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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宦妃天下txt下载     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宦妻 第十三章

    百里青闻言,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他只是阴冷地看着皇帝,并没有说话。

    宣文帝看着他,忽然轻笑起来:“青儿,你知道我需要白灵粉,但你也别忘了洛儿,他需要什么。”

    百里青目光冰冷仿若瞬间漫出暴佞的杀气,一下子笼罩上宣文帝:“你说什么!”

    宣文帝被那种目光一看,也忍不住退了一步,随后阴沉地冷笑起来:“我说蓝翎死的时候是割腕而死的吧,她的血都给你和血婆婆做了药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吃了蓝翎的解药以后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洛儿未必如你这般好运气吧,听说最近他发作的次数渐渐多了,嘿嘿?”

    百里洛在千岁府上发作的事多少人都看在眼里,自然是瞒不住的。

    百里青眸光阴森地睨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看着百里青浑身释放出几乎让人不能呼吸的阴郁沉窒之感,仿佛地狱的持刀修罗,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万千把利刃将他活剐了,宣文帝双手死死地一捏,负手别开脸道:“你们以为那蛊就是只能简单地蚕食人的血脉而已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蓝翎用了自己的血给你们做解药的时候在她的血里也下了毒,就想借由床弟之事来对付我,我只是顺水推舟让人在那蛊毒之上做了点手脚罢了,若是你们有一天服用了足量的蓝翎的血,彻底解毒了,岂非是一件危险的事?”

    宣文帝能顺利夺取王位,不单只是靠着蓝大元帅的支持,当年自然是极为敏锐并且非常有眼光的,他素来在看人之上极为准确,不管是对蓝大元帅和西凉靖的武才之选,还是对百里青、陆相爷的文臣之拔,都自有他用人的一套。

    “我……朕敢用你,自然是要保证朕的安全,虽然你已经去了势,自然不会威胁到朕的皇位,朕总要留一手,省得你会对朕的江山不利。”宣文帝看着百里青的模样,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一手又地去撩起他胸前的长发,一字一顿地道:“青儿,朕能给你无上的荣华富贵,能给你万般荣宠,能任由你随意打杀朕的爱妃宠妾,发落百官众臣,也算是遵寻了蓝翎的话,对你们好一点了,说来朕虽然利用你来为朕守着这江山天下,但是给你的也不算少,至少比蓝翎给你们的多吧,她明知道朕碰你和洛儿,是为了什么,却还利用为你们制下解药之机,在你们的药里下蛊,等于是逼着你们承欢朕的龙榻之上不是么?”

    宣文帝原本还算清俊的脸孔扭曲起来,原本当年的皇帝陛下亦是京城知名的美男子,只是多年以来服食丹药和对蓝翎夫人求之不得的痛与恨,在所爱之人死后的悲早已让侵蚀了他的面容和心,让他看起来带着一种诡异而疯狂的神经质。

    百里青的手早已在华美的宽袖里握成了拳,狭长精致的魅眸微微垂下,长若黑凤翎羽的睫毛泛着美丽的光华,也在他白皙的脸上烙印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但是微微颤抖的睫羽毛却终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宣文帝看着他嘿嘿一笑,看着他的模样,不怕死地伸手去捏百里青的下巴:“你看你,就是这种样子,当年才让为兄看了真是讨厌,长了这样的脸,根本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跟你那出身下贱的母亲一样,什么西狄公主,真是可笑,一群被天朝流放边境的罪民,仗着天朝铁蹄无处可及,一群海盗、贼子竟然妄自称皇室,称公主,你娘那个贱人还凭着这样的一张妖异的脸去蛊惑父皇,让父皇冷落朕的母亲,甚至想把皇位传给你,双生子本是不详,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不知道他看到最疼爱的一双幼子变成现在这种男不男,女不女在朕身下呻吟的模样,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哈哈哈哈!”

    他对百里青和百里洛的折磨除了是对蓝翎的报复之外,还夹杂了当年对先帝的极度怨恨,那种种怨恨与不甘早已扭曲了他的神智与心灵,再配以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他拥有为所欲为的绝对权力,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所做所为是否天理不容,是否扭曲人伦,是否泯灭了良知。

    他近乎癫狂的笑声,陡然终止,喉咙间梭然被捏紧的剧痛,让他一下子喘不上气来。

    “说够了没有?”百里青单手捏住宣文帝的喉咙,将他一把按在柱子上,狭长阴魅的眸子里一片猩红,隐藏着的那些毁天灭地的黑暗煞气仿佛让整个三清殿全部都笼罩一片黑暗沉郁之间。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经吓破了胆子,但是宣文帝此刻因为吸食了过多的白灵粉,此刻脑子虽然下意识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极度的恐惧却令他有一种诡异的兴奋,他死命地掰着百里青掐住自己颈项的手:“难道……朕说错了么……

    没有你那卑贱的娘和你之前,朕才是……才是……父皇最寄予厚望的皇子……你……们母子原本就非我族类……朕只可惜当年母后没有将你们母子产草除根,竟然让你们跑了。”

    百里青五指渐渐收紧,直到宣文帝真的完全透不过气来,死命颤抖起来,他原本也曾习武,武艺并不弱,只是十几年都沉迷丹药,早已荒废武艺内力多年,哪里还能与百里青抗衡,在百里青冰冷修长五指下,他的脸渐渐憋得紫涨,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蝼蚁,渐渐体会到死亡的阴云已经彻底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忽然生出恐惧之心来,拼尽全力为自己挣扎出了一点子呼吸的空间,同时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你不想……不想要百里洛……的……解药了吗。”

    此言一出,果然,宣文帝立刻感觉到了百里青捏住自己的五指瞬间一僵。

    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立刻接着挣扎道:“你若是想……想百里洛……疯癫的死去……你就杀了朕。”

    百里青看着他,眸光阴郁,他陡然松了手。

    宣文帝一个不防,陡然掉坐在了地上。

    从死神的手里脱得身来,宣文帝坐在地上不停地狼狈咳嗽:“咳咳……咳咳……。”

    “说,解药在哪里!”百里青阴沉冰冷而压抑的声音在宣文帝头上响起。

    宣文帝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他露出个诡异的笑来:“嘿嘿,你想要解药,那就把茉儿给送到宫里来。”

    百里青睨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休想!”

    宣文帝扶着柱子踉跄着爬起来,不怕死地一把扯住百里青的衣襟,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和我一样,是不是,看见茉儿就想到当年的蓝翎,怎么,你想保护她?是蓝翎让你这么做的?”

    百里青眼底闪过厌恶,他一把拂开宣文帝的手,声音冰冷阴沉:“本座要解药,茉儿也不会交给你。”

    宣文帝看着他,古怪地笑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选一个罢。”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别的什么折磨人的主意,他又打量起这百里青片刻,原本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

    仿佛混沌了许久,他又成了当年那个不择手段终登帝位的精明阴险的年轻帝王。

    “朕倒是许多年都未曾注意,爱卿最近越来越生得风华绝代了。”

    宣文帝凑近百里青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百里青的眸子瞬间紧缩,随后一拳毫不客气恶狠狠地揍在宣文帝的脸上。

    这一拳他没有用任何内力,纯粹以自己全身的力气瞬间揍上宣文帝的脸。

    宣文帝冷笑着,忽然一抬手,竟勉强住了大部分百里青的拳风,但还是有不好的力道一下子撞在他的下巴上,让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但他竟也不怒不恼,只是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擦掉自己唇角的血,冷笑:“你知道,朕一向喜你知情达意,也念你这么多年为朕摄政之辛劳,洛儿疯了以后,朕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你们了,爱卿也知道朕有多倚重你,但朕需要你向朕证明你不管未来如何,你对朕永不会变的忠心。”

    两人对视良久,宣文帝别开头,不敢直视百里青那种阴沉黑暗的眸光时候。

    百里青忽然慢慢地闭上了阴魅的眼,掩去里面滔天的恨意与几乎能毁天灭地的杀气。

    他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茉儿过些日子就要去律方葬母,你答应过她什么,休得食言。”

    宣文帝眉头微微一挑,随后点头道:“那是自然,蓝翎……。”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茉儿是谁的女儿,她身上终归有蓝翎的血,蓝翎的愿望,朕自然是要达成的。”

    百里青沉默了许久,随后淡漠地转身向三清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来:“陛下,且记得今日之诺。”

    宣文帝看着他的背影,冷嗤:“证明自己的忠诚,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何况朕对爱卿食言过么?”

    百里青脚步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

    “轰隆——。”

    一阵雷声隆隆瞬间令西凉茉从梦中被惊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暴雨如倾。

    她轻喘了一口气,捂着胸,总觉得心口有一种奇异的窒息与不安,她随手一摸,身边的床上已经是一片冰冷。

    西凉茉不由微微颦眉,今夜初初歇下不久,百里青就已经被唤去了宫里,如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挑帘而起,顺口唤道:“白荷,如今这是什么时辰了,爷走了多久了?”

    白荷是何嬷嬷最近提拔起来的几个二等丫头之一,性子与白玉颇有几分相似,素来沉稳。

    白荷刚刚去关了窗回来,听着主子唤,便立刻点燃一盏小玉灯过来,一边替西凉茉撩起床帘,一边轻声道:“主子,如今是寅时一刻了,天还未亮,您身子弱,不弱再歇着点,爷尚且未回,或许宫里还有什么要事呢。”

    西凉茉微微颦眉,他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宫里到底有什么大事?

    她起了身子坐在圆桌前,让白荷倒了杯茶喝上几口,温暖的茶水暖了冰冷的心窝子,她随意地抬头看向窗外,窗纸上倒映出斑驳的树影,在狂风暴雨间不停摇晃,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鬼,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但是西凉茉不知为何,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她梭然起身,在白荷不明所以的目光前,忽然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会子,忽然伸手拉开了门。

    白荷一看,赶紧上前阻止:“夫人,外头风大,您可千万别……。”

    话音到了一半瞬间窒住了。

    西凉茉看着站在长廊之上修长的人影,不由一震。

    狂暴的风雨淋透了他修长的身子,宽大美丽的紫色官袍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长长的如流水一般的乌发不停地滴着水,他静静地闭着眼,嫣红的薄唇紧紧地抿着,雨水从他白皙的脸颊上不断淌落,让西凉茉有瞬间的错觉,几乎以为那是泪水。

    但他静静地负手而立,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那一抹孤傲的、不驯的深紫色身影,只他一人站在那里,连天地间最狂暴的风雨,最狰狞的雷电都不过是为勾勒他存在的背景。

    让人只能静静地看着连呼吸都凝滞。

    仿佛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看见了站在门内的那一抹娇婉倩影,便是那一瞬间的目光相触,让他脸上冰冷的线条微微放柔。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怎么出来了,天色尚早,多睡一会子。”

    西凉茉看了他片刻,冷嗤:“我若不出来,还不知道有人打算在这狂风暴雨见淋多久。”

    随后,她朝他伸出手:“回来吧。”

    百里青看着那伸在夜空之中的雪白柔荑,指尖微粉,骨骼纤细,肌肤莹润,他却知道,那一只柔荑若是握剑,也不吝沾染鲜血,

    但此刻,它像一只含苞待放的粉荷,却又似凝结了人世间最温软的那一抹色泽。

    他沉默了一会子,朝她微微一笑:“好。”

    随后,他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纤手。

    西凉茉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不由微微一颤,他的手那么冰冷,冷得就像来自地狱,可是在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那狂烈的风雨中的那一刻,几乎让她有一种怪异的错觉,几乎以为他就要在这风雨中,化为最锐利闪电,又或者如他身上锦绣官袍上张牙舞爪的龙一般,破开压抑而黑暗的天际飞腾而去,。

    一路湿润的水渍蜿蜒随着他进了室内,西凉茉打发了白荷立刻去叫其他人起来烧下热水。

    她替他解开外头湿透的深紫色八龙绣袍,端过一碗姜茶递给他,又拿了毛巾过来为他擦头发。

    姜茶带着热气蒸腾在百里青的脸上,让他瞬间有了一丝暖意,他轻品了一口,从水银镜里看着西凉茉在身后为自己慢慢地揉搓着发丝,一点点地帮他擦干满头的雨水,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温柔。

    他眸光微动,静静地这么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忽然一边替他搓发尾,一边忽然淡淡地问:“我好看么,让爷从镜子里看了那么久。”

    百里青微微一笑,眸光幽幽:“本座的夫人,自然是极好看的,你不问我为何要站在雨中么?”

    她似乎一点都没有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意思。

    这时,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西凉茉知道是底下人已经送了热水进来,便过去开门,让他们将水送进来,再将人都打发出去。

    她转身回来,一边替百里青将身上的白色中衣解了,一边道:“爷若是想说,自然有说的时候,爷若是不想说,茉儿何必求一个假的答案。”

    百里青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色荡然,不由心中微微一动,大手抚上她的脸,轻笑出声:“丫头,你有时候真是聪明得让人觉得讨厌。”

    西凉茉握住他的手,抬首一笑,换了称呼:“阿九,你讨厌我么?”

    “自然失败……非常讨厌的。”百里青低笑,低头,让自己的额抵在她的额上,轻嗅着她诱惑迷人的女子芬芳。

    他抬手将她的柔荑放在自己光洁宽阔的胸膛上。

    烛火下,不着寸缕的百里青,宽肩修腰,每一寸的线条都恰到好处,柔韧而充满了力量,肌理分明,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明,性感得让人窒息。

    西凉茉红了脸,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但下一刻就被他忽然抱在怀里,脸颊直接贴上他冰冷的肌肤。

    “阿九,你先去洗,小心得风寒……。”

    百里青却在她耳边魅惑地道:“抱紧我。”

    西凉茉脸颊更烫,却还是伸手抱住了他,指尖触摸到他的背,只感觉手下的触感满是熟悉的粗糙。

    那是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还有烙铁的痕迹,甚至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痕迹,像是一种被野兽撕扯过的不规则伤痕。曾经她只是惊讶,但是不知从什么开始,每一次触碰到他背后的这些伤痕,她开始会觉得心疼。

    感觉到怀里的小妻子正在伸手触碰他的背后,带着一种近乎怜惜和心疼的触摸。

    百里青忽然问:“这些疤很丑,是么?”

    西凉茉轻声道:“是啊,真丑,这些伤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看样子也该是旧伤了,当年你还没那么罪大恶极的时候,光是凭着你的容貌,都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你下这样的手。”

    百里青一顿,最后忍不住把脸埋在她肩头咬牙切齿地闷笑:“你这丫头除了有时候聪明得讨厌,嘴巴也毒得让人想一巴掌拍死你。”

    凭借容貌……

    这是在说他是色贡之臣么?

    虽然,这未必不是实话,可这丫头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让他觉得,也许同样身为利己主义者的她真的不会介意他那样卑鄙又恶心的过往。

    西凉茉挑眉:“承让,您可是师傅,徒儿只是得您真传而已,您不若说说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这样的伤在洛儿的背后也有一模一样的。”

    西凉茉一愣,微微颦眉,忽然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百里青淡淡地道:“其实宫中朝野曾流传的那些传说是真的,我能走到今日,最初确实靠了魅惑主上,身为一个玩物,自然是要满足主子的一切需求,让主子开心,鞭打、火烧、针刺、刀割、扔进猛兽园子里与野兽相斗,博取主子一笑,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轻而冷:“床第之间取悦主子,熟悉各种奇淫巧技。”

    百里青说完,随后自嘲似地轻笑:“所以第一次看见你跪在我的面前,那种看似温驯讨好,曲意奉承,底下却满是野心和倔强眼睛,就让我在第一时间就觉得异常的眼熟,异常的感兴趣,直到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如此相似而卑微的自己。”

    感觉怀里的娇躯忽然变得僵硬,他眼底闪过浓郁的阴霾,随后忽然森然冷笑道:“怎么,觉得我很恶心么,可惜,不管如何,你已经是我的了……。”

    威胁的话没有说完,西凉茉忽然伸手一把紧紧地扣住他的背,死死地抱住他,力气大得几乎像是要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一样:“活下来很不容易吧,没关系的,那都是过去了,没有人会再能威胁到你了,阿九,我们在一起了。”

    百里青一愣,狭长幽深的魅眸子里闪过波涛惊澜,搁在她细腰上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却极为冷淡平静:“丫头,你要是有一天离开我,我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的。”

    她不介意么?

    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她不会去触碰他的过往,更不介意他的过往。

    西凉茉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叹了一声:“我以为我已经身在地狱了,要不怎么会遇上你呢,师傅!”

    这个人,说甜言蜜语的方式,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百里青轻笑,手紧紧地扣紧了西凉茉纤细的腰肢,忽然将怀中闻香软玉打横抱起,一步跨进那硕大的浴桶之中。

    突如其来的热水浸润,一下子让西凉茉惊了一下:“我的衣衫湿了……。”

    剩下的话全都消融在他霸道又冰冷的薄唇间。

    百里青邪笑:“没关系,我帮你脱就是了。”

    西凉茉酡红了脸儿,忍不住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幽幽烛火轻轻跳跃,一室温情如春水缠绵,流淌过暴风雨交织的夜。

    ——老子是锅盖,无数个锅盖的分界线——

    日升月落,云起云散。

    短短的一月的时光过得极快,仿佛眨眼间就从手指间流走。

    或者说……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留恋这些时日,留恋有人相伴,十指交缠的日子。

    西凉茉研磨着石墨,看着嫣红姹紫的芳香汁液缓缓流淌出来,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就是所为恋爱的人么?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眷恋归属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

    但是那又如何?

    他和她其实是一种人,所以才能在彼此身上看到熟悉,看到欢喜,憎恶。

    “翎姐姐,这个可以吃吗,看起来好香,好漂亮!”百里洛在一边支着漂亮的脸蛋儿看着西凉茉磨花瓣,忽然伸手就去那些花汁里一捞就往嘴巴里塞。

    西凉茉眼明手快地一把点住他的手腕,责备地看着百里洛轻斥:“做什么呢,姐姐让你吃了么,也不怕拉痢疾。”

    百里洛立刻收手,讨好地笑笑:“好嘛,人家不吃就是了,但是姐姐说了要给人家吃糯米团子的。”

    “吃吃吃,你就会吃,再吃你迟早要变成一只糯米团子。”西凉茉好笑地摇摇头,百里洛长着一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蛋,不发疯的时候,性子确实又可爱得紧,只是不知道山珍海味那么多,为什么百里洛特别喜欢吃糯米团子。

    还是那种一点滋味都没有的糯米团子。

    但她还是点头道:“好,你乖乖跟白荷姐姐去洗手,一会子姐姐就给你拿糯米团子可好?”

    百里洛点点头,眼儿笑成两道弯弯的月亮:“好。”

    白荷便牵着百里洛下去了。

    西凉茉看着百里洛的背影,不由暗自一叹,还好后来百里青一直都还是习惯用重紫胭脂,自己也只是那夜偶尔一瞥罢了,否则面对九千岁点下同样一张阴魅诡冷的脸总做出这种可爱的表情,还真是——诡异。

    “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明日就要去律方了。”百里青依旧悦耳却异常阴冷的声音在西凉茉身后响起。

    西凉茉转过脸,点点头:“都收拾好了。”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子,忽然道:“是了,皇帝今夜为你摆下践行之宴,一会子咱们就过去吧。”

    西凉茉不疑有他,只是应了一声,便回屋去换衣衫。

    百里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抬头看向夕阳,淡淡地道:“黄昏又到了,又逢魔时刻。”

    夕阳的火烧云落在他精致的脸上晕开一层模糊不清却又异常冰冷迷茫的光影。

    宫中的夜宴,太液殿上席开三十六台,所到皆为朝中重臣。

    今夜的宴,就是为了如今皇帝的心尖之人——贞敏郡主。

    据说陛下最近这段时间身子不适,贞敏郡主为了替皇帝陛下去五台山祈福,新婚不过一个月就要启程了。

    但是众人都只道郡主这是为了避开九千岁的折磨,不得不想出来的法子,皇帝陛下对自己的这个死生女儿有愧疚,所以也帮着她应了。

    听说贞敏郡主喜欢海鲜,筵席上全是今年快马加鞭,一路不断加冰块,从海边八百里加急快马日夜不停送来的各种海鲜。

    各种海蟹、贝类、鱼、海螺、虾、海藻,全都是大臣们偶尔在巡视沿海的时候才能吃得上的珍贵货色,可见皇帝陛下有多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只是再宠爱又有什么用呢?

    一干人等正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时候。

    陆相和太子,甚至靖国公都只是冷冷地坐着,慢悠悠地品着酒,仿佛没有听见身边的任何议论。

    丝竹曲乐之声和着种种对贞敏郡主至孝的赞颂一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而皇帝陛下仿佛也从前些日子里怪异的颓废中醒过神来,他用乌紫草染黑了发丝,不知道是否服用了什么新的金丹碧药,容貌也显得精神焕发起来。

    倒是颇有点十数年前那位年纪轻轻就君临天下的青年帝王的味道。

    又或者说——回光返照更合适。

    西凉茉第五次不动声色地收回被皇帝握住的手,心中冷嗤。

    但是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皇帝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今日看着她的目光异常的炽烈和诡异,看得她浑身不舒服,只想挖出皇帝那对眼珠子。

    而且最奇怪的,他竟然让自己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也不怕惹来非议。

    同时下意识地搜寻百里青的踪迹。

    这人真是可恶。

    竟然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了宴席上一个时辰!

    而皇帝对于西凉茉的冷淡与心不在焉却仿佛不以为意,只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今日夜色极好,只有酒水和这些凡夫俗女的舞,岂非玷污这般明月,朕有一宝,或者说许久已经未曾得见的只因天上有而人间却难得几回见的妙舞,不知众卿家们可想一见?”

    一干重臣们自然无人想在这宴会上扫皇帝陛下的兴,自然都是纷纷点头的。

    皇帝摸着刮得干净的下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诡光,随后扬声道:“爱卿,请。”

    就在众人都转脸过去期待着什么美人上场的时候,却忽然都齐齐愣住了。

    朱漆大门忽然缓缓地打开,一道纯白修长的人影缓缓地一步步地从台阶上走来。

    他一身银色月光素缎束腰长袍,流水一般的宽袖拖曳在地上,一如他脑后以红色精致的绸绳挽起的乌黑长发瀑布一般地垂落在身后。

    红色的锦缎束腰勾勒出他劲瘦修长的腰肢,再垂落在白色的袍子上,一直蜿蜒到地面上。

    他垂着眸子,精致得仿佛上天最出色的杰作的面容上,眉梢眼角勾勒着同样深红、淡绯的胭脂,一如他唇上的丹朱。

    极艳、极美。

    白与红的相交,却仿佛勾画出了世间最美丽多彩的颜色,是暗夜间绽放的最艳丽迷人的深红彼岸花。

    所谓人间绝色,不过如此。

    众人都齐齐地屏住了呼吸。

    只是……

    这样世所罕见的绝世美人,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只见美人款步上台,优雅地一步步站定在了宣文帝的面前,随后,他慢慢地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众人一听,彻底愕然,这是……这是九千岁?!

    宣文帝看着他一身装扮,很是满意,一抬手:“百里爱卿请起,许多年不得见爱卿身着这身衣衫,真是令人怀念啊。”

    百里青垂着眸子,淡淡地道:“微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微臣何时穿,微臣自然是要侍奉陛下的。”

    随后,他起身,走到了西凉茉的面前,忽然抽出了她腰上的那把特制的长刀,对着她微微一笑:“夫人,也没有见过本座的舞吧,今日就当是为夫人践行了。”

    西凉茉一愣,看了下那把刀,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仿造东洋刀锻造一种长刀,名为破风,刀身窄薄,削铁如泥,乃千年寒铁配以乌金经过江湖上最好的铸剑师以心血淬炼三年方成,乃是他除了指尖的傀儡蛛丝之外最看中重的武器,轻易从不出刀。

    随后紧紧地颦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会穿成这副模样来献舞,还拿着破风刀出来献艺?!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九千岁会去做的事!

    廷前献舞,还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做出这种事情不但自**份,而且是等于将自己牢牢的钉死在佞臣的位子之上!

    等于诏告天下,他以色侍君。

    就算曾经有这样的传闻,但那也是许多年前流传到了如今的,如今的九千岁根本就不应该是回去做这种事情的人。

    百里青今日是疯了么!

    但是西凉茉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过只是今夜她最难挨的一个开始而已。

    百里青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眼底的疑惑、愤怒和不赞同。

    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想,夫人也会喜欢的。”

    那种滟涟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轻佻的神色,让西凉茉不由自主咬紧了唇。

    今夜的百里青根本就不像她的百里青,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之后,他便一转身,提着刀向大殿之中走去。

    奇异的萧声响起,悠长绵延,却仿佛暗夜里冥河黑暗水畔边之间陡然开放的一朵花。

    随后便是七弦琴拨动的声音。

    他慢慢地张开了双臂,长刀雪亮,在他手中泛出幽冷的光芒。

    随后他轻轻地跃起,修长的身子在空中翻腾出优雅的弧度,长刀瞬间在他手中爆开一团阴冷银亮的光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但是空中的人,却美得惊人,翻飞的宽大衣袖,仿若展翅的华丽白鸟。

宦妻 第十四章 不疯魔不成活

    百里青的歌声,就如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冰凉又幽诡迷离的感觉,仿佛黑暗中淌过漆黑水面的花朵。

    伴着他的歌声,渺渺箫声悠然再起,仿佛一抹冰冷的月光落在雪地里,落在他翻飞的白色宽袖之上,他手握长刀,慢慢地横过自己的精致得让人窒息的面容,雪亮冰冷的刀光折射在他的眸上,有一种妖异森冷漆黑,几乎让人看不见眼睛的白色。

    窄如寻常中原剑身的长刀,散发着冰冷的而肃杀的冷光,映衬着他的脸,浓郁到极致的美丽与森冷到极致的刀刃交错,如此矛盾,却如此蛊惑人心。

    百里青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眼前的破天剑,随后手腕托平,一震,足尖在地面上一划,交错旋转起来,手中的剑也瞬间在身边舞成一片冰冷的光芒。

    他轻唱出第二句歌词:“念早青梅伴相思,怎知红丝错千重。”

    一团团、一片片银光闪耀过众人的眼前,姿态却若行云流水。

    他不断地旋转,宽袖飞袍仿若开在黑暗冥河上冰冷的与人骨同样苍白的白色彼岸花的重重花瓣。

    姿态极尽妍雅,婉转妩媚间也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触碰的诡魅,却让人不能移开目光,只能痴痴地看着那飞跃的猩红与苍白。

    西凉茉冷冷地看着他,明明是那样忧伤的歌,在他的唇间却唱出了一种令人刻骨铭心的寒意。

    他的人极美、极艳、连着歌声、身姿、手中冷光四射的破天剑都无一不惑人。

    尤其身边的皇帝陛下,早已经痴痴迷迷,目光紧紧地盯着百里青,却不知道他是在看那妖异的身影舞姿但是她却不能如众人一般入戏,还是已经被摄取了魂魄。

    西凉茉垂下眸子轻品了一口茶,今日的百里青像什么呢?

    她思索了片刻,暗自轻叹,他像一只忽然会自己动了精美昂贵的诡谲偶人,不知道寄存了何方幽魂银灵。

    冥河之畔,踟躇幽幽而行的纸做偶人。

    他精致朱唇轻启,清唱

    “怎知红丝错千重,路同归不同。”

    “荣华年,梦无休,忘却今夕是何夕”

    “踏遍江山方始休,回首已是天尽头。”

    “引魂香燃处,丹砂透骨祭,只求君来归……。”

    只求君来归……只求君来归……

    水袖三千丈在殿中飞舞,与幽冷歌声相交织成一片奇诡的幻境。仿佛让人看见了黄泉路上的声声招魂铃,彼岸花下白骨奇哭,亦有纤细美人骨缓缓从冥河之间的万千亡灵骨之间攀爬而出,空洞的眼窝里仿佛正痴痴地看着冥河彼岸,有鲜艳的血泪从白骨上蜿蜒而下。

    化作血肉、筋脉、皮肤、毛发,渐渐重塑出绝世美人红衣静静茫然地张望,仿佛满眼情深无处可寻,向看着自己的人伸出雪白柔荑来。

    仿佛是前世的美丽情人在冥河间已是等候了三生三世,等待着自己今生相认,相许。

    幽冷歌声仿佛从渺渺天边而来,令人迷惑,催发着人心之下最冰冷的欲念与最炽热的情意。

    让人忍不住向那绝色少女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惨白冰冷的手。

    美人终于露出释然美丽的笑容,闭眼的霎那,有朱砂色的泪顺着脸颊淌落,让人心痛,忍不住紧紧将美人搂在怀中,低头吻上那一滴美人。

    但就是霎那,**的肉味与糜烂香气瞬间冲入鼻间,低头看去,怀中美人正朝着自己甜蜜微笑,只是满脸都是腐烂的肉,蛆虫点点,森森发臭的口齿间还能见半截舌头,一身红衣哪里能掩盖住身上白骨森森,狰狞异常!

    “啊——!”

    “啊——!”

    满殿内是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让人头皮发麻。

    吓得外头的御林军瞬间持刀枪冲了进来:“不好,有刺客,护驾,护驾!”

    “刺客在哪!”

    “拿下刺客!”但是当御林军们冲进来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场景几乎让他们瞬间窘迫茫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前的一切都已经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

    这是……

    为什么御史王大人和户部的张大人‘亲密’地抱在一起?他们不是政敌么?

    为什么礼部尚书会和骁骑大将军‘甜蜜’倒在地上?他们倒是听说关系极好。

    为什陆相爷面色苍白地死死抱着太子爷?这一对又是什么关系?

    稍微好点的就是靖国公了,但也是脸色铁青,一手死死地按在靖国公世子爷的天灵盖之上,几乎是要用尽全力一般地将世子爷给钉在了地上?

    为什么宫女们都是一脸痴呆地看着面前主子们的模样,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太多的为什么,实在是……让他们错愕之后,瞬间脸色也跟着铁青起来,莫非,他们打扰了什么不该打扰的好事?

    这一次当值的御林军副统领,乃是一个极为机灵的人,尤其善于钻研如何巴结上司。

    他立刻朝着殿中与靖国公一样一脸铁青的皇帝陛下一拱手:“陛下,微臣只是无意巡逻到此,现如今就领着人去其他地方巡逻,万望陛下恕罪!”

    说罢,他立刻自作聪明地起身,弓着身子也全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速速地退出殿门外,顺带把门关上。

    殿中立刻陷入一种诡异的极度沉静之中。

    幽箫声陡然而止的时候,所有人都瞬间从百里青营造出的诡异幻境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终于发现除了比鬼狐传说之中抱着画皮妖鬼,亲吻红粉骷髅更恐怖的一件事情——拥抱亲吻自己的同僚。

    若是对方唇红齿白,俊美青年与秀气少年也就罢了。

    问题是,对方明明就是自己昨日里还恨不得要把对方全家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鞭尸的政敌,或者关系极好的一个派系官员!

    这他大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喝多了?

    做梦?

    一干大臣们在呆愣了几秒钟后,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自归位,做款款自若微笑,或者酒醉迷离状态。

    心中却无一不是在自我咆哮当中。

    而皇帝陛下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闪过一丝

    太液殿上众人都陷入诡谲万分的气氛之中的时候,唯独有一个人忍不住压抑着悄然翘起了唇角,手悄悄揉了揉自己憋笑憋得发痛的小腹。

    她悄然看向那傲然站立在万众之中的修长人影,他依旧是一袭红白相见的妩媚华丽舞衣,脸上仿佛仍旧是那种近乎轻佻的神色。

    但西凉茉却知道他在诏告所有的人,本千岁的舞是那么好看的么,既然看了,就一起入戏陪着老子一起疯魔好了。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悄然地松了一点子莫名的不安。

    她才有心情慢慢地欣赏他的那一身装扮,方才发现,他身上的那身衣衫,与其说是舞衣,倒不如说更像是是一种祭祀中大神官或者大祭司在施行祭祀或者别的什么诅咒之类的礼仪所穿的祭袍。

    红与白,在不管什么民族宗教之中都是最常见,用得最多的颜色。

    百里青方才的那一段剑舞,虽然眉梢眼角之间尽是冰凉鬼魅的妩色,而身段点、挑、抬腿,翻袖、旋转之间如行云流水,伴随这幽幽诡魅曲子之间的停顿起合,都像是一种祭舞。

    或者说引魂舞。

    里面不知道是他飞舞旋转时,散发出来的幽幽催情香的作用的,或者是他内力,又或者别的什么方法,至少她看见了靖国公死死按住西凉靖的天灵盖,灌输下无尽的内力,就是为了保护他不被魔音附体,疯魔一般走出来,要么抱住其他大臣出丑,要么就是把自己的脖颈送到百里青的剑下。

    一如陆相爷,也死死地在位子上抱住了已经脸色一片苍白的太子爷司承乾。

    而其他没有武艺或者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就根本没有法子逃脱了。

    西凉茉并不了解,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舞姿果然是人间难得几回见,这般鬼魅妖异,摄人魂魄。

    而皇帝陛下仿佛是最晚从那种状态醒来,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隐约之中,他自然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宣文帝的连从青到红,再从红到白,最后再次变成了铁青。

    他瞬间大怒,就要拍案而起:“百里……。”

    “呵呵……。”忽然一声空灵的笑声响了起来,不但打断了宣文帝的吼声,也令众人纷纷悄然侧目,这是谁,竟然如此不怕死,但在看到座位上的那美丽女子以掩唇,便立刻不再出身。

    除了九千岁,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的只有另外一个人了——贞敏郡主。

    宣文帝的一股子怒气被生生憋回去,没一下子发泄出去,自然心中很不好受,但是侧过头来看见原本是西凉茉在笑,见她眸子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又仿佛是碧水幽幽,羞涩间又多了几分开心的模样。

    宣文帝几乎很少看见西凉茉笑,这一笑,瞬间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去。

    他看着西凉茉轻笑道:“怎么了,笑得如此开心。”

    西凉茉看着宣文帝,露出个浅浅的笑来:“茉儿只是觉得夫君的舞蹈是极有意思的呢!”

    “怎么,茉儿中意他跳舞么?”宣文帝闻言,赶紧问道。

    西凉茉点点头。

    宣文帝立刻道:“好,迟点日子再让百里爱卿经常为咱们单独跳一个舞。”

    西凉茉一愣,看向百里青,微微挑眉。

    百里青是这种人么?

    为何宣文帝今日会如此气势咄咄逼人?

    竟仿佛真当百里青是寻常色供之臣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青那道诡冷的声音伴随着他幽深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了宣文帝与西凉茉的身上,

    “陛下,您还有何吩咐,微臣需要先去准备。”

    宣文帝被百里青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再开看着西凉茉,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丝森冷的怒火,

    “没有了,爱卿下去吧,朕饮宴完毕之后会去找你。”

    再吩咐他跳舞?

    他不过吩咐了一次,百里青就让他看了一场美则美矣但‘触目惊心’的舞,如今再行此事,还不知道这混账东西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真当他奈何不了他一个天阉么?

    宣文帝冷冷地看着百里青,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看着百里青露出个诡异到凶狠的笑来,但下一刻宣文帝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

    百里青看着他半晌,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后垂下眸子,冷淡地拱手行礼,随后走过来,将剑一把插回了刀鞘,对着西凉茉轻道了声——等我。

    西凉茉一愣,随后却也只能看着那一抹雪白修长的凉薄背影消失在门外,随后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冷光。

    在那一场诡异‘恐怖’的舞蹈结束,众臣们虽然看起来仿佛都若无其事地推杯换盏,但是眼底闪烁者恐惧与防备还是让宴会的气氛看起来极为怪异。

    就是陆相爷和太子司承乾也沉默着,一言不发,只简单地喝了几杯酒,甚至没有与同袍们有任何交流。

    于是这种勉励维持的推杯换盏就很快结束了,一众大臣们纷纷表示自己不胜酒力,请辞告退。

    靖国公看向西凉茉露出点些微疑惑,但随后他亦轻轻摇摇头,转身离开。

    有宫人过来禀报西凉茉,九千岁今夜要留在宫里与陛下叙事,请贞敏郡主在这里休息到明日,再一同送郡主出关。

    西凉茉看着过来禀报的大宫女,冰冷的目光几乎要瞬间刺透了她的灵魂,就在那个宫女深觉得切切不安的时候,西凉茉忽然笑了笑,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风。

    “好,本郡主知道。”

    那宫女立刻如蒙大赦一般,迅速地退出了长平殿。

    西凉茉静静地坐在了桌子前,伸手取了一只酒壶为自己斟酒。

    淡淡的酒香蔓延开,被夜晚的清风一吹,幽幽飘散开。

    她抬首,看着窗外明月高悬,月光如水一般在台阶前撒了一片银白,忽然让她想起他的衣袂翩然如雪

    西凉茉垂下眸子,捏着酒杯,慢慢地将那辛辣的液体一点点地饮落盒。

    随后,她又拿起银白的玉壶再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慢悠悠地再次喝了起来,她饮酒的速度虽然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和闲逸,但是却一杯接一杯,并没有停过。

    一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宫门之外,她看着西凉茉在月光下孤寂的身影,互看一眼,眼底同样闪过复杂的情绪。

    西凉茉在为自己倒第五杯酒的时候,一只涂着鲜艳蔻丹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酒壶。

    “怎么忽然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一个人也未免太没意思了。”太平大长公主傲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西凉茉抬眼看着她,仿若已经有了一片微熏,仿佛有些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随后微微眯起眼,看着她轻笑:“原来是大长公主殿下,快请,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太平大长公主看了她片刻,随后叹了一声,难得地露出个僵硬的笑来:“也好,今日月色正好,陪你喝几杯就是了。”

    她坐下之后,西凉茉忽然扬声道:“去,把酒杯换成大的,今夜我要与大长公主不醉不归!”

    西凉茉说完后,白荷立刻端上来了两只海碗。

    大长公主看着那碗一愣,随后看向西凉茉,却见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挑衅:“怎么,长公主殿下不敢了么?”

    大长公主看着她迥异于往常的模样,随后微微颦眉:“你是不是在为皇兄和九千岁的事……他们就……。”

    话音未落,西凉茉已经直接将一海碗的酒递到她的面前:“公主,若你是来陪我喝酒,我很欢迎,但若不是,那就请回!”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她似已经有醉意,便叹了一声,顺手接过那一海碗的酒,颦着眉,凑在嘴边一咬牙,全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下去。

    西凉茉在一边看着她,迷蒙的眸光里露出一丝浅笑来,随后也拿起了酒壶往自己的碗里倒酒,也一饮而尽。

    太平大长公主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喝醉的,只是依稀之间醉卧在那皎洁月光之下。

    而最后唤醒她的是无数的仓促脚步声和一声声掺杂着惶恐的尖叫。

    “啊——!”

    “不好了,长平殿着火了!”

    “快,快去通知禁军,叫火龙队来!”

    “……。”

    长平殿着火?!

    太平大长公主支撑着隐隐作痛的头,踉踉跄跄地起来,随手抓住了一个人:“贞敏呢,贞敏郡主呢?”

    模糊中不知道是谁带着哭腔响起:“郡主……郡主喝醉了,睡在在殿内,没有逃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瞪大了猩红的眼,望着已经是陷入一片火海间的长平殿,随后颤抖地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宫人:“去……去通知皇兄……去啊!快去!”

    “早就已经去了,陛下正在往这里赶!”那宫人带着哭腔道,贞敏郡主是皇帝的心尖,谁人不知?

    这到底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她一醒来,就面临这一片焦土炽热,火星纷飞,烧焦的气味和灼热的烟雾让太平大长公主几乎再也无法站立,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与她有同样反应的同样还有不少人,宣文帝从三清殿疯狂地冲出去的时候,另外一道人影早已先于他数倍宛如一道白色的箭光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只余下宽大的翻飞衣袍让人几乎疑心见到了鬼魅。

    百里青到达长平殿不远处的时候,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烈焰几乎以吞噬一切的姿态嚣张狂肆地燃烧着,那种灼热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记起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夜,他阴魅的眼底一片冰凉,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正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

    忽然一只手从暗处生出来狠狠地一把拽过他曳地的华美宽袖。

    “放肆!”百里青煞气全开,一挥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却在看到那一张火光瞬间映出的脸的霎那,顿住了,眼底露出狂喜。

    她微微一笑,伸出了手,他一张双臂,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疯丫头,居然把长门殿给烧了!”

    两人仿佛这么拥抱过了千百年间,只是默然无言。

    直到她轻轻地问:“你没事吧?”

    他轻蔑地冷笑:“就凭那个半死的老东西,能把本座怎么样,本座……。”

    西凉茉打断了他,极尽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随后轻叹:“那就好,真他妈的担心死我了。”

    话音未落,她手上以十足的力道恶狠狠地一拳狠狠揍在了百里青的小腹之上。

    毫无防备百里青瞬间非常荣幸品尝到了芳官同样的滋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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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十五章 爱别离

    百里青虽然功夫深不可测,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如此时刻,西凉茉会对自己出手。

    而西凉茉虽然是女子,手上的功夫力道到了如今却也不是寻常力道,如此一拳下去,顿时让百里青闷哼一声,直接往她身上软倒。

    西凉茉自然是早有准备,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扶住了他。

    百里青伏在她的肩头,一手捂住腹部,一手紧紧地扣住她的细腰,白着脸道:“你这臭丫头,你担心的方式未免太特别了。

    西凉茉抱住他,不阴不阳地轻哼:”夫君下一次再做这种事不知会妾身,让妾身如此担忧伤神,只唯恐夫君被人占了便宜去,或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妾身心中焦虑无处发泄,也只能以如此手法来稍作排遣了。“

    这是在威胁他么?

    百里青靠着她的肩头闷笑:”你不是说不该问的你不会问么,怎么却做起这样秋后算帐的事来?“

    西凉茉笑道:”妾身是不会去问,却也没说不会秋后算帐呢,若是夫君早有二心,想要爬别人的床,或者让别人来爬床,一定要提前告知妾身,妾身定会做个温柔娴熟的妻子,不闻不问或自行求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离了。“

    百里青慢慢直起身子,美艳的脸上还有一丝苍白,他挑眉睨着怀里的女子,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为夫这是为谁牺牲为谁忙,你难道不该感激涕零,抱着为夫感伤心疼才是?!“

    西凉茉嗤了一声,看着他片刻,忽然伸手就揪住他胸前的发丝,拉着他的头再次低下头,水媚大眼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已经不小了,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没有人可以代替我自己做主,若是面对自己果真无法解决的困难,我自然会向你寻求帮助,或者其他的解决途径,但是首先你要相信我,我不光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同伴,所谓同伴就是拥有共同的核心利益和目标的人,任何事都要一起解决和面对,寻求我们的利益最大化,这就是所谓团队的协作。

    你今日就算牺牲自己替我挡下皇帝的召宠,那么明日呢,后日呢?我们是一体的,你的行为并不代表你的个人,一样会伤害我们的‘核心利益’我会为你难过,为你伤心,甚至也许会失去狼,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你明白么!“

    西凉茉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是前生身为一个政治团队的负责人,有些东西是团队运作之中的基本的守则。

    各司其职,互为协力,互为提携,取长补短,绝不轻易地越俎代庖,才是一个能够持续和谐发展的团队的基本。

    即使再强大的作战力和拥有最快速度的头脑反应的人,都可以提出协助同伴,可以给予建议,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代替别人做决定,因为你不是那个人,不在对方的位置上,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态和做出的决定的。

    而有些理性的规律与守则,她觉得,即使在夫妻两人之间相处时候也应当遵循的。

    百里青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听着她有些怪诞并且似乎不甚近乎人情的理论,这些东西,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战场上高明的作战方式。

    张开利益,闭口团队,以此来比拟夫妻、情人之间的情形,怎么都感觉很是违背世俗常理的。

    但是百里青本身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人,并非拘泥于寻常世俗规矩常理的人,他细细地沉思,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若用俗语言就是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挑眉笑了笑,顺带在她粉嫩的唇上咬了一口:”怎么,不再一口一个妾身的了?你这丫头到底去哪里冒出来这些奇怪的想法,你觉得我需要沦落到再走以前那种色供之臣的老路子才能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几年卧薪尝胆,他若是还需要走以前的老路子才能得一世荣华,护得自己心上那一抹朱砂的周全,他倒不若直接引颈一刀。

    西凉茉微微红着脸,把自己的脸靠在他怀里,叹了一声:”阿九,你身为司礼监和锦衣卫之首多年,总该明白决定一队伍的优秀程度不在于其中最强的那一员,而是最弱的那一个人。“

    这些都是现代管理理论最基础的东西,只是不晓得他明白么?

    百里青一顿,仿若有点什么豁然开朗一般,低头看着她,眸光幽幽若深不见底的大海:”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那么些东西,可别告诉我是你那个爹教你的,他若有此等本事,坐在我的位置上的人怕就是他了。“

    西凉茉很想说,其实没有几个男人会羡慕爷您的位置的。

    但是她还是精乖地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是啊,是神仙教我的,不管是谁教的,只要是对的就好。“

    说什么?

    说她是孤魂转身,夺人身体?

    算了,这种话听起来更没有说服力,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还要解释上大半日,她想想就头疼。

    百里青见她不愿意回答,便也不强求,只淡淡地道:”这倒是,只是……。“

    他忽然逼近她,诡谲地眯起眼,阴气森森:”臭丫头,你既早看出了什么,为何当初却如此不动如山,嗯?“

    西凉茉才不惧他,只冷哼:”我若是与你说这些东西,你为必定能听得进去。“

    她之前就看出了百里青的不对劲,她不说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尤其是在今日看见他那一身完全不符合他嚣张骚包气质的装扮出现,而皇帝对她又是那种奇怪态度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此事与宣文帝有关,也与自己有关。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回馈一番了。

    哪怕是自己的猜测有误,也无所谓。

    宣文帝在乎的人是她,不,应该说是她的母亲蓝翎,那么她就一把火烧了长平殿,让贞敏郡主深陷火海,不管宣文帝想要做什么卑鄙的事,也会在第一时刻被迫停手。

    当然,这事儿,她也没和某人提前打招呼,就是为了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的感受。

    她一向是言传不如身教的蓦定信仰者。”你……。“百里青看着面前一脸老成的小丫头,不由哭笑不得:”你也不怕万一这个时候,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进行么?“

    西凉茉露出个温柔的笑来:”什么事,被上吗?“

    百里青:”……。“

    西凉茉的笑容里带了疑惑:”或者是……上皇帝陛下?“

    百里青:”——!“

    西凉茉冷笑:”那不就结了,管你做什么,被破坏了也是咎由自取啊,我这不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千岁你,团队合作不到位会产生各种后果嘛?“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那种一副‘你活该’的模样,不由暗自恼火,阴沉着脸咬牙道:”你这个丫头……。“

    西凉茉看着大妖孽被激得差不多要变身暴走了,方才小意温柔安抚地抱住他的修长腰肢,顺带转回正题:”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西凉茉向来难得主动,百里青还是比较吃她这一套的,便只捏了把她的纤纤腰肢,方才一摆手,让跟着自己来的魅部影卫们稍离远点,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西凉茉。

    西凉茉听完之后,看着百里青仍旧是那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由压下心中奇异的苦涩,继续问”那你……跟着那个老混帐回了三清殿那么久在做什么?“

    百里青自然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的,便看向那一大片燃着熊熊烈焰的宫室,幽幽道:”他终归是能打败所有对手登上一国之君之位的人,哪怕这些年沉迷白灵粉,早已消磨了大多数雄心壮志,但是意志力并不弱,今夜我用了引念香,原本打算趁着他意乱神迷和神智最为松懈的时候,问出阿洛身上蛊毒的解法,但是……。“

    西凉茉顿了顿,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道歉的。“

    百里青看着她,摇摇头,轻笑:”这次不行,总有下次机会的。“

    西凉茉听到白灵粉,忽然想起什么来,随口问:”白灵粉是不是罂粟花之类的植物提炼出来的东西?“

    百里青一愣,看向她:”罂粟?“

    西凉茉想想,也许这个世界之中,那种花并不叫罂粟?

    但是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描述,只记得罂粟那艳丽的花朵极为美丽。

    百里青微微颦眉道:”你怎么知道这种花的,我记得那是高棉人的大祭司秘密奉送的秘药,你怎么会知道!“

    西凉茉想要解释的动作一顿,原来,他知道罂粟。

    只是高棉人……大祭司送来的秘药?

    她想了想:”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开始那种秘药是用来止痛镇定的吧?“

    百里青点点头:”是的,最开始的时候是用来镇痛的,效果极好,一开始甚至打算在军队推广,但是药物太少太珍贵,所以就没有推广,后来血婆婆又发现那药物不但能够镇痛,而且食用之后,渐渐地会依赖上那种药物,而服药之人的身体会渐渐瘦弱,但精神会经常处于极度萎靡与亢奋之间,性子也会改变。“”没错,所以你就用在了皇帝陛下的身上?“西凉茉挑眉。”那种药物一旦断掉的话,可是会生不如死。“”丫头,你,果然不简单,嗯。“百里青伸出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小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西凉茉点点头,顺带扯开他的指尖,一本正经地道:”请叫我江湖百晓生,谢谢。“”江湖百晓生?“百里青轻笑,把不老实的小丫头一把拽进自己怀里,咬她耳朵:”好一个百晓生,不若猜猜,你今晚会不会被你师傅睡得下不了床,明日是抬着去边城的?“

    说着,手指暧昧地在她腰上滑动。

    西凉茉不知是被那跳跃的火光烧红了粉脸,还是羞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就没个正经,我要走了。“

    百里青哪里可能让她真的跑了,只笑:”你走了,老匹夫那里,不去通报一声么?或者,干脆就让‘贞敏郡主’死在了火场里算了,也深的那么些人总惦记着你这块小肥肉。“

    肥肉?

    西凉茉忍不住又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才是肥肉,你全家都是肥肉!“

    陡然想起貌似自己确实也属于他家一员,西凉茉又郁闷了。”若是‘贞敏郡主’真的‘死’在火海里就万事大吉,倒是件好事,只是恐怕没那么简单,如今我算是风口浪尖上,今夜的事原本就是临时起意,所以留下太多破绽,有心人一查就知了。“

    她顿了顿,轻叹了一声:”倒是不如正正常常地一如之前的计划一样,至于皇帝那里,一会子我还是走一趟就是了。“

    百里青不可置否,只道:”也行,一会子我在涑玉殿等你就是了。“

    反正今晚他也是问不出来了,索性改下回再想点什么法子,引得那老匹夫神智再松懈的时候再动手好了。

    两人商议既定,便分头离开了。

    而宣文帝在以为自己又要再一次失去‘蓝翎’的时候,再次见到了西凉茉顿时欣喜若狂。

    西凉茉只随意找了点什么借口将自己失踪的事情掩饰了过去,再将长平殿着火的原因归结为了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要取她的性命。

    皇帝顿时大怒,当即下令彻查,同时表示希望她能留在宫里养精神,暂时推后去律方。

    但西凉茉既然知道他对自己抱着这种龌龊心思,又怎么会肯再留下,只寻了借口道内宫与京都危机重重,自己又在风口浪尖上,索性先离开一段时日避开分风头也好。”如今长平殿都烧了,倒不如离开,等着京城中想要置茉儿于死地的人歇了那些心思,也好过在这里连累了陛下。“西凉茉叹了一声,看着已经烧成一片断壁残垣的地方,心中暗自道,从西凉世家开始到如今的长平殿,她与火真是有缘分,她都成了纵火惯犯了

    皇帝闻言,想想,也有道理,便只好忍痛同意了,同时大怒着令人彻查,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火烧贞敏郡主的寝殿。”丫头,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朕一定给你一座比这里更美几十倍的宫殿。“皇帝信誓旦旦地握着西凉茉的手,对着她保证。

    西凉茉看着他,忍耐着恶心,略用巧力抽回了手,眼底却闪过一丝诡色:”是么,陛下能给我这人世间最美丽的宫室?有多美丽,像皇后娘娘的中宫之殿一样美丽么?“

    宣文帝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亢奋:”当然,只要是朕的茉儿想要的,朕都给。“

    都给?

    若是我要你的天朝万里河山呢?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一笑,径自告退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日的她,并未曾想到原来终有一日,她真会倾覆了这万里山河。

    ——老子是九爷谢过妞儿们的月票的分界线——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唔……阿九,我要走了。“西凉茉挣扎着从百里青的怀里爬起来,面色绯红地拉好自己的衣襟,掩盖去自己胸前的风光无限。”啧,这路真短。“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薄唇。

    百里青还是昨夜的那一身白衣红腰带的祭衣,只是脸上的胭脂红是寻常的脂粉,因此散淡了许多,如今慵懒地半躺在在深红华丽车内软丝绸垫子上的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乌黑的发丝落在他大开的衣襟露出的雪白胸膛上,左胸前一点玫红茱萸若隐若现,还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惑人妩色。

    西凉茉唾了他一口,别开绯红的脸儿,打开镜子,自己梳起妆来。

    欲往边关送别常常只能到灞上,再往下走就需要通关文牒了,虽然这对于百里青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并不希望因为被人怀疑百里青和她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毕竟如今在外人眼底,他们是一对‘假夫妻’。

    即使大部分人都以为她去了五台山为皇帝祈福,但是除了皇帝之外,一定有人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去为边。

    百里青这一次没有再如方才那般地总来骚扰她,只是一腿伸直,一腿屈膝,修长的手臂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支着脸颊,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她梳妆,眸光幽深莫测,却又极为专注。

    西凉茉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他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酸涩不舍之感。

    动作不由也慢了下来,也从镜中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这样便可以将这一刻留得更久。

    但是,最后一根玉钗插在乌发之上后,西凉茉已经换好了一身白底罩黑纱的男式胡服。

    镜子里倒映出俊美的少年模样。

    西凉茉忽然对着镜子问:”我好看么?“话刚出口,她就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这位千岁爷一向自认天下除他之外无美人的,这不是自找调侃么?

    但是,这一次,百里青伸出指尖抚过她的额头鬓角,淡淡地道:”很好看。“

    西凉茉一愣,几乎不敢去看他素来宛如深海,此刻却带着同样溺毙人温柔狭长魅眸,只怕自己永舍不得离开,匆匆地转身下了车。

    见着她逃也似的下车,百里青也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下车。”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白珍也是一身男装打扮,上前对着西凉茉道。

    西凉茉看着打扮成商旅模样的队伍,里面蒙着脸的镖师模样的人,不少都是魅部的杀神和擅长于追踪的风部、擅长于买卖的庶部的人马,心中不由叹息,他果然都替她设想周到了。

    到了灞上,风已经大了,西凉茉披上一件薄锦披风,戴好兜帽,看向那精致华美的马车,即使隔着看似厚重的帘子,她仿佛依旧可以看得见他的模样。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走了,等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拥有与你并肩而立的资格。“

    甚至拥有能够保护你的力量,她悄然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话。

    那马车内的人没有做声,但她知道他在看她,西凉茉一跃上马,对着车前粲然一笑,随后一扬马鞭:”出发!“

    大队人马齐齐向着那紫檀马车一拱手,随后皆策马扬鞭跟着那男装女子一路向关外奔驰而去。

宦妻 第十六章 报复

    “爷,魅部的人已经完事了,您看……。”马车边一道幽幽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

    百里青静静地掀开了帘子,那一抹窈窕而坚定的背影已经领着大队人马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上,只剩下马蹄扬起的一片飞尘,未过多久,便消失了,视野里只剩下了一片辽阔的地平线。

    他安静地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有飒爽炽烈的风卷过盛夏青翠的草木花叶清香,就像她身上的味道,从来都不是浓郁的脂粉味。

    百里青垂下极长的睫羽,阳光在他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烙印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见他魅眸中的喜怒,他取过放置在盒子宝石甲套优雅地套回自己的指尖上,随后淡淡地道:“回吧。”

    “是!”窗外立刻有人应道,一扬鞭牵扯马儿向上京奔回。

    魅一一边策马跟上,一边有点子不解地悄声问魅二:“对了,爷是怎么了,方才都没有下车送人,怎么倒是等着人走后才掀开帘子呢?”

    魅二瞥了魅一一眼,没甚好气地道:“爷的心思谁能猜得出来,你若是想知道,不妨去问爷!”

    笨死了,爷这是不喜看着郡主离开嘛!

    魅一瞪了魅二一眼:“你这是鼓动我找死嘛!”

    这时,一道冷淡阴郁的声音远远传来:“最近你们两个闲得慌是么?”

    两人立刻收敛声息不敢再出声,立刻策马跟上。

    回到了千岁府,百里青打算去沐浴,进碧玉清池前,顺手扯下自己身上的红白祭服扔给一边的小胜子,冷冰冰地道:“拿去,烧掉。”

    小胜子瑟缩了一下,立刻接了衣衫,乖巧地立刻应道:“是。”

    小胜子转身退出房间,正要离开,忽然房间里传来百里青尖利的声音:“等一会子!”

    小胜子一愣,立刻转身回到门边,小心地问:“千岁爷还有什么吩咐?”

    隔着房门,传来百里青没耐烦的暴躁声音道:“什么吩咐,瓜子呢?这池子边上的瓜子都去哪里了,本座最近是不是太宠你们了,这都皮子痒了,等着剥来做扇面!”

    瓜子?

    小胜子一个哆嗦,小声道:“千岁爷,你已经很久没有吃瓜子了,那些放在浴池边的瓜子都受潮了,所以才换了夫人喜欢的各色水果。”

    房内顿时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静,小胜子默默地擦掉额头上的汗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百里青忽然在里头尖声骂:“行了,行了,现在就去给本座把瓜子拿来,然后滚、滚、滚!”

    小胜子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后立刻屁滚尿流地“滚”了。

    呜呜……

    千岁爷的新爱好——夫人,跑了,所以千岁爷终于记起他的旧日命根子——瓜子了。

    看着自己爷又变回那种喜怒无常的样子,小胜子泪流满面。

    自打夫人嫁过来以后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老子是千岁爷要整人的分界线——

    三清殿

    “恭喜陛下,洪福齐天,您吩咐的九转金仙丹今儿出来了整整五粒!”一身绣着左龙右虎道袍大胡子中年道士笑吟吟地在宣文帝面前举高了手里的红木锦盒。

    红色的盒子里,五颗金色的丹丸闪着柔和的金光,香气扑鼻,看起来极为诱人。

    宣文帝看着这丹药,喜道:“这丹药果真成了,就不知药效是否真如古籍之上记载的那么好!”

    周真人笑着捋须道:“那是自然的,此药以九百九十九种山间珍贵药物与山精魅兽之精华炼成,服用者除了容貌更显年轻,返老还童之外,对于男女双修之法,也是大有强肾益精,大有补益!”

    宣文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去拿:“很好,朕心甚悦!”

    他自从打定了主意要将西凉茉迎进宫,立为宸妃之后,就惦念着自己要雄风再振,返老还童,也好与那十七岁的美丽少女相衬相合,也好实现自己多年来一直无法圆的梦。

    哪里知道周真人忽然手一抬,没让宣文帝碰着盒子,看着宣文帝眼底瞬间闪过的戾光,周真人正色道:“陛下,这九转金仙丹乃天宫太上老君不传之秘,寻常人是修得三世福报,也未必能得到一粒,如今陛下是真龙天子,又一直一心向道,得了天官赐福,方能如此幸运一次得了五粒,您服用之前须得沐浴净身,焚香祷告。”

    宣文帝想了想,点头道:“是,朕明白的。”

    他看着那些金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亢奋的精光,打定了今夜要宣召嫔妃来试试这好东西。

    “陛下,陆相求见。”连公公忽然进来,轻声道。

    宣文帝点点头,摆摆手让周真人离开。

    周真人作了个揖,躬身退开的时候恰好遇上陆相爷走进来,陆相一见周真人手上的那个盒子,就不由微微颦眉,脸色不佳。

    周真人看在眼里,也只朝他嘿嘿冷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但那副样子,足以令陆相心中生怒,暗自思附,这等装神弄鬼的东西,将来定要寻个机会全都打发了。

    他款步进了三清殿内,对着宣文帝拱手拜了拜:“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宣召微臣来有何事要吩咐?”

    皇帝看着他,淡淡道:“爱卿快起,朕是想知道你负责的火烧长平殿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眉目没有,究竟什么人敢对朕的贞敏下手!”

    朕的贞敏?

    陆相很不以为然地暗自嗤了一声,脸上却并不显出自己的轻鄙来,只是淡淡地道:“贞敏郡主不过是寻常女子,有什么人会相要对她不利,许是宫人不小心打翻了蜡烛,引了火起来罢了。”

    皇帝虽然已经看起来昏聩,但是却并不代表在某些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上会不上心,看着陆相的神情里的轻忽与不以为然顿时让他心中不悦,但是仍旧按捺着道:“不管如何,火烧宫禁,刺杀皇族总是大事!”

    陆相看向皇帝,见他精神矍铄,两目幽深,仿佛让他瞬间看见了许多年前那意气风发,心思深沉机敏又不乏狠辣决断的年轻皇子,也是自己曾经发誓一身效忠的主子。

    陆相不由心中一动,陛下最近精神好了,也许恢复了当年的清明呢?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陛下说的是,此事微臣一定会尽心彻查,陛下放心就是了,倒是微臣见陛下精神好了,不若从明日起开堂上朝接见百官,后日就是科举放榜之日……。”

    话音未落落,宣文帝就颇有点得意地打断他道:“怎么爱卿也觉得朕最近神色不错么,这都是朕潜心修仙,感动了太上老君上仙,赐下了不少灵丹妙药!”

    陆相终是忍不住拱手劝道:“陛下,那些道士给的东西如何能随意服用,不知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前朝义帝就是在服用了过量的丹砂药丸之后驾崩的!”

    “放肆!”宣文帝被拂逆了兴头,再加上之前陆相对彻查长平殿着火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终于勃然大怒:“陆相,你这是在诅咒朕么!”

    陆相脸色一白,高声道:“微臣不敢!”

    “朕看你在朕身边多年,做事还算尽心尽力,一片忠心,却不能随意地侮辱上仙!若是你自己一人惹怒上仙引来大祸也罢了,若是牵连到朕不得金丹,伤了修行,朕看你要如何弥补!”

    陆相看着宣文帝一脸凶狞之色死死地瞪着自己,他心中一片寒凉,面前的帝王果然已经不再是当年自己追随的那个英明有为的主公了。

    他深深地暗自叹了一声,随后还是拱手道:“陛下恕罪,微臣也是一时失言,想必上仙怜悯世人,心胸博大,终是不会怪罪的。”

    虽然陆相的服软让宣文帝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点,但是他依旧冷笑道:“爱卿倒是个会说话的,侮辱上仙的话以后再不要再提,朕只告知你一件事。”

    陆相一愣,见宣文帝一副面色诡谲亢奋的模样,不由心中有一种:“陛下请讲!”

    宣文帝冷漠地命令道:“朕要你替朕写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朕要等贞敏回来之后,让她进宫,封她为朕的宸妃!”

    陆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错愕地看着宣文帝,宣文帝眯起眼,冷笑着道:“爱卿这是怎么了?”

    陆相狠狠地握拳,脸色变幻莫测,指尖几乎掐进了自己掌心,才阻止了自己脱口而出大骂宣文帝荒唐的话来。

    但是,方才他已经激怒了陛下一次了自己就一定不能再直接顶撞陛下,要婉转问出原委,再想办法解决此事!

    他垂下眸子,硬声道:“陛下如何起了这样的心思,那贞敏郡主已经嫁给九千岁了,不是么?”

    宣文帝冷哼:“百里爱卿是天阉之身,岂非平白辜负了茉儿下半生的幸福,朕既然已经与蓝翎注定不能此生携手,那将茉儿封为宸妃,也算聊补当年之遗憾了。”

    聊补当年的遗憾?陆相苍白着脸看向宣文帝:“陛下,蓝翎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蓝翎,没有人可以替代的,陛下此举,难道不怕蓝翎会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么!”

    “朕就是要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安,都忘不了朕,何况茉儿那么像她,性子、容貌,无一不美!”宣文帝高声大笑,眼里有一种诡异的亢奋与怀念。

    陆相看着宣文帝那种不甚正常的状态,心中如翻江倒海,他比谁都知道宣文帝一旦在触及蓝翎夫人的事情上能有多疯狂。

    当年用尽方法逼迫和抱负蓝翎,最终蓝翎还是宁愿选择出家或者死,也不愿意进宫成为皇妃之后,宣文帝眼看着失去了一切的希望,在与蓝翎割袍断义彻底决裂,蓝翎遁入空门之后,他也仿佛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从此渐渐地不再上朝,渐渐沉迷丹药,将朝中大事全都交给了百里青那奸人。

    如今他能为了与蓝翎有七八分相像的西凉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应该是在预料之中。

    但是……

    陆相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气、悲苦,仍旧试图挽回一些什么:“可陛下也该知道贞敏郡主到底是二嫁王妃,如今又是九千岁昭告天下的正牌夫人,怎么能名正言顺地进宫呢,而且宸妃位份更在四妃之上,位同副后,妃德行品貌名声俱佳,出身良好的高阶嫔妃不能胜任!”

    所谓宸,乃指北极星所在,后借指帝王所居,更有指形同副后的妃子,西凉茉若是坐在这个位子上,必定是宠冠六宫,那个女子的心性原本就不是个纯良的,必定要掀起无数风浪,魅惑帝君,天下大乱!

    “哼,朕看爱卿只是因为要册封的人是茉儿,所以才如此反对吧,你们都见不得朕好,朕得了茉儿别无所求,就是要将她宠在手心,让她享无上尊荣又怎么样!”宣文帝看着陆相冷笑。

    陆相咬牙对着宣文帝力谏:“陛下难道忘了皇后么,她到底与您相濡以沫几十年,为您打理后宫,母仪天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她是陛下的发妻!”

    宣文帝嘿嘿地负手冷笑起来:“你看,朕没有说错吧,爱卿不就是担心皇后的地位么,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皇后确实跟了朕多年,更是朕的第一任妻子。”

    见宣文帝仿佛有所松动的样子,陆相心急如焚,立刻道:“陛下英明,您总要考虑到社稷礼法,天下万民如何看,皇后娘娘始终是皇后娘娘啊!”

    宣文帝冷嗤,满眼讥讽:“爱卿莫不是忘了朕的皇后之前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与那女巫吕夫子做出那种苟且之事,还在宫中大行巫蛊之事,这事若是落在了别人的头上,朕早就将之碎尸万段,罪牵连三族了,如今也只是将皇后圈禁撤掉大部份伺候她的人,也还是看在你们陆家和陆相爷的面子上了!”

    “陛下,皇后娘娘是无辜的!”陆相脸白了白,他已经隐约查知此事与韩贵妃有关,但现在还没拿到关键的证据,自己的话听起来如此无力!

    宣文帝见陆相的模样,也并不打算逼得他太紧,毕竟他还需要陆相和陆家作为自己控制百里青的砝码,他淡漠地道:“朕可以不再多加追究,但这是朕给你陆相的面子,朕一向知道陆相是知恩图报,投桃报李的人,该怎么做,你一定比朕更清楚!”

    陆相爷脸色瞬间在白色和青色之间变幻,抱拳的手死死地扣在了一起,皇帝陛下这是在逼迫他做出承诺,承诺不但不会反对他纳西凉茉为嫔妃,还要亲自写下敕封诏书,因为他是文臣之首,只要他点头肯首了,众臣的反弹就不会那么大!

    看着陆相,宣文帝再接再厉地压下自己最后的砝码:“虽然皇后失徳,但是朕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朕可以向爱卿保证,宸妃永远都是宸妃,若是朕百年之后便让宸妃殉葬,绝不会威胁皇后最终的地位,至于太子。”

    宣文帝顿了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慈父的神色:“太子一向聪敏沉稳,深得朕之心,未来自然会是一国之君。”

    这等于是给了陆相两个承诺,第一、皇后彻底失宠了,但是地位不变。第二,此事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了太子的地位。

    此言一出,满室沉寂,陆相沉默了许久,宣文帝难得极有耐心地等候着他的决定。

    最终,陆相拱手,声音艰涩地道:“臣,遵旨!”

    宣文帝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朕就知道陆相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但他没有看到的是,陆相在离开后,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

    陆相跨出了阴冷的三清殿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朗朗晴空,炽烈的阳光几乎在瞬间灼伤了他的眼睛。

    陆相身体晃了晃,连公公看着他的模样,让人上去扶住了他,似笑非笑地道:“陆相爷没事么?”

    陆相不知道自己是否疑心多了,总觉得连公公看起来的笑容里总有一种嘲弄之意,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一拂袖甩开扶住自己的小太监,对着连公公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他一边疾行,一边脸色铁青地道:“去,请太子爷到书院去!”

    他身边的小厮却慌慌张张地打断了他:“相爷,不好了!”

    陆相不耐地冷冷怒视着面前的小厮,忍不住将心中的火发泄出来:“什么叫不好了,这也是你能说的话么!”

    那小厮吓了一跳,但是想起自己接到的消息,还是哭丧着脸道:“相爷……南阳……南阳老家出事了!”

    陆相一震,不可置信地一把扯起小厮的衣襟:“你说什么!”

    那小厮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昨日夜里……不知遭遇了什么土匪,没有惊动府兵,却将咱们老家的两百三十多口人连主子带仆人都抓走了,甚至回去省亲的老夫人、夫人、小姐、公子们……。”

    “他们都怎么样了!”陆相一把抓住那小厮的衣服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问。

    “如今府邸里满室都是鲜血,但是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如今所有人还……还不知道是生是死!”那小厮到底跟着陆相多年,俗话说丞相管家都是五品官,这小厮若是放出去做个七品小吏倒都是可以的。

    满屋鲜血,不知生死!

    陆相今日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击得几乎站不住了,踉跄着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抓住了那小厮的衣服,手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与寻常京中官宦喜将自己家老小都接回上京享福不同,他一直早早将自己一家人都放在了南阳老家,偶尔也是轮流进京来探望。

    伴君如伴虎,他一直都警惕着,何况这其中还有九千岁司礼监的人在京城掌权,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都置身司礼监最大的势力范围之内,不但会威胁到他,也会威胁到自己家人的安全。

    并且他在南阳还悄悄蓄养了不少江湖高手与八百府兵。

    却没有想到……

    “陆令,你怎么知道的,南阳距离咱们这里足足有七日的路,你怎么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他脑中一片混乱间,忽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陆令哭丧着脸颤抖着手去抓住陆相爷的衣衫,试图把自己主人扶起来:“相爷,您是糊涂了么,大少爷不是养了一只海东青么,那海东青脚上带着一封信飞回咱们在京中的府邸,家里人看见了,立刻让人进来通传的!”

    海东青日飞千里,能一夜飞跃七日夜的路程并不奇怪。

    “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当朝丞相动手……。”陆相紧紧地抓住了陆令的手臂,脸色一片惨白,脑子里高速地旋转起来。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海东青是自己的嫡长子考中了解元之后,自己送给他的礼物,而海东青就算能日飞千里,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自己的长子曾训练过海东青送信。

    而且若是照着信上说的南阳老家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下地被掳走了,那么又是谁留下这封信?

    难道是老家人临被抓前拼死寄出来的?

    陆相的脑中一片混乱,扶着头,单膝半跪在地上,紧紧地闭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而这时候一道阴魅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哟,本座还道这是谁在这里拦着路跪着,原来是陆相爷,本座还不知道原来陆相爷竟然对本座这般恭敬,这算是跪迎么?”

    那种不阴不阳的刺耳话语,顿时让陆相睁开满是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那人慵懒地坐在十六人抬的步辇之上,他一身紫色蟠龙官袍,头戴八龙吐珠冠,长发坠着精美珠玉舒在脑后,美艳无双异常却阴冷的面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嘲弄的冰冷笑意,正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九千岁……。”陆相看着他,忽然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神色在瞬间几乎满是掩不住的仇恨。

    是了,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呢,能在南阳他陆家的地盘之上,行动悄无声息又迅疾如风暴一般地将自己的几百口人全部都掳走,却不惊动当地官府。

    又还有谁与自己有这样的仇怨呢?

    想必是因为自己证明了贞敏郡主不是皇帝陛下亲出女儿的事,激怒了他么?

    又或者是皇帝陛下威胁了他什么,所以昨夜他才会再度穿上那多年不穿的衣衫,再次如一个卑贱的色供之臣一样,跳舞娱君。

    百里青看着陆相惨然失色,失魂落魄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来,他戴着精致宝石指套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搔刮着自己华美步辇上的黄金扶手,金属相错的声音,既刺耳难听又冰冷,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特别是陆相,只觉得这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刺心,他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头来。

    但百里青却仿佛觉得在听什么好听的音乐一般,炽烈的阳光透过他的线长睫羽绽成妖异冰冷的光影,他唇角勾起一丝幽幽笑意:“本座最近跟着三清殿的真人们学了些麻衣神相之术,所以今日一见陆相,就觉得陆相你印堂发黑,面色苍白,近日之内必定有血光之灾,不知道陆相你信是不信。”

    陆相闭了闭眼,交手多年,他知道跟这个天字一号奸佞恶棍打交道,绝对不能以常理处之。

    他再开眼时,唇角竟有了笑意,望着那人:“信,千岁爷一向高明,陆某人最是钦佩,自然是信的,只是不知可否有化去这血光之灾的方法,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陆相想知道?”百里青微微侧脸,似颇为惊讶地挑了下眉,耳垂上缀着的艳丽赤炎石牙一如他唇上的嫣红色般艳得如血,陆相眼瞳微微一瑟缩,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还请千岁爷告知,让下官衡量。”

    百里青看了他片刻,他静静地等着,心头莫名地狂跳,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若是这奸佞要羞辱他,若是这奸佞要胁迫他不再支持太子,若是这见奸佞……

    陆相在百里青诡冷森寒的眸光下,额头上渐渐浸润出豆粒大的汗珠。

    一秒也仿佛过了千年,这是陆相有生以来觉得最难挨的时日。

    百里青忽然朝他轻笑:“此劫——无法可解。”

    陆相满心盘算着各种变数,如死刑者等候宣判,也好再决定是要越狱,或者是让人来接沙场,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抛来这样一句话,顿时怔住,随后他勃然大怒,几乎失去了狼,伸手就要去将百里青拖下步辇,但他刚刚一动,两把长刀已经毫不客气地架在了陆相的脖子上,两把则顶在了他的腰间,四名头戴乌冠一身青金红袍子,脸上满是杀气的的厂卫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围住了。

    “百里青!”陆相终是不肯自掉身份与这些厂卫动手,只是森冷愤怒地死死瞪着百里青。

    百里青回以一个阴冷的笑容来:“陆相爷,陛下说过见本座如见他亲临,你这是打算对本座动手,以下犯上要谋逆么?”

    “……下官不敢。”陆相满心怨恨,却怎么也不敢担上这样的罪名,何况他的家中老小都还在那恶棍奸佞手中,只能勉力地道。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旦失去冷静,就会像方才那样被那妖人奸佞耍弄在手心。

    可是百里青就有能将圣人都激怒的本事。

    “不敢就好,不过本座一向是极为仁慈的人,等着本座替陆相你回去翻翻书,若是有什么解了血光之灾的方法再告诉你罢了,若是没有,您就备好几百口棺材吧,听说玄武大街上的苏记棺材铺子的棺材是极好的,各种档次都有,买得多还有便宜,刑部天牢的人时常去跟他们买,您不妨下朝后,有空也去逛逛,说不定能选上些好款式。”百里青边把玩自己宝石鎏金小指套上的精致红蓝宝石,一边似笑非笑地说着。

    说完,也不去看被四把刀架着,脸色因为他的话完全发黑发青的陆相,便敲敲扶手,懒洋洋地道:“走了!”、

    看着百里青的十六人抬的步辇前呼后拥,一如以往张扬地远去,那四名司礼监厂卫连礼都没对陆相行,迳自一转身就快步飞身跟上了大队伍。

    陆相站在那里,看着司礼监的人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他胸臆间全是翻腾的气血,终于忍不住扶住墙壁,“嗤!”地一声被生生地激出了一口心头血。

    他恨恨地看着天边,彼年的时候,百里青也不过是一个长得美貌的跟在蓝翎身后的小小少年,并没有什么惊才艳绝的地方,除了那张脸,他甚至连百里洛的活泼都不如,是他们之中最年幼,也最不起眼的,却不想到了今日却将他们这些人都玩弄在手心。

    陆相看着墙上的点点鲜红血渍,陡然想起自己老家中的妻儿父母,如今生死未卜,那些涂满了一个府邸的鲜血……

    不由眼前一黑,到底还是忍不住互再一次地跪跌在了地上。

    “相爷!”小厮陆令立刻吓得尖叫起来。

    ……

    武艺好的人,运足内力方圆一里之内的金针坠地的声音一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令的尖叫自然也让魅一听在了耳朵里,他凑近百里青轻声问:“爷,咱们要不要……。”

    他在自己脖子上比了割喉的姿势,百里青见了,只是冷淡地摇摇头。

    “那陆相的那些家人?”魅一顿了顿,轻声问。

    百里青轻笑着靠在软塌上,摇晃着手里的折扇:“就这么着,相信这段时日陆相爷会一直来咱们府邸上拜访,死囚最害怕的其实并不是真正大刀砍下来的那一刻,而是之前大刀悬在头上的时候,咱们的陆相爷此刻就像一个将死的囚徒,他既想要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不是遇害了,又害怕知道,日日猜测着什么时候会有亲人的噩耗传来,这种矛盾又痛苦的心情可是折磨人最好的利器,咱们就这么拖着。”

    百里青顿了顿,阴魅的眼底浮起冷酷的光芒来,慵懒地道:“咱们一日送一件他亲人的血衣给陆相爷,本座想看看一向冷血冷清的陆相爷的心是不是真那么冷,看看咱们陆相爷痛苦的样子真是让本座通体舒泰如闻着了小丫头的味呢。”

    魅一沉默,他真心觉得郡主不会喜欢爷的这种比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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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十七章 迷城

    “千岁爷,那若是陆相爷一直过府邸里来呢?”小胜子有些担忧地在一边插话。

    百里青冷冷地道:“他若来,就只管撂着就是了。”

    想要解此灾厄的方法?

    哼,既然敢往死里得罪他九千岁,那就好好地享受什么叫心急如焚,左右为难,痛不欲生的感觉!

    小胜子摇摇头,心中暗自叹息陆相爷真是太不识相了,和千岁爷对着干,这不是找死么!

    百里青看了看天色,不由眉目间多了一丝郁色:“又要到夜里了,真是无趣的一日。”

    小胜子看了看百里青,笑道:“爷这是记挂着郡主,哦,是记挂着夫人了。”

    百里青懒洋洋地叹息:“是啊,那丫头不在,本座都不知道要玩什么才好了。”

    说罢,从一边的锦袋里抓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起来

    小胜子默默地悄悄扫去落了自己一头的瓜子壳。

    其实他也很想念夫人啊,习惯了千岁爷好些脾气了,如今再面对过去一样难伺候的爷,真是……悲惨的时光。

    ——老子是九千岁很手痒的分界线——

    “哈秋!”西凉茉忽觉鼻子很痒,忍不住一个大喷嚏打出去。

    白珍看着西凉茉的模样,地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笑嘻嘻道:“这么大的太阳,郡主还打喷嚏,必定是爷在家里想您了。”

    自从西凉茉曾经告诉过三婢,自己是自愿嫁给百里青,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之后,而且百里青对郡主的好,也是三婢们都看在眼里的,便对百里青也渐渐地从敬畏到心底慢慢认同了。

    西凉茉揉揉鼻子,对着白珍叹了一声:“不是让你们叫我公子么,怎么还是记不住!”

    白珍做了个鬼脸:“公子,奴才这不是看着自己咱们自己人嘛。”

    “你要是不叫习惯了,以后就很容易露出马脚!”西凉茉淡淡地道。

    “知道了,公子。”白珍赶紧点点头。

    西凉茉笑着摇摇头,看向前方,碧蓝天空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戈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不远处律方城静静地屹立在贺兰山下,那是以巨石垒砌,戈壁之野上一座依着山而修建的城堡,白色粗砺的岩石在日光下泛出颇有些刺眼的光明,宛如一头巨兽般沉默地伏在戈壁上拱卫着中原腹地。

    经过了十几日的行进,西凉茉率领着自己的‘商队’终于到了一年前百里青夜月里带她来到的地方。

    这是一处通往律方城的商道,不断地有零散的小商旅或者大支的骆驼队经过他们的身边,可以称得上是熙熙攘攘,极为热闹。

    “公子,通关文牒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名戴着兜帽,面目冷峻粗矿的壮年男子策马而上,对着西凉茉恭敬地一拱手。

    “李统领辛苦了!”西凉茉朝他微微一笑。

    李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就叫某李密就是了。”

    商队的副统领乃锦衣卫的金陵都统——李密,李密原本是赫赫人抢来的中原女子生下来的混血儿,年少一直都生活在赫赫和犬戎之间,因为他的血统不纯,所以少年时代总被赫赫人当奴隶欺辱,直到后来他少年时代杀了虐待自己的奴隶主,逃到犬戎,在犬戎和赫赫之间做起了打劫商队的生意,而且也成了一方土匪霸王。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身华美打扮,领着‘商队’去赫赫的‘美貌’年青富商——百里青,从此就被收归了百里青手下,也从汉澜达改名为李密,也不知道百里青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李密这样一个野性难驯的土匪头子服服贴贴地成了自己手下一员死心塌地的悍将。

    这一次因着西凉茉出行之事,百里青考虑到他原本对这一代极为熟悉,便特地将他从金陵给调了回来。

    大队人马一齐向律方城走去,城门口有一群群甲胄森严持着长刀斧枪的卫兵们目光冰冷而警惕地巡视面前进出的商旅们。

    西凉茉领着大批人马一靠近,就立刻引起了为首校尉的注意,他一转脸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他们点点头,随后目光瞬间变得戒备起来,等着西凉茉等人靠近之后不,他忽然一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白珍抢先下马,拿着通关文牒走过去,笑道:“官爷,咱们是从上京而来的商旅,准备到赫赫或者犬戎去做些买卖。”

    那校尉低头看了一下她手里的文牒,随后冷冷地睨着她:“你们是从上京来的商旅,准备去做买卖?”

    白珍笑着刚要点头,哪知一把冰冷的重剑一下子就架在了白珍的脖子上,冰冷的寒意让白珍抖了一下,那校尉一扬手,指着西凉茉等人冷冰冰地呵道:“拿下!”

    随着那一声拿下,城内立刻涌出一队同样穿着玄色铁甲的卫士来,将西凉茉等人团团围住。

    李密眼底厉色一闪,就要拔除自己腰上的剑,却被西凉茉伸手一挡,他方才停住手。

    “这位官爷,不知小可领着的商队何处得罪你们了,还是咱们的通关文书有问题,您这样不闻不问地一味对着咱们动手也未免太没道理。”西凉茉看着那校尉,不急不缓地道,任由城内。

    那校尉冷冷地看着她:“你们没有得罪本校尉,通关文书也没有问题,至于为什么要对你们动手,一会子你们到了律方大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的,若是查明你们没有问题,自然会在三天之内放你们出去。”

    说罢,他一摆手,那些持着长剑、盾牌的铁甲卫士就缓缓地朝着西凉茉等人逼近。

    西凉茉微微颦眉,看着周围,却发现其他的商旅和来往穿行的人,对于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只是看热闹似的在查验通关文牒的时候怜悯地看了他们几眼。

    难道,这里经常发生持着合法证件的商旅被扣押的事件,但是,为什么?

    西凉茉眸底闪过一丝冷色,难道是因为见他们面生,所以想要敲诈他们一番?

    “公子,咱们要不要拿出陛下给的金牌,或者是司礼监或者锦衣卫的牌子?”李密附在她耳边轻声问。

    西凉茉摇摇头,淡淡地到:“咱们就跟着看看去,他们的葫芦里卖什么狗皮膏药,如果是敲诈勒索良民,这律方城的城主就不用再做了。”

    李密的恭敬地低声道:“是。”

    “交出武器!”那些玄衣铁甲的卫士们忽然朝他们大喝。

    西凉茉看向自己的众人,微微点头,于是众人皆齐齐将自己腰上的刀剑都交出去了,但是脸上却也没有任何紧张之色,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除了手上的刀剑之外,他们不少人其实更擅长用一些更为隐蔽的工具来杀人,譬如其中有一个人最喜欢用米粒和筷子,所以对于交出刀剑,他们一点都不感到紧张。

    那校尉原本见这一队商队看起来兵强马壮,恐怕不会那么乖乖就擒,但是没有想到他们那么干脆,眼底倒是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后还是令人将他们全都带回城里的律方大狱。

    西凉茉慢悠悠地牵着马,一路打量着律方城,这律方城果然不愧是边关第一城,是他们一路从上京到边关之后,所见之最雄浑繁华的大城,街道宽阔,熙熙攘攘地各族人来来往往,在大街两边摆满了交易的商贩,并且律方城管理者极有规划,大部分卖卖都是在特定的画出来的区域里,成行成市。

    如贩卖骆驼、马匹、驴子、羊、牛的畜市;贩卖珠宝玉器、各色珍玩的宝市内;各种香料的香市内;布料、染料的布市等等。

    西凉茉最感兴趣地就是香料、骆驼,一直都留心地观看着这两处所在的位置,同时她也留意到,这里面还不断有手持长毛刀斧的卫士不断巡逻而过,维持着市场的基本秩序。

    若是有商贩出现了争执,也很快地被带走,很少会闹起来。

    西凉茉不由赞叹地道:“这律方节度使,果然是个人才,竟然能将这样一个多民族混杂的地方管理得如此秩序井然。”

    那校尉原本就一直在注意着西凉茉,毕竟长相如此俊美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庞大商队的领导者,这就已经很值得怀疑了,听到这‘少年’说话,那校尉冷冷地道:“那是自然,律方原本就是边关重地,又是朝廷九千岁指定的互市之地,一旦出了什么麻烦,岂非激起边关战事?”

    西凉茉听到那熟悉的称呼,唇角不由微微一弯,看向那校尉:“人人都说九千岁畏惧犬戎、赫赫这些蛮族,看来倒是真的呢,堂堂天朝何惧这些蛮族,若是打杀起来的话,只管派兵镇压就是了。”

    那校尉冷笑一声,鄙夷地看着西凉茉:“你们这些读书人,除了满脑子迂腐,何曾真的了解边关民情,行军布阵是那么容易的么,民众们好容易安居乐业,一家老小这些年才有点子盼头,你们脑子一热就要对着别人喊什么天朝上国定能剿灭蛮夷,只把面子看得比人命更重。”

    西凉茉挑眉:“怎么,看样子你们倒是挺赞同九千岁的,男而不是应该志在马上平天下么?”

    那校尉鄙夷地唾了一声:“老子才不管谁在朝里当政,当政的是不是阉人,只要能让律方平平安安,父老们安居乐业,老子就赞同谁。”

    西凉茉看着他,唇角不由笑意渐深,暗咐,想不到那千年老妖在边城官兵这里倒是还挺有支持率的。

    与她在京城之中的时候听到的完全不同呢。

    她还以为九千岁的名声坏到不能再坏了!

    见西凉茉唇角带笑,那校尉以为西凉茉嘲笑自己,便脸上带出冰冷的怒色来,睨着她冷嗤:“笑什么,等着把你们这些奸细全都发落了,看你们还笑得出来,就是有你们这些无耻的汉人的蛀虫,挑火子,才天下大乱!”

    说话间,西凉茉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律方衙门和律方大狱了。

    她才知道原来律方的衙门和大狱都是并排排列在一起的,而且大狱看起来倒像是费了更多心思去修建的。

    那大狱的门口上还有一排排的绞刑架,如今上面都还吊着十几具尸体,各族人都有,有的已经发热腐烂,露出点点白骨,恶臭的味道大老远就能闻见,还有好几只秃鹫在天空盘旋,就看着自己能不能上来咬一口。

    看起来极具震慑力和恐怖。

    除了不远处衙门门口被官兵押来,正在门口等候进入审查的商队和一些人以外,根本没有什么人敢靠近这个地方。

    西凉茉不由微微挑眉:“怎么,汉人的细作很多么,你们就在这里处死犯人,也不收尸?”

    那校尉**地道:“你最好祈祷你不要被挂在这里。”

    西凉茉微微一笑:“我觉得我还是不会被挂在这里的。”

    那校尉想要再讽刺几句,却在看见她手上的令牌的时候,眼睛梭地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是司礼监督查?!”

    西凉茉轻笑:“怎么,不信?”

    此时,李密和他的副统领也已经走了上来,一下子朝那校尉亮出了自己手腕,那箭袖上正绣着司礼监黑底金红的血莲花,并且花开四瓣,显示出他们在司礼监和锦衣卫的高阶官员的身份。

    那校尉顿时脸色一白,立刻停住脚步,噗通一声就要往下跪,却被西凉茉一把托住。

    那校尉顿时觉得自己的膝盖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撑住了,怎么也跪不下去。

    西凉茉对着他微微一笑:“校尉大人千万别在这里泄露咱们的行踪。”

    那校尉顿时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看着西凉茉的神色顿时恭敬了许多,毕竟刚才的那一托,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对付的实力,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内力功夫的人,可并不多,难怪这美貌少年能成为司礼监督查,领着一正、一副锦衣卫指挥使。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有督查百官,先斩后奏的权力,所以没有官员是不害怕的。

    “在下尉迟敬,乃律方边军虎啸营校尉,见过督查大人。”那校尉恭敬地低声道。

    西凉茉淡淡地道:“嗯,以后在众人面前,你们都称呼我为末公子就行,一会子带我去见你们的城主大人,或者说节度使大人。”

    这就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站首先要过的第一关,或者说见的第一个人。

    那校尉点头称是。

    西凉茉顿了顿,又看着那些接受审查的人,有些不解地问:“为何你们要将这些拥有合法通关文书的商队都带到这里来审查,而且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汉人的警惕性更高?”

    那校尉脸色一寒,说话间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正是呢,从几年前开始,就有一些从咱们中原来的所为‘商旅’专门在咱们律方里头挑起事端,攻击赫赫人、犬戎人和西狄人,还有一些其他小国家商旅的摊档,要么就在酒肆里挑起事端,造谣生事,挑拨城里各族的关系,攻击士兵,差点激起城内民变,引来犬戎和赫赫的围攻,也不止一次了,所以后来城主大人就加派了许多重甲兵巡逻,一旦有人起了口角就在第一时间将人带走,并且将所有看起来可疑的人全部先带到衙门和大狱审查,一旦发现问题,就将那些探子和挑拨之人吊死在大狱前,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看着西凉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今日看见督查,呃,末公子你们领着那么多人马,而且咱们在边城呆久了,谁是真的商旅,谁是假的,这一看就能看出来,你们那干净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走戈壁串沙漠的样子,而且各个都是练家子。”

    西凉茉一愣,不由自嘲地一笑:“看来,本公子自以为自己乔装打扮已经很像了,原来还是差上一截!”

    有汉人作乱?

    这是些什么人,想要你挑起边关战事,必然是此中的既得利益者了,就不知道陆相或者她那爹是不是已经疯癫到这种程度了,要以家国安宁换自己权势稳固。

    那尉迟敬有些腼腆地道:“末公子只是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罢了。”

    西凉茉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大队人马跟着那校尉和警惕的士兵们一路进了衙门。

    律方这个地方的城主,乃是二品大员,也是被朝廷封了节度使的,只是这里一直都是个烫手山芋,整日里各族之间吵闹不休,动辄出人命,激怒周边的犬戎和赫赫的部落,求爷爷告奶奶未必能安抚好任何人,虽然这是个肥差,但每一任节度使都干不长,还有三任节度使都死在了任上——被人刺杀。

    直到六年前来了一位新的节度使,施行了各种刚柔并济的律法,这律方城的面貌方才大为好转。

    这些搜收集来的资料,让西凉茉对这位节度使非常的感兴趣。

    那校尉让西凉茉坐在大厅稍等,他立刻转身去了后院。

    西凉茉看着这衙门大厅,看得出来这位节度使也并不是个她想象中廉洁正直,刚正不阿的人,光从这衙门大厅布置着精致的清雅的各色绿竹锦缎青幔就能看出来了。

    盆栽绿竹这种竹子若是在蜀地这样潮湿的地方生长倒是容易,但是在这里……绝对是个稀奇又耗费人精气神和财的‘好东西’。

    “听说司礼监的督查来了,下关有失远迎,请多见谅……咳咳。”一道削瘦的修长身影慢慢地从幔帐后款步而出。

    ------题外话------

    咳咳~明日万更~大家表心急~

宦妻 第十八章 失踪

    “听说司礼监的督查来了,下关有失远迎,请多见谅……咳咳。”

    西凉茉抬眼看去,不由一愣,这人是律方城主,节度使周云生?

    来人一席淡青直缀,玉带束腰,深目高鼻,肤色飞雪白,薄唇染樱红,一双碧蓝如海的眸子让西凉茉瞬间想起了这律方城上澄澈的天空,金色的发长到腰间,以玉扣扣在脑后。

    面前的男子,分明是典型的西方高加索或者雅利安人种的美男子,应该身着华美厚重的拿破仑式样的西式衣衫或者希腊式样的衣衫,如今竟然穿了一身华族自缀,看起来真是有点儿奇怪。

    “在下之母是大食国人,父亲则是律方人,让督查见怪了。”周云生似乎对西凉茉等人诧异的神色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微微一笑,解释道。

    西凉茉点点头,微笑道:“俊儿肖母,城主大人承袭两国之优秀血统,自然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何况当官选贤择能,与仪表有何关系?”

    周云生看着西凉茉,碧蓝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之光,随后轻笑:“果然是督公大人座下的督查使,请坐,上好茶。”

    说罢,他引着西凉茉等人分开在堂内坐下。

    香茶上来之后,他又看向了坐在下首西凉茉身边的李密笑道:“李大人许久未曾到边关来了,许是在中原步步高升,忘却了我们这些故友吧。”

    李密正在吃茶,闻言一下子“嘿嘿”笑了起来,道:“周兄弟说笑了,咱们当年都是督公一手提拔,在律方的日子也不短,一起喝酒、吃肉、杀人、剿匪,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只是如今我们这些人虽然在京城当官,也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儿,周兄弟却已经是正二品朝廷封疆大吏,若是随便相认,恐怕要被人说咱们这些人高攀了。”

    周云生笑着摇摇头:“老李,咱们就别这么文绉绉的了,都到了边关了,也有七八年未见,总是老友相聚,督查大人自然不会误会的。”

    西凉茉轻笑,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放心,本公子还没有如此无趣到怀疑李大人勾结边疆大吏,都是为千岁爷做事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密和周云生没有想到西凉茉这么直接,顿时都愣了,随后齐齐笑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小小忧虑,没有一个当权者愿意看到自己身边的属下与自己封在边疆的大吏来往过密的。

    周云生笑道:“末公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一会子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待下官备下边关风味的宴席也请公子换个口味,尝尝咱们这边关风情,虽然不比中原内陆精致,但也是别有风味。”

    西凉茉笑笑,搁下自己杯子:“是啊,比如这酥油奶茶,虽然知道是用来招待贵客的,但是我实在就是喝不惯了呢,味儿实在太过腥膻点,大人让厨子落手轻点。”

    这般玩笑却真诚话语顿时让厅内众人都放下了不少戒备之心,心情轻松了些。

    西凉茉被安置在上厢房,她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白色的锦衣,玉带束腰,长发束以白玉长簪简单地固定在脑后。

    她原本就生得清美妩媚,所以便在脸上拍了些黄茶粉,把眉毛描粗了,倒是看起来像个俊美书生。

    因为九千岁一向喜好美人,身边的不少伺候的小太监都是极美貌的,所以西凉茉的模样倒是并容易引起怀疑。

    “公子!”门外忽然传来李密恭敬的声音。

    西凉茉搁下眉笔,淡淡地道:“进来。”

    白珍便过去将门打开,李密进了门,对着西凉茉一拱手:“公子召见属下?”

    西凉茉一摆手:“统领请坐,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密依言坐在了圆桌之边。

    西凉茉为他倒了杯茶,淡淡一笑:“我只想问问统领,周云生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你对他了解多少?”

    当初她在上京的时候看过了留在司礼监之内关于周云生的资料,但是没有记载他的外貌,也只写了他是早年被百里青救下之后,便效忠于百里青的这么一个事情。

    就是问了百里青,百里青只说此人极为有才华,少年时代是住在大食,后来跟着商队跨越丝绸之路之后到了律方,又被人抢劫了,沦落到差点死在贫民窟里,后来幸得遇上了百里青。

    李密闻言,正色道:“周兄弟满腹经纶,是我们这些草莽之人不能比拟的,若不是他律方这些年也没有这么安定,只是他为人一向沉默内敛,若不是遇上千岁爷这样的伯乐,我们这些贱民哪里有什么机会能走到今日?”

    西凉茉倒是对百里青不拘一格降人才,颇为欣赏,竟然有胆子将律方这么重要的边城交给一个‘非我族类’的周云生,将李密这样的异族草莽悍匪都收在锦衣卫中,倒是当真让人佩服。

    西凉茉淡淡一笑:“那也得是你们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人另眼相看,不是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周云生大人平日里为人如何。”

    这一句话倒是把李密给问住了,他皱眉挠头想了半天才道:“周兄弟和我一起接受的司礼监的训练,但是他虽然武学成绩并不算好,但是谋略经算什么,我们就完全比不过他了,但是他也有点孤僻,与谁都说得上点话,但都没有太深的交往,或许是因为他的外貌吧,总有些人以貌取人的,就是千岁爷也能偶尔搭上些话。”

    西凉茉闻言,沉默了一会子,忽然笑了:“是么,不知李统领可曾发现这位周云生大人的身世很像一种人么?”

    李密一愣:“什么人?”

    西凉茉笑了笑道:“没什么,统领先去就坐,一会子我就过去。”

    李密点点头,告退离开。

    一会子白珍过来,看着西凉茉,有些好奇地道:“公子觉得那位周城主像什么人?”

    西凉茉淡漠地道:“当然是像探子,什么身世证据都没有,然后非常巧合地被千岁爷救了,竟然是个难得的奇才,最后性子孤僻不太愿意与人说话,因为再高明的探子都是人,说了一个谎话就需要一百个谎话来圆,而且谎话说多了总是容易出现破绽。”

    白珍闻言顿时脸色一变,道:“公子,那您方才怎么没有与李统领说呢?”

    西凉茉轻笑,望着律方碧蓝的天边云卷云舒:“因为,正如女人很容易相信自己的男人的谎言,而男人却最相信自己换过命的兄弟,若是方才我说了自己的怀疑,李密恐怕就算当面不说什么,心中却会不舒服,不是么?”

    现在在这群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当中,她所有的威望都来自于百里青的夫人这个位置,她没有自己的心腹高手,虽然她相信能被百里青派来保护她的一定是百里青认可的死士,但她也并不想轻易地与李密这些人产生裂痕。

    其实当初她在看到周云生的履历的时候,就向百里青提出过自己的质疑,百里青只是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将周云生放在边关,却没有调他进京城的原因,他也曾经怀疑过,只是周云生表现得一向很好,并不像是那种外族探子,再加上律方这个地方实在特殊,所以他就冒险将此地交给了周云生,也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西凉茉只是默默地道,其实这其中还有你那种喜欢玩火,留着一个危险的玩物来考验自己手腕的恶癖好作祟吧。

    “那咱们就多加小心就是了!”白玉推了门进来轻声道。

    西凉茉看着她,点头轻笑揶揄:“怎么,终于舍得从你的那个壳子出来了,和小六子打了照面了?”

    那一次白玉有孕的事,后来让李圣手过来细查,众人都接受了白玉未婚先孕,等待着有一个可爱的娃娃出来玩,却不想最后这事被发现是一个巨大的乌龙!

    李圣手一脸哭笑不得地道出:“其实白玉姑娘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感染了时气,所以肠胃不好,常常出现恶心呕吐罢了,吃几副药下去也就是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度怪异,而白玉也因为这件大乌龙后来都不敢出来见人,而小六子则每天都带了吃的、用的去她房门外头痴缠,哪怕总是被她冷言冷语地赶出来,也丝毫不气馁。

    而西凉茉要出发去边关的消息在贴身的婢女之间传来之后,除了白蕊头上有伤,彻底失去了跟着的资格,被强令在千岁府里养伤之外,白玉是一定要跟着来的。

    西凉茉想着也算是带她出来散散心,也就同意了,再选了白荷、白羽两个武艺比较好的婢女一起凑足四人一块跟着。

    只是白玉一路上都躲在马车里不肯除了搭理小六子和其他人。

    白玉微微红了脸,打了个哈哈:“公子说笑了。”

    西凉茉也不为难她,只是笑笑:“行了,咱们收拾一番,一同去赴宴吧,只别喝多了。”

    二婢齐齐称是。

    小白也从白玉的衣襟里探出个它的脑袋瓜来,发出一种很享受的声音:“嘎嘎……。”

    西凉茉无言地摇头,白玉宠小白已经完全没谱了

    ——老子是小白终于有大胸部的分界线——

    城主府宴客厅

    律方地处边关,连着城主府邸也不是那么纯正的汉家风格,而是颇有点西域风情。

    宴客厅是露天的,周围摆上了二三十张长案几,众人席地坐在软毛毡上,每人面前的台子上都摆上了各色西域风情的菜肴,饮料则是奶茶、酥油茶、马奶酒、葡萄酒,正中央燃烧着好几堆火焰,架着三只羊在烤,金黄的皮肉不断地往火堆上滴着油,孜然和各种香料与烤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宴会厅,让人垂涎欲滴。

    一边有侍从们拿着小刀不断地从那些烧烤好的羊身上片下肉来,然后装在磁碟里,再送到了每一位客人那里。

    周云生亲自将一碟子香气四溢的羊肉放在了西凉茉的案几上,笑道:“督查大人可以尝试一下,咱们这大漠边关的正宗烤全羊的味道,都是拿三个月大的羊羔烤出来的。”

    西凉茉看着那碟肉,倒是真觉得食指大动,道谢之后便试了试味道,果然羊肉香酥滑嫩又有点嚼头,伴着孜然和各种香料的香气,让她忍不住眯眼笑道:“果然是风味极好,让人能将自己的指头都吃下去。”

    她毫不做作的话语一点不像京城里的那些迂腐文官,立刻博得众人的笑声。

    周云生一双碧绿的眸子在火焰的跳跃之中,显出一种如翡翠般的美丽色泽来,他微笑:“末公子真真是个爽利人,请。”

    说罢便向西凉茉敬酒。

    西凉茉倒也不推迟,只笑着端起酒杯喝了起,众人亦都各自敬酒,大朵快颐起来。

    随后,她眼角余光瞄到案几上搁在白磁碟子里的烤牛肉,还有一副极为熟悉的银色刀叉,她不由顿生怀念之意,手痒地去拿起刀叉去切起那块淋着浓香汁液的牛肉来,送了一块进嘴里,果然是熟悉的烤牛扒的味道,而且还是肉眼扒,黑胡椒的味道与淡淡的薄荷味道真是极好的。

    周云生倒是看着她熟练使用刀叉的动作,不由愣住了,绿眸里闪过诧异:“末公子你……你会用刀叉?”

    西凉茉看着他笑道:“嗯,我早年有一个老师也是来自大食,他最喜欢就是用刀叉用餐了。”

    周云生闻言,眼睛一亮,轻咳了几声,道:“那不知末公子可会说大食语?”

    西凉茉笑笑:“这个是真不会。”

    古罗马语,这个难度太高了点儿。

    周云生未免有点失望,随后还是释然道:“也不奇怪,哪怕是律方也没有几个知道大食语的,大食实在太远了。”

    西凉茉看着他有些惆怅的神情,忽然问:“周大人是身子不好么,总是咳嗽,还是害了思乡病?”

    周云生下意识地道:“想……。”但是随后他又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随后自然而然地道:“说起来其实中原也是下官的故乡,下官的身子并不好,一直都有咳疾。”

    说罢,他转了其他话题到这附近的风物人情之上。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笑笑,她确实需要知道一些风物人情。

    在酒宴上与周云生及他的人几番推杯换盏下来,西凉茉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是个很有趣的谈话的同伴,他总能让你忘却了他身为异族人的发色眸子等等,只为他款款温和道出的各种风趣话语着迷,他像是一个说书人能将一件事说得引人入胜。

    并且他看着你的时候,不管被看着的人是男还是女,仿佛能

    很快就让众人笑声连连,连司礼监魅部参加宴会的那些蒙面杀神们眼底都闪着笑意。

    但是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一定是个很危险的敌人。

    西凉茉慢悠悠地品着杯子里的葡萄酒,顺带掩去眸里的精光。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再加上充满异族风情的歌姬舞娘们的表演让众人都陶醉了。

    连小白也站在不知谁的酒壶前偷酒喝得鸟眼朦胧,在桌上一边叼肉吃,一边乱扑腾乱叫。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极为尖锐的鸣哨声陡然响起,几乎划破了天空的宁静,也划破了筵席上欢乐的氛围。

    那尖锐的骨哨声响起之后,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沉闷牛角号的声音响起来,异常急促,有一种奇异的危险的味道。

    周云生一愣,随后立刻起身,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冷峻下去,厉声向自己身边的人呵道:“快,去牵本城主的马来!”

    那小厮立刻冲了出去。

    西凉茉听着这声音,又见这律方城的人脸色都变了,仿佛人人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凝滞的样子,她便看相周云生问:“城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周云生看了看天色,神色凝重地道:“恐怕今夜律方又是不眠之夜了,那是赫赫人的劫掠团!”

    西凉茉一愣:“劫掠团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已经与赫赫签订了停战协议,每年都有给他们送去岁贡么?”

    周云生阴沉地冷笑:“戈壁民族原本性子就悍野,他们得了岁贡只是不来大规模侵犯而已,但这种小规模的劫掠就从来没有停过,不过自从上次送去的和亲王妃和使团在沙漠戈壁被赫赫沙匪劫杀之后,他们大约自知自己护卫不力,消停了一段时间,今儿又蠢蠢欲动了!”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子,又道:“但是律方城乃巨石所建,他们又不是正规军队有投石机,怎么可能攻进城内。”

    周云生摇摇头,苦笑:“最近这些时日正是最大的互市节,各国商旅买卖人都会过来,因为不少人是夜里才到,人数太多,所以原本的宵禁不准入城的禁令也解除了,恐怕赫赫人就是看上了这个时机。”

    这时候李密也沉声道:“赫赫人一向尚武,对于经商买卖之事很少放在心上,比起买卖这么麻烦的事,他们宁愿去抢,这是也某当年的想法。”

    西凉茉暗自摇头,果然是粗蛮!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牵马过来,周云生看着西凉茉歉意地道:“实在是让末公子见笑了,一会子先等我去处理了这事,安排所有人立刻进城之后,再来招待您。”

    西凉茉看着律方城的人大都已经牵来了马,便对已经翻身上马的周云生道:“不知道城主大人可否给在下一匹马,在下想去看看。”

    周云生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甚赞同,但还是道:“末公子若是想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牵马,不知公子是否介意与本城主同骑?”

    西凉茉愣了一下,随后洒脱地道:“可以。”

    话音未落,周云生忽然俯身下来,长臂一卷,在西凉茉还没反应过来,和西凉茉这边人马的错愕目光中已经将她一把捞在了马上。

    若是寻常人恐怕这时候免不了吓得大叫,但是西凉茉知道周云生有点故意为难,想看她出丑的意思。

    她咬了下舌尖,将下意识地叫声吞了回去,随后一提气,一下子端正了身子,坐在周云生身后,一手扣住他的腰肢,一边朗声笑道:“城主大人果然好骑术,咱们走吧。”

    说罢她直接手上忽然摸出一把金针朝着那马屁股一扎,那马儿惨叫一声,立刻撒蹄子就往前冲。

    夜空中传来西凉茉的清柔命令声:“李统领,带上咱们的人马,立刻跟过来!”

    李密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惊,赶紧扬声回道:“是,公子!”

    白珍赶紧收拾了东西,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这周城主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公子人嘛,哪里有忽然拽人上马的!”

    李密尴尬地道:“这个……云生一向是不涉及律方城务的时候都是个斯文书生,若是涉及到一城安危性子就变了,他大概以为公子是去看热闹的,所以有点不高兴。”

    李密顿了顿,又眼睛一亮,嘿嘿地笑起啦:“不过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千岁爷看上的人,一下子让云生吃了大鳖!”

    白珍朝李密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那周城主的统领,还是咱们的统领,那周城主是自寻倒霉!”

    说罢气哼哼地也跟着去拖马儿,准备追她家主子去了。

    李密苦笑:“这可真是……。”

    他也立刻展开轻功领着人连马都不要直接就追着西凉茉和周云生去了。

    且说周云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打算让西凉茉出个糗,却让西凉茉一扎金针入马臀,惊得马儿一路狂奔,他只得赶紧抓住马缰,努力地安抚马儿,他好容易才在眼看着马儿就要冲进那些慌乱地往城内跑的人群中时,控制住了马儿。

    他一转头,碧绿的眼底已经满是冷色与怒气地盯着西凉茉:“末公子,你未免也太将人命当儿戏了,你不知道这样惊庐后很难控制住么,伤了人怎么办?”

    西凉茉可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只是对着他淡漠地一笑:“是么,那么方才城主大人这般忽然将人打横扯上马,将人当成货物,可有想过若是本公子真是文弱书生会掉地摔伤,摔死呢?”

    周云生怒道:“你有武功,能自救!”

    西凉茉挑眉:“你也有高超的驭马术,能救人!”

    周云生被她鳖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冷笑:“您真是伶牙俐齿!”

    说罢,他懒得理会西凉茉,立刻跳下马在侍卫的保护下向城墙之上走去。

    西凉茉便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

    等到登上城墙之后,西凉茉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如此凝重了,只见律方城外原本处处燃气篝火的大道上全都是朝着城内狂奔而来的商贩或者附近村落拖家带口的村民。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不断地传来惨叫之声、女子的呼救之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还有无数的沉闷马蹄声、尖利的骨哨之声、男子粗蛮狂啸的声音简直如同一群饿狼在疯狂地追逐着那些村民和商贩。

    西凉茉看着那些朝着律方之中疯狂奔跑的人们,不由自主地问:“为何不派出人去将抵挡一番,协助那些村民和商贩们先撤回来?”周云生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只奇特的铜制瞭望镜看向远方,危机来临的时候也忘了计较前嫌,只沉声道:“律方的骑兵原本就比不过原本就善于马上功夫的赫赫人,尤其这样的夜间,赫赫人还善于驭狼,夜晚里出来总有带着狼的,咱们的马儿不像他们的那些人,长期闻着狼味,已经不害怕了,咱们的马一闻见狼骚和听见狼嚎,就腿软,放出骑兵,根本无法抵挡对付的骑兵不说,还会连自己都折进去!”

    西凉茉闻言,微微颦眉,也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老弱妇孺的人们一路朝律方城内狂奔,而派出接应的只有步兵,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

    之前的那名校尉尉迟敬也在楼下拿着长枪厉声厉色地指挥着自己的兵去将协助其商贩和村民们进城。

    但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抢时间,双腿跑还是比不上马儿的四条腿,狂风瑟瑟,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空气中的焦味和血腥味夹着那野兽一样的狂笑声渐渐逼近,牵动着城楼上所有的人的心。

    不少城守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滚石、雷木和热油,还有箭手们也准备好了一捆捆的白羽箭,搁在了墙垛边,拉满了弓只等着那些恶魔们靠近。

    “快点,快啊!”

    “大家快点,城门就要关闭了!”

    “快,快进城!”

    远远地就能看见除了火把的光芒,还有狼群的眼睛闪烁着阴森的绿色,仿佛一盏盏绿色的鬼火一般,急速地向着律方城逼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头所有人的紧张的扣紧了城头的墙砖。

    周云生凝视着那些赫赫人与狼渐奔渐近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恨色,随后咬牙道:“准备升城门!”

    律方的城的城门与寻常城门不同,它的城门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内城门是厚重木头制作,乃是第二道防线,第一道城门也如城墙一般,乃是贺兰山巨石打磨而成,关起时候是从地下升起。

    所以这律方城这么多年来,除非内部出现问题,从来没有被人从城外攻破城门而入过,就是当年的西夏王族也是因为被围困长达两年,弹尽粮绝,终于民众们杀了西夏王,打开了城门,引了汉人军队进来,才使得律方城沦陷。

    但是城门一升,也意味着那些来不及进城的村民和商贩们要么被掳为赫赫人的奴隶,要么就会在这里血溅当场,喂了狼!

    而成为赫赫人奴隶,是比血溅当场更令人恐怖的事情。

    奴隶对于赫赫人而言就是牲口,怎么折磨都是应该的,并且还是一种很好的口粮。

    但是这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城主的命令一下,低沉的号声瞬间响了起来。

    那沉重的号鸣声宛如丧号,回荡在天空之中,也如死亡的宣鸣。

    让那些脚程较慢,远远地,还来不及奔近的人们的心瞬间凉透,一边扶老携幼地朝着城内狂奔,一边凄厉的哭喊哀求:“不,不要关城门!”

    “救命啊,我们还没有进城!”

    “不要!”

    “救救我们,不要关城门啊!”

    无数悲惨的呼号声夹着孩子们的哭泣之声,响彻了天际,令人闻之流泪。

    而那门口的尉迟校尉浑身僵硬,但还是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士兵立刻回来,并且带上能够带的百姓。

    城头上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气氛沉重,那是为了即将再一次亲眼目睹面前屠杀却无能为力的哀伤,却没有一个人阻止周云生的命令。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赫赫人的马速度有多块,而城门沉重升起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候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不升起城门,一旦让赫赫的铁骑和饿狼们闯进城内就不是死伤几百人的事那么简单了。

    那将是一场屠城的浩劫!

    哪怕这些日子里一样有一些有头脑的赫赫人在做买卖,一样无法阻止凶蛮的赫赫骑兵。

    而这个时候,西凉茉忽然出声了:“周城主,请等一下再升起城门。”

    周云生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正要说什么,李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沉声道:“公子,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升起城门就会来不及……。”

    周云生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一排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蒙着脸,阴沉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不由微微眯起眼,若说是李密等几个武功高强,速度极快地上了城墙,他倒是相信的。

    但是这些人的速度似乎一点都不比李密他们差,如果他没有记错,几乎在他们前脚上了城墙,这些人就已经后脚跟着到了,轻功如此高强,怎么让他想起了那时候在京城见到的司礼监最神秘血腥的魅部?

    但随后,他又暗自否定,不会,这督查也只是过来边境巡视,魅部都是执行屠杀和暗杀的部分,是从来不做人保镖的。

    而这个时候,西凉茉也已经一摆手,阻止了李密的话,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

    说着,西凉茉忽然拿出了脖子上的哨子,对着天空吹出一声仿若惊凤鸣叫,又似苍鹰呼啸的哨声。

    而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小巧的暗红色的影子也摇晃着瞬间飞到了天空之中,呼应着发出数声如哨声一样的奇异鸣叫:“尜尜……尜尜……!”

    那一声鸣叫如一滴水滴进了浓稠的夜色,荡开了层层涟漪波涛。短短的片刻之后,众人就忽然听见夜空里仿佛传来了奇异的震荡声——“呼喇、呼喇。”

    由远及近,那震荡之声伴随着各种刺耳难听的鸣叫,渐渐地响彻了夜空,惊得所有人都一齐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黑色的盘旋着的阴影。

    “是秃鹫!”

    “食尸鸟!”’

    生活在边境的人没有不认识这种鸟儿的,瞬间认出那些黑影的形状,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周云生诧异地张大了碧蓝的眸子,失声道:“这是……。”

    他只见身边那武功高强的美貌少年足尖一点,也不怕坠楼的危险,一下子跳上了城墙之上,仰头再次吹出那中雏凤尖鸣的叫声。

    随后仿佛喝应着她的呼叫之声一般,那些越聚越多的食尸鸟们展开了翅膀,几乎将月光都遮蔽掉,然后瞬间滑翔下来,一只接一只地朝着赫赫人马与狼群冲击而去。

    赫赫人正是大笑着策马朝律方城狂冲而来,一路将那些倒霉跑得慢的村民斩杀,或者踏死,他们被自己制作的血腥场面刺激得异常亢奋,恨不得即刻就挥刀杀进律方,每人都好好地砍下几十个脑袋,再抢走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带回自己的领地,既能享受女人,又可以把那些嫩嫩的孩子烹煮了饱餐一顿。

    连着狼群都边低落着口水,眼露凶光,边顺从着主人们的**向前冲去,打算饱餐一顿。

    却没有想到忽然空中传来了扑棱棱的声音,随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挟着腥臭向自己扑来。

    不少狼都只觉得眼前寒风一闪,随后自己的眼珠子就是一痛,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顿时惨嚎起来:“呜呜——!”

    一只狼跌倒,滚地,就不断地撞倒身边的其他狼群,渐渐地随着无数利爪在狼群们的脸上抓过,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的绿色光明虽然恐怖,但是如今都是一盏盏的靶子灯,让秃鹫们的利爪一抓一个准,狼群的阵形一下子全都慢了下来,混乱之中不少狼还被自己主子的马匹给狠狠踩过,发出凄厉的惨鸣。

    而马上的赫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被秃鹫的利爪和翅膀袭击,不少人也是瞬间被抓拍了脸皮和眼睛,眼珠子都流到了眼眶外头,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马上跌落下来。

    然后被自己的同伴的马腿踩烂成了一滩肉泥,连喊都来不及喊。

    而那些没了主子的马匹也不断地跌倒,然后再绊倒身边的赫赫人的马匹。

    “呜哇……!”

    “那是什么东西!”

    “哇哈,好痛!”

    “鬼鸟,怎么会有鬼鸟!”

    “是食尸鸟,竟然是死大王的食尸鸟!”

    “救命哇!”

    不过短短的片刻之间,惨烈呼救声就换了从赫赫劫掠骑兵们的嘴里发出来了!

    而他们原本整齐的攻击阵形一下子全都乱了,宛如炸了锅一般,一片混乱。

    秃鹫们闻见血腥味,更加兴奋了,甚至都不需要西凉茉哨声的催动,全都主动地朝赫赫人和狼群攻击而去。

    专门选赫赫人的头脸叼抓,因为那里有它们爱吃的眼珠子。

    而赫赫人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不敢去攻击秃鹫,赫赫人有天葬的习惯,他们认为食尸鸟的身上承载了恶鬼的灵魂,是死大王使者,这般遮天蔽月而来的食尸鸟群,是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的,只能抱着头脸没命地四处乱撞,就想赶紧逃出攻击圈,哪里还顾得上去劫掠?

    而城头之上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顾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赫赫人的攻击速度不但彻底慢了,让所有的村民都来得及进了城门。

    而且赫赫人和狼群几乎是陷入了一种与秃鹫的惨烈斗争之中,他们疯狂死四散而逃,然后不断地撞到自己的同伴,再被甩下马或者被踩死,或者摔死!

    西凉茉淡淡地道:“好了,现在可以升起城门了。”

    周云生方才缓过神来,他先示意一个彻底傻住的哨兵吹响了升起城门的号子,再看向那站在城墙之上的少年。

    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皎好的面容之上,他白衣胜雪,衣与袂在夜晚沙漠的风中翻飞,宛如洁白的羽翼一般,让他看起来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月华幻化的神祗一般,美丽而冰冷,却让所有人都见证了奇迹。

    所有的城门之上的人都几乎在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沉静良久,周云生微笑着向西凉茉伸出手:“下来吧,小心风大把你吹下去。”

    西凉茉在他的笑容里看见了可以称之为佩服的光芒,她眼底掠过一丝诡色,握住了他的手跳了下来:“城主大人不是说本公子武艺极好,不怕的么?”

    就在她落地的时候,放在衣襟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云生弯腰替她捡起来,笑着交给她:“末公子武艺当然……。”他的话音在他看到自己手上那块令牌一样的东西的时候戛然而止,目光一下子定在了那令牌上面,瞳孔微微缩紧。

    那正是蓝家的虎符令牌。

    西凉茉接过了他手上的令牌,仿佛一点都没有看见他的异样一般,只是笑了笑道:“谢谢。”

    周云生随后也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从来也没有出现那种愕然的模样一般,风轻云淡地道:“不用,督查大人帮下官解了一难,救了律方周围的百姓们一命,这是大公德,咱们先回府吧,一会子咱们好好地饮上一杯。”

    西凉茉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下城的时候,周云生亲自领着她先行,所有人都各自上马向城主府一路有说有笑地而去。

    但是路途到了一半,李密忽然觉得有点子不对,似乎少了人,他定睛一看不由大愕,立刻仔细地数了数,然后赶紧策马上前一把拉住了正在与属下说话的周云生:“城主大人,我们公子呢,他方才不是与你在一起的么?”

    周云生闻言,转脸看向李密,淡淡地道:“是么?本城主很早就没有与末公子在一起并行了。”

    李密瞬间觉得冷汗就下来了。

    公子,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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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十九章 劫持城主

    如此众目睽睽,又都是一等高手的拱卫下,竟然没有人发现末公子不见了!

    ……

    “如何,云生兄可有消息?”李密看着周云生领着人过来,立刻上前问,眉目间都是焦灼之色。

    周云生摇摇头,也是一脸沉重之色:“没有找到人,谁也不知道督查大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是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先行离开去勘察了?”

    李密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就噗通一声坐在了八仙椅上,喃喃自语:“不,不会的,公子爷对这一带根本就不熟悉,他能去哪里,一定是出事了!”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周云生:“云生兄,某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末公子人的就是你,这里也是你的地盘,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从你的地盘将人带走?”

    李密能在锦衣卫呆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他的真本事的,他一向是看着粗旷,却心细如发,身上流着一半赫赫人的血液,有一种属于戈壁狼族的野性的敏感与直觉。

    而这种敏感与直觉曾经在他办案之中帮助过他很多次/

    周云生看向他,湛蓝如海的眸子里仿佛也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淡漠地道:“李密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本城主掳走了末公子么?你可有证据?”

    李密顿了顿,眯起眼仔细地盯着周云生,仿佛在判断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在周城主的地盘上,怎么会这么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末公子武艺不弱,若是您的地盘上有这等高手,您竟然不知,也未免太疏忽了些。”

    周云生看着李密冷笑:“您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这律方城有多大,身负互市重任,有多少各族人在这里来来往往,本城主也只能保证没有海捕文书上的犯人能随意在这里出入,尽量去抓捕心怀叵测的探子,但是并非所有江湖高手都是江洋大盗,在下也不是所有高手都认识,不是么?”

    他顿了顿,嘲弄地道:“李大人,你也别忘了,你的手下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不是一样没有任何人看到末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么。”

    一句话讲李密噎住了。

    他看着周云生,片刻之后,才冷声道:“既然如此,以后这段时日还是需要靠云生兄多加协力,查出咱们公子的行踪了!”

    周云生淡淡地道:“这是自然。”

    看着周云生离开的背影,李密忽然微微眯起眼,冷冷地道:“去,跟着他,若他有问题的话,不可能一点都没有破绽!”

    虽然他只是怀疑,但是多年统领金陵的锦衣卫,他早已经养成了极为警惕的性格,这一次的事件,他总觉得周云生有些可疑,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周云生有什么理由去对付末公子,分明前一刻,他们在城墙上还握手言和,有说有笑。

    两道黑影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而出乎李密意料的是,整整五日过去了,周云生的作息非常的正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也在四处令人查访末公子的下落,而他们所有团中人都四处散出去查访,每个人都心急如焚,白珍和白荷几个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回公子爷,咱们怎么跟千岁爷交代!”白珍在房间里不停地转圈,满脸的憔悴。

    怎么跟千岁爷交代?

    在一干一等一的高手面前,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这简直是他们司礼监魅部和锦衣卫的耻辱,这恐怕不是没了性命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李密等一干众人都面色阴沉,身为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他们比谁都明白,最好的寻人时机就是在失踪的三日之内,超过了三日,恐怕失踪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发的低下了。

    尤其是掳走公子的人并没有向他们索取任何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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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出鬼魅的阴影,空气里有一种奇异的淡淡香气,源源不断地从火光燃烧处飘出。

    一道修长的影子优雅地从楼梯上走下去,然后在一处牢房门口站定。

    牢中的人正闭着眼,静静地盘膝而坐,白皙清美的脸上略显苍白,但是并不显得任何一点狼狈。

    他看着牢里的人,眸光微闪,顺手将手上提着一只篮子放在地上,微笑道:“末公子,用晚膳了。”

    西凉茉慢慢睁开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儿是城主大人亲自送晚膳过来,在下真是荣幸之极!”

    周云生微微一笑,撩起长袍,转身坐在了牢门外的凳子上,一边的狱卒立刻上来为他斟茶。

    他轻轻吹了一下茶沫:“没法子,李密那些人盯我盯得太紧,所以每次能来与末公子你见面交心的时间都很短呢。”

    西凉茉起身,将他放置在牢门外的竹篮子提了进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碟子孜然烤羊肉串,一碟子老玉豆腐,一碟子清炒时蔬,一碗羊肉汤并一碗米饭,闻着便香气扑鼻。

    西凉茉将饭菜拿出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菜肴味道不错,就是咸了点儿,麻烦下次请大厨手轻点。”

    周云生看着她,微微挑眉道:“看样子末公子倒是悠然自在得很,也不怕这菜肴里头下了诸如无毒断肠散的毒么?”

    这位末公子倒是真算得上一位非常好的囚犯了,从待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很老实,不吵、不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当然,对于他要问的事情也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沉默着不说话。

    竟是完全不怕他用刑的样子。

    当然,他一直认为用刑是下下策,若是面对一些心志软弱的人,尚且有用,但是面对面前这位机敏狡诈的司礼监督查,那更容易换来一些假的答案,若非不得已,他并不想用刑,攻心为上。

    “周城主这个笑话可未免拙劣了点,您要下毒毒死我,又何必把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我掳来,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要营造出一种别人都看不到我的幻境,于你而言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轻松的事吧。”西凉茉淡漠地道。

    那日,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周云生一双碧蓝如海的眸子盯着她许久之后,对着她一笑,她忽然间就觉得身子发僵,此后便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再然后那人对着她一拂袖,有很多细微的粉末飞了出来。

    接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仿佛便一下子就看不见她了。

    其实从她不能动弹,发现不对到李密发现她失踪那一刻,间隔时间极短,她甚至在李密他们发现自己不见的时候,都还骑在马上,只是不能动弹说话。

    但是若非众人都在瞬间慌神,他们还是会发现自己骑的这匹马是不对劲的,毕竟驮着人的马儿和没有驮着人的马儿根本就是两回事。

    虽然说李密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很快镇静下来,但就是这样瞬间的慌乱之中,已经足够周云生抓住了破绽,令人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

    周云生看着西凉茉的模样,忽然冷笑了一声:“是啊,本城主自然是不会向你下那些穿肠毒药,只是下点别的什么让末公子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凉茉放下筷子,捧着碗喝了一口羊肉汤,满足地眯起眼:“唔,汤果然很好喝,就算是毒药,也没所谓了。”

    “你……。”周云生看着西凉茉泰然自若的模样,嗤道:“怎么,你等着李密他们来救你,莫非还真以为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么?”

    西凉茉瞥着他,淡淡地道:“我自然是知道周城主如此大费周章地用上这放了药的鲛人油灯,自然是要让我死了逃跑的心。”

    她从踏入这里的一瞬间就明白了那鲛人油脂里放了类似化工散的东西,让她手软脚软无法运功冲破禁制离开。

    反而那些饭菜倒是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来末公子倒是博闻强记,不知你还知道什么?”周云生似笑非笑地边品茶,边道。

    西凉茉看向他,忽然挑了一下眉:“还知道周城主大人玩得一手好幻术,您若是不当城主,在街头卖艺也绝对不会饿死,而是成为幻术大家呢。”

    周云生低头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碧蓝的眸子看向西凉茉,眸光深浅不明,片刻后,他轻笑出声:“公子爷真是聪明,竟然能看得出我用的是幻术,大部分的人都以为我是什么鬼魅或者用了什么毒。”

    西凉茉微笑:“是么,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高贵城主会喜欢上什么街头卖艺的幻术呢。”

    所谓的幻术,不过是一种街头杂耍的障眼法的一种,或者说就是她上辈子里见过的魔术,而周云生无疑是其间的中翘楚,众目睽睽之下,演绎一席大变活人。

    周云生伸出手,随手在自己台上轻轻一抹,他的手上一下子就燃烧起了一把幽绿的火焰,那火焰映照在周云生的脸上,看起来异常的诡魅。

    “幻术有什么不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声、光、影、物,一切的一切都能为我所用,这是一种很奇特而有趣的东西呢,能让你看到许多寻常自以为是的人一脸惊慌失措和恐惧的模样,末公子想不想试试这些幻术产生的火焰是假的还是真会烧焦人的皮肉呢。”

    西凉茉说完话,叹了一声:“城主大人,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块蓝家的虎符,是怎么会到了我的手上,而我领着那么多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对么?”

    “还有另外一块虎符在哪里。”周云生悠然地补充,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对于末公子,我已经觉得自己非常的有耐性了,但是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我都出身司礼监,应该知道咱们司礼监里有的是逼供的手段,那都是千岁爷亲自发明的,您身为千岁爷的宠臣要不要一一亲自试过?”

    西凉茉顿了顿,淡淡地道:“我来这里是因为千岁爷的吩咐,过来巡视边境,顺便查一查当年鬼军之事。”

    周云生倒是没有想到一直不肯开口的西凉茉忽然这么直接地说话了。

    “哦,是么,不过千岁爷对鬼军和鬼军带走的财富感兴趣,已经不是什么新的消息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千岁爷忽然派了你们这么多人来,而且还带着蓝家的虎符!”周云生搁下手中茶,目光锐利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如今国库空虚,西狄陈兵边境,但是若对内征收重税,千岁爷自然是对这些东西特别感兴趣了,至于这蓝家的令牌也不过是当年的一种仿制,看看有什么用途罢了。”

    周云生看了西凉茉一会,忽然‘哐当’一声将手上的茶盏甩在了桌子上,冷笑出声:“末公子,是你太小看我,还是我太宽容了,用这等半真半假的话来糊弄人,这令牌是真是假,别人未必知道,我还看不出来么?”

    西凉茉轻嘲:“周城主,您凭什么说这令牌是真的,蓝大夫人已经过世,她走了以后,那么多人都去她身后搜索过,都一样没有发现任何令牌的踪迹!”

    “什么,蓝大夫人已经过世了?”周云生眉尖微微一颤。

    西凉茉淡淡地道:“是的,就在不久之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的死讯,陛下、陆相、国公爷都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对外发布蓝大夫人死讯的消息。”

    周云生神色微凝,随后仿佛不经意地问:“听说蓝大夫人还有一个女儿,已经是受封郡主,如今被陛下嫁给了九千岁?”

    西凉茉点点头:“没错。”

    周云生沉默了一会子,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西凉茉却忽然唤住了他:“周城主,您就不奇怪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肯说,如今却愿意向你透露这么多事情么?”

    周云生转过身,站在阶梯之上,望着她颦眉道:“你想说什么?”

    西凉茉却慢悠悠地道:“周城主,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告诉你这么多有趣的消息,你不觉得应该告知我一声,你到底是谁的人,对蓝家令牌如此感兴趣。”

    周云生冷冷地道:“身为司礼监的人,末公子难道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么,你是在逼我杀你么?”

    西凉茉望着他轻嗤:“杀我,怎么周城主,你不想要第二块令牌么,没有第二块令牌,别说宝藏和鬼军了,你连面都见不上,若是你放我出去,说不定我找到宝藏之日,也是你我同荣华富贵之时,我保证不会向千岁爷告发你,并且还会保举你!”

    周云生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谑和鄙夷:“末公子果然好生大度,只是,您且慢慢做这春秋大梦。”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一边吩咐身边的狱卒:“看好这个人!”

    谁知却无人回答他,他正是面露异色,下意识地转脸看向那两个狱卒的时候,却见那两个狱卒忽然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咕嘟嘟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周云生脸色一变,脚步也没有停,忽然抽出剑来,就向牢门外冲去。

    而就是这一瞬间,忽然两道锐利的尖峰一下子就向他的脖颈逼迫而来,周云生一急,足尖一点,不得不向后疾退,但是他刚落地就听见脑后有风声。

    他立刻低头俯身,长剑转身就向后劈去,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肩后大穴忽然传来一阵锐利的剧痛,那剧痛瞬间向全身蔓延而去,令他不得不一下子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蓦然抬头,却见两道穿着黑底袖口绣金红重瓣血莲花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冰冷得仿佛在看死人的目光透过他们的蒙面巾落在了他的身上,手上的冰冷武器也毫不客气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果然是魅部的人,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咬牙扶住了自己的肩头,仿佛方在的剧痛,让他几乎不堪忍受。

    而此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了西凉茉的脚步声。

    周云生幽幽眸光一闪,身子微微一动,但下一刻,数道劲风袭来,一瞬间就用一种奇特的手法封住了他全身所有大穴!

    彻底断了周云生打算再施展幻术的计划。

    “你……你到底是怎么……!”周云生眼底瞬间闪过脑恨羞怒之色,咬住了唇没有再说话。

    西凉茉轻笑:“你是想问我我是怎么能走出这个大牢,又是怎么通知魅部的人来到这里的是么?”

    西凉茉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道:“套一句你的话,你是太小看我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周云生冷笑一声,闭上碧蓝的眼,冷声道:“本来落在你们手上也是本城主大意失荆州,你们要杀要刮自便!”

    他虽然精于幻术,但是于武艺一道,却并不算得非常出色,仅算是江湖二流水准,面对司礼监的一流杀手,自然是几招就被拿下了。

    西凉茉淡淡地道:“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那鲛人灯油里的东西确实是上好的能制服有武艺之人的妙物,只是我有更妙之物罢了,这也只是你运气不好罢了。”

    当初她一被掳到这里,便发现了空气中味道不对劲,立刻悄悄从身上取出了之前血婆婆给她的癖毒丸子含在了嘴里。

    这种癖毒丸子很特别其实就是一种蛊虫,只是这种蛊虫最喜好吸食各种毒雾障气,所以那些释放出来的毒气,全都被那种蛊虫吸纳走了,乃是血婆婆精心培养十余年的圣物,当初因为老医正给了火合欢的果实,在血婆婆面前嘲笑她没什么好东西给孙儿媳妇,结果血婆婆一激之下就拿出了自己的宝贝,虽然后来多少肉疼,但死撑着没向西凉茉要回来。

    西凉茉有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客气地收下了。

    因此除了一开始稍微中毒的时候有些反应,她后来根本就没有再中毒。

    周云生看着她手心里的两粒血红的丸子,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又道:“你如何在这个地方还能通知到司礼监的人!”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拿了一盏鲛人灯看了看:“很简单,一开始魅六和魅七确实也被你的幻术给迷惑了,当时没有发现我什么时候失踪的,但是,我有通风报信的信使啊!”

    小白从西凉茉的袖子里一下子飞了出来,跳上西凉茉的肩头,骄傲地仰起了它的鸟头,柔软的白羽冠一下子张开成一把美丽的羽毛扇。

    你这些小伎俩在鸟爷眼里就是个屁!

    还想瞒着你家鸟爷!?

    人的视线可以被蒙蔽,但是属于灵鸟儿的嗅觉却是不会被瞒盖的。

    小白当时就跟上她了,一路悄悄地跟到了这隐蔽的地牢。

    周云生看着正在梳理一身华丽暗红色羽毛的小白,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之前在城下唤来秃鹫的,就是这只鹦鹉吧!”

    小白顿时怒了,不停地扑棱翅膀,想要去踩周云生的头,却被西凉茉揪住了小爪子。

    西凉茉安抚:“要善待俘虏,嗯?”

    小白这才气哼哼地:“尜尜——!”尖叫几声。

    表示,老子是凤凰与苍鹰所生的神鸟,不是鹦鹉!不是鹦鹉!

    周云生看着西凉茉冷嗤:“不必假惺惺的,你到底想如何,这里可是本城主的城主府,若是本城主出事,你以为你们逃得了么?”

    西凉茉慢悠悠地道:“这一点就不劳云生兄担忧了,我只想知道云生兄,你到底是谁的人罢了。”

    周云生冷笑:“你觉得我是谁的人,就是谁的人,总之你们想要的东西,也是我们的人势在必得的!”

    西凉茉盯着他半晌,忽然轻笑起来:“是么,其实我要的东西,就是你啊。”

    说罢,她没理会周云生错愕的表情,一挥手,毫不犹豫地将周云生都打晕了。

    “带上他,走!”西凉茉冷冷地道。

    魅六和魅七点点头,拿出一个麻袋将被打晕了的周云生给塞了进去,然后魅七一把炕上肩头,却脚步轻盈如身若无物一般轻巧地向外摸去。

    许是周云生并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快被翻盘,又或者是太过自信,所以这一处深藏地下的城主府地牢虽然防守还算严密,机关精巧,但是出去并不算太困难,否则魅六和魅七也不会能摸进来了。

    西凉茉一行人还算顺利地出了城主府邸,半夜里摸到了一处城中小巷子里。

    魅六望风,西凉茉领着魅七到了一处民宅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只听得门吱呀一声瞬间开了,白珍和白玉惊喜的脸孔出现在门口。

    “公子!”

    “公子你没事吧!”

    西凉茉点头微笑,轻声道:“我很好,你们看我像有事的样子的么?”

    二婢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当初接到了小白叼来公子身上的东西的时候,她们差点没吓死,直到魅六和魅七带来了西凉茉确实平安无事,只是与周云生周旋的消息,她们方才松了一口气,或者说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西凉茉看向站在白珍、白玉身后的李密,笑问:“李统领,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李密看着西凉茉,神色里闪过愧疚,拱手道:“公子,都是属下无能!”

    魅六和魅七两人的眼中都齐齐闪过羞愧之色,护主不利,他们差点要自裁以谢千岁爷。

    西凉茉摆摆手,宽慰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大家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李密点点头,沉声道:“出城的令牌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主子您了。”

    西凉茉立刻点头道:“好,咱们立刻就走!”

    李密立刻两手放在唇中吹出一声尖利呼哨声,随后小巷子里立刻涌出了已经全部准备齐整的马队,全部都是西凉茉商队里的人。

    “好,咱们走!”西凉茉利落地跃上马背,一扯马缰,领着众人一路向律方城门奔驰而去。

    瑟瑟夜风刮过,带来彻骨的寒意,城楼之上的守门兵将陡然见一队精壮人马策马从城内过来,顿时警惕起来,纷纷持着长矛上前,为首一人正是那校尉尉迟敬,他厉声呵道:“什么人,c此时已经是宵禁,不得擅自出入城门,违者杀无赦!”

    李密抬手举起自己手中的令牌:“是我,李密,得城主令,速速出城搜索我们公子的行踪,我们得了消息,我家公子可能被劫出城外了!”

    尉迟敬闻言,不由一愣,犹豫了片刻,但是想起那美貌少年站在城头上驱逐了赫赫人的英姿,随后便立刻一扬手:“开城门,李大哥,你们可要小心。”

    李密眼中精光一闪,朗声笑道:“那是自然!”

    说罢,众人一路策马朝城外狂奔而去,冷月在天,静静地照耀着飞扬的沙尘,一路远去。

    ……

    远在京城,正在折花之人的手上一顿,一滴鲜红的血珠慢慢地从他白皙如玉的指尖浸润了出来。

    “千岁爷!”小胜子一惊,立刻招呼旁边的宫人上前为百里青包裹手指。

    百里青手上捏了一把狐尾百合,看着自己指尖上的那一滴血珠落在了花瓣之上,让那粉色的百合花看起来仿佛绽出了艳丽的花汁。

    他淡淡地一挥手,让身边的宫人都退下,小胜子想说什么,但是看见百里青眼底的冷意,便乖觉地住嘴,爷今儿心情恐是不好,陆相三番两次地在路上拦着爷,已经让爷很不爽了。

    再加上夫人不在……

    小胜子赶紧招呼其他宫人躬身退开点。

    百里青看着那血珠子片刻,将指尖送入唇间,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就在他唇间蔓延。

    ------题外话------

    ~~~~~~~~~~差点没赶上更新

宦妻 第二十章 无趣

    百里青看着那血珠子片刻,将指尖送入唇间,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就在他唇间蔓延。

    最近这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往日里闻见血腥气便觉得心中快意,但最近似乎总觉得很是心烦,连这种淡淡的血腥子气都不能让他觉得舒爽了。

    那丫头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垂下眸子,忍不住捏紧手里的百合花,这种为一个人牵挂的感觉真是讨厌啊!

    以后绝对不要再让这个丫头一个人跑远了,自己养在手心里的小花儿,还是不能跑远了。

    蹂躏起来也方便啊!

    哪里像现在,过手瘾都不行!

    “千岁爷……。”小胜子接了个耳报,看着正一脸诡异表情蹂躏着手里的花朵的九千岁殿下,不由打了个寒颤,但是仍旧硬着头皮上前轻声说话。

    “嗯,说。”百里去专心致志地捏着狐尾百合的花瓣,揉了一手香馥的汁液出来。

    “太子殿下想要见陛下,上次联合了几名官员,没有得到爷的手谕入三清殿,如今连陆相爷也联系了不少大臣,如今齐齐等在太极殿议事厅的外头。”小胜子轻声道,心中也暗自着恼,这陆相爷也未免太不知趣,如今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千岁爷的手上还不学乖点儿!

    净找麻烦!

    百里青闻言,冷漠地嗤了一声,顺手又扯了一朵狐尾百合下来揉碎:“他们爱等就等着,你们也别去搭理,若有人要死要活,就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

    活得不耐烦了,他就成全他们的一片忠孝之心!

    小胜子立刻用力地点头:“是,千岁爷!”

    百里青优雅地轻嗅了一下自己指尖的花汁:“哼,咱们走!”

    一众宫人立刻转身准备千岁爷起驾。

    这时候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小太监附在小胜子耳边匆匆低语,小胜子闻言,顿时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抹了下汗,这个……莫非是相爷和皇帝陛下心有灵犀么,都在一起闹幺蛾子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上了步辇的百里青耳边轻道:“爷,那个……陛下想要见爷,说千岁爷若是不肯见他,他便不用膳食。”

    如今百里青将宣文帝关在了三清殿里,对外只说是皇帝要闭关修炼,什么人也不见,自然寻常人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在三清殿里的情况。

    今儿也未免太巧合了,这热闹都凑一块了。

    百里青闻言,合上眼,纤长的睫毛在夕阳下闪过冰冷华美的光,他冷漠地道:“既然陛下如此诚心地想要修仙辟谷,那就辟谷吧,从今儿起每日只给陛下进两碗糙米粥,一碗水,留下两个人在三清殿里头伺候就行了,也好向太上老君显示咱们陛下有多么诚心。”

    说罢,他没耐烦地支着脸:“本千岁看起来像是那么闲的人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要见本千岁,走了!”

    小胜子默然,皇帝陛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沦落城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

    不过瞅着千岁爷最近的动作,皇帝陛下是把千岁爷给惹毛了,如今的折磨也只是个开头,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只是洛少爷的解药怎么办?

    瞅着千岁爷倒是一点子都不着急呢。

    ——老子是千岁爷最近很寂寞的分界线——

    冷风萧瑟,月色如一笼冰凉的纱笼罩在广阔的戈壁滩上。

    一队精壮的人马跨越沙漠一路飞奔而来,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远远地看不见了律方,经过一小片枯萎的胡杨林时,为首一高大男子忽然抬首看了看天际,转身低声与自己身边戴着兜帽的人说了些什么。

    那戴着兜帽的人便一抬手,扬声道:“等一下,今夜咱们就先在此处扎营!”

    “是,公子!”跟在少年身后的人齐齐地应了一声是,随后便勒缰下马。

    所有人都极为训练有素地围成了几个圈子,然后取出来小炉子与在律方采买的煤球,点燃。

    别看一只炉子小小的,但是当那一朵小小的橘黄色火苗燃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奔驰了半夜冰冷的身子和心仿佛一下子暖了不少。

    毕竟沙漠夜晚温度几乎在零下,若是不围兜帽头巾,那刀子一样冰冷的沙漠之风能将人的五官全冻伤,甚至鼻子都冻掉了。

    李密指挥着一部分人去胡杨林里砍下来一些枯枝架起来,多架上一些柴火,好让大伙能够暖暖身子。

    西凉茉则招呼着魅六、魅七几个人去把一些装在马背上的东西全拆下来。

    李密和副统领宿卫看着魅六、魅七、白珍、白玉几个人捣鼓了好一会,然后把那几包东西全部撑成了一个半人高的东西,两根弯曲的铁丝交叉弯曲,挑着一层薄薄的布,看着倒是有点像大天灯,因为仿佛是细铁丝裹着一层很特殊的泛着光泽的轻薄布料,所以在沙漠夜晚狂烈的风下,那些东西飘飘忽忽,几乎要被吹走。

    还是魅六和魅七两个便招呼了魅部的杀神们去胡杨林里搬来来了不少沉重的石头压在那东西的四个脚上,方才让它没有被风吹跑。

    宿卫忍不住好奇地走近指挥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的西凉茉身边问:“公子,这些是什么东西,是咱们司礼监报信用的新东西么?”

    西凉茉笑了笑,摸着其中一顶道:“这个是帐篷!”

    此言已一出,顿时李密和他手下的锦衣卫们都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帐篷?

    行军的营帐帐篷,谁没有看过,就算是最寒酸的帐篷也比这个好太多了。

    “这……这种样子的帐篷,怎么能睡人?”李密还是忍不住问道。

    西凉茉笑了笑,让白珍几个把她们随身的东西都搬进了帐篷里,然后才道:“咱们的寻常帐篷乃是安营扎寨用的,不是谁都会扎的,而且所费材料不少,扎起来的时间也长,我这是一种简易帐篷,一般只能睡一到两个人,但是轻便简单,每个人身上都能背一个,方便之极,而且防风,防水,别看着轻薄,人睡里头,风还是不会把你刮走的。”

    “这东西防风,防水?”李密看着那薄薄的布,不禁好笑起来。

    这帐篷弱不经风就算了,竟然还被公子吹成防风防水的,夜未眠荒谬了点。

    西凉茉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手拿一小杯子水朝那薄薄的帐篷布上一泼,所有的水全部都顺着布滑落了下来,竟然是一点子都没有弄湿了帐篷的布。

    而李密不信邪地伸手去触碰那帐篷,倒是一点都不湿,他微微愕然地睁大了眼:“这个是……。”

    西凉茉笑笑:“这是一种用浸泡了特殊的腊的线纺成的布做的,能防水,千岁府邸里最好的绣娘们整整花了几十日不眠不休的功夫做出来的,效果非常不错,当然所费的银钱更不错。”

    说罢,她比比那帐篷里面:“李统领和宿卫福统领不如一同到里面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很挤?”

    李密和宿卫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兴致盎然。

    于是两人便相约协定好一同去看看。

    于是两人便先后进入那小帐篷之中,但随后两人就都齐齐愣住了。

    这帐篷果然很是特别,外头看着小,但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以后,再挤进来他们两个壮汉,却刚刚好,一点都算得非常挤。

    而且一进来,便觉得没有吹着沙漠里那种冷风舒服多了。

    他们不由都不忍不住互点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兴奋,若是用了这种帐篷,以后士兵们去野地里扎营的时候用最合适不过了,尤其是锦衣卫这样的每次都是小团体作战,常年四处飘荡的包打听,确实方便!

    “怎么样,不错吧!”白珍笑嘻嘻地看着从帐篷里爬出来的两人,颇为得意地补充道:“这可是咱们郡主钻研了许久才赶制出来的!”

    李密和宿卫两人看着西凉茉的目光里就多了不少钦佩:“末公子果然聪颖!”

    西凉茉淡淡地一笑,只是道:“好了,咱们既然该搭上的,该去抓野味的人也回来了,就把咱们的周城主放出来吧,也省得他在麻袋里憋闷得慌。”

    说罢,她挥挥手,让众人各自找火堆坐下,若是实在不舒服也要睡在睡袋里。

    “是!”魅七立刻从自己的马后解下那一只麻袋,打开口子将里面的人倒了出来。

    仿佛货物一样被绑在马背上,又被抖了出来的城主大人被马儿颠簸得晕晕沉沉,魅七伸手将他嘴里的东西给拔了出来。

    周云生跌坐在地上,脸色铁青,一双碧蓝的眸子冷冷地瞪着面前的人,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是疯了么,竟然敢掳走我!”

    西凉茉微微一笑:“不带走你,怎么能知道鬼军的下落呢?”

    “本城主若是知道鬼军的下落,怎么会让你带走!”周云生看着西凉茉仿佛在看什么荒谬的东西一样。

    西凉茉坐在篝火边烤火,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是么,那么你怎么知道蓝家的令牌是真还是假?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没有办法分辨出那令牌的真假呢。”

    周云生一顿,随后嗤笑:“堂堂督查大人拿一个假令牌来寻人,寻物,一听就是假话。”

    “哦?”西凉茉轻笑,随后看向他冷冷地道:“城主大人不觉得这个话太牵强了么,而且城主大人,在我提到蓝大夫人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若你是陆相爷的人,陆相爷一定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和蓝大夫人过世的消息。”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验证他到底是谁的人,陆相爷、鬼军和司流风的人里只有鬼军有关系的人是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蓝大夫人的死讯。

    ------题外话------

    今日少了~明日万更补回来~

宦妻 第二十一章 沙漠悍匪

    “若你是司流风的人,不会不知道我是谁。”西凉茉扔了一支木材进火堆,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我根本不懂,想要蓝家的宝藏和知道鬼军下落的人不知凡几。”周云生顿了顿嘲弄地道:“何况,你是谁,与我何干。”

    “呵……。”西凉茉轻笑,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淡淡地道:“是么,且不说我是谁,但是有一点,不知周城主如何解释。”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不管是谁,只要是与我有一样目的的人,在知道我有第二块令牌,得到邀请一同去寻找鬼军和宝藏的时候,都不会像周城主的反应,你的反应非常有意思,你对我能找到鬼军和宝藏,表示你的极度不屑,而且你甚至没有一点点对我提议的心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宝藏和鬼军感兴趣的人。”

    这种行为更像比较像是对寻找宝藏者比较感兴趣,再加上他拥有的鲛人油,那种东西,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就是百里青也是当年从蓝翎手上得到过那些么一些,而一个小小律方城守,来历不明,却拥有不少鲛人油。

    西凉茉顿了顿,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九千岁曾经欲调你前往京城,你说自己的模样并非中原人,怕会引发非议是么。”

    “那又怎样?”周云生冷冷地道。

    西凉茉轻笑:“不,不怎么样,您在这律方城内处心积虑地做到城主的位置,却也不愿往京城去,加上之前种种都表明了你并非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只是千岁爷一直在观察你,到目前为止你做得都很好,所以没有人怀疑你,但是对于我而言,你的行为与语言都表明了一件事——与其说你是在此图谋着有朝一日能找到蓝家的鬼军与宝藏,不如说你是蓝家鬼军放在律方的一颗棋子,监视着所有对蓝家宝藏与鬼军有所图谋的人才对。”

    周云生冷冷地睨着她片刻,方才道:“说完你荒谬的故事了?”

    西凉茉挑眉:“没关系,你只管不承认,我们也不需要你承认,反正这一趟就劳烦周城主跟一路了,至于律方那里,本公子已让人留书下来,说您走一趟司礼监,并请律方郡守暂代理事了,司礼监律方行走衙门的人也会暂时进驻城主府。”

    这个世间巧合不是没有,但太多的巧合只说明一件事,那就不是巧合!

    周云生微微眯起碧蓝如海的眸子,眸光深浅不明地看着西凉茉:“你一直在套我的话?”

    他如今细细想起,她前面的沉默到后来的忽然开口,彼时仿佛总总皆无心,如今细想,句句皆深意!

    此人若不是早已谋划周详,怎么会连后面之事都谋划周详了?

    有司礼监律方行走衙门的人在那里,就算他的心腹想做点什么,也不容易!

    西凉茉笑笑,挑眉道:“自然,否则本公子废了好些时日呆在你的地牢里面,不等着你松懈了戒备,认为我就是个草包,怎么好让你放松警惕呢?”

    一直到第五日她才开口,就是为了让周云生感受到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对不是他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让他多少都会心生紧张,人一旦有了紧张的情绪,他在犹豫着怎么处置自己的时候,多少便会焦躁起来。

    再冷静的人一旦焦躁起来多少都容易出错。

    周云生淡漠地道:“随便你爱怎么推断都可以,反正如今本城主也已经回不去了。”

    说罢,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西凉茉没所谓地笑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周云生意经她手上的蚂蚱,蹦跶掉了。

    她看着众人各自围绕着火堆坐下,或者跟着魅六和魅七学着去搭她琢磨了许久才弄出来的帐篷,便也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牛皮酒囊打开,轻品了一口里面的甜梅花酒。

    淡淡的梅花香与清润的甜意,在微醺酒味的烘托下,一下子就让鼻息之间充满了湿润和微热的气息,将奔驰了大半夜寒进骨头里的寒意都驱散开了。

    她微微眯起眼,这味道让她想起了上京的夏日,。

    这是百里青在她离开前扔给她的东西,她还记得收拾行李时,他一脸鄙夷地道:“瞧你那破小身板子,怎么受的起大漠夜里的冷风寒沙,别给本座给冻成木桩子了。”

    说罢当头就扔给她一只雕刻精美花朵的皮酒囊,转身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她打开喝了一口,方才想起那几日,一群纨绔子弟跟在他屁股后头在府里秋山泉引水池子边,取出冬日里封存在冰雪中的梅花花瓣与雪水兑上上好的女儿红、冰子糖、梅子、白牡丹花瓣不知在倒腾什么,只觉得他动作极赏心悦目。

    彼时问他在作甚,只换来他翻了个白眼,顺带淡漠地附送一句——夏虫不可语冰,你这种俗人是不会懂得。

    那人嘴巴一向是三句话不憋死人不罢休的,却没想他这番细腻心思。

    西凉茉唇角悄然弯起浅浅的笑意来,望着沙漠尽头连接的漫天星空出神。

    不知那人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同样望着夏夜的星空?

    有一点……怀念他的坏嘴巴和冰凉又温柔的的手了。

    不知何时,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西凉茉抬眼望去,正对上周云生冰冷的视线。

    她挑衅地朝他一笑,周云生一愣,随后冷嗤一声,别开脸。

    “公子,帐篷里头都已经铺好了,快过来休息吧,明儿咱们还要赶路呢。”白珍和白玉两个朝她摆摆手。

    西凉茉笑笑,不知对着身边的魅六说了什么,然后转头对周云生笑道:“本城主要享蚊香软语去也,今夜就有劳周城主辛苦与下面人挤一挤帐篷了。”

    周云生瞥着西凉茉,冷冷地道:“哼,荒淫无耻!”

    西凉茉见他那种模样,心头好笑,生出逗弄他的心思,忽然偏头到周云生耳边邪笑道:“是啊,周城主应该知道京城中有男风盛行,在下虽然遍赏天下男女绝色,但如君容这般美貌的异域风貌,倒是还真第一次见。”

    “你……你敢!”周云生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脸色一白,怒瞪着西凉茉。

    西凉茉冷笑着捏住他的下巴:“你说呢,所以周城主最好乖一点,否则若是让本公子发现你使幻术逃一次,抓回来就上你一次!”

    说完,她没搭理魅六和魅七的诡异到惊骇的眼神,还有周云生那种一阵红、一阵铁青的脸色,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不一会就搂着白珍进了帐篷。

    魅六低头瞅了瞅周云生那种堪称精彩的脸色,不由怜悯地暗自道,郡主跟着千岁爷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种无耻欺负人的话如今信手拈来,毫无压力啊。

    周云生陡然感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立刻警惕地看向魅六和魅七:“你们想干什么!”

    没错,他是听过京都之中贵族私下颇有好男风者,难道……

    魅六因为要接近白玉而压抑许久使坏的性子又上来了,他蒙着脸,周云生只见魅六眼底光芒一闪,在他眼中只觉得魅六那眸光里好似淫光大盛,想要警惕地后退,但奈何自己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见魅六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温柔’地道:“周大人,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周云生愤怒地瞪大了眸子:“不……!”

    但是随后却只觉得胸前晕穴一痛,顿时晕了过去。

    魅七冷眼瞥着魅六:“你没玩够了么,玩够了把人拖进帐篷去!”

    魅六笑眯眯地道:“这不是郡主担心他使出幻术来害人,所以才要用特殊手法点了他的大穴,也好以防万一,再说了你不觉得周城主气得半死的样子很像贵妃娘娘原来养的蓝眼睛波斯猫炸毛的样子嘛!”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忍俊不禁的低笑。

    魅六对这把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立刻转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白玉,扯下面巾,露出自己极为秀气的娃娃脸,讨好地道:“玉儿,你也觉得很好玩吧。”

    白玉见魅六一下子凑得那么近,自己像是偷听人说话被发现似的,立刻红了脸,随后冷冷地道:“我要去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

    魅六立刻跟上去:“我给你搭帐篷!”

    白玉淡漠地拒绝:“不用!”

    魅六:“要的,要的!”

    魅七看着魅六那个狗腿的样子,没好气地将地上的周云生一把扛上肩往自己的帐篷一边走,一边嘟哝:“什么玩意儿嘛。整天惦记女人,不务正业!”

    魅七叹了一声,不过,他也很想念白蕊的小手呢。

    魅七将肩膀上的城主大人跟扔死猪似的给仍在了帐篷里,随后盘腿坐下来,想了想,要怎么排解相思之苦呢?

    他看不少酸腐文人们都爱写点小词,姑娘们也吃那一套,白蕊平日里总说他木头木脑,那他也来写一首词吧,回去以后给白蕊看好了。

    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毛笔,在舌尖上一舔,又在掏出的小本工工整整地写下他的第一句相思的词。

    ——白蕊,我想你的小手,想你的小嘴,念你大笑起来露出的三十六颗白牙,虽然上面有几颗有黑乎乎的蛀洞。

    然后呢?

    然后要写什么?

    魅七苦苦思索之间,西凉茉等众人安眠之时,周城主大人噩梦连连之刻,时间渐渐流逝,天边晓星西沉,一夜过去,天空露出了鱼肚白。

    寒冷渐渐褪去,橙黄的太阳从沙漠与天空的交界处露出了它的第一缕璀璨的阳光。

    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干粮和水,将就着就要用了一日的早点。

    西凉茉也起了床,她打了个哈欠简单地整理了一会子衣衫便出了帐篷。

    折腾了这些日子,终于离开了律方,跑了大半夜,大清早起床还真是累!

    李密正在捆自己的行李,一见西凉茉过来,便上前道:“公子爷,咱们接下来就要步入赫赫沙匪的地盘了,赫赫沙匪凶悍,素来是杀人不眨眼,连赫赫王庭他们都敢抢,当年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您看咱们还是……。”

    西凉茉接过白玉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淡淡地道:“李统领,我知道你担心咱们马队的安全,但是咱们如今出来的都是马,出律方的时候,担心后面的追兵,走得急,骆驼都没带够,如果不能寻一个置换骆驼的地方,再找个能带路的向导,咱们怎么能走到想要去地方呢?”

    李密一顿,他其实是知道西凉茉的想法的,他们的马队里骆驼少,马多,沙漠之中骆驼比马儿好使,他们再往下走就是最危险的沙漠了。

    他当年做打劫营生的时候就曾经和那些沙匪交手过,那些沙匪喜怒无常,手段残忍,翻脸就不认人,当年也不知道千岁爷到底是怎么驯服了那些沙匪的,让他们对他如此恭敬。

    但是,后来司礼监也曾经派人去过沙匪的营地,但是也有人不知怎么就没了性命。

    沙匪除了认千岁爷之外,其他人,去访对方的营地都有危险。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道:“大概是因为你们爷本来和沙匪就臭味相投,喜怒无常,手段残忍什么的不是咱们千岁爷的属性么?”

    李密一顿,沉默了一会子,有些事,主子们可以说,下属们是不能说的。

    “行了,不必担心,我既然敢去,自然有我的道理……。”西凉茉笑笑,将毛巾扔给白玉。

    沙漠里的水稀罕,五六日没有洗澡,只能擦身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李密还想劝说不让西凉茉靠近沙匪营地,让他们派人去跟沙匪联络就好了。

    他的脸色忽然一变,蓦然转脸朝着所有人大喝:“快,所有人全部都上马,准备武器!”

    他一声令下,所有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立刻翻身上马,拿出了各人的武器立刻围成一个圈,将西凉茉和白珍、白玉几个全部围在了阵中,一致刀锋向外,严阵以待。

    “公子小心,咱们有客人来了。”李密面色冷沉地道。

    西凉茉一顿,随后眯眼看向远方,果然不远处传来了尖锐的狼嚎之声,裹挟着滚滚的浓烟席卷而来——那是马蹄卷起的烟尘。

    她微微一笑,含住颈项间的哨子一吹,小白早就蹲在她肩头跃跃欲试,如雏凤娇鸣的哨声刚响,它就立刻飞起老高,扯来嗓子尖锐地应和着鸣叫起来:“尜尜——!”

    鸣声如若石子入水一般,瞬间飘散开了奇异的声波。

    也不知道那些秃鹫是否就跟在小白的附近,这一次出现得比上一次还要快,一下子瞬间扑腾出来,遮天蔽日的大批群鸟,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其上还有沙漠苍鹰的飞翔。

    而赫赫沙匪那些狼群是吃过这群死亡之鸟的鳖的,而且动物的敏感嗅觉不是人类可以比拟,在它们的沙匪主人还没有发现那些死亡鸟群的时候,狼群立刻惊恐地煞住了脚步,转身夹住尾巴就往回跑。

    赫赫的沙匪们早早就听说有一大队商队闯入了他们的地盘,原本想着又可以大肆劫掠一番,顺便抢回奴隶当下酒菜。

    哪里知道驱逐着狼群刚刚靠近,狼群们就莫名其妙地全都“呜呜”地跑了。

    隼克钦一脸气急败坏,也不知道自己养的狼群们怎么全跟丧家之犬似的,吆喝狼语不听,和自己的底下人拿鞭子抽斗都挡不住它们狂奔的脚步。

    这下是丢脸丢大发了。

    他们犹豫着是否要上去劫掠,到底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操刀就往前冲,抢了杀了再说。

    但是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那些已经飞近的死亡鸟群。

    “头领,你看那,好多死亡之鸟!”

    “天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死亡之鸟!”

    隼克钦一愣,再看向已经站在所有人面前那道修长窈窕的身影,虽然只见过那么一次,虽然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但是隼克钦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的,并且认定那是他这辈子看到最恐怖的脸!

    哪怕是满脸大胡子,他立刻白了一张粗犷的脸,差点从马上滚了下去。

    “死大王的……亡灵……亡灵之女!”

    当然,最后他还是从马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领着那些也见过西凉茉这个‘死之女王’人过来参拜。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招来沙漠最恐怖的神灵——死大王的报复,他早就屁滚尿流地带着人马一路狂奔跑掉,他终于明白沙漠之狼果然是最有灵性的东西,看见了不详的东西……哦……不,是尊敬的亡灵之女,立刻离开了。

    李密带着自己手下锦衣卫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对自家末公子五体投地。

    而来的那些司礼监的杀神们有一半是当年陪着西凉茉和百里青去过赫赫沙匪老窝的,自然神色淡定。

    “很久不见,隼克钦头领,别来无恙!”西凉茉上前一步,微笑着打算扶起隼克钦。

    奈何立刻将隼克钦这个大汉吓得跌坐在地,连连摆手,用蹩脚的中原话道:“隼克钦很好很好!”

    西凉茉轻笑:“我想见你们大头领。”

    隼克钦脸色白了又青,最后还是觉得比起大头目的怒气来,得罪了会带来不详的亡灵之女比较可怕。

    于是他乖乖点头:“是!”

    ——老子是小白很骚包的分界线——

    绿洲的中心,赫赫沙匪们的营地依旧是矗立着一片片的帐篷,旁边栓着战马,不少披着狼头的赫赫人和蒙着面带刀的女人,看见他们到来,全都围了上来,神色奇异地打量着他们,大部分人都认出了西凉茉,那些目光里带了不少害怕的成分,但是他们都很恭敬。

    和上一次一样,隼克钦派了人先去通知了营地的人。

    绿洲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帐篷,前面摆着丰盛的酒宴,铺满了无数的美酒与肉和果子。

    不少穿金戴银,披着狼皮的、豹皮,看似有一定地位的赫赫人坐在两边,正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那种目光算不上友好,但也算不上凶恶,只能说很诡异,让第一次见到赫赫沙匪的锦衣卫们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但是李密却能感觉他们在看向西凉茉的时候,里面还含有一丝恭敬与畏惧。

    年青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健硕,穿着豹纹的衣衫,露出了健硕性感,肌理分明的胸膛,他没有如赫赫男子一样蓄胡须,据说是在他没有向赫赫王庭报仇之前,他绝对不会留须,所以露出了一张五官深邃、极具野性美的脸,一双金色的眸子正锐利地盯着西凉茉众人。

    正是赫赫沙匪的头领,赫赫的前王子,如今的反叛军头领——隼刹。

    “亡灵之女,很久不见了。”隼刹坐在狼皮王座之间,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西凉茉,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充满了仿佛在看猎物一般的目光。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并不在乎他的目光,唇角扬起美丽的弧度:“是的,很久不见了,隼刹头领!”

    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肥胖的老头忽然跑了出来,一下子跪倒在西凉茉的面前,手上一如既往地捧着一镶嵌满宝石的骷髅头:“食尸者的女王,欢迎您代表您的父亲死大王大驾光临我们的营地,请接受我苏哈的敬意与祭拜吧,保佑我们!”

    西凉茉看着面前五体投地,无比虔诚的胖老头,心中暗笑,脸上倒是一片肃穆地接过他手上捧着的那一串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小小的骷髅头,泰然自若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苏哈巫师一拜,顿时不少赫赫人都对着西凉茉跪拜了下去。

    “参见食尸者的女王!”

    “死大王的子民参见亡灵之女。”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片跪倒的人,挑了下眉,看了一眼隼刹,他依旧没有行礼,只是露出了个异样而迷人的笑容:“食尸者的女王请坐吧,请问阿克兰的主人,这一次没有随着食尸者的女王一起来么?”

    西凉茉淡淡地一笑:“阿克兰的主人这一次比较忙,所以是我来,怎么不欢迎么?”

    她后来才知道所谓阿克兰就是未知黑暗的意思,而阿克兰的主人,就是未知黑暗的主人。

    她家那位九千岁殿下拥有这个名头倒是挺合适的,怎么听都像反派的终极人物!

    隼刹眸光幽幽,沉默了一下,笑道:“沙漠的儿女都是死大王的子民,怎么会不欢迎亡灵之女呢,只是不知这一次,亡灵之女想要做什么?”

    西凉茉便将她的来意向隼刹说了,哈苏是听得懂中原文的智者,他顿时错愕地失声道:“什么,你们要去死亡之海寻找亡灵军队,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去送死啊!”

    西凉茉所看到的两块虎符拼合在一起之后,在烛光映照之下显露出来的就是一张地图,一张非常清晰的地图,终点之上画着一只骷髅,而骷髅所在地就是这一片赫赫戈壁再往腹地而去的一片广袤的沙漠。

    那片沙漠又称做黑沙漠,因为每天不定时的会出现不定的沙漠黑风暴,并且进入那片沙漠腹地之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一路之上,当黑风暴吹过之时,遮天蔽日,人畜不留。

    传说黑风暴过去之后,便会露出一沙地的的白骨累累的白骨海,有人有兽,而沙漠黑风暴再次来临,所有走进黑沙漠中心的人都会被黑风暴里的恶鬼吞噬掉皮肉,只余下骨头,成为白骨海中的‘一滴水’,所以黑沙漠也叫做死亡之海。

    “没错,能进入死亡之海,还活着回来的人,如今世间恐怕剩下不到两个人了。”隼刹也颦眉道,目光莫测地盯着西凉茉:“不过亡灵之女寻找亡灵的军队……怎么,那是属于亡灵之女你的军队么?”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一笑,很是直接地道:“没错,我在寻找原本就属于我的军队——鬼军,我拥有地图,可以到达鬼军所在地,但是我依旧需要一个对死亡之海沙漠熟悉的老向导,并且还需要大量的水,还有骆驼!”

    这个食人族的隼刹倒真是个聪明人。

    隼刹和哈苏同时对看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同样异样的目光,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们交流了什么,哈苏忽然道:“亡灵之女,我哈苏可以带着你走进死亡的沙漠,但是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西凉茉挑眉:“哈苏大祭司,您要知道,我们不是没有熟悉沙漠的人,也不是没有骆驼,只是我们希望能得到熟悉这一片沙漠的人会更好而已,如果您不愿意提供,我相信我一样能找回属于我的军队!”

    谈判第一要素,将自己的底牌掩盖好。

    哈苏一愣,隼刹却忽然接话了:“亡灵之女,即使你是死大王的使者,也许并不畏惧黑沙漠,但是你身边的这些人却都是普通人,黑风暴中有许多凶狠的恶鬼,而哈苏是那两个走出死亡之海的人之一,你若是答应我们的请求,那么我愿意给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西凉茉挑眉,那就先听听隼刹他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要什么?”、

    哈苏立刻跪在地上,恭敬而大声地道:“我们需要亡灵之女的您,在找到您的亡灵军队之后,帮助我们早日打败赫赫的背叛者,夺回属于我们的大头领的王国!”

    西凉茉一愣,颦眉:“这……。”她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食尸者的女王,我们知道神的规矩是不轻易插手人间的事,但是我们只需要你到我们的国家去,成为我们的旗帜!”隼刹定定地盯着她地道。

    西凉茉想了想,淡淡地道:“好。”如果只是精神领袖不是不可以答应的。

    但是,这一刻的她并没有想这面旗帜并不只是意味着精神的领袖那么简单。

    至少在隼刹这里,绝不是那么单纯的事。

    ------题外话------

    唔~7千字~今儿只能这样了,总觉得该写的没写完,某悠明儿继续吧

宦妻 第二十二章 长梦恨醒

    “真的吗,太好了,感谢伟大的死大神,感谢您带来的了象征您恩典的亡灵之女……。”哈苏激动得脸上肥肉颤抖,他匍匐在地不停地喃喃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连着其他的赫赫人都跪在了地上,异常激动的模样。

    在中原,谈及阎王及死的一切都是恐怖而不吉利的,要被驱逐的。

    但是在沙漠与戈壁,死亡变得非常的常见,死大王就是最恐怖与残酷的神灵,执掌一切灾厄、惩罚与死亡,沙漠的一切生灵的死生都在死大王的手里,所以更加不能得罪,只能好好的供奉,并且祈求他的慈悲,不要降下灾厄与死亡。

    所以众人对西凉茉是又畏惧又极其恭敬。

    李密在一边看了,微微拧眉,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周围还是没有出声。

    “非常感谢食尸者的女王答应我隼刹的要求。”隼刹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光芒。

    随后他站了起来亲自下令:“去把我们最好的骆驼牵出来,再去为我们尊贵的客人准备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

    西凉茉微笑:“有劳隼刹大头领!”

    哈苏赶紧凑上前,一脸严肃地道:“请给我们一天准备的时间,黑沙漠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除了您亡灵之女,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的!”

    西凉茉点点头,应允了:“好。”随后她挑了下眉看向隼刹和哈苏:“不过我要说明的是,我是肉骨凡胎,一样会死,会受伤,嗯?”

    指望她刀枪不入去打先锋是不可能的,做下神棍跳大戏,她还能考虑。

    哈苏立刻一脸严肃地道:“我当然知道您是转生之躯体,神女要降临,自然必须依附在人类的肉僧上!我哈苏以性命起誓一定会保护好您的肉身不让任何人伤害您一根头发!”

    西凉茉微笑:“哈苏,我喜欢你的誓言,也相信您一定能遵守对死大王的发下的誓言。&8226;”

    既然借口都已经给她想好了,那她还是考虑一下到时候这个大戏要怎么跳吧。

    看着西凉茉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隼刹眯起眼,西域人特有的卷翘而浓密的睫羽,在他脸上落下了诡异的阴影,掩盖去里面那种叫做野心的光芒。

    他拿起酒轻品了一口:“亡灵之女……。”

    既然是死大王的女儿,留在这一片死大王统御的土地之上,才是最合适的吧。

    ……

    冰凉的水气带走了沙漠白日的酷热,西凉茉懒洋洋地趴在了池子边。

    没有想到,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其实西凉仙闯进来,跳梁小丑似的妄图迷惑她,让她代死,结果却被她耍了的往事并没有隔太久,不过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但如今想来,不知为甚,她却仿佛觉得好像是各

    她拿了放在池子边的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沙漠中略带咸味的泉水,忽然对着跪在池边恭恭敬敬地捧着衣衫的赫赫少女开口:“对了,你们半年前抢来的那位被送来和亲的赫赫王妃,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那少女一愣,随后紧张起来,她因为懂得中原文所以被选派来服侍亡灵之女,这是让她感到骄傲又恐惧的一件事。

    她极为恭敬的声音道:“您是说那个长得挺漂亮的赫赫王妃吗,她被头目们享用了两日两夜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哈苏大祭司原本想将她活蒸了祭祀无所不能的死大王,但是因为有些头领们在享用那个王妃的时候,就已经吃掉了她身上的一部分肉,已被吃过的祭品是不能拿来祭祀神灵的,所以后来就将那个王妃洗干净直接做了烤肉,各位头领们就着美酒吃掉了,如今她的头盖骨镶嵌了宝石,被赐给了隼克钦头领做盛酒的酒盅呢。”

    西凉茉闻言,不免颦眉,虽然西凉仙是她的死敌,一直以来总是不断地想要害她,即使到了被抓到赫赫沙匪这里,也不忘记要陷害她,她对这种女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但是这种死法,也未免太过残酷和骇人听闻。

    “公子,李密统领在咱们的帐篷外求见。”白玉掀了帘子,从洗浴帐篷外进来。

    西凉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起身接过布巾擦身,穿上了早在上京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赫赫人的白色圆领骑装,这种骑装一向以轻便、透气、防晒著称,再将头发包裹在缠头里面,整理了一番,便走出帐篷之外。

    白珍在外头将自己马上的东西些下来,瞅着西凉茉出来,眼睛一亮,笑道:“公子这一身异域骑装真是好看极了,让奴婢看了都心动呢。”

    如今的西凉茉看起来就像沙漠骑士一般,眉目俊美,英姿飒爽。

    西凉茉领着白玉一边往自己的帐篷走,似笑非笑地道:“好,今晚让你来侍寝就是了。”

    白珍一边跟上,一边吐了下舌头:“我可不敢,若是被千岁爷知道了,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进了帐篷,李密也已经换好赫赫人的黑色骑装,这身骑装更加突出他伟岸壮硕的身材,他见着西凉茉进来,立刻恭敬地拱手:“公子!”

    西凉茉招呼他坐下,微微一笑:“李统领果然还是更合适这身充满野性的赫赫骑装。”

    李密苦笑:“呵呵,看惯了金陵风月,李密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汉人与赫赫人生得杂种——汉澜达了。”

    听得出他话里自嘲与一丝黯然。

    西凉茉微微一笑,但并没有接这个话,只是直入正题:“不知道李统领想要找我有什么事?”

    李密一脸肃穆地看着西凉茉,沉声道:“公子,你一定是知道为什么千岁爷会将咱们锦衣卫和司礼监最精锐的人都给您,千岁爷是希望您平安归来,且不说咱们入戈壁,走沙漠,生死未知,也就罢了,属下认为您答应隼刹的事情实属欠妥。那个男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儿是我思虑欠妥,但是李密,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咱们应该怎么,正如你说的隼刹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是要我拿所为死之女王,亡灵之女的身份去威吓他们么?”

    李密闻言,顿时哑然,是的,隼刹为人如何,他这个曾经与隼刹打过交道的人应该才是最清楚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如今是有求于人,还是隼刹这些匪气十足的匪徒。

    看着李密的样子,西凉茉宽慰地拍拍他的肩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先找到鬼军,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李密苦笑:“末公子,您是不知道死大王和它的亡灵之女对沙漠民族以为着什么,隼刹真是做了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咱们也只能先退一步了。”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很快就过去了,要进入黑沙漠的深处,还需要补充准备的东西不少,隼刹也非常大方,除了派出了哈苏,给出了他们最好的骆驼和一切最好的物资。

    甚至……

    “什么,大头领,你要跟着去?”西凉茉挑眉看着已经也换了一身骑装也不忘露出一线性感结识胸膛的隼刹。

    隼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自然,护卫亡灵之女,这是沙漠子民都应当做的事,不是么。”

    李密和宿卫同时异口同声地就要拒绝“这怎么……。”

    但他们的话却被西凉茉打断了,她看着隼刹,忽然轻笑着道:“好,既然大头领想去,那就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咱们也多一个帮手不是?”

    看着隼刹离开指挥人收拾东西的背影,宿卫忍不住道:“公子,你怎么能答应他,司礼监和锦衣卫作战从来都不用不知底细的外人,若是对方心怀不轨怎么办?”

    西凉茉淡淡一笑:“不习惯和别人合作,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慢慢习惯,隼刹如果能跟咱们一起进入死亡之海,那倒是省了不少事儿,不管他是冲着蓝家的宝藏还是别的什么去的,至少在到达目的的之前,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熟悉沙漠的他应该会是咱们一个不错的助力。”

    她顿了顿,拍拍宿卫的肩膀:“每个人都是为了阶段性的同一个目标而在一段路上同行,不去对一路同行的人寄予过高的期望,懂得适度的妥协,走好自己的路,看好自己的后背,才能一路乘风破浪更快地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说罢,西凉茉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宿卫微微颦眉,他还是有点琢磨不透西凉茉的话,下意识地排斥着前往如此危险的地方还要带着一群危险土匪。

    他看向李密嘟哝:“李大哥,你看这事儿妥当么?”

    倒是李密沉默了许久,方才一笑,轻叹:“到底是千岁爷看上的人,虽然她和千岁爷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但是咱们的夫人若非女子确实有成为一方霸主的能力。”

    那个女子的行事风格大气老辣而不拘一格,目光高远,不拒绝卑鄙,也不显下作,完全不像一个闺阁贵族女子,倒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名臣大将,让他都生出好奇之心,到底是什么样环境和经历能造就那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

    宿卫一愣,很不以为然:“虽然夫人确实很不错,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嘛!”

    李密微微一笑:“咱们且等等看,看千岁爷的末公子是爷身边的破军星,还是天边那一颗最耀目的天狼星。”

    ——我是正常的分界线,这本书变态太多,以至于很久没见了,大家好——

    第二日一早,西凉茉这边所有人都准备好了,隼刹那一边也带了他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卫和哈苏,哈苏对西凉茉这个‘亡灵之女’总是特别的崇敬,老想凑过来讨好,和他平日里在部落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差距极大,看得西凉茉心中暗自好笑。

    只觉得自己这个神棍扮演得还是很不错的。

    大队人马就在哈苏看好地图之后各自骑上骆驼出发了。

    刚出发的一路上的倒也还算顺利,就是西凉茉的人马里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骑骆驼,骆驼比马儿高,让他们有点子不适应,尤其是白珍的那匹骆驼,年轻又跳脱,不时地撒欢儿地蹦达一下后蹄,或者到处喷它的口水。

    折腾了一个上午,直到隼刹骑着自己的那一匹高大的白骆驼过来,那一头威武的白骆驼朝那只小骆驼狠狠地嗤了一个奇怪的响鼻,那小骆驼才算乖顺了些。

    同时骆队也已经走到了沙漠的边缘,原本还能看到的一片片干枯的胡杨林渐渐绝迹,更别说那些偶尔才出没的野狐、野狼、蜥蜴等,倒是偶尔能见一些风化的破城、营地之类的地方。

    哈苏走在最前面,他看了看天色,随后扯着自己的那一匹老骆驼嗒嗒地走到西凉茉的身边拿出他们拓印的地图,点点了路线上的一个点道:“这里头有一个废墟,据说是曾经的楼兰国的废弃之城,咱们必须在太阳下山前走到这里,才能进去躲避沙漠夜晚的恶灵,这样的恶灵充斥着死亡之海沙漠的每一颗沙砾中,到了夜晚就会出来。”

    沙漠民族笃定地相信着死亡了的祖先、亲人、敌人,还有无数被沙漠死大王吞没了的生物的亡灵都会在夜晚出现夺走闯入它们的领地之人的性命,替换自己在这死亡之海里受苦,好让自己得以升入天之海。

    西凉茉低头看了看地图,颦眉问:“听说下午的时候黑风暴最容易出现,咱们沿途有没有什么躲避的地方,如今走了大半日了,大家都有点吃不消了?”

    早晨出发还好些,临近中午,不但风沙渐渐大起来,他们也必须寻找一处可以遮蔽沙漠阳光直射的地方,太过高温的沙漠会让人脱水而死。

    哈苏点点头,又点了点路线上的一处地方:“就在这里,这个地方在一百多年前以前是一个很大的村子,但是后来被死大神的沙漠给吞噬了,但是可以去那里躲一躲!”

    西凉茉看了一眼旁边已经晒得半晕中暑,只能伏在骆驼上由魅六照顾的白珍,点头道:“行吧,咱们走吧,争取在太阳升上最高的天空前能到到目的地。”

    在这样的强烈的太阳之下,虽然再炎热也不能摘下头巾和长袍子,摘下了就只有被晒成人肉干的的份儿。

    但是即使西凉茉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也带了薄荷膏什么的防中暑药材,白珍这样虽然是丫头出身,但很少吃这种苦头的女孩子还是受不了。

    一干人都扯着骆驼小跑起来。

    虽然跟着有进入死亡之海沙漠的哈苏,但是沙漠是流动的,一场大风刮过,地上的沙山形状都要改变许多次,哪怕是哈苏这样的老道行,也要不时地停下来,根据太阳的方位和他自己特殊的方法去判断要怎么走。

    而沙漠之上除了日月星辰,是没有别的参照物的。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赶路,身上的汗水仿佛也只会越来越多,西凉茉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转头看向身后自己的人里,不少人已经脸色通红如发烧一般,身子有点摇晃,但仍旧在马上坚持着,司礼监的杀神们经历过严苛的训练,每人嘴里都含着提神清凉的药物,也都成了这副样子,可见这死亡之海的温度高得实在离谱。

    “不能再跑了,咱们暂时是赶不到那个村落了,你的人快受不了了。”隼刹不知什么时候骑着他威武骄傲的白骆驼走到她身边道。

    隼刹蒙着脸,以防沙漠炽烈的阳光晒伤,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但是就是这样的他看起来异样精神,让西凉茉不由暗自自嘲,果然不是同一种族的人啊。

    不过不管什么民族,在这样的沙漠最毒日后下还要强行赶路,都是自寻死路。

    西凉茉看了看大家的状态,也只能点头,非战斗性减员是绝对没有必要的,按照哈苏的推断,他们要赶到那个地图上的地方,至少要三天三夜。

    于是她只能招呼所有人从骆驼上下来。

    哈苏选择了一个相对背阴的高大沙山下,让骆驼们围绕着所有人成了一圈,他就去喂骆驼干粮了。

    西凉茉让所有人全部都下来扎帐篷休息,宿卫除了是副统领也还是很好的军医,立刻给一些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人诊治发药起来。

    哈苏也拿出了一些据说是他准备的防治中暑用的头晕草药丸子,虽然配方稀奇古怪,什么蜥蜴尾巴,蜘蛛脚、食人血葛藤等等听着异常怪异的东西,但是效果却非常好,大部分脸色不舒服的人在吃了哈苏的药丸后,再喝了点水脸色都好了不少。

    哈苏受到了众人的表扬,身为大祭祀的骄傲让他把自己的肥硕下巴敲得高高的,一把及胸的栗色的胡子在风沙中飞扬,看起来极为滑稽。

    西凉茉忍耐住了笑意,拿了水袋去看向白珍:“好点了么?”

    白珍是她们中武艺最弱的,但是如今也已经恢复了过来,看着西凉茉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不好意思,拖累你了。”

    西凉茉轻笑,喝了一口泉水:“傻丫头,说什么呢,休息一会,再过一个时辰,日头没那么毒的时候,咱们再走。”

    白珍点点头:“嗯。”

    西凉茉看着白珍闭目休息,在看了看众人都躲在了帐篷下,她不由有点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碧蓝的天际,万里无云,也许,今天会幸运的没有黑风暴?

    哈苏肥硕的身躯也躲在了一个帐篷之下,但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处张望着,喃喃有词,但不一会似乎他也走累了似的闭上眼睡着了,仿佛还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隼刹在擦刀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哈苏一眼,仿佛对于他这种忽然进入睡眠状况,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他直觉非常的敏锐,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西凉茉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

    西凉茉淡淡地一笑,随后也闭目养神,热气蒸腾之中,也只能心静自然凉了。

    ……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打坐运功间,忽然觉得不知为何身上舒服了许多,那种黏腻的热意渐渐消散开来,让人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哪里知道,她忽然听见身边一道尖利的鸟鸣响起,小白很是焦躁地忽然从她的背囊里飞了出来:“嘎嘎……嘎嘎……。”地叫嚷个不停。

    西凉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边哈苏忽然跳了起来,看向天边,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子,随后立刻撒丫子冲向自己的老骆驼,一边跑一边叫嚷:“快点,快点,跑起来,我的老骆驼哎,黑风暴来了么哟!黑风暴来了么哟!”

    西凉茉还没惊愕于他收帐篷、提包袱,再如一团肉球般飞速地滚到了老骆驼边就往上爬的速度,隼刹也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向自己的白骆驼飞奔而去,他的侍卫也立刻各自去找自己的骆驼。

    李密也在沙漠之中长大,他脸色大变,在瞬间招呼起了所有人立刻上骆驼。

    虽然仍旧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只是空气的温度微微下降了一点,丝毫没有黑风暴要来的前兆,但是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已经全部都在瞬间准备好,冲向自己的骆驼。

    这个时候,轻便帐篷的好处就先出来了。

    他们只需要把帐篷一提,便可以一边跑一边拆,随便地一折就塞进了背上的大囊里。

    实在来不及收,便扔掉,也不觉得太可惜。

    连隼刹也不得不惊讶于西凉茉手下人马的速度,明明就比他们这些沙漠子民反应慢,但是如今奔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不落地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哈苏的老骆驼别看着老,跑起来却奇快,一路狂奔飞跑,扬起无数尘沙,又或者风渐渐大起来,沙子开始不断地飞起一片片的沙雾。

    让西凉茉无比地怀念上辈子的防风镜,这时候头巾的好处就出来了,他们直接拿头巾裹了头,也不看前面,不管不顾地跟着哈苏一路狂奔,骆驼是沙漠里最有灵性,也最通人性的动物,只要有一个头驼在前面带路狂奔,后面的骆驼就会一路跟着过去了,根本不需要人的驾驭。

    这一点,在出发前,哈苏就已经向他们强调过,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带路,只要让自己的骆驼跟着他跑就行,先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没有眼睛的人,是走不出沙漠的。

    众人一路狂奔,西凉茉只觉得风沙越来越大,身后有怪异的响声,她戴着半透明的鲛绡头纱,转头看向身后,不有一惊。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经遮天蔽日而来,不远处,天地之间仿佛有什么急速地翻腾着,似天地连成一片。

    仿佛天边的翻滚乌云落地,卷曲无数狂沙,黑压压,铺天盖地地向着他们席卷而来,天空上的湛蓝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被乌云黑风暴吞噬掉。

    隐约地还能见到那翻腾之间仿佛有冰冷的闪电,呜呜作响的风声,又似凄厉的鬼嚎,仿佛无数恶鬼咆哮着在天地之间狂飙。

    “快跑!”西凉茉想要喊,但是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见,只觉得那恶鬼翻卷黑风的隆隆之声越来越大。

    她也只能埋头一路跟着哈苏狂奔。

    骆驼似乎也体会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全部都撒了蹄子一路狂奔,跑出了几乎媲美平地上马儿奔跑的速度,惊恐地朝前面冲去。

    但是黑风暴速度更快,就前面的沙尘暴已经席卷到了,漫天飞沙,让人几乎看不见自己的路。

    所有人只能不断在黑暗的沙风间奔跑,能见度越来越低,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是跑出了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否安好。

    就在黑风暴即将追上他们的时候,哈苏忽然尖叫起来:“到了,到了,快下来!”

    西凉茉靠得近,所以勉强能能到哈苏的尖叫的内容,她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座废弃的村长,不少房子都半埋在了沙子里,但模糊中还是看得出这里曾经是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子,或者说一个镇。

    哈苏跳下骆驼,将自己的骆驼给赶紧牵进村子。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立刻朝一个地方走去,西凉茉等人即刻跟上。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座类似于祠堂一样的祭祀庙宇,当年或许供奉着这个村落的族长先人。

    如今虽然破败,也没有门窗,显得里头异常的阴暗,但是也能看的出这里的建筑是石头做的,比较结实,也较为宽敞。

    哈苏交代了不管风再怎么大,也要所有人将骆驼拴好,眼睛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布巾蒙上。

    免得骆驼受惊了,以后短时间内不肯起来,或者跑掉。

    然后哈苏再领着隼刹、西凉茉等人一起进入这半倒塌的庙宇,他们各自左右看看,立刻去寻找能够将门堵上的东西。

    “快点找堵住门的东西哟!黑风暴要来了,黑风暴要来了哟,有鬼,有鬼的哟!”哈苏不停地跳脚,到处乱转,跟着他进来的人赶紧四处找东西,就是隼刹也加入了搬木头板子的队伍之中。

    但所有的木板都已经脆了,还没搬过去,那木板子都已经碎了,最后实在不得已,只能唤来大家赶紧回来一起将祠堂里破碎的大块石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门给塞住了。

    “快点,快点!”哈苏焦急地大喝。

    西凉茉眯着眼,让白珍、白荷几个拖着依旧无法动弹的周云生,全部都躲进了庙堂的最里头,指挥男人们将碎石全部搬运过来堆在门口。

    看着逐渐逼近的黑风暴,咆哮着,带来无数沙尘张牙舞爪地张大了地狱一般的大嘴要将天地间的一切撕碎吞噬,所有人都死命地往门上堆石头,

    就在最后一块石头封住门的时候,黑风暴正咆哮着向他们扑过来,瞬间将一切都吞噬,大地不断地震颤起来——轰隆隆!

    那些堆在门口的碎石头似乎完全支撑不住黑风暴的狂嚣,瞬间无数石头都被狂风吹开,一下子全都打在了站在门口的人的身上。

    但是哪怕是惨叫声也被狂风咆哮的声音给吞没了。

    她立刻卧倒,紧紧地闭上眼,难道就真的这么葬送在这里了么?!

    西凉茉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压力瞬间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但是额头上瞬间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降临

    ……

    “丫头?丫头,你在发什么呆呢!”一道如七弦琴拨动一般悦耳却极为阴冷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响起。

    西凉茉一愣,随后抬起头,眼前烛光温柔而模糊,飘荡的柔软飞纱轻荡着,橘黄色的烛光下有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容颜无双凤眸溶金,那双阴冷魅惑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眸子里如今盛着浅浅的温柔。

    “……阿九?”她忍不住一笑,想要坐起来,却忽然觉得额头一痛,她忍不住扶额头,发出了细微了呻吟:“唔。”

    “怎么,头疼?”百里青坐到了她身边,指尖抚上她的额头,冰冷的指尖和情人的温柔,让西凉茉忍不住放松了神经,靠在了百里青的怀里,颦眉道:“嗯,有一点,我做梦了,却总也不醒。”

    百里青轻笑,魅眸里一片幽光:“怎么,是好梦还是噩梦,梦里可有我?”

    西凉茉摇摇头,有些迟疑:“也说不上是好梦,还是噩梦,只是……只是觉得总有些什么不安的。”

    “不安?”百里青挑了下眉:“为何不安呢?”

    西凉茉伸手抱住他修长劲瘦的腰肢,把脸儿贴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呢,只是怕,我会见不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害怕,好像在无边无际的沙海之中,走不到尽头。”

    “笨丫头,有什么好怕的,我在你身边。”百里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淡淡地道。

    西凉茉闻着他胸膛间熟悉的冷香,还有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却不知为什么心中依旧心悸,她靠在他的胸膛间,轻声道:“阿九,如果,我在寻找鬼军的途中没有再回来,你会去找我么?”

    百里青温柔地微笑,那笑容里仿佛满是无尽的宠溺温柔,道:“那你就不要去了,一直在这里陪我可好?”

    他顺手将她压在床上,一路顺着她柔软的脖颈落下细腻温柔的吻。

    西凉茉微微红了脸儿,有些无措地把手搁在伏在自己身上人儿的背上轻:“阿九……。”

    奇怪,她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百里青轻哼了一声:“嗯。”

    ------题外话------

    亲们,俺今天码了八千了,话说,我一直以为自己食言那一次,一定砖头一片,这两天都不敢看评论区,结果发现都是大家温暖的话语,真是很感动~唉,有时候压力大的都不想上班了,唉~

宦妻 第二十三章 恶毒的末公子

    “留在这里一直陪我,哪里,哪里都别去……在这只有你我的世界里。”

    情人温柔的耳语在耳边轻喃,仿佛带着无尽的魅惑,让人想要溺毙在那如水的柔情之间。

    西凉茉双眼越来越迷蒙,觉得身子也越来越轻。

    是啊,其实一直这样也不错,就这么……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去,可以在他的面前露出最软弱的一面。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伤害,没有恐惧,只有他和她……

    但是……

    西凉茉忽然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轻渺幔帐。

    但是——

    这是不可能的!

    她忽然伸手去推伏在自己身上的百里青,却只觉得身上的人越来越重,怎么也推不开,让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她狠狠地一咬唇,猛然坐起来,尖叫:“啊——!”

    ……

    一只手猛然伸出了沙子外,随后看似平坦的沙子上缓缓凸出一个人型,随后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沙子下坐起。

    脸上的沙子扑瑟扑瑟地往下掉,西凉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依旧是遍地的黄沙,依旧是破旧空旷的神庙。

    额头上传来的一阵阵的痛感加速了她的清醒,四肢也一阵麻,一阵痛。

    西凉茉看着那门外的艳丽阳光,视线从迷蒙到了清醒,忽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想了起来。

    黑风暴席卷而来,他们在哈苏的带领之下躲进了神庙,但是神庙没有门,大家在搬运庙里的神像去堵住大门的时候,黑风暴终于扑了过来,将一切都吞没了。

    巨大的风力将堵门的石头全打飞了,石头撞在了大伙儿的身上,她被石头砸晕了!

    西凉茉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动下自己的四肢,确定自己有没有受伤,但是忽然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目光,她一愣,随后向那声响来源处看去。

    就在她转脸的霎那忽然听见那一头传来一声惨叫:“啊——!”

    西凉茉一惊,睁大了眸子,正好看见一道踉跄的修长身影背对着她猛然举起长剑将地上的人刺死!

    随后西凉茉才注意到周围黄沙之上已经洒了不少血迹,顺着血迹都能看到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具是尸体,有锦衣卫的人,还有司礼监的人!

    而那一瞬间,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拿着长剑的人是——周云生!

    怎么会这样!

    西凉茉瞬间震惊了,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她都已经醒了,他们怎么会还没清醒过来,这么束手待毙?

    莫非是受了重伤!

    但是还没等她细想,周云生已经提着不断滴血的剑,摇摇晃晃地向附近似乎陷入深度昏迷的魅七走去。

    西凉茉冷冷地眯起眼,水媚大眼里瞬间充满了极度的愤怒,这个卑鄙的混蛋,竟然趁着所有人昏迷的时候下这样的毒手!

    真真该杀!

    周云生喘着气,提着剑慢慢走近了魅七,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魅七,碧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憎恶,他冷笑一声:“你这个该死的朝廷走狗,今儿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把你那不男不女的恶毒小主子给你一起送过去!”

    这个可恶的杀手日日点住他的穴道,让他如今好不容易冲破了禁制,却差点废了腿上的筋脉。

    周云生睨着魅七安详含笑的面容,恨恨地举起剑朝他胸口“让你在这么死,还真是便宜你们了,还想找到鬼军,下地狱去找吧!”

    但就在这一霎那间,一道劲风猛然从背后袭来,周云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清醒着,自然不曾提防,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防,瞬间背上一阵剧痛,他整个人都被踹飞,直到狠狠地撞上墙壁,才滚落在地。

    他原本就因为一直被禁制着穴道,所以身上筋脉多少都受损了,内息不足,这一下子被踹出去,立刻觉得背上剧痛,喉咙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嗤!”

    周云生伏在地上,勉力地抬起头来,眼前有点模糊,好一会才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纤细人影,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碧蓝如海的眸子:“是你,你怎么会醒过来……!”

    西凉茉听着这话,眯起眸子,轻嗅了下,果然发现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甜香,他立时大约知道他做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是啊,我怎么会醒过来,那只能说明周城主的幻术实在不怎么样呢,不过我一直以为虽然周城主不是我们的人,但至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居然会趁人之危做这种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周云生额角微抽,他咬牙看着西凉茉道:“哼,你不过是运气好些,怎么,难道我要对你们这些劫持我的敌人以德报怨么,司礼监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做起这等酸腐文人的道德文章来了?”

    他顿了顿,讥讽地勾起唇角:“何况,我已经对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朝廷走狗够仁义的了,让你们在最甜蜜的幻境里死去,不是很好么。”

    西凉茉捡起他落地的剑,摸了一下上面的血迹,冷冷地道:“你倒是真本事,可惜你没有想到自己幻术也有失手的时候,看样子鬼军的人不过尔尔。”

    “你不用套本城主的话,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周云生不甘心地看着西凉茉:“你到底……到底是怎么会醒过来的,我做出的幻境,分明是能让人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最想见的人,没有人能逃脱的!”

    沉沦在自己的梦境意识中的人,如果没有他的解药,或者过了足够的时间,是不会醒来的。

    西凉茉看着周云生那种固执地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样,不由挑了一下眉,这就是所谓的术者对自己能力的执着么,生死关头,不想着求饶逃命,倒是对自己的‘术’为何会失败更不甘心地要求个答案?

    看在一会子,他会在她手上很倒霉的份上,她倒是不介意完成他这个愿望的。

    西凉茉慢悠悠地半蹲下来,用那把剑挑起了他的下巴:“你很想知道么,那是因为我梦里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是那个样子,所以我一听就不对劲。”

    周云生看了她片刻,冷笑起来:“根本不可能,因为我的幻术只能让你们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最想见的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识幻化出来的东西,而不是我为你们虚构的东西。”

    西凉茉挑了下眉:“没错啊,我也许确实希望那个人会是那种温柔的模样,会想要和那个人过着那种日子,但是我更知道他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软弱的话,也绝对不会用那种口气说话。”

    与其说百里青那个千年老妖会说什么“让我们永远在一个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伤害”之类的话,她认为现实中的他更可能会说“让爷把敢和咱们勾心斗角,敢碰咱一根头发的人全部都杀掉,剥皮做成一整套琴鼓吧!”

    她能从那种美梦中清醒过来,没有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大约还要归功于那个千年大妖孽的变态淫威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真是看不出来你的心志居然这般坚韧,不为自己的**所诱惑,千万人中也不过一二,既然让我遇上了,也罢,时也,命也!”周云生听完她的话,不由低低自嘲地笑起来,那笑声带着几分凄然肃杀。

    他当时躲在了神庙的最里面,风沙来时,他早已做好了准备,除了一开始被风压弄得有短暂的失去神智,但很快就清醒过来,趁着无人看守,先放出了药香,竭尽全力用了半个时辰才解开穴道,却没有想到如今还是失败了!

    “你要杀,就杀吧!”

    西凉茉看着他,随后用着手上的长剑慢悠悠地滑过他的脸:“拿出解药来,否则……。”

    “休想!”周云生没等西凉茉说完话,立刻厉声冷笑:“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

    “是么,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周城主可是找到鬼军的重要线索,何况……。”西凉茉的剑尖慢慢地顺着他的脖子一路下滑,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下子将他的外袍挑开,露出了雪白的中衣。

    周云生瞬间脸色一白:“你想做什么!”

    西凉茉唇角勾起一抹邪恣的弧度来:“周城主这般好颜色,充满了异域风情,本公子原本是想怜香惜玉的,只是您既然不合作,还做下这种事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打算……。”

    她的剑挑上他的腰带,“唰”的一声挑断了腰带:“我打算好好的享用一番云生你这副身子,再阉了你,这个主意怎么样?”

    她顿了顿,仿佛没有看见周云生惨白的脸色,手上的剑定在周云生光洁的胸膛上,颇感兴趣地似地道:“云生兄,你的皮肤可真白,比寻常女子都白,若是在上面画上几朵花,或者刻一些有趣的字眼在上面,也不错呢。”

    周云生咬牙切齿地怒吼:“你敢!”

    但是变形的尖利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愤怒与屈辱,当然还有一丝颤抖。

    西凉茉冷笑:“你说我敢不敢?”

    说罢,上前照着他的肩头就是一脚,将周云生踹趴下,然后伸手就去撕扯他的衣衫。

    周云生受了颇重的内伤,筋脉又受损,正是四肢麻软的时候,哪里是满腹怒火的西凉茉的对手,不过两三下,衣衫就被剥了一半。

    周云生趴在地上,只能感觉自己身上衣衫不断地减少,他绝望地咬着唇,满眼杀气狰狞地道:“我一定会杀了你,就算我杀了不了你,你也逃不出这个沙漠,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都要死,哈哈哈!”

    西凉茉停住了手,冷冷地挑了一下眉:“是么?”

    她忽然喊了一声:“小白!”

    一只暗红色的小巧的身影一下子从房梁上的洞里钻了出来,扑棱棱地飞到了西凉茉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脸,表示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对西凉茉要强暴西域美男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西凉茉白了小白一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这只臭鸟刚才醒了不出来,躲在上面看戏。

    西凉茉把小白放在了周云生面前,淡淡地道:“你还不知道小白的神奇之处吧,它虽然没有办法找到鬼军的所在,但是它却绝对有本事记住来时路,能将我领出去,咱们来回不过大半天的时间,若我将这个门封号,免去豺狼进来食人的危险,骑着骆驼连夜赶路,明早就能回到沙匪的营地,最迟明晚就能赶回来,至少能救下大部分人,而你……。”

    西凉茉贴近他的耳边,森冷地道:“本公子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把你的舌头割掉,废掉你所有的武功,再将你卖给赫赫人做奴隶,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他们一定不会介意你是个男子,然后再成为锅中肉,煲中汤!”

    这般冷酷狠毒的话语瞬间让周云生的笑声卡在喉咙间,他看着面前的小白,小白乌黑冰冷的眼珠子里仿佛也都是嘲笑他不自量力的笑意。

    他是见识过小白的神奇的,就算小白不能将她们带出沙漠,但是只要小白能呼唤那些秃鹫,生活在沙漠之中的秃鹫,总是认得路的,毕竟它们也经常去沙匪营地觅食。

    周云生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能和背后那个狠毒的少年相抗衡的东西,绝望与恨意,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西凉茉淡淡地道:“我并没有逼迫你说出鬼军的所在,但是我要我的人活着,如果他们活着,我可以考虑放了你,但是我不会给你骆驼,也不会给你水,你如果能活着走出沙漠,那就是沙漠之神在庇佑你!”

    周云生一僵,沉默着,冷冷地看向西凉茉,仿佛在分辨她说的真假。

    西凉茉也很有耐心,只是淡漠地道:“或者你可以选择第一种选择,用最丑陋的方法死去。”

    周云生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但心肠歹毒,而且极为善于戳刺人心的弱点。

    他思虑了许久,咬牙道:“我要一袋水!”

    西凉茉仿佛犹豫了一会,方才道:“好。”

    周云生看着她,忽然厉声道:“我要你拿你最在乎的人发誓。”

    西凉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慎重地举起了手,面色冷肃地道:“好,如我违背放周云生离开,并给他一袋水的承诺,我爹必定遭天打雷劈,我娘必定似无葬僧地。”

    周云生看了他一会,才别开脸**地道:“解药在我的发带之上,你拿着我的发带给他们闻一闻,就行了。”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立刻扯下他的发带,拿去给魅七闻。

    那发带刚刚子在魅七的鼻间晃了晃,魅七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还喃了声:“蕊儿,你怎么起来了,还早,咱们再……。”

    但是当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之后,瞬间把剩下的话给吞了进去,蹭地一下坐了起来,错愕地涨红了脸:“公子……。”

    西凉茉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大概是梦到和白蕊一夜春梦无言了,不由暗自好笑,随即将手上的发带扔给他:“去吧,拿着这个东西去给大伙雯雯,把所有人都唤醒。”

    魅七立刻应声而起,摇摇晃晃地拿着那发带去解救其他人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才把所有人都弄了起来。

    醒来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被杀的自己的兄弟,锦衣卫损失了三人,魅部的杀神们损失了两位,隼刹带来的人本来就少,倒是没有折损。

    “杀了他!”

    “杀了这个卑鄙之徒!”

    所有的人都对这种行为异常的愤怒,哪怕是隼刹的人也一样,毕竟他们只是运气好一点,周云生的刀剑还没轮到他们头上而已。

    看着那些围绕着自己的众人眼底的浓重杀意,还有那些阴冷而明晃晃的刀剑,周云生靠在墙壁上,冷冷地嗤了一声,看向西凉茉:“别忘了你的誓言。”

    西凉茉看向狐疑的众人,淡淡地道:“他还不能死,接下去的行程,咱们还需要他。”

    隼刹金色的眼睛里闪过冰冷的光芒,一如他手上冰冷嗜血的弯刀:“末,你需要明白,沙漠之神容不下这种卑鄙的魔鬼,我们也不能容忍带着这个魔鬼,他会把我们带向地狱!”

    自从西凉茉答应让他加入自己的队伍,隼刹就直接称呼她为——末。

    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虽然不能质疑上峰的决定,但是他们眼中也都是杀意。

    西凉茉微微一笑:“等着他没用的时候,咱们再处置也不迟,不可一时用气。”

    隼刹看着他片刻,最后转身走开,冷冷地道:“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西凉茉的人马虽然很想用尽一切方法弄死周云生,但是他们还是忍耐住了,毕竟主子已经发了话。

    但周云生越听西凉茉的话,越觉得不对,他看着西凉茉怒道:“你答应了放我离开,并且给我一袋水!”

    西凉茉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是的,我是答应了。”

    周云生眼中一亮:“那……。”

    西凉茉笑了笑,负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是我现在打算食言了,我骗了你,怎么样?”对于周云生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只能先挑动起对方的求生的**,再一步步将对方引诱到自己的陷阱里,才会有很好的效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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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二十四章

    西凉茉那种挑衅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模样,几乎能将圣人气得吐血,何况周云生这样的人,他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瞬间觉得喉咙间再次涌上了腥意,他眼底全是狰狞的杀意,唇角淌下猩红:“你好卑鄙我当初第一个应该杀的人是你,是是你才对,发下毒誓而不遵守,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西凉茉点点头,笑的一脸卑鄙:“是啊,遭报应,我的毒誓一定会实现的,你可以安心了。”

    她娘已经遭报应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没地方葬身了,至于她爹,她等着他遭报应呢!

    周云生气得眼前发黑,胸闷气短,再加上内伤不轻,一时血脉上涌,竟活生生地给气得晕了过去。

    众人并不知道西凉茉到底发了什么誓言,有些好奇,又不敢问,只暗自佩服自家‘公子’果然好本事,一张嘴就将这周云生给活活气得吐血,实在解气!

    “收拾东西,一会把他装麻袋里去驼上!”西凉茉走过去,踢了踢周云生肩头,冷笑:“既然不喜欢当人,那就当货物吧。”

    哈苏缓了过来,又是一阵拜天拜地拜死大王,最后打算过来膜拜西凉茉的时候,西凉茉看着李密领着将那些折在周云生手里的人埋了,心头就是一阵气闷心痛,其中死去的那两个还是当年和她一起来过沙漠的魅部杀神。

    她意兴阑珊地道:“行了,行了,快出发,咱们还要赶两日的路呢,一路上的遮蔽点可都找好了?”

    哈苏赶紧道:“有的,有的,路上还有这样的村子,也还有几个石头古堡。”

    当年哈苏年轻气盛,和人竞争大祭司的职务,便打赌要到死亡之海沙漠之中去寻找被称为天空之神的眼泪的圣水,但是一起同去的不少人里,只有他活着回来了。

    “咱们立刻出发,在夜里赶路,白日休息,明日黑风暴来临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露营点,若是没有这样的庇护点,咱们都得埋葬在黑风暴里。”西凉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地图拓本,下达了命令,

    众人齐齐点头,恰好此时隼刹的人也已经将藏好的骆驼们从沙土里拽了出来,因为骆驼们也都躲进了另外几个房子里,只要把沙子扒拉开就能将拖出骆驼来,它们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是大约吓到了,眼神呆滞,不肯挪窝。

    还是隼刹的那一匹白骆驼,依旧非常精神,在它的几声响鼻之下,其他的骆驼才依次走出了房子。

    众人才收拾了东西,赶紧骑骆驼上路。

    西凉茉听了白骆驼的神奇事迹,看着那高大的白骆驼,不由心中喜欢,伏下身子想要去拍拍那骄傲的白骆驼:“你家的白骆驼倒是有点骆驼之王的风范。”

    哪里知道那白骆驼并不搭理她,一偏头,转身走开几步,才向前继续一路小跑。

    隼刹看着西凉茉,金色的眸子里闪过骄傲之色:“白骆驼原本沙漠天空之神——胡大的使者,天下间也没有几头,如今整个沙漠戈壁的部落里只有本王子才有一头!”

    西凉茉闻言,心中暗笑,这传说怎么和她家那只肥小白差不多?

    但是因为有小白的先例在前,西凉茉倒是也相信有些时候,动物的神奇之处是寻常人并不一定能了解的。

    她顺水推舟地对着隼刹笑道:“所以可见大头领一定能得回赫赫王位的。”

    隼刹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极为自信地道:“那是自然,有胡大对我的庇佑,本王子一定能打败那些篡夺王位的叛逆者!”

    随后他的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西凉茉的身上:“就如你,末,死大王之女也降临在我的身边,如今沙漠最仁慈的掌管生的天空之神——胡大;最残酷的地狱之神——死大王都是选择庇佑我,本王子就是天命者!”

    西凉茉被他那种近乎狂热的目光看得颇为不舒服,淡漠地道:“是么,那我先恭喜你了,大头领。”

    西凉茉随后便骑着自己的骆驼去找李密商量接下来的路线安排了。

    隼刹目光炽烈地看着她的背影,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队伍里除了白荷、白玉几个侍女们身体稍微弱一点,其他人都是经历过残酷训练的高手,而隼刹的人马则是常年在沙漠之中生活,在这样的极冷、极热的地狱一般的沙漠之间穿行,虽然觉得辛苦,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这般连夜顶着寒风赶路,倒也一夜之间走出了颇远。

    虽然一路艰辛,路上又遇到了流沙,他们拼死往外拉人,到底是凭借着哈苏、隼刹的经验和自身的绝佳武艺,大部分人都逃了死亡流沙,但依旧还是留下了几个自己的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吞没,并且有一部分装备,包括水和粮食都失去了,这让西凉茉的心情愈发的沉重,面上却不能显出来,她是他们的领袖,如果这个时候她流露出属于女子的软弱,只会让他们心中压力更大,做一个领袖并不容易,尤其是强者们的领袖。

    到了第二日,又遇到黑风暴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赶到了躲避的地点,加固了各处可能灌进风沙的口子,黑风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听着外头天地之间一片狂风咆哮,沉默地等待着狂风过去,或者永远过不去。

    ……

    但是一切都还算顺利,虽然这地堡不时地掉落了黄沙,他们终究是躲了过去,不少人都疲惫得迷迷糊糊地睡去,终于挨到了夜晚,所有人立刻整装出发。

    到底是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的司礼监魅部杀神和锦衣卫,即使面对最致命的缺水和少粮的威胁,所有人都依旧精神依旧,虽见疲惫,却不见颓靡地保持了绝对的行动力。

    让隼刹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轻声道:“果然不愧是阿克兰的主人的军队,亡灵军队不知是否如此强悍。”

    西凉茉听见,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浅笑,那个人虽然手段残暴,但是对待底下人确实极有他的一套。

    这在沙漠中度过的第二个夜晚却不再如第一个夜晚那么平静,最初是隼刹的人去小解,很久都没有回来,于是隼刹便让第二个侍卫去找,但是却没有找到人,一片空旷的沙漠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于是李密立刻派出了锦衣卫的人也去寻找,依旧没有结果,甚至有一个锦衣卫的人也不见了。

    哈苏反应极为强烈地阻止了西凉茉和李密扩大寻人的举动。

    “这里是死大王的地盘,他最恨别人打搅他的睡眠,如果有人走失,而且找不到,那就是死大王在寻找祭品平息他的怒气,这里的沙漠地形一天可以改变几百上千次,如果一直找下去,会有更多人迷失在死大王的幻境里。”

    说罢,他还不断地拿眼睛地瞄西凉茉,西凉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苦笑,她这个‘死大王’的女儿,还真没法子说服自家‘爹’把人给放出来。

    李密和宿卫都知道哈苏说的是有道理的,只能一咬牙,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面无表情,抬头望了望天边,点了点头:“继续出发,回去以后给兄弟们立下衣冠冢,家里还有老小的,都由司礼监奉养一生。”

    说罢,她一扯缰绳,率先驾着自己的骆驼一路向前奔去,只是僵硬的背影泄露了她的心并不像她的表面上显得如此的冷静。

    这一夜的路程没有前夜赶的那么顺利,而黑风暴又提早到达了,差点将西凉茉和隼刹等人全活埋了,好在小白身为动物的直觉极为敏锐,唤来了几只冒死追随的秃鹫带着他们临时闯进了一处不在计划中的地堡,躲过了恐怖的风暴。

    这一处的地堡并不像之前的地堡那么小,里面相当大,并且极黑,不知通向何方,黑风暴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来得及跑了进来,但是只有隼刹冒死走最后将自己的白骆驼给拖进了地堡。

    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风暴张开狰狞的大嘴将所有的骆驼全都吞噬了。

    等到风暴过去,众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又少了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跑进来被黑风暴卷走,又或者是进入了地堡深处,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哈苏望着那黑洞洞的地堡深处,打了个寒颤,道:“这里一定是通往死大王地狱的通道,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如果你们要去,那你们去好了。”

    说罢,他赶紧钻出了地堡。

    西凉茉看了看天色,让人拴了根铁链在魅部的一个杀神腰上,让他进去查看一回,但是直到那细细的铁链展开到底,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西凉茉只能让人回来,她不能再冒险让自己的人继续这折损,只能转身继续走下去。

    隼刹的白骆驼对着空旷的沙漠叫唤了许久,竟然还唤回来了一半的骆驼,于是只能两人骑一匹骆驼,令骆驼也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这已经是进入黑沙漠的第三个也晚了。

    她闭了闭眼,冰冷的风掠过眼睫,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伴失踪,死去,还会眼圈发热,心中难受,到了这第三天的夜晚,心中却只剩下一片荒凉,死寂。

    甚至在看到骆驼的数量时,她心头竟然曾经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没有折损那么些人,也许骆驼根本无法搭载这么多人。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习惯这种对自己人的残忍了。

    西凉茉苦笑,果然在生死存亡的边境之上,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路艰辛的跋涉,时时刻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再到不断损失自己的同伴,虽然早已经知道进入司礼监和锦衣卫就有随时付出自己生命的觉悟,但这般近乎漫出的心理折磨,还是让所有人都觉得疲惫。

    即使劫后余生,也没有喜悦。

    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的物资,他们的水已经完全无法支撑着他们走出沙漠了,如果没有找到鬼军,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这个时候,西凉茉才发现,这种死寂的压抑之中,她想念的最多的依然是那个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太过轻率。

    若是她真的走不出这一片沙漠,她和他连告别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果她不在了,那个人……

    他会不会很寂寞,或许会比曾经一个人坐在人间最高的山峰之上的时候更加寂寞吧?

    西凉茉垂下眼,手慢慢地按在自己的心脏之上,轻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

    你听得见么?

    阿九……

    若是,我没有法子活着回去,我的灵魂也会跋涉千里,回到你的身边。

    到了第三日的白天,哈苏都已经蔫了,但是还是警告所有人,很快就要到达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了。

    会遇见胡大的圣湖,但是如果你跟着圣湖走,就会永远也无法回头。

    因为没有了足够的坐骑,骆驼的脚程就慢了下来,西凉茉非常担心他们不能赶到预定的地堡。

    而小白身边带着的秃鹫,在天空盘旋了许久,还是落了地,西凉茉知道这表示它们也没找到应该找到应急的地方。

    “哈苏,到底还有多久?”西凉茉看了看地图,望了望高高低低,起伏不绝的沙山,心焦地道。

    哈苏眯起眼,脸上也有点慌张神色,但还是道:“前面的,前面的,胡大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西凉茉没有再说什么,加紧了行进的速度。

    但是,当所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赶到了预定会见到的破烂古堡。

    可……

    “这是怎么回事?”西凉茉看着哈苏彻底惨白下去的脸色,立刻指着面前的空地厉声问道。

    哈苏不敢置信地道:“是有的啊,确实是有,怎么不见了呢?”

    他真的到达过这里,也见到过古堡的。

    哈苏跳下骆驼,立刻冲向那一大片沙地,上面隐约可以见到仍旧有一些石头的残骸,但是,似乎早已经风化根本没有法子躲人。

    哈苏转头看相已经一脸暴佞神色的隼刹,结结巴巴地道:“这里,这里的黑风暴比较小,我以前来的时候,偶尔也没有风暴的……应该再走一会就……就到了……。”

    说话间,他忽然看见隼刹脸上闪过惊异,随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与兴奋的神情。

    “看,是绿洲!是绿洲啊!”

    “难道真的是鬼军的驻地?”

    “咱们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兴奋的众人就立刻驾着骆驼掠过哈苏一路向那绿洲奔去。

    哈苏一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或者说很近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里面水草丰美,牛羊骆驼成群,还有一片如镜子般美丽的湖泊,似乎帐篷深处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吗,极为热闹,他顿时也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但是,当他脸色发白,慌张地大喊:“不要过去,那是地狱,是地狱啊!”

    但是已经走了三夜两日,无时不刻地在和死神作斗争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蹩脚的中原话,不疑有他地向前奔去。

    倒是西凉茉的兴奋劲头过去了之后,陡然觉得总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后来陡然听见哈苏沙哑的尖叫,立刻拉住了自己的骆驼,也立刻运足内力大喝:“所有人停下!”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到底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立刻勒住了缰绳,但是已经迟了。

    地面上的沙子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全部都垮塌了下去。

    “是流沙!”西凉茉脸色苍白地惊叫,立刻抖开手上的绳锁向前面的人抛去,将最近的几个人死命地往回拉,顺便策动自己的骆驼往回走。

    那些冲到最前面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全都立刻瞬间足尖一点,踩在骆驼的背上竭力向后飞去。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全都被刚刚跃到空中就仿佛惊飞的鸟儿被长箭给一箭穿身,全都身不由己地向地面狠狠砸去。

    而与此同时,那塌陷的沙子速度极快,不过短短片刻,仿佛方圆十里所有的沙子都陷落,所有的沙面全部都翻开,露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湿润的流沙下全部都是森森的白骨,人的、各种各样的动物的,层层叠叠地累叠在一起仿佛一片白骨的海洋,而不少黑色的甲虫在那些白骨上爬来爬去,还有一种巨大的千足虫,不断地从白骨之中窜出,仿佛被惊动了的千足虫,正急速地向那些落在它们地盘上人爬来,发出嗤嗤的声音。

    纵然是见惯了血腥的司礼监的众人,也没有见到过这种宛如真实地狱的场景,全都惊恐地瞪大了眸子,震惊之后,死命地往外爬。

    而爬的慢一点的人,已经被那种千足虫扑了过来,不过瞬间而已,那锦衣卫的人才发出一声几乎非人的惨叫,就已经被那些千足虫吞没了,只剩下一具骨架,

    西凉茉震惊之后,忽然听到一声变了形的:“公子,快走!”她随后感觉有人朝自己狠狠一推,她立刻被推到了另外一边,一只巨大的千足虫同时在她原来的位子上被斩断成了两节。

    她反应过来,立刻将绳索抛给其他人就向魅六那一头冲去,试图将方才为了救她也掉进沙坑的魅六拖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生生地拖着魅六似的,竟然连西凉茉也向那沙坑中拖去。

    “公子!”

    “快救公子!”

    剩下没有落进沙坑里的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立刻向西凉茉冲了过去。

    众人协力,到底将魅六和西凉茉给稳住了,没有继续落进沙坑,但危险依旧没有过去。

    西凉茉却忽然眯起了眼,眸光一顿,反手忽然将自己手上的剑运足功力向沙地里狠狠投掷过去,厉声大喝:“那沙子底下有人在拖着魅六!”

    ------题外话------

    ——我又食言了,我会变成超级胖子的~

宦妃 第二十五章 鬼军

    “哧!”随着长剑入地,地底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闷哼,如此嘈杂之时,若不细听是根本听不见的。

    但是在西凉茉注意到不对劲的那一霎那,她就一直在那一剑之地投注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随后魅六的身子立刻就可以被往后拖动了,但也不过片刻之间,魅六的身体又加速地往那白骨沙坑中坠去。

    西凉茉也被生生地拖着往底下坠,她眸中冷光一闪,看了保住自己腿的李密一眼。

    李密一愣,随后咬牙一点头,猛然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也在瞬间就抽出了自己腰上的长剑,拼立斩开扑向自己的半人高的千足虫,随后足尖一点,飞身朝沙坑扑去,手捏剑诀,十成真气灌注剑尖狠狠地朝魅六身前的地上划去,同时大喝:“沙地下有人,厂卫听令,三千剑阵地灌虹——杀!”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原本就是一体,只是分工不同,但所受的训练都是大同小异的,各高阶指挥使就是教头,此刻听着自家教头一声大喝,顿时精神大震,他们原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的慌乱败退不过是因为那些代表着未知与神秘的力量,异于寻常的恐怖情景和生物乱了心神。

    如今又听闻有人潜伏在沙地下,顿时眼底冒出凶狠的冷光来,鬼神妖物他们害怕。

    但是他们可不会对人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得令!”

    所有厂卫们手中长剑立刻全部整齐划一地全部都灌注了内力狠狠地朝地面上插去,甚至不顾身后扑来的巨大毒虫。

    此举果然见效,不少人立刻不再继续下坠,而且还有些刀剑没入的地方冒出血来。

    血腥味刺激了毒虫们,那些毒虫更加疯狂地向人扑来。

    但是已经彻底清醒冷静下去,知道是有人作祟的厂卫们,即使赤手空拳,也不会再慌乱,何况每一个厂卫身上除了例行用的武器,都还各自带着其他好些不同的武器,不但身形灵巧地避开那些毒虫,也祭出了自己另外擅长的各种武器暗器。

    一时间,与毒虫缠斗中只能仓皇逃跑或者受死的局面立刻得到了遏制。

    但是西凉茉把魅六拖出沙坑后,并没有急着让身边没有落入沙坑的人跟着下去帮忙,而是冷冷地看了战局好一会,只由身边的人去斩落扑过来的毒虫,直令身边李密急得满头大汗。

    宿卫也掉了进去,如今被那毒虫咬了,虽然没有再被拖进沙子里,却正是竭力与毒虫缠斗的时候,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西凉茉忽然问李密:“司礼监和锦衣卫应该有统一的一种跃起的口令吧。”

    李密立刻点头,目光里不自觉地喊了期盼地看想西凉茉:“有,公子要怎么做?”

    西凉茉低声交代:“一会子,你喊出口令之后……。”

    李密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随后就运足中气大喝一声:“众厂卫听令,齐天碎地,落流火!”

    李密的声音浑厚粗犷,一声大喝,振聋发聩,令所有陷入各自苦战的厂卫们不管身处什么境地,都瞬间竭尽全力地提气忽然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整齐划一地在半空中一翻身,手上的掏出了几枚黑色的丸子,狠狠地朝地面击出,再借助这一击之力,身形再度拔高到了极限。

    与此同时,地面上瞬间爆开浓浓的硝烟,“轰”的爆炸声震得人头发晕。

    但是地面毒虫也都被炸得血肉毒液横飞,四仰八叉,无数白骨也被炸得四处乱飞。

    厂卫们身上最有效,杀伤力最大的就是——雷火弹!

    那种小型的雷火弹,每人身上只有几颗,但是威力却是极为巨大的,通常只做保命用。

    看准了时机,西凉茉立刻从腰上抽出一对细长尖利如同峨嵋刺一般的短剑率先就朝那白骨沙坑扑去,厉声大喝:“上!”

    李密领着剩下的厂卫们全都扑了上去,就是隼刹也提着自己的弯刀,杀气腾腾地冲杀过去,白珍几个原本被风沙折磨得只能半躺在骆驼上的女子们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守在骆驼边,砍杀那些冲过来的毒虫,以免毒虫伤了大伙儿保命的坐骑。

    再加上隼刹的白骆驼极有灵性,见着毒虫过来便是一阵响鼻,领着骆驼们躲避和踩踏毒虫。

    西凉茉领着众人冲下来,与沙坑中的厂卫们会合之后,也不去理会那满地虫尸和再次锲而不舍扑咬过来的虫子们,只将手上的峨眉剑恶狠狠地就朝地下扎去,力气大的,整只手臂都扎进了地下。

    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峨眉剑似乎扎在了什么刃带硬的东西上,那东西一颤,随后立刻下蹿,西凉茉立刻剑尖横挑,如同勾肉一般生生地将那东西下蹿的力道给阻挡住了,然后就是开始往回拖。

    “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是鬼还是人!”

    西凉茉手上的峨嵋剑也是百里青亲自命人给她所做,讲究的就是一个轻、巧、奇、险,那剑身轻薄,但剑上却有极险的放血槽极深,并且剑尖入肉之后会弹开,勾住对手的皮肉,剑上的毒也会直接淬入人体。

    果然那东西中了剑之后便迅速地丧失了气力,一下子就被西凉茉给拖了出来。

    果然是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与沙土颜色极为相似的衣衫,头脸都遮住,只露出两只眼,被拖出沙子外后,先是被炽烈的阳光照得张不开眼,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住了西凉茉,仿佛要寝她皮,食她肉一般。

    只是中毒之后失去了行动能力,那杀手看起来像是一只虽然凶狠却被拔去爪牙的狼。

    西凉茉看着他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周围,果然,所有人都在努力把地下的人拖出来,或者击杀对方。

    因为方才那一顿雷火弹,炸得地面震荡,尤其是藏在地下的杀手更是受到最直接的影响,自然没有了最初的灵活与隐蔽。

    秘密暴露了,自然就不再称之为秘密。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经在这等埋伏和阵仗中全军覆没,但司礼监和锦衣卫这一次派来的全是顶尖高手,如今缓过神来,自然让这些埋伏者们尝试到了什么叫危险了。

    西凉茉看了下脚下的俘虏,冷冷地道:“你们就是蓝家的鬼军吧,去把你们的头领叫出来,蓝大元帅令牌在此,还不速速住手!”

    说罢,她一抬手,将手中的蓝家令牌亮了出来。

    那杀手眼珠子在那令牌上一定,瞳孔微缩,随后却一声不吭地别开了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那种态度顿时激怒了西凉茉,她长途跋涉,历尽艰险,又折损了那么多的一流好手,心中正是恼火的时候,此刻,她冷笑一声:“违令不尊,逆下犯上者,死!”

    说罢,她恶狠狠地一脚踢在那沙漠杀手的肚子上,生生将他直接给踹到了一只巨大的千足毒虫的嘴前。

    眼看着那毒虫就要一口咬上那沙漠杀手,谁知道却见它的毒牙刚刚触碰到那杀手,仿佛瞬间像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立刻:“吱!”地尖叫一声向后逃窜。

    西凉茉眼前一亮,随后手上峨嵋剑一回抽,将那沙漠杀手再次扔向另外一条向她扑来的千足毒虫,果然结果一样,那些毒虫瞬间都吱吱叫着弹开了。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冰凉的光,对着仍旧在与地下袭击者奋力苦战还要躲避毒虫袭击的众人道:“这些杀手身上,或者衣服上有可以抵挡毒虫的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全都开窍了,这些司礼监和锦衣卫的杀神厂卫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仁慈之辈,立刻纷纷出手,不是一剑将那些抓获的俘虏们衣衫迅速地挑开、剥掉披在自己身上,就是直接将自己的俘虏打晕如同沙包一样踢来踢去挡毒虫。

    这种行径自然激怒了躲在地下的沙漠袭击者们,不少人直接从沙漠之下直接蹿了出来,与厂卫们缠斗在了一起。

    西凉茉细细看去,他们的武艺极为奇特,虽然单兵作战不如厂卫们,但是他们往往几人配合极为巧妙,相互之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攻击敌人的速度快,角都也极为刁钻,而且仿佛随时都可以和自己的同伴相互配合攻击同一个敌人,如果拿不下这个强敌,招式被破之后,也不急,不躁,直接转身就扑向下一个身边更容易击杀的敌人,而立刻又有另外的人立刻攻上之前的那个厂卫,他们的配合几乎可以称呼得上天衣无缝,几乎没有破绽。

    如此一来,他们不但能和厂卫们打了个平手,甚至让不太适应这种打法的厂卫们都吃亏中招。

    西凉茉微微眯起眼,随后忽然一转身提起跃出沙坑,直逼上魅七的骆驼,从那骆驼后面麻袋里面扯下一个狼狈的人来。

    金发碧眸,正是被西凉茉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律方城主——周云生。

    随后她拖着踉跄的周云生,一路到了沙坑边阴沉地厉声道:“律方城主周云生,逆下犯上,其罪当诛杀,在此处以纠首之刑!”

    说罢,她一脚踏在周云生的胸口,直接从一直贴身保护她的魅七身上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朝周云生的脖子砍去。

    周云生没有想到她说杀就杀,瞬间瞪大了碧蓝的眸子,怨毒地瞪着西凉茉,看着那挥下的长剑闪着冰冷嗜血的光,心中却已经一片绝望。

    但是剑身挥下的那一刻,却忽然僵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剑势。

    西凉茉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栓住了自己的剑,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她紧紧地握住剑,试图把剑抽回来,却也无法动弹一分。

    她甚至听见一声不知从何处来来的轻蔑冷哼,仿佛就飘在耳边。

    西凉茉眼底残酷的冷光一闪,蓦然松手,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己的腰上抽出峨嵋剑朝周云生的脸上刺去。

    许是那控制住她手上长剑的人没想到她说松手就松手,那剑一下子就向沙坑处飞去,等到那不知藏在何处的人发现她忽然换了腰上的峨嵋剑,只能急促地叫了一声:“安东尼!”

    周云生被她踩在脚下,等着自己颈项上的冰冷与锐痛,但是半天却没有反应,他不由地睁开眼,也是在那瞬间听到了有人唤他,而那杀气泠然的短剑剑尖已经几乎要插进自己的眼睛。

    他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就是一握,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将那剑尖挡在离自己美丽的眼珠子不过毫厘之处。

    猩红的鲜血顺直他握剑的手缓缓地淌下,一如他满头浸润出的冷汗。

    西凉茉跪在他身上,手上慢慢施压,冷笑道:“周城主,还不让你的人出来么,还是想让他们见见你的这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周云生咬牙切齿地道:“奸贼,你休想,本城主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原本男子力气比女子力气大,但周云生被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虚弱不堪,如今也只有任由他人宰割的份。

    “报仇?你是说像现在这样,那些在我们的身后试图来营救你的跳梁小丑么?”西凉茉轻笑,残忍地旋转着手里的峨嵋剑,锐利的剑身几乎将周云生的手筋割断,血如泉涌。

    而此刻她不必回头就知道身后那些沙漠袭击者已经和厂卫们绞杀成一片,为的就是想要营救身下的男子。

    周云生听着惨叫声成一片,他很想看看到底情况如何,那里还有他牵挂的人,但是如今这样自己眼珠子和脑袋都要不保的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抬头。

    但西凉茉却察觉了他的举动,挑眉笑道:“怎么,很想看看后面的情况,拿到不是不能成全你的。”

    周云生眼中一片狐疑,却见西凉茉忽然一抬剑尖,周云生陡然便觉得手上一凉,他方才一愣,尚且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却陡然觉得眼前冷光一闪,随后肩头一阵锐痛。

    他忍不住闷叫出声:“啊!”

    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抽手就在他肩头连扎了两个血窟窿,那呈现扁长十字刃的剑身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并不大,但是……血水却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十字刃的放血槽造成的伤口是无法用按压或者包扎能够止血的。

    西凉茉一转身,看向那些试图冲过司礼监杀神们的保卫冲过来的蒙面袭击者,冷厉地呵道:“去把你们的头领叫来,你们所有人都退开,周云生的肩上的伤口是无法不经过缝合止血的,他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或者就让他等着给周城主收放干血的干尸!”

    对于这个害死那么多同伴的人,她是一点都不会施舍所谓怜悯那种情绪的。

    那些袭击者瞬间的攻势就弱了一下,他们不是不惊讶于这一次遇到的对手的强悍,更明白自己是无法在短短的半刻钟的时间攻破防线,把周云生给救回来的!

    周云生捂住自己的肩头,涌出的鲜血和他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试图支起身子说什么:“不要……。”

    但是话音未落,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打得周云生半伏在地上,雪白精致的脸红肿一片,带着那种怨恨含泪的眼神,颇有点被狂风霜雪摧残的落花美人之姿,无处不可怜。

    但是西凉茉早看过了百里青那样的世间真绝色,哪里会为他怜惜,冷笑一声,伸手又要朝他的脸抽下去:“看什么?”

    “住手!”一声男子冷厉的怒叱声响起,那些蒙着头的袭击者立刻训练有素地退开来,只见一名身材修长魁梧,也穿着一色沙漠色衣衫的蒙面男子仿佛凭空从沙地里升起来似的,从沙坑中出现,随后走向西凉茉。

    西凉茉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金发美人,顺手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巾随手塞进他的嘴里,在他耳边轻笑道:“啧,本公子果然没有判断错误,你果然是很有用的一颗棋子呢,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给弄到这里来。”

    “放了他!”那人站在沙坑边缘,对着西凉茉冷斥道。

    西凉茉没搭儡云生那种愤怒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只看向那人冷淡地到:“阁下是在跟本公子说话么?但本公子希望在咱们谈判之前您要清楚两件是,第一、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发号施令?第二、人质和令牌都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们是蓝家的鬼军,咱们还有得谈,如果你们不是,那么咱们就决一死战,没有什么好谈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些沙漠袭击者面面相觑,就是周云生和那人目光复杂地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疑不定。

    这等于要么承认他们是鬼军的身份,那方才在西凉茉亮出令牌之后,仍旧攻击他们就等于是以下犯上,背信弃义。

    要么不承认,即使能杀掉这些司礼监的人,他们也会损失惨重,几无活口。

    西凉茉淡淡地道:“你们可以在周城主流光血以后继续再考虑。”

    那人看着周云生不断地向自己摇头,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随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看向西凉茉:“你先为他止血。”

    “本公子只会放血,抱歉。”说罢,她素手一扬,那人眼瞳一紧,随后厉声道:“我们是蓝家……是蓝家鬼军!”

    西凉茉倒是住了手,只是挑眉:“阁下不觉得这样蒙着面与客人对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目光掠过西凉茉手上淌着血的峨嵋间,一抬手就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拿下。

    一头耀眼的金发在空中划过一个灿烂的弧度,与太阳一样耀眼的发色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

    西凉茉的目光略过他碧绿如翡翠一般的鼻子,高挺的鼻梁,薄窄的唇,坚毅的下巴。

    如果周云生是油画里俊美温柔的年青圣者,那么面前这一位与他有七分相似的俊美男子,就是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太阳神,威严,俊美,冷酷。

    西凉茉唇角弯起玩味的弧度:“真是让人惊讶,鬼军倒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莫非所有人都来自西域大食么?”

    拿高大的俊美青年一挥手,所有的袭击者全部都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里面确实有一小部分人拥有着纯西方人的深目高鼻,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纯种的汉人模样。

    “满意了,立刻给他止血!”那人冷声道,目光森林地剜着西凉茉,几乎要在她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似的。

    西凉茉倒是信守诺言,随手就在周云生的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周云山方才勉强止住了血,但是他已经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西凉茉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看得出这位俊美的‘阿波罗’对西凉茉的卑鄙极为憎恶,但还是不得不回答:“周云紫。”

    “看样子,你们应该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那么,云紫兄,我想你一定会赞同咱们到你的营地去为云生包扎缝合一番,你看云生兄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呢。”西凉茉勾了下唇,似笑非笑地道。

    无耻!

    鬼军众人怨恨地瞪着西凉茉,眼中无不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连着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众人也默默地道,“公子”果然是越来越像千岁爷了,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么?

    周云紫额头上的青筋抽了一下,随后沉默着转身向沙坑走去。

    西凉茉示意魅七背上周云生,一同跟着周云紫走,她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峨眉剑,司礼监与锦衣卫的众人都迅速呈现一种防御的姿态将西凉茉和周云生围在中间,隼刹则提着躲在骆驼底下瑟瑟发抖的哈苏一同跟着下去。

    这一路跟着周云紫走过的路,简直让西凉茉等人不得不在心中叹为观止。

    拿沙坑之下隐藏着数条极深的地道,而与此同时西凉茉也看出了这千里白骨坑毒虫地之下,还隐含着奇门遁甲的阵法,只有循着一定的步骤才能走过这阵法,真正的走出这一片死亡白骨之谷。

    当西凉茉见到面前的景致之时,即使前生见识过高山雪域,碧海黄沙,也不得不为面前堪称奇异圣洁的美景征服了。

    谁能想到死亡之海的沙漠之中真的有——海。

    或者说如海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澄净的湖水倒映着碧蓝的天空,仿佛镜子一样,让人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是湖,哪里是天空,美得震撼人心。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众人也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震慑住了,但是很快他们都清醒了过来,依旧警惕地围绕在西凉茉的周围。

    西凉茉目光略过湖水落在湖边那一大片绿洲之上,那与其说是绿洲,倒不如说是一片草原,碧草如茵,繁花点点,成群膘肥体壮的马儿在湖水边吃草,不远处是一座城堡一样的建筑。

    谁能想到恐怖的死亡之海沙漠的中心地带没有恐怖的黑风暴、流沙、炎热、酷寒、各种毒物,竟然是这样的美景。

    在周云紫的带领下,所有人都顺利地进入城堡。

    一路上都有不少身穿绿色劲装的人虎视眈眈,充满敌意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

    直到他们走到一处大堂处,方才停下。

    “可以让我为我的弟弟缝合伤口了么?”周云紫冷冷地看着西凉茉道。

    西凉茉勾了下唇角:“当然可以,不过是由我们的人来为他医治,请拿来药材和准备一缸干净的水,以及那些毒虫的解药吧。”

    “你……。”周云紫眼中怒色一闪,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呼吸微弱的周云生,便只能立刻让人去准备西凉茉要的东西。

    水和东西都已经送到了,西凉茉舀了一勺水喝解药,喂进周云生的唇里,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招呼其他人过来喝水,再让宿卫服用了解药,过来帮助周云生缝合伤口,并不让鬼军的人靠近。

    西凉茉玩弄着手上的峨眉短剑,不阴不阳地道:“为了周城主好,我还是希望你们最好不好使用什么幻术之类的东西,否则很容易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本周城主还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只是他太不识相对了本公子用幻术,可惜却技艺不精,被本公子发现了,所以只能给他一点点教训。”

    此言一出,鬼军众人眼中不由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西凉茉看在眼底,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周云生的幻术恐怕还是这些人中的中翘楚。

    周云紫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看着西凉茉,片刻之后才冷冷地道:“蓝家后人,蓝翎夫人的女儿,果然是不同凡响。”

    西凉茉一顿,蓦然抬头,挑了下眉,颇为诧异地道:“你知道我是谁?”

    周云紫冷笑:“从你们进入死亡沙漠的时候,我们的人就一直在监视你们,不得不说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虽然都是朝廷的走狗,但是的确有一番本事,别人走十日之路,你们能缩短成三日。”

    如果没有地图,想要走到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足足要走将近一个月,有了地图确实可以缩短路程,但是一路上各种死亡威胁,能将三日路程拖到了十日。

    而西凉茉率领的这一只驼队,竟然能在三日就到达了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最后一道关卡——骷髅地狱,既让鬼军的人佩服,又同时感到了严重的威,他们一路上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试图从边缘打击和消灭这一只驼队,营救周云生,但是对方的武艺实在太高,一旦他们靠得太近就会被发现,而且对方自有一套防御的方式,并且从不因为一兵一卒的死亡或消失而恐惧与崩溃,很少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看得出这些人的确是受过严苛训练,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的人。

    但是,他们还是从那些只言片语之间,探听出了一些东西。

    譬如西凉茉其实是蓝家唯一的后人,而且与司礼监的人关系密切。

    西凉茉看着他,危险地眯起眼:“你知道我是谁,还一路设伏想要击杀我?”

    周云紫耻笑,碧绿的眸子里满是鄙夷:“我们是蓝家的鬼军不错,但是我们听命的是蓝大元帅,如你这种背叛祖宗,心狠手辣,投靠敌人的蓝家后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于蓝家祖宗灵前,以谢蓝家列祖列宗!”

    西凉茉冷笑:“背叛?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说这个词么,令行禁止,虎符一出,万军听令,如今你们见虎符而不跪,闻军令而不从,罪当于军营前纠首处斩!当初我外祖将你们送出西域的目的是什么,乃是为了保住蓝家的最后血脉,你们如今对蓝家后人不由分说,刀剑相向,是为叛主!”

    她顿了顿,阴沉地看向周云紫:“看样子,鬼军离开这十几年里,已经不是当初的蓝家鬼军了,怎么,所以想要诛杀蓝家唯一的后人,将蓝家的东西占为己有,自立为王么?”

    西凉茉的话,句句诛心,让周云紫和在场的鬼军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愤不已,却又一下子找不出话来反驳,气氛顿时又变得剑拔弩张。

    周云紫愤怒地拍案而起:“胡说,分明是你这卑鄙贱人叛祖背宗……。”

    “住嘴!”一声厉喝瞬间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齐齐向来人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长袍,头戴兜帽的中年人正齐齐地走了进来。

    周云紫看见为首那人,立刻唤了一声:“父亲,安东尼他……。”

    哪知话音未落,他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掌:“逆子!”

    周云紫抚住脸,如翡翠一般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沉默地单膝跪了下去。

    那为首的戴着兜帽之人,看都没有看他,径自越过他,走到了西凉茉面前,解开了戴在头上的兜帽,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蓝大元帅座下骠骑将军兰瑟斯见过小小姐。”

    跟着他来的众人都齐齐脱帽,单膝跪地:“见过小小姐!”

    不少人的脸上还能隐约看出极为激动的神色,悄悄地拿着眼睛去瞟西凉茉。

    看得出他们大都是当年的鬼军各级将领。

    因为长辈们都跪下了,周云紫这些晚辈,再不甘愿,也只能单膝跪下。

    西凉茉看着面前的金发的中年男子,他的眉目深邃,如果说周云生的一双蓝眸让人想到天空的美丽澄澈,那么面前中年英俊男子一双蓝眸就如如大海般深浅不明。

    周氏兄弟看起来是随母亲姓了,没有随父亲姓氏,只是他们的却更多的是遗传了父亲的相貌,混血儿确实更为俊美。

    西凉茉微微一笑,眸光却异常冷漠:“不敢受骠骑大将军此拜,鬼军已经不姓蓝,而姓周了,只请大将军多看在当年祖父提携的份上,看在至少我没有将您的爱子赶尽杀绝的份上,别将我等都赶尽杀绝才是。”

    此言一出,鬼军的各级将领们间都面面相觑,目光瞬间都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兰瑟斯。

    兰瑟斯单膝跪在那里,淡淡地道:“小小姐,好一张利嘴,兰瑟斯怎么敢担此大罪?”

    这位小小姐,果真是个厉害角色,三两句就挑拨了多年相互扶持的兄弟们的猜忌。

    她一点都不像当年骄傲聪颖,性子却纯真固执的蓝翎公主,很有些手腕与城府,正如探子们回报的那样——是个心狠手辣的。

    “是么,还请大将军解释一番为何您的爱子会三番两次试图在我们来到这里的路上一路设伏狙杀,即使他知道我是蓝家唯一后人,依旧狠下杀手,我只能想到杀主夺权这四个字。”西凉茉冷笑一声。

    兰瑟斯微微颦眉,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还真是让他承受不起。

    兰瑟斯唇角不由多了一丝苦笑,只能道:“都是犬子鲁莽,他们以为您已经投靠了朝廷,如今是帮着朝廷来寻我们的,但是我们早已经宣誓,鬼军之人永远只效忠于蓝家,所以……。”

    “所以视我为背叛者么?”西凉茉淡漠地道:“若我寻找鬼军不是为了帮助朝廷,而是要与朝廷作对,为我蓝家复仇呢?”

    兰瑟斯碧蓝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坚毅的冷色,一字一顿地道:“末将,必将率鬼军誓死追随!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西凉茉:“若是小姐是要为朝廷效力,请恕末将不能追随小姐,哪怕您是蓝家的唯一后人,我们只能在这死亡之海继续供奉元帅了。”

    西凉茉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兰瑟斯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西凉茉脸上的神情方才放柔了,伸手将兰瑟斯扶了起来,淡淡地一笑:“我相信您,兰瑟斯叔叔。”

    兰瑟斯看着她的面容,唇角那一朵浅浅的笑,眼神不禁有瞬间的迷茫悠远,仿佛看到了久远记忆之中那骄傲而美丽的少女。

    西凉茉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面容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后等着众人起身,西凉茉便对着众人深深一福,柔声道:“蓝大元帅之外孙女,蓝翎之女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众人见着原本疾眉厉色的如冰锋般锐利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柔婉优雅,未免都有些一愣,但随后那一声叔叔伯伯,一下子就让原本就压抑着激动心情的老一辈们瞬间眼眶泛红,就差老泪纵横了。

    “不敢,快请起,小小姐。”

    “小小姐……。”

    原本僵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去,老一辈的将领们都是与蓝大元帅有过深交的,那种死忠是假装不来的。

    看着他们围着西凉茉问长问短,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众人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活下来了。

    西凉茉简单地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忽然正色道:“现在我站在这里,只告诉各位前辈两件事,第一,我母亲已经被皇帝与陆相逼死,我寻找鬼军就是为了给我母亲和蓝家复仇;第二,我已经嫁给了九千岁,所以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司礼监与锦衣卫都是我的人。”

    此言一出,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泊,瞬间掀起了惊涛巨浪。

    ——老子是九千岁好久没出来的分界线——

    月色温柔,西凉茉已经洗漱沐浴过了一番,穿了一身沙漠民族少女常穿的轻薄丝绸长袍,勾勒出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头还有些湿润的长发用金铃铛束在脑后。

    这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夜晚并不寒冷,只是有点凉。

    她的房间很大,也许是兰瑟斯来自于大食,这建筑看起来颇有西方的风格,露台极大,放着一整套精致的沙漠藤椅,藤床,还能看得到镜海。

    那一片广阔美丽的湖被称之为镜海。

    西凉茉走出露台,想要欣赏一下这美丽的夜景,但却忽然发现了露台上另外一道高挑矫健的人影,夜风吹起他的披风,仿若羽翼一般在他身后飞扬。

    西凉茉淡淡地道:“怎么,周统领今日与兰瑟斯将军慈父逆子的戏还没有演够么?”

    周云紫转过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想到成为鬼军的主人,却连死亡之海都没有渡过,是不配成为鬼军的主人的,哪怕你是蓝家唯一的后人,毕竟再好的剑,放在不懂剑的人的手上,倒不如让他一直沉寂在剑鞘中,祭奠曾经主人的辉煌。”

    西凉茉微微一笑,眸光幽冷:“我的表现怎么样,不但找到了你们,而且,我还打败了你们。”

    周云紫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后冷哼:“那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威胁伤害了云生!”

    这句话到了最后不免有些压抑的愤怒,可见周云生依旧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西凉茉淡漠地道:“所谓兵行诡道也,打仗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怎么你们还指望敌人对你们很温柔,很仁义么,再说了,周云生的手段可算不上光明磊落。”

    “你……。”周云紫还想说什么。

    西凉茉已经坐下,淡淡地道:“如果你是来为周云生讨回公道的,改日咱们可以比一场,只是现在我要休息了,您好走。”

    “好,我且记下了!”周云紫看着那坐在藤椅中的美丽少女,夜风吹起她柔软的黑发,眸光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冷哼一声,转身从阳台上轻巧地一跃离开。

    西凉茉懒洋洋地把自己瘫在了藤椅之上,她看着那一轮巨大的圆月,不由轻喃:“阿九……阿九……你不是千年老妖么,这般好景致,你为何不能腾云驾雾过来陪我呢?”

    该回去了,一切都告一段落,她却没有喜悦,只觉得忽然觉得好想,好想见他。

    ……

    “哈秋!”百里青停下批阅奏折的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圆月,咬牙冷笑一声:“小混蛋,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等着看本座怎么收拾你!”

    ------题外话------

    阿九即将回归~嘿嘿~

宦妻 第二十六章 征服与团聚

    月落乌啼,湖水如镜,照见两地相思意。

    西凉茉望着天边的月,也不知何时睡去的,只觉得迷迷糊糊间,倒也是一夜好眠,再睁眼的时候,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西凉茉动了动,薄毯从肩头滑下,她一愣,随后目光落在不知何时伏在藤床尾上睡着的白珍身上,她的目光一暖,慢慢坐起,朝空中打了个手势。

    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恭敬地道:“小姐。”

    自昨日到了鬼军地盘,西凉茉也恢复了女装,没有再如以往这般让下面人喊她公子。

    西凉茉比了比白珍:“魅九,把这小丫头带回去休息吧。”

    “是。”魅九点头应承,一弯腰将熟睡的白珍打横抱起,足尖一点轻巧地抱着她跃出阳台,几个纵跃就不见了。

    西凉茉看着魅九的背影,暗自思附,不知道魅六被毒虫咬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白玉在那边帮着照顾,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女子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茉小姐,将军请您过一个时辰下去用餐。”

    西凉茉淡淡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看了看天色,转身进了房间,径自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

    养足了精力,才有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也许老的一辈还会对蓝家有足够的尊敬,她并不认为周云紫那些人有那么乖巧,会服气追随她一个陌生女子。

    ……

    穹窿顶的厅堂上描绘着美丽的壁画,精致的长桌上,放置着来自大秦的银质烛台,沙漠上常见的艳丽荆棘花插在金色的细嘴大肚双耳瓶里,高背雕花椅整齐地排列在长桌两边。

    如果不是桌面上摆放着各式点心一看就是来自中原风味,她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大洋彼岸的国度。

    而所有人看到西凉茉从台阶上走下来,便齐齐地起立。

    西凉茉今日刻意穿了一袭早已备下的白衣,除了颜色之外,与当年的蓝翎公主最爱穿的那一袭红衣款式相同。她走下来的时候在那些靠近长桌之首的年长者的眼中看到了怀恋与激动,甚至看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崇敬的东西。

    而她也在那些坐在长桌后半部分的年轻人的眼里看到了怀疑、淡漠、骄傲,他们就像桀骜不驯的雏鹰一般,看着即将统帅自己的年轻驯鹰人,她几乎可以看到那些骄傲的年轻雄鹰想要扑上来啄瞎她这个驯鹰者眼睛的嗜血**,尤其是站在兰瑟斯将军身边的那一头年轻雄鹰的头领。

    西凉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而又冰冷的笑容,对他们那种挑衅的眼神视而不见。

    “云紫,还不去将小小姐接下来?”兰瑟斯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周云生,淡淡地道,目光却牢牢地盯着周云生。

    周云紫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随后还是上前,将手臂递给了西凉茉。

    她知道那是兰瑟斯在为她撑场子,强迫自己的儿子对她做出臣服的姿态。

    西凉茉把手搁在周云紫的手臂之上,款步走了下来。

    周云紫到底还算是个聪明人,没有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昨日西凉茉的那几句话,到底是挑了一些旧日里得过蓝家大恩惠,对蓝家死心塌地的家臣们的疑心出来。

    毕竟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当惯了一方领袖的大将军,会不会还对旧日主人拥有同样的忠心,还真是个未知数。

    兰瑟斯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心中也只能一声叹息,并不能多解释什么。

    有些事不解释会比解释要好得多。

    西凉茉坐在了首座之上,她坐下的那一刻,同样感觉到了周云紫眼里的恼火,那是他视如神祗的父亲坐了多年的位子,如今让给一个黄毛丫头,他心底怎么会舒服呢?

    西凉茉挑衅地朝他挑了唇角:“云紫兄看起来不太舒服呢,脸色不太好,我今早可是听说了云生兄已经脱离了危险了,不是么?”

    提到这个话题,顿时让周云紫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冷冰冰地瞪着西凉茉:“哼,那还不是托小小姐的福。”

    一些元老们顿时对周云紫的态度报以不悦的目光。

    兰瑟斯轻咳一声:“云紫,不得无礼,还不坐下!”

    西凉茉见到了元老们的态度,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见好就收,浅浅一笑:“云紫兄客气,之前都是误会,迟些我会请哈苏大祭司和宿卫副统领去看看云生兄的。”

    一众鬼军元老自然是觉得这位小小姐极为大度,只在西凉茉的身上投去赞赏的目光,纷纷赞道:“小小姐,果然有元帅和公主的遗风。”

    “那是自然,能率人闯过死亡之海,小小姐是这十几年来独一份儿呢!”

    西凉浅笑:“叔叔伯伯们过奖,这都是外祖与母亲在天之灵庇佑。”

    提到了蓝大元帅和蓝翎夫人,自然是激起了当年这一批老将们的万千回忆,这也是西凉茉要的效果。

    从她前生所学到的心理学上而言,要想融入一个群体,让人接受你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没有什么比作一个优秀的聆听者,激发人的讲述**更好的方法,每个人在讲述自己的光荣过去时,会自然而然地将诚心聆听的人视为知己,将对方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看着西凉茉与自己敬爱的长辈们相谈甚欢,周云紫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轻嗤:“哼,虚伪!”

    提及过往荣光。众老将们自然是要嘘寒问暖,细细地问蓝翎夫人的事,听到蓝翎夫人之死的‘真相’后,众老将们都沉默了,不少人眼底全都红了。

    “真是太卑鄙了,姓司的这是要斩尽杀绝么!”

    “当初如果没有蓝家,怎么会轮到他做在这个位子上!”

    “这等背信弃义的恶贼,如何配做在这天下之主!”

    老将们原本都是蓝家家臣,对宣文帝逼死自己主子早就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忌讳这些话语。

    西凉茉看着老将们愤慨的模样,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见母亲已去,便想将我纳入宫中。”

    这句话如同一颗巨大的石头砸进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水之中,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西凉茉几乎可以看见愤怒的火焰在他们的眼底燃烧。

    就是一向自持冷静只是静静旁观西凉茉与其他人说话的兰瑟斯在听道这句话之后,手中的银杯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简直……简直是荒淫无耻,荒谬之极,这昏君分明是商纣夏桀在世!”

    一句话囊括了所有人的心声,老将们都气得仰倒,纷纷大骂宣文帝的无耻荒淫。

    “小小姐,你有没有……。”兰瑟斯将军还是思虑得更深一点,看向西凉茉欲言又止。

    西凉茉摇摇头,轻叹:“彼时,我托身于九千岁,他阻止了皇帝的念头。”彼时,她猜测到了皇帝的念头的时候,尤其是知道他对百里青做过什么的时候,几乎恨不得将宣文帝给千刀万剐了。

    九千岁的名头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下去,对西凉茉投以了不忍与怜惜的眼神。

    毕竟被迫嫁给太监,实在不是什么好归宿。

    自己的旧主之后落到如此‘下场’,让鬼军老将们都认定了宣文帝是在挟怨报复。

    “九千岁……是百里青吧,我记得当年他和百里洛还是跟在大小姐身边的一对漂亮的孩子,只是可惜后来……。”兰瑟斯沉默了一会,轻叹一声:“到底大小姐还不算糊涂,至少朝中有人帮衬一二,他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西凉茉知道兰瑟斯应该是认识百里青兄弟的,也大约知道后来发生在他们兄弟两身上的事情,如今兰瑟斯大约是以为百里青是在她母亲报恩,不过说起来,倒也算是‘报恩’了。

    只是他这报恩的方法,大约让兰瑟斯他们听到了会吐血三升,认为他也比宣文帝好不到哪里去才是。

    西凉茉默默地想着,也没有去纠正兰瑟斯他们的想法。

    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精致烛台,对兰瑟斯微微一笑:“好了,兰瑟斯叔叔,茉儿难得寻到你们,且不说这些伤心事,说点子别的吧,我看这地方的建筑与布置,不像中原的,倒像是大秦国的,不知这么多年兰瑟斯叔叔有没有回国故国呢?”

    见西凉茉转移话题,兰瑟斯等人也只以为如今气氛沉重,她不想再提及伤心事。

    兰瑟斯倒也从善如流,轻叹一声道:“我答应过蓝大元帅和公主,为他们守好最后的希望,绝不会轻易地离开镜湖的,只是云紫和云生两个人的母亲早逝,初到镜湖,太多事情要处理,我难免忽略他们两个,便让我妹妹将他们两个带回了大秦,直到十三岁的时候才把他们接了回来,后来……。”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即使镜湖水草丰美,但律方是非常重要的补给与消息来源地,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成为这里的城主更好掌控朝廷动向,和向镜湖补充一切供给更好方法呢?

    “兰瑟斯叔叔当年也是大秦贵族,如今背家去国多年,可见您真是重诺重义之人。”西凉茉微笑道,目光诚恳。

    兰瑟斯一愣,神色复杂地看向西凉茉:“你怎么知道……?”

    西凉茉淡淡地道:“茉儿喜欢读一些杂记,曾看有僧人写过游记,多年以前曾经有金发碧眸的武士举十字大旗长途征伐大食而来,自谓——十字军,信奉西方天尊上神之帝,只是有些十字军东征失败之后,迷失了方向便流浪到了天朝边境,在此娶妻生子,无归故土,看兰瑟斯叔叔的修养谈吐与这里的布置,全都是大秦贵族的做派,而非奴隶,能让您留在这里不归故土,放弃身为十字军荣誉,我想这里一定有值得您留恋的地方或者人吧。”

    再说了,这里的金发碧眼的、栗发灰眸的可不止一两个,一看就是一小群战败或者迷路的西方贵族十字军寄居的人。

    兰瑟斯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女不过是在这里短短半日一夜,就已经推理出那么多的事,目光带着几许复杂和带着一丝震惊地看着西凉茉,片刻之后,方才叹道,眼中的惊异也化为一丝赞赏:“小小姐果然博闻强记,属下佩服。”

    这时候兰瑟斯身边的一名大胡子也点头笑道:“说起来,小小姐论辈分,还要称呼兰瑟斯将军一声姑父呢。”

    西凉茉一愣:“姑父?”

    那大胡子笑道:“其实云紫和云生两个小子的娘亲正是西凉将军,哦……是靖国公的妹妹静小姐,后来静小姐叛出西凉家才自改姓为周的!”

    西凉茉挑眉,有些不解:“但是白嬷嬷之前为何告诉我,静姑姑是嫁给了西南边境的镇边大将呢?”

    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公案么?

    那大胡子脸色一僵,其他人也有些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倒是兰瑟斯神情淡然:“因为西凉家族,甚至整个天朝贵族们都不同意一个出身如此高贵的小姐下嫁给一个落魄得一无所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外族人,即使是你的父亲,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也并不支持,后来静儿以死相逼与家族决裂之后,跟着我私奔到了镜湖,西凉家怎么会承认有这样一个叛逆的女儿,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苦尽甘来,只是没有想到我终归还是害死了她。”

    兰瑟斯说得极为轻巧,但西凉茉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沉的一闪而逝的悲哀。

    西凉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静姑姑一定很高兴,身为女子,不必将自己的一生消耗在哪高门大宅与其他女人争夺自己的丈夫的争斗中,能有心爱的人陪伴,沉睡在这镜湖之湖畔,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如此。”

    “是么?”兰瑟斯垂下眸子,掩去深深地忧伤,随后微微一笑:“我想静儿也会很高兴看到你的,她怀着云紫的时候,还曾与未嫁的蓝翎指腹为婚,说若是生男便永为兄弟,若是生女……。”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脸上一红,深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了起来。

    西凉茉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笑道:“那倒是承蒙姑姑厚爱了,只是茉儿如今已经嫁人了,阿九对我极好呢。”

    兰瑟斯看着她,仿佛不以为然地道:“是么,那就好。”

    就算对小小姐再好,百里青始终是一个阉人,小小姐又能幸福到哪里去呢?

    大约是因为上一段的姻缘并不美满,所以小小姐才会对如今的现状感到满足吧。

    西凉茉看着众老将们那种怜惜的目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叔叔伯伯们只要知道如今有人对我很好,我也很满足就好了。”

    她可不想扯点什么指腹为婚的事儿出来。

    尤其对象还是周云紫这头桀骜不驯的鹰,这不是自找没趣带麻烦么?

    果然,西凉茉的想法还在脑子里打转,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父亲,我是不会娶亲的,至少不会娶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周云紫啪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冰冰,硬邦邦地道。

    但是话音未落,脸上已经被兰瑟斯毫不客气地赏了一巴掌,将他剩下的话给打没了。

    “闭嘴,这种话是你这逆子能说的么,以下犯上,我没有教过你身为一名优秀的骑士,要怎么对待高贵的小姐!”兰瑟斯愤怒地瞪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这一次他是真的气到了,后半句连大秦话都骂出来了。

    周云紫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转脸看向西凉茉,碧眸冰冷,满眼讥讽地道:“小小姐,你如此身份高贵,云紫可不敢高攀,想必您也看不上云紫才是。”

    西凉茉心中有气,这个混账东西,她什么时候要嫁给他了!

    一干老将们都死命地去瞪着周云紫,大胡子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叱骂:“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

    西凉茉唇角勾起嘲谑冷漠的笑:“云紫兄不必自做多情,如你这么容貌还入不了本小姐的眼!”

    本小姐还没嫌你长得没阿九漂亮,你倒是来嫌弃起别人来了!

    “那就好!”周云紫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对着一众贵军的老将们恭敬地抱拳:“各位叔叔伯伯,云生身子不好,我先去看看他。”

    说罢,转身就走,其他年轻人看着周云紫一走,自然也大摇大摆地对着自家长辈拱拱手,也走了。

    气得一群老将们差点跳脚怒骂,若不是不想在小小姐面前丢脸,他们早就提着棍子上去把自家不听话的小子揪回来一顿好打了。

    西凉茉早料到了这样的反应,倒是一点也不气愤,只是自顾自地用起自己的早餐,顺便安慰一番老将们。

    用完了早膳,兰瑟斯领着西凉茉去了解了整个镜湖堡的情况,再详细地讲解了鬼军的构成。

    整个鬼军分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共计九部。

    合起来就是一句道家博大精深的九字伏魔口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临字部乃是大统管制核心机构——即兰瑟斯等人处理事务的部分。

    兵字部主军——即军事技能、行兵列阵。

    斗字部主杀——即暗杀、行刺。

    者字部主医与毒——医毒同源,钻研医术、毒术,常年游走在西域、南疆各个部落学习各种医术蛊毒。

    皆字部主商——即行商、募金援,以维持整个鬼军的开销和蓝家带出来的金源不断等。

    阵字部主奇门遁甲——即各类奇淫巧技,如幻术、风水机关等

    列字部主庶务——如所有财务的分配、人事调制等。

    在字部主刑法——针对所有犯错的成员,给予处罚。

    前字部主间——即谍报、情报的收集。

    各部分工合作,互为羽翼,互为监督,运行之中自有他们的一套规则,部门构架精简而极有效率。

    西凉茉看了一整日他们的运作情形,除了一些地方稍微有些不太合理,还有改善的余地之外,其他种种几乎可以说是极为出色的。

    连她都不得赞叹蓝大元帅真的是天生的帅才!

    而兰瑟斯与其他老将们与西凉茉探讨了一日,亦为她反应的敏捷与强悍的接受能力而折服,她甚至可以迅速地指出各部运作中的不足之点,而不引起其他老人们的反弹。

    连兰瑟斯都忍不住低声对那大胡子,也是骁骑校尉胡虎感叹道:“小小姐虽不似蓝翎大小姐那种艳若朝眼的美,但是却更有大元帅之遗风。”

    胡虎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众人商议了一日,很快就到了夕阳斜落的时候,胡虎是个爽朗的大汉,对着西凉茉道:“小小姐,我让我那小子们去抓了些野兔子,再弄了点嫩羊羔来,一会子咱们在镜湖边大口吃烤肉,大口喝酒去,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当年是大元帅都赞不绝口的!”

    西凉茉看着胡虎,不由会心一笑:“茉儿相信虎叔的手艺当然是很好的!”

    兰瑟斯正要笑说什么,忽然见一名年轻的鬼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对着西凉茉喝兰瑟斯等人一抱拳道:“小小姐,大将军,各位大人,外头……外头……。”

    胡虎看着那鬼卫没好气地瞪眼道:“臭小子,外头怎么了,说话清楚一点,老子可没教过你说话这么不利索!”

    原来那鬼卫还是胡虎的儿子。

    那年青人脸上一红,随后偷眼去瞥西凉茉,大声道:“司礼监、锦衣卫的人和咱们比武,输了不认账,如今在外头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紫统领是劝不住了,还请小小姐亲自出面一趟!”

    兰瑟斯顿时脸色一冷,目光森然地逼视着那年青人:“豹儿,你说咱们的人和小小姐带来的人打起来了?”

    “嗯。”那年青人看着兰瑟斯几乎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有点发虚,点点头:“是。”

    兰瑟斯怒道:“云紫这个逆子!”

    说罢,他一转身就往门外走,那年轻人看着西凉茉忽然道:“小小姐,怎么,你不敢去么,还要大将军才能压场?”

    西凉茉看着胡豹那种挑衅的目光,忽然一伸手拦住了兰瑟斯,淡漠地道:“兰瑟斯叔叔,有些事,还是要我亲自出面才能解决,您还是和虎叔一起在镜湖边先备下吃食吧。”

    “但是……。”兰瑟斯想要说什么,但是西凉茉又微微一笑,目光剃透如晨露,仿佛将什么都看在眼中:“您该知道,驯鹰人若不能驯服猎鹰,迟早会被猎鹰啄瞎了眼,您的儿子都是沙漠中最矫健凶猛的雄鹰呢。”

    兰瑟斯看着西凉茉的模样,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声:“小姐果然是元帅的血脉,只是……。”

    他深深滴看向西凉茉:“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小小姐将云生打伤,是他自己学艺不精,以下犯上,更是不可饶恕。”

    西凉茉转身离开,悠悠地道:“我明白的。”

    说罢,她迳自转身离开。

    胡虎看着西凉茉离开的背影,眸光有点冷沉:“将军,你就这么让小小姐一个女娃儿去和紫小子打一场?”

    兰瑟斯神色冰冷地道:“怎么,胡虎,你也觉得我对元帅有了二心?”

    胡虎摇摇头,苦笑:“我还不知道你么,若你对元帅有了二心,这个世上大约就没有忠诚的人了。”

    兰瑟斯神色柔和了一些,淡淡地道:“当年元帅待我们这些十字军的人不薄,如果没有元帅,我们这些异族人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我能和静儿在一起,也是元帅帮了我们,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镜湖一步,永远地为元帅守着镜湖,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天边一弯挂在天边的明月,幽蓝的眸子里闪过无奈的光芒:“老的叶子总要掉落,老去的苍鹰也会再飞不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枝叶和雏鹰展翅,我们对元帅的忠心,并不能保证我和你的后人也没有二心,如果小小姐不能将云紫他们收服,那么,也许有一天,鬼军这一把利刃非但不能保护蓝家最后的血脉,反而会断送她。”

    兰瑟斯目光冰冷,甚至带着一丝苦涩:“若是如此,我宁愿只派出一小队人马,只作为暗中保护小小姐的防身匕首,让大伙都唾骂我胆小怕事,也不能让蓝家的最后血脉断送在鬼军的手上,若是如此不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静儿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

    胡虎拍了拍兰瑟斯的肩头,长叹一声:“我相信小小姐那么聪明,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老子是小白求月票的分界线——

    西凉茉刚刚走到镜湖边就看见一道影子直直地向自己撞过来,她眼底冷光一闪,并没有任何动作,魅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跃过去,一把接住了那道人影,再将他放下。

    那人影愤怒地一把挣开魅七的手就向被踹飞的方向冲去:“你们这些卑鄙的混蛋!”

    魅七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冷冷地道:“张晨,你发什么疯,小姐在这里!”

    张晨一听,一转头正好看见了西凉茉,顿时面皮紫涨:“小姐……。”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张晨是锦衣卫的三品带刀锦衣卫校尉,一向擅长于外家功夫,此刻却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清秀的模样了。

    她不由微微颦眉:“怎么了?”

    张晨涨红了脸,眼里全是杀意:“那些混蛋,之前一路上偷偷绑走咱们不少人,如今骠骑大将军让他们放人,也不知他们给咱们的人吃了什么药,咱们的人站都站不起来,他们非要咱们和他们打一场,打赢一场,给一颗解药。”

    西凉茉听着,虽然觉得这种故意找茬的方式有些可笑,但也不算不公平,她看了一眼正领着人朝自己走过来的周云紫,低声问道:“他们是不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否则咱们的当兵作战当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张晨愤怒地道:“他们如今就是要咱们去闯他们布下的什么狗屁阵法,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障眼法,进去了以后,咱们明明看着极近的路就能拿到解药了,却怎么都走不过去,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而且总是被他们偷袭,我们想要抓人,却一点都抓不着。”

    西凉茉看着那些浑身狼狈恶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众人,不由目光一冷:“哼,现在是要上演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她一看那些垒在草原上的石头,就知道那一定是与奇门遁甲有关的东西。

    开、休、生、死、惊、伤、杜、景。

    只有找到生门,才有可能安全破阵而出。

    但是她对这种高深的学问没有什么研究,更别说锦衣卫的人了,而司礼监虽然有望风部的人非常熟悉这一块,但是此次跟来的都是魅部的人,最擅长就是杀人夺命,一样不了解这些。

    “怎么,小小姐,你有没有兴趣闯阵?”周云紫看着西凉茉过来,深邃的五官染了一层阴郁,碧绿如翡翠的眸子里满是讥讽与挑衅。

    西凉茉淡淡地看了眼被扔在石头阵中心的人,果然有好些都是当初在路上去上个小解或者去寻人的时候就不见的弟兄。

    他们看见西凉茉过来,顿时都羞愧地涨红了脸,却无力爬起来。

    西凉茉朝他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安抚的微笑,随后冷冷地看向周云紫:“是不是只要我能走到阵的中心,你就放人?”

    周云紫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来,双手抱胸:“那是自然,小小姐身为战神蓝大元帅的孙女儿,这点小事应该是难不倒您的不是么?又或者……。”

    他嘲讽地眯起碧眸子嘲笑:“您也可以去找我的父亲告状,让他来命令咱们把人放出来,也免得不小心误伤了娇弱的小小姐您呢。”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好,这是你说的,嗯?”

    周云紫看着她,想起之前她的手段,不由有些警惕:“那是自然。”

    看着周云紫暗自运气防护的模样,西凉茉恍若未觉一般顺手拿出一根头绳将自己的长发束起:“听说你大秦的名字是叫做——塞缪尔?”

    “是又怎么样?”周云紫有点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换了话题。

    “那我还是叫你塞缪尔,据说这是大秦的恶魔的名字,周云紫这么斯文的名字用在你的身上还真是违和。”西凉茉似笑非笑地说完,瞟了他一眼,向那石阵走去,

    周云紫,不,塞缪尔立刻还以颜色,讥讽道:“彼此,彼此,茉莉这种花儿给你命名,简直是糟蹋这种花。”

    西凉茉忽然停住了脚步,淡淡地道:“是么,魅部,动手,抓活的,让他们丧失行动力!”

    西凉茉一声令下,原本狼狈的魅部杀神们,立刻瞬间出动,就近袭向

    塞缪尔瞬间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他一惊,立刻抽出自己的弯刀,但是长刀刚出鞘,面前的劲风已经袭到。

    他一惊,眼底冷芒一闪,立刻手中弯刀横陈地迎上西凉茉的踹过来的脚。

    却不想刀背刚刚撞上西凉茉的脚尖,塞缪尔就瞬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从他们相触的那一点爆发开来,逼迫得他立刻连退三步。

    他几乎不能相信那一记狠踹是西凉茉一个女子踹出来的。

    但随后西凉茉的攻势一记接着一记,拳、脚、肘、膝行云流水般的攻击,几乎逼迫得毫无防备的塞缪尔手忙脚乱。

    西凉茉借助踹他的那一脚,手上瞬间拔出了峨眉刺就朝塞缪尔面部狠狠插去。

    塞缪尔被她凌厉的攻势逼迫得只有防守之力,狼狈不堪,时不时还没西凉茉狠狠的踹中,疼痛不堪,他心中也为自己竟然会被比一个女人逼迫得如此狼狈很是恼火,而且心中也惊异于她的力气简直大的恐怖。

    尤其是看见她的掌风瞬间扫到的地方,地上就是一个大坑,简直看得塞缪尔错愕不已。

    他一直以为西凉茉只是阴谋诡计特别厉害,没想到她的功夫如此高明,内力几乎不比他的父亲兰瑟斯差。

    塞缪尔正是思索接下来应对的办法,胸口又被西凉茉凌厉的掌风扫到,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暗自咬牙,也不知是不是胸口肋骨断了。

    “你真卑鄙,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塞缪尔又气又恼。

    西凉茉看着他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继续抽出自己的峨眉刀砍向他。

    塞缪尔看着那些锐利的漫天光影,带着重重杀气袭来,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招架,好一会他身上就多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百思不得其解,昨日交手的时候,他明明就没有觉得她的功夫和内力强悍到这样的地步啊?

    尤其西凉茉眼底弥漫的那种冰冷气息,仿佛在她眼底里,塞缪尔只觉得在她的眼底里,被攻击的人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待屠宰的动物,手上袭来的动作也是招招夺命。

    这种毫无感情的目光,反而才是让人更恐怖的。

    塞缪尔被逼迫得节节后退,一记利刃贴着他的脑门上直接横叉下来,他险险躲开,头发被切断了好几根,他惊惧地发现一个事实,额头上滴下冷汗——这个疯女人,竟然是真的想要杀他!

    心思一动,塞缪尔抵挡的招式就露了怯意,一个不防,就被西凉茉一脚狠狠地踹飞撞到一个大石块才落地。

    塞缪尔狼狈地跌倒在地,感觉浑身剧痛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脸涨红地瞪着西凉茉,却不敢动弹,

    因为西凉茉一个箭步上去,手上短剑就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服不服?”西凉茉冷冰冰地看着他。

    塞缪尔看着西凉茉的模样,他总觉只要他说一句不服,面前这个女疯子手上的短剑就会真的毫不犹豫地狠狠插进他的脖子。

    他转脸看了一下自己带着的年轻鬼卫们也都一样七仰八叉地被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按在了地上,不由恼火地道:“你们使诈,说了……唔。”

    一道冰冷的剑锋忽然压进了脖子,塞缪尔几乎都能感觉到刀锋贴着血管的冰冷与,他立刻闭嘴。

    西凉茉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只有两个选择,服,或者不服!”

    塞缪尔看着西凉茉,分明是一副,你要不服气,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的样子,片刻之后,他还是咬牙切齿地道:“服!”

    西凉茉这才押着塞缪尔去破了阵法。

    看着魅十他们将那些吃了解药的人带走,她这才淡淡地对着塞缪尔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罢,她转身跟着离开。

    塞缪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极为窝火,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对着她背后怒吼:“你根本就不是女人吧,大力怪物!”

    但是,不得不说,对于西凉茉的,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子佩服之意,毕竟能打败他的真的没几个人,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小小姐,嫁给一个太监,是挺可惜的。”忽然有人感叹,方才西凉茉和司礼监杀手们的行动力狠狠地震慑了他们一把,他们根本不进阵,也一样破了阵。

    塞缪尔不自觉的点头,随后才发现自己在干嘛,英俊深邃的脸一红,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今早长辈们说的婚约之事,然后摇摇头,暗自嗤笑自己:“真是荒谬!”

    但是只有靠近西凉茉的白珍才知道,西凉茉从转过背的那一刻开始,唇角就淌下了鲜艳的血,面色苍白如纸。

    百里青教她的这套拳法和掌法,就是专门针对近身搏击所为,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巧、奇、狠!

    但是因为需要借助瞬间爆发的内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对方,所以耗费内力极大,等于逆行血脉激发的巨大力量,很是内伤,乃是百里青教给西凉茉在不得已时候用的。

    “小姐!”白珍慌张地靠过去扶住她。

    西凉茉摆摆手,忍住胸腹的痛楚,擦掉唇角的血,故作泰然地咬牙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不能让这里人看到她受伤了。

    但……依然有人看见了。

    兰瑟斯站在露台之上收回了放在眼睛上的单筒望远镜,欣慰地道:“鬼军终有重振声威之望了。”

    胡虎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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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镜湖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但是这些日子,西凉茉身边的人都发现她有些魂不守舍,总是望着她的来时路发呆。

    只有白珍、白玉和几个贴身的暗卫知道她在等什么。

    直到这一日清晨,西凉茉刚起了身,在露台上用了早点,正与鬼军的众人说笑,却忽然听见小白尖叫一声。

    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立刻向楼下看去,却正见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修长身影静静地站在梭罗树下与兰瑟斯交谈,仿佛感受到有人的视线,他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精致的薄唇勾起一丝诡魅的弧度来。

    西凉茉脸上瞬间漾开灿若夏花的笑来,足尖一点,直接跃过阳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下去。

    “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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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她被利欲熏心的男友下药,送上了单位上司的床。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权色交易,殊不知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只因她被送错房,上错床,更因被设计的不只是她。

    “第一次?”他邪魅一笑,墨玉般的眸子有着令人无法看透的深邃。“好吧,我会负责。”

    她冰冷的仰视他,那股恨刻入骨髓。“你的责任是去坐牢,或者去死!”

    对于这个男人因为责任而求婚,她嗤之以鼻,满心满眼的不屑。

    心灰意冷的她,在好友的举荐下决定参军,她要令自己更强大!

宦妻 第二十八章 小别胜新婚

    西凉茉脸上瞬间漾开灿若夏花的笑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了露台。

    “阿九!”

    西凉茉跳下去的时候毫无预兆,直接就是向下一倒,连提气的动作都没有,让鬼军的众人不由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小小姐!”

    在经历过那日一战后,西凉茉强悍的模样,几乎是深刻地烙印在每一个年轻鬼军的脑海里。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中,她一身男装,和他们同吃、同训练,虽然再没有表现出那日恐怖的的战斗力,但在鬼军们的心目中,她只是谦逊而已,西凉茉表现出来的坚毅、谦逊、机敏、博闻强记与风趣、女子中罕见的条理分明、甚至狡诈与适度的冷酷卑鄙都渐渐征服了他们,让他们无形之中渐渐接受了这么一个人是他们的一份子。

    而魅部杀神们与锦衣卫顶尖高手们自然是凭借自身强悍的武力也让年轻的沙漠雄鹰们虽然忌惮,但心中也憋着一股子劲头要与他们一较高下,倒也是不打不相识。

    如今一大早鬼军新一代年轻的领袖们正在西凉茉的大露台上用早点,打闹说笑着安排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好好说着话的人,一下子说跳下楼就跳下楼了,怎么能不让鬼军众人吓了一跳,全数冲到露台边。

    但即使是就坐在离西凉茉不远的塞缪尔,伸手出去,却也没有来得及抓住西凉茉,只来得及揪住了她的衣角,那一角轻柔的衣料也在他手里没有几秒,就一下子滑落了去。

    他大惊,就这么看着她跳了下去,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划过美丽的弧度。

    而西凉茉才不管,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多少人,她只知道,那个人在下面,她想见他,就那么简单。

    百里青看着眼前阳光一闪,有青衣素颜的美丽少女如青鸟一般张开双臂朝自己坠下来。

    他轻笑着张开双臂,迎接了这一只越来越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的青鸟。

    巨大的坠压之力一下子迎面而来,压得手臂生疼,但是百里青却纹丝不动,将她稳稳地一把接在怀中。

    “疯丫头,就这么一点内力轻功都不用地跳下来也不怕会摔坏了。”百里青接住怀中佳人,似嗔怒地道,只是紧紧环住她,几乎将西凉茉嵌入自己怀里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西凉茉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额,笑嘻嘻地道:“你才不会舍得让我摔坏了。”

    百里青看着怀里美眸促狭的俏丽青鸟,勾了下精致的唇角:“你怎么知道,重得像一只小猪一样,这么砸下来,寻常人怎么受得了,怕不得闪着了腰。”

    说罢,他阴魅如子夜的眸子盯着她的脸颊,一脸嫌弃地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本座好容易养了那么久,才把一个干瘪的丑丫头养得能入口一点,怎么又糙成这种样子了!”

    西凉茉原想着他们小别将近两月,就算这人不会甜言蜜语,也总不至于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哪里晓得他一张嘴就让西凉茉恨不得直接两巴掌掀飞他。

    手痒,真是手痒啊!

    奈何……

    此大妖孽淫威仍在,西凉茉只能看着那张倾国倾城却阴魅异常的容颜咬牙切齿地冷笑道:“爷,你嘴儿果然还是贱得人神共愤啊,你不想吃就不要吃,谁求着你吃了!”

    说罢挣扎着就要下地。

    百里青的双臂却跟铁箍一样将她紧紧地圈禁在怀里,他看着怀里羞恼的小丫头,脸颊红扑扑地,倒是显出在京城里没有的活力来,像一只粉扑扑的小苹果儿,让他忍不住有点心底痒痒的,便低声在她耳边轻笑:“别挣扎了,要不爷一会松手,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摔个四仰八叉的,可难看着呢。”

    西凉茉瞬间一惊,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居然子啊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对着一个男人投怀送抱了!

    嗤!

    西凉茉顿时大囧。

    完蛋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高、大、全的英明未来领袖形象全部被自己的无脑行为毁灭了!

    什么叫红颜祸水?!

    百里清这个大妖孽绝对是红颜祸水的典型!

    西凉茉鸵鸟地把脸全部埋进百里青的胸膛,咬牙切齿,悲催地道:“完蛋了,都是你这个坏人的错,害我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百里青虽然觉得怀里佳人懊恼的模样非常有趣,但是终归舍不得她这般沮丧,便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笑道:“别担心,咱们是夫妻,久别重逢,亲热点有甚不可,就算滚成一团即可入了房间缠绵厮磨,又如何?”

    西凉茉懊恼地拍他的肩,偷偷瞥了眼一边沉默着,一脸尴尬的兰瑟斯,她俏脸上绯色迷离,瞪了百里青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百里青低笑:“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看着咱们么。”他忽然一抬头,眯起魅眸看向那些站在露台上一脸茫然加一脸好奇的鬼军,冷冰冰地道:“滚!”

    他眯起眸子的霎那,黑沉得没有一丝光芒的阴郁眸子里瞬间闪出血腥的气息来,眉目之间暴虐鬼魅的气场瞬间全开。

    那些年轻的鬼军统领们正是好奇地想要看一下那接住西凉茉,仿佛和她很亲密的人是谁,却见他忽然抬起脸来,浅浅阳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勾勒出他极为精致如神祗用工笔费尽心思勾勒的面容,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魅色,足以颠倒众生。

    但是此刻那浅薄的阳光落在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之上不但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却让人觉得极为冰冷扭曲,一瞬间看过去的时候,几乎让人觉得有无数冤魂恶鬼在他抬头眯起眸子的瞬间咆哮着疯狂地向自己扑过来,血腥扭曲之气迎面冲上。

    令所有鬼军的人霎那间齐齐地向后倒退两步,出了一身毛汗。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瞬间看见了幽冥地狱,尸山血海。

    他们新一辈的鬼军,自小在这沙漠中出生,成长,早已见惯了瞬间生死,白骨如山,沙漠之中神秘恐怖之事不知凡几,却依旧在那人的恐怖气息之下,生生被逼退两步。

    那人的美丽不但没有减轻一丝一毫恐怖感,反而平白让人觉得异常扭曲阴森。

    塞缪尔呆了一秒,随后为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到羞耻,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恼火之色,立刻几步冲到露台边,向下看去,却只看见一匹骏马绝尘而去,方才那戴着兜帽的人已经抱着西凉茉绝尘而去。

    他皱起剑眉,低头看向仿佛若有所思的兰瑟斯,大声问:“父亲,那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他看见那人就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对方身上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几位渺小,或者根本不在那人眼中,这种感觉让塞缪尔觉得很是不爽。

    兰瑟斯抬头看了那些挤在露台上的年青人,淡淡地道:“那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别给我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说罢,他目光冰冷地直直盯着自己的儿子,直到塞缪尔在他那种严厉的目光下,不甘不愿地道:“知道了。”

    兰瑟斯方才转身大步离开。

    年青的雄鹰,总是雄心勃勃的,塞缪尔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那个人如此忌惮的样子,而那个人居然就这么抱着他们鬼军的总领就这么走了,实在是……!

    塞缪尔冷哼一声,眉目之间满是阴郁与桀骜之色。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何时已经将西凉茉认同为鬼军的总领了。

    “原来小小姐笑起来也可以那么漂亮的,我还以为她只会冷冰冰地笑呢。”

    “是啊,那种样子真是很可爱,比阿丽娜看起来还要温柔可爱呢!”

    “那人到底是谁啊,那么恐怖的样子,亏难小小姐居然敢抱住他。”

    “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好可怕!”

    塞缪尔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由颦眉,这倒是,他也是第一次猛然惊觉原来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而已。

    是因为,她只会对那个恐怖的男人露出那种可爱的笑容么?

    塞缪尔眼前掠过西凉茉看见那人的一瞬间,眉梢眼角轻渺的笑意,仿佛一朵荆棘花在晨风中展开了她柔软娇嫩的花瓣,毫无防备的甜蜜香气四散。

    不知为什么,他一想起西凉茉的那朵笑颜就有点发怔。

    “那个人……他是太子太傅、司礼监首座、锦衣卫都指挥使,唯一的异姓王——九千岁百里青。”一道有点虚弱却从容的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鬼军的众人一愣,纷纷回头,正巧见着周云生坐在木质轮椅上被侍女推着进来,凉风一吹,他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塞缪尔立刻上前接过侍女手上的衣衫仔细地为他披在肩头上,有些嗔怪心疼地道:“安东尼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怕风大着凉。”

    周云生或者安东尼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了,微微一笑:“哥,我没事了,只是身子骨还有一些虚弱而已,还有,你还是叫我云生吧,咱们都已经到天朝这么多年了,这是母亲给咱们起的名字。”

    周云生与塞缪尔虽然是兄弟,但是塞缪尔怀念着大秦时那种尚武的氛围,所以并不是太喜欢周云紫这个过于斯文的名字,倒是周云生却更像多愁善感的贵公子一点,孺慕天朝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很喜欢周云生这个名字。

    塞缪尔不可置否,只把话题牵回西凉茉的身上:“那个人就是九千岁吗?”

    周云生点点头,轻咳了几声:“没错,他就是当今第一权臣——九千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手遮天,旗下司礼监与锦衣卫两支厂卫势力遍布天朝寸土之上,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让皇帝都没法子动小小姐吧。”

    塞缪尔很不以为然地冷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内臣罢了。”

    在他眼里,九千岁的名头虽然伴随着血腥、黑暗与权力,但他总觉得那一切不过就是靠着玩弄权术才得到的东西,虚弱而不稳固。

    周云生立刻一把拉住了塞缪尔,沉声道:“哥哥,你听我说,我在司礼监也呆了不短的时日,九千岁绝对不是一个徒有虚名之人,不要去正面与他对抗,更不要随意招惹他,他那个人喜怒无常,手段狠毒。”

    看着周云生的眼底的那种忌惮与请求似的目光,塞缪尔再不以为然,也只得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阉……宦官而已,阿茉当初不过是因为无人能依仗所以才要投靠他,如今有了咱们,她根本不需要和那人在一起啊。”

    塞缪尔很习惯称呼西凉茉为小小姐,总觉得这种柔软的称呼配在西凉茉的身上,简直就是浪费iele,干脆直接叫西凉茉做阿茉。

    其他鬼军的年轻统领们听到了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直认为西凉茉这一朵荆棘花是插在了牛粪之上了/

    周云生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在镜湖之上。

    小小姐不是自愿和那个恐怖的男人在一起的吗?

    他看未必吧,有些事情,是不足为他们这些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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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晨风如歌,水雾轻渺,空气里都是花草的芬芳香气。

    在他的怀里,乘马奔驰的感觉,让西凉茉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生一世的时光都凝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她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膛,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感觉到他衣襟开得低,脸颊便有些蹭上了百里青的肌肤,冰冷滑腻的熟悉感觉,让西凉茉忍不住又蹭了蹭。

    心中暗自嘀咕,比起他身上的皮肤来,好像自己的脸真的被风沙吹得有些粗糙了呢。

    百里青察觉了西凉茉的小动作,轻笑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放心,一会儿避开那些闲杂人等的视线,为夫一定好好满足你。”

    西凉茉脸上一红,拍了他一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百里青忽然揽住她的纤腰,身形一拔,直接从马上抽身而起,一个纵跃落到了柔软的草坪上,抱着她滚了几滚,卸去落马的力道。

    西凉茉被他转得有些头晕,一把扶住他的肩头,颦眉道:“阿九,你慢点。”

    这人真是,明明就能够稳稳落地的,非要这般折腾。

    百里青看着身下的娇俏的人儿,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细碎的青草碎花瓣星星点点地染了一头,秀眉微颦,平添几分俏丽柔弱之感,领口因为方才的翻滚略蹭开了来,露出一方雪白肌肤,他魅眸闪过一丝深沉,看着西凉茉微笑:“小丫头,想我了么?”

    西凉茉感觉他柔软炽热的呼吸如羽毛般掠过及的脸颊,那张魅惑的面孔近在咫尺,直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自己的鼻尖,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她双手扶住他的肩头,只觉得心跳如鼓,却还是轻声道:“想!”

    说罢,一抬首,就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若是不想,又怎么会在发现自己无法立刻回去的时候,不惜去找兰瑟斯,寻了一个听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借口让人去传递消息,说让百里青考虑是否来一趟镜湖,与兰瑟斯见一面,商议后续之事。

    但是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挡不住她私心下,想要见他的那种念头。

    镜湖越美,越是让她想和他一起在这里看日升月落。

    百里青倒是没有想到怀里一向自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直白又大胆,不由一愣,随后魅眸里一片静水深流,幽光粼粼,轻笑:“真是个热情的丫头,不过,为师喜欢的紧,可这怎么够呢。”

    说罢,他一低头,深深地吮上她柔软丰润的唇,一路攻城略地,采撷她唇间最甜美的汁液,吸吮过她唇间每一寸柔嫩,最后霸道地攫住她的丁香,挑逗戏弄,直吻得西凉茉水媚的眸子里一片朦胧迷醉,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

    也许是长久的不见,让她抛开了矜持,也许是在镜湖边呆得长久,感染了这里的奔放直接,她从最初的羞涩到后来便热情地回应他恣意的索取。

    唇舌交缠的甜蜜,仿佛将彼此的思念全部都融在其间,那些热情仿佛能将所有的相思与不安都溶解。

    再强悍的女子,也有软弱的时候,她只想在他怀里,在他眸子里,在他的气息间一路沉湎下去。

    衣衫不知什么时候一件件地剥落,胸前感觉到了冷风,细腻的肌肤传来战栗感,让西凉茉忍不住轻颤。

    西凉茉微微一抖,仿佛瞬间从那些迷离的奇异情焰之间清醒过来,她瞬间意识到这里是朗朗晴天,青天白日之下,镜湖边上随时都会有人走过来。

    她不由微微一抖,眼神迷离地看着百里青,轻颤地道:“阿九……这是镜湖边,会有……有人……。”

    百里青单手挑开她的腰带,贴着她的耳边,悦耳而阴魅的声音满是诱惑地道:“别怕,不会有人来的,为师让魅部的人守好了。”

    “呃,可是……。”西凉茉有点迷迷糊糊的睁大了水媚的眸子,总觉得他的话有点不对劲,但是一会子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看着身下的小丫头一脸迷惑懵懂的模样,红唇微张,娇不胜衣,百里青心中只觉得有一千只小虫儿在挠,凌虐欲更甚,只想把她揉碎了吞进肚子里,渣都不剩。

    他魅眸微闪,低头在她眉间、鼻尖、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没有可是,怎么,丫头你不是也想为师么?”

    西凉茉红着脸点头,声如蚊呐:“想,阿九,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好不好?”

    百里青换了那个称呼,像是刻意地在提醒她还是他的小徒儿,这种奇怪的近乎违背伦常的关系让她只觉得不自在的羞涩。

    百里青就是喜欢看她羞窘的模样,邪笑着咬住她的小耳朵:“怎么,难道你不是为师的徒儿么,伺候为师本来就是你的本分呢。”

    “我……。”西凉茉向来伶牙俐齿,这个时候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去拉住他放肆的手,一双柔荑却被他霸道地扣在头顶。

    她觉得又羞又窘,但是心跳得快,血液里却有什么东西仿佛因为羞耻却更加情动。

    “阿九……。”

    她甚至不知道是要求饶还是让他继续,只是浑身轻颤,雪白的肌肤染上妖娆动情的嫣红。

    “有感觉了是么,乖丫头,让为师好好地疼你。”百里青轻佻又放肆地在她耳边命令,顺带咬住她的小耳朵,灵巧修长又邪恶的手指一路在她娇躯上放肆地蹂躏点火。

    她仿佛被恶魔诱惑了一般,羞涩地别开脸。

    “想要我么?”百里青觉得身下的人儿已经软如一滩春水,春潮如泉,蓄势待发前,他低头捧住她的脸,魅眸紧紧地盯着她,几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也让她看清楚自己眼底炽烈危险的**。

    西凉茉看着他,几乎要被他那种极富侵略性的目光灼伤,片刻之间,仿佛又过了千年沧海桑田一般的,最终她唇角扬起纯真直白的笑来,脸色绯红,柔荑紧紧地握住他的肩头,轻声地道:“想!”

    说罢,她再次主动地献上自己花瓣一般的唇,吻上他。

    从他吻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要他了。

    她从来不去违背自己的心意,想就是想,就如爱就是爱,憎恶就是憎恶。

    “真是个坏丫头,勾引人可是要被惩罚的。”他眼底闪过笑意,狠狠地吻住她。

    细微的喘息,娇稚的轻吟,如妖灵的诱惑,在风中蔓延开,最原始的情潮,如澎湃的海水一般蔓延在碧绿的草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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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做想死?

    她现在这种状况就叫做想死!

    非常想死!

    西凉茉蹲在镜湖面前,恶狠狠地瞪着镜湖里的美丽女子,恼火地道:“你,西凉茉,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个千年老妖一样无耻了,他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嘛!”

    好吧,情潮褪去,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激烈结束,一切回归平静,狼回笼。

    西凉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很抓狂。

    从一开始的神经病一样从露台上面跳下去,到当着兰瑟斯和塞缪尔这些人的面与百里青你侬我侬,再到跟他一路疯跑到镜湖边主动地滚草地。

    这是在昭告天下她有多么饥渴和想男人吗!

    她真的应该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尤其是镜湖离镜湖堡并不算远,如果用单筒望远镜完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在湖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好事啊!

    “啊——啊——啊啊啊!”西凉茉捂住脸尖叫,她不要活了,到时候怎么去面对塞缪尔那群人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形象都坍塌了!

    湖水发出波澜荡漾之声,伴随着一道矫健优雅的身影从湖中冒了出来,他抹了把脸,将湿润的发丝全部拨到脑后,看着西凉茉挑了一下眉:“你在那里鬼哭狼嚎的作甚,这湖水水质真不错,温热适宜,你真的不下来么?”

    “不下!”西凉茉没好气地道,她还没想出怎么解决自己形象问题的法子呢。

    “真的不下?刚才弄了三回,你身上没出汗么?不觉得邋遢?”百里青颦眉,他九千岁殿下可是绝对的洁癖主义奉行者,实在不能忍受欢爱之后不沐浴。

    “关你屁事!”西凉茉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

    都是这个混蛋,说什么让人看着了,难道魅部的人不是人嘛?

    这下好,魅部和锦衣卫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草原上干什么好事了!

    为什么自己一碰上这大妖孽,就被迷惑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想起方才的疯狂,西凉茉忍不住捂脸。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粉脸冒烟,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光芒,慢悠悠地拨着自己的头发:“看样子是为师不够努力,没怎么让你出汗是么?”

    西凉茉唰地起身就走,她不能和这个大妖孽呆在一个地方,他会不断地提醒她,方才干了什么好事,她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地想想怎么找个合理借口。

    百里青最喜逗西凉茉失态的恶癖好可没有改,怎么可能让西凉茉轻易走掉,他径自一跃出水,挡在西凉茉的面前:“怎么这就走了,你还没伺候为师沐浴呢。”

    长发和刘海都全部拨到脑后,露出整张艳丽不可方物面容的百里青看起来异常的霸气邪肆,西凉茉心头一跳,随后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我……。”

    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她赶紧把视线移开,只穿了一件薄绸裤的百里青入水之后,那白绸裤跟透明的没什么区别,某处硕大的凶器异常的扎眼。

    “怎么结巴起来了?”百里青将她的故作镇静看在眼底,轻笑起来,伸手挑起她的小下巴:“方才丫头你可是热情得很呢。”

    “爷,算我怕您了,您慢慢沐浴,我不打扰您了。”西凉茉偏开脸转身就打算逃之夭夭。

    她又不是笨蛋,他一副不怀好意地的样子,就知道这厮玩她玩上瘾了。

    百里青早防着她这一手,指尖一挑直接扣死了她的纤细腰肢,整个人拖着她直接朝湖水里倒去。

    西凉茉一惊,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却还是硬生生地被那人拖进了水里,直灌了好几口水。

    “咳咳咳……百里青,你是想淹死我么!”西凉茉恼火地从水里冒出来,伸手就去推那抱着自己的坏人。

    百里青勾起唇角,笑得温文尔雅:“不,为师只是打算帮徒儿你洗澡而已。”

    西凉茉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岸上爬,这厮换了这种称呼,就代表他淫兴大发了!

    但是,大妖孽发情的时候,通常她这只小妖孽都逃不掉。

    比如现在……

    百里青拖着西凉茉的纤细脚腕将她拖了回来,顺带跟扒皮似的将她一边剥得干干净净,一边微笑道:“丫头,你真是不乖呢,穿着衣衫,怎么洗澡呢,莫非你不会洗澡,来来,为师教你。”

    “阿九!”

    等到西凉茉能爬上岸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白,手脚无力外带浑身狼狈。

    但是她身后的九千岁殿下却精神焕发,如同一只餍足的兽。

    西凉茉双腿有点发抖,好容易站稳了,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湿透了外带破破烂烂的的衣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百里青:“爷,您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回去么?”

    百里青很大方地顺手扯下马上的披风兜帽递给她:“穿这就好了。”

    西凉茉瞪着那件兜帽披风,这是要昭告天下她和一个‘太监’发生了很激烈的‘战况’?

    ——老子是不给爷月票,爷就要开虐的分界线,哇哈哈——

    魅部的杀神们都很沉默地护送着自家主子们一路回到了镜湖堡,哪怕太阳极好,风轻云淡,但是众人都是一脸目不斜视。

    因为自家两位主子,一个神清气爽,两个月以来的阴阳怪气病终于治好了,难得心情极好,本来是件让众人都松口气的好事,但一个明显被采阴补阳了,一脸低气压,气氛怪异又不妙,杀神们都乖觉地选择了沉默,毕竟那位可也是自家正牌主子。

    兰瑟斯远远地看见他们人回来了,便出来到堡门口准备接人。

    兰瑟斯的目光在西凉茉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袍兜帽上顿了顿,闪过一丝异芒,随后微笑道:“小小姐,九千岁,中午的午膳已经备下。”

    “辛苦了,我先回房间换件衣衫。”西凉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房间去了。

    兰瑟斯不禁有点疑惑,今早明明看见两人极为亲昵地出去了,怎么?

    他忽然想起今早,他按惯例用单筒望远镜观望周围的时候,无意看见那香艳的一幕,顿时忍不住轻咳一声:“千岁爷,请。”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兰瑟斯,非礼勿视,本座想你一定记得这个中原成语。”

    兰瑟斯看了看他,忽然微笑:“千岁爷,你觉得我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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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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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270/ 第一时间欣赏宦妃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的悠然所写的《宦妃天下》为转载作品,宦妃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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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介绍:
西凉茉身为靖国公与曾经名震天下女将军所生嫡女,却在府邸里过着比下人都不如,与狗争食的日子。为求生存,巴结兄长,却差点被那无德无良的兄长侮辱,连累唯一护着自己的丫头嬷嬷惨死,自己几乎成了瘸子。(1V1,非NP)
她终不再忍,让那卑鄙的嫡妹庶女,外带残忍后娘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下人的卑鄙和残忍。
步步为营,打断阴险县主二妹的腿,逼死伪善二娘,出卖自己那冷酷的爹,毁了凶恶三妹的容,抢了她的夫君,她一步步踩着她们的骨头往上爬。
不过,她为自己抢来的亲事,真的又是一门人人羡慕的亲事么?
为什么她却在其中嗅闻到污浊阴谋的臭气?大不了,她抛夫弃家,和离再嫁。
只是招亲消息传出去,为何连那恶贯满盈,血腥残酷的大奸臣、大太监,本朝唯一的太监王爷九千岁也来掺和,强要娶她?虽然你长得貌若天仙,权势滔天,那也是个——太监啊!
咱是女人,也有性福生活需要的~!而且姑娘我还是个处儿啊,总不能啥滋味都不知道就跟你这么一辈子吧。
皇妃也好,百官也罢,他们都想看她笑话,逼着她成了宦妻,那她就当个史上第一妖夫人,帮着她的宦官千岁爷为非作歹,横行朝野,她过得不好,那就让百官宫妃都陪着不好过罢。
让皇后敬茶,贵妃端夜壶,养几个各有所‘长’的面首,满足自己心理外带生理需求。
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只是那个宦官夫君——九千岁,难道是生吃了小孩的脑子,还是吃了活胎儿,居然雄风再起……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假太监?(无良作者:确实是无耻卑鄙的冒牌太监一枚)
九千岁翘着兰花指涂蔻丹:“夫人,听说你把贵妃娘娘扒光了在宫里裸……奔?”
西凉茉叹息:“难道夫君有兴趣,作为宦官,就算千万裸女于你面前呼啸而过,你也是不举啊~。”
九千岁描了下眉又道:“夫人,听说太子昨天上了你的床。”
西凉茉捂着嘴,轻笑:“哎哟,人家也有需要的嘛,太子脑子不行,身材却很好。”
九千岁揽镜自照,:“那么大前天,你的前夫——德王爷半夜从你房里出来。”
西凉茉不屑:“那个家伙,功夫太差,还不干不净的一身狐狸骚气,本夫人还不屑。”
九千岁微微一笑:“那夫人觉得本督公如何,美是不美,可比太子和王爷都好,都干净?”
西凉茉脸部抽搐,柔柔一叹:“夫君实乃天下第一美人,奈何你年龄太大,又是太监,本本夫人就是想消受美人恩,都消受不起啊!”
九千岁奸笑着扑过去:“本公多的是方法伺候夫人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走过路过,某悠好久没写古文了~欢迎光临,记得收藏!
此女主无耻冷血,只有虐人的份,偶尔被同样无耻卑鄙的情人抽打扑倒,但是抽打情人更毫不留情的家伙……
她是史官笔下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二嫁王妃。
她曾为王妃,又被迫再嫁宦官而心态扭曲,帮着挟天子令百官的大宦官夫君——九千岁,残害百官,甚至惑乱后宫,杀害太子,把持朝政。
却有谁知,
宠文哦~~~绝对另类宠文~~男女主无狗血无误会,只有狼狈为奸,男强女强,彼此为推倒抽打和反扑倒抽打而奋斗终身。宦妃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妃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妃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