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一天
第二天早上，油烟河边就只剩下四名学徒，达勒先生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赵迈向四周看看，没有发现任何他还在周围的证据。轻轻呼了一口气出去，接下来就真的要靠自己了。
“你们谁知道这里距离狼耳镇还有多远？”紫月的问题没人达的上来。就算赵迈有一副本地区的地图，可没有标志性的参照物，也没有定位系统，依旧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河水的方向又不会变，跟着走就是了。”卢修斯施展造水法术浇灭了营火，然后将自己装备好。赵迈的东西最多，还需要一件一件的固定。阿芙拉过来帮忙，这样进度就加快了许多。
“我有个想法。”赵迈边干边说：“油烟河的水流并不急，流经的区域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咱们何不制造一个木筏顺着漂游下去？这样既省力，又迅捷。”
“那不是作弊吗？”卢修斯摇了摇头：“达勒先生让我们往南方走，可不是往南方漂。为了一时省力，导致任务失败怎么办，你能承担的起责任？”
“我一个人很难制作筏子，如果没人帮忙那就算了。”赵迈嗯哼一声，也不勉强，把背包甩到后背上，挂好胸前的搭扣。如果遇到危险情况，只需要一只手猛拽一下，搭扣就会解开，他就能从负重中解脱出来。
既然没有保姆了，那就只能依靠保镖的力量，而赵迈的保镖就是手中的巨齿兽火枪。就算不装弹——为了避免火药损失和走火——装备了两根利刃的长枪依旧是一件狰狞的武器。
“你的武器看上去有矮人的风格，从哪里搞到的？”卢修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巨齿兽火枪看。一路上赵迈都落在身后，达勒的保护下也没必要整天端着武器，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同伴手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我认识了一个矮人朋友，他给我打造的。”赵迈简略应付了一句，就转变了话题。“走吧，看来只能靠腿了。”
于是四个人沿着油烟河岸开始向南进发，一路上都是油烟河散发出来的怪异味道相伴。时而刺鼻、时而令人作呕、但偶尔一些时候也会突然变得芬芳。这些都是上古法师的遗产，就算是历经了无数年月之后，蛮荒依旧没能完全医治魔法大战遗留的伤痕。
行走在这样的河边算不上折磨，但也算是一种历练。从几个人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上就能看的出来。其实施展了净化食物祷念之后，河水尝起来并没有闻起来那么可怕，只要能过了心理这道关，身体上也就不会多么难受了。四名德鲁伊学徒顺着河岸前进，赵迈走在第三个。他原本想要在队尾进行守护，不过紫月给出的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我的猫头鹰站在肩膀上，可以一直朝后看哦。你们可没这么方便！”
也是因为紫月在队伍最后面，卢修斯不得不降低队伍前进的速度，没法把赵迈甩掉。他一路上沉默寡言，提着武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双蓝色的眼睛除了关注他们左侧林子里的动静，还要经常回头看看，注意队伍的情况。
阿芙拉也有一个安静的性子，拄着木杖走在第二个。她很少向后看，都是由那只灰蓝色的长臂猿猴通报情况。所以队伍中是不是就会有“呜呜~嘎嘎”的奇怪叫声，谁都听不懂猴子的话，也许阿芙拉除外。
终于不用在盘根错节的森林中前进，储备粮可算是解放了。它前前后后跑来跑去，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赵迈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忽的一下抛出，储备粮就会迅速冲上去，然后叼着木棍回来。这也是一种动物伙伴的训练，可以增加两人之间的默契。
这一次赵迈扔的有些远，储备粮跑了一半突然停下来，对着树林中发出“吼吼”的声音。从它竖起尾巴、压低肩膀的姿势可以看出，对方绝不是什么善类。
“油烟河水的味道很大，几乎没有动物来这里喝水，不会是你的狗认错了吧？”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卢修斯依旧停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猎豹，没发现有什么异状。“麦克，把你的狗叫回……”
话音未落，猎豹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尾巴在它身后卷起来，双耳后压，张嘴，露出尖牙。储备粮呜呼一声，从猎豹身边跑过，回到了赵迈身边。而此时的猎豹已经露出了爪子，伏低身子做出了攻击姿态。
“什么东西？”赵迈一边眯着眼睛看，一边蹲下身子将两颗子弹上趟。他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非常相信储备粮的感觉。大家朝队伍中间聚集过来，也都准备好手中的武器。
卢修斯似乎发现了什么，站直身子就是一箭射出。他的猎豹猛地一扑，却不是冲上去，而是将卢修斯扑倒。就在此时，一只标枪飞过来，正擦着猎豹的后背飞过去。
赵迈瞄了一眼标枪的形状：约有一米长，枪头并没有金属部分，只是根削尖的木棍而已；枪身带着自然的弯曲，说明对方的木工手艺也很差。从刚才的一瞬间估算一下标枪的飞行规矩和速度，赵迈说道：“小心，对面应该是智慧类人生物，体型不会超过中型。既然敢袭击咱们四个，那对方的数量就不会少！不要分散，避免被各个击破。咱们距离树林还有二十多米，这个距离足够对标枪之类做出反应！等他们上来，不要进树林！”
话说完的同时，他已经把盾牌装备好了。紫月嘿嘿笑着，躲到了赵迈身侧，算是借助一下盾牌的便利。阿芙拉想了想，压低身子跑了过来，和紫月肩并肩站着。
“别都看着我，你们分一个人盯着河面。”赵迈不会低估任何一种智慧生物敌人，立刻吩咐道：“紫月，你有猫头鹰，这活儿交给你了！”
卢修斯把猎豹从自己身上搬开，咬着嘴唇翻身爬了起来。应该是自己下达那些命令，而不是赵迈！虽然瞬间的反应慢了些，但那些话自己也能说得出来，没理由让那个黑发小子抢了风头。他看了看另外三个人，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躲到赵迈盾牌的保护后面去的。于是重新捡起弓箭，小心盯着树林之中。
一些黑色的小身影借助灌木的掩护不断跑动，手里挥舞着类似长矛和弯刀的武器。卢修斯又射了两箭，全都命中了树木枝干。颤抖的箭尾引来对面的嘲笑，一种类似“唧唧唧”的声音。
“你还剩下多少支箭？”赵迈问道。
“我没数过！”
“那你省着点用吧……”赵迈觉得非常无奈。
第六十一章 不愉快的第一次
“看清是什么生物了吗？”赵迈支着盾牌，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那些生物非常狡猾，根本不从树林中出来。同样，他们也不离开，时不时就会扔几块石头或者几根树枝，来宣示它们的存在。
这样的骚扰让四人组不胜其烦。他们必须时刻关注树林中的动静，一刻都不能放松。但若是说冲进去发起进攻，由于不知道敌人的情况，谁也不敢轻易做出这个决定。他们只能抱起团来，沿着河岸向下游方向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地形。如果能达到某个人类的村庄就好了。
赵迈对油烟河两岸的地图还有些印象，知道这里基本上就是一片荒芜的地区。河流在过去许多年间，靠着不断侵蚀地面，一直向西方缓慢移动，留下大量被破坏的旧河床。长久以来，这样的行动造就了油烟河一侧生机勃勃，另一侧荒芜的怪异景象。靠近农夫森林的那一侧，河水就在树根下流淌，而在赵迈一侧，原本的旧河床则寸草不生。
至于更远处的渡鸦原上，只有零星几个小村子，还都是围绕一些甜水井建造的，并不在油烟河两岸。几个人或许需要一直步行，到达靠近灰烬湖畔的狼耳镇，才有可能获得帮助。这个消息对于士气会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赵迈根本就没说。
焦躁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开始出现在几个人的心头，可谁都没表现出来。鹰翼社区的三个交换生，那也是在德鲁伊学徒中表现最好的佼佼者，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发生互相埋怨或者争吵的事情。
“看不太清，或许是一群狗头人。”眼神最好的人当属于卢修斯，他使用弓箭进行压制，是对方现在还没有冲上来的原因之一。赵迈分析，很有可能他射出的第一箭就命中了目标，否则很难解释对方突然胆怯的情况。
“狗头人能够在黑暗中视物，如果拖到天黑咱们就麻烦了。”赵迈看看天色：“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这些人跟了咱们好几个小时依旧不愿放弃，接下来几个小时他们放弃的可能性很小。现在必须要决定，是找个地方防御还是……”
“还是想办法渡过河去，让河水成为咱们的防御屏障。”
“有必要为了几只狗头人逃跑吗？”卢修斯也觉得赵迈说的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先把战场的主动权拿回来再说。”赵迈说道：“就算是狼群，也会转移、包围然后反击。”
“但是你带着这么大负重，过河也非常危险。这里水流虽然不很急，但是水面宽、下面也不知道多深。你游不过去的。”阿芙拉劝说道。但她说出这话来，已经算是同意了过河的计划。
“我的背包里有一捆绳子，差不过够用了。”赵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拿过了队伍的指挥权：“让猫头鹰抓着飞过去，绕着树飞两圈，然后让长臂猿过去。阿芙拉你看看能不能让猴子一直抓紧绳子，两位女士先走。卢修斯，这你没有意见吧？”卢修斯摇了摇头。
“我游泳很好的，要不要我先游过去？”紫月毛遂自荐说道。“我能憋气五分钟，一般的鱼都游不过我。”
“那你负责应对突发情况，好不好？”赵迈安排道：“你是我们的安全保证。”
“没问题！”
他们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一处河面看上去更宽，但是水流相对缓和的地方。紫月打开赵迈的背包，一边赞叹着“好多东西啊”，一边掏出一捆绳索扔给猫头鹰。然后她用手势和口哨指挥这只飞鸟，让它抓着绳索飞过河面，找了棵树木，在树枝上花样绕了几个圈，居然能把绳子缠紧。
当然，也不能指望这根绳子完全绑结实了。阿芙拉随后拉住河岸这一侧，让自己的长臂猿爬了过去。绳子虽有松动，但依旧坚持住了。“抓住绳子！”黑长直少女第一次喊这么大音量。
“我先过去了，嘻嘻！”紫月快步冲向河里，一个猛子扎进去。借助绳子的帮助，飞快游过。她上岸之后赶忙给绳子打了个结，然后朝阿芙拉招手。
树林中敌人也不是傻子，见到这一幕立刻冲了出来。卢修斯抬手射出两箭，一枝命中，把其中一个狗头人射倒，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哀嚎。不过依旧还有十个狗头人举着各式武器，疯狂叫喊着冲过灌木线。
“谁会纠缠术，朝人多的地方施放一个！”赵迈依旧冷静地指挥着：“阿芙拉，你快些过去！”
阿芙拉附身从地上拽起一点草叶，随手撒了出去。伴着她念颂咒语的声音，从荒芜的地面上钻出大量蔓藤。来不及反应的几个狗头人一下子撞了进去，或者被绊倒，或者被捆住手脚。可惜这里原本的植被过于稀疏，纠缠术的效果并不能全部发挥出来。
赵迈趁这个时候接过绳子，三两下捆到自己腰上。“卢修斯，到我身边来射击，我给你掩护！”
狗头人已经在投掷手中的短标枪了，虽然还没有一个能够命中，但同样也降低了卢修斯射箭的命中率。有人能够帮他掩护，卢修斯求之不得。站在赵迈身后，许多标枪就是拿了盾牌的赵迈需要担心的事情。
猎豹已经冲了出去，钻进狗头人群中，用它灵敏的步伐扰乱对方。狗头人都拿着武器，不管是长矛还是弯刀，对并未成年的猎豹依然有很大的威胁。卢修斯的射击技能也不足以支援混战中的动物伙伴，所以也不敢下达全力进攻的指令。
一根标枪飞来，赵迈看准时机，将盾牌倾斜一个角度，然后用力向外拍。幸好狗头人力气不大，标枪不用多费劲就能挡开。一只狗头人趁这个时候抛出了手里的短剑，将它当作投掷武器朝赵迈杀来。多方向的进攻如何防御，这在游侠卡尔讲解时已经说过了。就算没有备胎盾的绝对防御，赵迈也能够照顾得过来。
这只木盾毕竟比备胎轻多了。
一支弓箭射过去，又倒了一只狗头人。不过接下来，就要进入近战了。赵迈半蹲着身子，握紧巨齿兽枪，做好了准备。
第六十二章 油烟河畔的枪声
格挡，发力向侧面推一下狗头人，还要注意不能过于用力而失去重心。赵迈的右手紧随其后，将巨齿兽枪的两把刺刀插进狗头人的身体中去。
鲜血顺着伤口呲了出来，溅在赵迈的肩膀上。由于没有命中要害，这个狗头人还没有死，但好在暂时造不成什么威胁。与此同时，另一个狗头人扑了上来，手中的利刃对准了赵迈毫无防备的肋骨。
储备粮扑了上去，一口咬住狗头人的手腕，迫使他松开了手中的武器。赵迈回身横斩一刀，在偷袭者的脖子上造出一条深沟。狗头人临死前，拼命扑上来试图抱住赵迈，但却被储备粮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腰间的绳索不时传来振动，这说明正有同伴抓着绳子过河。战况有些紧急，赵迈没时间回头关心河面的情况，只能奋勇挡住狗头人的冲锋。好在德鲁伊在有了动物伙伴的情况下，前期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比专门的战士差多少。赵迈手中也有火枪这种杀器，充分的信心也能让他一直保持冷静。
这种冷静让卢修斯有些嫉妒，自从狗头人冲上来之后，他就只能弃掉长弓，改用长矛对敌。其实如果他耐心一些，让猎豹采取防守、保护而不是冲锋、扰乱的话，那么一只猫科猛兽足以帮他保持和敌人距离，发挥箭术的优势。他还曾经嘲笑赵迈带了太多累赘的东西，结果现在发现，每一样似乎都是有用的。
“卢修斯，你记了什么法术，现在不是吝啬的时候了！”
金发帅哥终于发现自己战术上的问题，立刻将猎豹叫了回来。趁着它夹击让敌人失神的一瞬间，卢修斯后退两步，立刻开始施展咒语。
在一阵砂石滑移造成的摩擦声中，淡红色的巨蜈蚣破土而出，冲向狗头人。这只蜈蚣若是站起来，几乎和赵迈一样高，粗细也不相上下，两个狗头人叠罗汉也比不过它的体型。“该死的！快杀！快杀！”狗头人大声叫喊着，当下就有两个跑了过去。
“麦克，两个女的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要准备撤了！”卢修斯突然喊道：“我发现树林里似乎还有敌人！”
赵迈抬眼一看，可不是吗，又有六个狗头人呜丫丫冲了上来。有一个狗头人走在最后，头上带着鸡毛粘起来的环形冠，手里拿着一根短杖。
“有施法者，快撤！快撤！”赵迈呼哨一声，命令储备粮立刻到河对岸去。小狗拒绝这个命令，退回到赵迈的身边，要和他共同进退。
此时不能再犹豫了！赵迈手臂一甩，松开控制盾牌姿态的抓环，用左手协助右手握住枪身，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一个跳着扑上来的狗头人。
右手食指一勾，火药的爆炸轰响！经过处理的平头弹在撞上狗头人的一瞬间破裂，切开了皮甲，然后在这个脆弱的身体内翻滚，把沿途的内脏全都绞碎。狗头人怎么跳过来的，就怎么倒飞出去——还伴随着血肉在空中炸得四分五裂。
狗头人全都吓了一跳，动作明显的停滞。这种武器它们完全没见过，巨大的轰鸣仍在耳膜上制造疼痛，巨大的威力在心头制作恐惧。已经有狗头人的眼神中出现犹豫，说不定马上就要准备逃跑。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狗头人建立信心。它们是一种集群生物，欺软怕硬，只能打顺风仗。如果数量足够，它们敢去围攻巨龙。但是只要有一只狗头人被龙威俘获，在恐惧中临阵脱逃，那么剩下的狗头人也会望风而逃，不会有丝毫犹豫。
巨齿兽枪管里面还有一发，赵迈调动枪口，瞄准了另一个狗头人。正要扣下扳机的时候，一团浓雾突然冒出来，将他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枪声照常响起，但却不知道是否命中了目标。赵迈立刻就过来，这是德鲁伊的隐雾术：以自身为中心制造遮蔽视线的雾气，超过两步远的距离就会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是拥有黑暗视觉也没意义。
卢修斯你这个笨蛋，像隐雾术这种咒语，释放之前怎么能不先说一声？雾气虽然可以撤退掩护，但是同样避免了狗头人士气崩溃——它们看不到学徒们，也一样看不到同伴惨烈的死状！而且……
赵迈惊呼一声，立刻抱起储备粮，大步朝河水方向跑去。隐雾术是以施法者为中心冒出来的，在持续时间内会一直跟着施法者的移动而改变位置，但它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能在水中施放。
一旦卢修斯下了河被水淹没，雾气就会立刻消散。那个时侯赵迈就会被独自一人留在河岸边，面对的是一群恢复了视觉的狗头人，他绝对不会有活路！三十六计走为上，赵迈一刻犹豫都没有，立刻转身就跑。
就在他奔跑的时候，一颗紫色的光球穿过浓雾，在空中拐着弯，砰地一声撞在赵迈身上。革甲立刻被炸出一个窟窿，身体受到重击，左肋的部分皮肉渗出了鲜血，他也差点摔倒。“该死的狗头人术士，该死的魔法飞弹！一定是隐雾术释放之前瞄准的！”赵迈在心头怒骂，但好在一颗魔法飞弹还不至于要了性命。
魔法飞弹有一定的飞行速度，但只要施放的时候看到目标，那它就必然命中。只有力场类的屏障法术能够抵消飞弹的伤害。也有人说，如果被攻击的目标尽力躲闪，用非致命的部位作掩护，也能避免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势。如果没有隐雾术，赵迈在看到飞弹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尝试一下后面的办法。但现在，这颗没打中他的脸，没把他从还算看得过去变成不忍直视，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他奋力几步就窜到水中，同时把火枪重新背到肩上。一只手抱着储备粮，另一只手拽着绳子，在身后还有背包的情况下，想要游泳过去绝对是妄想。赵迈只能依靠对岸的人将自己拉过去。
河水漫过了胸口，再想用双脚走已经很难了。不过雾气到现在还没消散，狗头人还是看不到自己。除非运气差到天地厌恶的程度，否则是不会被狗头人胡乱投掷的武器命中的。再说，赵迈还用木盾遮住一侧身体，只要手中的绳子……
就不该念叨这根绳子。他手上一松，绳子断了。赵迈慌乱间呛了一口水，赶忙抱住木盾当浮板，顺流漂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 割席
冰冷的河水不断试图向赵迈嘴巴里面灌，带着炼金药剂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白色的浪花砸到眼睛里，一层湿滑的油脂爬了上来，黏糊糊的令人感到难受。
在这种状况下，想要看清远处有些困难，而且那团卢修斯造成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目前随着他上岸，已经将河的西岸都笼罩了。赵迈想要呼救，但总要首先把嘴巴里的水吐出去吧？
巨大的背包就像石头一样沉重，不断在背后用力拉扯，试图将赵迈拖到水底去。赵迈一只手抱着储备粮，另一只手抓着木盾，只有嘴巴空着。他猛地憋一口气，低下头去，依靠舌头和嘴唇的触觉，找到了系在胸前的带子，然后用力拉扯。
估计这一下，牙龈都要出血了。背包的带子松开，背包也开了。接着水流的拉扯，赵迈将胳膊一条一条抽出来，他终于解放了！
木盾漂在水面上，储备粮已经爬了上去，正用牙齿死死咬住赵迈的领子，把他也往上面拖。赵迈没那么贪心，他只需要上半身半趴在上面，就能获得足够的浮力。油烟河带着他们两个一路向下漂流，只过了一会儿，就看不到刚才和狗头人战斗的地方了。
使劲喘了几口气，赵迈开始向河边划水。油烟河的水质不好，水里面没什么水草碍事，也不会有鱼来打扰，划水并不困难。但是赵迈左肋下被魔法飞弹打伤的地方非常疼痛，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说不定有根肋骨折了。
他只好用左臂把住盾牌，右臂和双腿慢慢的划，一边动，一边抽气冒汗。储备粮也来到盾牌边缘，伸出一只小爪子划水。不过他总是找不对方向，结果让盾牌不停打转。
好不容易脚踩到了河底，赵迈一瘸一拐地上了岸。战斗的时间虽短，但体力的消耗很大，这就是初级学徒经验欠缺的地方了。精神过于紧张，肌肉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所以总是以超负荷的方式行动，怎么可能不累趴下？
储备粮用力晃动身子，将毛发上的水都甩出去。随后它来到赵迈身边，吐着舌头转着检查了一圈，然后就非常聪明地主动干起了瞭望的工作。
赵迈掀开革甲，查看自己的伤口，然后摇了摇头。这不是等它自然就能愈合的伤口，看来必须要使用法术了。他只有两个一级法术位，一个神莓术，一个治疗轻伤。要知道一瓶治疗轻伤药剂售价五十金币，远超过一个法术位的价值，他怎么可能不总留一个位置给治疗法术呢？
以前从未体会过治疗法术的效果，现在正好试一试。身处森林边缘，这里的自然原力非常充沛，法术的效果也有所提升。赵迈听到自己身体内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还伴有骨头摩擦时那种麻嗖嗖的感觉。再之后，肌肉和皮肤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几处划破的小伤口开始结痂。
简单的治疗轻伤之后，赵迈已经不用多么担心伤口的情况，剩下的只需要好吃好睡，等它自然愈合就好。治疗轻伤有这么强的效果？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魔法飞弹的强度本就不高，造成的伤口应该不太厉害，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体质太弱，所以伤口才显得很骇人吧？相信以后只要继续提高对自然原力的亲和，源源不断的生机会持续加强身体强度的。
“得检查一下装备，咱们可不能赤手空拳。”赵迈打开巨齿兽火枪的弹舱，将弹壳取出来收好，顺便将燃烧之后的残渍清理掉。现在可没有无烟******，所以总会有一些残留在里面。加上被水浸泡，难免会变成泥呼呼的东西。
腰带上的子弹居然一个都没有丢，不得不说，格林的手艺真不错。不过在挣扎中，有一颗子弹的蜡封被抹掉，里面的火药进水了。赵迈不舍得将它丢掉，还是放在腰带里，等以后有机会重配火药再说吧。
储备粮突然汪汪叫了起来，然后朝河水里冲了过去。赵迈扭头一看，自己的背包半沉半浮，被水流裹挟着来到靠近河岸的地方。他赶忙跑过去，站在齐胸深的水里用手一捞，然后将背包拖上岸来。
包被水流冲开了，里面的一些东西都遗失了，其中就有赵迈最喜欢的锅，以及最值钱的那块大帆布。本来这帆布可以做帐篷、可以做被子、甚至可以做担架和床，现在都化为泡影了。
剩下没多少能用东西，投石索还在但是弹丸都不见了；蜡烛只剩下一根，不过仍旧可以拿来熔化掉，补充下弹壳底部的蜡封。水囊还在，这几乎算得上是最好的消息了。里面清凉的泉水可不是油烟河的臭水能够比拟的。尽管刚刚从河里上来，赵迈依旧觉得有些渴，赶忙和储备粮分享一下剩余的甜水。
一根绳索从背包带上滑落下去，软软地垂在地上。顺着绳索找到断开的地方，这明显是被利器切开的！一股怒火从赵迈心中腾地一下升起来，这个混蛋，居然如此害我！
算一算绳子剩余的长度，只可能是卢修斯干的坏事！他为什么切断绳子，难道以为在浓雾的掩护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直以为他有些婆婆妈妈很讨厌，却没看出他还有这种坏心思！
这世界上有种人是赵迈绝不能原谅的，那就是出卖队友的叛徒！大家齐心协力才从狗头人的追杀中逃出来，不对，还没有完全逃出来，卢修斯你个混蛋就开始舍弃殿后的队友啦？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你以为一条小河就能淹死我？
赵迈立刻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河岸，藏到树林中去。卢修斯在浓雾中弄断了绳索，他就是上岸之后也要向另外两个人解释发生了什么。就算他再多么巧舌如簧，阿芙拉和紫月应该也会选择向下游方向查找一番。就算退一万步说，他们的巡游任务还没有结束，狼耳镇还在下游，他们沿着河走必然会到达赵迈现在的位置。
所以赵迈隐藏起来，将巨齿兽擒在手中，准备给卢修斯一个深刻的教训。
时间飞快流逝，等待变得非常枯燥乏味起来，储备粮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来继续呼呼睡觉。周围过于静谧了，放佛连太阳下降的声音都能听出来。赵迈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在额头上支一个小凉棚，望向上游的方向。
自己在河水里漂了多久，撑死也就几公里的距离吧？不管怎样也都该过来了？难道他们三个都吓破了胆，掉头回社区了？赵迈想了想，这非常不符合他们的性格啊。面对未知的境地，他开始犹豫起来。
第六十四章 回头路
天色渐黑，外面很快就将看不清道路，森林中的掠食动物也会出没。赵迈缓缓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虫子拍掉，然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再次查看受伤的地方，果然又好了许多。德鲁伊虽然不是公认最强的职业，比法师差了一大截，但若论从初出茅庐到成为传奇，哪一个职业依赖性最小、适应性最好，那还只能是德鲁伊。储备粮现在还小，赵迈若有耐心再等上半年，让它完全发育起来，那么两人配合可不是简单一加一的效果。
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完全信赖的似乎就只有储备粮了。赵迈蹲下身子，挠挠它的下巴。都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自己落水之后这么久，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过来查看的，不由让他有些心寒。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色，只有一抹鱼钩似的弯月躲在云后，又将是个无光的夜晚。
德鲁伊的祷念（零级法术）可以无限使用，赵迈只需要不断施展光亮术，依旧可以保证前进路上的照明。但这样一来他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肯定不够安全。再加上肚腹饥饿，身体困倦，现在绝不是一个赶路的好时候。
不管有什么事情，也得放到明天再说。赵迈借助森林边缘的微弱光线，找到一颗结了浆果的灌木。先用净化粮食处理一下，然后用树叶垫着，轻轻放在地上。
抓一把草叶，用力挤出草汁滴在浆果上，之后倒上几滴清水，赵迈就开始用仪式的方法施展“神莓术”，这样可以加强法术的效果。在他的调动下，周围的自然原力开始聚集，将勃勃生机一同携带而来，缓慢灌输到浆果之中。原本只有瓢虫大小的小果子，在法术的作用下开始变大，颜色也更加鲜亮饱满。过了几分钟，仪式结束后，有四颗浆果完成了转换，成为储存了自然原力的“神莓”。
这是一个只属于德鲁伊的法术，没有其他任何职业，包括同样在荒野中生存的游侠，能够施展出来。每一颗储存了自然原力的神莓都可以当做粮食，供给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食物和饮水需求。同时，它还可以起到治疗微伤的效果。最重要的，赵迈听说这东西的味道很好，会带给人最原始但也最纯正的“吃得又饱又爽”的感觉。
据说还不会长胖……
储备粮一颗，再存下两颗明天吃，赵迈张大嘴巴，含住浆果，然后闭上嘴巴一口咬爆。香甜的味道从口腔直入肚腹，然后在身体内蔓延开来。不一会儿，鼻腔、脑壳、全身所有地方都有了舒爽的感觉，饥饿一扫而空。赵迈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对这法术充满了赞叹。难怪说德鲁伊永远饿不死，这个法术无疑也有其重要的作用。
但没有咒语是十全十美的。肚子虽然饱了，但是嘴巴空的难受。丝毫不用咀嚼的吃饭方式让人有些遗憾，赵迈现在特别怀念口香糖这种东西。
“行了，好兄弟，睡一觉吧。”赵迈爬到树上，怀里抱着储备粮：“咱们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早，赵迈被一阵鸟叫声唤醒，似乎一夜之间森林活了过来。与昨晚过分的安静相比，今早要喧嚣太多。不一会儿的功夫，赵迈就看到两只松鼠从身旁的树枝上跑过，互相追逐打闹，似乎没有为食物着急的意思。
一记炫目术祷念随手放出，剧烈的闪光在松鼠眼前炸亮。小动物没想到自己会遭此厄运，恍惚间失去了平衡，直接摔下树去。赵迈撇撇嘴，有些不满意这个法术的威力。德鲁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攻击性的祷念咒语。如果能够像法师一样到处乱喷寒冰射线，自己的手段就会多上不少。
从树下捡起两只被摔死的松鼠，用火枪上的刺刀挑开，简单处理一下。赵迈知道自己处理猎物和做饭的手艺不好，但是有净化粮食祷念的帮助，怎么也不会吃出问题来。一只给了储备粮，另一只进了自己的肚子，他只觉得自己充满了斗志。
“既然你们都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们。”赵迈哼了一声，扛起火枪带着小狗溯流而上。“只要到达战斗的地方确定没人，那我就立刻转头回无间行者社区。无论如何，我都算有个交代了，谁也没理由再拿走我的祛除疾病药剂。”
利用树木遮掩自己的行踪，赵迈既要小心河对岸的狗头人，对同侧可能出现的情况也一样谨慎。尽管心里不愿承认，但他还是挺担心遇到阿芙拉等人，主要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们。当然，见了卢修斯，第一件事就是用枪托打掉他的牙，然后看情况的进一步发展，决定是用火枪还是刺刀对付他。赵迈只是希望紫月和阿芙拉能够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为什么不去下游寻找自己。美女总应该有所优待的，这是男人的义务。
他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前进，很快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储备粮开始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对周围不断露出敌意，但却不能确定敌人的位置。地上的植物，尤其是低矮的小草和苔藓等，出现了成片死亡的情况。赵迈蹲下去用手一摸，这些植物就在他的手指间变成了黏糊糊的碎渣。
“擦，这是什么情况？”赵迈自诩对格拉利昂世界的法术体系相当了解，什么样的法术造成什么样的效果，他基本都有数。可是没听说有什么法术能够将植物变成粘稠的碎渣。火烧、冰冻、腐蚀、脱水，这些都常见，但却都不能解释眼前的状态。
周围高大的树木都安然无恙，只有微小的植物死亡。这应该不是专门针对环境的法术，而是某种效果逸散出来的力量波及造成的。赵迈想到这里，变得更加小心。他示意储备粮不要出声，自己将火枪上膛。没剩下什么东西的背包也丢了下来，好让自己能够更加敏捷、安静。
越向前走，植物受到的伤害就越大，自然原力的流动也受到了影响。虽然还远不到干扰赵迈施法的程度，但也已经让他觉得不舒服，有种排斥感。这是学习德鲁伊能力的附加效果，就像牧师需要沐浴神光，法师要时刻沟通元素一样。德鲁伊离不开自然原力，因而对这种力量非常敏感。
一路向前走，赵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河岸。与狗头人的战斗就是在这里发生的。现在这里一片平静，油烟河水发出哗哗的响声。赵迈隐藏在树木之后，耐心观察着。
很快，他就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在河边的碎石地上，倒伏着一棵枯死的柳树。已经变成灰黑色的枝条散落在地上，如同一窝盘踞的蛇群。在枝条之下，隐隐约约看到一支手臂，旁边还有另外一具尸体。
赵迈努力辨认，怎么看怎么像卢修斯的那只猎豹。
第六十五章 葬礼和俘虏
赵迈紧张的汗水从额角滑落，不断加快的心跳和试图放轻的呼吸产生了矛盾，带给他一阵阵的眩晕感。就算是面对狗头人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么紧张。或许是在各种电子游戏里，已经和狗头人、地精、兽人战斗了无数次，失去了陌生感。但是河边突然出现的尸体绝不是什么常见的情景。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必须知道发生过什么，才能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赵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杂念，再三观察周围的环境。之后，他才小心翼翼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柳树下，的确是猎豹的尸体，它的身子从中间被扭成了麻花，两条前腿和两条后腿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夹角。看来过了河之后，卢修斯他们遇到了袭击，那只手臂会不会就是卢修斯的？
“怎么会？！”赵迈拨开枯萎的柳枝，看到了尸体的脸。鹰翼德鲁伊达勒双眼圆睁，心脏部分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早已流干。看他的样子，死前一定经历过艰苦的搏斗，四肢、躯干上满是细小的伤口，就像是被钢丝绳抽过一般。
德鲁伊死亡时间还不超过一天，所以还没有发臭，赵迈这才能忍住不适，将他的尸体从柳树下拽出来。他的致命伤口就是心脏的贯穿伤，从皮肉翻卷的情况看，应该是从背后贯入，胸前穿出。他的武器、装备之类都不在身上，连衣袍下面的口袋都干干净净。这让赵迈不得不怀疑，达勒是不是先被俘虏，然后处死的？
周围没有其他几个人的踪影，赵迈还不会追踪脚印，所以一筹莫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赶回社区，将这个消息告诉德鲁伊们。但是，也不能让他的尸体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达勒给赵迈的感觉还不错。他能够静下心来听年轻人的说法，并且很痛快就同意把祛除疾病药剂当做奖励给他。赵迈估算过，一瓶三级法术的药剂价值在七百五十金币左右，而一次初级学徒的训练任务绝不会有这样的收益。
而且，在一路巡游的时候，来自鹰翼社区的达勒能够一视同仁，甚至有时还能照顾下速度相对较慢的赵迈，这对于孤身一人闯到这个世界来的赵迈是种暖心的感觉。
“达勒先生，我想将你埋葬到地下，但恐怕做不到。我没有挖掘的工具，而河水这一侧又满是树林，地下盘根错节，我挖不出足够大的坑来。”赵迈看着达勒瞪大的双眼说道：“油烟河里没有什么鱼，水葬效果也不会好。如果你泡涨的尸体漂到了狼耳镇，那里说不定会怎么对待你呢。所以我只能选择将你点燃，用火葬的形式。”
说完，赵迈伸出手去，按照自己在影视节目中看到的方法，用力阖上达勒的眼皮。据说人体很难点燃，需要的树枝越多越好。赵迈也不像某些德鲁伊那样，连树枝都不舍得破坏。用了两个多小时，赵迈在河边垒起了一个火葬堆。
“正常的火葬堆是要浇油的，一切从简吧。”赵迈用火枪的打火装置引燃了树皮纤维，慢慢升起火来。他耐心照顾火堆，直到确定所有部分都燃烧起来才放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能力有限。”赵迈看着达勒的尸体被火焰吞噬，对他说着最后告别的话：“虽然没有能够入土，但大自然的力量最终还是会拥有你的身躯，原力会接纳你的灵魂。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希望你不会介意。”
做完这一切后，他立刻和储备粮离开，向着记忆中德鲁伊社区的方向前进。
在更向西的方向上，大约距离他们三十多公里的密林深处，一只奇怪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进。领头的是两只土巨怪，长得如同放大了一百倍的独角仙。巨大的钳子状爪子带有锯齿的边缘，可以切开拦路的树木。之后它们就会用又长又硬的独角将树干顶到一边，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四只巨魔，他们共同抬着一个轿子，小心地保持着平衡，跟在土巨怪的后面前进。轿子用厚布帘围成一个小屋子的形状，看不清里面乘坐的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时不时地，有一些灰色的雾气从布帘的缝隙飘逸出来，向着地面缓慢沉降。一些苔藓、蘑菇之类的弱小生命，被灰色雾气接触后，迅速失去了活力，由成长变为衰老，很快便死掉了。
跟在轿子后面的是两个强壮的熊地精，裸露的身体拥有扎实的肌肉，多毛的肩膀上顶着一个巨大的脑袋。长着一对下獠牙的嘴巴正在咀嚼着生肉，血淋淋的似乎刚从什么动物身上取下来。他们的眼睛左顾右盼，不断侦查周围的情况，时不时看看身后被巨魔抬着的一个大笼子。
卢修斯、阿芙拉和紫月三个人被关在里面，手脚被捆缚着，嘴巴倒是没有被塞上臭布条。他们只要乱动，就会被跟在后面的熊地精用长棍敲打，低声说说话还好，真敢大声叫嚷就是狠狠一棍子。
紫月脑袋上一个大包，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为何不断深入农夫森林？”紫月一边用手揉着肿包，哎嗨哎呦的轻声叫唤，一边对阿芙拉和卢修斯说道。
卢修斯只剩下一条短裤，精壮的身躯上满是污痕，显得狼狈不堪。在他的脖子上还有一条非常明显的勒痕，依旧还是青紫色的瘀伤。时不时地，卢修斯会用手抚摸这道伤痕，似乎还能感受到绳索将自己脖子缠紧，然后狠命往水里拽的恐怖。
不过这些伤口完全比不上他内心的痛苦，猎豹就死在自己面前，这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阿芙拉看着他眼中不时冒出来的绝望，这是一种因为震惊和哀伤引发的绝望。她开始担心卢修斯的状态，生怕他什么时候就失去冷静。现在暂时还好，卢修斯有些疲惫疲劳但还不至于颓废，依旧保持着平时的理智：“农夫森林里除了无间行者社区，还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关注？”
“就算他很厉害，杀死了达勒先生，但社区里的德鲁伊大师可不好惹，他肯定是要败下阵来的。”紫月撇撇嘴，对轿子做了个“去死吧你”的手势。
“这正是为什么我们还活着的原因。”阿芙拉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没什么交换价值啊！”紫月有些不理解：“再说无间行者又不富裕，远比不上鹰翼不是吗？他们这群坏蛋到底要什么啊？”
卢修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垂着头说道：“恐怕咱们三个只是用来拖时间的啊。”
第六十六章 该走了
一句话“我们只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说得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紫月，情绪都开始低落起来。阿芙拉见情况有点不妙，赶忙转移话题。“你们谁知道坐在轿子里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不是个死灵，这我可以肯定，他身上没有亡灵的负能量气息。”紫月果然很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我看他似乎可以不断变形，一层油脂一样的阴影不断变换，就像黑色的绸布包裹着的烟雾。有这样的生物吗？”
卢修斯坐在角落里，闻言摇了摇头：“它的形态千变万化，最多的时候居然变化出十多条纤细的触手。我猜他可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异怪，不然很难解释这些现象。”
“异怪啊……”阿芙拉努力回想，但这方面的知识德鲁伊并不非常关心。对于异怪，德鲁伊认为它们是扭曲的、不自然的怪物，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全部消灭。所以说，德鲁伊社区和轿中客的全面战斗必然会发生，自己三个人的性命非常堪忧。
不对，应该说是死定了。在达勒试图营救他们而被杀死的时候，自己这群人的命运其实已经被确定下来。越早认识到这点，才能越发冷静的思考。只有幸运的麦克没能被抓住，希望他没有被河底的漩涡淹死，那样说不定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她们一路都被关在笼子里，所以很难确定在森林中的方位。如果能够从高空俯瞰下去，就能发现这群人正在农夫森林中划一个弧线，而这段弧线的圆心正是无间社区。
赵迈可没闲工夫画什么弧线，他几乎直冲着社区的方向前进，路上不敢耽误时间。德鲁伊们在农夫森林中种植了一些特别品种的树木，找到这些树木，再加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就能知道社区的大概位置。这还是是达勒单独和赵迈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就连三人组都不知道。“你只要通过学徒测试，就会是无间行者社区的德鲁伊，这是你必须知道的东西。”
没想到这知识如此快就用上了。赵迈一走神，脚下被蔓藤一拌，哗啦一声摔倒在地。储备粮赶忙刹住，回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没事，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赵迈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酸痛的感觉有一点，但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和储备粮分着吃掉了神莓，治疗微伤的同时回复一下体力。
如果这是马拉松或者更长距离的比赛，比如环法自行车什么的，神莓一定是最好的补给品。想到这，赵迈就抑制不住回家的念头。现在他已经有了祛除疾病药剂，命运金币也有两枚。只要回去警告那些德鲁伊之后，自己就该踏上回家的路了吧？
也许是回家的念头给了他更多的力量，也许是神莓的效果。赵迈重新迈开长腿，在林间快速穿行。储备粮当下跑到前面，用自己灵敏的嗅觉提前发现危险的野兽，带着赵迈在安全距离上绕开。若不是有狗鼻子帮忙，农夫森林里的熊和蟒蛇，说不定会有一顿叫做赵迈的加餐。
从白天一直走到夜幕降临，赵迈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正神莓已经补充了他今天所需的所有营养和水分，因此他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已经接近社区范围了，安全程度比之前要好上一些。赵迈害怕夜长梦多，所以决定连夜赶路，于是不断施展光亮术进行照明。
走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其实赵迈已经迷路了。他既不能分辨方向，也不确定自己的位置。现在，他完全依靠储备粮的鼻子，对于朝什么地方走再也不说半个字。“加油，阿良，带我回社区。”一路上，赵迈不断鼓励自己的狗，毕竟他对狗有着充分的信任。
这种信任得到了回报，赵迈终于碰上了在外面巡逻的德鲁伊。“紧急的事情，我要立刻回去见长老。”那德鲁伊之前见过赵迈，二说不说就带着他向社区前进。
赵迈终于看到了社区的灯光，那些低矮简陋的半圆形小房子，现在看上去非常亲切。当他走进村子的时候，正听见约瑟夫大师对村民讲话：
“危险很有可能降临，所有的孩子以及学徒，都需要暂时撤离，与富有经验和见识的老人一道，前往北方的塞尔维瑞安，寻求精灵的庇护。其余的人，将会安排任务，保护我们无间行者社区的安危！”
“约瑟夫大师，这次遇到了什么样的威胁啊？”人群中有声音问道：“孩子们应该准备暂避多久？”
“从林地间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这一次对方极有针对性，我们现在仍没有摸清威胁的真面目。自然原力与我们同在，包括我在内的长老们拥有必胜的信心，但是年轻人和学徒是我们的未来，没必要让他们面对威胁。”约瑟夫耐心的解释道：“出于这种考虑，让老人、孩子和学徒撤离，也是应有之意。这件事越快完成，就会越安全。”
德鲁伊们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样决定没什么问题。北方的精灵遗世而独立，在重建的古城塞尔维瑞安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无间行者一直和这群林地精灵关系不错，席琳便是来自塞尔维瑞安。她这次会亲自带队回家，确保精灵打开城门，安置好这些孩子和学徒。
“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小时，首批队伍将在太阳完全离开地平线的时候出发，正午时分还会有最后一支队伍，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抽调人手安排撤退了。”约瑟夫最后说道：“时间宝贵，大家快去忙吧！”
人群散开，赵迈挤了过去，站到还带着惊讶表情的约瑟夫面前。“我回来了，到来了不好的消息。达勒被杀死了，阿芙拉、紫月和卢修斯下落不明，卢修斯的猎豹动物伙伴也惨死了。”
约瑟夫对身边的同伴使个眼色，那人立刻快走几步，隔开了人群。“麦克，跟我来。现在有四名长老在社区，他们需要亲自问你详细的情况。”
第六十七章 踏上归程
“这么说，鹰翼的三个学徒很有可能还活着，被抓做人质？”约瑟夫听完了赵迈的讲述，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转而询问其他德鲁伊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没有在社区之外的学徒没有回来？”
“没有了，约瑟夫长老。达勒兄弟带走的这四个人是之前唯一在外的学徒队伍。”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约瑟夫对赵迈问道：“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赵迈摇摇头，他已经将狗头人的袭击、绳子被切断落水以及后来发现的一切都报告了德鲁伊长老团。“因为发生这种突发情况，我的巡游任务可以算完成了吗？”
“是的，你的学徒任务完成了。你现在可以跟着队伍前去北方，到精灵的城市暂避。”
“我不想去北方，而是南下。”赵迈摇了摇头：“我需要回一趟内波镇。”
“为什么？”约瑟夫有些奇怪：“南方的森林有些异动，并不安全。你只是一个学徒，安全无法保障，我们也抽不出人手护送你过去。”
“油烟河可以带着我一直向南，到了狼耳镇我再找船，或者走陆路，总能到达的。”
约瑟夫和其他长老用眼神和心灵感应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点头同意道：“既然这是你选择的方向，我们尊重。离开群体的小牛可能会丧生，但老虎却必然要自立自强。你去找席琳老师报备一声，她还在统计北上的人数。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让席琳给你准备。”
赵迈微笑着行礼告别。等他走后，长老们在约瑟夫的思维空间中展开了对话。
“你确定他的忠诚吗？他只是一个学徒，从自然之心上还看不出品行，难道你放心将那件东西给他？”
约瑟夫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就像我们谁也不能完全正确预报明日的天气一样。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麦克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邓肯大师很少在这种事情上发言，但这次却开口说道：“麦克也不是我们唯一的后路，交给他是可以的。我们不能把所有期望寄托在北方和西方，现在有人主动向南，这是一个好征兆。”
几个德鲁伊大师讨论了一番，最终以微弱的优势同意了约瑟夫的提议。
赵迈归心似箭，首先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将埋在地下的祛除疾病药剂挖出来，郑重塞到背包中。之后，他找到席琳老师，向她说明自己的去向。
不出意外，精灵老师虽然反对赵迈的计划，但是却尊重他的选择。“你早已不是少年，相比于卢修斯等人，你更年长和成熟一些。你决定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只是希望你小心，再小心。”
“谢谢你的教导，席琳老师，我还会回来找你学习的。”
“嗯，我要么是在这里，要么是在精灵城市塞尔维瑞安，得看这场风波什么时候能过去了。”席琳眉眼中有一丝化不开的的忧愁，似乎在为德鲁伊社区的未来担心。不过她看到身边不远还有不少准备上路的德鲁伊学徒，于是赶忙将这种哀愁隐藏起来。“行了，大家的时间都很紧，我就不多说了。你完成了一个学徒任务，已经能施展一级咒语，按照传统，我应该送你一个学徒礼物。”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树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手里拿着一根约有一米长的树枝，直直挺挺的，没有任何分叉。精灵席琳带着尴尬的笑容说道：“本来要给你我的金刚木手杖，但突然想起来那是某个任务的奖励，给了你我就没第二根了。这是一根还没长成的法杖，你安定下来之后，找个地方将它插到肥沃的土壤里，时不时浇点水，它就能长成林地法杖了——尽管需要的时间可能有些长。原力与你同在。”
“谢谢。”赵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接了过来。和精灵老师轻轻拥抱后，他就算和无间行者社区说再见了。
赵迈跟着储备粮向外面走，却没想到小狗将它带到了达勒居住的大树下面，还冲他汪汪直叫。赵迈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太着急和兴奋，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达勒已经死了，他装满药剂的箱子还在树上，另外还有一些他过去用的装备。自己的体型和达勒差不多，身上应该重新找件盔甲了。
蔓藤卷着他们上升，不多时又把他们送了下来。赵迈身上也换了全套的装备，但背包只是装得半满——以免再次把他沉到水里去。调整着革甲肩部、肋部和腰部的带子，把皮头盔勒紧，再适应适应新得到的精致木盾。他在大腿上还绑了一把丛林弯刀，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做砍刀。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背包里的各色药剂。
一支约有三十人的队伍向北离开了社区，赵迈则是独自一人。他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能让背包的重量妨碍他的机动性。在学徒巡游任务的时候，还有人能够放慢速度陪着自己，这一次没那么好的事情，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储备粮忙着用鼻子确定周围的环境，它还没有长成，无法替自己分担负重。可能就算他长大了，自己也不舍得吧。
赵迈把席琳老师给他的木棍当做拐杖，辅助自己行走。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东西会长成法杖。所有的法杖都是制造出来的，需要花费制造者大量的精力。如果有树枝能够自己长成林地法杖，那可真是突破规则的神性力量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根木棍别看细，却意外地非常结实，摸起来手感也很好，就算是手心出汗也不会打滑，用来做拐杖正好。
一路上，他经常能看到警戒起来的动物守卫。有时候是埋伏在灌木后面的老虎，有时候是隐藏在树枝间的巨蟒。这些都是德鲁伊的动物伙伴，或许一时不带在身边，但依旧服从德鲁伊的命令。储备粮似乎能用鼻子分辨敌我，很可能是嗅到了它们身上无间社区的味道？总之，赵迈经常会被这些潜伏的哨兵吓一跳，但见到那些动物都不理会他，也就渐渐安下心来。
这一次他目的明确，轻装上阵，比上次少用了一半时间就来到了油烟河畔。之后，他花了半天多的时间，截取了六根相对笔直的树枝，四根并排，两头用绳子尽可能绑紧，然后剩余两根截断，在木筏两头捆住提供横向的拉扯力，也防止木筏朝左右翻滚而倾覆。这木筏站不住人，只能跨坐在上面，但已经足够提供赵迈所需要的浮力，并保证火枪避开水面、保持干燥。
储备粮坐在船头，赵迈坐在中间。一块扁平的树皮就是划桨，可以帮助调整木筏的方向。借助这样简陋的工具，一人一狗一路向南漂流。
第六十八章 烟与火
赵迈和他的狗坐着木筏顺流而下，对于农夫森林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路上，他们不时听到森林深处传来愤怒的咆哮声，似乎某种大型野兽被激怒而发出的。有时候，战斗中撼天动地的声音也能传到赵迈的耳朵里，让人不由很好奇，森林深处发生的到底是怎样的场面？不过这好奇心不会降低赵迈的智商，他很明确自己要做什么。
幸好油烟河没什么湍流的地方，所以漂流很平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赵迈和阿良用了整整两天一夜的时间，终于看到了狼耳镇，至少可以不用泡在水里再睡一觉。这里是个以耕作及冶铁为主业的镇子，每天都会有货船将出产运出去，通过平静安全的灰烬湖，直达内波镇。赵迈只花了一点小钱，当晚就搭上了这样一艘船。
“你刚从河里出来，就继续赶路？”货船的船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同吃住在湖上。“如果不那么急的，你可以在镇子上住一晚，草鱼客栈的阿丽莎可是个热情的美人。”
“呃，我的确有急事，要回去看望父亲，他生病了。”
船长看赵迈不像是说谎，于是就同意他跟自己一路。最近农夫森林越来越不安全，据说有可怕的怪兽在里面出没，它们还会变化成人形，偷偷潜入镇子做坏事。狼耳镇镇长已经派出两波信使前往寻找德鲁伊们的帮助，但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赵迈的装束就像是一个德鲁伊，而且他还随身带着一只狗。老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根本不用指挥，就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待着最好。按理说，他应该待着德鲁伊去见镇长，至少镇长能有机会询问一下德鲁伊的情况。但这孩子看上去的确很着急回家，于是他就撇撇嘴，免去了这一趟麻烦。
这是一艘老旧的帆船，航行的时候，桅杆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晃动，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赵迈就在这种声音中冥想，让自己的身体与自然原力相接，感受湖水与森林气息的不同。主动参与冒险，将自己置于必须努力才能求生的环境中，固然可以激发人的潜力，促进成长。但冥想这种被动的做法也必不可少，毕竟动与静都是自然的状态，同样要获得平衡。
“年轻人，前面似乎有些不对。”船长手搭凉棚，远远望向南方。“我怎么觉得，内波镇那里有许多烟柱呢？”
赵迈翻身站起，也努力向南方天水相接的地方查看。的确如船长所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条黑色的烟云飘向天空，这绝对不是炊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咱们继续前进，看看情况再说怎么样？也许只是火灾也说不定。”
船长点点头：“孩子，也许你说的没错。咱们再行驶一段。”
离得越近，烟柱就越明显，赵迈的心就越来越沉。烟火的数量已经超过十处，这显然不是一场意外引起的火灾，更像是被围城攻击的状况。船长皱着眉头看着水面，突然大惊失色，立刻拨转船拖，调整船帆，拐向西岸。
赵迈被晃了一个趔趄，连忙问道：“船长，为什么转向？”
“瞧，从内波镇那儿，有水波传来，却不见船。按理说这个时候，不管是正常的商船还是逃命的小船，湖面都不该平静的。咋样，你现在想明白了不？”
有人或者有东西在封锁水路，赵迈也很快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船长，如果你决定不去内波镇，能不能把我在东岸放下。这样我还可以继续赶路。”
“你还赶什么路？前面都打仗了！能够封锁水路的可不是一般坏蛋，至少普通强盗做不到这一点。听我劝，从西岸上路，或者咱们直奔高杜瑞亚。皮德斯男爵有城堡，可以保护你！”
“我坚持要从东侧靠岸，你把我扔下就可以走了。”赵迈说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船长正要驳斥，突然发现德鲁伊的手已经摸上了背后的武器握柄，他的狗也摆出了戒备的姿态。该死的，这趟活儿纯粹是倒霉催的，自己最近一定是缺少向幸运女神德丝娜的祈祷，这才被倒霉星沾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半个圈，掉头向东前进。
东岸没有码头，货船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赵迈和储备粮不得不涉水上岸。当他们站在干爽的地面上时，那艘货船早就远远地跑开了。
“储备粮，你该跟着我回家看看了。我请你吃大餐，要知道中国菜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美食。”
储备粮汪汪叫了两声，但听上去并不十分兴奋。赵迈看着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你还真懂我的心思。索克和格林还在内波镇，我当然为他们担心了。但是你知道的，赶快回去也很重要，我在另一个世界还有家人，还有需要我照顾的父亲。”
“汪！”储备粮可能是听懂了，开始朝赵迈摇晃尾巴。“人有时候是需要做出取舍的，我只是个一级的德鲁伊，我能干啥，对不？”
就这么啰里啰嗦不停地说，赵迈也没能完全摆脱犹豫的状态。他不断暗示自己：这不是我的世界，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绝不是什么救世主。
南方内波镇附近升起的黑色烟柱，在天空显得那么刺眼，每看一次都拨动赵迈的神经。他不得不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到地面上，尽量不去想远方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去找麻烦不等于麻烦不找上你。眼看就快要到自己藏“the·che”的地方了，储备粮突然冲进了树林。“站住，你干什么去？！”赵迈大喊一声都没能叫住，于是只得跟上。
储备粮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在意灌木枝条的尖刺带来的疼痛。赵迈紧跟在后，已经将砍刀拿到手里，使劲劈出一条路来。深入树林不过几十米，赵迈也能嗅到空气中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紧张起来。
绕过一丛石楠，循着汪汪声看去，赵迈不由被自己看到的惊呆了。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冲上去，用颤抖的声音念诵治疗轻伤咒语。
游侠卡尔枕在蟒蛇“长虫”的身上，倒在血泊中。他和蟒蛇都受了重伤，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在身子下面混合，形成了一个小血坑。看到储备粮和赵迈，蟒蛇微微点了点头，用舌头指了指卡尔。
治疗轻伤法术释放的自然原力，混合着赵迈焦急的汗水，带给卡尔愈合的力量。一个法术过后，伤口还在，但终于止住了出血。
第六十九章 师徒关系
“你还真惨啊。”赵迈见卡尔的眼皮抬了抬，知道他已经渐渐醒了过来。“我已经尽力处理你的伤口了，但似乎你还有些骨折，这我就没办法了。要知道，我已经用光了所有能用的药剂。”
可不是嘛，从达勒箱子里找出来的药剂，除了驱除疾病绝对不会动用之外，现在已经只剩下寥寥三瓶，不过是大步奔行、牛之力量和防护能量伤害。
卡尔和长虫都受了伤，治疗伤药加上神莓术，不过是救救急，将伤势稳定住。游侠最重的伤口是在腹部，一根长矛将肠子刺了一个洞，如果不是遇到赵迈，这个伤口将带来缓慢而无比痛苦的死亡。
“麦克？”卡尔用力提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谢谢你来帮我，没有你我就死定了。”
“嗯，不客气。你的伤势看上去好吓人，现在虽然好多了，但依旧存有隐患。”赵迈实话实说：“伤口只是简单地止住了血，并没有愈合。这说明，在你的身体里面，应该还有隐藏的伤处。”
卡尔做了个深呼吸，立刻感觉到肺部和心脏的疼痛；他用双臂支撑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左腕和左肩都承受不住力。这是骨折的征兆，此时绝不能做剧烈活动，要避免断裂的骨头刺伤内脏。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卡尔沉默了，紧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在一起并且微微发抖。他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给麦克讲述；另一方面，他遇到的事情实在是羞于开口，尤其是在麦克这半个学生面前。
巨蟒“长虫”把头靠了过来，轻轻蹭了蹭卡尔的耳朵。游侠这才做了决定，长叹一口气之后，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你离开之后，我发现侏儒也失踪了，担心他对你不利，于是派遣狗肉去帮你。在我的森林里撒野，他真是自大到没边了！我还让狗肉拿回璀璨宝石护坠，这你都知道吧。”
“当然，还是我给它的呢。”
“狗肉一直没有回来，我就出去找它，然后发现有怒生仆从活动的踪影。以前这种阴影生物是不会离开毒蛇崖堡的，而且从未出现在如此靠南的地方。我匆匆带好装备，与长虫一起去了毒蛇崖堡。”
“那里出了大问题，一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噩梦之神教徒占据了那里，借助拉玛什图的疯狂之力，将没有实体的怒生仆从与邪恶生物混合，制造出更加邪恶、更加强力也更加狡猾的品种。我看到他们正在打造兵器，甚至做出了一些攻城器具的底座，心知不妙。”
“毒蛇崖堡北方是连绵的群山，东面是康健森林，西侧是灰烬湖，他们打造攻城器具，只可能向南方，来找内波镇的麻烦。我匆匆离开毒蛇崖堡，先是警告了森林中的侏儒部落，然后去示警内波镇。结果在半路上被人伏击，受了这一身伤，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卡尔似乎是要积攒力量，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袭击我的有五个人，其中就有半兽人索鲁。他胸前带着璀璨宝石护坠，但似乎并没有生效。他被一只狗头人控制着，几乎是言听计从。我从那狗头人身上感觉到了怒生仆从的阴影气息，所以很有可能它就来自毒蛇崖堡。战斗开始了，我杀死了三个熊地精保镖，但也受了伤，没办法杀死狗头人解救索鲁。他用长矛在我的腹部戳了个洞，我知道不能恋战了。之后，借着森林中动物的帮助，我摆脱了他们的追踪，一直逃到这个地方。”
赵迈大吃一惊：“索鲁杀死了狗肉，拿走了宝石护坠？他怎么下得去手？”他赶忙抱起储备粮，将它搂在怀里安慰。可怜的小狗一动不动，似乎瘫了一样。
“不一定是他，很可能是狗头人。”卡尔脸色苍白，但依旧对半兽人抱有希望。“我从森林边缘捡到他，从小喂养他、教育他，我了解他。如果不是精神控制效果，他是不会……不会对我下手的。”
“正常的情况下，他还是可以相处的。但你没发现索鲁内心有一股隐藏的怒火吗？”赵迈摇了摇头，回忆起自己和半兽人战斗的场景：“你在的时候，他可能是个正常的孩子。但脱离了你的视线，一旦被激怒，他有些控制不了自己。那种展现出来的狂暴，似乎存在于血脉之中，但这并不是借口。就算我们两个发生了冲突，他毕竟是你养大的，为什么不回来找你承认错误呢？”
“我可能对他过于严厉了，总担心他属于兽人的那部分血统影响太大……”
“卡尔，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承认，但索鲁已经走上了邪路。”赵迈说到：“我再见到他，是不会留情的。”
“你……我……”卡尔知道自己劝不了赵迈，实际上他连长虫都劝不了。有件事情他没说，在见到索鲁的时候，巨蟒表现出了相当可怕的恨意，这说明索鲁身上的气息已经彻底惹毛了这只冷血动物。长虫不顾其他敌人，一心一意就想杀死半兽人，这其中的原因游侠不想去深思，但不代表他想不明白。
“麦克，先不管索鲁，你能不能去警告内波镇，他们很快就要面对敌人的进攻。”
“恐怕已经晚了。”赵迈说道：“我在湖边的时候，看到内波镇燃起了黑色的烟柱，很确定你所说的敌人已经在进攻了。现在你养好伤才是重要的，要不要我送你回你住的地方？”
“我要去战场看看，不能让毒蛇崖堡的怒生仆从继续肆虐下去，这是我的责任。”蟒蛇顶着卡尔的后背，帮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然会战斗下去。”
“你这样没法打！”赵迈拦住了游侠：“我用了那么多药，不是让你再去送死的！内波镇有城墙，有卫兵，还有大量雇佣战士，不缺你这个老游侠！”
“我……”卡尔长叹了一口气，“我要看看索鲁在不在那里，如果能把他救出来，然后劝他向善，我也就能安心了。”
“你真是傻了……”
第七十章 车辆起步
“你真是傻了……”赵迈摇摇头，决定结束和游侠卡尔的讨论。他的心有些急躁，思想又开始摇摆起来。一方面是赶紧抽身离开战场，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生怕自己被卡尔说服；另一边却是对可能还被困在内波镇里朋友的担心，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他害怕如果就此离开，什么都不做，是不是算作逃兵？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赵迈低着头，就好像能从地上的青草中看出什么人生哲理。储备粮颠颠晃晃来到他的双脚之间，抬起头，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
“你这个小狗懂什么，你才多大，满一岁了吗？”赵迈不由得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他自己何尝不是个年轻人，又懂得什么呢？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可谓是按部就班的成长，从没有什么艰难的抉择。就连报考大学，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成绩，做一次有风险的选择而已。
这个世界叫做格拉利昂，是赵迈和朋友一起进行桌游聚会和角色扮演游戏时，经常使用的世界背景，所以他一直有一种身在游戏中的感觉。就算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有声有形，但还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不真实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只要是游戏，总会给你一个目标，告诉你要做什么，能选择的不过是用什么方法完成目标而已，但真实的世界却不是这样。人生不是游戏，最终的终点站只有死亡，人总不可能以这个作为目标前进。
赵迈需要给自己设立一个目标，不是行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这样才能对自己的行动定下基调。他要给自己的父亲寻找解除疾病的方法，可以选择的手段包括学习治疗法术、获得各种宝物，当然他也可以去偷、去抢、去骗。之所以不用后面的那些手段，正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一个精神上的目标：怎么也不能堕落成一个混蛋。
隐隐约约之间，他可以听见远处传来战斗的声音：部队冲锋、喊杀声混杂成一片；投石机的绞盘嘎嘎嘎嘎收紧，砰地一声放出去，然后则是石块落地时稀里哗啦的噪音。
他不确定这些声音是真实的，还是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因为很快的，它们就越来越弱，最后再也听不见了。另一种声音取代了它，那是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的声音，是守卫者失败前最后的战吼、是孩子死亡时母亲绝望的哭喊、是一个邪恶黑影得意的哈哈大笑。
他用拳头锤了下自己的脑袋，这可怕的脑补能力，怎么这个时候全力运转了？其实周围很安静，沉默依旧笼罩着这片树林。赵迈看了看周围的人，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卡尔，我……我想好了，我带你回内波镇。”赵迈将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反而轻松舒畅了许多。“这是一个很傻的决定，但我想过了。如果你伤势过重不小心死了，那你去镇子的想法岂不就是遗愿？我怎么可能不去帮你完成？”
“胡说！怎么就不想点好的？”卡尔笑着骂了一句，随即说道：“你很好，比索鲁要好得多。”
“但我有一个要求。”赵迈说道：“你想教育索鲁，他是你的徒弟，这和我无关。但索鲁杀死了储备粮的母亲（“是父亲”，卡尔纠正道），还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你不能在这件事上影响我。”
“我会尽量说服他的，但我也不会干扰你。”游侠最终还是同意了。
赵迈把游侠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带着他继续南行，他们不久之后就找到了一直隐藏着的出租车。巨蟒身体过于粗大，没办法钻进车里去，所以卡尔让它回树林藏起来，找地方先把身上的伤口养好。
打开车门，好不容易给游侠系上安全带，然后坐在了久违的驾驶座上。发动机的声音依旧澎湃有力，当仪表盘上所有的指示灯亮起来的时候，赵迈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叮铃铃……”手机震了一下。赵迈有些奇怪，这里不可能有信号啊，自己也没定什么闹钟，怎么会有信息提示音？赶快拿出来看一下，在打车软件app的图标右上角，多了一个被圆圈围着的数字1。
“距离你1米，有一位乘客，从格拉利昂北方瓦利西亚地区康健森林和灰烬湖交界处，前往内波镇。距离五十公里，耗时预计一个小时。”
等等，这是怎么触发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卡尔又做了什么？赵迈这还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接单，自然满头都是雾水。盯着手机的屏幕，赵迈愣了足有一分钟，这才想起来点击提示下面的“接单”按钮。
“已到达乘客附近，请拍照确认乘客已经上车。”
一阵闪光过后，卡尔紧闭着双眼的图像就留在了手机当中。“现在开始导航，请等待……”
“你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刚才我脑子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游侠使劲挤挤眼睛，流出眼泪来之后才好了些。“说到底，你原来是个马车夫啊！”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
“看来你一直有办法回去，是不是？”卡尔不是第一次坐车，但他还是第一次领悟到这个事实。“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其实都可以抛在脑后。你并不是在这里出生、成长，没有对这里的义务，更不需要在这里冒风险，对吗？”
“我想清楚了，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完全避免风险。或小或大，或早或迟，我总会有需要面对抉择的时候。有这么个机会检视一下自己的内心，还是很好的。”赵迈笑着说道：“我承认，我的情操和道德水平做不了救世主，但如果不去尝试做一下英雄，岂不是白活一次？我或许杀不败敌人的大军，但我可以尝试穿越火线，将你送到目的地。”
“让乘客满意就是我的职责。”赵迈把档位调整到“d”，然后踩下了油门。他学着公交车的广播音说道：“车辆启动，请抓好扶手。前方到站：内波镇。请在前方有仇的乘客报仇，有冤的乘客伸冤。如遇转弯和颠簸，请注意保持车内卫生。”
第七十一章 被围的城
拉玛什图被称为噩梦之神，它掌管着毁灭、怪物和梦魇三大神职，是一个脸如狼头、背生双翼、举着两柄弯刀的邪恶魔神。他的信徒都有着近似神经质的癫狂，认为现实不过是一种束缚，到处都是压抑，那种潜藏在噩梦之中、对黑暗的恐惧才是最不可限量的力量。
在久远的过去，拉玛什图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广受崇拜，诡诈、狂乱而令人激动的力量吸引了无数生灵。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这种力量的确能让人存活下来，而一旦沾染上，很容易就会成瘾。
只是后来，随着大地的灾变，黑暗时代隔绝了北方这片地区的交通，孤立起来的拉玛什图信徒们互相吞噬，用自己的疯狂引来了毁灭。一个属于拉玛什图高阶祭司的神器面具遗落了，它的来历和用途被人曲解，后来成为毒蛇崖堡一任主人的统治工具。
面具再次引起疯狂，导致毒蛇崖堡的毁灭。残垣断壁之间，只剩下怒生仆从这种梦魇生物游荡，日夜不停发出凄厉的哭嚎。不管是德鲁伊、侏儒还是密林游侠，一直都想找到这个面具，毁掉它，却在上百年的时间内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每年都清理一遍怒生仆从，防止它们的数量积累起来。
但拉玛什图新一代的牧师成长起来，根据自己神灵的指示找到了这块面具。怒生仆从变成了它的大军，而梦魇之神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占领内波镇、消灭德鲁伊、扭曲灰烬湖沿岸的一切。
一支由熊地精、狗头人和巨魔组成的军队来到了内波镇，与本地的卫队发生激烈交战。内波镇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便利的行会吸引了大量冒险者，他们以生存、探险和消灭怪物为职业，经验丰富、战力惊人。靠着一圈石砌的矮城墙，这些冒险者和梦魇之神的部队打的难分难解，从日出到接近日落，一直僵持着。
“索克！索克，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格林提着一个木箱，沿着城墙寻找矮人的踪迹。好在通过战斗，大家都知道了矮人索克是谁，纷纷为他指路。
“天啊，你怎么变秃了！我都给你说要小心了，你怎么还是把头发烧没了？”
矮人一脸漆黑，头顶的毛发如同被野火烧过的草原，地面散发着青烟，只余下寥寥几根幸运的小草，依旧倔强的挺立着。矮人拿起一块油布，用力擦擦眼睛，这才在纯黑的脸上显出两团浅色的圆圈。
“胡子没被烧着就好，头发我已经顾不上了。”索克把他的战锤枪放到一边，用手指一抠，就把木箱子掀开了。“这是最后的储备了吗？整个行会就只有这一点了？”
格林摊开双手，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不光是咱们需要，几个炼金师也在抓紧时间制造药剂。你也知道，如果不摧毁城外的投石车，内波镇必然会陷落的。”
随后，格林压低声音说道：“我还注意到，他们制造了一批水下呼吸药剂。那种悬停着气泡的蓝色饮料我是不会认错的。趁他们不注意，我还拿了两瓶，你自己收好，万一不行，可以从灰烬湖逃生。”
“打死我也不会去水下的！”
“你若不去水下，我也不去。所以到时候那你就打死我吧。”格林知道矮人非常英勇，宁死也不回头想撤退，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索克气呼呼的，但他最终会妥协的。
“真可惜麦克不在。他制作的******才是最稳定的，效果也好。如果他在，我的头发就能保住了。”索克惋惜地揪揪脑袋，看来他并不像口头上说的那么不在意。
“你怎么就不盼点儿好，麦克在这里能干什么？论打仗他能比得过咱们两个？”格林哼了一声：“能跑出一个是一个，有他在这里，我还要多一个人照顾。”
“呸！你照顾我？我已经杀了不下二十个敌人，包括三只巨魔，你呢？”
“差不多啦。”格林舔舔嘴唇，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酒囊来，与矮人分着喝掉。“你看，这就是在照顾你，嘿嘿。你也知道，我真正的本事是坑蒙拐骗，在战场上，我这种人能混得很好。不过，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麦克在这里也挺好。他的脑子特别快，或许能想出脱身的办法来。”
“打赢了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你听我给你说哈……”格林凑近了矮人，却被他一掌按在脸上，毫不费力地推开。
“我打定主意了，你别说了，影响心情。”索克指了指空掉的酒囊，然后说：“有时间你还不如再去找些这种东西。”
“唉……”格林叹了一口气，他对于这场围城战并不看好。若是单纯计算城内、城外的战斗力，内波镇其实是占优的。镇子外面的怪物力气虽大，但是没有章法，一窝蜂的冲上来，并不能完全发挥全部力量。借助矮墙，冒险者们各出花样，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但是却没有一次反击，这令格林看清了一些事实：作为雇佣冒险者，他们缺乏牺牲精神，离开城墙这种事情，除非有着十足的把握，否则谁也不会做的，就算赏金再高也一样。
如果只是这样僵持下去，格林倒也不会太过担心那些熊地精、巨魔和狗头人，甚至连投石机也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但他认识对面的旗帜上的圣徽，知道那是梦魇之神拉玛什图的标志。那是可以制造和控制噩梦的神灵，其牧师说不定就有类似的力量。一旦入夜，一旦需要轮班休息的时候，麻烦可能就会开始。
他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风险。武器、战术并不是决定胜败的全部，士气在很多情况下也有决定性的作用。
他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又开始思考退路了。他绝不会和笨蛋一起等死，这种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喂你们看，那个半兽人将军又出来了。”城墙上的冒险者们紧张道：“那个混蛋，又来故技重施吗？你们这次都堵上耳朵，绝不听他的蛊惑离开城墙，知道了吗？”
索鲁全副武装，身上的铠甲有些硌人，这是不合身造成的。他在游侠那里也没有受过穿全身甲战斗的训练，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总是非常别扭。
左手拿着备胎盾，右手则是一把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锯齿剑。他已经用这两样装备杀死了好几个守城的卫兵，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名艾奥梅黛（正义与荣耀之神）的圣骑士。他知道自己不适应混战，很容易被偷袭，只有在一对一的时候才能最大发挥盾牌与武器的威力。当时，狡猾的麦克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战胜自己的吗？
第七十二章 动量守恒
“谁来与我一战！谁来与我一战！”半兽人索克大声叫喊着。与此同时，在梦魇之神军队的后方，一个大型的献祭魔法阵正在运行。戴着面具的狗头人狂信徒，正不断在自己身上切开伤口，将鲜血注入魔法阵中。当他流尽鲜血而死之后，便会有下一个狗头人走上来，戴上面具，继续前任的行动。
魔法阵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内波镇的居民们，让他们变得焦躁不安，无法冷静的思考。每一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有意志受到影响的守卫冲下城墙，与半兽人展开一对一的较量。说来也怪，一开始半兽人的力量、敏捷和战斗能力都只能算初学者，笨拙而且缺乏章法。但随着他莫名其妙的一次次胜利，这个半兽人也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堵上耳朵，别听那家伙瞎咧咧！”城墙上到处都是这种互相提醒的声音。那个讨厌的半兽人站在一般箭矢的射程之外，手中还有盾牌，除了能够抵挡远程武器外，连魔法飞弹打上去都没有效果。
半兽人索鲁不断向内波镇发起挑衅，进一步打压城内的士气，为之后施展噩梦法术做前期准备。他很有耐心，知道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出城来偷袭自己。
果不其然，他嗅到了生人的气味。周围一个人影不见，很可能是个隐匿过来的刺客。他知道自己发现不了对方的踪影，但会有人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所谓“决斗”，只不过是一个骗人的幌子，是拉玛什图牧师的诡计。他向后做了一个手势，立刻便有施法者念颂咒语，大范围的妖火笼罩下来。这种紫色的火苗没有温度和没有杀伤，但是落在身上就会粘住，连隐形法术都掩盖不了，所以能暴露出偷袭者的轮廓来。
剩下的就是一对一的较量。索鲁狞笑着，提着盾牌和武器杀了上去。
在各种噩梦法术的作用下，他的对手总会失去冷静、失去判断，所以他很快就能获得胜利，力量继续增长。半兽人摘下面罩，将锯齿剑插在地上，高举起对手死不瞑目的头颅，让死者的鲜血从自己脸上流淌，同时大声叫唤着自己的名字：“索鲁！索鲁！将军索鲁！”
然后他看到一对发光的圆形眼睛远远看着自己。
跟着地图导航，赵迈绕开了不能通行的乱石区，从相对较浅的河滩淌水穿行，终于赶到了战场。他远远就看到了索鲁耀武扬威的这一幕，便打开了远光灯。
“这个孽徒！这个混蛋！”游侠卡尔气的咳嗽不止，在副驾驶座位上怒骂着。
“呃……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呢？”赵迈晃了晃脖子，活动一下手指手腕的肌肉，然后对卡尔说道：“您老坐好了，我去收拾他。”
转过头来，透过风挡看着全副武装索鲁，然后狠狠踩下油门。车身猛向前冲，座椅上传来了令人激动的推背感。赵迈此时如同陷入狂暴一般，“撞死你丫”的怒吼在车厢里回荡。
“the·che”冲下山坡，甚至在越过山脊的时候腾空而起。轮胎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砂石，在身后形成滚滚的烟雾。赵迈怒吼着，手掌一直按在喇叭上，所以围城战的双方都注意到战场上的这一幕。
“那是个什么怪兽？看样子是钢铁的，难道是某种魔像？”某人惊讶的喊叫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这才想到之前自己在耳朵里面塞了布条。周围的许多人也做了类似的行动，现在纷纷把东西取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场上的变化。
“魔像吧？”有人看来和某人是同样的思路。“不过北地谁这么有钱，居然拥有一个战斗魔像？”
“有用吗？别忘了那个索鲁手段诡异的很。”一个卫兵心有余悸。“别忘了威廉姆斯圣骑士先生，他骑着战马全力冲刺，长枪打在盾牌上，索鲁居然纹丝不动。当即圣骑士就被反冲力撞下马来，连右臂都折断了。”
“你是说……”某人也想到了这一幕，当时大家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圣骑士冲锋圣力打击，在神力的加持下，威力是非常惊人的，就算是城堡的铁门也得破个大洞不可。可索鲁就是这么邪门，冲击下双脚连晃都不晃，硬生生挺住了。这一幕都快成了众人的噩梦。
“快看，索鲁已经摆好了防御的姿势，这下没办法了……”
半兽人不知道朝自己冲过来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会用什么样的招式。两颗巨大的白色发光眼睛，照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有被远光灯找过的同学都懂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后方打手势，寻求帮助，同时将备胎盾放在身前。
“来吧！发光怪！来单挑吧！”
拉玛什图的牧师偷偷施放了混沌之锤咒语，一股狂乱的能量如同裹挟着刺刀的旋风，击打在赵迈的汽车上。“the·che”毫发无损，赵迈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启雨刷，就已经驾车冲了过来。他紧握方向盘，油门一直踩到最低，涡轮和引擎的轰鸣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战吼。
时速表已经飙上了一百二，在非公路上开到这个速度已经非常颠簸了。这个速度也超过了游侠卡尔的承受力，他抬起脚来踩着前面的手套箱，一只手抓着窗户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抓着赵迈的肩膀：“喂！太快了！太快了！”
储备粮已经从后座上溜了下去，抱着脑袋趴在座位下面的空当里。
一滴汗水从索鲁的额头流淌下来，顺着鼻梁，流到嘴边。原来汗水也是咸的，和血的味道差不多。他用锯齿刀敲了敲备胎盾，没有丝毫震动的感觉。这面盾牌肯定会一如既往的保护自己，没有任何冲击力能够穿透它！
“来吧！发光怪！朝我来吧！”
赵迈驾车，砰地一声撞在半兽人身上，把他变成在天空旋转飞舞的一颗铁球。
一道火柱从天而降，轰然撞击在汽车上。拉玛什图的牧师咬牙切齿地施展了焰击术，这几乎是他最强的攻击性咒语。没想到，刚刚撞飞了“索鲁将军”的怪物仍旧毫发无伤，甚至没怎么停止脚步，继续卷着大量烟尘，朝半兽人冲了过去。
索鲁被撞得七晕八素，持握盾牌的左臂已经骨折，可能肩骨、肋骨也有多处骨折。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管用的盾牌这次没能保护自己。他的眼前总是在旋转，天空和大地不断变换方位。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对发光的大眼睛，变得越来越近。
赵迈追上去，再次把他撞飞了。
第七十三章 自找的
汽车行驶到半兽人索鲁身边，然后停了下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后备箱的盖缓慢打开了。这一刻，不管是内波镇的卫兵还是拉玛什图的怪物入侵者，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也许，它准备吃了它，从后面？”
车门打开，赵迈拿着巨齿兽火枪从车上下来，压低身子来到了半兽人索鲁身边。半兽人仰面躺着，鲜血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伴随着咳嗽，形成一股一股的小喷泉。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勉强看到了赵迈，然后从鼻子里挤出一句“嗯？”
储备粮也从座位下面钻出来，“吼吼”的叫着，站到了他的胸口上。半兽人的全身甲上带有一些尖刺，扎得它有些难受。被汽车撞过之后，盔甲破碎，翻卷着，部分还倒刺进胸前的肌肉中。
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储备粮的注意，就隐藏在盔甲之下。小狗歪着脑袋嗯了一声，然后用嘴巴咬住一拽，将璀璨宝石护坠叼到了嘴里。
半兽人索鲁闷哼一声，全身放佛被电击一样，剧烈抖动一下，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股冰冷的寒意蔓延上来，让他非常想要入睡。但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一觉睡去之后，肯定会陷入无边的梦魇之中。
对于索鲁遭受的痛苦，赵迈看在眼中，相忘于江湖。他蹲下身子，将汽车的备胎从半兽人胳膊上卸下来，搬进了汽车后备箱中。战场的两方人马仍旧没能反应过来，任由赵迈施为。不过赵迈心里清楚得和明镜似的，这种局面不会长久。不过他的目的就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这点时间也足够用了。
游侠卡尔不会解安全带，依旧被“困”在座位上。当赵迈准备回车上的时候，卡尔向他投来一个恳求的目光。赵迈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然后站在索鲁身边，低头俯视着他。
“索鲁，你内脏受伤严重，就快咽气了。这辈子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有什么后悔的事情，有什么想做却没做的事情，现在就说说吧。”赵迈看了看拉玛什图阵营有了些异常的动静，感觉到一丝危险，立刻略弯下腰，将身体隐藏在汽车的轮廓后面。“我时间不多，你捡最重要的说。”
“麦克，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索鲁用力睁开眼睛，一边吐血一边说：“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打晕你之后没把你给宰了！”
“这就说完了？”赵迈点了点头，“行，以后我见了卡尔先生，就这么转告给他吧。”
“你见不到他了，哼哼，我不会在一个错误上连续跌倒。”索鲁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亲手用长矛插进了他的肚腹，用力搅了几下，让他经历无尽的痛苦而死！你见不到他，哈哈。”
游侠卡尔的脸变得惨白，灰心、失败和自责的表情混杂在一起，化成眼角的一道泪痕。他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没办法闭上耳朵，所以半兽人索鲁的声音依旧传的进来。
“麦克，你就这样击败了我，我不甘心！上一次你用这神奇的盾牌作弊，这一次你是怎么赢的？”他的眼皮快速抖了抖，心思转的飞快。“我快死了，你告诉我原因，让我瞑目。我就告诉你如何使用血光锯齿剑！”
顺着索鲁的目光，赵迈看到了躺在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红色锯齿长剑。那显然是一把魔法武器，若是贩卖掉，怎么也得在四千金币以上，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过，剑身上那种血红的颜色给赵迈一种危险的感觉，他身上的自然原力也在隐隐排斥锯齿长剑。
“让你瞑目与我何干。”赵迈摇摇头，决定留索鲁自己慢慢等死。
眼看自己的计谋失败，索鲁怒不可遏。他咬碎牙齿，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动狂暴，挥拳朝赵迈的膝盖打去。他的不合身全身甲带有金属拳套，生锈的拳刺会给伤者带来巨大的麻烦。
储备粮猛冲上去，对着索鲁的喉咙猛咬。电光火石之间，它忘记了自己嘴里还叼着宝石吊坠，一不小心将项链咬断，宝石顺势滑进了它的胃囊。尽管被噎了一下，储备粮还是惦记着攻击敌人，牙齿深深嵌入半兽人的血管和气管之中。
赵迈并没有完全卸下防备，那种坏人死而不僵，总在电影好像快要结束的时候暴起反击的剧情，他都已经看吐了。如果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索鲁挥拳打来，赵迈端起巨齿兽，拿枪托猛砸上去。粗制滥造、没有保养的破旧全身甲，对上矮人工匠精心打造的钢枪，下场只能有一个。半兽人的手指和铁护手一起断裂，变成了一团模糊的烂肉。
“阿良，让开。”赵迈一脚踏在索鲁胸口，将“猛犸m1巨齿兽”翻转半圈，枪口对准半兽人的脑袋。储备粮呜呀一声，夹着尾巴窜进了车厢。
赵迈扣动扳机，一枪打烂了索鲁的脑袋。
拉玛什图的熊地精又开始了冲锋，巨魔已经将伤口恢复好了，挥舞着流星锤跟了上来。几支达到极限射程的箭矢撞在汽车上，然后被弹开。赵迈收起枪，上了汽车，关闭了车门。
“我杀了他。”赵迈对游侠卡尔说道：“这是他自找的。”
“对，这是他自找的。”卡尔重复了两遍，然后说道：“你做的没错。”
赵迈叹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情况：“卡尔，内波镇的大门关着，我开不进去。看来不赶紧结束这场围城，我就没法送你进去啊。”
“没关系，帮我解开这个带子，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我来就好，我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完全不符合我中国优秀老司机的名号。”赵迈露齿一笑，将安全带用力扣好：“你看那些怪物，都已经开始打我了，我怎能不反击呢？让我们闹个天翻地覆吧！”
储备粮唯恐天下不乱，为了凑趣，学着狼叫，使劲嚎叫了几嗓子。结果引得宝石在肚子里乱翻，又开始恶心起来。
汽车后轮飞速旋转，扬起土石砂砾。车头一转，碾过血色锯齿剑，紧跟着朝冲锋的熊地精就冲锋过去。车头远光大头灯，清晰映照出怪物们脸上惊恐的表情，惨烈的喊叫声不需要听，从他们圆睁的眼睛、张大的嘴巴和飞舞的吐沫上就能感受得到。
一两个熊地精才不是赵迈的目标，它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赵迈又不是特技车手，根本撞不上几个。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些不能动的木制投石机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
第七十四章 乌龟壳
“阻止它！快点阻止它！”
一声尖叫在魔法阵中央爆发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吓得一僵。那一瞬间，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害怕的念头，就像醒不过来的噩梦，就像独自落入黑暗深空的孤独与恐惧。
黑色的阴影不断扭曲，从魔法阵中央冒出来，逐渐扭曲成一张巨大的人脸。脸皮、毛发和五官都是黑色的，如同在黑色的石油中浸泡过一样。它从出现开始，就恶狠狠的盯着赵迈，不断喷射出恶毒的诅咒。
诅咒所过之处，不管是熊地精还是巨魔，全都被裹挟进去。黑色的丝线爬满了它们的身体，钻入他们的身体之中，就像是被蚯蚓钻掘过的松软地面。丝线互相纠缠，把原本独立的熊地精啃成尸体，再把尸体聚集到一块，蠕动着、翻滚着，最终变成新的怪物。
拥有三个头五只爪，带有撞锤的尾巴，一对弱小的肉翼从背甲勉强探出来，根本不足以支撑飞行。这头新生的混合兽奇美拉没有喷射元素能量的本领，但却被强化了**。三个脑袋分别具有獠牙、犄角和坚硬的额骨骨锤，低着头疯狂地朝赵迈冲来。
此时赵迈已经碾过敌阵，撞塌了第一座投石机。
“小心！小心！”游侠卡尔大叫道：“你的右后方有怪物冲过来了！”
其实透过反光镜，赵迈已经看到了那么个庞然大物。他急打方向盘，全力加速，出租车在地上漂移了几米，迅速藏到一座投石机之后。三头怪兽横冲直撞，直接掀翻了这座投石机。大堆木块和石头配重砸到他的身上，被它用力扭动脊背甩了下去。抬眼一看，赵迈已经加起速来，又撞塌了一座投石机。
魔法阵中的黑色大头不断发出尖利的喊叫，火焰、寒冰、负能量和层出不穷的诅咒向横冲直撞的汽车飞去，但丝毫不能阻止它冲锋的脚步。赵迈欢叫着、怒吼着、在追与逃的游戏中，在漫天飞散的攻城器碎片中，宣泄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同样激动的还有内波镇的守军，他们看到投石车被一架架撞碎的时候，已经齐声欢呼起来。索克站在箱子上，目光越过城墙看到了赵迈，耳边传来熟悉的开枪声也确认了这个猜测。他难抑兴奋之情，跳着大叫：“那是我导师！那是我的导师麦克！”
矮人索克拥有一把强悍的发火战锤，这是共同守卫城墙的冒险者们都知晓的事情。后来他们打听到，这把叫做“战锤枪”的武器是索克自己制造的，便纷纷表示希望自己也能获得一把，钱不是什么问题。索克推脱说战事紧急，现在没时间制造，大家也都能理解。
不过有一些人是知道索克之前在内波镇举办的展示会的，那时他的武器没有现在的力量，心中便有了疑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索克承认自己现在取得的进步全都是因为遇到了导师，这位名叫麦克的导师提出了一系列改进方法，大大启发了他的思维，是他最敬佩的人。
“麦克是谁？”冒险者们面面相觑，找遍了所有叫做麦克的镇民，没有一个符合条件。他们都说，徒弟已经这么强了，师傅岂不是更厉害。现在一看，果不其然！那个叫做麦克的人，正操纵着四个轮子的无敌魔像，在敌人营地里面大杀四方。不论是刀剑还是法术，都无法奈何他。仅这一会儿，他就已经杀了个七进七出，二十多架投石机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
其实冒险者们都开始心动，毕竟反击敌人、解除围城的赏金是很高的，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隐藏在人群中的格林灵机一动，装作刚刚跑过来的样子，推开身前的战士爬上了城墙。他大声怒吼道：“该死的行会，你别想坑老子！你改赏金之前，我就开始反击了！杀呀！”
说完，他就飞身跳下矮墙，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提着长矛就冲了上去。
冒险者们面面相觑，然后猛然醒悟过来！第二个佣兵也冲了上去，之后便是第一百个。刹那间，内波镇展开了全线反击，冒险者们被汹涌的战意裹挟着，杀向已经乱了阵脚的熊地精们。
此时赵迈有苦难言。他撞塌了最后一架投石机，却不小心将车开到了一根粗木头上。前轮翘起来之后，汽车立刻失去了动力（前驱的小车）。他使劲在驾驶座上蹦跶，希望能把车头压下去。但没等他计谋实现，三头兽追了上来，用头一拱，将汽车掀了个四轮朝天。
三头兽站到汽车底盘上，用爪撕牙咬的方式，试图给它“开肠破肚”。但是它的力量依旧无法破坏汽车的坚不可摧特性，别说掉落零件了，就连保护漆都刮不下来。
不过赵迈也没法开车了，他头朝下躺在车顶上，小心解开安全带，扭动了一番之后恢复了上下平衡。之后他帮着游侠卡尔调整了姿势，毕竟卡尔体内的伤势还没有恢复，总是倒吊着对身体不好。
“现在没什么办法了，我们被困住了。”赵迈把储备粮搂到怀里，无奈地跟游侠说道：“咱们只能等下去了，但好在车里面是安全的，你也不用担心。”
“你这东西连翻身都不会啊！”
“是啊，它只是个交通工具，和马车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好处就是坚不可摧。”赵迈隔着玻璃和三头兽对视，嘻嘻哈哈地不断朝它竖中指。
“你倒是很想得开，一点都不觉得危险吗？”游侠卡尔皱皱眉头，训斥道：“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困在陷阱里的动物，虽然猎人一时拿它没办法，但只要逃不出陷阱，动物最终还是会死掉的。你不能这么鲁莽，使用具有这么明显缺点的工具。我还从没见过拿马车冲锋的，即便是坚不可摧的马车也不行。”
“啊啊，我知道了。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会干这种事情吗？”赵迈看着外面怪兽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好极了。游侠卡尔在训斥他，但也是为了他好。但是历史上真的有马车冲锋的战术，只不过后来逐渐被骑兵取代了。
“如果有辆坦克，我早就夷平他们了！”赵迈大言不惭，说的话自己都心虚。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要得救了，因为内波镇的佣兵们已经冲了上来。
狗头人被大量献祭，聚集起来的魔法阵施展了大量法术，但都浪费在“无敌”的汽车身上。仓促间用熊地精身体拼凑出来的怪物，除了冲锋和肉搏之外毫无特色，很快就被冒险者们各出奇招，针对得死死的，不一会儿就被干掉了。等到魔法阵被毁坏殆尽后，剩余的敌人也四散而逃。追击它们是另外一回事请，总之这次围城算是解决了。
赵脉见情况好转了，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他瞬间被一群冒险者围住，耳边塞满了同样的问句：“请问您是矮人索克的导师麦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