巅峰时刻不少,而对于此刻的言秉兴来说,却不多了,所以他很是珍惜,经常更换身边的女人。

    “老夫要让他去死……”

    “老爷……”

第1543章 明修栈道(感谢教主的盟主打赏)

    秋季适宜出游,金陵更是风景秀丽,让人流连忘返。

    方醒一行人一路往句容而去,路上遇到景致可观处,还不时停下来赏玩。

    等到了人烟稀少处,方醒就把莫愁叫出来,两人一马,一路看着风景,倒也惬意。

    莫愁就依偎在方醒的怀里,见到落叶被风吹来,就伸出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正失望间,一片落叶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莫愁伸手接过,然后看着树叶的脉络说道:“老爷,殿下以后都会在金陵吗?”

    方醒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笑道:“不可能,不过他应当要待一长段时日。”

    莫愁悠悠的道:“那您也该多留一段时日,妾身就该有孩子了。”

    “你就那么想要孩子吗?”

    “嗯,不管是男孩女孩,妾身都会视他如命。”

    “你这是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当年跟着去了交趾,那些时日你肯定是惊惧害怕,不过生就生吧。”

    这个年代的勋戚讲求的就是一个多子多孙,子孙多了,到处安插,皇帝也会给恩泽,以后开枝散叶不要太美啊!

    可方醒至今就只有两子一女,关键是他这边有两个封爵,算下来,大抵旁人要说他是疯子了。

    你生啊!赶紧生他几十个!

    中午时分,一行人到了个小镇,方醒决定在这里用餐。

    小镇不大,看着也就是一百多户人家,可居然有一家酒楼兼客栈。

    方醒一行十多人,进了这家简陋的酒楼后,立即让里面鸦雀无声。

    掌柜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历不凡,赶紧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

    “客官可是用饭?”

    辛老七指指楼上道:“上面可有安静的地方?”

    “有有有!”

    掌柜一听就知道要小赚一笔了,赶紧带着他们上去。

    找了个包间,掌柜自豪的道:“小的这里独一份,南来北往的客人都得在这用饭住宿,所以客官无需担心,好饭菜是有的。”

    方醒没搭理他,辛老七皱眉道:“把今日的菜说了。”

    “小店今日有……”

    方醒打开窗户,看着来路,就看到了一身行商打扮的小刀。

    ……

    吃完饭,再次上路,方五凑过来说道:“老爷,三批人。”

    辛老七的眼中凶光一闪,说道:“老爷,都杀了吧?!”

    方醒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在金陵坐镇,心虚的人不少,不过无需打杀,打断腿即可。”

    辛老七有些遗憾,然后带着几名家丁去了。

    此时方醒的身边就两名家丁,可他却怡然自得,

    莫愁在车里休息,马车一路粼粼而去。

    没过多久,十多骑就来到了方醒先前呆着的地方,马上的大汉们还互相在争吵着。

    “你们特么的是哪家的人?先前毛喳喳的就往前面凑,若不是老子叫住了你们,那人早就警觉了。”

    “别盘根问底,敢来跟踪这位的,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头究竟是谁!”

    “那是,那可是宽宏大量啊!若是被他揪住了,估摸着满门都准备一夜之间死绝吧,咦!”

    “那是什么?”

    前方的转弯处突然冲出来五骑,而且在渐渐的加速,关键的是,他们的手中都提着木棍。

    “被发现了!跑啊!”

    这些大汉认出了领头的就是辛老七,马上惊叫着开始掉头。

    可双方的距离不过是两百多步而已,一方起速,一方才减速准备掉头。

    “跑不了了!”

    两百多步顷刻而至,辛老七挥舞着大棒当先赶到。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全是翻滚惨嚎的人。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等我家老爷回来时,定然要扒了他们的皮!”

    辛老七丢下这句话,带着家丁们一溜烟就去追方醒。

    可这些大汉却没法走了,每个人最少断了一条腿,那种断骨之痛,没承受过的人无法想象。

    这里是官道,没多久这些人就被发现了,可没人施救,大家都靠着边上跑了。

    其后,当地的巡检司出发,把这些人抬了回去。然后审讯之下,得知是来跟踪兴和伯方醒的,没谁敢怠慢,当即往金陵报了上去。

    朱瞻基得知后大怒,当即令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去查,最后查到了几个豪绅家。

    “全部拿了!”

    东厂和锦衣卫马上如狼似虎的把那几家给抄了,旋即有资格能求见朱瞻基的官员都在大宅外请见。

    “殿下,他们是来请罪的。”

    “不见!”

    朱瞻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于是乎守在门外的那些官员们哀声怨道。

    “那兴和伯新近纳了妾,自然春风得意,谁胆子那么大敢去跟踪他?找死吗?”

    魏智扫了这些官员们一眼,心中清楚,那几个豪绅哪里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动机,那么……

    气氛有些诡异!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官员就没有傻子,魏智能想到的,大家都差不多想到了,所以……

    “那兴和伯也太逍遥了吧?殿下还在金陵,他居然就携美出游,这算是什么?”

    有人就不忿的表示了不满,旋即大家的牢骚都开始发作,只是最后的目光大多在都查院的左都御史兰伟业的身上。

    你可是都查院的领头人,此时此刻,难道就不该做出表率吗?

    去弹劾他!

    可兰伟业看着面色严肃,他朝着大家拱拱手,然后急匆匆的就走了。

    “他那些所谓的刚正不阿,果然都是看人下菜碟!嘿!刚正不阿!”

    ……

    姑溪河是太平府的一条水路,直接通往长江。

    这日清晨,几艘中型船只驶入了姑溪河,然后靠岸。

    岸上人烟稀少,可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老爷,以前这边可热闹的紧,南边烧琉璃,北边烧城砖,金陵城可是靠着这里才建起来的。”

    船头上,莫愁指着岸边回身说道,眉间开朗。

    你开心就好啊!

    还未到句容,方醒就带着人斜插到了江边,然后一路逆流而上,到达了太平府。

    远方有些晨雾,方醒说道:“你这些时日连续赶路,进了城就歇息几日。”

    莫愁小心翼翼走回来,说道:“老爷,那咱们上岸吧?”

    “再等等。”

    这时船上做了早餐,不过是鱼粥,可却鲜香扑鼻。

    吃完早饭,岸边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老爷,哪来的马车?”

    莫愁本就准备步行进城了,这时看到马车,知道是方醒特意为她准备的,不禁欢喜感动。

    可等她上了马车之后,却未发现辛老七等人马上拿出一管东西,然后用里面的东西涂抹在脸上,瞬间就变了个肤色,根本认不出来。

第1544章 暗度陈仓

    太平府地处长江边上,水路畅通,和金陵的沟通很是方便。

    知府张玉清四十余岁,算是宦海老臣,只是却上升无力。眼瞅着新皇登基,各色人等降职的降职,升官的升官,他却是依旧如故。

    “兴和伯的行踪在哪里?”

    大清早,张玉清就问了这事。可他的幕僚薛东却摇头无奈的道:“大人,还在东庐山上游玩。”

    张玉清笑道:“有美相伴,兴和伯自然乐不思蜀,哈哈哈哈!”

    薛东点点头,然后两人就开始商议今日要做的事。

    ......

    一天的辛劳之后,张玉清疲惫的回到家中,妻儿早已在饭桌前等候多时了。

    “夫君辛苦了。”

    王氏笑吟吟的带着丫鬟过来,然后帮张玉清更衣洗漱。

    “父亲。”

    十六岁的张斐看着很青涩,但却在太平府的读书人中资质最高,也是张玉清的骄傲。

    “今日去了哪?”

    张玉清坐在饭桌边问道。

    张斐微笑道:“今日孩儿和几位好友一起去河边游玩了一番,然后还切磋了文章。”

    张玉清满意的说道:“不错,不过现在水冷,要注意,别落水了。”

    “是,父亲。不过今日来了几艘船,好像是要去采泥的”

    太平府有白土,这也是当年在此设立官窑的原因。

    “吃饭吧。”

    张玉清点点头,一家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吃饭。

    吃完饭后,张玉清去了书房。

    太平府的晚上很寂寥,除非是酒宴,否则只能以看书来打发时间。

    看了许久的书,张玉清突然合上,封面上赫然是科举文章汇总,可他却叹息道:“科学之道确实是玄妙,可惜却不时运不济,墨家都成了匠户,要想出头,谈何容易!”

    这时外面有人低声道:“老爷,来了个人。”

    张玉清的眉间一跳,说道:“请他进来。”

    随即外面进来了个灰衣男子,带来的风让烛火飘摇着,照的张玉清那张脸阴暗不明。

    男子进来随意的拱拱手,然后说道:“张大人,城中可严查过了?”

    张玉清讶然道:“那人还在东庐山,为何要严查?”

    男子挑眉看着他道:“那人行踪难定,你别忘了,当年他可是声东击西,直接灭掉了朵颜三卫!”

    张玉清摇头道:“当年那是陛下的手段,他哪有这个能耐!”

    “莫要小瞧了对手!”

    男子回身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关上了,才低声道:“那些跟踪的人都被打断了腿,殿下大怒,一举拿下了五家人,若是那人只是出游,那他肯定会大发雷霆,随即返回金陵,彻查此事,而不是还能带着小妾到处跑!”

    张玉清沉吟道:“这是你家老爷的话?”

    “是。”男子垂首,烛光照不到他的脸,看着阴沉沉的。

    “我家老爷说了,当时你下手太狠,缺了谋略。”

    张玉清的脸色陡然潮红,低吼道:“若不是为了古可立,本官怎会如此惶惶不安?还找了关系隐下了此事,你家老爷倒是坐得住,自己的兄弟死了,还顾忌什么下手太狠!”

    男子低声道:“我家老爷说了,当初若是他来处置,必然是打一顿就放人,然后等以后慢慢的收拾那些人,而不是一股脑儿的都打死在牢里。所以你就是稳不住,这才没有升官。”

    张玉清的面色很难看,他握拳想捶打桌子,最后强忍住了,鼻息咻咻的说道:“古可立当时可是说了先帝死的好!知道吗?死的好!若是本官不弄死那些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单是你家老爷要倒霉,本官也会倒霉!”

    男子的嘴角挂了一抹讥诮,说道:“可你不该漏掉了那个家伙,导致事态失控。”

    张玉清的胸膛急速的起伏几次,颓然道:“罢了,事情既然都做下了,争论谁对谁错毫无用处,说吧,你家老爷对此事的判断如何?”

    男子皱眉道:“我家老爷说了,那人狡如狐,看似出游,可却摸不准。特别是殿下尚在金陵,他居然撇下了殿下,要知道……陛下派他跟着殿下来金陵,多半是要借用他那宽宏大量的名声来震慑南方,所以……”

    张玉清以手扶额,叹息道:“本官知道了,明日就派人去查一查。”

    男子难掩失望之色道:“张大人,打铁趁热,难道今日太平府就不能多些盗贼吗?”

    张玉清冷笑道:“可大晚上的你让那些衙役怎么找?不懂装懂,去吧,明日本官自然会安排。”

    等男子走了之后,张玉清突然捂着脸,无声的哭泣着。

    烛光把人影映照在墙壁上,那人影渐渐的抬起头来,渐渐的侧身,那影子竟然有些狰狞之意。

    “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做到底!虽千万人……吾往矣!”

    影子晃动,看似在狞笑着……

    ……

    凌晨,太平府的城门打开,可大家却发现今日守门的人多了些,而且还非常警惕,看到结队的人就会细细查问。

    而在城中,那些军士和衙役们走进了客栈,每一个房间都在查看。

    “大人,这是发了什么案子?”

    有带路的伙计好奇的问道。

    军士们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带队的衙役说道:“有十多名悍匪据说进了府城,张大人担心他们会作案,所以大清早就把咱们给赶出来搜寻。”

    伙计闻言赞道:“还是张大人爱民如子啊!”

    搜寻了一圈没找到嫌疑,那衙役就吩咐道:“近日若是有五人以上结伴入住,必须要马上到府衙去通报,违者你们知道后果的。”

    “是是是!”

    走出客栈,小吏郁闷的道:“走,再去找找。”

    ……

    而就在离这家客栈不远的一个大宅子里,方醒正和莫愁在吃早饭。

    从昨夜这家的女主人来见礼时的满面堆笑,再到方醒一直等到之时后才回来就寝,莫愁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方醒放下筷子,说道:“我在太平府要顺带办些事,大约一两日吧,你且在这里歇息,完事了咱们再慢慢的回去。”

    莫愁展颜道:“老爷放心,妾身和李夫人约好了今日一起看看绣品呢!”

    ……

    方醒到了前院,辛老七禀告道:“老爷,今早太平府大肆搜索,特别是客栈。”

    “张玉清察觉到不对劲了?倒是不错。不过此处乃是太平府检校的家,灯下黑啊!对了,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老爷,那人当时在场,而且还握有范挺的亲笔血书。”

    “好!”方醒满意的道:“大事定矣!只要拿到血书,再拿到那些目击者的证词,这个案子就算是破了,后面就要看殿下想借机发挥到什么程度。”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男子被带到了方醒面前。

    “小的毛三,见过伯爷。”

    辛老七递给方醒一张纸,方醒接过,看到那上面的血字都已经变黑了,就轻叹道:“是条汉子,可惜了!”

第1545章 本人方醒(第八十位盟主,谢谢)

    ——古可立说,先帝死的好,要有假话,我兄弟二人世代入畜生道!

    发黑的字迹有些凌乱,但却能从那笔锋的锐利处看出绝望和愤慨。

    方醒把纸交给辛老七,看着他把这封绝命书收进信封里,就对毛三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毛三吸吸鼻子,说道:“伯爷,范挺从逃走后就一直在躲,后来城里搜查的严,他觉得怕是跑不了了,就写了这东西,然后悄悄的送来了小的家里,再然后……第二天他就被堵住了,据说他不是自杀,而是被那些衙役给活活的当场打死了。”

    方醒了然的道:“自杀很艰难,可太平府必然不肯让他还能开口说话,所以一旦捕获,肯定会立时杀了。”

    毛三茫然的道:“范挺临死前喊了古可立说先帝死的好,当时在场看热闹的人不少,都听见了,后来那些人都被警告过,还有一家被当做出头的橼子被抓了,后来也不知道去了哪,伯爷,太平府的人都怕了呀!”

    民心惶惶吗?

    方醒说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会怕他们,所以本伯才来了,而且殿下就在金陵,太平府……翻不了天!”

    毛三点点头,然后身体一松,顿时面上见汗——这一路他可是胆战心惊,就怕被人发现,然后和范挺的下场一个样,被活活打死!

    这时方五急匆匆的走过来,说道:“老爷,有军士和衙役在向这边靠拢!”

    方醒一怔,旋即冷笑道:“谁在通风报信?”

    “老爷,孟大人回来了!”

    这座宅子的主人,太平府检校孟阳几乎是狂奔到了方醒的身前,然后气喘吁吁的道:“伯爷,拙荆刚发现府中少了个仆役。”

    “不要慌乱!”

    方醒带着人往前院去,等到了围墙时,小刀正趴在上面查看情况。

    “老爷,来了不少人,有弓箭,还有撞木。”

    被发现了!

    孟阳有些惶恐的道:“伯爷,此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方醒整理一下衣服,吩咐道:“打开大门,本伯今日想看看,看看这太平府究竟是谁的天下!”

    ……

    薛东站在孟府的外面,周围渐渐的聚拢了不少军士。长刀出鞘,箭在弦上,杀气渐渐升腾。

    一个满面堆笑的男子被带了过来,薛东问道:“你可是看清了贼子?多少人?”

    男子正是孟府的仆役,他的眼中闪过贪婪,然后摸摸怀里的几张宝钞,说道:“大人,那些人是昨日进去的,一对男女,还有七个看着就像是护卫般的大汉。”

    薛东点点头道:“看住他,若是没错,到时候重赏!”

    等男子被带下去后,薛东对身边的百户官说道:“李大人,这里面的可是悍匪,若是啰嗦,怕是会生出乱子来。”

    那李大人低声道:“小事情而已,弓箭攒射之下,那个商人没机会说话。”

    薛东微笑道:“事后他带着的钱财全是你的了,准备动手吧。”

    李大人满意的道:“帮张大人办事就是爽快,放心好了。”

    随后他招招手,七八个军士抱着撞木过来了。

    “先撞开,进去之后切记,那些都是悍匪,无需多言,马上射杀!”

    弓箭手马上就位,随后那些军士抱着撞木后退。

    一声发喊之后,那几个军士就开始奔跑,撞木的前端对准了大门,准备一举撞开。

    可等他们刚开始跑时,大门却缓缓打开了。

    呃!

    没料到这个变化的那几个军士一下刹不住车,顿时就摔成了一堆。

    没料到的不只是他们,薛东和那位李大人同样是愕然。

    ……

    方醒腰间佩刀,一身青衫走到了门内,他扫了外面一眼,淡淡的道:“本人方醒,你等这是要造反吗?”

    方醒?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一个军士失声道:“是兴和伯!”

    李大人已经要疯了,他虽然没有见过方醒,可从对方从容的姿态来看,除非是傻子或是疯子,否则没人敢冒充大明兴和伯!

    “薛东,卧槽尼玛!”

    李大人才将骂了一句,薛东就喊道:“贼人假冒兴和伯,动手!”

    可那些军士都木呆呆的站着,无人敢动手。

    就在此时,院子里突然咻的一声,接着烟火升空,在高空中炸响。

    烟火炸响的同时,一支箭矢也冲着方醒射去。

    这箭矢来势凌厉,可方醒却不慌不忙的,并没有躲避。

    “叮!”

    箭矢非常准确的射中了方醒的胸部,但却发出一声金属的碰撞声,旋即落地。

    方醒就站在大门里,指着人群中那个目瞪口呆的箭手说道:“拿下他!”

    那个箭手瞬间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跑。可他身边的军士马上就扑倒了他,然后邀功喊道:“伯爷,小的抓住他了!”

    薛东同样是在发呆,他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射中方醒,正狂喜间,他想到了张玉清的计划。

    ——我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接到消息,有悍匪进城,然后来搜捕。谁知道居然有人放箭,这个……真的是冤枉啊!

    而且还可以趁机搅乱太平府,把那些最有可能握有证据的人……让他们消失!

    计划天衣无缝,可为啥……

    噗!

    李大人毫不犹豫的扑倒了薛东,然后坐在他的背上,伸手喊道:“拿绳子来,绑住这个逆贼!”

    等把薛东绑好后,李大人堆笑着过去,却被辛老七给拦住了。他冲着方醒喊道:“伯爷,下官只是接到消息,说是城中进了悍匪,然后才跟来的啊!”

    方醒走出大门,身后跟着孟阳和家丁们。

    “都跟着本伯走,是与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方醒左转当先而去,那些军士们都呆呆的,直至有人喊道:“跟着伯爷去拿了逆贼!”

    于是乎李大人如梦初醒,赶紧喊道:“都跟着,好好的保护伯爷!”

    方醒一马当先,秋风吹动青衫,猎猎作响。他看着前方在转身狂奔的一个小吏,眼神冰冷。

    “他要去通风报信,拿下他!”

    李大人李百户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吏不对劲,急于将功赎罪的他马上冲了过去。

    看到那小吏被李百户抓住了,而且还堵住了嘴,方醒点点头,李百户顿时就喜不自禁,自告奋勇的说道:“伯爷,下官愿率领麾下去封了府衙。”

    方醒摇摇头,李百户正在失望间,城门那边传来了喧哗。

第1546章 怜子,伸冤(为盟主‘疯阅青九’贺,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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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玉清早早的就回家了,理由是城中有悍匪,他得回家去看看。

    好丈夫张玉清回到家中,却没有去看妻儿,而是在书房中和人见面。

    昨晚的男子已经在了,他在喝酒。看到张玉清进来,他抬头笑道:“张大人,已经发现那人了。”

    男子是在强笑,可失魂落魄的张玉清也没注意,他坐下后,粗鲁的抢过酒壶,然后一口干了。

    酒液顺着下巴滴下,张玉清颓然的把酒壶顿在桌子上,说道:“一步错,步步错,那人若是被杀,殿下震怒,陛下震怒,军方也会震怒,咱们如何脱身?”

    男子的眼中有些兴奋之色,“张大人,是武人杀了那人,和咱们无关,明白吗?咱们有的是办法来撇清自己,你不是连悍匪都已经找好了吗?到时候一并杀了就是,尸骸就丢在那个院子里面,而且……孟阳就是里应外合的奸贼,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张玉清用力的搓搓脸,眨着眼睛道:“是,孟阳就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而那人不幸被孟阳带着悍匪们抓到,哎!国朝失一重臣,让人痛心呐!”

    “哈哈哈哈!”

    男子突然捶打着桌面狂笑着,笑的猖狂,笑的不屑。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父亲!”

    这时外面传来了张斐的声音,张玉清急忙问道:“斐儿何事?”

    “父亲,孩儿想出去和同窗切磋文章。”

    张玉清微笑道:“去吧去吧,带些银钱去,午饭就请了同窗们一起吃,别太省了。”

    “是,父亲,孩儿告退。”

    门外的声音中多了些喜悦,随即脚步声远去。

    “张大人,贵公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男子有些艳羡的道,张玉清矜持的道:“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只是却勤勉,而且正气十足,见到不平事就会管一管,甚至还会回来找本官帮忙。”

    男子由衷的道:“是个读书种子,张大人以后可以等着享福了。”

    张玉清难掩自得之情的道:“等此事了了之后,本官准备送他去北平国子监,毕竟那里是京城啊!多结识些同窗也是好事。”

    “此事简单,张大人若是力有未逮,我家老爷肯定能帮忙。”

    “那就多谢了。”

    张玉清笑呵呵的拱手,男子也回礼,一时间气氛融洽。

    “父亲……”

    这时远处传来了张斐的尖叫声,张玉清霍然起身,怒道:“发生了何事?”

    男子起身道:“在下不方面现身,张大人自便。”

    “父亲……”

    听到这喊声,张玉清再也等不得了,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内院的门口,十多名衙役在瑟瑟发抖,却拦着不给进。

    而在他们的对面,王琰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让路,否则就死!”

    王琰的身后是三百余名黑刺军士,他们的手中有刀,背上有弓箭,全副武装。

    为首的衙役颤声道:“你们是谁?为何擅闯……”

    “伯爷!”

    这时那些黑刺军士闪开了一条道,方醒走到了前方,沉声道:“本人方醒,奉命捉拿人犯,十息之内不让开,全部按照同谋处置!”

    “兴和伯……”

    其中一个衙役的面色大变,喊道:“伯爷,小的全是被那张玉清胁迫,小的……”

    这时张斐正好出来,见状不禁回头喊道:“父亲……”

    方醒指着他道:“拿下,马上进去,全部控制住。”

    顿时那些黑刺的军士就冲了过去。

    那些衙役没敢反抗,都跪在边上瑟瑟发抖。

    方醒来了,肯定是大事啊!

    而张斐转身就跑,凄厉的喊着张玉清,随即被拿下。

    “父亲……”

    就在这叫声中,方醒走进了院子里,身后跟着家丁们,看着转角处跑出来的张玉清微微一笑,说道:“张大人提早下衙,这是偷懒吗?”

    张玉清踉踉跄跄的止住了脚步,用见鬼般的眼神看着方醒,再看看被两名军士压在地上捆绑的张斐,泪水瞬间滑落。

    “父亲……”

    张斐被按在地上哭喊着,恐惧让他涕泪横流。

    黑刺的人已经涌进了后宅,一片惊叫声中,方醒走到了张玉清的身前,问道:“张大人,那古可立据本伯所知,和你并无亲故,你为何为了他而冒险?”

    张玉清隔空伸手想去帮助自己的儿子,最后却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方醒说道:“兴和伯,下官……”

    方醒微笑道:“可是金陵吏部左侍郎古可庆?”

    张玉清佝偻着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为人消灾,葬送了自己一家,你的名利心得有多炽热啊!”

    张玉清哽咽道:“下官……古可庆负责考功,下官想……”

    “你想升官。”方醒讥诮的道:“于是就用那些人命来讨好古可庆,自作孽,不可活!”

    “老爷……”

    张玉清的妻子被带出来,看着狼狈不堪,往日的贵妇人形象荡然无存。

    那些丫鬟和仆役都被带了出来,集中在一处,哭声震天。

    看着这一幕,张玉清腿一软,身体摇晃着,惨笑道:“伯爷,下官知罪了,恳请让下官的家眷少些苦楚,下官来世衔草结环相报。”

    方醒摇头道:“你知道的,此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本伯。案子太大了呀!”

    张玉清面色惨白的道:“是,下官罪不可赦,愿意说出这一切,只是恳请伯爷开恩,让拙荆能避免……沦入教坊司,至于犬子,下官知道肯定是流放,这样也好,只希望他靠着读书的本事……能活下去,其余的……下官愿意千刀万剐……”

    方醒叹息一声,却不是为了张玉清的一片柔肠,而是为了那些被打死的男子。

    “他们为先帝抱屈而打死了人,各归各的责任,可你不该为了讨好古可庆而折磨死了他们,张玉清,你晚上能睡得着吗?你的家人你怜惜,他们谁来怜惜?”

    “下官……”

    方醒摇摇头,然后一路出了内院,到了府衙前。

    黑刺的军士正策马在街道上巡查,所有的衙门全部被封住了,所有的官吏全部被要求在自己的衙门里等待……

    但方醒并未下令净街,那些百姓都靠在两边缓缓挪动,不时瞅一眼方醒。

    “那是兴和伯,他老人家赶到了太平府,那肯定是古可立的案子发了。”

    “只是可怜了范挺兄弟和那些人,哎!”

    “咦!来了!”

    “谁?”

    “你看那边,披麻戴孝的来了!”

    “爹!爹!”

    方醒闻声看去,就看到十多个男女正披麻走来。为首的男孩一边走一边哭喊。

    及近,这群人被家丁们拦住,一个女子拉着那男孩跪下哭道:“伯爷,民妇要伸冤呐……”

    “请伯爷为我等做主,来世衔草结环相报。”

    “爹……”

    方醒想起了张玉清一家先前的反应和话,再看看眼前的这群人,有些神思恍惚……

    一样的反应,却……

第1547章 暗杀引发的恐慌(感谢‘海萌主’的打赏,第八十一位盟主)

    “瞻基已经到金陵了吗?”

    朱高炽指指案几上的一摞奏章,然后问道。

    黄俨过来拿了奏章,然后出去。

    “陛下,殿下已经到了,不过兴和伯上次给南边官场的印象太差了,听说才到金陵,那些官吏都在商议着怎么应付过去。”

    梁中笑道:“殿下不动声色的在住所呆着,金陵官场却自己乱了阵脚。”

    朱高炽的眉间舒展了些,说道:“大明很大,大到让人无所适从,而治国之艰难,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千古艰难唯平衡啊!”

    梁中想起了前段时间的文武争端,就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不是奴婢干政,只是……只是那些人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

    朱高炽眯眼看着外面,冷笑道:“朕不是太子了,父皇仙去,许多人觉得头顶上少了座大山,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话梁中不敢再接,只得怀念起了方醒。

    方醒若是在,只要朱高炽愿意联手,方醒定然能把那些人弄的灰头土脸。

    “一朝脱困,有如野马,马上就在觊觎着那些东西,果然有的人说的那话再对不过了……”

    朱高炽的神色变得平和起来,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梁中。

    梁中被这目光吓坏了,他拘束的站着,就怕被这位至尊叫人一刀给剁了。

    太监再厉害,可只要君王能控制军队,那么不过是一张纸条,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那都不叫事!

    所以平衡啊!

    朱高炽的目光转过,有些抑郁。

    稍后黄俨回来了,一脸死了爹娘的模样说道:“陛下,那个王栋被人杀死了,就在当街的地方,被一刀从腰侧拉了一下,好惨。”

    朱高炽楞了一下,梁中就低声道:“陛下,当时不是找不到指使人对麻胜下手的那人吗?后来东厂那边说就是刑部郎中王栋的嫌疑最大,只是却找不到什么证据。”

    朱高炽哦了一声,然后皱眉道:“京城乃首善之地,当街杀人……让人去查,查清楚!”

    ……

    麻胜依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郎中说了,他这个伤即便是好了,以后阴雨天也难受。

    可能捡回一条命,他的家人都已经是欣喜若狂了,哪会顾这些。

    他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目光呆滞。

    往日的征战已经远去,从此后他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幸好以前的功赏不少,一家人的日子才能过下去。

    “爹!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旋即门被人粗鲁的推开。麻胜艰难的侧脸,看到是自己的儿子麻震,就轻声道:“别跑,下次……慢些。”

    “爹,那个人死了!”

    麻震一脸的欢喜,麻胜眨巴着眼睛问道:“谁死了?”

    麻震欢喜的道:“爹,那个王栋死了,被人当街一刀,把五脏六腑都割出来了。”

    “谁?”

    麻胜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爹,就是那个害了您的王栋!他死了,死的好惨!”

    麻胜猛地把脑袋转过来,呆呆的看着屋顶。

    “他死了?”

    “是的爹,孩儿刚才去看了。”

    武将家的儿子,自然不会畏惧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

    麻胜突然不可抑制的就狂笑起来,麻震想起郎中的交代,就急切的道:“爹,您别乱动……”

    麻胜已经忘却了肋部传来的剧痛,笑完了,才喘息着道:“肯定是哪位同袍干的,肯定是,要不就是宽宏大量的兴和伯干的,好啊!好啊!果报不爽!”

    “娘,爹的伤又弄坏了,孩儿去请了郎中来!”

    ……

    “谁干的?”

    张辅沉吟着,薛华敏笑道:“国公爷,在下以为……姑爷的嫌疑最大啊!”

    “德华啊!”

    张辅淡淡的道:“此话不可胡说,兴许那王栋有别的仇家。”

    薛华敏笑道:“正是如此。”

    ……

    在北平城中,王栋的职位不算高,可他的死却像是龙卷风,瞬间引爆了舆论。

    谁干的?

    这是挑衅,这是泄愤!

    文官们愤怒了,奏章飞也似的冲进了皇宫,飞到了朱高炽的案几上。

    “全都收起来。”

    朱高炽看都不看,就把这些玩意丢进了故纸堆里。

    皇宫中并没有反应,这让文官们有些慌了。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们慌了!

    武人在搞暗杀!这是在破坏规则!

    除了几个愣头青在诗会上慷慨激昂的喷着武人之外,其他都暂时安静了。

    谁干的?

    ……

    方醒走后,黄钟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每日收集些信息,然后汇合方家的情况,隔段时间给方醒去封信就完事。

    所以在解缙去书院后,黄钟就只能呆在家里,无聊的看书,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黄先生。”

    黄钟抬头,看到是方二,就问道:“成了?”

    方二面色严峻的道:“没有,有人比咱们下手更快。”

    “是谁的人?”

    黄钟愕然,同时也有些警惕。

    方二说道:“不知道,咱们刚盯住了王栋,就看到一人和他擦肩而过,随后王栋就倒地不起,咱们跟踪了一下那人,最后跟丢了。”

    黄钟皱眉沉思着,最后交代道:“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那便罢了,无需再查,否则容易引发不测。”

    等方二走后,黄钟想了许久,可因为麻胜案子的敏感性,涉及的人数众多,所以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就写了封信,叫人送往金陵。

    ……

    “父皇。”

    婉婉一身素裙走进乾清宫,正在批阅奏折的朱高炽抬头笑道:“晚饭还是和为父吃吗?”

    “是呢父皇,不然您肯定会使劲吃。”

    朱高炽莞尔,然后赶紧把奏折批完,就叫人摆饭。

    饭间父女俩大多聊了些宫中的趣事。

    等婉婉一走,朱高炽舔舔嘴唇,只觉得刚才一顿饭吃的自己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正准备叫人送碗汤来时,有人来了。

    “臣叶落雪见过陛下。”

    叶落雪行礼后起身,眉间的那颗痣淡淡的,若隐若现。

    朱高炽问道:“可稳妥吗?”

    叶落雪微微一笑,竟有些妩媚:“陛下,很稳妥。臣一直在盯着王栋,只不过没管罢了。”

    朱高炽点点头,“那就去吧。”

    叶落雪行礼告退,步伐很小,频率却很快,少顷就消失在大殿外。

    朱高炽看着人进来点烛,一直看,面色平静。

    蜡烛很对称的点了两排,距离相等,就像是两块磁铁,正好处在排斥或是吸合的微妙距离上。

第1548章 案发(感谢“淫帝他金叔”成为本书第82位盟主)

    金陵六部中,大抵只有礼部最为尴尬和无聊,无事可做。

    而户部最为实在,他们要负责征收赋税,堪称是美差。

    至于吏部,他们要负责考功,算是握稳了权利。

    古可庆就是负责考功的吏部左侍郎,虽然和北平吏部没法比,可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可幼弟的突然身亡让古可庆悲痛不已,然后就请了假回去处置,随后回来继续履行职务,被吏部上下交口称赞。

    太平府收监了一些人的事根本就没引起金陵这边的关注,古可庆依旧沉稳的在吏部做事,直至朱瞻基和方醒到了金陵。

    魏智对古可庆也很是满意,所以在朱瞻基到了金陵后,就把吏部的事大多扔给了古可庆,他自己却在寻找着自己接任之后的漏洞。

    这天魏智去朱瞻基那里混了个脸熟,然后回到吏部,古可庆就来禀告这几天的事务。

    听完后魏智很是满意,说道:“辛苦了,回头本官在殿下面前会为你美言几句。”

    古可庆拱手道:“多谢大人,不过……那兴和伯出游还未回来,这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

    魏智今天的心情不错,就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殿下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也不会去约束他,就当是休沐吧。”

    古可庆笑道:“那倒是不错,只是殿下到了金陵之后,也没见有什么改动,怕是……大人,怕是来……”

    魏智讳莫如深的道:“此事不是咱们做臣子能揣度的,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自然无事。”

    古可庆笑道:“是,大人说的是……”

    随后的几天吏部波澜不惊,直至都查院那边出了大事,魏智这才叫人去找古可庆来。

    可去了半天没见人,就在魏智的怒火开始郁积的时候,那小吏回来了。

    “大人,古大人今日没来。”

    嗯?

    魏智皱眉道:“都查院那边出事了,殿下召见侍郎以上的官员,估摸着是要教训一番,古可庆并没有向本官请假,为何没来?”

    就算是有急事,可按照规矩,古可庆也得派遣人来向魏智告假。

    魏智起身道:“罢了,殿下若是怪罪,就算他自己倒霉。”

    ……

    等到了朱瞻基那里,魏智看到了同僚,也看到了……方醒。

    “殿下,吏部左侍郎古可庆今日未到,臣惶恐。”

    朱瞻基淡淡的道:“该来的自然会来。”

    等人到的差不多后,朱瞻基沉声道:“太平府的案子发了。”

    什么案子?

    众人懵逼,其实不怪他们,因为每年各地抓捕的人数不少,谁都不会去关心这些事。

    方醒站在朱瞻基的左侧,说道:“太平府的古可立被人打死,其后太平府知府张玉清抓捕了行凶之人,然后……他们全数被折磨致死……”

    古可立?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了魏智。

    魏智想起今天古可庆没来,心中一跳,说道:“殿下,今日古可庆并未向臣告假。”

    众人顿时心中一个咯噔,觉得大概是要有大事要发生,不禁都看向了方醒。

    这厮每次来金陵都没好事,这次出游,回来后太平府的案子就发作了,可见出游是假,查案子是真。

    刑部尚书王舒越面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殿下,太平府那边当时说是已经抓到了打死古可立的凶手,可臣以为人还在太平府啊!”

    刑部居然没有及时跟进,这个就是失职!甚至是渎职!

    方醒说道:“张玉清被抓后马上就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事情发生后,他就找了古可庆,督查院的兰伟业是古可庆的同年,为他们从中庇护。而张玉清和兰伟业的目的,不过是看好古可庆的仕途,于是三人狼狈为奸,草菅人命!”

    哦!

    顿时众人的心都松了下去,大家不由自主的呼气,听着竟然就像是发出了叹息声,于是都被吓了一跳。

    如果只是为了泄私愤而弄死了那几个人的话,而且还有着他们先打死了古可立的情由,也就是官员为幼弟之死泄愤而已,牵连不大。

    只是想起一下就去了三个官员,大家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于是更觉得方醒就是南方官场的苦手。

    朱瞻基冷冷的道:“可那古可立被打死的缘由你等可知道吗?”

    众人摇头,朱瞻基冷笑道:“他酒后说了,先帝死的好!”

    呃!

    群臣心惊!

    卧槽尼玛的古可立,你喝了点猫尿就开始胡言乱语,这下可摊上大事了吧!

    “殿下,臣管束不力,有罪。”

    魏智瞬间做出了决断,去了冠请罪。

    刑部尚书王舒越更是懊恼,只得跟着请罪。

    朱瞻基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本宫还没有迁怒谁的习惯,你等失察之罪自然由父皇来处置,本宫只希望看到金陵官场的风气一清,否则…..涤浊扬清,这也是本宫此行的目的!都散了吧。”

    群臣心中揣揣,缓缓出去,等出了大宅时,就看到了古可庆。

    被绑在木棍上,被两名军士挑着过来的古可庆。

    “自作孽啊!”

    群臣就像是在躲避瘟神般的站的远远的,然后看着古可庆被抬进了大院里。

    ……

    “多谢了。”

    等群臣走后,方醒向朱瞻基道谢。

    朱瞻基笑道:“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本来朱瞻基是可以借机发作,然后拿下魏智和王舒越,可他却引而不发。

    这就是在拿把柄,让两人投鼠忌器的把柄。

    “德华兄,父皇很难。”

    朱瞻基幽幽的道:“他想和皇爷爷一般的伸展手脚,可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大动干戈倒是能压下去,可后果是什么?父皇没有皇爷爷的威信,文官们必然是阳奉阴违,而武人却会趁机而起,到了那时,局势就麻烦了。”

    方醒劝慰道:“就算是换了一批人,可依旧是换汤不换药,所以还得要给他们找个对手。”

    朱瞻基点头道:“所以我才压下了此事,到时候就能多些把握。”

    南方文风鼎盛,而方醒来到这里,必然是要传播一番科学。可阻力会很大,能压住魏智和王舒越,至少会少些麻烦。

    “君王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扳手腕,你强大,他们就会蛰伏,你弱小,他们就会得寸进尺,陛下借力打力用的倒是不错。”

    朱高炽借着上次的文武之争压下了文官们的试探,算是胜了一局。

    可那些文官们却是一个团体,若是朱高炽不能分化他们的话,那以后还是如身在荆棘中,寸步难行。

    方醒想起了后来的党争,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帝王心术呢?

    分而治之,斗而不破!

    这个难度太大了呀!

第1549章 造一艘‘小船’(感谢‘夜夜夜夜寂寞’成为本书第83位盟主)

    金陵造船厂里,此刻船台上空荡荡的。而且岸边,一百余艘大小船只正停泊在那里,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队军士正在巡查看护。

    “咱家认为宝船不可停,大明对外还需走的更远,去及时发现那些未知的敌人,只是陛下一道旨意,让咱家也无可奈何,整日只能在金陵无所事事。”

    郑和给人的感觉有些疲惫,他指指那些船只说道:“都是好船啊!咱家纵横海上多年,当真是所向披靡,那些番人看到船队就敬畏为神灵,可如今……哎!”

    方醒点点头,认真的道:“大明的敌人将会来自于海洋,以目前朝中对海洋的忌讳,短时间内不可能会重开宝船,但是郑公,还请让那些船员耐心等待着,大明不会对海洋永远无视,因为海洋就代表着财富和……中央之国!”

    郑和迷茫的道:“中央之国,多少年了,可咱们一直在大地上折腾,好不容易到了大明,好不容易遇到了先帝,可惜却……”

    方醒笑了笑,说道:“万事有起有伏,你看看古今中外,从开始就一路顺畅的国家,可有谁能持续不倒的?”

    “你想说什么?”

    郑和从这话里听到了些味道,就皱眉问道。

    方醒微笑道:“我想说……军方,他们在先帝的带领下,已经扫灭了大明的外患,我总觉得他们不甘蛰伏,更不甘心被打压,当大明的周边无敌手时,只要他们还有上进心,那么就会把目光再投远一些。”

    郑和唏嘘道:“难啊!咱家在金陵待了这些时日,觉得文恬武嬉,若是没有外敌,这大明怕真是要糜烂了。”

    换个太监绝不敢说这等话,可这位郑和不同,他上马能统军杀敌;上船能指挥船队扬威海外,若不是身份限制,在朝中也不会逊色于张辅等人。

    无外患,则国亡!

    人类根植于骨髓里的贪图安逸需要外敌来驱除,没有外敌,那就只能沉沦。

    郑和突然摇头笑道:“朝中那么多大才,咱家也是瞎操心,罢了,就在金陵养老。”

    方醒俯身捡起一块碎石,奋力的往水里扔去,最终却是在岸边弹跳几下,水气都没沾边。

    回过头,方醒非常认真的道:“郑公请放心,不管是陛下和殿下,相信他们对海外的认知会慢慢转变,大明……不会失去海洋。”

    郑和叹息道:“没外敌就要完蛋了!有眼光的都会看到这个变化,希望吧。”

    方醒看着那些巍峨的大宝船,说道:“郑公,咱们这宝船确实是也太耗费了些,要不改进一下?”

    郑和有些没精打采的道:“工匠们都回去了,如何打造?再说陛下有旨意在,谁能抗旨?”

    方醒笑了笑,如果这个笑容被夏元吉看到,他一定会马上提高警惕。

    “郑公,看看这个。”

    方醒从怀里摸出张纸递给了郑和。

    郑和接过一看,惊道:“这是什么船?”

    这张纸上画了一艘船的剖图,郑和对船很有研究,不禁就沉浸了进去,不时还说着这里的改造有何好处……

    方醒不懂,听着觉得枯燥,就到了岸边的宝船停泊处,傻傻的用手去拍打着船身。

    宝船高大,方醒仰头看着,然后渐渐退后,只觉得心中自豪。

    “怎么样?若是下次出海,咱家带着你一起?”

    “没问题,只是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黄金麓他们出去许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方醒有些愁色,身后的郑和走上来,一脚踢在船身上,说道:“每一次出海就是拿命去赌,赢了下一次的胆子会更大,输了……就葬身大海。”

    “我知道,所以若是他们后年再不归来,那就抚恤家人吧。”

    作为航海人,郑和没有在意这个,他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说道:“龙骨密集,很坚固,抗浪好,只是桅杆和帆却值得商榷,咱家会找几个老工匠来看看,到时候也改一改。”

    方醒并未打算让郑和全盘接受,再说大明的船舶制造也有自己的长处,无需全盘抄袭,他说道:“郑公,要不咱们上道奏章?”

    郑和摇摇头道:“陛下就算是有心,可朝中必然会抗争,刚稳定的朝局又会变化,这不划算。”

    他虽然长期在外,可对朝局却是时时关注,所以在朱高炽下旨后只能是无奈领命。

    方醒干咳道:“咱们只是造一艘船嘛!小船!”

    郑和目光闪烁,沉吟道:“是啊!咱们只是造一艘小船。”

    “还有,这船你是怎么想到的?”

    郑和有些好奇的问道。

    方醒腹稿都不用打,说道:“上次出海时,在那边遇到了不少天方人,他们那边和泰西人有接触,后来把自己的船和泰西人的船融合了一下,这是最新的,他们都还没开始建造。”

    郑和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急匆匆的道:“兴和伯,咱们赶紧回去,然后写一份奏章,联名上去。”

    方醒点点头,两人离了船厂。

    ……

    回到城中,方醒把此事告诉了朱瞻基。

    “郑和上次就抱怨过不能出海,后来就没了精神,此事倒是可行,至于朝中,父皇会权衡利弊,文官们若是施压太过,父皇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朱瞻基抛开此事,目光幽深的道:“父皇让我来金陵坐镇,期待的就是吏治和赋税,最后就是民风,南边的有些人,对太祖高皇帝和皇爷爷有些不满,所以父皇登基后就施行仁政,开始我对涉及官吏的部分不满意,觉得父皇对他们太好了,可后来……”

    朱瞻基想起了朱高炽那晚对自己说的话,就苦笑道:“父皇还是想合舟共济,所以一边行仁政,一边拉拢官吏,只是结果却有些让人失望了。”

    “人心永不知足!”

    宋朝对文官的好,古今罕见,可结果如何?

    方醒抛开这个话题,说道:“赋税的话……陛下才将让吏部和户部联手清查投献,不过很艰难,若是想彻底清除,非百万大军坐镇不可,而且还得要做好死上万人的准备。”

    利益一旦成型,想去撼动它,必须要极大的勇气。

    “慢慢来,只是赋税这一块有些麻烦,只能从商税下手。”

    朱瞻基说道:“北边的商税慢慢有了气色,可南边的却推行不力,我认为在于乡党,就像是你说的大网,一张网网住了所有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我理解了夏元吉的无奈。”

    方醒说道:“可金陵的大市场却都交了税,这就是一个源头,只是如何推进下去,这个让人头痛。”

    “关键还是在于政令通达,上下一心。”

    朱瞻基从容不迫的道:“再有就是要把条款弄好,什么行业收税,收多少,什么行业,多大生意的不收税,把这些弄好之后,才能推进。”

第1550章 方醒请客(为盟主:‘风起叶落雪’贺,加更!)

    大清早,方醒就亲自把莫愁送到了神仙居的门外。

    莫愁回身,一头乌黑的秀发挽成了发髻,多了些明媚的脸上浮起了羞涩,低声道:“老爷,妾身回头就去伺候您。”

    妾的地位低下,可方醒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凝视着那张带着粉红色的玉脸说道:“我最近会忙一段时日,到时候我自会过来,你安心就是了。”

    莫愁扬起小脸,喃喃的道:“老爷,妾身觉着已经有孩子了呢!”

    方醒莞尔道:“时日还短,到时候请了郎中来看看就是了。”

    转身走了一段距离,方醒回身,看到莫愁正痴痴的看着,就笑着挥挥手,然后上马离去。

    大市场里的商家们都开门了,看到方醒后,大多是拱拱手,叫一声伯爷,然后目视着他前行。

    大市场里有家叫做盛昌的商家,很大,当初一口气租下了三个相连的大店铺。

    三家店铺被打通,大门一起打开,王成言端着茶杯出来了。他看看天色,皱眉道:“阴天,咱们的金玉不显色,今日要咬死价码,不许退让。”

    身后的掌柜笑道:“老爷放心,咱们盛昌在南边可是首屈一指,没那钱的也不敢进来。”

    五十余岁的王成言保养的相当好,看着也就是四十许人,他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冷的,“一个回纹杯,家底不厚实的都不敢摸,只是金陵户部有人在大市场里守着,好不容易赚些养家钱,也得被扣走一块,这就是与民争利!”

    掌柜赔笑道:“老爷,这是从北平那边传来的规矩,不交的就不能进。”

    王成言喝了口茶,仰头呼噜漱口,然后喷在自己的身前,这才回身,不屑的道:“北平那些同行的胆子太小了,他们若是聚集起来闹一闹,难道还不能减免?人太老实了,就会被欺负!”

    这时掌柜低声道:“老爷,马大人家里的管家来了。”

    王成言侧脸看去,看到一个锦袍男子正迈着八字步过来,急忙就堆笑道:“马先生来了?怪道今日起床听到雀儿叫,果然是贵客上门,快请进。”

    来人微微点头,挤出些笑容说道:“王掌柜生意兴隆,我家老爷想买根银钗送给夫人,就让在下来看看。”

    “哎呀!银钗?小店有,马大人……哎!本想半价卖根金钗给马先生,可又怕被马大人呵斥,罢了,请进请进。”

    “我家老爷可不会收好处,你趁早打消这等套近乎的念头。”

    “是是是……”

    ……

    可等进了里面之后,那锦袍男子却盯住了那个回纹玉碗。王成言在微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说道:“马先生好眼力,这是……一位老大人看中的器物……”

    锦袍男子悻悻的看向了那个镶嵌了宝石的金钗,随意的问道:“多少?”

    王成言挑眉道:“马先生要的话,随意给个价就行了,大家交个朋友。”

    锦袍男子侧身看着他,脸上渐渐多了些笑意,然后两人一同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默契。

    ……

    “打蛇打七寸,做任何事都要理清头绪,找到线头。”

    朱瞻基拿着一张表格看了看,然后说道:“要动,就先从那些豪商开始动,不过先避开米粮粗布药材这些百姓着紧的东西,就冲着那些富裕之家才能买的东西下手。”

    方醒赞同道:“对,商税要循序渐进,从高到低,关切民生的货物暂缓,稳住价格,至于奢侈品,舍得花钱买的,想必不介意再多花点钱吧。”

    朱瞻基挑眉道:“那么就从大市场开始吧,那些人中间不少在各地都有商铺,先试探,行就马上行文各地,那些人在当地的生意都按照规矩交税,不行……”

    “不行就不行,咱们要以德服人嘛!”

    方醒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朱瞻基的气势荡然无存,他笑道:“我想去试试。”

    “那就化个妆,然后装作是小厮跟着。”

    朱瞻基问道:“直接上门?”

    方醒叹息道:“咱们不要作恶客,要有礼有节。”

    朱瞻基忍不住就笑了,方醒还是板着脸道:“你来了金陵也没去秦淮河上游玩一番,这样,本老爷今日就带你去开开眼,只是回头家中后院起火可别怪我。”

    朱瞻基摇头道:“德华兄,我现在不能去。”

    方醒的面色微黯,说道:“好吧,我去试探一番,若是不成,下次咱们一起去盛昌。”

    ……

    王成言今日做成了一单大生意,心情极其愉悦,结果有人又给他下了帖子,说是请他在秦淮河梦妍姑娘的画舫上吃饭。

    “这方十五是谁?”

    王成言皱眉看着帖子,却从上面找不到异常。

    掌柜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老爷,这帖子普通,不过能在梦妍姑娘的画舫上请客,想必不是常人。”

    王成言眯眼冷笑道:“方十五……这弄不好是鸿门宴,我不去……不好,最少要去探个底,叫了王三他们跟着。”

    掌柜小心翼翼的道:“老爷,弄不好是谁想讨好您呢。毕竟南边的金玉咱们最大。”

    王成言歪嘴咬牙道:“不可能,若是有求于人,必然不敢弄这等玄虚,嗯,看看再说。若是谁敢装神弄鬼,老夫要让他后悔终生!”

    ……

    秦淮河中的画舫少了许多,在国丧期间,所有船都靠岸了。前段时间本已稍微开禁,却在朱瞻基到了金陵之后,再度沉寂。

    不过依然有几艘画舫在河中游荡,对外的说法是捕鱼。

    天可怜见,秦淮河中的鱼就算是打捞上来,估摸着还比不上画舫开动的耗费。

    中午时分,一艘画舫靠岸,旋即有采买的人把食材送了上去。

    现在早晚微冷,中午气温怡人,所以出来的人不少。

    一群拿着折扇,迈着八字步的读书人路过码头,看到这艘画舫不禁满面喜色,其中一人过去问道:“梦妍姑娘可在上面吗?”

    船上盯着送菜的一个老苍头厌恶的道:“我家姑娘今日没空,你等且去。”

    那书生有些怒色,可却是在忌惮着什么,就冷哼道:“了不起吗!还不得要给人……”

    老苍头瞥了他一眼,说道:“读书人,小心祸从口出。”

    “……月掀窗……”

    这时船上传来了一个婉转的声音,书生面色一变,急忙拱手道:“是学生失礼了,告辞。”

    老苍头不屑的呸了一声,然后冲着里面喊道:“送了菜就赶紧出来,别想着乱跑,打折你的腿!”

    船舱里马上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脸上还残留着潮红的男子疾步出来。

    老苍头看到他的脸色,喝道:“我家小姐也是你这等人能觊觎的吗?快滚!明日换人来,不然就从别处采买!”

    等送菜的人走后,老苍头进去了一趟,再出来时,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一刻钟后,远处来了几骑。及近,一个大汉冲着老苍头说道:“我家老爷约了梦妍。”

    老苍头瞥了一眼正在下马的那个男子,一身青衫,却气度从容,急忙问道:“可是方先生?”

    “是。”

    老苍头急忙侧身,堆笑道:“方先生请,我家姑娘就在上面。”

    方醒微微一笑,说道:“当年的莫愁湖百舸争流,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可见我大明的教化深入人心,可喜可贺。”

    老苍头苦着脸道:“方先生过誉了,只是最近官府查的严。”

    方醒点点头,辛老七率先上了船。

    少顷,辛老七在画舫的二楼现身,说道:“老爷,安全无碍。”

    方醒点点头,这才上船。

第1551章 专门来吃饭的

    梦妍才将洗漱好,练了嗓子,然后拿着小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如花娇颜。

    秀眉微直,却带来了些飒爽之意。

    而最美的就是眼睛,号称秦淮河第一美眸。

    可这双美眸此时却带着厌恶的情绪,等听到脚步声之后,她说道:“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可脚步声依然没停,梦妍微怒,回头正准备呵斥,却看到了一个男子。

    “嗯,眼睛不错。”

    这人瞥了梦妍一眼,然后就坐下,随口道:“一刻钟之内,王成言若是还没到就开船。”

    梦妍正发愣时,舱外有人应道:“是,老爷。”

    “可是……方先生?”

    方醒打量了一下舱内的布置,随口说道:“那些字画看着还不错,只是那幅仕女却有些媚俗了,倒把这里弄的成了……”

    梦妍的面色有些白,福身道:“见过方先生。”

    方醒微微颔首,说道:“准备上菜吧。”

    梦妍愕然道:“难道就先生一人吗?”

    一人上画舫,这个动机有些可疑啊!

    方醒倚在柱子上,懒洋洋的道:“兴许还有一人,不过过时不候。”

    坐在这里,能看到秦淮河两岸,秋风吹来,让人胸中一畅。

    方醒问道:“会吹箫吗?”

    梦妍一怔,随后垂眸道:“会。”

    “那就随便吹一曲,幽静些的。”

    方醒只觉得今天这趟来对了,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屈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看着远处急匆匆而来的一辆马车,眼中有些冷意,说道:“准备开船。”

    那个老苍头已经看到了马车,可辛老七却喊道:“准备开船。”

    老苍头觉得楼上那位方先生请客不诚心,可却想起了派人来订下画舫的那人,只得喊道:“开船开船!”

    “水色极佳!”

    方醒在上面赞了一句,就看到马车停住,然后下来一个男子。他看到船身开始移动,就往上面瞟了一眼,正好和方醒对上。

    就这么楞了一瞬,船上已经准备收船板了,王成言不知怎地就有些慌,赶紧抢了上去。

    等上了船,王成言怒火冲天的问了老苍头,然后上了楼。

    刚爬了一半楼梯,一缕低沉的箫音传来,王成言一怔,缓缓而上。

    梦妍端坐在圆凳上,双手执箫,神色专注。

    王成言看到一个男子背对自己,斜依在柱子上,左手轻轻的叩击着桌面,姿态轻松。

    梦妍并未理睬王成言,一曲吹完,她说道:“梦妍技艺不精,倒是污了方先生之耳。”

    “还行,稍后你就唱几曲。”

    王成言有些心惊了,梦妍是秦淮河新晋的名妓,据说还没人能留宿,能上她画舫的人不是文名出众,就是巨贾。

    至于官员,在这段时间还没人敢公开来秦淮河消遣。

    王成言自己倒是有这个财力,可他却不乐意,觉得有那钱还不如去纳几房小妾,可以日日逍遥。

    干咳一声后,王成言说道:“老夫王成言,可是方先生?”

    那男子没回身,只是淡淡的道:“正是方某,王掌柜请坐。”

    好大的架子!

    王成言刚被箫声洗去的怒火又上来了,正准备呵斥,下面却传来了打斗声,片刻而止。

    “老爷!救命!”

    一声短促的呼救之后,下面安静了。

    王成言怒道:“这里可是金陵,方先生意欲何为?”

    “老爷,都控制住了。”

    辛老七大步上来,随手推开王成言禀告道。

    “好,你们在下面吃饭。”

    辛老七下楼,王成言被那气势所慑,不禁走过去,在侧面坐下,然后打量着方醒。

    长相普通,却自有一番从容的姿态。

    这人有贵气!

    长久在商海打混,让王成言练就了一双好眼睛,大多情况下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大致身份。

    所以他马上就收了怒色,微笑道:“方先生英姿勃发,一见让人忘俗,老夫今日有幸一见,幸甚!”

    这话进可攻,退可守,堪称是老油条。

    这时开始上菜了,冷盘。

    方醒有些饿了,他夹了块藕片吃了,赞道:“味道不错。”

    王成言在边上有些愕然,等方醒指指菜,这才心中苦笑着慢慢的吃了起来。

    方醒吃了几块点心,然后放下筷子,看到边上的梦妍根本没动筷,就说道:“方某吃饭快,你们别客气,不然自己饿肚子。”

    梦妍不知道方醒今日是来干啥的,但是看到王成言这般富豪模样的人都带着谨慎,就笑道:“方先生却不知道女儿家午时多半是要少吃些。”

    方醒愕然道:“你的身材无需减肥,倒是担心会瘦成竹竿。”

    梦妍心中羞恼,却看到方醒已经在吃羊羹了。

    羊肉切片,味道略微带些膻,不过却正好。

    咬一口,感觉到肉质细嫩。

    方醒连吃了十多片羊肉,喝了两碗汤,这才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放下筷子,问道:“可有面条?有的话让他们用羊汤煮一碗,放些辣椒。”

    这人难道是专门来画舫吃饭的?

    梦妍强笑道:“有,方先生稍待。”

    欢场女人要有眼力,在看到方醒和王成言没有什么交流之后,梦妍果断起身,亲自去吩咐厨房。

    等她走后,方醒擦擦嘴,漫不经心的问道:“王掌柜的生意兴隆,可有过为国分忧的想法吗?”

    瞬间王成言的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脸上的表情凝固,然后又放松,笑道:“方先生……在衙门?”

    方醒随意的道:“方某没在衙门。”

    王成言马上就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些羞恼,大抵是觉得自己被方醒唬住了,有些丢人。

    “那方先生找老夫何事?”

    王成言的态度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这些年通过生意,也认识了不少官员,谁怕谁啊!

    “就问问,王掌柜……对交税有何看法?”

    “交税?”

    王成言纳闷的道:“老夫的盛昌一直在交税啊!”

    “你经营的大多是富贵人才用的起的货物,利厚。”

    “那又如何?”

    王成言不愿意装傻,他从方醒的话里听出了不祥的味道。

    方醒笑了笑,“耕者有其田,穷人能吃饱,大抵这就是目前大家最大的愿望,只是还很难,所以需要大家齐心协力,而均衡赋税就是一个好办法,王掌柜以为如何?”

    王成言霍然起身道:“方先生,你究竟是何人?”

    这时梦妍亲自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方醒闻到了羊肉汤加上辣椒的味道,食指大动的道:“这个才过瘾啊!”

    梦妍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把面条放在方醒面前,然后就请告退。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中午这位方十五就是来这里找事的,先避开为好,至于有啥损失,到时候谅他也不敢不赔。

    等她下去后,方醒淡淡的说道:“做生意的要学会顾大局,商税天经地义,不交不好。”

    王成言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商税二字一出,他猜测这位方十五必然就是某位……权贵,或是高官的人,特此来试探他的。

第1552章 豪商不交税,农户凭什么交税?!

    面条一定要趁热吃,只有滚烫着吃下去,才能感受到那股酣畅淋漓的滋味。

    羊汤很鲜美,加了辣椒之后,更是在味蕾上爆炸。

    方醒一气吃完面条,连汤都喝干净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擦擦嘴,方醒起身,看都不看王成言一眼,就下了楼梯。

    王成言还在发呆,没发现船已经靠岸了。

    等那微微震动传来时,他一个激灵,赶紧跑到窗户边往下看。

    辛老七第一个上了岸,然后目光四处梭巡。随后方醒上岸,回头看了一眼。

    微笑!

    很从容的微笑,可在王成言的眼中,此刻的方醒就是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

    “方先生,您到底是谁的人?”

    方醒笑了笑,上马而去。

    五个护卫!

    这年头能用的起五个护卫的人不少,可敢这样带着五个护卫招摇过市的人却不多。

    因为容易被人惦记!

    他到底是谁?

    王成言的脑子有些乱,他回想着今天这位方十五说过的话,最后定格在了纳税两个字上面。

    这时下面传来了老苍头的声音:“姑娘,这人扣扣索索的,不肯给打赏呢!”

    “无需什么打赏,今日本就是勉力为之,过了就好。”

    王成言听出了梦妍话里的轻松和庆幸,就急忙下楼。

    “梦妍姑娘,敢问那位方十五是谁?”

    几张宝钞神奇的从王成言的袖子里滑出,他毫不犹豫的决定要舍财免灾。至于被打晕丢在角落的两个护卫,他根本就无心去管。

    梦妍退后一步,冷冷的道:“客人说的话让人听不懂,梦妍习惯午睡,请客人自便。”

    没有人是傻子,为了钱而去冒险的,大多是贪婪之辈。

    可梦妍却非常的有分寸。

    带着两个还在晕乎的护卫,王成言失魂落魄的一路到了店里,掌柜看到他的神色不对,就问了问。

    “那人有官气,或是说有贵气,就问了老夫是否愿意让其它地方的盛昌交税。”

    掌柜的心中一惊,瞬间想起了一个人,“老爷,会不会是……”

    王成言此刻有个念头在呼之欲出,被掌柜一句话给点醒了。

    “难道会是他?”

    掌柜的慌了,说道:“老爷,此人可是号称宽宏大量啊!”

    王成言握拳厉声道:“就算是他又如何?南方那么多商贾,难道他还能一家家的去收税?再说了,老夫就在这大市场里面,他若是敢动手,那就会激起民愤!”

    掌柜听出了这话里的心虚,他低声道:“老爷,若是咱们交了,那就是出头鸟,就会被视为异类,不好办啊!不如……大家有难同当嘛!”

    王成言冷冷的道:“老夫已经订了酒楼,稍晚你去请了那几家做富人买卖的来。”

    掌柜心悦诚服的道:“老爷英明。”

    ……

    方醒打着饱嗝回到了住所,朱瞻基已经吃完饭了,正在和一个方醒的熟人说话。

    “见过伯爷。”

    徐庆拱手,然后往后退了退。

    朱瞻基看到方醒的模样就笑道:“那人怎么说?”

    方醒坐下后,喝了口茶水,说道:“那是在割肉,他当然不肯,不过他应当能猜出我的身份,若是还敢硬挺着,那就别怪自己命苦。”

    这话里带着煞气,边上的徐钦不禁心中一紧,想起了上次方醒给他们的教训。

    方醒看到朱瞻基有些倦意,就说道:“此事不急,反正当初可是下了文,要各地开始向豪奢货物收税,不过这些时日下来,户部那边收到的寥寥无几,咱们占理啊!”

    有朱瞻基在,方醒得顾忌些他的名声,不然今天就不是在画舫里请客,而是直接叫人把王成言叫来问话。

    朱瞻基沉吟道:“师出有名是好事,不过……此事还得要慎重,否则引发商人闹事,就算是平息下去了,整个南方就会暗流涌动。”

    方醒点头道:“我知道,所以今日花钱请他去画舫吃饭,这就是先礼后兵。”

    徐庆大致知道了朱瞻基和方醒要干什么,就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伯爷,那些豪商大多不会愿意交税,这个……好似天经地义,当初大市场开业时,不少商家都在抱怨收税,还说什么与民争利。”

    朱瞻基冷冷的道:“他们也算是民?豪商不算民!”

    徐庆心中一个咯噔,终于知道了那些官员和商人对朱瞻基的忌惮来自于何处。

    不算是民,可也不算是官,那是什么?

    不是民,那就谈不上与民争利。

    方醒笑道:“不过是介于官与民之间的一个阶层罢了,赚了个盆满钵满,家中豪奢不比皇宫差,却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那咱们反过来想想,农户为何要缴纳赋税?”

    徐庆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

    ——豪商不交税,农户为何要缴税?!

    朱瞻基也是赞道:“正是这个道理,农户只能维持生活,豪商却多奢侈,不交税的话,大明难道就靠着那些辛劳的农户撑着?”

    徐庆拱手道:“伯爷这话让草民如梦初醒,以前一直以为不交税是天经地义,看着那些农户每年缴纳赋税,只觉得理所当然,此时想来,为富不仁啊!”

    方醒说道:“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大明一直在商税上步履蹒跚,时日久了,商人们就认为自己不该交税,没人去想而已。”

    若是说收商税是与民争利,那么农户年年交税又算是什么?

    难道农户不是民?

    朱瞻基振眉道:“德华兄,此事交给锦衣卫的人去办吧。”

    东厂以皇帝的家奴自居,朱瞻基有些不大放心,担心中间的手段会被泄露出去。

    方醒笑道:“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行事时小心些,自然无碍。”

    稍后方醒带着徐庆出来,两人在前院说话。

    徐庆大抵是想通了,就说道:“殿下叫了在下来,问的是南方豪商的情况。”

    方醒负手看着在秋风中萧瑟的大树,说道:“大明此时的疆土极大,以后放开所有商道,每年有多少商人能大赚一笔?前宋后期以商税支撑,以一隅之地而扛住了蒙元人的攻击许久,这便是商税的好处。”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却不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向陛下建言,这就是明哲保身,但也可因此而看到豪商们的实力。”

    杨荣等人哪里会不知道商税的好处,可豪商往往和士绅、官员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建议好说,不管采不采用,不管是朱棣还是朱高炽,都会对此赞赏有加。

    可代价呢?

    大明实际上是在靠着士绅们在治理基层,这些人恨你入骨,以后子孙怎么办?

    “你且去吧,此事不可泄露。”

    等徐庆走后,方醒就叫来了费石。

    自从朱瞻基和方醒到了金陵后,原本有些沉寂的锦衣卫顿时就开始活跃起来。

    特别是太平府一案牵扯出了不少官吏,让费石的面上多了不少光彩。

    “你去查查盛昌的情况,细致些。”

第1553章 播撒种子

    贵人睚眦必报,这个几乎是定律,罕有宽容的。

    至于那位兴和伯,更是在朝中被誉为宽宏大量,这是王成言花钱从一位官员那里讨来的消息。

    “怎么办?”

    一家酒楼的包间里,三位商人垂眸听完了王成言的讲述后,能明显看到他们的面色微冷,有一位的手甚至在微颤着。

    “金陵现在是太子坐镇,那位自然可以兴风作浪,我辈如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啊!”

    矮小的余庆有些慌,他并未掩饰自己的慌乱,甚至端起茶杯时,能明显的看出他在打颤。

    甚至在说话时,他的语气都在打颤。

    这是个胆小鬼!

    花不惟捋捋自己的美须,镇定的翘着二郎腿,干咳道:“慌什么?余掌柜,须知众怒难犯啊!那人再厉害,可刚才王掌柜说了,殿下来了金陵坐镇,要的是稳,若是不稳,朝野物议沸腾……须知……当今陛下英明,自然会……咳咳!邓掌柜,你说是不是?”

    一直在沉默的邓松年习惯性的笑了笑,嘴里的一口黄牙看着有些倒胃口,他说道:“这个……邓某比不得诸位的豪奢,小生意,小生意啊!所以邓某就随大流好了。”

    花不惟斜睨着他,不屑的道:“邓掌柜,当年花某的生意还比不上你,若不是你做事瞻前顾后,喜欢观望,怎会被花某超了?”

    邓松年呵呵笑道:“邓某喜欢的是稳,越稳越好,再说了,过几年犬子就要接手这一摊生意,到时候还得要请诸位多关照嘛。”

    花不惟不屑的转过头,对有些呆滞的王成言说道:“王掌柜,那人若是敢动你,那肯定就不是请你去画舫吃饭,直接就把你给拎到了殿下那里,所以啊!此事……弄不好是那人想敲诈你!”

    王成言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渐渐的泛起神彩。

    “对啊!那人行事霸道,怎肯花钱请了老夫去画舫?”

    方醒过往的行事风格顿时就让这几人精神大振,连胆小的余庆都眨巴着小眼睛说道:“看来是想勒索我等一把,王掌柜,要不……你送些好处去?”

    王成言自觉知道了方醒的意思,顿时就翻脸道:“为何只是老夫送?你们可别忘了,若是送了,你们也跑不了。”

    余庆讪讪的道:“你先把自己的事抹平了,咱们再看看嘛!”

    花不惟却鄙夷的道:“此时正是和那人走近的好机会,错过了到哪找去?蠢!蠢!”

    邓松年有些肉痛的道:“是,给一笔就给一笔,总好过交税,王掌柜,邓某没问题,回头看看每人给多少,邓某保证不少。”

    王成言想独占这个关系,有些后悔召集了这些人来商议。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每家三千贯,如何?”

    余庆肉痛,邓松年咬牙点头,只有花不惟不屑的道:“王掌柜,少了吧?那人有第一鲜,还有四海集市,会看得上一万余贯?”

    余庆赶紧说道:“先试试嘛,若是行,那咱们再送第二笔,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王成言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诸位随后把钱带上,咱们去请见那人。”

    ……

    徐方达年纪轻轻就掌管着金陵知行书院,外界酸话不少,可徐庆却是欢喜无限,为此还捐助了不少钱钞,说是给书院的贫寒学子们助学。

    “老师,这钱弟子本不想要,可家父却硬是要塞……”

    徐方达有些忐忑,他担心方醒会误以为这是徐家要渗透书院的意思。

    “你怕什么?”

    方醒皱眉说道:“书院此时蛰伏,可扩大科学的影响力就是我来金陵的目的之一,而这些都不能缺钱。有助学,这是好事,你把钱钞的数量和捐助人记录好,每一笔花销也记录好,然后照常。”

    徐方达懂了,这是钱收了,可你若是还抱着其它心思,那就对不住了,请去找兴和伯说话。

    “老一批毕业的学生都派出去,到南方各地去,到田间地头去,为那些自学者解惑,而且要坚持。”

    方醒觉得自己就像是独自在黑夜中探索前路,而这些学生们就是他伸出去的触须。

    “注意安全,罢了,把他们叫来。”

    ……

    三十九名学生,最后来了三十一人。

    徐方达羞愧的道:“老师,有三人是不在金陵,剩下的五人……不愿来。”

    方醒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些已经成人的学生,欣慰的道:“我这个山长大抵是不称职的,你们就像是草原上失去了牧羊人的羊群,可居然没有失散,我很高兴,也很惭愧。”

    高景琰站在队伍的前面,大声的道:“山长,儒家如山,我等就是愚公,愿为科学奋斗终生。”

    方醒看看他,再看看那些面色激动的学生,他知道这是使命感在起作用。

    他微笑道:“我们不是要掀翻谁,我们只是想打破笼罩在头顶上的那团阴影。他们抱团取暖太久了,久到都忘记了儒学的初衷,久到都已经忘记了君子六艺,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以此为荣。”

    朱瞻基就在侧面的夹道里,正准备出来时,听到这话,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权谨已经是鼻息咻咻,怒不可遏,若不是朱瞻基就在这里,他必定要冲出去和方醒算账。

    朱瞻基停住脚步,故意拦住了权谨。

    “科学要求我们要身体力行,夸夸其谈的人最好离它远一些,因为一动手你就会原形毕露。我们不但要做理论家,也要做行动派,行动起来,把科学的种子洒满大明。”

    方醒看着这些学生,最后交代道:“出行在外,若是遇到危险,大胆的说出来,告诉他们,你们的身后是书院,是我这个山长,若是真有不知死活的,作为山长的我,必定会让他们悔不当初,不惜牵连!”

    这是威胁!

    权谨怒了,可他却是个最遵守君臣父子关系的人,朱瞻基当面,他不敢造次,只得忍着。

    还是那个熟悉的方醒,威胁,报复,甚至会牵连家人。

    有胆子的就来吧!

    “别怕他们。”

    方醒轻蔑的道:“我们是实用之学,而他们是形而上,不服来辩。不敢辩,私下动手,那咱们可怕了吗?”

    “不怕!”

    这些学生都有些热血沸腾了,使命感让他们恨不能马上出发。

    方醒侧身看着从夹道里走出来的朱瞻基,在看到权谨后,他觉得稍晚怕是要有一场争论了。

    朱瞻基的现身让学生们的使命感变成了神圣感,所有人都昂首挺胸,静静的看着他。

    权谨板着脸,觉得朱瞻基已经开始走上了邪路。

    这是一次冒险,但郁郁了许久的朱瞻基却毫不畏惧。

    “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本宫不管是在金陵还是在北平,会一直看着你们,好好的去做。”

第1554章 真空(为盟主‘今夕何夕乐其中’贺,加更!)

    “兴和伯,你想干什么?”

    等学生们走后,权谨怒不可遏的说道:“你这是在捣乱,不安好心,南方本已安定,你偏要去这里戳戳,那里打打,你想干什么?”

    朱瞻基已经走了,他要去和几位尚书商议豪商交税之事,只是目前不许透风出去,否则会引发不测。

    庭院前,风吹着有些微冷,方醒看着院子里的一丛不知名的花树,淡淡的道:“科学不能传播吗?”

    权谨愕然,哆哆嗦嗦的模样让方醒担心老先生突然倒下。

    “兴和伯,你那是邪说!”

    “这世上就没有邪说,只在于有没有用,是正途还是邪路。而科学已经出现了好几年,相关书籍不少人都买了,包括不少儒生,可谁敢说它是邪说?谁?!”

    方醒的目光陡然锐利,他说道:“您的德行方某是钦佩的,可德行不能治国,治国要靠的是民富国强的手段,而这……谁能给出答案?权大人自可去探寻,方某不才,却也想为大明留下些什么,不求千古留名,只是却……让时间给出答案吧。”

    方醒走了,权谨在风中沉思着。

    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飞来,在他的衣襟上停留一瞬,就往下继续飘落……

    他往前一步,正好踩在落叶上。脚走过,那落叶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只有边角微翘,在风中轻轻颤动。

    庭院里多了个踱步的声音,不时有喃喃自语传来。

    “为何要兴科学?儒学千年,为何要冒个科学出来?”

    “……可怎么觉得不对呢?嗯,老夫且去找几本书来看看。”

    于是权谨就去找到了贾全,请他去给自己弄几本科学的书籍来。

    贾全惊的目瞪口呆,就去请示了朱瞻基。

    朱瞻基一怔之后,就说道:“这是好事,权大人德行高深,想必能找到驳斥兴和伯的地方。”

    等贾全一走,朱瞻基的面色微冷,对下面的官员说道:“商税是必然要慢慢铺开的,从豪商开始,这一点不可动摇,但与此同时,要确保南方稳定,你等可慢慢去想,只一点,谁若是把这事泄露出去,兴和堡那边正准备筑城,那就全家一起去吧。”

    魏智笑道:“殿下放心,臣等知道轻重,若是有那等人,不等殿下您出手,臣等必然要收拾他。”

    众人都纷纷表态,没人敢去触霉头。

    朱瞻基微微一笑,给人予如沐春风的感觉,说道:“你等国之重臣,自然知道轻重,那就回去吧。”

    从雷霆转为春风,不过是一瞬而已。

    出了大宅院,彭元叔说道:“殿下的威严越发的慑人了,果然是龙子龙孙啊!”

    魏智欣慰的道:“大明后继有人,我辈当竭力辅佐,创盛世!”

    钱均骅摇头道:“殿下却是急切了些,北平会做出什么应对还不得而知,急了呀!”

    右都御史鲍华此刻暂时掌管金陵都查院,正是满心事业的时候,闻言他说道:“怕什么?先帝尚在时就说了要收豪商的税,只是一直没有铺开罢了,谁敢不交?”

    曲胜若有所思的道:“此事不好弄,殿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觉着咱们无法办成这事,所以只是让咱们协助罢了,本官估摸着大抵是兴和伯要出手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魏智担忧的道:“兴和伯出手太凌厉,就怕把南方给搅乱了。”

    鲍华意气风发的道:“魏大人何必担心这个,那些豪商谁没有些把柄啊!到时候捏着,看他们可敢动弹!”

    礼部尚书赵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本官还有事要办,各位大人,先走了。”

    ……

    而权谨拿到了几本科学书籍后,马上就从头钻研。

    数学第一册不复杂,以权谨的能力自然能慢慢的看下去。

    “果然精妙,化繁为简了。”

    数,也是六艺之一,权谨多少有些涉猎,可在看到数学之后,他觉得科学是简化了那些复杂的描述,直接用大食数字排出简单的算式,让人一目了然。

    可看到第二册后,权谨就麻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数学第二册,拿起了物理。

    然后……

    ……

    “殿下,权大人一直在屋里没出来,灯都没点。”

    朱瞻基看看天色,说道:“去看看吧。”

    等贾全到了权谨那里,看到里面黑麻麻的,就喊道:“权大人!”

    没人应,贾全有些慌了,“权大人?”

    “谁?”

    里面传来了权谨的声音,声音干涩,吓了贾全一跳。

    门开了,权谨眨着眼睛看看外面,然后就迈步往左边去了。

    “权大人,您去哪呢?”

    “本官去找兴和伯。”

    …..

    方醒正在吃饭,一个人伏案大嚼,酣畅淋漓。

    看到权谨进来,方醒放下筷子,起身道:“权大人吃了吗?”

    权谨目光复杂的看着方醒,眼前这个比他小了许多的男子,算得上是整个大明最特立独行的勋戚。

    可此刻他却就像是在招呼隔壁家的邻居般的随意。

    “本官想问问,那真空是什么意思?”

    方醒这才注意到老先生的手中拿着本书,他莞尔道:“就是抽空了空气罢了。”

    “空气?”

    “对,就是在咱们的身边,无时不刻都存在着的空气,比如说人窒息而死,就是因为被切断了空气的供给。”

    权谨想了想,说道:“阴阳二气……有精方有气,气行畅通,则人安康,倒也是一脉之说。”

    方醒有些无奈的道:“权大人,空气里有……罢了,方某就说说这真空吧。真空就是一个容器或是空间里。比如说这个屋子里,空气全都没了,这就是真空。”

    权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人不就死了吗?”

    方醒仰头看看屋顶,强笑道:“真空……权大人,刚才您提到了精气,想必对医术有所涉猎,拔罐子您该知道吧?”

    权谨点点头,有些茫然。

    方醒叫人拿来一个小酒杯,在烛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往手臂上盖。只是他手艺不精,连续好几次之后才成功。

    “权大人,这个就类似于真空,火焰的燃烧需要空气里的某种成分,烧光了之后,就接近真空了。”

    权谨有些懵,问道:“你的意思是……火焰烧光了阴阳二气?”

    “不是阴阳二气,而是……哎!”

    方醒说道:“真空之后……压力变化,就能牢牢的吸附在手臂上。”

    “老夫不懂,不懂啊!”

    权谨喃喃自语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方醒心中不忍,就说道:“权大人,就是空气,咱们的周围都是空气,您愿意理解为阴阳二气也行,只是没那么玄妙,空气没了就是真空。”

    至于压力什么的,方醒不想细说,他也不认为权谨有兴趣去了解这些。

    他不过是被某些新观念给冲击了一下,一时间无法适应而已。

    权谨的脚步停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老夫回去慢慢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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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穿了,带着两个仓库穿了! 别人穿越是带着王霸之气,方醒却是只想种田! “我只想在这个时代悠闲的活着!” 坐拥娇妻美妾,顺便教几个弟子,努力让他们往上爬,好给自己当靠山! 可谁想弟子有些不靠谱,居然是......带着仓库到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