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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宦妃天下txt下载     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 凶案

    冬日天冷,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天空之中,层层叠叠,压抑得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明月仰头望了望天空,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声,撑着挡雪伞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公主殿下已经去了,她如今还是赶快收拾东西趁着如今还是混乱的时候离开罢。

    殿下用尽了她在朝内所有的力量,几乎是搏命一击,还是在九千岁对她仍旧手下留情和芳官在做内应才能得手,如今东窗事发,虽然她是按照公主的嘱托将东西交给了千岁王妃,但是公主殿下原本也不是个清白的,最后若查出许许多多不清白的事情来,她明月作为公主殿下的帮凶必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好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至于芳官……

    她咬了咬唇,还是立刻暗自叹息了一声,她虽然喜欢芳官,喜欢他碰自己,但是她并不是笨蛋,公主殿下身边呆久了,什么男人没有见过,芳官那个男人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这她不会看不出来的。

    既然公主已经决心一死也要救太子,还将东西给她了,说明公主殿下到底对她这个贴身侍女还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在乎的,若是用这个交给九千岁说不定能换她一命,既然如此,她当然没有理由去把这个东西交给芳官那样靠不住的男人。

    明月左右看看,见四天黑下无人立刻小心地走近自己房间,看着门上的锁头完好无损,便方才放下心来,取了钥匙打开,准备进去取东西。

    她进了房内,房内一片黑暗,她放松了下来,随后取门楣上方挂杂物袋子的地方取了一只火折子一擦,一团明亮的火焰轻轻跳跃起来,她点燃了一只搁在台上的烛台。

    室内明亮起来,她松了一口气,正琢磨着要去挖开地砖取出自己积攒的财物,却一转身,忽然差点撞上一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

    吓得明月差点尖叫起来,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猛然按在了墙上。

    那人似笑非笑地道:“明月,怎么了,这是不认识我了么?”

    明月惊恐地看着他,是芳官!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芳官身上有一种看起来很可怕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芳官弯起唇角,轻笑:“你怕什么呢,怕我吃了你么,还是……。”

    他顿了顿,阴森森地一笑:“还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明月大力地摇头,眼里满是求饶的味道。

    “啧啧……女人这种东西,真是世上最残忍、最可恶、也最爱骗人的东西,我原来以为处子也许会干净点,原来也一样恶心。”芳官睨着她轻嗤,一只手慢慢地顺着她窈窕的曲线下滑,随后忽然一把扯开她的裙子,把自己硬生生粗暴的撞进她的体内。

    完全没有任何爱抚的前奏让明月痛得脸色发白,她想要推开他,却又不敢,嘴又被堵住,只能谄媚地夹住他的腰肢,试图通过讨好和取悦让对付饶恕自己。

    任由对付宛如愤怒的野兽一般在自己身体里肆虐,直到最后他忽然低头下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在明月以为他已经饶恕过自己的时候,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然后慢慢地收紧用力。

    明月惊恐地瞪大了眼,大力挣扎,甚至打翻了一边桌子上的烛台却完全敌不过男人可怕的力气,直到最后……她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软了下去,再无声息,男人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黑暗中,传来男人随后快意的喘息与阴沉的低语:“所有欺骗我、戏弄我的人都要死!”

    黑暗的天空,雪落无声。

    ——老子是韦联盼妹子成九爷女亲卫,得阿九傲娇玉爪虎摸脑门三秒钟滴分界线——

    涑玉宫

    “明月死了?”西凉茉微微挑眉,看着小胜子。

    小胜子点点,一脸郁闷的样子:“是啊,被人活生生的掐死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们司礼监的人能力退步了么,竟然被人潜伏近来杀了人都不知道。

    “千岁爷知道么?”西凉茉沉吟着问。

    小胜子点点头,哭丧着脸:“爷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今儿司礼监的各位稍微有点头脸的公公们全都到浣碧湖里去捞鱼去了……。”

    西凉茉大囧,捞鱼,这么大雪纷飞的天气?

    这一爷的变态的惩罚方法是越来越花样百出了。

    小胜子叹了一声摇头地道:“这还算是爷开恩了,昨痛夜的所有禁军全部都被撤了职,全都被派去跟着净身房的那位公公学净身的手艺去了。”

    学净身的手艺?

    西凉茉无言,大男人被逼着去学那种手艺,大概会吓得以后终身不举,面对这样的威胁,大概会让那群禁军们后悔无比昨夜的疏忽罢。

    面对这样比**折磨更为可怕的精神折磨,难怪她家那只大狐狸能够让底下的人服服帖贴,否则谁知道这位爷又能想出什么完美的折磨人的方法!

    “好了,带我去看看尸体。”西凉茉瞅着地方并不远,她沉吟了片刻后道。

    小胜子一楞,随后迟疑了片刻,便道:“呃,这样晦气的地方,夫人还是不要去了吧。”

    而且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丫头死了,如今都已经让司礼监的仵作看了看,也不曾有什么太多的发现,除了知道谋杀她的是男子以外,也没有太多的线索。

    西凉茉淡淡地道:“没事,也不远,何况若是死人就是晦气的话,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到这般晦气的地方来了不是?”

    小胜子想了想,也是,司礼监的人何曾无人见过尸体?

    他便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将西凉茉领去了。

    西凉茉到了现场的时候,明月的尸体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仵作正收拾东西准备走,见有司礼监的公公领着西凉茉过来,虽然不知是哪位,却也知道是贵人,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见过贵人。”

    小太监尖声尖气地道:“这位是千岁王妃,可不是寻常贵人!”

    那仵作一愣,立刻又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参见千岁王妃。”

    西凉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先说说你判断的情况罢,看看是什么人最有作案的可能。”

    能在宫里动手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那仵作点点头,一边恭谨地陪着西凉茉走到明月身边,一边道:“这位明月姑娘是被活活扼死的,临死前怕是曾经被侵犯过,身上虽然衣衫整齐,却留有男子体液,而且对方非常粗暴。”

    西凉茉轻嗯了一声,随后看了看明月脖子上淤青紫涨的指痕,她微微颦眉:“能在宫里如此行事的,只怕必定是非常熟悉这里的人。”

    那仵作也道:“是,小人已经将具体情形禀报给司礼监上刑司的公公了,如今所有当日执夜的御林军士兵亦全部都接受了盘查,暂时还没有发现异样。”

    御林军?

    没错,看起来仿佛是有人潜伏在御林军中作案的,但是……

    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对那仵作点点头:“要麻烦你将这些指痕留下来,日后说不定在抓住疑犯的时候会用的上。”

    那仵作立刻道:“是。”

    等西凉茉回到涑玉宫的时候,便正巧见着连公公领着大批的司礼监厂卫和锦衣卫的人离开,见西凉茉过来,便齐齐行礼,西凉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他们才离开。

    西凉茉转身进了殿,让白蕊替她去了白狐裘,不见百里青在正殿,便转身进了内殿,果然那见百里青正定定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面色阴冷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西凉茉看着他问。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中闪过阴惊的光芒,冷嗤了一声:“我那位十哥倒还不是个十分蠢的人,对我还是防备颇多呢,今儿司礼监金木司的人仔细去看了原本太平居住的华珍宫,还发现了一处四通八达的地道,原是我都不知道的,只是那地道颇有些年月了,通外宫外的那一段已经浸了水不能再出去,否则之前太平或许便要带着司承乾那小兔崽子一块远走高飞了,想来当初我那十哥还是非常信任这个妹妹的,只可惜到最后,他为自己留的后路谁都没用上,儿子走脱了,还是靠着自己亲妹妹一条命换来的。”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这倒并不奇怪,当初先帝便对太平公主多有亏欠,何况他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的,不是个有花花肠子的人,所以交给她的力量倒是不算弱,自怕就是为了他死后能给自己子孙一条退路,如今太平大长公主已经去了,也算是……。”

    她顿了顿,方才道:“也算是去了一处隐患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太平大长公主能够在司礼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将太子爷弄走的缘故,当年的宣文帝必定给了她不少权力,但是以她的实力,直接在天牢劫走囚犯,她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必定有人与她通风报信了,才能在路上下手。

    送走太子的事情,也是他们最近才定下来的,保密工作并不差,既然有人能泄露天机,必定是他们司礼监里头有了细作。

    “阿九,你可还记得白玉失踪之后,咱们和魅六演的那场戏么,那个郑公公引诱魅六,帮他在百里怜儿之间牵线搭桥,虽然在事发之后,那个郑公公立刻服毒自尽了,咱们没有查出太多的事情,而如今这事儿表明咱们司礼监里头怕不只郑公公这么一个内鬼。”西凉茉沉吟着道。

    引诱魅六的郑公公、西狄二皇子拿到太平公主给予的诏书、太平公主得以放走太子爷、明月的死,仿佛在这背后一直都有一个影子将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百里青不可置否,只是看向窗外的神眸色幽冷,深不见底,他淡淡地道:“若是让本座发现谁在背后做鬼……。”

    他没有说话,只是其中的光芒极为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片刻,他忽然似笑非笑地道:“是了,你可知道,那地道其中一处通向哪里?”

    西凉茉摇摇头,她并没有去看过那地道,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脑中忽然灵光一掠,随后眯起眸子:“不会正好是那位与你一同掉下陷阱的贞元公主那里罢?”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道:“可不正是么。”

    西凉茉忍不住摇头:“难怪当初太平大长公主建议让那位贞元公主住在香兰宫,竟是这般缘故。”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就算咱们再去找那位贞元公主,只要人家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亦不能如何,何况如今就算去找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的了。”

    百里青把玩着自己小指上的指套,冷冷地道:“真真儿是便宜了那贱人,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狠狠地多踩断她的几根肋骨才是。”

    西凉茉道:“爷也不必生气,只盼老医正那里开出来的汤药就够她受的了。”

    当初那贞元公主不识趣,竟质疑老医正的医术,被老医正用了药狠狠整治了一回,若是她乖乖受罚,把老医正的药物都乖乖忍耐着苦楚喝下去,反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奈何她嫌弃苦了,不曾喝,宁愿去喝姜汤。

    那姜汤原本就和那药冲了,也不知道老医正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以后但凡喝药,嗓子眼就发痒,然后就忍不住要吐,

    但是不喝药,身上的病自然是好不了的,寻常人喝一次就拉倒的药物,她硬生生得用了三碗药才勉强喝了足够的药量,如今只怕是苦不堪言。

    百里青淡淡地道:“这样也算是便宜了她。”

    西凉茉忍不住嗤笑,学他的口气道:“也是,真真儿是她瞎了眼,才看上咱们的九千岁,若是知道要被你踩断肋骨,她大约是不决计不敢勾引你的。”

    当初她能成功勾搭上这位爷,如今细细想来只怕一半是自己特殊的身份让百里青多留了三分情面,二是自己的特立独行让眼前这个老妖觉得有趣、有研究并各种搓磨的价值,方才入了他的眼。

    百里青睨着她,危险地眯起眼:“你这丫头是什么意思!”

    西凉茉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爷越发的美貌了。”

    百里青冷哼一声,随后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极为精致昂贵的西洋水银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若是没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只怕为师会更美貌才是。”

    西凉茉:“……。’

    关于这种话题她不参与任何讨论,否则又要被这厮命令去做各种保养品。

    ——老子是九爷的分界线——

    且说这宫里因为太平大长公主引发的风波,让大冬天里人人自危,宫中卫士也都被撤换了一批,直接换上了飞羽督卫旗下飞羽鬼卫的人。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到了家家户户准备度新年,而朝廷也准备休朝的时候,却忽然临休朝前的一日,忽然西狄使臣递上来一封信——鉴于如今西狄新主登基,所以西狄新皇要亲自邀请天朝皇帝前往边关校方当年齐桓公葵丘会盟,与我国共同签署两国永为佳邻,缔结姻亲之好。

    百里青刚回到涑玉宫,就直奔寝殿。

    他一开门就看见白蕊冲着他福了福,又比了个睡觉的姿势,他不由挑眉:”这丫头怎么还在睡觉?“

    白蕊表示,她也很无奈。

    百里青没有说什么,径自进了寝殿,果然见软软丝被里,窝着他的小狐狸,完全是一副还在与周公下棋的样子。

    他眸光幽沉,摆摆手,让其他伺候的人都出去了,便坐到了床边,伸手扯开了些西凉茉快堆到脸上的被子,便见她脖子和锁骨处露出一小块雪白细腻的皮肤,上面还隐约留有昨夜他给的印记。

    百里青的目光不由愈发的深沉,有一种危险的味道,随后他伸出手解开了她的中衣,看着完全睡得没有防备的西凉茉,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胸前已经春光毕露,他唇角微微一勾,随后忽然伸出冰冷异常的手搁上西凉茉的丰润雪白的隆起上面。”啊——!一道惨叫声立刻几乎掀翻了整座宫殿的房顶,也将所有涑玉宫的人吓了一跳,白珍几个立刻下意识地冲进房间,然后……。

    ……

    “你能不那么变态么,叫人起床就不能换个方法么?”西凉茉满肚子火,恶狠狠地拿梳子梳着自己的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百里青这个混蛋,到现在她都还觉得心口上一阵阵的凉气传导进来,真真儿是要命!

    明明知道她最怕冷了,还这么弄她!

    百里青却完全不被她的怒气影响,只微微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道:“谁让你睡得像头猪,不过这个方法真是极好,省得你赖床。”

    平日里,弄这个丫头起床,她不在床上赖一个时辰总是起不来的,他原也心疼她,便让她多睡一会,不想她越发的过分了,天没黑就钻到床上去,中午方才起来!

    如今这个方法是最好的,他亦非常乐意用这样香艳的方法弄醒她。

    百里青睨着西凉茉,轻笑:“若是下次,或者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冰一下。”

    西凉茉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腿间,她不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咬牙骂道:“变态就是变态!”

    这个混蛋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百里青优雅地依在软塌上,淡淡地道:“是了,西狄送来议和书了,他们希望渭水结盟。”

    ------题外话------

    好吧==俺又食言而肥了~~我会变成个肥胖的姑娘的

第一章 暮四朝三

    “结盟?”西凉茉愣了楞,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一边的何嬷嬷看见了,默默递上来接过她手上的梳子免得她继续毫无尺度的使劲虐待自己的头发。

    西凉茉则支着脸听百里青简单说了些事情的经过,随后她微微颦眉,暗自思索这事儿听起来有些奇怪,对方竟然要结盟,而不是如一开始想象中会直接兴兵讨伐,莫非是因为……

    西凉茉顿了顿,忽然看向百里青,挑眉道:“之前派到苏杭大运河船坞那里的船都修好了?”

    百里青长长的睫羽微微掀了掀,看着她轻笑起来:“我以为你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西凉茉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只是你派韦罗过去之后,长久也不见有消息,谁知道后来到底如何了,再加上他不是一直都在朝中对你颇多微词,很不怕死么?”

    那韦罗乃工部左侍郎,一向对百里青都很不买账,因为常常和百里青对着干,三升三降,上至内阁大学士下至偏远的柳城县令他都干过,上次被发配成为县令就是因为司承乾被废为戾太子,不知道他听谁说百里青上完茅厕以后心情会很好,就脱了官服跑去百里青常去的茅厕门口哭号。

    结果那日百里青根本就没有在茅厕里,韦罗和那守茅厕的太监争执起来,接过把百里青最喜欢的一只下头人进贡的宝石马桶给弄坏了,他想偷跑却正被百里青撞见个正着。

    百里青被他气得够呛,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百里青需要人去修建船坞和处理航运之事,他估计还蹲在柳城淘螺蛳。

    如今他好歹蹲在了左侍郎的位子上有一年了,朝中很多人都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会再滚下去,都把他当成了个笑话。

    百里青淡淡地勾了一下唇:“韦罗这老小子虽然对本座不甚恭敬,常常做出些气死人的蠢事,但到底手上是有真本事的,这一次他老老实实地干活,事情完成得不错,连着交了十艘大船给那西狄的海盗,海盗们非常满意这些船只,都倒是媲美官船之坚固,其上虽配备之火炮效果比官船略差了些,但也还算相当的不错了。”

    “如此想必对西狄水师之压力必然骤增!”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如今西狄的水师相当于她前生明朝的程度,各式楼船、蒙冲、斗舰、海鹘、走舸、游艇等外,还有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九江式哨船、划船、火船各式舰船、战术配合都相当成熟而强悍,称霸于东南沿海一带,乃一方霸主。

    但就算是霸主也怕蝗虫一样喜好劫掠、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原本对方船只老旧,只能凭借神出鬼没、打了就走和灵活的海战战术勉强在西狄水师眼皮子底下走几遭,倒是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来,基本只敢劫掠商船或者在小岛上劫掠,但是现在海盗们得了天朝暗中的金援和船只支援,顿时心头虎气顿生,霸气外露,已经敢直接攻上岸,给西狄水师增添了无数烦恼,造成了颇大的压力。

    而同时百里青还与派人借着蓝家鬼卫在西狄的行商势力,暗中以扶持正统的名义支持几位被二皇子百里赫云打倒几位皇子。

    西狄新帝如今颇有点顾此失彼的情形,所以不得不做出了妥协,搁置了征讨天朝的计划,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位西狄真明帝,只怕有你那位外祖真兴大帝的宏图大志,进逼中原、一通天下。”

    真兴大帝也算得上是一个宏才大略的帝王,当年西狄不过是天朝旗下附属称臣的积弱之国,西狄人性子里始终抹不掉那种海盗的匪气让几位藩王谁也不服谁,于是皇室名存实亡,西狄四分五裂,如果不是当时天朝皇帝好易恶劳,遇上年轻时代的宣文帝这样野心勃勃的皇帝,只怕早已经被吞并了。

    但是真兴大帝继位之后一统西狄天下,在收编了几位藩王的水师和军团之后,休养生息也厉兵秣马,与天朝几番大战,终使西狄脱离了天朝的挟持,不再是臣属之国,甚至打着原本中原大地乃是西狄人祖上故土的名义,进犯中原。

    好在后来蓝大元帅异军突起,十年征伐方才迫使真兴大帝挫铩羽而归,并不得不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天朝皇帝。

    而宣文帝后来不顾辈分,再将自己的妹妹嫁给真兴大帝之子真元帝——百里青母亲的亲哥哥,也有讨好和安抚对方的意思。

    但是即使双方互为姻亲,这种一统中原的念头从来没有从西狄皇帝们的脑海中去除过!

    百里青伸手将西凉茉拉坐在自己腿上,冷笑一声:“就凭借区区的百里赫云也想与我外祖比肩,觊觎天朝,本座自然是让他知道什么是不自量力。”

    西凉茉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毕竟如今阿九姓的还是百里,倒是听起来像是内斗了一般。

    她沉吟了片刻还是道:“总之还是要谨慎些才好,既然他们想要结盟,咱们不妨与他们结盟,如今咱们又是新君登位、瘟疫过境,还与他们正正打了那样一场大战,若是不能好好的修养生息,于咱们只怕也是不利!”

    百里青点点头,微微勾了下唇角:“如今韦罗那榆木疙瘩正在苏杭大运河口一带造船,让他多造一些,顺便再弄几个擅长水师作战的海盗头儿回来,替咱们训练水师,大运河毕竟通着出海口,以前也总有海盗骚扰,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处呢。”

    西凉茉想起韦罗当初的行为,便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那也朵奇葩的老头儿,当初也并不知道听到谁的忽悠,竟到厕所去哭号替太子爷求情去了。”

    百里青到底还是个爱才的,如若不然,按照百里青那种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性子,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眸光幽幽,似笑非笑地道:“是啊,他是个傻子,若是个聪明的也该贿赂些小胜子、白蕊他们,方才好知道本座心情最好的时候都是刚刚睡完了本千岁的王妃的时候。”

    西凉茉瞬间无语,打算起身,却被他一把拉回去坐在腿上,同时立刻感觉到了狐狸根已经毫不客气地顶在自己小屁屁上。

    “我才刚梳好了头。”西凉茉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百里青懒洋洋地伸手圈住她的细腰,指尖慢慢地在她纤腰上蹭。

    “我才刚起床,你不是说不让我老这么睡,得走一走么?”西凉茉绯红了脸,嘟哝着有点不自在地移了移屁屁,那狐狸根顶着她实在有点发麻。

    百里青轻笑,长指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脸,随后轻咬了她柔软丰润的唇:“多走走不也就是多活动身子骨么,为师多睡你几回,你自然也就活动开了身子骨了。”

    西凉茉:“……。”

    所以这是不给他睡,就应该被他大冷天直接捏胸部捏醒,给他睡了,满足了他的淫欲了,所以可以随便赖床的意思么?

    她就不该指望这个完全不知道节操为何物的老妖会有正常的一天!

    看着两位主子亲亲密密地又要往床上倒,好吧,是看着郡主一边挣扎,一边又要被兴致起来的爷拖进窗帘内,何嬷嬷这一次没有如平日那样将其他人打发走后,自己再体贴地离开关门并嘱咐其他人不要随意打扰,只在外头等候主子传唤来热水进去,而是低低咳嗽了几声。

    但是明显百里青没有发现何嬷嬷的异常,所以继续地准备将自己不甘不愿的小狐狸去毛拖进自己的洞穴去享受。

    倒是西凉茉立刻眼睛一亮,可怜兮兮地看向何嬷嬷,她要是再这么白日宣淫,只怕明日下午都起不来了。

    好吧,就算狐狸精技术一流,可是最近这样一天中餐加晚餐,只要她躺在床上,这只千年狐狸精就会发情,她也实在消受不起美人恩,她最近这么贪睡,起码有他一半的功劳!

    何嬷嬷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道:“千岁爷,奴婢有事情向您禀报!”

    百里青终于留意到何嬷嬷的不对劲了,一边把西凉茉试图扭他耳朵的手给扭到背后去,一边看着何嬷嬷,微微挑眉:“等会完事了,嬷嬷再来找本座就是了。”

    西凉茉被他按在床上,一边虫子一样扭动,一边腹诽——擦!这是什么对话,怎么听着都像女妖怪抓了唐僧回来回来准备下锅或者准备强之的前题语?

    何嬷嬷叹了一口气:“爷,您都收敛着点,您不觉得夫人整日如此嗜睡很是奇怪么?”

    百里青顿了顿,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微微挑起精致斜飞的眉:“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她是有孕了么?”

    他是听过有女子嗜睡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看着百里青线条精致曳丽却异常阴魅的眸子里难得有这样近乎兴奋的亮光,何嬷嬷忽然莫名奇妙地心中一酸,随后还是不得不道:“老医正前两天才给夫人请了平安脉,夫人身子畏寒嗜睡还是因为她年少时候伤了根子,特别是夫人十五岁那年跪了雪地,寒气入宫,老医正说了夫人至少得二十以后才能要子嗣,您就稍微照顾着些夫人罢。”

    千岁爷自幼练的守元功乃是道家独门功夫,很是养身,就算破了元阳之后,爷如今的身体情状几乎还是维持在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的情形,自然是龙精虎猛、索需无度的时候,但是郡主的身子却受不住的。

    为了这个事儿当初还折腾得气虚血旺,若是爷还这么不知道节制,郡主说不定二十都怀不上!

    百里青颦眉:“但这丫头如今是快二十了,而本座已经很克制了,就算睡丫头的时候也被时常有用老头开的药不是?”

    西凉茉实在觉得自己的三观让她没法子接受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这些极为私密的事情,她红着脸咬牙切齿地道:“阿九!”

    百里青自是知道自己的丫头脸皮薄,瞅着她片刻,轻笑一声,随后便对何嬷嬷道:“行了,嬷嬷,本座自有分寸。”

    这么说着,便也放开了西凉茉。

    何嬷嬷见着自己的目的到底达到了,也不曾再多话,省得西凉茉不自在,便笑道:“那奴婢这就去给主子们端了午膳过来可好?”

    说罢,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西凉茉立刻利落地下床,赶紧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免得这骚狐狸精又淫兴大发。

    百里青见她的模样,便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也不曾多语。

    等着何嬷嬷送来了午膳,两人话归正题,商议了一些与对方在结盟的一些细节与注意之事,倒也没有再提起房事,西凉茉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暗自高兴没半天,到了夜里,按着惯例是要折腾两次的。

    她伏在床上方才浑身大汗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先睡一觉再去沐浴,忽然感觉背后又顶着那危险的狐狸根,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撞进了她身子理,云消雨散,身子骨正是敏感的时候,她顿时低低地尖叫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地又痉挛起来,紧紧地绞缠住那巨大的异物。西凉茉忍不住咬牙软着声音道:“怎么又来了!”

    百里青温柔地在她身后微笑:“这不是听了老头儿的话,不好整日里折腾你,所以本座想还是都在夜里才好,你自睡你的就是了。”

    西凉茉:“你觉得我像卖艺人的猴子是么?”

    百里青没有想到西凉茉忽然神来一句,他亦有些莫名其妙,懒洋洋地一边动作一边颇有兴致地道:“猴子,怎么你想试试那春宫九九八十一式里的猴子捞月,这么大冷天的,不过我倒是不介意?”

    西凉茉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你他娘的以为老子是那卖艺人猴子是不是,朝三暮四给七个栗子,改成朝四暮三给七个栗子,然后就皆大欢喜了,嗯!”

    ——老子是九爷要吃肉的分界线——

    且说这一日,周云生几人进千岁府与西凉茉议事之后,蒋毅、白起几个都相挟离开,但周云生却走在最后,对着白起几个人人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与小小姐说,你们先回去。”

    蒋毅和蒋干兄弟两倒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只点头向外走去,只白起看了他一眼,忽然轻道:“云生,你看小小姐如今与千岁爷在一块很般配是不是,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干涉的,否则只怕以后连主仆都做不成不是?”

    周云生碧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那入碧海蓝天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涟漪,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那是自然般配的。”

    他知道白起在担心什么,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有时候赛缪尔那样粗狂的性子反而未必有白起的细心,又或许自己表现得有些太明显了。

    但是他有自知之明,不管九千岁是不是太监,他都没有资格去干涉小小姐的决定,如今……他只是看着小小姐安好,脸上能有笑颜便足矣。

    “今日是有一些不太方便人多之时说的事,其实蒋干也知道的,这情报还是他交给我的。”周云生笑了笑。

    白起闻言,看了他片刻,也爽惬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你要辛苦了。”

    说罢,他朝周云生摆摆手,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自然是相信云生比谁都冷静和拥有极好的克制能力。

    周云生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又拢拢自己的衣襟和灰鼠披风,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声:“这样的天气,真是让人想念镜湖呢。”

    随后便转身回了西凉茉住的前院,向书房而去。

    白起则出了门,就差点撞上一个端着暖龛进来的小巧人影,那娇小的少女踉跄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她还似有点功夫,一个千斤坠给稳住了身子,她低头检查了一下手里提着的暖龛,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顿生没好气地开骂:“哪里来的二愣子,如何走路眼睛长到脑门子上去了么!”

    白起一瞅那熟悉的小苹果脸,便笑嘻嘻地道:“哟,这不是白珍女官么,这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也怪我没注意忽然前边一只小球儿滚到脚下,所以撞上了去!”

    白珍冷冰冰地道:“你是在说我矮么,白起!”

    她真是讨厌死了白起这个家伙,日日里撞到她,不损她矮,不损她脸蛋圆润就浑身和长了虱子一样的不舒服!

    白起平日里最喜欢逗弄白珍,看着她苹果脸鼓起来圆圆的,只觉得可爱又有趣,今日撞见自然是笑嘻嘻地溜达过去,绕着白珍转了一圈,又伸手去捏她的脸蛋:“哎呀,其实我是想说女官你的脸蛋看起来就跟苹果一样粉嫩又漂亮,很好吃的样子呢。”

    白起在大漠里长大,原本就热情奔放惯了,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话语几乎等于在轻薄人了。

    白珍顿时恼羞成怒,她这些年跟着西凉茉,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时常被人欺负,只能圆滑地四处吹捧讨好人换口饭吃的小白珍了,虽然那张苹果脸儿让她看起来还是一副十四五的模样,但如今就是宫里的宫人们见到她都要唤一声——白珍姑姑。

    她一把操起手里的暖龛就向白起砸过去,白起何等身手,虽然独立作战比不得魅一、魅二这些顶尖司礼监杀神,但是和魅六、魅七单挑还是有得一搏的,功夫自然比白珍要高深,他立刻伸手一捞,将那暖龛捞在手里随后对着白珍摇摇头:“啧啧,女孩子本来老了就嫁不出,何况你还那么粗暴,看样子只能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这原本多少算是白珍一块心病,毕竟白蕊和离开了的白玉都算有了自己的归宿,她和魅晶已经彻底绝了要嫁人念头的情形不同,她还是多少希望能有个好人家的,既能留在郡主身边,又能嫁人。

    如今听着白起这么说话,岂能有不恼之理,立刻冲了上去抡起拳头对着白起的脸上就招呼过去。

    “啧,凶婆娘,嫁不出!”白起早有防备,他笑眯眯一蹬腿就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欺负到白珍,所以心情特别好,放松了警惕,竟然忽然踢到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然后“噗通”一声就面朝下摔倒在雪地里。

    白珍见状,立刻冲上去就骑在他身上,一顿粉拳招呼,同时得意洋洋地道:“叫你嘴巴贱,叫你嘴巴缺德,等着本姑姑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打你一顿,才好让那个你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这一嘴巴的俚语全是西凉茉平日和百里青私下怄气的时候,喃喃自语出来的狠话,白珍总觉得这话比起平日里骂人的那些话都算是极有新意的,如今有了机会骂出来,立刻毫不犹豫地用上了。

    白起其实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只是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这么狼狈,所以才傻了片刻,挨了好一顿小拳头之后,顿时一翻身就打算把白珍给压住了,看着身下挣扎恼怒扭动的白珍,他冷哼道:“就凭你还想教训本……。”

    话音未落的时候,却不妨白珍竟然豁出去一个抬头朝他脸上撞了过来,他赶紧偏开头,却不想刚刚好这一动……

    “砰!”两人的脸正正撞在一起,鼻子对鼻子,嘴儿对嘴儿?!

    白起和白珍两人顿时傻了眼,到底还是白珍先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这个混账轻薄了,一下子红了眼,尖叫:“你……你不要脸,我要去找郡主评理去!”

    白起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里来的勇气,看着面前女孩儿泪水汪汪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忽然鬼使神差地一把捧住白珍的脸蛋,然后把自己的嘴给凑了上去,一下子就吻住了白珍的小嘴。

    白珍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傻愣愣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直到过了好一会,白起被她亮亮大大的眼睛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嘟哝:“中原的女人真是大胆,怎么在亲热的时候也不闭上眼呢,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却不想,白珍一副失神呆怔的模样,随后忽然尖叫起来:“啊——!”

    尖利的叫声瞬间划破了阴沉沉的天际,惊飞了树上冒着严寒出来勾搭母鹰的小白。

    小白最近刚刚长出来一年多都没长出来的尾羽,所以迫不及待地出来打野食,却不想正和那母鹰打得火热,准备爬上母婴鹰背后的时候,陡然遇到这样的魔音穿耳,母鹰一下子就把小白给甩下背去,害得小白差点跌个狗吃屎,如今只能极为愤怒地扑棱着翅膀尖叫几声以表达它的极度不满:“嘎嘎——嘎嘎——!”

    搞什么嘛,打野战也要专业一点啊,怎么那么不识趣,这树下也不是只有你们一对,照顾一点别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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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一头周云生转身折回去,又到了书房的门口,正巧见着西凉茉站在门前,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模样,见了他便微微一笑:“你果然有话要与我说,且进来罢。”

    周云生一愣,随后也微笑起来:“小小姐果真敏锐。”

    “进来罢,已经让人给你去再备下热茶和点心了。”西凉茉笑笑转身领着周云进了书房。

    精致的书房暖洋洋的,足够的银丝炭让整个书房感觉都很温暖,西凉茉坐下来后,看着他淡淡地道:“说罢,什么事儿,要你这般谨慎。”

    周云生坐下来之后,从自己袖子里拿出来一份奏报递给西凉茉:“这是蒋干最近关于太平大长公主一案里调查出来的一些和她有关的旁人的线索。”

    西凉茉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她的眉头越颦了起来,但是看完了之后,她想了想:“这份东西的准确性有多少?”

    周云生静静地看着她道:“蒋干身为前字部的统领从来不会拿出来没有依据不实的奏报,这份奏报既然他已经拿出来,至少准确性有八成!”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份奏报的准确性几乎无容置疑。

    西凉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随后沉吟着道:“看样子这封奏报应该是咱们在西狄境内的人传递回来的,若是这个芳官真是西狄皇室的人,那么他出现在咱们天朝,必定是有目的的。”

    她之前原也以为芳官与百里青容貌的相似不过是一种巧合,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但如今看来这并不是一种巧合,世上所有的巧合,九成都是预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百里青到底知道不知道芳官的真实身份呢?

    尤其是那一次,她分明在临离开宫闱之前,暗示了不给芳官留命的,但是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芳官却好端端的,当然据说是重伤在床,九死一生才活下来,此后他行事也瞬间低调了许多,整日里就是在华珍宫出没,不敢再随便出来吧,更别说到她眼前来。

    当初她也让人去私下查了查,却没右边什么结果,当初便觉得既然是他命大,如今也不敢在背后作鬼,低调了许多,她手上的事情那么多,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让人看住他而一般,如今的一切看来只怕不简单。

    细细想想,她在宫中是什么地位,那些行刑的太监都是人精,若是没有别人的命令,谁敢阳奉阴违?

    而能让那些行刑太监敢忤逆她意思的,便只有一个人了——百里青?

    但是,阿九有什么理由去救一个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男宠?

    而之前她并没有听到他提到过关于芳官的任何事情。

    “这芳官原本是先帝喝醉了与一个艳岛奴生下的孩子,按着辈分,也该唤一声千岁爷表叔或者表哥,由于母亲地位实在是太过低贱,他在西狄根本不被承认是正式的皇族血脉,只是一个真元帝的私生子,连宗庙都没有进入,养在了外头的岛上行宫,是一些皇家奴仆把他带大的,看起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周云生淡淡地道。

    西凉茉微微挑眉,有点好奇地问:“艳岛奴是什么?”

    周云生有些尴尬地轻声咳嗽了两声:“艳岛奴就是西狄皇族从海盗或者流民里掳来的美貌女子或者少年关在岛上,作为亵玩和告劳西狄水师官兵之用,有点像咱们的营妓,但是对方更为残酷,所有的少女和少年都光着身子关在一个个窄小的竹笼子里,每每要伺候人的时候,便被人挑中后拖去,一夜不知道要伺候多少人,有时候艳岛奴都没有放出来,直接只把下半身拖出笼子就……呃……所以很多艳岛奴死了以后直接也扔回竹笼子丢下海里喂养鲨鱼。”

    西凉茉不以为然地冷嗤:“哼,西狄皇族还能多做些更无耻的事情出来。”

    周云生轻叹了一声:“其实手握绝对的权力之后,什么皇族都一样。”

    西凉茉闻言,沉默了一会,没错,就算是天朝皇族不也一样有无数可怕而血腥的故事掩埋在庞大的皇城之下么。

    话说回来,她觉得就算自己这样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阿九不太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堂堂九千岁怎么可能容忍一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在一个女人身边做男宠?

    这么一想,就知道他必定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若是千岁爷知道其中内情,并且容忍芳官的存在与妄为,那么芳官很可能是千岁爷的人,而太平大长公主的死,说不定是千岁爷的授意,至于戾太子的逃脱是千岁爷将计就计,或者是意外,那就是云生所不能明白的了。”周云生沉吟着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但这只是云生自己的猜测。”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方才淡淡地道:“好,这事儿我会求证的,你先回去罢。”

    周云生看了看西凉茉,他对于她如此的从容与悠然,不免有些诧异,她是如此相信九千岁,以至于对方瞒着她行事,也不曾恼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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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要见千岁爷?”连公公看着面前的人影,不免微微颦眉。

    芳官淡淡地道:“我只是有话想要和表哥说罢了,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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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暗之夜(九爷黑化)

    “芳官,不是咱家不愿意帮你,说些不好听的,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却偏要去招惹夫人,当初爷让咱家在夫人手下救你一命,夫人是什么人,爷何曾背过夫人的意思,这样对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且不要再做些不知趣的事儿!”连公公摇摇头,叹了一声,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不是看在他这张与爷七分相似的面容,再加上瞅着他也算是对爷还有那么几分心意,他连大总管轻易不与人说这些话的。

    芳官看了连公公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上前半步:“你说千岁爷救了我,是爷第一次违背夫人的意思?”

    连公公对于芳官异常的激动,不由有些侧目,狐疑地道:“怎么了?”

    芳官随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立刻垂下眸子,不愠不火地道:“没什么,只是对于爷那样冷情得人,竟然如此重视千岁王妃,芳官感到非常的惊讶罢了。”

    他顿了顿,抬起眼,诚恳地看着连公公:“公公,芳官是真的有要紧事要与千岁爷商议。”

    连公公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沉吟了片刻,才勉强道:“好罢,咱家与千岁爷禀报就是了,但是千岁爷是不是要见你,咱家就不能与你保证了。”

    芳官恭敬地点头道:“有劳公公了。”

    过了几日,天还没亮芳官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他便起了身子,去看开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见了他也不多话,递给他一盏气死风灯,转身便走。

    芳官迟疑了片刻,随后便立刻跟上。

    太极殿的暖阁里永远有一种让芳官觉得非常舒服的香气,那种香气与那个强大得让人只能仰望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异常的契合,高贵、冰冷、妖异,并且——深不可测。

    这种气质让那个男人连身上的有所残缺,都变成了一种残缺的美。

    芳官轻轻地呼吸了一口那种曼陀罗的芳馥,随后微微地眯起了眼。

    小太监领着他进了门之后,便将大门关上了。

    芳官便独自走进了暖阁内,但是暖阁之内似并没有人,他不由微微一愣,估摸着百里青大约是还没有到,便四处看了看,正是准备寻一处地方坐下,等候百里青过来。

    却忽然听见一道惫懒淡漠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有什么要说的,说就是了。”

    芳官一愣,随后目光顺着那声音响起的上首看过去,随后定在一抹狐裘上冰冷的白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皮肤泛着一种冰冷的玉石一样的颜色,无名指和尾指上戴着纯金贴片宝石护甲,愈发地显得那一只手美丽冰冷,毫无生气却高高在上。

    芳官有点怔怔地看着那只手,眼神里有一种幽幽的痴迷。

    片刻之后,有优雅修长的人影从那堆满了奏折的长案后坐了起来,单手慵懒地支撑着额头,拆了头冠的长发如流水一般垂落在肩头,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有几丝乌黑的发,更平添几分异样的风情,他淡冷阴魅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芳官:“坐吧。”

    一只手便如此惑人,便可以知道主人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芳官看着他,随后垂下眼,恭谨地行了礼方才坐下。

    “什么事,说罢,本座方才批完了折子,身上乏得很。”百里青略有些不耐地道。

    一整日困在这里,连自家小狐狸那里都没能回去,让他心情不太好。

    芳官则温声道:“芳官是听说了二皇子,不,听说了西狄的皇帝陛下欲与千岁爷结盟,所以特来向千岁爷询问一下您在此事上的意思。”

    百里青半合着眼,淡淡地道:“本座是什么意思,与你何干?”

    他声音虽然依旧是凉薄而淡冷,但是里面也已经多了一丝阴霾。

    九千岁最讨厌别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芳官立刻恭谨地道:“芳官并非想要干涉千岁爷的决定,只是一件事,芳官想要与爷说。”

    他顿了顿有道:“那百里赫云为人阴险狡诈,亦是个背信弃义之徒,千岁爷定要对他多加提防,这一次他提出结盟,只怕还有探究千岁爷的意味,保不齐还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您看那贞元公主就知道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贞元到了天朝不过短短数月,如今已经掀起了多少风浪,您要千万小心才是。”

    百里青听了好一会,等着芳官说完之后,才懒洋洋地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那么你可以走了。”

    这等废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芳官却忽然抬头看着他,目光幽冷深邃:“表哥,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不顾西狄第一细作组织黑龙会的副首领的身份,冒着被发现的巨大危险来投靠你是为的什么,你若与西狄结盟,岂非背弃当初给芳官的承诺!”

    百里青忽然睁开阴魅的眸子阴沉沉地睨着他:“怎么,你是在质询我么?”

    那一瞬间陡然增大的阴霾与压迫感让整座暖阁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起来,坐在上首的人仿佛在瞬间会化作万千利刃将自己割裂的错觉让芳官下意识地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但是他很快在百里青讥诮阴冷的眸光下尴尬地僵住,他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芳官不是这个意思,芳官只是希望表哥能信守当初给我的承诺而已,毕竟……。”

    他顿了顿:“在之前与西狄作战的过程中,芳官还是给了不少助力的,不是么?”

    百里青睨着他,忽然轻蔑地笑了起来:“你这兔崽子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么,双面细作当得久了,脑子不够使便忘记了自己做了什么?本座还没有追究你两头都讨好,两头做好人的事,你也忘记小连子问你要西狄布军图的时候,你推三阻四了?”

    百里青单手搁在了膝盖上,危险地眯起眼:“别以为你私下那些小动作本座不知道,太平的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可知,嗯?”

    那种极为危险的气息一下子让芳官僵住了,他方才要抬头说什么,却见百里青眼中阴戾血腥的气息一闪,随后一股子剧烈的罡风一瞬间就弹射过来。

    芳官脸上畏惧的神色一闪,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是百里青的魔功盖世,寻常高手都躲不开,何况芳官早年身子骨受过伤,无法修炼太高深的武艺,一下子正正被击中胸口,立刻被巨大的罡气给撞飞起来,‘哐当’一声撞在了门上,再狠狠地跌落在地。

    “唔……。”内腑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就吐出了不少鲜血。

    芳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痛得浑身发抖,内脏的剧烈疼痛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正悄无声息的爬上他手腕、脚踝,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穿透了他肩头、大腿的金色丝线。

    那些比起内脏受伤,只是微不足道的痛在那些金色丝线忽然崩紧扣上了四面房梁、柱子,硬生生地将他吊起来的时候,瞬间变得尖锐得不可忍受。

    “啊——!”他忍不住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堪称极为俊美的脸瞬间扭曲起来,他甚至不敢大力呼吸,稍微大一点的动作,肌肉传来的可怕痛苦,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泛着暗金色金属光芒的丝线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将芳官牢牢地扣在半空,有细细的鲜血顺着蜘蛛网一点点地滴落在地上,这种场面看起来诡异又恐怖。

    而蜘蛛网的主人,优雅地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芳官眼前一晃,只觉得眼前的人仿佛强大又可怕的妖魔被他从沉睡中唤醒,如今需要血才能让它满足,让他忽然极为后悔自己的轻率招惹。

    那个男人最近身上的阴戾残忍的气息不再如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那么可怕,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却忘了魔本就是魔,即便戴上温情的面具,也改变不了它残忍的本性,何况它压抑自己的本性不过是在那个特定的人面前。

    “啧,这张脸,看着真是讨厌极了。”浓郁的血腥味与芳官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激发了百里青心底那种因为西凉茉的存在而压抑许久的黑暗扭曲而残酷的本性,阴魅的眼睛里全是一望无际的深沉与触目惊心的死气黑沉,他的眼瞳黑色的部分奇异地迅速扩散开来,几乎整个眼睛三分之二都是怪异的黑色。

    看起来异常恐怖阴森,芳官从来没有见过人的眼珠会忽然变大,他惊惧地睁大了眼,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颤声道:“表哥……。”

    但是话音却终结在百里青毫无预警扇出来的一巴掌上。

    “砰!”

    百里青扇出去耳光,直接让芳官头晕脑胀,半张脸肿起来,唇间再次淌下腥红的鲜血,这一次他甚至完全没有来得及喊痛,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猩红的血液刺激了百里青的兴奋感,他微微偏了下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精致滟潋的红唇勾起阴冷的笑容来:“表哥,呵呵……看起来你还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本座留着你那么久,就是想要看看有些跳梁小丑能玩儿到什么地步,不过你的本事还真是出乎本座意料,本来以为你会聪明一点,弄死了太平那个讨厌丫头以后,再把司承乾那个蠢物一起杀掉也好,没有想到你居然浪费了本座给你的机会啊。”

    “表哥,你……。”芳官就算头晕脑胀,但是被那种几乎可以捏碎下巴的力道带来的痛楚也能让他清醒几分,在听到百里青轻蔑的话语之后,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原本以为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早已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睛里,却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跳梁小丑一般上串下跳,但是……目的呢?

    “不,不可能……你若是早就知道,又……又何必要用我,你只管自行动手杀掉太子爷和太平大长公主就是了。”芳官脑子里一片混乱,挫败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完全不能回过神来。

    百里青阴霾地轻笑起来,伸出指尖慢条斯理划过他的脸颊,仿佛在考虑要从哪里撕下这张脸皮似的,声音凉薄而残酷:“本座不得不承认,司承乾是个烫手山芋,他如果就这么死在大牢里,只怕像韦罗那些有用的榆木疙瘩们会哭死过去,不肯老老实实地为本座所用,若他一直关在大牢里,本座又怎么放心呢,尤其是在外头还有太平这个蠢女人碍手碍脚的情况下,所以,总要想个合适的法子处理掉才好。”

    百里青忽然抬起头,凑近他的脸颊,阴郁地道:“我的表弟,本座原本对你寄予那么高的期望,却想不到你让本作那么失望啊,你居然对本座隐瞒了那位长白山的鹿先生还活着的消息,让本座后续派出去清除掉太子的人铩羽而归,让鹿先生救走了司承乾那个蠢物,你说说看,本座应该给你什么处罚呢?”

    芳官彻底呆滞,果然,百里青在司承乾逃脱那日就已经在山谷之外埋伏下了司礼监的杀手,难怪他说那天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地打开了牢门,顺利地瞒住了典狱长,顺利地逃出了重重把守的天牢,顺利地逃离了上京!

    原本以为是他打典得当,竟然不过是因为一切都是百里青刻意的纵容。

    “但是……。”芳官不明白,他咬着唇颤抖着声音道:“但是太平大长公主死了,如果你早有埋伏,那如何会不知道她受伤濒死,除非……。”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点什么,又想起方才百里青说的话,他瞬间不敢地看着面前那张美艳邪妄的面孔:“你……你是故意的,见死不救!”

    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那笑容黑暗的异常令人惊心:“太平那个笨蛋,她是唯一和丫头还算有些交情的了,所以倒是比司承乾更让本座棘手些,虽然本座想让那个整天就会惹麻烦的蠢女人去死,想很久了,但是若她死在本座的手上,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头多少会难过的,但是如果死在别人的手里,那就怪不得本座了,不是么?”

    “所以你明知道她受伤在雪地里,却不救她……甚至,如果当时我没有杀了她,你也会让人动手然后栽赃在别人的头上!”芳官喃喃自语,只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个干净彻底。

    百里青轻蔑又阴惊地笑了起来:“哼,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她不是为了司承乾什么都可以去做么,本座不过是成全她一片心思而已,这种除了会给别人找麻烦,通敌叛国的蠢物留下来也只会给人增添麻烦而已。”

    “你留着我……留着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当一个挡箭牌,好让西凉茉不会发现你那些可怕的心思……呵呵呵,你就不怕她知道。”芳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原来他以为自己终于是个棋手,原来不过也是别人手上的牵线木偶,尤其是那个人让他以为一切都是自己愿意去做的,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百里青立刻被激怒了,眼底的深沉黑暗瞬间翻起近乎暗红的色泽:“何必那么难过,反正你不也恨透了太平么,而且你也不喜欢茉儿,这很好,因为有你的存在,本座才可以让茉儿安安心心,其实,茉儿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和亲人,她眼睛里有我就够了,只是我舍不得她难过罢了。”

    百里青冷嗤一声,复又道:“如果你乖乖地别惹事,好好地当你这个阴狠奸猾与千岁王妃作对的男宠,本座倒是可以允许你留在本座的手下,毕竟你还很有些用处不是么,只是,本座最讨厌别人对着本座指手画脚了,尤其是你这张脸,更让本座越看越恶心!”

    百里青阴沉沉地轻笑了起来,幽冷的烛光跳跃着,将他落在地上的背影拉长成可怕的跳跃的巨大魔影。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和你长得有七分相似,就算我不如百里洛与你有一模一样的血缘,但是……但是我们至少有一半的血缘是一样的啊,而且……而且你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屈辱与怨恨,我都经历过,表哥,你可以那么维护百里洛,甚至西凉茉那样和你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就不可以靠近你……我是那么……那么的……。”芳官看着面前那张倾国倾城却邪妄异常的面容,眼底闪过毫无掩饰的狂热与痴迷。

    “那么的深爱着我,尊敬着我,迷恋着我,嗯?”百里青轻笑了起来,吐气如兰,黑暗阴郁的眼睛里全是洞明一切与将一切都握在手里的了然,黑色的地狱一般的火焰幽幽地跳跃着。

    芳官呆滞地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不断地被吸附进那黑色的炼狱,永世不得超生,自己那些心思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哭泣还是应该庆幸,至少,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你知道么,就是你这张和我相似的脸让人觉得很讨厌,因为……。”百里青的指尖掠过他的额头,尖利的护甲慢条斯理地沿着芳官的发际线慢慢地划出一道精细的血痕来,他舔了舔嘴唇上溅到的芳官脸上的血,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因为,本座真的非常非常的讨厌自己的这张脸,有明明和阿洛一样的脸,他看上去那么美好,为何本座却看上去那么肮脏又邪恶,照镜子的时候偶尔会忍不住想要把自己这张恶心的脸撕下来算了,不过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这张脸皮,啧,真是让人矛盾啊。”

    “就像这样,从发际线划一道细细的血痕,到了耳朵边,再到下巴,然后慢慢地就可以把脸给剥下来……。”

    他愉悦而阴郁的声音与冰冷的呼吸让芳官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但是他眼中的狂热却更为旺盛,他忘却了自己身体上的那些剧烈的疼痛,只喃喃道:“你要什么都可以,表哥,只要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强大、妖异、邪妄、嗜血、黑暗,面前这个美丽到恐怖的男人身上的黑暗气息几乎能侵蚀人的心志,根本不像人类能够拥有的,倒像是魔界的王者,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可怕魅力,越是残忍却越是让人只能跪在他脚下。

    “我可以……把心都给你。”芳官痴迷地看着他的面容,彻底迷失在他黑暗的瞳子里,喃喃自语着,完全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侵蚀。

    “把心都给本座,真的?”百里青轻笑了起来,仿佛故意诱惑玩弄自己玩物的魔一般凑近他的面容,五指近乎温柔地拨开他的衣襟,随后按在他的左胸口,慢慢地往他光洁的皮肤上施力,仿佛在感受他的心跳一般。

    芳官的心因为他的靠近和触碰,一下子疯狂的跳动起来,他大力地点头:“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可以正视我的存在。”

    百里青挑了下眉,深不见底的黑暗眸子里闪过一道腥红而愉悦的光来,微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足够的忠诚你的话语。”

    空气里陡然响起骨骼断了的可怕“嘎吱”声,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溢满了整个暖阁。

    百里青修长的手指竟生生刺破了芳官的肌肉,骨骼,直接探进他左边的胸口。

    “啊……唔……。”方管瞬间脸色惨白,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浑身发抖,只能感受着百里青指尖的那种冰冷,他的手指几乎在折磨凌虐他一般深深狄刺进了他的胸口,捏断了骨骼,却避开了大血管深深地探入他的——心脏。

    “把心交给本座的感觉怎么样?”百里青仿佛很是满意他的反应,也很满意自己手下温暖跳跃的触感,他眯起残忍阴魅的眸子,阴郁而魅惑地道:“喜欢这种感觉么,你的心脏那么炽热呢,本座很喜欢呢。”

    那种冰冷的指尖玩弄着自己炽热的心脏的感觉已经让芳官感觉不到胸口的剧痛了,而是感觉到几乎将灵魂和神智都彻底冻结的——冷。

    芳官冻得浑身打颤。

    他想,他若不死,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炽热心脏在百里青冰冷的手上跳动的感觉,那种内脏被玩弄的感觉让他永生难忘。

    “不知道,生生被捏碎了心脏,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是会马上死去,还是会哭泣?”百里青兴致勃勃地勾起了唇角。

    “我……。”芳官努力地昂起头,用尽全身气力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千岁爷,夫人带了宵夜过来。”小胜子敲敲门,习惯性地走了进来,身为近侍,他是估摸着这会子自家主子还在训斥芳官,但是夫人对于爷而言,是完全不同意义的人,她过来的时候,完全不需要通报,但是今日芳官在里头,所以他还是进来禀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进门,原本因该觉得温暖的房间竟然让他打了个冷战,而且仿佛是进入了灵界一般,阴寒、森冷、黑暗的气息还有无数面目扭曲的妖魔鬼怪叫嚣着铺面而来。

    吓得见多了血腥的小胜子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擦了把脸,使劲地摇摇头,再看去,才发现自己也谢是眼花了,那些魔怪鬼灵仿佛都瞬间消失了,但是……

    最可怕的那个妖魔却正站在那巨大的蜘蛛网没,扭过头来看他,那种残忍呢诡谲黑沉的眼眸一下子就让小胜子吓得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起来:“爷……爷……。”

    “滚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百里青冷冰冰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后猛地朝小胜子一挥衣袖,巨大冰冷的罡气一下子就扑向小胜子,硬生生地将小胜子一下子就掀飞出门去!

    “咣当!”

    西凉茉正提着食盒与白珍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忽然见一阵阴风四起,大门洞开,随后小胜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掀飞出来,撞上好几个侍卫方才和他们一起跌成了一团。

    她不由一惊,立刻走过去扶起小胜子,小胜子跌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忍不住吐出了几口血来。

    “这是怎么了,里面有刺客么!”西凉茉看着小胜子的惨状,颦起眉,又看向那已经完全关上的大门。

    听到有刺客,几名厂卫立刻冲了进去,连着守在外头的魅一和魅二也立刻进去了。

    但是很快,里面就响起了百里青森冷可怖的声音:“滚!”

    随后,便是响起了重物被撞击的沉闷响声。

    大门再次打开,那些侍卫们,甚至魅一和魅二都被硬生生地扔了出去,魅一和魅二跌在地上,身子一颤,捂住了胸口有鲜血从蒙面巾下流淌了出来,几名武艺内力弱于他们的厂卫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分明骨骼尽碎,早已经没了声息。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情形,百里青的护短是谁都知道的,他轻易不会对自己栽培出来的人动手,就算犯错了也会交给刑房的人秉公处置。

    小胜子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地摇摇头,伸手拉住西凉茉,断断续续地乞求道:“夫人……夫人……爷,爷他不对劲,你进去看看,只有你进去,或许才会好些。”

    他已经顾不得百里青的命令了,他只觉得刚才的百里青很可怕,完全不像平日里的爷,他仿佛不再压抑心底的那些黑暗,若说平日的千岁爷只是冰冷高贵,邪气阴郁让人不敢直视,但起码还是个人,如今的千岁爷完全浸染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异常的可怕,简直不像人,而是——彻头彻尾的魔,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千岁爷,又或者……不……也许……也许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呢?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小胜子大力地拉住西凉茉的手腕,满脸焦急地道:“夫人,去,去看看爷!”

    也许夫人能让爷变回来呢?

    西凉茉点点头,随后当机立断地道:“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立刻去找老医正和血婆婆过来。”

    毕竟那两位才是最了解百里青身体情形的人。

    小胜子立刻点点头,也不顾自己气血翻腾的肺腑,立刻冲了出去。

    西凉茉看着安静的房间,里面如今因为风力的灌入,所有的蜡烛全都熄灭了,只剩下一些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更显得鬼影重重,她随后咬了咬唇,就向房间里面去。

    但立刻被白珍和白蕊同时拉住,白蕊紧张地摇头:“不可以!”

    白珍也咬牙道:“等老医正和血婆婆过来再说。”

    西凉茉总觉得不安,随后手腕一转,立刻挣脱了二婢女的拉扯,轻声道:“没关系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们不管听到什么,在血婆婆他们来之前不要进来。”

    随后,她就径自朝房间里而去。

    二婢拉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凉茉进了房,两人想要追进去,却被几个侍卫给拉住了,连着魅晶都被魅七给按住了。

    “放手!”魅晶咬牙切齿地瞪着魅七,却由于她根基比起他们而言还是略微差了些,只能被钳制住。

    “相信郡主,你们进去只会给郡主添麻烦!”魅七沉声道。

    魅晶,浑身一僵,只能狠狠地别开脸,焦灼地看向那扇门。

    西凉茉一进门,同样忽然一抖,只觉得里面异样的冰冷,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昏暗的、凌乱的暖阁里面仿佛空无一人,却又仿佛处处是鬼影重重。

    西凉茉闭了闭眼,只觉得四处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昏暗、冰冷,只有长长地幔帐在空中飘飘荡荡,仿佛厉鬼在阴暗中张牙舞爪地跳着诡谲的舞。

    她慢慢地往前走,轻声道:“阿九,你在哪?”

    并没有人回答她。

    西凉茉谨慎地往前走着,手上慢慢地灌注了十成的功力,却面色如常地慢慢一步步地向那幔帐之后走去:“阿九?”

    她似乎隐约地看见了那阴暗的幔帐之后有人影在动着,有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来过来。

    西凉茉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去,温声道:“阿九,我进来了。”

    许久,里面传来了极为冷淡的声音:“嗯。”

    虽然那声音听着有点奇怪,但西凉茉稍微放了些心下来,她伸手停在那幔帐之前,随后不再迟疑地蓦然掀开了幔帐,但是里面的一切让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一具不知是生是死的人体挂在百里青常用的傀儡蛛丝上面,衣衫褴褛,遍地都是血腥,浑身都是伤,尤其是胸口的五个黑乎乎的洞口看起来异常可怕,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脏,眼见是已经活不成了,甚至可以说是被凌虐而死。

    而那黑发披肩的人,或者说妖魔更合适一点,正慢条斯理地用雪白的帕子在擦拭自己的手上、脸上的血液,绝色的血腥美人,有一种诡异的妖艳,更多的却是……恐怖。

    特别是百里青在听闻身后有动静之后,转过脸来,那几乎完全没有白瞳仁的眼睛,黑漆漆如黑洞一般,瞬间让西凉茉感觉仿佛看见了阴冷的灵界,里面有无数怨灵妖魔在狂肆地哭嚎和飞舞。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是就是这一步让她瞬间知道自己犯了个极大地错误!

    那黑漆漆的瞳孔里瞬间掀起了黑暗的波澜,几乎就在下一刻,百里青的身形宛如鬼魅一般瞬间到了西凉茉的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用那双诡谲黑暗的眼眸睨着她,被那种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的时候,西凉茉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背后爬起来。

    “怎么,丫头,你很怕我,我很可怕么?”他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却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死气沉沉。

    他,认得她的。

    西凉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松一些,毕竟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部队经,至少他是认识她的。

    而且称呼也是平日里很亲昵的称谓。

    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不是因为那双仿佛瞬间被黑暗覆盖的奇怪眼睛,而是……不知道,也许就是直觉让她感到面前的男人非常的危险。

    “我没有怕你,我只是担心你罢了。”西凉茉立刻简短地说出了自己对他的担忧,顺带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是,现在,她需要让他冷静下来,变回那个她熟悉的他。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百里青冰凉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空洞的味道。

    西凉茉叹了一声,也不顾他身上染了不少别人的鲜血,伸手去抱住他修长的腰肢,把脸贴在他冰凉的胸口上,轻声道:“阿九,我做了宵夜,今日听小胜子说你估摸着没时间过来,原本想要过来陪你的,不想……。”

    她顿了顿,正打算说点什么安抚他,却听见头顶上传来百里青冷凉低柔的声音:“不想却看见了一个正在食人的妖魔,所以吓到了,嗯?”

    西凉茉听着他话音不对,立刻抬头想要说什么,却见他低下头,那张美艳妖异得过分的脸忽然凑近她,那双黑洞深不见底黑暗异样的诡谲瞳子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极为温柔地道:“你怕我是不是,我说了让你不要进来,不要进来的,为什么你不听话呢,你看,被吓到了吧,傻丫头。”

    西凉茉想要说她没有被吓到,却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唇上,轻声道:“嘘,别说话,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是被吓到,还是害怕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哪怕……。”

    随后,他冰凉的手轻轻地抚上西凉茉的脸颊,仿佛在爱抚稀世珍宝一般,随后手指慢慢下滑到她的脖子,西凉茉愣住了,只觉得他的手指冰冷的可怕,甚至有一丝颤抖,随后便看见他忽然很温柔地笑了笑,但在这样的阴森的氛围下,那种笑容看起来却异常的恐怖而诡异。

    他搁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忽然下滑落在她的衣襟上,然后——狠狠地向两边一撕。

    伴随着布帛破裂的声音,西凉茉便觉得身上一凉,她光洁诱人的上半身便裸露在了空气中,春光乍泄,她瞬间睁大了眼,看着百里青刚要张口,却被百里青直接点了哑穴。

    “嘘,别说话,丫头。”

    不知是否被那些血腥的色泽倒映,百里青眼中的黑暗里仿佛泛起妖异的红光。

    嘘,请安静,别说话。

    别让我听见你的害怕,别让我看见你的畏惧,别让我一个人呆着。

    ……

    暖阁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外面所有的人全都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所有的司礼监厂卫都全副武装地集结在这附近,静静地站立着,黑压压一片,却安静得如一尊尊铁塔。

    连公公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听着外头过来报告的侍卫们低声传话。

    这时,忽然房间里面传来奇怪的闷哼声,但随后这声音就低低了下去。

    那是夫人!

    魅晶立刻闷声不响地忽然一抽刀劈向魅七擒住她的手,趁着魅七一惊,立刻旋身冲向那扇大门。

    魅七想要上去拉住她,却见白蕊一脸愤怒地抽剑挡在他面前。

    但是魅晶却也没有能趁机冲进房间里面,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从门棂和各个角落里涌出无数的暗金色的蜘蛛丝瞬间将那房间门口全部裹了起来,暗金色的金丝,水火不断,非上古宝剑断其不得,将门牢牢地封住了。

    所有人都瞬间一僵,却再没有人能进入那房间。

    ——老子是桃之夭夭妹子被黑化的九爷吓晕了的分界线——

    上京

    朱雀大街

    “找到没有!”小胜子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强自撑着自己的身体,焦急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锦衣卫们,他在千岁府扑了个空,才知道老医正和血婆婆相约去采只有下了足够大的雪,才会出现的雪灵芝,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立刻找了宿卫他们去发动锦衣卫马上全城出动去寻找血婆婆和老医正的踪迹。

    他原本寄希望于他们只是去了哪个老友那里,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甚至没有回来城内。

    “没有!”所有人都同样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令小胜子满头冷汗暴躁地道“找,快去找,出城找!”

    无数锦衣卫立刻策马集结,天空爆开了碧绿的代表紧急集合令的绿色烟火。

    就在守门吏赶紧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让这些煞星出城的时候,却见两道骑驴的慢悠悠的身影从刚开的城门门外晃荡了进来。

    “哟,这是怎么了,青小子又要砍哪家大臣的头啊?”老医正背着箩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一切,不免诧异。

    他一回来就看见这情景,不免认为百里青又要砍人脑袋了。

    却不想小胜子冲过来看见他们熟悉的身影后,竟然一下子就哭了:“老大人,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慢慢说,慢慢说。”老医正看见小胜子这个情形,立刻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必定是出事了。

    听完了小胜子的描述,血婆婆立刻二话没说,骑着驴就闷头往前跑,老医正楞了楞,随后恼怒地在背后一边追一边骂:“又是你这个老妖婆和老魔物惹出来的麻烦,要是老子的孙儿媳妇伤了一根毫毛,看老头子放不放过你们!”

    血婆婆没有心思和他废话,只恼恨道:“你且闭嘴,等人没事了再说!”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立刻齐齐跟着往回跑。

    一路穿街,走巷抄近路,终于赶回到了皇城,二老也不换驴,直接骑驴就往里头赶,其他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好在夜里已经宵禁,而且晚上又下雪,天极冷,没有人出来,否则按照这样的大批马儿飞踏街上,只怕要伤了不少人。

    但是当二老终于冲到太极殿暖阁的时候,却正巧见那暖阁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门上蛛丝早已脱在地。

    众人瞬间就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那黑洞洞仿佛地狱入口的大门。

    不一会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众人在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西凉茉站在那里,脸色异常的苍白,静静地对着众人道:“千岁爷睡过去了,没事了。”

    随后,她的目光停在一脸诧异的血婆婆和老医正身上,淡淡一笑:“还要劳烦爷爷和婆婆了,我有点累了,先回去歇一会。”

    魅晶得了空,立刻冲了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西凉茉,颤抖着声音道:“郡主,你……你没事吧。”

    白蕊和白珍也冲了过来仔细地打量她。

    西凉茉轻笑了一下:“没事。”

    白珍和白蕊却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她们已经发现郡主身上的衣衫不对,那么宽大而单薄,根本不是之前穿的那件狐皮袄子,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咱们走吧。”西凉茉走出来,面色如常,但是没走几步,她就软软地跌在了魅晶的身上。

    魅晶一惊:“郡主!”

    ------题外话------

    ==唔,我喜欢黑化的九爷,不过消受不起。

第三章 入魔

    魔之祭

    一切归于平静。

    黑暗中潜游的,嚣烈的、恣意的、邪妄的魔再次悄无声息地沉睡。

    封印它的……

    惟能是它的伴侣,亦是它最甜美的祭品。

    ……

    昏迷过去的西凉茉,让众人皆是一惊,魅晶到底是缺了一只手腕,只有白珍和白蕊赶紧上去扶,随后白蕊恶狠狠地瞪了眼还有点呆楞的魅七:“大块头,你还不过来,想死么!”

    从主子进了暖阁,到血婆婆他们赶到之间至少接近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地方让主子躺下诊治,这个混蛋方才挡住她们倒是手脚利落,如今却呆头呆脑的!

    魅七一愣,随后立刻上前,准备抱起西凉茉,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一道浅青色的人影瞬间如风一般地卷过来,随后一把拦腰抱起晕迷的西凉茉转身就向涑玉宫大步流星地走去。

    众人一愣,白珍有点不安地道:“云生少爷……。”

    但是,随后她们也不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倒是老医正看了看她们离开的方向,摸着白胡须摇摇头,若有所思地道:“唔,看样子青儿这个臭小子,要小心了。”

    “臭老头,还不进来把青儿弄出去,等会我的宝贝孙子出事了,老娘就把你的胡子全部都拔光。”血婆婆站在暖阁门外对着老医正阴狠狠地跳脚。

    老医正冷哼一声:“都是你和老魔物惹出来的事儿,还赖我!”

    虽然这么骂骂咧咧着,但是老头儿脚步却很快地往暖阁里走去,一点都不曾停歇。

    魅一和魅二都受伤了,连公公亲自进去将百里青背了出来,匆匆忙忙一路地也准备往涑玉殿去,临去前瞪了也想跟上来的小胜子一眼:“别瞎掺和了,该干嘛,干嘛去!”

    小胜子一愣,随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自己把这动静搞得这么大,如今两个主子都倒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万一让那不怀好意的知道这消息,只怕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尤其是在戾太子还逃脱在外的时候。

    他立刻点点头,连公公看着他,没好气地摇摇头:“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随后他背着百里青与一大群人一同匆匆忙忙地往涑玉殿赶。

    小胜子担心不已地站在原地看着连公公将百里青背走之后,方才叹了一声,随后,他忽然转过脸看着一干司礼监和锦衣卫的诸人。

    小胜子到底是百里青身边一等一亲近的侍从,虽然平日里在主子们面前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但他终是一等管事大太监并司礼监副司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的是百里青手下极为有能力的管事的人物。

    一双冰凉阴寒的眼睛,看得诸人心中直冒凉气,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吩咐。

    小胜子冰冷阴沉的尖利声音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今日宫里来了刺客,有司礼监的人不幸殉职,吩咐下去,厚葬殉职的同僚,各赏赐抚恤金白银千两,咱们都知道,在千岁爷手下做事,千岁爷是从来不会亏待人的,但若是……。”

    他阴冷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残酷的血腥色泽,声音越发的刺耳而尖利:“若是被咱家发现那嘴上没个把门的,脑子缺了根弦在背后嚼舌根的,休怪咱家拔了他的舌头!”

    说罢,他冷哼一声,一掌拍在了身边的石狮子上,那石头狮子瞬间裂成了两半。

    众人齐齐恭敬地一拱手,空气里都是甲胄擦碰的声音:“是!”

    ——老子是黑化九爷要求上供你们最后的月票的分界线——

    两位主子不能都挤在一块,西凉茉便被周云生送到了原本的寝殿,百里青则被送到了另外一间内殿。

    周云生将西凉茉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随后立刻伸出手指去摸她的脉搏,只觉得她脉象有些紊乱,似有些气衰力竭,阴虚火旺之相,而且内息不调,丹田之内有乱流涌动,气血不调,似乎受了伤,但是并不算重。

    他不由松了口气,随后目光落在一片莹白之上,那是西凉茉身上宽大的袍子在方才被他放下来的时候压到了,所以露出了一条雪白的腿。

    周云生先是脸色一红,暗自念了一声,非礼勿视,随后立刻别开了脸。

    但是下一刻,他又蓦然转过脸,伸手去掀开了她的袍子下摆。

    那一对雪白的**之上,遍布斑斑青紫,仔细一看,都是被男人的手捏出来的,纤细的脚踝上还有被什么东西绑住的痕迹,勒出了淤青。

    因为西凉茉自从用了鬼芙蓉血之后,身上肌肤宛如婴儿一般细腻嫩滑,雪白柔润,不见一个毛孔。所以这样的淤青紫涨在她身上看起来便异常的触目惊心。

    周云生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拳头,额头上爆出青筋来,他忍耐着,下意识地想拉高她的袍子看看其他地方的伤势如何。

    但是下一刻,一只柔荑忽然伸出来按住了他的手,白珍一向可爱的苹果脸上,此刻全是肃色:“云生少爷,您应该出去了,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方才周云生抱着西凉茉几乎是越走越快,当先运起了轻功将西凉茉带回了涑玉殿,所以她们几个丫头便略微迟了几步才赶到。

    周云生仿佛忽然醒悟自己的行为并不那么妥当,随后点点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柔声道:“好,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子请老医正过来看看小小姐……。”

    他顿了顿,复又道:“我还是让罗斯过来一趟吧。”

    白珍和白蕊都不反对,毕竟这个时候有两个病人。

    周云生便匆匆地离开。

    白珍和白蕊互看一眼,方才松了一口气,两人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发抖,随后二婢正要指挥人去打水,何嬷嬷已经领着小太监扛了热水进来。

    何嬷嬷拍拍白珍和白蕊,声音淡沉如水:“我来罢,你们在一边准备好要用的毛巾和药就好,只怕小小姐身上有些外伤。”

    二婢互看一眼,随后点点头退开到一边,只担心地看着何嬷嬷。

    何嬷嬷坐下来,小心地道掀开西凉茉的衣袍,渐渐地露出她的身子来。

    三人在看清楚了她身上的情形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西凉茉除了腿上都是被捏出来的指印,细腰和胸前也全都是那些青青紫紫的捏迹,齿痕,吻痕,雪白的腿上都是干涸的白液,腿间自更是一片狼藉。

    配上她闭着眼的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仿佛被狂风暴雨蹂躏过奄奄一息的稚花。

    白蕊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珠子直掉,咬牙切齿地道:“爷,爷他太过分了,平日里连一副连大小姐一个指甲壳都舍不得弹的模样,如今糟蹋起我家小姐倒是不遗余力了!”

    白珍也红了眼,虽然不若白蕊那般心直口快,却也一个劲地掉泪珠儿。

    何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去拿热水来!”

    白珍立刻去打了盆热水过来,热水里泡着活血散瘀的药袋,一股子热气腾腾的药味蒸腾开来。

    何嬷嬷颦着眉,小心地给西凉茉擦拭身上的那些痕迹。

    过了一会,她刚清理完西凉茉身上,便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白珍立刻走过去,探头出去一看,正是老医正。

    白珍一喜,却又觉得不合适让老医正进去,这时候,何嬷嬷已经走过来,看着老医正,她脸上也有些不豫的神色:“爷下手太狠了。”

    不必多说,都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的。

    老医正老脸一红,叹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银盒子递了过去:“一会子给丫头浸浴的时候,把这个放进去,活血化瘀……。”

    话没说完,血婆婆忽然钻出来,皱巴巴的如树皮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也塞了一只古铜的雕刻蛇与骷髅的两寸见方的盒子给何嬷嬷,瓮声瓮气地道:“还有这个,里头的东西可是雪山鬼姥给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放进水里去,陪着丫头浸两个时辰,包管她很快就好。”

    老医正一看,顿时狐疑起来:“这是什么?”

    血婆婆皱皮蜘蛛一样的脸上摆出不屑的神情:“你管老婆子给什么,总不比你那个差!”

    老医正皱了皱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子腥味,你那里头是活物?”

    血婆婆没理会他,只对何嬷嬷嘱咐:“告诉丫头别怕,也别觉得老婆子的东西用起来恶心,识货的都知道比老头儿那治标不治本的东西好多了!”

    老医正怒了:“你胡说……。”

    何嬷嬷看着两老又要吵起来,顿时头疼:“行了二位,郡主醒了,我会转交给她的,只先进去看看吧。”

    这时候白珍和白蕊已经在西凉茉身上盖了东西,血婆婆立刻钻进了房间,再把门一关,嘟哝:“老头儿不合适进闺女的房间,还是老婆子来!”

    老医正差点被门板子砸到鼻子,气得脸色通红骂道:“什么玩意儿,医者父母心,不分男女!”

    但是却也没有再坚持要去看西凉茉,毕竟百里青那也需要人照顾。

    何嬷嬷把东西交给了白珍之后,也随着老医正走了出来。

    何嬷嬷朝老医正点点头,随后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窗边。

    何嬷嬷沉默一会,方才神色凝重地道:“您还记得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了么?”

    老医正面容深沉如水,随后轻捋了下胡子,沉声道:“十七年前,洛儿被宣文帝赐给禁军天启营,洛儿被抬回来之后昏迷了七日,醒来,便再认不得人。”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也是他终于成为太医院医正的那日,但是不管是他还是血婆婆,却都只能暗中保护他们,再如何也没有法子直接对抗皇命。

    “那天也是千岁爷练成了婆婆给他的御魔启尸术之日,奴婢记得爷的眼睛在那一晚就变成那种模样,此后天启营一夜之间鸡犬不留,千岁爷浑身是血的回来昏在了洛少爷身边,醒来后,千岁也就跟着来抓捕他的锦衣卫进了宫,再然后爷就成了司礼监的二品监使,然后步步高升,洛少爷也再没与被那狗皇帝召见过,但是他也再不认得爷,爷也变得越来越邪妄乖戾,然后便是遇到了年未满十五的郡主,我们以为一切都已雨过天青。”何嬷嬷轻声道。

    声音极轻柔,仿佛跨越了那长久的时光,有些伤痕,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十七年时光弹指如流沙,轻描淡写之间,一切惊涛骇浪,一切隐情缘由、一切艰辛苦楚仿佛都在渺渺几言之间。

    正是年少风华时,有人长风策马,快意情仇,有人屈居一隅,苟且偷生,蝇营狗苟,却终换不来一夕之安。

    “这御魔启尸之术乃是苗疆第一邪术,需得动用自身精魂血魄并着巫蛊降头一类方能大成,老妖婆当初见着青儿肯忍受万蛊噬心之痛,又天生性子冷寂,加之根骨奇佳,不顾我一力劝阻和老魔物全教些邪妄阴毒的东西给青儿,累他性子愈发阴霾狠戾,那御魔启尸之术轻易不能动,修习者即易入魔,六亲不认,只他十多年不曾再入魔,我们几乎都忘了此事。”老医正喃喃自语。

    那诡异之术,原本是青儿打算与宣文帝鱼死网破之时用上的,但宣文帝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还死在他手里,今儿怎么又忽然发作起来呢?

    何嬷嬷沉吟道:“今日似爷动了真怒,许是与芳官和前些日子司承乾逃脱之事有关,但奴婢总觉得不那么简单,而是另有隐情,只爷今日与十七年前并不同,最终并没有再大肆屠戮。”

    老医正叹了一声:“那大约是因为茉丫头的缘故罢,茉丫头是他心底的结,甚至比洛儿还要让他不知所措,今儿她是受苦了。”

    何嬷嬷轻声道:“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老医正苦笑:“是啊,但愿。”

    ……

    西凉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一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随后呆呆地看了一会青色的天花板,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坐起来。

    “阿九!”

    身边趴着打瞌睡的白珍也一下子跳起来,迷迷糊糊地道:“唔,什么,什么!”

    西凉茉一把拽住白珍,盯着她:“爷呢,爷怎么样了!”

    白珍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反抓住西凉茉,惊喜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主子,你可醒了。”

    随后,她撅起嘴:“爷下手那么狠,您做什么还记挂他。”

    白珍没好气地转身去拿了暖茶水过来递给西凉茉。

    西凉茉这才发觉自己身子骨酸软无力,而腿间的隐痛还未曾好,她脸色微微一白,随后靠在了白珍拿来给她垫背的软枕头上,喝了些茶,润润喉咙,方才轻叹一声:“当初我选择与他在一起之时,便知他与寻常人不同,总不能既然享受专情蜜意,荣华富贵,便又不去承担他性子里的阴霾,世上哪里有只占便宜的事。”

    好吧,貌似她选择这位,确实太过不同寻常,若是往日按着她趋利避害的性子,只怕定要脱离了才好。

    只奈何,却让他入了自己的心,入了自己的眼,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在这空旷冷寂的世间活着。

    白珍看了看西凉茉,叹了一声:“爷醒来第一句话,也是和您一模一样,只您是唤他,他是唤您罢了。”

    “他好些了么,老医正和血婆婆怎么说?”西凉茉看着白珍问。

    白珍点点头:“爷倒是没什么大碍,说是走火入魔了,如今已经恢复了平日模样,上朝去了。”

    走火入魔?

    西凉茉琢磨了一会,心中只道,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到底得去问问二老才好。

    打定了主意,她忽然想起什么:“快到爷下朝的时间了,去让小厨房准备些爷喜欢的菜式。”

    白珍忧郁了一会,刚要说什么,却被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打断:“大小姐,咱们都不用忙了,爷从您昏了过去到现在,就没来看过您!”

    “白蕊!”白珍有点着急地叫了一声。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爷真的很过分!”白蕊愤愤然地端着热水盆,领着几个提菜小丫头进来。

    西凉茉一愣:“这……。”

    放好了那些清粥小菜后,白蕊把小丫头们都打发走了,又咬唇道:“大小姐,你若不信,去问问白珍她们,大家伙都来探望您了,独爷却没有任何反应,真真儿气死个人了。”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倒也没有说什么,只道:“扶我起来,先沐浴一番,再用餐罢。”

    白蕊看着她的模样,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只在白珍谴责的目光下,立刻过来扶着西凉沐浴,然后帮她简单地挽起长发,再扶着走路有些虚软的西凉茉坐下用餐。

    连着四日,百里青都没有来看西凉茉,只是在知道西凉茉醒来之后,让人送了流水一样的补品过来,但是却依旧没有露面。

    西凉茉看这那些东西,摆摆手,意兴阑珊地让人送进了库房里。

    白珍和白蕊几个心中虽然恼火,但是却也没有什么法子,只主子心情不悦,也影响到白蕊经常拿魅七出气,魅七经常被甩脸色都甩出经验来了,每每看见白蕊脸色不对经,立刻做温柔和顺,任由打骂状,好让姑奶奶消气。

    西凉茉看看天色又亮,算了算,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整日宿在暖阁,她也没有去暖阁看他。

    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要弄个明白的。

    所以第五日一早,西凉茉就穿上了白狐裘,捧着暖炉与几个丫头们一起去了太医院。

    老医正见了她,自然是笑颜逐开,赶紧让她进来,再煮上暖茶,又帮她诊脉一番,开了些药出来。

    西凉茉等着老人家倒腾完,便开门见山地问了百里青那日到底为什么犯病的原因,老医正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西凉茉听了以后,沉默了许久,忽然问:“您知道不知道当年西狄人也有参与到害死阿九娘亲的事情中来。”

    老医正一愣,他从来没有听百里青提起来过,然后他看向西凉茉,微微颦眉:“你是怀疑,青儿听了太平大长公主说的这件事情,也是让他心魔难去的原因么?”

    但是他又摇摇头,有点不苟同:“可是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青儿既然已经决定为了你、为了天朝放下此事,与西狄人议和结盟,不再去追寻当年凶手,他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西凉茉却摇摇头,神色有点凝重地道:“您或许不知道,西洋人的大夫里有一种说法,所有的原罪都来自母体,也就说小孩子幼年时如果曾经被父母伤害,或则曾经看到自己父母被杀害,这种阴影会长久地潜伏在他的心底,影响他日后的行径,阿九年幼的时候不是曾经不理会任何人,只和洛儿呆在一起,不说话,不予任何人玩耍,两三年之后才好些么?”

    若是她没有猜测错,阿九年幼的时候曾经因为母亲被害患过自闭症,只是这种症状在后来百里洛的关怀下和蓝大元帅的庇护之下,慢慢缓解了,但是后来成长期的一系列伤害虽然迫使他越变越强,最终站在了人间最高的巅峰之上。

    但是那些阴影却没有散去,如百里洛,他的自我保护方法就是精神崩溃,不去面对现实,将所有的痛苦忘却,但是却会在疯癫时候无意识地破坏一切,那也是一种应激反应。

    而百里青,则选择用鲜血去覆盖曾经的伤害。

    可一旦触碰到母亲、洛儿、还有她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触碰到他心底沉睡的魔。

    这些论点让老医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完全不知道什么西洋人的玩意。

    但是咋一听,似乎确实又有些道理。

    西凉茉有些无奈地笑笑:“您不了解,没关系的,我知道这些论调听起来很是奇怪。”

    毕竟那是前生的心理学理论,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论据去支持自己的论点。

    老医正摸了摸胡子,笑了笑:“这西洋是说大秦吗,不想那些大秦人倒是很有些想法,不过,想想青儿后来的样子,这话倒也算有道理,只是……。”

    他迟疑了一会,正色看向西凉茉:“你怕他么,若青儿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

    西凉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却道:“但是我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他下一次发作的话,会不会伤了更多的人。”

    其实某种程度上,阿九在她面前压抑了他心底的魔,也只是一种假象罢了,有些事情若是终在他心底留了根刺,那么这刺总有一天会伤害到所有人。

    “但现在好容易才休战了,总不能和西狄再开战吧,若是如此,青儿何必压抑自己那么久!”老头儿不断地摇头。

    以战止战,以血之血,终归不是个办法。

    西凉茉想了想,沉吟道:“阿九心底的结,在于当年他娘亲之死的真相,我会先派人在西狄那边探查,到时候,咱们再想想最终的解决办法。”

    老医正点点头,神色凝重地道:“好,如果有必要的话,老头儿会联系当年公主殿下在西狄的人脉,协助你们。”

    西凉茉一愣看向老医正,却见老医正苦笑:“其实我和血婆婆都是西狄人,只有老魔物是天朝人,我和血婆婆都是真兴大帝原本送给青儿的娘——金玉公主的陪嫁暗中势力,而老魔物则是受过公主大恩的江湖客,只是当年公主被陛下保护得太好了,哪里识得人间险恶,从来不肯动用我们,只道是嫁鸡随鸡,嫁给随狗,甚至暗中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当年天朝的皇帝确实也很疼爱公主,我们以为公主会幸福一生,便也只好在江湖中游荡,后来等到我们发现公主的求救的信号时,已经晚了。”

    老医正顿了顿,又叹了一声:“后来真兴大帝去世,我们彻底被孤立出了西狄,甚至被追杀,我们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便只能暗中潜伏在天朝寻找两位小主子,奈何在天朝也没有多少势力,所以直到小主子们颠沛流离,受尽苦楚,进了皇宫,我们才找到小主子们的下落……。”

    他没有再说下去,满面愧色。

    西凉茉沉默,看来西狄的水也非常深。

    她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想必您和婆婆在西狄的势力也已经没有多少了,若是动起来,会不会惹来麻烦?”

    老医正摇摇头,淡淡地道:“反正,老头儿也就剩下这一把骨头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担忧的,毕竟小主子已经长大了,不是么?”

    西凉茉点点头:“好,晚些,我会让蒋干与您联系。”

    从老医正那里出来,西凉茉一边盘算着后来的事情,一边跟着几个丫头往回走。

    刚刚走到涑玉宫门前的那梅花林里,却见了一道淡青色的人影,静静地站着,金发蓝眸,异常的显眼。

    “云生?”西凉茉楞了楞,上前微微一笑:“怎么,是来看我的,恰好,我有事儿正要让你吩咐蒋干去办。”

    周云生确实是准备去看望西凉茉的,见她忽然出来了,不由微微颦眉,担心地道:“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身子才好些,岂能这般不爱惜?”

    西凉茉温然道:“且放心,我好很多了,一会你回去见到蒋干,让他过来一下,我需要他帮忙在西狄查一查几十年前西狄皇室的事情。”

    周云生一愣,随后看着西凉茉忽然道:“小小姐,你是不是为了千岁爷的事情?”

    西凉茉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周云生如此敏锐,随后她点点头,并不否认:“没错。”

    周云生垂下碧蓝如海的眸子,忽然道:“小小姐,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说说,能不能和你单独呆一会。”

    西凉茉倒是没有多想,便点点头,白珍几个立刻会意离开,西凉茉随后就拢拢狐裘坐在一边的小凳子,对着他淡淡一笑:“怎么,有什么想说的?”

    周云生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声道:“云生以为若是能看着自己中意的人过得很好,自己便也心中欢喜了,只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看着她被人伤了,过得不好,该怎么办,但是云生五日前看见自己中意的人昏迷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忽然便明白了应当怎么做。”

    西凉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忽然一愣,随后便淡淡地道:“是么,云生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周云生忽然抬起眸子,深深地看着西凉茉,眸光里温柔如晴空下透彻的海洋:“云生觉得,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让她过上轻松快乐的日子,不必日日深陷勾心斗角之中,不必为了谁执戈杀伐,不必为谁担心,甚至……!”

    他顿了顿,复又道:“也许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西凉茉沉默了许久,并没有说话。

    周云生上前一步,坐在她的面前,温声道:“小小姐,你愿意给云生这个机会么?”

    西凉茉抬起眼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诚恳的男人,他容貌秀逸非常,带着西方的深邃迷人,也有东方的温柔谦逊,为人更是君子如玉,温良却不失敏睿,洞若观火。

    “比起阿九来,也许云生你确实是佳婿。”西凉茉看着他轻声道。

    周云生眼底一喜,随后有些紧张地道:“那……。”

    却见西凉茉有些无奈一笑:“但是也许是你高估我了,又或者说只看见了我美好一面,却并不知道当初去找千岁爷的那个人,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一夕庇护的是我,也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过轻松快乐的日子,也许我就喜欢这种勾心斗角,喜欢这种执戈杀伐的日子呢?”

    周云生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西凉茉会这么说,他忍不住打断她道:“小小姐,你若不喜欢云生,云生自然不会强求,但是云生请你不要贬低自己。”

    西凉茉淡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是因为云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更何况,我或许一辈子都给不了别人一个孩子,早年里我跪了雪地时间太长,寒气入宫,原本连身子根基都损毁了,甚至医士说过我或许活不过双十年华,若不是千岁爷,也许今日你看见的我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周云生忍不住咬住嘴唇道:“就算千岁爷对你有恩,咱们用别的方式偿还,也不必一定要跟在千岁爷身边!”

    西凉茉看着他,摇摇头,悠悠道:“云生,你还是不明白,跟在千岁爷身边是我自愿的,因为……。”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我心里的人是他,所以我的欢喜悲凄,都是他的,我心里的人是他,所以便是再轻松的日子,亦非我所欲也,明白我的意思么?”

    周云生怔怔地看着西凉茉,蓝眸里都是复杂的光芒,亦似有浅浅的细碎雪光破碎了一般,许久之后,他垂下眸子,轻声道:“是云生唐突了。”

    西凉茉摇摇头:“没什么,是了,记得要一会子回去去唤蒋干过来。”

    周云生也恢复了正常一般,点头温然道:“是。”

    随后,西凉茉便笑笑,拢了拢狐裘起身离开:“谢谢,雪天路滑,且仔细些,别摔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周云生闭上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老子是云生美人很难过的分界线——

    西凉茉回到涑玉宫,便打发了两个贴身丫头们去小厨房看饭菜和药,她则自己回了房间。

    想起方才的事情,她不由自嘲地一笑,她西凉茉什么时候成了那种琼瑶阿姨剧情里的演员,忘却了贪生怕死的准则,倒是要为了那一个人奋不顾身起来了。

    真真儿是,风水轮流转。

    西凉茉刚进了寝殿准备开窗透点儿凉气,免得炭火闷的慌,毕竟再好的炭火,也会有废气熏人!

    刚开好窗,一转身,她立刻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床上的优雅阴郁的身影吓了一跳。

    “阿九……。”

    她忽然想起那一夜,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退一步的本能,努力平复了心跳,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你怎么来了?”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看不出深浅,只是讥诮地勾起了唇:“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

    西凉茉没有想到他方才必定也在林子里,只是武艺太高,所以他们都没发现,但是她更没有想到他一来,不是关心自己,张嘴就是阴阳怪气的,于是她便冷笑一声:“怎么,千岁爷身边并不缺美人,天下美人,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没有,少我一个,你也不在乎不是么!”

    说罢,她起身就向殿外走去,百里青不曾料到她说就走,起身伸手就一把将西凉茉狠狠地拉了回来,按在墙上,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居高临下,阴霾凶狠地道:“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么!”

    西凉茉学他讥诮地勾起唇角:“是千岁爷不想看见我才是,五天也不曾露个面,怎么一露面就打算来硬的,是不是还想试试那天晚上的滋味,很上瘾,嗯?”

    就算知道那日他入了魔,不能控制自己,西凉茉还是忍不住想要刺痛他。

    百里青脸色一白,看着她,幽幽沉沉的眸子里全是翻腾的情绪,是后悔、是痛色,是……

    他闭了闭眼,低低地道:“丫头,别这样。”

    他的声音里不再是平日的凉薄,不是阴霾,而是……疲惫与无奈,甚至……祈求。

    只这一句,便让西凉茉因他五日的冷漠而愤怒的心情,瞬间雪崩瓦解,全做了一汪水。

    ------题外话------

    扫个盲:九爷其实所有的情态都附和现代医学心理学范畴的创伤应激综合症,这种症状多为暴力犯罪受害者、性犯罪受害者、战争参与士兵们会得的一种症状。

    再强大的人,也有心魔。

    他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加害者,这符合心理学上对以上三类人群的预后发展情况,九爷其实缺乏对人的必要同情心和基本道德伦理观。

    他是个性格很有缺陷的人物。

    那么芳官嘛——斯德哥尔摩症侯群。

    疯狂迷恋强大的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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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教训了谁

    只这一句,便让西凉茉因他五日冷漠而愤怒的心情,瞬间雪崩瓦解。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软弱如斯与茫然无措的一面。

    仿佛被宠坏的孩子,明明知道犯了错,却因为骄傲与茫然无措,弄伤了自己的宝贝,不知道该么办,要等她先去拉他的手。

    他在男欢女爱的情事上面是高手,但是在别的方面真真儿是个任性的白痴!

    所以……

    她淡淡地道:“不敢惹爷不痛快,爷若是想要再试试,妾自当奉陪,只现下妾身上疲乏得很,所以想要歇一歇。,爷若是这点等不得,便与妾回房就是了。”

    百里青蓦然睁开眼,阴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幽冷的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眸子里一片阴郁,西凉茉却垂下眸子,面无表情。

    百里青忽然一抬手把西凉茉直接拦腰抱起,足尖优雅一点向涑玉宫掠去。

    白珍和白蕊正跟着何嬷嬷带着一群宫女小太监在布置正殿,毕竟今年大过年的,出了不少晦气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过年的气氛,于是自然是要打扫干净,指望着重新换个好心情。

    却不想忽然见到百里青抱着西凉茉一掠而过,风一样的进了内殿,随后‘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白珍和白蕊两个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见到了对数天前那夜的恐惧,立刻扔了手上的东西朝大门冲了过去,而魅晶则早已经闷声不响地一脚踹上那内殿的内门,在她眼里,主子永远只有一个人!

    但是门内忽然传来西凉茉冰冷的声音:“都不准进来,这是命令!”

    三人顿时僵住!

    而内殿里,百里青将西凉茉拦腰抱起搁在床上,然后阴沉着脸伸手就去扯她的腰带。

    西凉茉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他动作。

    只是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凉,若他只是一味这般任性,她绝对要他知道什么是心疼!

    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强权即能为所欲为。

    他手指冰凉而灵巧,三下五除二,西凉茉雪白的上半身就渐渐袒露出来了。

    最后,他的手指在她特制肚兜的后带上体了一停,然后挑开那精致的蝴蝶结。

    精美肚兜落地后,春光咋些,一双莹润丰软弹出在冰凉的空气里,虽然已经设下暖炉,但毕竟不是暖阳高照的季节,这般不着寸缕,依旧让西凉茉细腻娇嫩的肌肤敏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托着她的臀儿,让她跨开双腿,如小抱小女孩儿一般面对着他坐着,衣衫半褪,美丽诱人的上半身袒露在他的眼前。

    在男子极富侵略性的气息与目光下,她依旧不争气地微微红了脸,五指悄无声息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裙摆。

    而她美丽诱人的上半身肌肤上那些斑点、青紫甚至齿痕都没有完全消去,看起来充满了一种脆弱而让人想要凌虐的美。

    百里青幽幽的眸子里魅色渐渐深,随后,他冰凉的指尖落在她胸前肌肤上,轻轻地触碰,随后低下头,轻柔的吻落在她胸前那一处颇深的齿痕上,随后又落在了另外一边的青紫上。

    ……

    无数的吻轻如蝶翼一般落满了她身上那些青紫伤痕之上。

    一点点的,极尽温柔与抚慰。

    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修长的腿,每一处青紫的伤痕全都落下他细腻轻柔的吻。

    她轻轻地战栗起来,他在吻遍了她的全身后,最后的吻落在她左边柔软的胸口,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息:“抱歉,丫头,原谅为师可好。”

    西凉茉莫名其妙地鼻子一酸,却咬着唇,继续垂着眸子不说话。

    百里青无奈,只扯了棉被子包住她袒露的雪白上身,也不让她从自己腿上下来,就这么抱着沉默的西凉茉静静地坐着,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也不说话。

    安静的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偶尔银丝炭轻裂开的吡啵声,窗外大雪纷飞。

    ——老子是星夜未央lx妹子强势插入九爷,呃,九爷亲卫队的分界线——

    千岁爷和郡主两人之间的冷战,持续的时间比大伙想象的久——已经又七天过去了

    两人仿佛如寻常一般的商议事情、用膳,参与过年之间大宴群臣的宴席,甚至同床共枕,但是却会在商议完事情之后,却忽然之间无话可说。

    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又或者说是郡主变了,她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模样,仿如常态,但是只有亲近的人知道,西凉茉在百里青的面前并非如此,但是面对她变化,百里青却无所适从,只能沉默。

    白珍和白蕊已经不止一次看见爷在郡主转身后,静静地看着郡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种奇怪的气氛持续也影响到了身边人,大伙儿这个年都没过好,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气氛里度过。

    尤其是在千岁爷虽然没有如寻常那般心情不佳就阴森森浑身散发着妖异可怕的气息,总是一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但是那种完全与平日里不同的模样,更是让众人觉得如履薄冰,连小胜子和连公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踩中他爷的尾巴。

    但是好在西狄人最近也安分了,毕竟这是真明皇登基元年,自然是要大肆庆祝的。

    而贞元公主则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大过年连门都没有出,做起了她的大家闺秀。

    而这样神经紧绷的日子久了,大伙都有点受不了。

    表现得特别明显的就是白蕊和魅七这一对,相较主子的冷战,这一对‘打得热火朝天’!

    尤其是在白蕊生辰到了的这一天/。

    “滚,离老娘越远越好,你这个白!”一声尖叫怒骂伴随着一只尿壶直接朝魅七的脑袋上砸去。

    魅力单手一抄把痰盂抄在手里,哀怨地嘟哝:“为什么要乱砸东西,就算没有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哦,而且这是人家送你的礼物啊!”

    人家……

    白蕊咬牙切齿:“别让老娘听见你这种娘娘腔的自称,还有,你见过谁送人诞辰礼送尿壶的!”

    而且送了一个刻着四不像怪物的尿壶,难道要用来辟邪么!

    魅七颦眉,忧郁地道:“可是,你前日跟我抱怨尿壶坏掉了,总是漏一地的尿液,所以我才要送你的,而且那只尿壶上面是我亲手为你刻了的头像啊!”

    白蕊先是一怔,瞬间觉得天上一道雷劈下来,随后忽然一脸狰狞笑了起来:“你把我刻在尿壶上面,然后说上面这个人不像人,鬼不想像鬼,呲牙咧嘴的猪狗不如的玩意是我?!”

    魅七大力地摇头,努力想要解释,:“谁说这个是四不像,魅六说了我玩雕刻的手艺一向不错的,这是你在我心里的模样啊!”

    白蕊脸色越发的狰狞,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是说我在你心目的就是这种人不像人,鬼不想像鬼,呲牙咧嘴的猪狗不如的模样!”

    魅七急得一头大汗,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为什么白蕊会这么说呢!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我……我……。”魅七看着步步进逼的白蕊。,冷汗直流,随后忽然一指白蕊背后:“咦,郡主,你怎么出来了!”

    白蕊一愣,随后回过头,正要和西凉茉打招呼,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然后一转头,就看见魅七落荒而逃的高大背影,风里飘来他颤抖的声音:“我……我再去重新雕刻一只尿壶给你好了!”

    白蕊瞬间只觉得自己气得肝颤,然后直接操起一把长剑,飞也似地在背后直接朝魅七追了过去!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刻在尿壶上面,老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蠢货哦!”

    河东狮子吼的声音震得房梁都抖了三抖,千岁府里来来往往的众人齐齐地见怪不怪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魅力一边拔足狂奔,一边悲伤地为自己拘一把同情泪,这是为什么捏,为什么女人会这么难伺候捏!

    明明弟兄们说了对女人要体贴入微,不用送太贵重的东西,要送她最需要的东西啊!

    看样子女人还是爱慕金光闪闪之物的虚荣生物!

    白蕊明明就缺尿壶,自己为她雕刻一只独一无二的铜尿壶,怎么却让她那么生气!

    他一边狂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小册子,然后再拿出一只小毛笔,在舌尖一舔,继续写下他的御女心得——不能送陶瓷尿壶给蕊儿,下次要送纯金打造的尿壶,同时上面要刻上一只猪,因为蕊儿发才提到的猪!唔,还有狗!

    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了!

    ……

    而在魅七被白蕊一路追杀着远去之后,一道优雅修长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站在了他们离开之后的林间雪路之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老子是今天最后一天,快快快,月票不交过期作废的分界线——

    魅七和白蕊的战争从来不会维持太久,众人已经习惯了魅七前脚被白蕊追砍、剔出房间或者白蕊被魅七气哭,后脚两人甜蜜如初,你侬我侬的戏码。

    又或者说白蕊已经渐渐习惯了魅七各种与正常男人完全不在同一个空间的思维。

    总之,对于魅力昨天才差点被雷霆大怒的白蕊砍死,今日就春风满面地捧着一大把鲜花从白蕊房间里出来的情景,大伙都完全见怪不怪,只留下暧昧的眼神,估摸着魅七什么时候能真正把美人儿抱回家中。

    而魅七已经早就争取到了夫人的支持,但是夫人已经申明了她会支持的是白蕊的任何决定,但是直到目前为止,白蕊还是没有松口答应魅七的求亲。

    当然,这也与魅七选择的求婚时间不太对有关,据白珍透露,他时常喜欢选择一些白蕊单独呆着的时候去求亲,比如——拉屎的时候或者半夜睡觉的时候,只是据说白蕊若是睡不好,起床气非常大。

    所以当魅七捧着花春风满面地从白蕊房间里离开后,众人便都窃窃私语,猜测着白蕊是不是已经答应了魅七的求亲。

    而有人则直接上去问了。

    “她答应你的求亲了?”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在魅七身后响起。

    魅七一边小心地捧着那一大捧冬日里难得一见,如云似雾的水星兰,一边叹了一口气:“才没有那么容易。”

    “那你为什么那么高兴?”那人在背后问。

    魅七忍不住得意的翘起嘴角:“你没看见我弄了一大捧水星兰么,这是京城里最大花圃子弄来的极为罕见的水星兰种子种出来的,平日里蓝紫色的水星兰一开花,就很得城里贵戚千金们的欢喜,只是到了冬日就没有了,惟独这几株是冬日还开花的,全被我花了大价钱买了,蕊儿见了便高兴极了,哪里还恼我!”

    那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又道:“哦,是魅六教你的么,那花圃主人怎么会把所有的花全都卖给你?”

    魅七冷哼一声:“就魅六那些馊主意,我看他根本就是因自己女人跑了,所以看不得人好,才让怂恿我送尿壶给蕊儿,惹得蕊儿生气,这是我去郡主那里求教来的主意,女人没有不喜欢花儿的,至于怎么得的,那花圃主人总说什么谁家大臣贵戚的公子、夫人定了,老子才不理会,直接抢了就是,他能怎滴!”

    “郡主教你的?”那道声音顿了顿。

    魅七下意识地点头,随后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人说这么多!

    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危险感,正要回头。

    却忽然见一道深紫色的宽袖一拂,瞬间自己手里的水星兰立刻就被卷走了。

    魅七大惊,随后立刻想要伸手去抢回来:“你干什么!”

    但是在见到那人的模样后,立刻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道:“千岁爷!”

    难怪他一直没有平常陌生人靠近时候的机警感!

    百里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大捧花,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这东西就作为公物上缴了,若是有用,日后便去小连子那里领赏,若是无用……。”

    他抬起眼淡漠地瞥了魅七一眼,随后转身便优雅地离开了。

    那一眼里充满了危险和警告的气息立刻让魅七浑身一抖,噤若寒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这么顺走了。

    直到百里青彻底地消失在路的尽头,魅七才有气无力,如丧考妣地道:“那是……蕊儿让我去司库房那里寻配个花瓶……。”

    如今他还没配上个花瓶,花就已经没了,蕊儿那里要怎么办?

    这是不是叫抢人者,人恒抢之?

    魅二和魅一难得地从隐身处现出身形,随后同情地拍拍魅七的肩膀,以示安慰。

    “节哀顺变!”

    横行霸道,果然是从爷身上流传下来的作风。

    ……

    且说这一头西凉茉正在点了暖暖火炉的书房里边烤火,边和周云生、白起几个谈笑风生地议事,却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道修长优雅而阴霾的身影。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只做没有看见的模样。

    然后,那道人影就消失了。

    随后中午准备用膳的时候,她又看见了一件华美的袍裾出现在门外的脚落,她便顿了顿,对着白起几个微笑道:“明儿就是元宵节,今日里白珍领着小厨房做了不少新口味的元宵,可要拿出来给你们试试口味,若是味道好,明日让大伙分发下去。”

    白起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听说白珍领着人做的,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大力地点头:“好!”

    周云生淡淡地扫了一眼门边,也微笑着点头:“也好,这些年都吃得豆沙馅或者芝麻花生馅的元宵,听说今儿有各种水果馅和肉馅的元宵,到时真要试试这其中味道。”

    蒋干和蒋毅兄弟俩则也立刻点头,他们对一切新鲜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

    西凉茉的目光再次掠过的那门边的时候,那华丽的袍角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用了午膳之后,西凉茉再次挽留了蒋干和周云生,商议关于西狄皇室几十年前旧事情报的搜集,毕竟老医正和血婆婆都已经离开了西狄几十年,而且由于过于愤怒后来朝廷对他们的冷漠无情,甚至翻脸不认人的追杀,他们甚至断绝了和西狄亲人们的联系,到了几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基本上是天朝人,在西狄留下的人脉几乎都已经消失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还要顾虑着是否会打草惊蛇。

    所以,西凉茉打算还是以鬼军皆字诀的人部下的情报网为主,毕竟皆字诀的人都是商人,反而更有便利/。

    这一议事,自然是又顺理成章地到了夜里用晚膳的时候。

    于是,这一日终于又结束了。

    西凉茉送走了周云生他们之后,看了看天色没,淡淡地吩咐:“关门落锁头,熄灯吧,明日上元佳节,还要与民同乐,只怕忙得很。”

    众人齐齐点头,也不疑有它,便关了门落了锁。

    毕竟爷忙着,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回府邸的。

    西凉茉简单地沐浴了一番,便准备上床歇息,她刚刚将自己的长发拆了下来,一转身便陡然差点撞进一大朵蓝紫色的云雾里。

    星星点点的蓝紫色花朵娇小美丽,带着幽幽的迷人芬芳,插在大秦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子里,相得益彰。

    花儿在夜里绽放的越发的妖异靡丽,芬芳如他身上的气息,但是……

    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西凉茉不知为何有些失望,她垂下眸子,伸手抱起那一大捧花,低头轻嗅起来,蓝紫色这般夺目,让她想起今日在门边看见了三四次的袍脚,唇角微微扬起浅浅的笑容,带着一丝得意,一丝满足,一丝甜蜜。

    白衣佳人垂首嗅芬芳,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肌肤,迷人而美丽,宛如一幅画。

    让暗处静静观望者不由有些痴了。

    许久,屋里的灯火熄灭了。

    站在屋顶之上的修长身影转过身,对着那站在自己对面处的金发蓝眸的俊美男子冷淡地道:“为什么要帮本座?”

    周云生淡淡地道:“我不是在帮你,千岁爷,我只是在帮小小姐。”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幽冷的眸子睨着天边:“你想要什么赏赐?”

    周云生看向百里青,顿了顿,轻笑:“我想要的,千岁爷只怕给不起。”

    百里青唇角勾起一丝阴霾的弧度,黑色的瞳孔仿佛幽暗诡秘潜游着无数可怕神秘生物的深海:“别以为你是鬼军之人,又丫头倚重的人,便可以挑衅本座。”

    周云生看向百里青,温然地道:“若是千岁爷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又何必担心小小姐会离你而去,爱如指间砂,抓得愈紧,散得愈快,小小姐为您付出的,希望您能看得到,她的委曲求全,她的细心体贴。”

    他顿了顿,轻笑起来:“如小小姐所说的,你和她或许是这个世间最合适的一对,但是若小小姐若是不快乐,在下想镜湖还是能容纳她一生所依的,所以,对小小姐温柔一点。”

    随后,他足尖一点,从屋檐上飞身掠去。

    看着周云生飞身离去的身影,百里青眯起眸子,冷冷地哼了一身,随后宽袖一拂,优雅地坐在屋顶之上,看着天空浓厚的云雾散开,一轮明月难得的露出挂在丝绒一般的深蓝天空中,静静地照耀着人间。

    第二日一早,便是上元佳节。

    因为大过年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好容易平静下来的上元佳节倒是比过年更热闹,宫里四处张灯结彩。

    尚宫局和司礼监的宫女和太监们人人一身新衣,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只自己做的灯笼。

    今儿宫里开展了制灯大赛,赏银很高,平日里都被规矩拘着的宫人们难得放松这么一回,人人都很卖力地扎灯笼,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之极。

    连着平日气势阴狠异常的司礼监杀神们也都难得地没有穿一身黑,而是换了平日难得一穿的制式精致深蓝绣金色千爪菊的礼服,人手提着一只金色的灯笼参与到这大赛来。

    西凉茉却喘了一口大气,懒洋洋地歪在了储秀宫二楼暖阁的软塌上,抱怨:“真真儿累死人了,一早便顶着这些繁重的头冠、衣衫去见那些内命妇也就罢了,到了下午还得赶紧换了衣衫去大营,夜里也不得闲,还得去评审什么灯笼,再好看的灯笼也不是我的!”

    那灯笼得挂到宫门正门让大伙儿欣赏,就算她想要,等到那灯笼回来了,恐怕也被雪打得不成样子了。

    何嬷嬷端着一碗元宵进来,笑道:“郡主且累这么一回,早点歇息着就是了。”

    西凉茉见了元宵,不免颦眉:“算了,嬷嬷,腻味得很,不想吃。”

    何嬷嬷笑笑,并没有说话。

    西凉茉懒洋洋地半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嬷嬷,比起元宵,我更想吃烤鸡腿,撒了西域的孜然,可香呢。”

    随后,她便感觉到一只勺子抵到了自己的嘴唇边,有人淡淡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汤圆腻味。”

    西凉茉一愣,随后慢慢睁开眸子,果然见着那人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与她一样一身华服,却手里自然而然地托着碗,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喂她。

    西凉茉看着面前汤圆,雪白圆润,她忽然有了点食欲,沉默了一会,慢慢张开嘴在上面咬了一口,有清甜的汁液流了出来,淡淡粉色的甜蜜的汁心还有一片片细小的梅花花瓣。

    馨香扑鼻,甜而不腻。

    果然极为好吃。

    “是爷的手艺吧。”西凉茉慢悠悠地支起身子来,客客气气地一笑,伸手接过碗:“妾身自己来就是了。”

    百里青任由她拿过碗,两人间仿佛又无话可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忽然爆开无数光华灿烂的烟花,西凉茉一愣,随后转头看向天空,忽然间想起那一年,他们在船舱里度过的除夕,也是看着漫天的烟火。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些惆怅来,暗叹一声,原来已经过去这些年了。

    她转过脸来,忽然见自己面前多了一支水星兰。

    拿着它的手修长白皙,戴着华丽的护甲,却可见手的主人似有些紧张,以至于姿态有些僵硬。

    西凉茉抬头看着百里青,挑了下眉:“这是……。”

    百里青沉默了一会,忽然淡淡地道:“这是送给你的。”

    西凉茉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百里青原本就白皙却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在她的目光下慢慢涌上一点子绯色,他一咬牙,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丫头,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说……给我听,我……我定是要教你开心的。”

    这种完全不符合九千岁风格的话语,一下子就把西凉茉给雷到了。

    看着西凉茉完全没反应,百里青脸上的绯色就变成了一阵青一阵红,然后忽然蓦地站起来就想要向外走,但是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勉强地站住了脚步又坐回去,却不作声,就是坐在那里,手里还举着那一束花。

    西凉茉终于忍着笑,还是伸手接了那一只花。

    百里青瞬间就仿佛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肩头瞬间略微放松了下来。

    “多谢爷费心了。”西凉茉微微一笑。

    百里青忍不住瞬间阴沉下了脸道:“西凉茉,你耍爷,还没耍够么!”

    “若是还没有耍够呢?”西凉茉挑眉,淡淡地道。

    “那……。”百里青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只咬牙切齿地道:“那就随便耍!”

    西凉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动地拿着花朵,凑近他身边:“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百里青看着她巧笑倩兮,心中那些郁结的东西仿佛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忽然便觉得怎么样都可以,他轻叹了一声,顺手将西凉茉车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无奈而宠溺地道:“你这丫头,总是如此锱铢必较,为师……。”

    西凉茉忽然抬头看着他,挑起下巴打断他的话:“你说你是谁?”

    百里青有些不明所以:“我自然是你师……。”

    但随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幽深无边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自然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

    “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允许躲着我,不许伤我的心,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但是我在乎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面对!”西凉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深深地望进他的眸子里,一字一顿地道。

    百里青看着她许久,许久,轻声地道:“好。”

    西凉茉方才满意地笑了,她知道,那是他的承诺与妥协。

    比起高傲的自尊,他更在乎她。

    百里青看着怀里的小狐狸笑得一脸得逞的模样,心中阴郁的情绪全然消散,忍不住低头没好气地吻住她得意的粉润的嘴儿:“你这个小骚狐狸,坏到点儿上了!”

    坏得恨不得让他想要将她嵌入骨子里。

    西凉茉拿着花的手揽住他的肩头,软软地伸出舌尖回应那人霸道的发泄似的吻。

    “承让,承让!”

    满是春色弥漫间,有女子好奇软侬的声音。

    “刚才那些什么定要教我高兴的话是跟谁学的?”

    “……。”

    “魅六?”

    “……。”

    “魅七?”

    “自己闭嘴或者为师用别的什么方法让你闭嘴。”

    “唔,原来魅七那个笨蛋也能做人老师了……。”

    魅七扛着个马桶忽然打个寒战,望着天空,只觉得眼睛里都是泪。

    为什么别人都在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却要头顶马桶跪算盘?

    唉……

    女人果然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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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样合适么?”西凉茉瞅着自己身上一身粗布男装,有点担忧地又瞅瞅一边也换了寻常暗蓝色衣衫的百里青。

    上元节晚上并不宵禁,整个上京都通宵达旦地玩乐直到天明是传统,所以他们两个在滚完床单之后,陡然觉得当什么花灯大赛的评为很无聊。

    千岁爷老人家听她抱怨从来没有享受和恋人游乐集市、压马路这种寻常情人的快乐,于是千岁爷便决定要带她去一趟。

    百里青将乌黑的发丝简单地绑在脑后,漫不经心地道:“本座说了合适就是合适。”

    西凉茉瞅了瞅他身上那一身精致的绸缎衣衫,忽然面无表情地道:“为什么你要扮演公子,我扮演小厮?”

    百里青睨了她一眼,轻蔑地道:“你觉得你长得有我美么,还是气势比我更像公子爷?”

    西凉茉:“……其实你还是欠教训吧!”

    ------题外话------

    九爷恋爱是个小孩子~~包容点吧~~~~

第五章 上元蜜事

    西凉茉看着那人,又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对方说的是实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暗自骂了声,傲娇的老男人!

    同时毫不犹豫地拒绝:“绝对不要!”

    男人就不能惯着!

    然后她便扑上去扯他的腰带一边扯一边嘟哝:“不要,不要,不要!”

    百里青忙着拉扯自己的衣衫,没好气地道:“臭丫头,你这是**裸的嫉妒!”

    一拉一扯,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在西凉茉不惜把他衣衫扯坏了情况下,百里青只得妥协。

    妥协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穿粗布衣衫,去体验平民的生活。

    西凉茉简单地整理好了衣衫,再瞅瞅一脸阴沉又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粗布衣衫的百里青,笑得一脸狡黠:“还不走么,九叔,不走的话,侄儿就要邀请其他人一起去赏灯了!”

    百里青脸色瞬间变成黑色:“你敢!”

    但是却还是立刻没好气地跟上了西凉茉。

    两人出门的事情,简单交代了连公公、何嬷嬷两个稳重的,二人面面相觑,却终是没有劝阻,毕竟爷和郡主之间似乎才恢复了正常,而且这上京也是司礼监的地盘,也只好由着两位主子任性一回了。

    但是小胜子却忍不住咬着唇,哭丧着脸问:“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还想着去玩灯呢,白莲和白叶几个丫头做了很多好吃的点心和漂亮的灯笼,等着他去做个评判,想他小胜子虽然已经不是男人了,但好容易有一回被美人们众星捧月的机会,莫不是又要泡汤了?

    百里青置若罔闻地直接拎了西凉茉就走。

    看着两人跃上了宫城的墙头,消失不见,几道几乎肉眼看不清楚的黑影也跟着不见了。

    何嬷嬷和连公公相视一笑,心中放下了大石头。

    惟独小连子还在那嘀嘀咕咕的抱怨:“唉,元宵节好容易想着开开心心的,爷又跑了,这下咱又不能玩儿了,得看大门……。”

    “啪!”连公公没好气一巴掌拍在小连子头上,尖声尖气地骂道:“个没出息的货,千岁爷若是心情不好,你倒是以后都别想过好日子!”

    小连子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也就老实地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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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一头两人齐齐出了皇城,便见了大批热闹的人群。

    上元之夜,允许百姓靠近皇城,虽然不得进入,却也得以一窥其中宫禁之煌煌巍峨之势与皇宫里制作的挂在城墙之上的各色华美精致的彩灯。

    所以西凉茉和百里青很容易就隐没在了人群里。

    虽然做姑娘的时候能经常往来国色楼,但是自从嫁人的,确实不如之前方便,要么寻借口,要么就得化身出去。

    更别提嫁给百里青之后了,更是各种事物繁忙,国色楼也是身边的几个丫头在帮着打理。

    所以能这般出来玩耍已经仿佛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

    所以这会子,她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拿着犬戎人的烤肉串子吃得满嘴流油。

    百里青一脸阴沉地瞅着她咬牙切齿地道:“这种东西你也吃,邋遢死了,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吃得那么难看,难道你没有发现很多人都在看我们吗?”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还有那些目光,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百里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西凉茉一边把吃掉的羊肉串子扔掉,一边啃着另外一串瞥着他:“九叔,你以为那些人是在看我吗,他们明明是在看你好不好!”

    从他们进入人群以来,那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还有不少人因为太过专注于美色,手里的灯笼烧了前面人的屁股,结果前面的人都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因为他们也在回头盯着百里青发呆。

    在这种全民围观的情形下,百里青既没有带着赫赫依仗,又没有千岁爷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光是靠着他那身越来愈阴霾的气势,也只能让人不敢靠近动手动脚,却不能阻止别人对他的围观。

    不过好处就是——

    她已经完全没有障碍地捡到银袋八个,金镯子六只,宝石戒指耳环一袋。

    那些银袋有不少人们不小心掉的,其中还有两个是一个小偷看百里青看呆了,结果连自己的银袋都掉了,至于镯子、宝石戒指耳环全部都是大姑娘小媳妇们‘不小心’害羞地掉在百里青面前,或者她这个‘侄儿’面前的。

    西凉茉觉得,如果缺钱的时候,把自家爷往人群里面一带,溜一圈,就能发家致富!

    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唔,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各种小吃随便吃!

    她手上的羊肉串都是那犬戎人送的!

    因为犬戎烧烤大叔要用美味羊肉串来降服百里美人的胃,然后降服他的人!

    “嘿嘿嘿……。”西凉茉想起那大叔被百里青那种可怕的眼神一扫之后,吓得尿裤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递来羊肉串的模样,就忍不住捧腹!

    “西凉茉!”百里青忍不住咬牙切齿,死死瞪着自己面前那只捡漏捡得不亦乐乎的,并且以出卖他色香为乐的混蛋。

    西凉茉看着他面色苍白带青,拳头死死地握着,眼中黑浪翻涌,忍耐着却即将爆发的模样。

    她赶紧凑过去,牵住他的手,忽然觉得他手冰凉得可怕,甚至在微微发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狐疑地道:“九叔,你怎么了?”

    百里青眼珠里越发的黑沉,仿佛有什么暴躁的可怕的妖兽就要从海底冲出来杀戮一般,他闭了闭眼,忍耐着一字一顿地道:“恶心,我宁愿和遍地尸首呆在一起!”

    这是人群恐惧症么?他似乎讨厌人群,讨厌那种贪婪的看着他的目光,即使那是为所谓的爱慕的目光,他也完全完全不能忍受!

    好吧,如果是她,大概也完全无法忍受这种出门就被围观的状况!

    所谓看杀卫玠也许是优点道理的。

    西凉茉颦起眉,随后把手上的羊肉串都扔了,对着半空比了个手势。

    不一会,众人忽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谁家的钱掉了!”

    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顿时有一片铜钱和碎银子、珍珠如雨一般被抛洒在人群里。

    那些金光灿灿立刻让所有人都瞬间沸腾起来。

    “我的,我的!”

    “哇,好多铜钱!”

    “快捡起来!”

    “走开,别踩着我的珠子!”

    美人的魅力到底没有钱的魅力更大,所有人齐齐地将美人抛弃到脑后,蹲下来——抢钱!

    显然这样霎那不在焦点瞩目之下,百里青几乎略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肌肉,随后西凉茉立刻一把抓过他的手三两下就钻进人群里,然后彻底消失。

    钻进幽暗无人的小巷里,西凉茉方才松开抓住百里青的手,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头:“如今可好些了?”

    百里青沉默着,他冰凉的手让西凉茉心中生出怜惜之情来,难得见到百里青这种仿佛失措的模样,西凉茉放柔了声音拉住他的手,体贴地道:“若是不舒服,咱们回宫罢。”

    百里青反手握住了她的柔荑,阴沉沉地道:“哼,那些贱民,真真是低俗,竟然全都去捡那些黄白俗物,难不成本座没有那些俗物美貌么?”

    西凉茉闻言,差点一头栽倒,她咬牙切齿地道:“这位爷,你的骚包也要有个限度!”

    对于这种完全搞不清楚重点、既讨厌别人瞩目他的美貌,又不能忍受自己美貌被忽略的傲娇重症肌无力脑损伤变态综合症患者,她只想说两个字——滚粗!

    ——老子是九爷美貌天下无敌的分界线——

    在经历了完全混乱的出游状况之后,西凉茉和百里青再次出现在路上的时候,百里青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块纱巾,将他的脸给包住了,只露出一对眼睛。

    西凉茉的意思是把他整张脸都裹住,但是被百里青以有损形象为由坚决拒绝。

    但是至少包住了脸,他身上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住地,虽然还是极为出众,但是起码不会引人围观。

    西凉茉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吃她的小吃,拖着夫君的‘小手’……好吧,是拖着‘九叔’的小手逛大街了。

    西凉茉忽然瞅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那里在卖手工珠花,虽然都是些非常廉价的琉璃珠子,但是胜在意趣古朴,很是精致。

    那书生似乎因为被女客人围住很不好意思,也不太会招呼人,但是因为东西很精致,所以生意还不错。

    西凉茉也是女孩儿,自然感兴趣,便拖着百里青跑过去看,那书生难得见到同性的人,立刻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着西凉茉笑道:“这位小哥很有眼光,这是在下娘子的手艺,那些琉璃里的花朵都是真花所制。”

    西凉茉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那花朵被包在琉璃里头,非常精致!

    “这个多少钱呢?”西凉茉说话着,目光也就飘荡到了百里青身上,示意对方准备掏钱给媳妇儿买东西。

    百里青是何等人物,平日里见惯、用惯了最顶尖的珠玉,最优秀的手艺,如今对于这种东西自然很是不屑一顾,略微有点不耐烦地道:“家里什么没有,这些玩意儿粗鄙得很!”

    西凉茉还没说话,那书生小贩就不干了,他似乎容忍不了自己娘子的手艺被人看不起,立刻道:“这位大叔,可不能这么说话,这些姑娘们都很喜欢我家娘子的手艺,今晚卖出了三十多只了,您儿子有眼光,买回来送您媳妇儿,或者是未来的媳妇儿,必定会讨人姑娘喜欢!”

    “大……大……大叔,儿……儿子和……媳妇?”百里青仿佛瞬间被雷劈了一下,双目大睁,反应有点迟钝,极为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语,仿佛像要吃谁的肉一般!

    西凉茉早就在最初的呆愣以后,扶住那小档子上的木头横栏,浑身呈现诡异的抖动抽搐状态——憋笑憋的。

    “大叔,你别不信,要不你问问那些小姑娘!”书生小贩见百里青的模样,还以为他在犹豫和不相信,立刻指着在那挑选发簪的姑娘媳妇们。

    那些姑娘媳妇们倒是很热心地七嘴八舌地回应:“是呢,很漂亮啊。”

    “嗯,价格也公道,三文钱一只发簪,款式真真不比那些店铺的金钗差,戴一戴很不错呢!”

    “我还要多买两只。”

    “看这个小哥俊俏年轻的模样,只怕是在说媳妇的时候呢,这个做定情信物最好罢了!”

    “大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媳妇?”

    说话间,还有两个小姑娘害羞地偷偷拿眼睛去瞟西凉茉,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也难怪,西凉茉虽然一身寻常麻布衣衫,但是贵门高阀的气质到底在那,而且容貌俊秀,换了一身男装更显英气勃发,个子在女孩子里算是挺高的了,自然在百里蒙去美貌之后后,相当引人注意。

    再加上今朝对女子束缚虽然颇为严格,但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却倒是自由许多。

    但是,很显然,有人对于此非常非常的不满意,或者可以说非常愤怒——!

    看着百里青瞬间散发出阴沉诡异,杀气重重宛如万魔出世的恐怖气息气息吓得那些小姑娘大媳妇的都齐齐吓了一跳,倒退了好几步。

    西凉茉瞅着某人就要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或者说刺激得要炸毛了,万一这只千年老妖在这里炸毛变身,那后果可了不得,所有上京的百姓别想好好地过这个元宵。

    她立刻丢下一点碎银子,随便胡乱地捞了几只发簪往怀里一揣,然后拖着百里青的手就往人群外走,边走边道:“咱们再去逛逛罢了。”

    然后生拉硬拽地将百里青强行给拖走。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并着那书生小贩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

    “咦,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怎么刚才觉得刚才好像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经过似的!”

    “大概是错觉吧。”

    ……

    西凉茉一路拉着百里青又随意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随后立刻转过脸来看着他:“你还好吧?”

    百里青睨着她,片刻后,冷冷地道:“你想笑就笑吧。”

    西凉茉看了看他,叹了一声:“阿九,你看起来很年轻,很好,别往心里去。”

    女孩子原本就显得嫩,再加上今儿她脂粉不施,看起来就像个十来岁的少年郎,百里青若是露出脸来,倒是真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遮了脸,他瞬间全身就剩下那种完全阴郁高傲又沉稳的气势,常年处于高位之上的气质,看起来,确实……嗯,很成熟。

    不过——爹!

    那个小书生的眼睛是不是真的长得有点老,又或者是……他说的实话?

    百里青面无表情,忽然道:“你的声音变调了。”

    西凉茉吹垂下眸子:“哦,是么,那么……。”

    她忽然转过身,扶住墙壁:“请允许我平复一下我因为奔跑而过于担忧的情绪——爹。”

    西凉茉扶着墙壁终于再不忍耐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浑身颤抖,肚子一直笑得都有抽搐的倾向了。

    “肚子好痛……啊,爹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媳妇……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青看着她站都站不住,蹲在地上捧住肚子狂笑,眼泪的模样,脸色从青到白,从白到绿,再从绿到青,终于……

    小巷子里响起妖精扭曲变型的咆哮:“你这个混账玩意儿,有那么好笑,笑笑笑死你算了,丑人多作怪,本座早就说了不要和这群低俗没长眼的人混在一处,你……你还笑!”

    真该让人把那些混蛋全部挖掉狗眼!

    “哈哈哈哈哈……爹,别那么小气嘛!”

    “还么,你闭嘴,要么,我让你闭嘴!”

    “哎……哈哈哈哈……你做什么……不带这样……呜呜……。”

    随后黑暗中传来某人笑声彻底被妖精再次用别的方法给堵住了,只传来一阵让暗处的几道人影面红耳赤,立刻散开到远处警戒去了。

    ……

    等到西凉茉终于笑够了,也被百里青按在墙角狠狠地教训到嘴角红肿,两腿发软。

    “呜呜呜……。”西凉茉被他推在墙壁上,双腿被迫打开缠在他腰肢上,吻得头晕脑胀:“阿九……唔……好了……会有进来的!”

    百里青冷哼一声,方才放开了她,邪肆地舔了舔唇角:“魅一他们早就警戒了,就算在这里办了你,也没有人进来呢。”

    西凉抹忍不住唰地一下面红耳赤:“拜托,爷,这里是公众场合,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么,而且外头就有很多人,你不是嫌弃地方不干胶么!”

    这个人根本那就是挟怨报复啊!

    还说别人锱铢必较,明明自己就才是小气又爱面子,又爱计较的货色!

    百里青半垂下脸,用高挺的鼻尖威胁而暧昧地在她白玉似的耳朵上慢慢蹭:“怎么,不叫我爹了,我倒是觉得换个地方,倒是很不错的样子,很刺激,嗯?”

    西凉茉睨着他,挑眉道:“您有暴露之癖,便自便,就别拉上我这个没有被偷窥兴趣的正常人,看来这种民间一日游果然很能满足您变态的**!”

    百里青冷嗤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为了让你这个小骚狐狸高兴,我会来这种垃圾地方么,无聊至极!”

    两人正是抬杠,却忽然听见巷子的另外一头角落里忽然响起几个男人吊儿郎当带着醉意的声音:“哟,没想到咱们哥几个在这百花巷的堆杂物的地方也能见到这样的一对美人。”

    原来原本黑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云开雾散,居然难得地出现了月光,投落下来的月光照在小巷子里将一对在墙角交叠的人影映照得清清楚楚。

    自然是将西凉茉的清美、百里青的绝艳都看照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百里青的容貌更是引得人倒抽了几口凉气,眼睛里都是惊艳和淫欲。

    但是就在百里青眸光一冷打算让人收拾了这几个人好见见血去一下他心头郁闷之气的时候,却忽然被西凉茉扯住了衣袖。

    “他们的口音,好像是西狄人,而且是贵族……。”西凉茉淡淡地在百里青的耳边道

    ------题外话------

    ==唔············话说爷今儿被打击得很不爽,学学徐徐妞儿~还有queenzhen、红乖乖几个妹子大手笔的憎了好多钻石~~

    爷表示华丽丽的钻石安抚了他受伤的心灵,他果然还是合适这种高贵范儿!哈哈哈

第六章 神秘的风露阁

    西凉茉与百里素儿打交道时间长,对西狄人那种字音拖尾,并喜欢加各种辅助音的特殊口音,非常有印象,并且西狄官话与平民说话口音也是不同的。

    这些人明显说话带着官腔,而且对方的很明显——色不迷人人自迷。

    看着对方直勾勾地盯着百里青的目光,西凉茉有点不爽,当然有人比她更不爽!

    不过这一次,百里青却什么都没说,略略摆摆手,让魅一几个離開。

    幽蓝而带着杀气的的刀锋在几人喉咙间、跨间、肚腹之后悄然如幽灵一般随着百里青的手势退开。

    几名喝得醉醺醺的西狄贵族似乎完全察觉自己差一点被撕裂咽喉、开膛剖肚,只是依旧呆滞地盯着百里青和西凉茉,几人嬉皮笑脸地走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嘿嘿,这个高个儿的美人真漂亮,爷的魂都勾走了,莫不是个雌儿吧!”

    另一个也道:“嘿嘿,这般美貌,说不定是个女扮男装的……唔唔……一会爷定要教你知道什么叫做**噬骨。”

    其几个更是起哄:“旁边那个小美人也不错,嘿嘿……一起伺候大爷们好了。”

    听到别人提及西凉茉,百里青深邃幽沉的眼底瞬间闪过暴虐阴沉的凶光,但是西凉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种指尖传来的柔软微凉让他瞳孔幽光一掠,复又归敛了平静阴霾。

    他冷冷地眯了眯眼瞳,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既然今儿是出来玩儿的,咱们索性就玩点有意思的。”

    西凉茉抬头看了看他,也微微一笑,同样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英雄所见略同,反正这些日子在宫里养病也闷坏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警告:“你可别一点点刺激,就发作起来。”

    百里青轻嗤一声:“本座修习忍功的时候,你且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吃奶呢。”

    西凉茉瞥了他一眼,沉吟着道:“唔,这种事情估摸我是记不住了,那时候太小,你说呢——爹?”

    百里青:“……。”

    看着百里青被雷劈了外带恨得她牙痒痒的模样,西凉茉觉得心情很好,于是顺带亦觉得那几个西狄人看起来似乎也和蔼可亲许多。

    几句话间,那几个西狄人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为首那一个伸手就向百里青的脸上摸去。

    却被西凉茉抢先给钳制住了手腕,笑眯眯地道:“这位爷,我们叔侄俩可不是轻浮人家,若是交个朋友不是不可以,总也要有点诚意嘛。”

    那西狄人原本很是恼怒自己被人抓住手,但是低头一看,却对上一张眉目清美如空谷芝兰的面容,尤其是对方一双水媚的大眼看的人心酥软,而且话语里头的意思,竟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带了迎合的味道,顿时让他心头就痒痒了起来。

    他就笑嘻嘻地道:“哦,小美人原来与大美人是叔侄么,大爷我们还以为你们是女扮男装的雌儿呢,而且……。”

    他的目光暧昧地扫过西凉茉和百里青那种亲昵的姿态,随后就嘿嘿嘿地淫荡地笑起来:“你们这对‘叔侄’方才莫不是在这巷子里办事吧。”

    其他人也立刻淫笑起来,毕竟方才那大美人把小美人岔开腿儿钉在墙上的姿态是大家伙都看到的,这种‘叔侄’关系……啧啧。

    西凉茉立刻一只按住了百里青的手腕,安抚地在他手心挠了挠,随后看着那人轻笑:“怎么,大官人比较喜欢女子,难不成咱们不比寻常女子要好些么?”

    这等轻浮暧昧的话说出来,那群喝得半醉的西狄贵族顿时面面相觑,互看一眼,全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然神色。

    这八成是哪个小倌馆里趁着上元节沐休出来偷情的一对相好。

    而且瞅着两人气质容貌,估摸着都还是一等一的货色。

    “自然,自然是要比寻常女子好的!”那为首的男子自以为豪爽地淫笑起来,伸手就去拉西凉茉:“跟着大爷们好好去乐一乐,爷们自然亏待不了你们两个。”

    西狄人出身海盗,原本生存环境恶劣,女子较弱,容易夭折,所以男女多少,再加上海盗粗莽狠毒,出于凌辱对手的目的,有时候并不分男女,只要好看些便要压在身下,男风之事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却比天朝更为常见。

    西凉茉状若羞涩一般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爷也别急,想……想我们叔侄也是这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小倌,只是如今那宁王嫌弃我九叔性子僵木,不会说话没,只吩咐了老鸨将我单独买进府里,谁不知道宁王那高门大阀的,寻常出来不得,我家九叔总舍不得我,若是官人愿意将我们都买下,不让我们分开,我们叔侄自然愿意好好侍奉诸位的。”

    好吧,宁王,对不住了,要玷污一下您的清白名声了。

    那几个西狄人听闻了宁王的名声,似乎瞬间清醒了一点,仿佛颇为感兴趣的模样:“哦,宁王,宁王看上了你么?”

    几个西狄人原本是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虽然西凉茉容貌算是极好的,但百里青的容貌倾国倾城,怎么可能……

    但是下一刻这群西狄人在转头看向百里青的时候,百里青正巧抬起了眼,他们瞬间对上他那阴冷幽诡异的眼睛,只觉得漆黑的天空之中,那双没有一丝光芒的眼睛里仿佛有隐约的憧憧魔影,让人仿佛瞬间看见白骨森森,厉鬼哀嚎的九幽地狱。

    这群人瞬间僵住,但是下一刻,百里青又垂下了眸子,那种在霎那间爆出来的邪妄阴森的气息仿佛消散无踪。

    这几个西狄贵族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齐齐暗自道,难怪宁王不要这个绝世美人,这个……这个鬼气森森的样子,会把所有客人吓跑才是。

    可惜,酒精与**的熏迷下,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明显的不对劲而放弃‘到嘴的肥肉’,那一身孤傲冰冷的气息和容貌始终让他们舍不得放弃。

    “唔,也好,且跟着爷们走吧,若是伺候得好,爷必定带着你们远走高飞!”为首那大汉看着西凉茉那种仿佛单纯又希翼和仰慕的目光,霎那间心中自信爆满,大马金刀地许诺。

    西凉茉便眼前一亮,轻笑着行了礼:“那就多谢爷的提携了!”

    随后,她转脸看着百里青微微一笑:“九叔,咱们且与这几位爷一同去罢。”

    百里青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西凉茉捏捏他的手,便随着那几个西狄贵族一同往巷子深处而去。

    一路上那几个家伙总想过来蹭豆腐,但是不知为何被大美人那种阴冷森寒的目光一瞟,就不自觉浑身冒冷汗地缩回去,便想要拐弯去摸上小美人那细细的腰肢,但是下场就是被大美人更加恐怖的目光瞪着。

    几个西狄贵族心中暗自恼火,不知道自己平日嚣张霸道的气势为什么在这里完全就发挥不起来,只能归咎为因为身处异国他乡的缘故。

    这巷子九拐十八弯,看起来似墙壁的地方原来不过是一扇暗门,西凉茉微微眯起眸子看着那隐蔽的后门,琢磨着难怪魅一他们竟然会让这个几个猪头从眼皮子底下钻出来,原来是因为这里另有蹊跷的缘故。

    寻常花街柳巷里都会有这么个门好让客人能在不方便时候偷溜,而这几个西狄人纯粹是在大堂喝多了,跑到后巷里吐来了,所以误打误撞遇上了百里青和西凉茉。

    但是……

    西凉茉看着那精巧机密得过分的暗门,心中不由狐疑,这地方不像是寻常的隐门,过于精密,厚实,若无一定的财力和目的,没有谁会做这样的门。

    领头那人倒也算机警,还没有让酒精完全淹没他的大脑,倒是记得要让西凉茉和百里青先进去,然后他让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跟踪。

    他们的动作全然被百里青和西凉茉看在眼里,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能看到了然,也许他们今儿真能遇上些‘有趣’的事儿!

    看着百里青和西凉茉顺着那狭窄的楼梯上楼,其中一个西狄人也许是有些酒醒了,忽然一把拉住正准备跟上去的那人,神色警惕又担忧地道:“撒宁大人,咱们这么把陌生人带回来,若是让上头的人知道,只怕会掉脑袋,!”

    那唤做撒宁的没好气地收回手冷哼一声,并不在意地道:“那不过是两个小倌,玩玩而已,何况本大都司是什么人,可是有从龙之功德,更别说本大都司的弟弟更是与那位是拜把子的兄弟,为那位开路流血、流汗的,能与寻常人一样么!”

    他顿了顿,不忿地道:“再说,咱们一路上隐姓埋名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能,来了这里,居然连楼里的这些婊子也敢给爷们甩脸子,不让碰,上头的那位居然还帮着她们,上头那位也不想想,这些小婊子都被人骑了多少回,还装贞洁烈女,不让碰女人,老子自己玩小倌,他总不会说什么了吧!”

    “您不是真打算把那两个小倌带回国吧!”另外一个人听见之后,也似乎酒醒了不少,忽然都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似乎有些荒唐了。

    那撒宁淫邪地冷笑一声:“两个小倌而已,不过是天朝货,没玩儿过,等咱们玩够了直接宰了,埋起来就是了,反正这风露院的地下也不是第一次埋人了,以后想要玩的话,艳岛上不多的是岛奴么,怎么玩不成!”

    几人闻言,互看一眼,都放肆而极为恶毒地低低笑了起来。

    随后,他们便齐齐地赶紧上楼。

    那些撒宁和他追随者自以为秘密而无耻的话语,早已经被楼上的百里青和西凉茉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西凉茉瞥了百里青一眼,却见他面容平静,并不见如何的惊怒恼很之色,不由略微讶异:“你不生气?”

    说一句他老,立刻就会炸毛的人,被人用痴迷贪婪目光看着,就会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的人这般平静,真真是让她有点诧异。

    百里青只微微勾了下唇角,淡淡地道:“比这更难听的,也并非没有听过。”

    西凉茉一愣,随后默然,伸手轻轻勾住他的手。

    说话间,撒宁一群人已经有点摇晃地走了上来,撒宁笑嘻嘻地对着西凉茉道:“小美人,跟着爷这边走,和你这个……九叔一起把大官人们伺候好了,日后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时候。”

    说着便在前头引路,剩下的人在西凉茉和百里青后头走着,也是防止他们两个忽然跑了,或者闹腾起来。

    一路上西凉茉都发现这里风露院里摆设非常精致,别具风情,与外头的寻常不起眼青楼模样完全大相径庭,而且这里也看不到莺莺燕燕,却能听见前面的楼里传来一些女子的调笑嬉戏之声。

    可见此处颇为隐蔽。

    等着撒宁领着他们到了一排房门前的时候,他浑浊的黄眼珠直勾勾地在西凉茉的领口和细腰上转了转,又迅速地在百里青那张脸上溜了一圈,仿佛在为自己要先上哪个犹豫不决。

    毕竟一个是‘纯真美少年’,一个是‘绝世冷美人’,实在太难以取舍。

    倒是底下人都搓着手等候着自己老大挑了人,剩下的他们好带走。

    西凉茉眼珠子一转,忽然做出有些娇羞的模样:“这位撒宁大官人,咱们一后是要靠着您的庇护的,不若让咱们叔侄俩一同伺候您?”

    撒宁那些追随者顿时紧张起来,这样岂非意味着很可能上半夜,他们还要独守空闺!

    果然,撒宁一听,顿时浑浊的黄眼珠子一亮,立刻大笑着抓住西凉茉的手腕:“果然不愧是让宁王看上的人啊,好好好,且一同进来吧。”

    在他的心目中,西凉茉和百里青就是一对没有什么大脑的小倌,轻易就相信陌生人的许诺,甚至轻易地跟着陌生人进了房间,就算被先奸后杀,也是对方咎由自取!

    西凉茉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倒是由着撒宁将她拉进了房间,而百里青的目光则再撒宁的手上一掠而过,随后则一言不发地跟着进了房间里头。

    丢下一堆失望至极的追随者,只好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贪心霸道的混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撒宁早点完事,才好轮到他们。

    毕竟那一对大小美人里小美人纯真多情,大美人虽然看起来让人脑门冒寒气,但是别有一番冰山美人的风情,让人想看看他火热起来,脸上能多点其他表情的样子。

    于是剩下的人琢磨了一会便赶紧钻进了对面的房间,就等着撒宁完事出来寻他们。

    且说这一头撒宁刚刚进了房间,就眼睛放光,急吼吼地要上来抱西凉茉:“来来来,小美人,让爷亲一个!”

    比起阴森森的冰山美人,撒宁更喜欢西凉茉这要温香暖玉似的‘美少年’。

    西凉茉一扭身子,闪开撒宁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轻笑道:“这位大官人,何必那么着急,不若咱们三人且先喝一杯酒,也好助助兴!”

    那撒宁不甚耐烦地道:“老子在底下喝够了酒水,如今就只想好好快活一番,别给老子来这一套,把裤子都给脱了!”

    说着猛地上去就要扑压西凉茉。

    而百里青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幽芒如波澜诡谲的大海,一截细细的泛着幽光的暗金色丝线从他袖口里宛如蛇一般在半空中慢慢爬向撒宁的后脑。

    西凉茉一惊,正要向百里青使眼色,却忽然听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咚咚咚!”那撒宁顿时没好气地大吼:“做什么,没看爷正忙着!”

    与此同时那些丝线仿佛瞬间没了气力,轻飘飘地落了地,撒宁自然是没有看见的。

    一道看似婉约,实际上却毫不客气的女音冷冷淡淡地道:“撒宁大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那撒宁冷笑一声:“本大人忙得很,就要歇息了,让你们夫人明天再派人过来吧!”

    那女子顿了顿,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那奴婢之好回禀夫人和大当家的,您忙得很,不曾有空了!”

    撒宁停下又想要抓西凉茉衣衫的手,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大当家的也在?!”那女子冷冷地道:“正是,大当家正在夫人那里吃茶,即然您不想去,那奴婢直接禀报就是了!”

    撒宁一惊,立刻匆忙地道:“谁说的,我马上去!”

    他随后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屋子里大小两个美人,一咬牙,低声对着他们两个警告道:“你两个乖乖地呆着,别他娘的到处乱跑,等着爷回来以后,咱们再好好地乐呵乐呵,爷不会亏待你们,但是如果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在这里,爷只能说你们是贼了,若是被打死,可休怪爷不曾去救你们性命!”

    西凉茉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眸光诡谲地轻笑了一下:“那是自然的,您快去快回!”

    撒宁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中有些愤怒自己好事被打断,但是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把人叫到自己屋子里来!

    如今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让他们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百里青和西凉茉看着撒宁除了屋,不由互看一眼,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却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两道人影忽然钻了进来,两人看看西凉茉,又瞅瞅百里青,露出个淫亵的笑容,其中一个一边搓着手一边上来道:“大都司出去了,让咱们看着你们两个尤物,不若咱们先来乐呵乐呵,也省得浪费世间。”

    另外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裤子。

    西凉茉似笑非笑地看了百里青一眼,百里青微微眯起了阴魅的眸子,优雅地一弹衣袖。

    只见那两人忽然间身子齐齐一僵,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随后两人张开嘴,仿佛要喊叫一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两道幽幽的光从他们嘴里吐出来,仔细看去竟然是两道暗金色的蜘蛛丝似的线。

    随后两人的眼睛里也流下了血泪一般,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眼珠子里钻了出来,那场景异常诡谲,仿佛眼珠子里长出了蜘蛛丝。

    他们脸上的肌肉不断地颤抖着,手在空中抓挠了几下,就噗通一声双膝跪下,然后浑身颤抖、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上,不断地筋挛着,然后——再无声息。

    随后,那些蜘蛛丝又慢慢地缩回去,最终从后脑里爬了出来,消失在百里青的衣袖之中。

    傀儡蜘丝,苗疆百年阴血闺所吐,刀枪不断,水火不融,不粘一丝血色,千米之外,取人性命,控人魂魄。

    其实就属于百里青所修炼的御魔启尸之术的中阶,因为并不需要太耗人心神,更无须动用精血,所以是百里青在御敌之时的首选。

    西凉茉看了看那气绝的两人,只见他们面容扭曲,眼珠子外凸,身形蜷缩,分明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心中暗自摇头,她家这位千岁爷其实对于这种胆敢对她生出觊觎之心,又冒犯他的人,根本上还是深恶痛绝,而不是他面上那般平淡吧。

    “一会子咱们把这两具尸体藏好,呆会咱们再分头出去看看这群西狄人到底隐藏在这里做什么!”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道。

    百里青微微颦眉,想要说什么,却被西凉茉笑嘻嘻地打断:“我会小心的,只是跟你在一起的话,你实在太扎眼了,只怕刚刚露面,就会被注意上,不若如此,咱们都去换了夜行衣,然后分头探查,最后咱们再回到这里看看谁打探的消息多,今后一个月,对方要求做什么,都不可以拒绝!”

    百里青根本不是那种随意可以隐藏身份和身形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脾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若是分开两头行动,一头打草惊蛇,她还能趁乱看看有能否捡到漏,查到重要情报。

    若是两人一齐都打草惊蛇,只怕什么都捞不到!

    百里青顿了顿,看了看她,眯起眸子:“你说的,丫头!”

    西凉茉点头,促狭地轻笑:“嗯,我说的!”

    在这样的‘利诱’下百里青还是同意了,毕竟这是在上京的地盘,而且西凉茉身边也跟着好些魅部的人,总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样丫头在宫里也闷得慌了,百里青看着她略带兴奋的模样,总不愿拂她的意,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的小小赌局,到最后竟然惹出后来一场大风波来。

    ------题外话------

    ==嘿嘿~~~~~

    妞儿们,谢谢大伙的钻石,被钻石砸晕了……第一次一个月头两天收到那么多钻石,居然有史以来第一次爬上钻石榜了允许我激动一下。/谢谢stellals,Queenzhen妹子的钻石、还有13564661939这个妹子又是打赏又是钻石又是鲜花,嗯,还有haliziyi打赏,xiayingna66的打赏和钻石,泠子寒妞儿的花花··

    小吕子……你那华丽丽的100颗……砸得俺眼花缭乱!

    但九爷表示这都他的,跟我无关……只给我小花几朵,其他的钻石和金子他老人家全部带走!

    还有红乖乖姑娘……半夜发现头上多了好多钻石,你的又100颗……还没捂热,也被魅一兄搜刮走了!

    那些给月票的妞儿,魅二兄表示可以三陪……嘿嘿嘿。

第八章 波澜诡密

    “对了,地上的尸体要怎么办,万一被人进来看见岂不是打草惊蛇没得玩儿了?”西凉茉四处瞅瞅,忽然目光停在那房间里的大床上。

    唔,如果床有那么大,那么把人塞进床底去,应该也是不错的!

    西凉茉看好的地方正打算指使大美人当搬运工,一扭头却发现,大美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漂亮的琉璃瓶子,正优雅地从瓶子里往那两具尸体上倒着一种玫瑰色的漂亮液体。

    但是那玫瑰色的漂亮液体滴落在尸体上之后,那些尸体瞬间扭动了起来,吓了西凉茉一跳——活了?

    但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尸体不是复活了,而是因为身体肌肉被腐蚀所产生的肌肉颤动和扭曲!

    西凉茉挑眉——唔,原来是化尸液!

    随后,那种恶心的尸体化解的场面让她不甚感兴趣地别开脸,她对尸体溶解的场面没有任何兴趣,随后便在撒宁的房间里四处晃悠起来,原本她只是随便溜达,却不想,在一个柜子里,倒是给她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只精致的锦盒里躺着一块青铜的令牌,令牌上刻有双凤,凤嘴叼着一只明珠,明珠上那一个——‘凤’字,瞬间让西凉茉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己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凤——安阳凤家!

    天下首富,凤家唯一的独女凤姐儿就是嫁给了当初被她一手毁灭的那个肮脏的西凉世家做媳妇儿!

    正所谓士农工商,商贾之流在天朝一直都是被士宦人家看不起的下九流之一,即使富贾天下,却也还是需要靠山,所以将自己的独女嫁给了当年看起来如日中天的西凉世家,但是凤姐儿即使行商手腕高超,长袖善舞,却依旧因为出身而被家中自诩高贵的众人看不起,丈夫也是一房小妾一房小妾地往家里抬。

    后来西凉茉念着凤姐儿尚且良心未泯,在西凉家三番几次试图加害她的时候,偷偷提醒她,所以便在西凉世家最后抄家的时候,求了百里青一道密旨,让凤姐儿带着她的小安哥儿假死脱身,回到了安阳凤家。

    当初凤姐儿感激涕零,还给了她一块令牌,只道是有一旦有什么急事需要她帮忙的,拿出这块令牌,天下凤家产业无不鼎力相助!

    如今……

    她忽然想起这一块属于飞云巷的烟花地界,确实有不少都属于凤姐儿家的产业。

    西凉茉摸了摸那块令牌上的凤凰纹路,沉吟道,难道凤家和西狄人参和到了一起?

    通敌叛国?

    百里青处理完了地上的尸体,见西凉茉定在一个柜子前发呆,便也走了过来,淡淡地问:“怎么了?”

    西凉茉将手里的令牌递给了他,沉声道:“回去查一查罢。”

    百里青看了看那令牌,眸底也有一丝诧异的幽光闪过:“安阳凤家?”

    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将东西放了回去。

    “好了,这算是咱们两一起发现的,便不计入成绩了,如今也该分头去看看谁带回来的情报更有价值!”西凉茉轻笑。

    随后,她便率先拉开门,左右看看无人,她回过头对百里青轻笑一声,转身就下了楼。

    百里青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一向冰冷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宠溺温柔的光芒,随后他淡淡地仿佛对着空气吩咐一般:“保护好夫人。”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后便又归复了平静。

    百里青方才慢条斯理地回到了那房间里,慢条斯理的坐下,随后忽然开口:“魅二。”

    随后一道黑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恭敬地单膝跪在百里青面前:“千岁爷!”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脱衣服。”

    魅二呆了一下,随后看着优雅地宽衣解带的百里青,封面巾下的俊脸可疑地涨红:“爷……这……这……这样不好吧。”

    夫人前脚才走,爷就……

    这是要他侍寝么!?

    百里青解腰带的手瞬间顿住,额头上青筋毕现,随后瞥向魅二,阴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阴森森的光芒,一脚踹在魅二的肩膀上,把魅二踹了一个圆溜溜的跟斗,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蠢物,什么不好学,爱跟魅七呆在一起,学了他满脑子的大粪,一个个的要气死咱家么!”

    看着自家主子今儿被气得上火好几次,现在竟连当皇宫大总管太监时候的自称的‘咱家’都蹦出来了,魅二就知道自家主子今儿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也立刻明白自家主子是要做什么了。

    魅二立刻窘得涨红了脸,一骨碌地翻身而起,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错误也归咎到魅七头上,嚅嗫道:“属下错了,属下再也不和魅七呆一块了!”

    随后,他立刻麻溜地把自己的夜行衣给脱了下来,恭敬地递给百里青:“千岁爷,这套衣衫是属下今儿才换的,您将就着吧。”

    百里青嫌弃地拿起两指夹住了那衣服,随后没好气地冷哼:“滚!”

    他今儿牺牲大发了,为了哄小狐狸开心,还得穿别的臭男人的穿过的臭衣服!

    魅二立刻顾不得自己还只穿个裤衩,一身精壮的肌肉还露出在外头,立刻溜出出门去。

    裸奔也好过被爷弄死!

    因为千岁爷不会干脆地弄死人,只会把对方凌虐到死!

    ——老子是小白应大家要求,出来幸福地各种蹭大胸部小胸部的分界线——

    且说西凉茉这一头出了门,一路摸了出去,才发现这一溜住了不少人,但似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并非全部都是西狄人。

    还有不少江湖客和来不及归家或者打算趁着上元节赚一笔的商贾。

    不过大约正是如此,所以这里才是最好的隐蔽地点。

    西凉茉听着前面那些女子调笑的声音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一些细微的哭泣声,便隐在一处房梁上侧耳听了一下。

    “今儿能住在咱们这里都是些有来头的大爷,原本还真轮不上你们伺候,只是都是贵客,喜欢些干净的雏儿,所以才让你们去,别一个个给老娘哭丧着脸,若是得罪了爷们,有你们好受的。”

    “呜呜……。”

    “行了,把衣服给她们都换上,一会子我来的时候若是有人还没换好衣服,以后就通通到外三楼去伺候那些苦力,一日接十几个粗人,折腾不死你们这些小贱人!”

    那听着似管事老鸨的女人刚说完话,西凉茉便只见下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老鸨气呼呼地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气势不凡,看似颇有些功夫的男子。

    “张妈妈,这些刚寻来的小丫头合适伺候大当家的么?”其中一个男子迟疑道。

    张妈妈不耐地冷冷地道:“你也知道大当家什么身份,难不成你让咱们楼里的姑娘去么,大当家根本看不上,否则这几日也不会没叫人作陪了,只能找些干净的没破身子的才能伺候大当家的。”

    另外一个男子低低地轻笑:“那夫人呢,我看大家当家有夫人伺候,只怕也够了。”

    原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张妈妈忽然脸色大怒,一伸手毫不客气地‘啪啪’两巴掌左右开弓,直接扇在那人脸上,直接把人扇得唇角出血。

    “就那个下等不守妇道的**,也配伺候大当家,若不是,哼……!”那张妈妈冷哼一声,满脸都是鄙夷和怒气,似乎非常看不上被几个男子称为夫人的女子,甚至不惜口出恶言。

    那些男子虽然看着都是练家子,却在被张妈妈狠狠扇了耳光之后,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出声。

    随后,那张妈妈似乎想了什么,便不耐地道:“你们跟着我走一趟,把东西都搬到房间里去,大当家定是要单独住着的,可不能让那贱人得寸进尺进了大当家的房子,那可把咱们都当成什么人了!”

    那被扇了耳光的男子嚅嗫道:“那这里的这些小丫头,就不怕她们跑了么,毕竟里头头好几个都是外头的才抓来的,听说有些还是大家小姐,会不会太冒险?”

    张妈妈冷笑一声,阴狠非常:“进了咱们风露阁的,还没有几个能出得去的,何况大当家用过的,岂能还留给别的男人碰,把这些天朝的小骚蹄子全都扔到地里去做花肥就是了,这些天朝的小骚蹄子能伺候大当家的一回也已经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话间,几人相继地朝外走,竟然真没有留下一个人看守房间里的人。

    西凉茉在房梁上,听得一肚子的火冒三丈。

    这似老鸨样的老婆子看样子并非天朝人,而是西狄人,也忒狠毒了些!

    居然趁着上元节热闹的时候把好人家的女孩子给掳来,如今连命也不打算给人留了!

    她想了想,忽然轻唤了声:“魅晶。”

    一道纤细的身影便仿佛幽魂一般地蓦然出现在她身边,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只听那道纤细的身影蹲在房梁上轻声道:“郡主,您是打算救出下面的人么?”

    西凉茉摆摆手:“这还不是时机,这样……。”

    随后,她在魅晶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情。

    片刻后,魅晶点点头,一个轻巧的纵跃落了地,随后一转身子就消失了,不到半刻钟,她便拿了一只小袋子回来,那袋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不断地蠕动着,然后魅晶和西凉茉交换了眼神。

    西凉茉点点头,魅晶立刻悄悄将那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把袋子里的东西给倒进了房间里面。

    不过片刻,房间里瞬间就响起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和哭泣:“啊——啊——有老鼠!”

    “救命啊,有老鼠!”

    “快来人!”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女孩子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断地尖叫、哭泣和乱砸东西,谁也没有注意到西凉茉和魅晶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门,隐身在屏风之后。

    然后,魅晶一掌直接打晕了一个打算躲进屏风之后的黄衣女孩。

    等到张妈妈几人听到房间动静,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对着那些女孩儿们一顿好骂、毫不客气地扇了几个大哭大叫的女孩儿耳光,甚至让底下的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殴打那些试图反抗的女孩之时,一道高挑却窈窕的黄色人影悄无声息从屏风后走出来,隐入了那些噤若寒蝉地僵在一边看自己同伴被殴打的女孩之间,乖巧地低着头站着听张妈妈训斥和教训。

    一翻怒骂和收拾之后,张妈妈恶狠狠地睨着她们:“你们这群蠢丫头,都给本妈妈听明白了,放明白了,别以为在这里大喊大叫地,就会有人听见你们的叫声,你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最好乖巧一点,拿本妈妈的话当耳边风的,这两个小贱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随后,她一使眼色,那些那人立刻毫不客气直接上去就把那两个反抗得最激烈并且试图跑出去的女孩儿给拖了出去,不一会隔壁的房间就响起了女孩凄厉的惨叫声:“不要……。”

    随之而来就是骨骼折断的可怕清脆声音和衣衫被撕碎的声音。

    整个房间的女孩们顿时噤若寒蝉,脸色惨白。

    看到剩下几个女孩儿的模样,那张妈妈方才满意地勾了下唇角,冷笑道:“这不就对了,不想被折断了手脚去伺候底下人,这就走吧,别让咱们大当家的久等了。”

    随后率先走出了房门之外,剩下的四个女孩子再也不敢多话,战战兢兢地立刻跟了上去。

    这大概是她们过得最可怕的上元节。

    西凉茉走在最后,看着前面那唤作张妈妈的老鸨,她一身打扮虽然也像别的妓院老鸨一样花枝招展,但是生就一双冷峻的、精光四射的细长眼睛,即使在那一身艳俗老鸨衣衫下也掩盖不住一身冷厉沉稳又高傲的气质。

    这种气质看着有点眼熟,西凉茉眯起了眼,忽然觉得似乎在何嬷嬷身上,她曾经见到过类似的气质——那种属于极为严谨的等级分明诸如高门大阀甚至皇宫内苑里头人才会有的气质。

    西凉茉看着她准备领着她们几个姑娘下楼,看着那弯曲的楼梯,她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冷笑,忽然指尖悄悄一弹,那张妈妈便忽然感觉自己膝盖窝上一软,然后整个就往前一倒,她眼中闪过惊慌的目光,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就一头‘咕咚’一声朝着楼梯底滚了下去。

    这风露阁原本内部装饰就极为风雅不同,连着楼梯也效仿了大秦人那又长又弯曲,并且颇为陡的雅致楼梯,好让姑娘们下楼的时候,裙摆能拖曳在白色的楼梯上显得好看。

    但是若人就这么滚下来的后果……

    就是团成一只西瓜一样滚了下来,而且还是一只——即将摔裂成许多瓣的西瓜!

    “啊——!”

    这一次,惨叫声从那张妈妈的嘴里传了出来。

    “张妈妈!”

    她几个手下原本在呆愣过后,下意识地想要飞身下去救人,但是奈何,楼梯口被几个吓呆了的女孩子全都塞住了,等到他们推开那些女孩儿扶着楼梯往下一看,张妈妈早已经躺在楼梯下,虽然不知是死还是活,但是身体肢体分明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就已经显示她至少是个重伤!

    那张妈妈的几个属下面色大变地飞身下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那张妈妈,却因为碰到了她的痛处让那张妈妈更痛不欲生。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痛苦呻吟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来。

    对于这种恶毒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反置其人之身,让她也试试什么叫手脚折断的痛苦。

    ……

    虽然那恶毒的张妈妈从楼梯上滚下来,伤势极重,但是并不表示她们几个女孩就免去了成为祭品供人享用的命运,只是换了一个胡姓的略微年轻一点的老鸨负责将她们几个姑娘给带到她们主子的房里去。

    西凉茉见着那胡妈妈领着她们一路走到一处盛开满了鲜艳罕见的细枝玉兰花的小楼旁,那小楼位置极为隐蔽,若是无人带路,大约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片密密麻麻的的细枝玉兰间还有这么一处精致小楼。

    西凉茉跟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女孩儿站在了小楼前,那胡妈妈面无表情地对着她们道:“进去吧。”

    几个女孩不敢耽搁,低着头进了小楼,西凉茉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小楼,与风露院一样,这小楼看着不起眼,但是里面的布置极尽奢华,而且全是异国风情的布置——

    精致的镶嵌宝石的海螺、华美的玳瑁灯、在天朝罕见的千金一斗的金色珍珠,在这里缀成了珠帘。

    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主人,或者说,住在这里的人必然是西狄人,而且非富即贵。

    “大当家的,张妈妈的人都已经送到了,您且看看今日要不要选两个留下?”胡妈妈进了珠帘之后,恭敬地对着那帘子后的人轻声道。

    “嗯,外头方才怎么如此喧哗?”一道沉稳的极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

    西凉茉心中暗附,看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些人口里神秘的大当家了罢

    那胡嬷嬷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张妈妈刚才领人过来的时候,不小心从那楼梯上摔了下来。”

    “摔了下来,可有大碍?”那男子声音略微一顿。

    “如今看着只怕不太好,现在具体也不知情形如何。”胡妈妈小心地道,这张妈妈是在大当家面前相当得脸的,如今出事了,连大当家都要问一句,她心中不由羡慕。

    那大当家沉吟了片刻,随后淡淡地道:“刘妈妈做事极为谨慎,平日里也是个小心之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出事,只怕其中有猫腻,去查查当时谁在她的身边,全部都拿下审问。”

    一干女孩儿听到这话瞬间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西凉茉站在最后,听着那人说话,心中亦不由微微一惊,这个男人心细如发,竟然能怀疑到有人做了手脚的上头去,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这……当时在张妈妈身边的就是她们这几个张妈妈让人来伺候爷的丫头们。”胡妈妈迟疑着道。

    她的话音刚落,西凉茉便又听见里面有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哼,那还用想什么,必定就是那几个丫头怀恨在心,所以推了张妈妈下去,大当家的,这几个狠毒的丫头,就都拖出去处置了为张妈妈出气吧。”

    那女子的话一出可,外头的几个女孩子当即就吓得哽咽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却不敢说话。

    但是,西凉茉在听到那声音之后,忽然身子一僵,亦瞬间警惕狐疑起来。

    这女子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耳熟,她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呢?

    而与此同时,这女子仿佛顺从的话语却似乎取得了反效果,那男子声音淡漠地道:“等一等,让那些丫头们进来,我要看一看。”

    那女子似乎心有不甘:“大当家的,您方才明明说……。”

    但是,似乎她发现自己似乎会触怒男人,立刻不甘愿地收声了。

    胡妈妈立刻出来,对着几个女孩子冷冷地道:“还不进去,杵着作甚!”

    几个女孩恐惧地低着头,瑟瑟发抖地低着头进了那珠帘之内。

    西凉茉也安静地低着头,做出畏惧的模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偷偷去看坐在上首的到底是什么人,因为那把声音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如果她没有猜测错的话,她们还真真是熟人。

    那大当家的瞥了一眼那些女孩子,看着她们一个个吓得如落水的小猫,瑟瑟发抖,微微颦了下眉,这些女孩子倒是不像是有那个胆量和能耐去对张妈妈动手的。

    难不成,真是张妈妈自己滚下楼么?

    “不是妾身嫌弃什么,只是这些丫头的面貌,也配来伺候大当家的么,张妈妈许是人老了,眼光也差了些呢。”那女子轻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软而妩媚,让男人听了只觉得骨头都酥麻了。

    一边陪着的几个男人都笑:“是啊,哪里有夫人的国色天香!”

    夫人?

    原来,她就是夫人么……

    西凉茉心底似乎有些了然了。

    只是……那位大当家的似乎并不那么买她这位‘夫人’的帐,只淡淡地道:“你们几个留下伺候吧。”

    几个女孩儿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们都是良家少女,其中还有贵族小姐,哪里学过伺候的人的事情,于是都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几个男人都看出来了,这几个丫头都还是雏儿,估计还是完壁之身,张妈妈选来伺候大当家的,不过这明知道夫人在这里伺候大当家的,张妈妈特地选这些处子给大当家享用,分明还有刺激夫人的意思。

    其中一个作陪的就撒宁,贪婪地扫了一圈那几个低着头的姑娘,只笑嘻嘻地道:“这天朝的姑娘还真是害羞,大当家选上两个享用罢。”

    撒宁看过来的时候,西凉茉立刻垂下了脸,她虽然是换了女装,但是容貌改变便并不算太大。

    果然撒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仿佛有些疑惑的样子。

    就在西凉茉面无表情地盘算一会子要怎么处理的时候,有人很不给面子地揭穿了撒宁:“撒宁大都司,您这是希望大当家先选了两个玩儿以后,把剩下的给你享用才是真的。”

    撒宁赶紧从西凉茉身上移开眼,没好气地瞪着那人:“罗卡儿,你别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他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怎么可能让大当家的知道!

    那罗卡儿一点都不给撒宁的面子,只冷笑:“是么,我看你色迷迷的盯着那个女子很久了,不是么?”

    撒宁顿时脑黁地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子看起来很面熟罢了,哪里有色迷迷!”

    这话一出,愈发地像是那种下九流的勾搭女子的话语,所以众人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面熟,我看你是想等着一会和那女子床上熟悉才是真的!”那换做罗卡儿的男子,毫不犹豫地道。

    “你……。”撒宁大怒,正要说什么,却被那大当家的喝止了。

    “行了,成何体统!”那大当家的冷哼一声,两人再不敢说话。

    那大当家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西凉茉的身上,见她低着头,仿佛颇为害怕的模样,几乎连脸都看不清了,不由不以为然地转开脸随手指了一个女孩儿:“去倒酒吧。”

    那个女孩抖抖索索地拿起酒壶,开始逐个开始给众人倒酒,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下来一点,那几个西狄贵族又立刻命令那几个女孩站到了大当家身后去。

    大当家随意地指了两个,让她们站在到他身后去听候吩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其中一个就有西凉茉。

    剩下的两个则是让她们坐下来陪酒,气氛一时间倒也热闹。

    西凉茉终于才微微抬起头,悄悄地睨着那大当家。

    这才发现那大当家拿了面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对形状优雅好看,线条利落的眸子,但那眸子里——野心甚过,桀骜深沉。

    而与此同时,她也悄悄地瞥了眼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的脸上也戴了一层珍珠面纱,身上穿着颇为诱人,紧身的小衫勾勒出她纤细的水蛇腰,丰腴性感的胸部只挡住了一半呼之欲出,那白嫩诱人白晃晃地刺激着众人的眼睛。

    虽然能看得出她年龄并不算小了,整个人虽然没有少女的清纯稚美,但她就像一颗成熟的红色蜜桃,浑身散着属于成熟女性的诱人气息,让是个男人就想要上去咬一口。

    也称得上是尤物了。

    西凉茉勾了勾唇角,看来这位‘夫人’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要滋润得多了,竟然勾搭伤了西狄人,真是叫她都觉得惊讶。

    对于大当家收下张妈妈送来的少女,那位‘夫人’自然是不悦的,只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目光鄙夷又没好气地扫过站在那大当家身后的少女,随后忽然在其中那个一个穿着鹅黄色的少女身上停住了,然后狐疑地眯起眼。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似乎颇有些眼熟。

    那少女低下头,仿佛很是害怕的模样,但是却并不能打消‘夫人’的疑虑,而是继续看向那个少女。

    她异常的安静让那大当家的也注意到了不对劲,随后看了眼那少女,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夫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那夫人随后回过神来,也从西凉茉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妩媚地一笑:“没有什么,只是看看能让撒宁大人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罢了。”

    “是么?”那大当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夫人’娇俏地一笑:“当然了。”

    “夫人不知么,撒宁大都司,不光是许多女子让他觉得眼熟,就是好看的男子也让他觉得眼熟得很,邀请入房间畅谈一夜呢。”那罗卡儿继续讥诮地道。

    撒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回嘴,只是想大概自己是真看错了,那个被他带回来的是个少年,不是少女,他又派了人去看住那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就等着他回去享用,顿时心情又好了很多。

    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来,虽然暗流汹涌,但是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倒是西凉茉站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能让她觉得有特别价值的东西,估摸着大约是因为她们几个外人在,所以这饭局上就只谈风月,不谈国是了。

    她不免觉得有些失望和无聊,正盘算着一会要怎么和百里青接头,忽然见那‘夫人’毫无顾忌地半靠在了那大当家的肩膀上,软绵绵地道:“大当家的,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妾苫觉得身上有酒了,想先回自个房间歇息一番。”

    那大当家的也不知道是怜香惜玉,还是根本就懒得应付她,便点点头:“去吧。”

    那‘夫人’起了身,谢过了那大当家的,随后便招呼也不和其他人打,就要走,那撒宁原本就和她不对付,看着她走自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哟,那‘夫人’慢走,这里本来就是爷儿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若是让夫人看到了不自在的岂非罪过。”

    那‘夫人’脚步停了停,一双妩媚的眼底闪过凌厉的杀意,随后只漫不经心地道:“是了,我如今是吃酒吃多了,走路有些不稳,不知道能否让大当家地把那个女孩子借给我,让她扶着我回去。”

    众人一听,都只觉得,看样子这‘夫人’又和那撒宁大都司对上了,如今点名要那个让大都司多看了几眼的姑娘过来扶自己,分明就是打算给那大都司下马威!

    那撒宁大都司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但是毕竟那位大当家的没有发话,这个女人又是大当家的枕边人,只好闭嘴。

    那大当家的并不在意淡漠地道:“夫人只管让她扶着你就是了,若是撒宁还想要女人,我给他就是了,估摸着一路上过来,他也憋够了。”

    一干男人顿时发出‘嘿嘿’的猥亵笑声来。

    而这一头,那位‘夫人’则得意洋洋对着西凉茉道:“还杵在那里作甚!”

    西凉茉低头上前,半弓着身子扶了那位妖艳的‘夫人’出了房门,一路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拐角刚拐弯的时候,那‘夫人’忽然“哎呀”一声,蹲了下去,西凉茉便也不得不跟着蹲下去。

    但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西凉茉忽然觉得身子突然悬空,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她整个人向一个仿佛无底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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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鲛人灯灯火将整个地道和地牢照得呈现出迷离阴幽的海底一般。

    一道衣着华丽,高挑丰满的身形站在了那地牢前,看着那地牢的人仿佛幽幽转醒过来,便冷笑一声:“怎么,终于醒了么?”

    西凉茉眯起眼,看向那老房外的女人,淡淡地一笑:“姨母,许久不见,离开了清修之地,重回人间,气色看起来很好。”

    那站在门外的‘夫人’早已除掉了面纱,正是先帝宠冠六宫的前贵妃娘娘,西凉茉的‘姨母’——韩婉语。

    看着西凉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韩贵妃,或者说韩夫人顿时心中不悦,冷笑道:“你何必故作镇静,如今你这个背叛家门,无耻卑鄙的小贱人落到我的手里,本夫人定要把当年你欠我韩家的血债和对我的侮辱伤害全都还上!”

    西凉茉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艳丽面孔,片刻之后,悠然轻笑起来:“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人说上元佳节也算是一家子团聚的好日子,如今能见到姨母,倒是真让侄女很是开心,姨母能再次寻上西狄人,有个好归宿,倒是比在那山上清修好得多。”

    什么叫好归宿,她堂堂一国贵妃,沦落到在这下九流的地方,靠着自己身子取悦一个异国男人维持如今体面的生活,于她而言根本就已经是奇耻大辱,虽然说之前她也有与虞侯媾和,并非第一次出卖自己的身体,但是……

    那韩夫人看着西凉茉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就恨得滴血,她面孔狰狞地道:“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你还能靠着什么手段跑出去,就算是百里青那个奸贼派出所有的锦衣卫和司礼监的厂卫过来,不知道机关,一样根本打不开这鬼谷子设的地道和地牢,这鲛人灯里有的是化解人内力的药物,所有被关入这里没有解药的人都会失去内力,没有了内力,你还不是任由我宰割。”

    她顿了顿,狞笑道:“今天我就毁了你这个小贱人!”

    随后她拍拍手,立刻过来一群侍卫模样的人。

    韩夫人冷笑起来,指着那牢房里的西凉茉尖利地道:“你们可晓得这位是谁,她可是咱们天朝鼎鼎有名的贞敏郡主、千岁王妃,如今就赏赐给你们大伙好好泻火!”

    那一群侍卫明显是西狄人,闻言,顿时斗骚动起来,淫亵的目光直往西凉茉身上瞟。

    西凉茉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仿佛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一般,更没有任何愤怒与恐惧的模样,让韩夫人愈发的愤怒,她咬牙切齿地让人去打开牢门:“对了,她还是当朝飞羽督卫,当初这位飞羽督卫不知道在龙关弄死了你们西狄多少人,如今你们想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她,弄死为止!”

    此话一出,众西狄侍卫顿时哗然,这位飞羽督卫的大名如雷贯耳,谁人不知道她在龙关一战之威名。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娇美淡然的少女。

    顿时让他们既兴奋又愤怒,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门一开就将那少女给撕裂,折磨到她哭泣流泪,惨不忍睹,也好出心中一口恶气!

    西凉茉看着那些宛如恶犬一般虎视眈眈,面露狰狞淫色的侍卫,讥诮的目光又落回了那韩夫人的脸上:“姨母,恐怕这就由不得你来决定了。”

    西凉茉的高傲彻底激怒了韩夫人,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还逞强,等会就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却忽然发现身后鼓噪的侍卫们仿佛瞬间安静了下去,她一愣,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还没还有回头,就听见一道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没错,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只能由我来决定。”

    那个人没有用任何显示他身份的自称,但只凭借语调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臣服安静。

    西凉茉看着那一道伟岸高挑的慢慢走近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弧度。

    唔,终于等到正主儿了。

    ……

    “人呢,找到没有!”屋顶之上,阴沉宛如来自地狱的声音让魅一、魅二、魅三、魅五几个微微一颤,大气不敢出。

    但魅一还是咬牙沉声道:“属下们搜遍了整座风露院,不曾见到夫人的身影。”

    “废物!”百里青阴沉沉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森冷的杀意。

    他无比的后悔,怎么会随了那个小丫头意,玩这样无趣的游戏。

    就在百里青准备放出召集令的时候,魅六忽然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到,随后将一只绑着白色蝴蝶结的琉璃发簪交给了百里青。

    百里青接过来一看,随后眼中幽沉不明,却放下了发出召集令的手。

第八章 上元无奈事,莫过妻爱玩

    “爷,您看如今是不是要……。”魅一惭愧地低声道。

    百里青眸光幽深靡离,微微抬起头看着难得露出的漫天冰冷星光,那一瞬间仿魅一只觉得仿佛那些星光都碎成千万冷芒落在他的眉目间,璀璨冰冷淬炼成破世之刀。

    他淡淡地道:“封城,围巷!”

    明亮的火焰在天空成爆开无数星光,却没有一丝喜庆,拿金红色的冰冷光芒在黑丝绒一般的夜空里涂抹上带着血腥的色彩。

    新帝二年的上元节成为所有上京百姓心目最特殊的上元节,它冰冷而沉重,仿佛有什么在暗处发生,或许还带着血腥的气息,却又无人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百姓只知道五彩琉璃的灯笼和喜庆的鼓乐声,在瞬间被冰冷的宵禁之鼓所取代,那神秘而威风凛凛、杀气重重锦衣卫们全副武装将所有的道路全部封锁,五城兵马司的人则负责将所有人群驱散,让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居所。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些凝重得让人喘息不过来的气氛让所有的人永远记得这一个特殊的上元节。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堆满人流的道路瞬间清空,地面上有不少灯笼、扇子、手帕等等因为人们慌乱离开而留下的东西。

    李密一身锦衣卫指挥使轻俭装扮,恭恭敬敬地在百里青面前一拱手:“千岁爷,这华侬巷已经全部封上,风露阁也已经全部被围住。”

    若是魅一他们都无法发现异常的地方,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诱人用了足够的耐力和时间来成就这一处完美的据点。

    所以李密也请出司礼监里面最出色的机关师傅,只等着百里青一声令下,将这一处翻个底朝天。

    百里青静静地坐在紫檀椅上,身后站满了蒙着面的魅部杀神,他一只手支着脸,一只手握着一只紫砂杯,看着风露阁淡漠地道:“搜。”

    就在李密拱手,准备领命带人进入风露阁的时候,却见一个富家老爷模样的人匆匆忙忙、一头大汗地跟着宿卫身后过来,刚好听见百里青下的命令。

    他一惊,顿时几个大步越过宿卫,“噗通”一声扑倒在百里青的脚下,也不敢抬头,只恭恭谨谨道:“千岁爷,小的是这华侬巷的总管事,里头那些都是租用咱们华侬巷的商户,今夜还住着不少客商,而且上元节,里面还有不少他国使节,求您看在我国天威的份上,网开一面,明日小的定然让人将那风露阁打开,把人都带到衙门去,让各位大老爷好好地审查。”

    随后,他自发自觉地举起一个盒子递上来。

    周围的人都默然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为这个管事喝彩,居然还没有经过爷的同意就这么自发自为地上来说上这么一通,如今还递上来盒子,分明就是打算要收买人了。

    **裸的贿赂!

    但是百里青并没有如众人想象般勃然大怒,而是睨着那人片刻,随后优雅地比了个手势。

    宿卫立刻将那盒子打开来递到了百里青的面前。

    百里青随性地看了一眼那盒子里头,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叠金券,全都是一张一百两的大额票面,粗步看去,几乎有一百张左右,那么就是一万两黄金。

    而且上面盖的都是凤家银号的徽章,凤家的银号遍布天朝各省各郡县,是天朝信誉最好的银号。

    这般大手笔,不要说李密、宿卫他们勃然变色,就是百里青的目光也不由微微一闪。

    他眸光幽凉地轻笑了起来,随后摆了摆手,让宿卫把把手上的盒子收好。

    那大管事见百里青收了,不由心中暗自吐了一口气,庆幸起来,这位千岁爷果然如传说中贪得无厌。

    “谢千岁爷赏脸!”

    只是众人看着那大管家的模样,眼中都不由闪过讥诮又同情的光来。

    果然,百里青在收了银票之后,却看向了李密,淡漠地道:“搜的时候,如有抵抗,不问缘由,格杀勿论!”

    那大管事瞬间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百里青:“千岁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百里青会这般出尔反尔,明明收了他的供奉却还是毫不留情地下手!

    百里青淡漠地瞥着前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但是在抬头看见百里青的面容那一刻,大管事先是惊艳,随后便是恐惧地瞬间低下头,不敢再看百里青,只惊鸿一瞥,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万丈深渊,杀戮魔狱。

    他低下头,伏在地面上,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的莽撞会带给凤家什么样的后果,而面前这个喜怒无常,反手**的九千岁会给予他什么样的命运。

    无数的锦衣卫明火执仗杀气腾腾地闯进了风露阁,无人敢阻拦,宛如一把雪亮的尖刀,刺破了这靡靡的艳丽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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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当家的?!”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失声道,随后立刻迎了上去,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在对方那种森冷阴沉的目光中,瞬间噤声,不敢再说话。

    西凉茉方才一直低着头,因为眼神是最容易泄露一个人隐藏的秘密的东西,尤其是在那些看惯了人世百态,长期浸淫于人间权谋斗兽之处的人面前。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深沉而凛冽,像一把上古名刀,即使繁复华丽的刀鞘,也掩盖不去刀身上的吞噬了万人鲜血的浓烈杀伐之气,只是被那些华美古朴装饰成高堂之上的供奉神器。

    她默默地下了评语,这是她除了百里青以外,看到的最危险的男人,她从未曾看见过如此像刀的男人,浓烈的刀兵之气,让他天生就像一个站在千军万庐前的统兵者,来自天上的破军之星!

    所以即便是韩夫人这样曾经贵为一国贵妃的女子,在他的面前,也臣服如驯服的羔羊。

    而在西凉茉打量这位大当家的时候,对方也在静静地观察面前的少女。

    或者,也不能说是少女了。

    毕竟面前的女子虽然看起温美稚弱如闺阁女儿,但是她身上的气息与那份镇静却绝不是一个闺阁少女能够拥有的。

    就算她现在仿佛没有展露任何敌意,但是光那份从容不迫的打量自己,那双看似水媚的大眼睛里全然冷静地评估自己的胆量与镇定,分明就是属于一个善于权谋的上位者才有的素质。

    “你,很有胆量。”那蒙面的男人看着西凉茉,声音听不出喜怒。

    西凉茉看着他,眸光没有挑衅、没有惊惧,只是平静地道:“多谢,您也非常的有胆量。”

    那蒙面的男人瞬间危险地眯起眼,带着杀戮的血腥气息瞬间逼迫向西凉茉:“哦,是么,怎么说?”

    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气息让韩贵妃都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

    若是西凉茉是寻常人物,只怕也被吓得噤若寒蝉了,只可惜她平日见惯了枕边那只比谁都吓人的魔主,所以她只微微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忽然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大当家么?”

    那男人大概没有想到西凉茉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镇静从容宛如闲聊一般地与他说话,不由一楞,随后深沉地打量着她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一闪而逝的赞许,他淡淡地道:“你可以叫我云爷。”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一干属下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主子竟然会对一个女子用这般平等的语气说话,而且这样的称呼,岂非有暴露身份的嫌疑,在这样强敌环绕的环境之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西凉茉仿佛沉吟着一般琢磨着道:“云爷?”

    随后,她看向他,一笑:“云爷万福,只可惜如今身为阶下囚,不能一尽地主之谊款待云爷。”

    韩夫人再沉不住气,尖利地冷叱道:“西凉茉,你这无耻贱人,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下一刻,也敢在爷面前大放厥词,掌嘴!”

    韩夫人早就已经在两人说话间,心急如焚,对于大当家的不但没有把西凉茉交给她处置,而且用这种奇怪的态度对待西凉茉,让她心底早已慌乱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超脱了她对事件的想象与控制。

    平日里随着她下令,早就有人扑了上去,但是此刻,没有人敢随便地动一动,毕竟面前站着男人才是他们的主子!

    那种沉寂让韩夫人瞬间感觉自己脸上一片**辣的,她勉强自己用平日里那种妩媚而受尽委屈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想要说什么。

    却在见到男人瞥着自己的那种冰冷阴沉的可怕目光后,瞬间噤声。

    她竟然忘了,所有的上位者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喧宾夺主,尤其是喧宾夺主的还是一个女人。

    到底是在宫廷之中浸淫许久的人物,韩夫人立刻低下头,姿态柔婉而楚楚可怜地退到一边,不敢再出声。

    云爷转回了目光看向盘膝而坐,面容平静无波的西凉茉,淡淡地道:“或许,会有这么一日的,不过……。”

    他顿了顿:“现在我需要处理你带来的麻烦。”

    随后,他优雅地转身,向牢狱之外走去。

    这般突然的到来,又突然的离开,让他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爷对牢笼里头的这一位飞羽督卫很是另眼相看。

    甚至让夫人都受到了冷眼。

    那么,谁也不会再有这个胆量去随便触碰她,或者说招惹她。

    于是所有的侍卫们互看一眼之后,再也没有人去理会韩夫人,而是立刻跟在了云爷身后有条不紊地离开了。

    韩夫人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整张艳丽的脸几乎都扭曲了,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你等着,小贱人,别以为就凭借你那张丑陋的脸能够随便勾搭男人!”

    西凉轻笑,毫不掩饰她笑容里的轻蔑与讥诮:“是么,随便勾搭男人的似乎是您啊,我的姨母,怎么,您忘了在华珍宫里的芳官了么,他一直都在等你呢?”

    一听芳官的名字,韩夫人瞬间浑身一僵,紧张起来,几个健步扑到西凉茉面前,握住栏杆,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些什么,小贱人!”

    西凉茉轻笑:“怎么,攀附上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么,亏得芳官为了你……。”

    “什么?!”韩夫人瞬间紧张起来。

    但是西凉茉却恶劣地轻笑:“没什么。”

    “你——。”韩夫人一颗心被她钓的不上不下的,方才发觉自己又被耍弄了,顿时气得五官扭曲,七窍生烟。

    但是她却完全拿自己面前的丫头完全没有办法,只能恨得吐血,随后她陡然起身,恶狠狠地道:“小贱人,你休得得意,本宫……本夫人总会教你尝尽世间的屈辱!”

    随后她愤怒地转身离开。

    西凉茉挑了一下眉,轻嗤,只有失败者,才能总是放狠话。

    韩夫人永远不明白,一个背叛家国而又只能靠着身体依附他人的人,是永远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的。

    这时候,一名气势沉稳的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差点撞上了韩夫人,韩夫人恶狠狠地怒骂了一句,随后气哼哼地离开。

    那侍卫微微颦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后看了西凉茉一眼,一言不发地放下手上的一盏灯之后,点燃了灯芯,灯芯燃起的火焰不是寻常的黄色,而是诡谲的蓝色。

    那侍卫淡漠地看着西凉茉:“云爷,希望您能安静地睡一觉。”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盘腿而坐,静静地闭上了眼。

    看着镇定自若,从容不惊的西凉茉,那侍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变成了探究,甚至有一丝敬佩。

    ……

    韩夫人匆忙出了地下牢狱,正见着那道沉稳伟岸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地道之中与几个随从说着什么,到处都是匆忙来去,颇有些慌张的人影扛着东西在地道里往来。

    韩夫人一咬牙,心底的不甘还是让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用柔媚委屈的声调对着云爷道:“云爷,您方才何必对着西凉茉那小贱人如此客气,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着那一张脸长得温柔俏丽,却是个心机深沉、心如蛇蝎的,害死了您底下多少人,让您费了多大的劲才……。”

    但是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云爷冷冰冰地打断了:“第一、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做事;第二、谁允许你叫我云爷的?”

    有些人不必用任何显示高贵身份的自称,就足以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迫感与居高临下的冷傲。

    韩夫人在那瞬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当中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她顿时眼中含泪,委屈地道:“云爷,难不成陪在您身边的、一颗心都在您身上的我还不如那小贱人么?”

    云爷睨着她,淡漠地道:“等你拥有千军之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能耐,自然可以这么叫。”

    他说话并不刻薄,或者说至少没有百里青那种完全不留情面的直白讥诮,但是其中的轻蔑与漠视却并没有任何差别,只让韩夫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又一下涨红如血,这种被当着所有人面前羞辱的屈辱,只有那时候宣文帝命她日日去倒西凉茉的尿壶之时有过,如今再一次让她品尝到这种屈辱的还是西凉茉。

    尤其是他身边那些随侍们轻蔑、鄙夷、同情兼备的目光,更是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韩夫人心中的恨意与愤怒,几近燎原。

    但是此刻,她依旧必须温顺地低下头,让自己用温卑微的声音道:“是,大当家的。”

    她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低头换来的是那些人更轻蔑鄙薄的目光。

    “主子,上头已经暴露了,咱们必须立刻离开。”一名随侍恭谨肃然地道。

    “有把握安全离开么?”云爷淡漠地问,但是他的声音理似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那随侍点点:“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雷火弹都已经布置完毕。”

    对于这个他们经营多年的地方,他们还是有安全离开这种自信的。

    “等一下,我在上面还有其他的人,那些姑娘……。”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爷,他这就要抛弃了那些她精心布置的人么,那是她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股势力,从各处搜罗来的妓子,却能带来无数的情报。

    云爷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看向那从牢狱里走出来的侍从,又看了看被他抗在肩头的布袋,淡淡地道:“睡了?”

    那侍从点点头,神色很有点奇异:“嗯,没有任何反抗,似乎早就料到主子的安排一般。”

    云爷眼底闪过一丝异光,随后点点头:“小心点。”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那侍从立刻扛着布袋跟上。

    韩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领着人离开,i竟然完全无视于她,最终却还是不得不一咬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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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露阁外,气氛冷肃。

    李密沉着脸领着人走了出来,对着百里青一拱手,额头上滴下冷汗:“千岁爷,属下无能,那风露阁似乎有高人设计,其中布置有不少奇门遁甲,咱们的人费了些时间,才破解了一部分,但是……。”

    他没有说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夫人没有找到。

    原本就异常冷肃的气息瞬凝滞到了极点,仿佛所有人都感觉呼吸困难起来。

    但是——

    百里青却没有如众人想象中大怒,他只是垂下长而华美的睫羽,轻叹了一声,支着额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缠绕着丝带的发钗,竟露出了些许无奈的表情:“这丫头,真真是野性不逊,胆大妄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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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贵妃之死

    若是有人能从百里青的方向看下去,就能发现那发钗上的布条上面写了四个蝇头字——潜水捞鱼!

    百里青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有点头疼,有这么个不安于室,奸猾又大胆的小妻子,实在是不断地在挑战他的极限。

    不过……

    如果她不是那么特别的她,他也不会将她看进了眼底。

    众人并不晓得什么人会让九千岁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所以对于自家主子那种千年难遇的奇特表情,自然是激发众人畏惧又好奇的表情。

    宿卫忍不住低声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百里青收好那只琉璃发簪,淡漠地道:“没什么,只是有人欠操了而已。”

    欠操?

    宿卫摸摸脑门,总觉得这个词相当的别有深意,不过此刻也不是他啄磨的时候,因为就在百里青刚刚说完话的时候,地下忽然瞬间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炸裂开来,所有人瞬间都是一惊。

    不一会就看见有不少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匆匆忙忙地从那风露阁里退了出来,不少人身上头上都是土,还有些受伤的,但是还算有有条不紊,算不得太狼狈。

    但这样在自己的地盘上不但没有抓住人,找回夫人,还被对方算计了,在自己主子面前如此的失误,几乎可以说得上市锦衣卫和司礼监的耻辱,别说是李密和宿卫等人,就是百里青身后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几个一等司礼监大太监,也是勃然变色。

    方才那必然是雷火弹的声音,原本他们的人都已经寻到了地下机关,有人以风露阁为据点,在其下足足挖出了错综复杂的地道。

    就在他们的人进入地道追捕的时候,对方却启动了雷火弹的机关直接炸塌了分叉口,堵住了追踪之路!

    一干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厂卫们都齐刷刷地单膝下跪请罪:“千岁爷,属下无能!”

    百里青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而是眸光幽冷地微微抬起脸,看向星光璀璨的冰冷天空,似笑非笑地道:“紫气冲霄冠,天风渐有移,贪狼破军入东天,啧,果然是有趣的天象呢。”

    没有人知道百里青在想什么,他从来就不是能让人猜测到想法的男人,如今忽然看起了天象,更是让底下人有些莫不着头脑,却无人敢出声。

    直到百里青淡淡地道:“撤。”

    众人才微微地放下了心,立刻起身,人人都是沉着面容指挥自己的人集结。

    那华侬巷的大管事伏在地上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李密上前恭谨地询问:“千岁爷,这风露阁里头的人要如果处置?”

    百里青微微合上眼,轻描淡写地道:“除了最底下的仆婢带回司礼监大狱,其他人一个不留。”

    李密有点意外,那些仆婢未必能有什么能耐,倒是上面那些做主子的还有些价值。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质疑,径自便点头领人去了。

    那大管事全然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会如此残酷,吓得浑身抖如糠筛,只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只怕小命休矣。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他只闻见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的死亡与血腥的气息,身体跪得全然僵硬,炽烈的火焰从风露阁腾空而起,那炽热的火焰却只让大管事冷汗如雨。

    此时一道太监尖利而阴冷的声音讥诮地在他身后响起:“怎么地,华侬巷的大管事,跟咱家走一趟罢。”

    那大管事瞬间瘫软在地。

    ——老子是飞路87、bluesnow79、110202妞们花&钻打造黄金骚包小白窝的分界线——

    寒风萧萧,冬雪瑟瑟,有修俊的枝丫在雪中绽放出美丽的黄色腊梅,大片的重瓣腊梅点缀得整个庄园如梦似幻。

    有一身鹅黄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屋檐下,面前点了一只红泥火炉,上面大大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热气,一边的小桌上还有用暖龛暖着的梅子小酒和精致炭炉培着的一串串不断流淌着油的羊肉串子。

    空气里都是暖暖的茶香和诱人的烤肉香气。

    寒冬飞雪之中这样的红泥小酒送香肉的情景,看着极为暖人心胃。

    少女专心地盯着那矮桌上的肉串子,拿着刷子往上面刷调料,镶嵌着兔毛边的小袄子衬托得她小脸儿如绽放的梅花般俏美迷人,亦带着冰雪般的透彻气息。

    有沉静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观察着她,仿佛因为不想打扰了那样仿佛冬雪暖酒图一般的场景,他没有做声。

    而他身后那些伺候的人亦训练有素,即使寒风凛冽,也不曾有一点声响。

    少女仿佛一无所觉一般地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情,直到看着那小炭炉上的肉串差不多成熟了,她满意地笑了笑,在上面一边撒了把平日里天朝罕见,但赫赫人最喜欢用的孜然,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云爷既然来了,何不来坐坐,这等寒冷天气,喝杯酒也好暖暖身。”

    那伟岸高挑的男子听到西凉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顿了顿,随后比了个手势,让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两个贴身侍从跟着他一起走到少女的面前——坐下。

    他依旧蒙着脸,一双线条流畅而沉稳锐利的丹凤眸露在外头,瞥着西凉茉小桌子上的东西,淡淡地道:“没想到你会做这些山野之物。”

    西凉茉笑了笑,用银筷子从那炉子上捡了三串放在碟子上推到云爷的面前:“虽然是山野之物,但是味道实在不错,尤其是在这样的下雪天配着一点子小酒,味道最是好。”

    云爷并没有伸手去拿她给的肉串,而是被他身后的侍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了,然后拿起其中一串直接试了试,云爷也并没有阻止,直到那侍卫试了以后愣了愣,随后朝着云爷点点头。

    西凉茉也没有介意,这种明显的不信任的动作,她只是看向那侍卫笑了笑:“怎么样,味道可还好?”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也并不说话,拿出银针试了试。

    西凉茉轻笑了起来,也不解释,随手拿起了一串肉串配着茶吃了起来。

    云爷和两个侍卫看着她的动作,还有那飘来的香味,忽然齐齐觉得确实有些饿了。

    云爷看了看那些烤肉串子,伸手去拿起一串,在那些侍卫紧张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还是送到自己的面巾下去了。

    西凉茉眼睛一亮,看着他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云爷迟疑了片刻,颇为中肯地道:“还不错,只是略微咸了点,但是味道与我们那里的不太一样,有……特别。”

    西凉茉笑了起来:“那是西域的一种笑料,叫做孜然,西狄大约是没有的,烤羊肉的时候加上去,味道极好。”

    说着,她又递了几串给云爷。

    这一次,云爷并没有客气也没有迟疑,径自接过来吃了。

    西凉茉一边自己啃肉串子,一边给他倒了杯茶,同时很自觉地多倒了两杯递给他身后的侍卫,他身后的侍卫也不客气,径自也接过来试了试,同样拿出了银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向云爷点了点头。

    云爷方才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喝了。

    羊肉味道重,但是配着绿茶,相当的解腻。

    云爷看向西凉茉,含笑道:“不想飞羽督卫不但是个娇俏女子,而且还是个手艺极好的女子,飞雪连天腊梅芳,红袖添茶,倒也不负我这一趟远走天朝之辛苦。”

    西凉茉捧着茶满足地喝了一口,笑道:“云爷客气,您远赴他乡,西凉茉虽然身为阶下囚,到底还是在自己的土地之上,就勉强借花献佛,做一回东道也是应该的,不过……。”

    她顿了顿,笑容里有一丝诡谲:“您这般身处敌国险境,也敢用我这心怀鬼胎的阶下囚的东西,不怕里面有毒么,要知道虽然你们那一块苗疆南洋有无数蛊毒降头,但是我到底出身西域鬼军,沙海无边,诡奇异事无数,有些毒只怕是那银针也查验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两个侍卫脸色大变,瞬间都拔出腰间长剑,厉喝:“妖女,你……。”

    然而话音未落就已经被云爷淡漠地打断:“把你们手上的剑收回去,如何教人看了笑话!”

    那两个侍卫不甘心地狠狠瞪着西凉茉,却还是把剑收了回去。

    西凉茉莞尔一笑:“云爷,果然好胆色。”

    随后便垂下眸子,继续一脸满足地捧着茶杯喝茶。

    云爷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用极富磁性的声音道:“西凉茉,你果真觉得自己身为阶下囚么,恕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可知道因为你,我损失了在上京最大最得力的据点,损失惨重,你可知道我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别人让我损失一文钱,我定是要对方大出血的。”

    西凉茉颇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您不觉得抓了千岁王妃、飞羽督卫这件事情,只是让您损失了最大的据点,难道不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么?”

    云爷和两名侍卫顿时无语:“……。”

    这个女人,自信过头了么?

    这一头,云爷看着她,冰凉的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没错,我抓住了千岁王妃,听说九千岁身边的王妃是他最得力的战将,如今看来他的眼光不错,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以你的容貌才华,没有想过另觅明主么?”

    西凉茉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道:“唔,曾经想过……。”

    看着云爷望着自己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异光,她轻笑了起来:“但是,我发现其实我更喜欢寻找一个伴侣,而不是为自己找个主子,哪怕别人给我个皇后做,那也不过是换了个冠冕堂皇的奴才罢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苦为难自己,不是?”

    这等惊世骇俗的话语,自然是让人不能认同的,两名侍卫眼中都是轻蔑和一副‘这个女人疯了’的目光。

    云爷看着她片刻,发现面前的女子并非在说笑,那样温美如空谷芝兰的女子,并非是江湖市井出身,不想竟然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他摇摇头:“恕我并不能苟同,且不说其他妃嫔虽然是帝王之妾,但是终归地位是主子,就是命妇们见到都要行礼的,皇后更乃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万千人敬仰,母仪天下,教化天下女子,怎么能说是奴才,还有谁比她更高贵?”

    西凉茉漫不经心地道:“哦,是么,但是皇后之于皇帝陛下又是什么呢,皇帝陛下难道对皇后没有绝对的主导权么,有哪个皇帝会将自己与皇后看做平等的人呢,对于皇帝陛下想要做的事,纳的妃,皇后娘娘不愿也要笑脸相迎不是么?”

    她顿了顿,继续道:“一个女人不需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她而言,只需要做自己丈夫心中那个永远的唯一就足够了,只有做不到丈夫心中的唯一,才会选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了第一无二的情感,所以追寻权势才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西凉茉这等奇特到近乎叛逆的言论几乎让对方一时间,完全失语。

    就算是是西狄这样开放的地方,也没有哪个女子敢说出这样的言论。

    女子善妒已经是失去了可爱,若是再毫不掩饰追求权势,那更是让人鄙夷,虽然其实每个高门大阀、皇宫内苑里专权善妒的女子并不少,但是这般**裸地说出来,实在是太过……

    太过直白了!

    只是西凉茉说完之后,瞥了默然无言的三人一眼,又笑笑:“一家之言的玩笑话罢了,若是吓到各位的小心肝,概不负责。”

    说罢,她又自得其乐地拿出生羊肉串烤起来。

    竟然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在说笑话。

    那两个侍卫倒是暗自很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个什么飞羽督卫看起来也不过尔尔罢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当初能够有这样的威名,只怕也不过是因为靠着那一位九千岁底下的人,真是盛名之下难符其实!

    倒是云爷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子,随后忽然问:“你觉得九千岁符合你伴侣的要求?”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轻笑起来:“云爷,西凉茉不过是说些玩笑话罢了,至于九千岁是不是符合我的要求,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是个太监,也是我的夫君,你只需要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背叛,也不喜欢背叛任何人就够了。”

    这已经是明确而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示好。

    云爷闻言,看着西凉茉微微眯起了眼,他从来没有被任何女人拒绝过,但是他也知道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在说笑,她的拒绝坚定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是么,那真是遗憾,九千岁是个很出色的从政者,但是,我想他并不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云爷淡漠地道,他的声音也冰冷起来,不再是之前带着试探的气息。

    云爷站了起来,看向西凉茉,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是试探,而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与高傲,那是身为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与寒意森冷:“我说过,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九千岁毁了我经营多年的重要据点,你也许可以想想,我该拿什么回报他——比如他心爱王妃的人头,如何?”

    说罢,他转身拂袖离开。

    两个侍卫轻蔑地嗤了一声,也立刻跟了上去。

    西凉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后摇摇头,毫无感觉自己受到威胁一般,继续豪无障碍地往烤羊肉上撒了一把孜然,同时嘀咕:“西狄人就是没见识,要是见过有人不小心自己掉了一文钱,会把捡到一文钱的乞丐都搜刮得骨头都不剩的人,方才知道什么叫扒皮铁公鸡。”

    相隔不远处的皇城里正在紧急议事的某只美貌铁公鸡忽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于是很不悦地冷哼一声:“定是那个坏丫头在背后说本座是非了。”

    走出了长廊之后,云爷身后跟着的侍从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恭敬地道:“主子,您对那女子太客气了,如此不识抬举,在您面前大放厥词的无礼之人,还不拘着,您不担心她使坏么,若是让人通风报信的话,于您而言太危险了!”

    “属下看,要不趁着她还没有发现咱们的身份前先下手为强!”另外一名侍卫也冷声道。

    他们就是看不得有人这样在自己主子面这般无礼,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云爷看着园子里的满园腊梅,随后轻笑了一声:“怎么,你们以为她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两名侍卫一愣,却见云爷淡淡地道:“只怕在地牢她看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今儿见到你们的时候说的那些激怒你们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证实她心中所想罢了。”

    两名侍卫顿时面面相觑,但是回过神后,对西凉茉的印象更为不好,其中一人沉声道:“若是如此,她心机这般深沉,又不能为爷所招安,只怕终会成祸!”

    毕竟能舍弃自己一生幸福。攀附上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太监的权臣之妇,除了心机深沉,卑鄙狠辣之外,还一定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

    虽然说对方已经被云爷下了药,禁制了她的内力,但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女子这般无拘无束地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始终觉得会对主子的人身构成威胁。

    云爷顿了顿,淡淡地道:“再看看罢。”

    抓到西凉茉本来就是个意外,所以他也很想看看陡然失去自己夫人的九千岁是个什么反应,若是西凉茉在百里青的心目分量不轻,那么他说不定能利用西凉茉得到一些对西狄有利的东西。

    若是西凉茉对百里青没有太多的分量,那么,他觉得能将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子带回国,也算是很不错的礼物。

    至少,她是他见过最特殊的女子。

    身上充满了矛盾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究。

    也许探究完了,也发现她不过是寻常女子罢了,但是至少能引起他兴趣的人不多了,她算是一个。

    “主子,您……。”一名贴身侍从迟疑了片刻,看着自己主子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道:“也许正如老夫人说的,您不该这么冒险,千里迢迢地远赴天朝,这实在太危险了。”

    云爷一顿,抬头看了看飞雪的天空,伸出手接住飞落的雪花,眉目淡漠地道:“至少,她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为了太多的事情去委屈自己,我,只是想看看这北国雪的模样而已。”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茫然,爷……主子从来都是沉静而狼的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主子这般的……。

    今儿,是怎么了。

    ——老子是分界线的分界线——

    涑玉殿

    “千岁爷,我们的人下去看过了,那地道是多年前就存在了,至少百年以上的历史,并非如今人力一朝一夕得成,我们没有地图,而且下面的垮塌非常严重,若是要等到咱们的人把下面清理干净再去寻觅小小姐的踪迹,恐怕……。”周云生看着手上的图纸,沉默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颦起了眉。

    百里青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图纸,没有说话。

    宿卫有点子沉不住气地道:“爷,我看咱们还是封城吧,若是让那些贼子将夫人带走,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

    李密却摇摇头:“这不妥,对方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他们必定还有所求,所以若是这般紧逼,只怕反而会逼迫得狗急跳墙,伤到夫人!”

    周云生和白起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宿卫和李密都已经说出了大伙的担忧。

    百里青单手支着脸颊看向窗外飞雪,忽然淡漠地道:“先去查查这个地道的来源,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线索,当初的西狄皇族祖上也曾经是前朝贵族,且看看这百里氏是否还留下什么渊源吧。”

    众人心中虽然都焦虑,却只得默然无言。

    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如此了。

    殿内已经空了,百里青闭上眸子,轻叹了一声:“小连子,去把老医正和血婆婆请来。”

    这个丫头,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连公公立刻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去了。

    ……

    西凉茉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在腊梅山庄也不过就六七天,也就到头了。

    原因无它,自家那位姨母看不得她自由自在,于是过来给她找了点麻烦,西凉茉看着自己第三次被泼满冷水的床,再看了看桌子上那些冷冰冰和石头一样的馊馒头,和不知道为什么散发一股子尿馊味的水壶,再加上那位姨母一直在一边试图指使着丫头们趁着她没有内力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冷嘲热讽。

    “怎么,小贱人,你以为这里还是皇宫大内,有那阉人维护着你,任由你为虎作伥么,有你吃,有你睡还想如何?”韩夫人阴冷地看着西凉茉一笑。

    随后韩夫人对着身边的婢女一招手:“去把那一壶好水让她喝下去!”

    那些婢女们原本就与风露阁里头被诛杀的女间们多少都有些关系,自然早将西凉茉恨得牙痒痒的了,只是奈何之前云爷每日还过来和西凉茉说话,她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是这几日云爷都不曾过来,也没有再让人过来看着她,这不就说明了到了可以给这个贱丫头好看的时候了。

    立刻就有好几个婢女虎视眈眈,一脸怨毒地围上来,还有人手上拿了那装了尿的水壶,就想要对西凉茉动手。

    西凉茉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婢女和自家姨母,不禁无奈地摇头,这种弱智的手段,怎么看都觉得那位姨母大概是因为不再是贵妃了,所以整治人的手段越发的退步了。

    西凉茉素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帮助自己‘亲人’这种事情,她还是很有一些‘热心肠’的。

    既然没有内力,那就索性直接不用内力,用拳头揍趴了几个娇滴滴的丫头之后,西凉茉就在韩夫人惊恐的目光之中,上去就揪住她的发髻往门外拖。

    “你放手……啊……救命啊……杀人了!”

    韩夫人只觉得头皮就要被扯掉了,她极度痛苦的尖叫声瞬间划破了整座山庄的宁静。

    由于所有人都知道西凉茉被制住了内力,所以看着她的人在看到她粗鲁地拖着韩贵妃的发髻往外走的时候,瞬间呆楞住,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西凉茉就顺利地将韩夫人给拖到了一处大半人高的馊水桶子附近,直接将韩夫人给按进了那馊水桶。

    大约是因为有折腾贞元公主的先例在前,这一次她做得相当顺手,按住韩夫人的头,让她好好地享用了一回那馊水桶的味道。

    等到云爷一干人等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看见韩贵妃了,只看见西凉茉盘腿坐在馊水桶的木桶盖上,一副——本姑娘在打坐的的模样。

    只是她身下的那木桶里不断地发出女人的闷哼和歇斯底里的挣扎声。

    也不知那些护卫是不是被西凉茉的彪悍彻底吓到,还是因为对那位韩夫人的跋扈与无耻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护卫们都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西凉茉动作,竟然没有人去救那被整个人关进馊水桶子里的韩贵妃,只听得那馊水桶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云爷颦眉,冷厉地道:“去,救人!”

    那些侍卫们方才围上去,但是他们还没有抽剑,那一头西凉茉已经自发自觉地跳下了馊水桶。

    云爷眸中喜怒不明地看着她,西凉茉摇摇头,一脸无奈:“并非我生性恶毒,若非云爷你的女人先行挑衅,我也不会如此。”

    等到侍卫们冒着恶臭终于将那馊水桶子踢倒,把韩夫人倒出来的时候,韩夫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众侍卫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在主子冷厉的目光下,被逼着上去查看韩夫人是不是呛晕过去,却没有想到……

    那侍卫伸手在她鼻子底下一探,瞬间背后一凉,他再伸手去摸了摸韩夫人脖子上,果然——

    “回禀大当家的,夫人已经去了,恐怕是馊水里的废物堵塞了口鼻所致。”那侍卫上来拱手低声道。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原本还抱着看天朝人自己人收拾自己人热闹的西狄一干人等全然噤声。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女子之间的打闹竟然到了最后出了人命。

    云爷扫了一眼那倒在地上,满头满身馊水,浑身僵硬狼狈不堪,再不复从前妩媚娇艳的韩夫人,目光在她口鼻之间的秽物上停了停,随后冰冷阴沉的目光瞬间停在了西凉茉的身上。

    西凉茉一副仿佛颇为茫然无辜的模样:“这是意外,我可不是故意的。”

    云爷深沉的眸子盯着西凉茉好一会,那种堪媲美百里青的锐利目光让西凉茉生出那种被对方目光割裂皮肤,剖开肌理,冷生生地直破她心底的错觉。

    所有人都沉默着,那位韩夫人虽然被他们看不起,但是她始终是主子的女人,而且是对主子有用的女人,如今就这么被人杀了,岂非在打主子的脸!

    果然,云爷冷冷地看着西凉茉:“你觉得你的解释,能让我满意么?”

    西凉茉叹了一声,目光不闪不躲地对上云爷,淡淡地道:“如果云爷用别的方式来逼我为您所用,而不是让这个愚蠢的女人做您手中的刀,想必,她今夜还是可以为您暖床的。”

    “你是故意的。”云爷阴沉而危险地眯起了眸子,他的音调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西凉茉垂下眸子,讥诮地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叛徒,人人得而诛杀之,是她自己送上门,自然怪不得我心狠了。”

    “你——!”云爷眼中瞬间闪过森冷的杀意,瞬间快如闪电地欺近了西凉茉,抬手就一把捏住了西凉茉的脖子,硬生生地将她举起来,冷冰冰地道:“你信不信,下一刻你就会和她一样死的凄凄惨惨,然后一丝不挂地被吊在这上京的城门之上。”

    西凉茉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镣铐,几乎让她不能呼吸,憋闷得难受,但是她垂下眸子,唇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冷笑:“是啊……我……自然……相信的,您自管动手!”

    云爷看着手上的女子俏脸通红,紧紧闭上的眼角有一行浅浅泪光淌落下来,唇角的冷笑里却有一丝仿佛解脱了的气息。

    他眸中寒光闪耀,忽然瞬间松了手,让西凉茉一下子跌倒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不断喘着大气的西凉茉,森冷阴沉地道:“激怒我,然后求一个一了百了么,不想那个阉人竟然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为他守节,倒也算是他的福分了,不过,至少现在你还死不了。”

    随后他半伏下身子,单手捏住她的下巴,淡漠地道:“你的贞烈很让人感动和敬佩,让我想起了那次领军大破云霄城时,领兵迎战失败,殉城殉夫的城主夫人,但是,你们不合时宜的贞烈对于一个征服者而言,只代表了一种让人恼火的挑衅,你会为你今日的挑衅付出代价。”

    随后他起身,冷冰冰地吩咐:“将她关进地牢一号房。”

    西凉茉目光晦涩难明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捂住脖子站起来,喘了口气,挺直着背脊向院子外走去。

    云爷看着西凉茉离开之后,眼中波澜怒涛方才平静一些,随后看向那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韩夫人,微微颦眉:“处理干净一点。”

    几名侍卫点点头,送走自己主子后,一商量,便都嫌弃这韩夫人的尸体太臭,便让人去房内取了一床草席将她一卷径自拖到后山的乱葬岗上一抛。

    一群野狗在人走后立刻跑了过来,呼哧呼哧地贪婪地开始啃食起来。

    韩夫人或者说韩贵妃大概此生都未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暴尸荒野,尸骨不全的地步。

    ……

    至于西凉茉,被带进了牢房,她看了看这牢房,倒也算是干净,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之上铺这几层厚厚的干净棉被,挑了下眉,便进去坐下了,闭目养神。

    因为主子吩咐过女犯有自裁倾向,所以门边站了几名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西凉茉。

    但是盯了好一会,他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飞羽督卫有要自裁的**,她甚至在有人送来了热饭菜后,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一干侍卫瞅着牢房里这一位,实在是能吃能睡不像是要自裁的人,便只留下了一个人看着她,其他人都去用膳去了。

    而给西凉茉送晚饭的侍女也过来了,侍卫们检查了一下她送来的东西,便让她进去了。

    那看着西凉茉的侍卫看着侍女送来的菜色,颇为丰富,竟然还有卤猪蹄,不由抱怨:“啧,与一个犯人这么些好东西,真是浪费。”

    那侍女也很是不平地道:“就是,再高贵的身份,如今也是咱们的阶下囚。”

    随后,她取了几样饭菜出来递给那侍卫,娇笑:“咱们几位姐妹都因为这贱人挨了罚,如今这些饭菜还不如送了大哥,只要这贱人饿不死就是了,哥哥自然去吃就是了,这会子我替你看着她,等她吃完东西,我把膳盒带走。”

    那侍卫迟疑了片刻,但是看着西凉茉手脚都戴了钉在墙壁上的镣铐,估摸着也不会还有什么能耐生事,还是点点头,笑道:“那要谢谢妹妹了!”

    随后他拿着那些香喷喷的饭菜便去寻自己同伴去了。

    那侍女随后提着剩下的饭盒子,钻进了牢里,将饭盒子搁在了西凉茉面目前,没好气地道:“吃吧!”

    盘膝而坐的西凉茉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青菜白饭,低声抱怨:“啧,怎么就吃这个?”

    那侍女快气死了,恼怒地瞪着她,低声道:“西凉茉,你还以为自己在千岁府还是皇宫里,爱吃不吃,我走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

    西凉茉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轻笑:“三妹妹,何必那么着急,你也知道我混进牢房里来可不容易,那位云爷的眼睛毒得很,今日做戏也是极累的。”

    “你个心黑手狠的,竟还会觉得累?”一身侍女打扮的西凉霜没好气地摇摇头,今儿她怎么弄死她们的那位姨母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山庄。

    西凉茉勾了下唇角,眸光幽幽:“不是你让我想法子进牢房的么,若是不激怒云爷,我怎么进得了这里和你见面?”

    没错,今日她对韩夫人下手是故意的,激怒云爷也是故意的,但是故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自裁以谢天下,她西凉茉天生就不是贞洁烈女的料。

    自裁这种事情伤筋动骨,亲者痛仇者快,她更倾向于让所有的仇者自裁。

    在腊梅山庄里头,她一开始看似自由自在,但是实际上西狄人对她的暗中监视从来就没有少过,她没与办法走出自己的院门,更没有办法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小白被她留在了皇宫内苑,这般大雪天气,它到底不是狗,不可能循着气味寻到这里。

    虽然她相信阿九一定会从她留下的东西发现一些线索,但是她不可能坐在这里等阿九来救人,夜长梦多,若是不能把这群西狄人给在这里圈牢固了,谁知他们又要做什么。

    何况这里还有一条极品大鱼!

    更是不能放跑了。

    好在,这里她也不是没有熟人的,比如韩夫人,她知道了,也就代表了西凉霜也会知道,毕竟二人曾经共侍一夫——虞候,估计这里的事情虞候也是定然知晓的。

    如果西凉霜不是蠢到彻底投靠西狄人,作为一直想让虞候倒台的她,必定会想法子联系上她。

    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很难熬,但是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西凉霜确实身在腊梅山庄,她很早就被困在这里了。为了保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非必要所有人都必须将亲眷送到腊梅山庄。

    但是西凉霜没有办法联系上她,她的院子看守太过严密。

    西凉茉也没有想过凭借自己就能跑出去通风报信,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替她完成。

    而西凉霜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题外话------

    ==~·

    九爷表示他准备尝试打造一条钻石头冠,特此铭谢lijinli63810、whlwhlwhl100、aileen047、verjuice、q541423425、13915789979、其叶菁菁、飞翔的候鸟、余情未了几个妹子。

    还有吕奶奶和猫猫2013两只各华丽丽的100大钻,是某悠要鸣谢的,由于九爷打算打造钻石内裤,这种无耻的行为简直人神共愤,所以被我扣下了。

    还有潇筱菡妞儿~后台一页打赏、钻石、鲜花全部都是你的名字,这是要让魅部的纯汉子们卖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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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密谋

    西凉霜倒也不笨,知道她关在这里,到底千万百计地利用奉承韩贵妃的机会,终于勉强找了机会冒险递了一次纸条儿,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戏份。

    西凉茉凉凉地道:“啧,三妹妹,今儿送姨母上路,可也有你一份功劳呢,若不是她以为你这个侄女儿总归是不介意和她共享一个男人,还会和她同仇敌忾,也不会完蛋不是?”

    “西凉茉,你……你别忘了如今可是你有求于我,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讨厌你!”西凉霜气得肝儿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这么讥讽她。

    “我告诉你,我在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女人就是你,没有之一!”西凉霜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西凉茉看着她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西凉霜挺有意思的,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知道了,委屈三妹了!”

    西凉霜被她那种语气气得要死,又毫无办法,只能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低声道:“你别得意,再这样,我就走了,让你没地儿哭去,我看那云爷貌似对你有点子意思,就让他把你带回西狄,看你能怎么办!”

    西凉茉忍着笑,挑眉看了她一眼:“说到云爷,你怎么没想法子去爬他的床,说起来,咱们姐妹到底比姨母年轻不少。”

    西凉霜冷嗤一声:“你以为谁跟咱们那姨母似的,谁的床都睡,真真儿不要脸,云爷根本就只是利用她,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西凉茉一愣,有点儿不解:“但是看着西狄人的态度,他们似乎都叫姨母做夫人。”

    西凉霜轻蔑地道:“这就是云爷的高明之处,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的枕边人,满足了姨母可笑的自尊心,又没真的碰她,让她心里跟沾了桃毛似的,又痒又着急,只想牢牢抱住云爷这座靠山,每到夜里,她都愁得睡不着总问我她是不是老了,啧,想不到当年高高在上的姨母也有这么一日,当年她和二夫人还有咱们0那对姐妹多么风光。”

    西凉茉微微眯了眯眸子,淡淡地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世间之事,不外如此。”

    西凉霜一顿,忽然想起,不论是父族西凉世家还是母族韩家,他们的败亡似乎都与自己面前这个大姐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真真儿见识过这个大姐姐的手段的。

    这个大姐姐,从来就不是她能琢磨透的人,总让她觉得很危险。

    西凉霜看着她,撇撇嘴:“可不是,如今你这风光的千岁王妃、飞羽督卫不也沦为阶下囚。”

    西凉茉轻笑:“谁说不是呢。”

    随后,她忽然看向西凉霜:“怎么,我听你的意思,对那位云爷,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能连咱们那位过尽千帆的姨母都玩弄在掌心,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

    西凉霜一僵,随后低下声音,自嘲地道:“云爷是西狄的贵人,看不上我一个残花败柳的,至于你……。”

    西凉霜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若不是你身份特殊,他又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我看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的说不定是你!”

    西凉茉懒洋洋地‘唔’了一声:“爬人床的事情,干那么一次就够了,得寸进尺可是会尸骨无存的。”

    她可是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当初是怎么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你……?!”西凉霜瞬间不可置信地望着西凉茉,这个女人说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唔……

    西凉霜忽然觉得西凉茉也挺可怜的,看着风光,底下也和自己一样辛苦,这么想着,西凉霜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来,阿奎那这西凉茉的脸,竟然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真有勇气,若是换了我,只怕是真真儿做不到的。”西凉霜忍不住摇头,靠近九千岁三丈之内,都觉得自己会被他身上的那种可怕的黑暗气息给吞噬,瑟瑟发抖,语无伦次,更别说主动伺候他,睡在他身边了,由此可见西凉茉的心性果然非一般凡人。

    西凉霜对西凉茉的置死地而后生的能耐和勇气佩服不已。

    西凉茉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话,让西凉霜对自己敌意骤减,看着她那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她不由莞尔。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西凉霜只是恃才傲物,自认林黛玉一般的人物,又不得不因为自己出身而屈服在韩氏与西凉仙姐妹之下,虽然性子尖酸刻薄,但到底还能看清楚形势,一如当年进了虞候府,得了她的教训,便不敢再来找她麻烦,总不至于如西凉仙姐妹一般蠢得不可救药。

    唔,而且某些时候其实她比自己还要单纯。

    西凉霜看见西凉茉那种眼底含笑的模样,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气哼哼地道:“你笑什么,以为我是啥子么,哼,那云爷看似从不以身份排场压人,实际上和九千岁的骨子一样,喜怒不定,心机深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着了他的道,这种男人再好,也不是我能沾的,说来说去,还是韩表哥那般实诚人最……。”

    西凉茉一听她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好好,以后出去你且再与我算账就是,只如今得想个法子让你有机会出去,毕竟也唯有你才了解这腊梅山庄的情形。”

    西凉霜闻言,也点点,颦眉道:“没错,这地儿特别古怪,我试过得,明明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可怎么走也只是在兜圈子,愣是走不出去。”

    西凉茉闻言,心中微微一沉:“看来这里有高手以奇门遁甲设了障眼术。”

    而且就她观察来看,这个地方离开上京一定不远,就在京城郊外的某处山林之中,但是直到现在司礼监与六字诀的人都没有能找到她们的所在,足以说明一件事——这一处奇门遁甲障眼之术,必定为高人所设,而且机关宏大,说不定就算司礼监的人从面前经过,若是不细心留意也未必能发现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云爷的身份地位这般惊世骇俗,若是他能没有准备就亲赴敌国,只怕也就不会能在西狄走到如今的地步,登高一览众山小了。

    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冒险了一点。

    但是,很有价值。

    如果能……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的幽光,随后又归复了平静。

    “那到底要怎么办,我可不懂得那什么奇门什么甲的,你也休想叫我一个人从这里跑出去,就算我能走出这山庄大门,也没法子活着爬下山回到上京!”西凉霜坚定地道。

    傻子才会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独自逃跑,何况她还是个闺阁女儿!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道:“你且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就是了!”

    随后,她比了个手势,让西凉霜靠了过来,然后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西凉霜越听越不可置信,随后看向西凉茉,瞪着眼道:“你确定?”

    西凉茉笑笑:“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

    西凉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好,那就一言为定,反正我想做这种事情也想了很久了。”

    西凉茉浑不在意,只勾了下唇角:“所以这不是给你机会么?”

    西凉霜冷哼一声,又道:“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西凉茉点头轻笑:“你且放心,此事若成,你的郡主之位绝对跑不了,我还送你一座郡主府邸,良田产业都不会少。”

    西凉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随后,她起身拎着篮子就出去了。

    西凉茉立刻眼明手快地身后抓下她手里的篮子,她还没吃饱,没有菜有米饭管饱也不错!

    西凉霜原本打算趁机饿西凉茉一顿,也好出出总是被她吃得死死的恶气,如今没谋划成,脸上顿时做了个尖酸的表情出来,她恨恨地一跺脚:“饿死鬼投胎!”

    随后,她一扭头没好气地转身就走了。

    ——老子是sungalqw妞儿捧钻抱住九爷大腿的分界线——

    腊梅送寒香,飞雪落青袖。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窗外,因为长期握剑而略显粗糙的手里如今已经躺了一捧晶莹剔透的雪,手的主人仿佛感觉不到手心的寒意一般,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晶莹剔透的雪出神。

    倒是一边的侍从有些看不下去,一名中年男子眼含忧色地上前轻声道:“大当家的,这北国之冬,天寒地冻,您莫要贪恋这些冰雪美妙,若是受了寒意,您的身子骨只怕受不住。”

    云爷淡漠地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沙场征伐,多少生死皆过眼也不曾有什么,长卿也不必担忧。”

    随后,他顿了顿,问:“那位飞羽督卫这几日如何了?”

    长日闻言,知道他不愿意多谈,心中不由叹息一声,随后想起那地牢里的那位娇客,他也神色奇异地道:“那位飞羽督卫果然有些不同,总归不过是三号——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

    竟然不曾见有人沦为阶下囚如她这般惬意的,就是这份气度倒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

    云爷闻言,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轻嗤了一声:“女中豪杰,我看倒是一个心机非常,耐性极佳的小狐狸精才是。”

    长日有点不解,颦眉道:“大当家有何计划,天朝在外头找人都已经差点掘地三尺了,可见这飞羽督卫对于天朝的当权者非常重要,若是咱们要提要求,如今不正是好时机么?”

    云爷眸光闪过一丝深沉锐光,淡淡地道:“长卿,你想如果今日我与那位九千岁易地而处,你觉得我会如此大肆喧哗地找人么?”

    长日想了想,摇摇头:“不会,这样等于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云爷轻勾了下唇角,看向自己手心的雪:“那不就结了,没有人是傻子,你想象他们这帮动作为的是什么?”

    长日颦眉,想了好一会,忽然微微睁大了细长的眼睛:“您是说他们为的就是诱咱们的人去联系他们,提出要求!”

    云爷点点头:“司礼监之中,人才辈出,精通机括与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并不见得少,更何况还有当年的蓝家鬼军,咱们连探子都渗不进去,只听闻其中九字诀就有一诀专攻此术,能人异士更是咱们不了解的。”

    长日有点不以为然:“咱们这可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鬼海魔君所制,寻常的机关师就算走到面前也未必发现得了。”

    就算发现了,想要破关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云爷淡淡地道:“但是若让对方抓到了一点线索,谁知结果如何,毕竟天外有天。”

    长日到底有点沉不住气了,叹了一声:“所以,大当家的,属下们都不明白,为何您一意孤行,要亲赴上京,将自己置于险境,如今咱们走也走不得,留也不能久留,岂非进退两难?”

    以前的大当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人,素来以谨慎仔细,算无遗策而闻名于西狄。

    但是后来的大当家,在国内一切刚刚尘埃落定之后,某一天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定要一意孤行地亲自轻装简从赶赴上京,哪怕老夫人以死相逼,他都不曾妥协,大当家的孝顺亦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这更让他们不明白。

    云爷静静地坐下,望着手中那一捧雪,淡淡地道:“我说了,我只是想来上京看看,北国的雪而已。”

    这样的答案,他们这些贴身随侍都听过多次,但是他们始终不能理解。

    长日只觉得,大当家大约有些东西是不便告诉他们这些人的。

    一朵淡黄色的腊梅悄然被风垂落在云爷手心的一捧白雪之上,娇嫩的鹅黄色花瓣在冰雪之上被衬托得异常的晶莹剔透,而这样娇俏的腊梅,于风雪之中却莫名自有一段傲然凛冽的风流。

    云爷的目光定在那一朵腊梅之上,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忽然间起了兴致:“准备一下,我想,该去地牢看看我们的娇客了。”

    长日点点头,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爷关着那个飞羽督卫,除了那一次在走廊之上的交谈之外,却既不曾用大刑逼问对方天朝的秘密,亦不曾利诱对方投诚为自己所用。

    但是,他明白的是主子的秘密定是要执行的。

    便立刻安排人下去准备了。

    ……

    西凉茉正做梦梦见自己窝在大狐狸的怀里甜蜜地享用他的手艺,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面前的好菜忽然全都飞了起来,她大惊,立刻扑出去抓住那一盆蜜汁猪蹄,却不想扑了个空一头撞在那猪蹄上,脑门磕得生疼。

    “阿九,我的蜜汁猪蹄跑了……。”

    西凉茉揉着额头正要大骂的的声音陡然而止,她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一对修长的——猪蹄。

    好吧,那是一双长腿,而长腿的主子对于自己被当成猪蹄,大概觉得很有趣,低着头睨着她轻笑:“怎么,你很饿?”

    西凉茉一抬头,顿时大囧,她立刻靠墙而坐,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唔,如果云爷也来尝尝这里的伙食就知道我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跟鬼似的,看样子武艺不弱!

    云爷摆摆手,看着她淡淡一笑:“听说你吃得好,睡得好,日子过得很惬意,不想原来在下还是亏待了你么?”

    西凉茉冷笑:“云爷,我在这里的一切不都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么,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又何必挑破,我只是很好奇,您这般过来,如果不是定有大图,又何必到如今弄出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是真好奇,这种完全有悖常理的举动完全不像一个坐在那样位子上的人会有的举动,如今两国各有牵制,真正是僵持局面,战不如休,就算他真的杀了她,也改变不了如今两国的大局,甚至激怒百天朝,但是如果他落到她的手心,却又是不同,只会对西狄大不利。

    所以孤身潜入他国腹地中心,实在是让人费解。

    云爷轻笑,垂下长长的睫羽:“你是今日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若我说我只是想看看这北国之雪,你可相信?”

    西凉茉一愣,不可置否地道:“是么。”

    她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他心机深沉,另有目的而不愿多说罢了、

    只是彼时西凉茉并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她仰头看见上京的白茫茫一片的鹅毛大雪之中,天光苍凉,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人即使心机深沉,却从不会说谎,亦从不屑说谎。

    他,真的,只是想看一看这北国之雪。

    ……

    云爷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眼底忽有幽幽微光闪过,忽然逼近她面前,伸出指尖抚上她柔软如花瓣的唇:“你……。”

    西凉茉一惊,眼底厉色一闪,双手如闪过直接插向对方眼睛,却不想他动作更快,脸迅速一偏,双手卡住她的手。

    但是,西凉茉却还是一把勾下了他的面纱。

    面纱下的那张脸,让西凉茉一怔,差点惊呼出声——

    ------题外话------

    唔,因为去看来拍阿九的美人了,这章更新有点少~明儿会多更新一点

    Anxixia的222钻石是打算和小吕子的200一起给九爷打造一个二货钻石内裤?好吧,爷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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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筱菡妹纸……你又来某悠后台刷屏了~!

    猫猫2013妞儿,你在我这里留个言吧,我给你,盗号这个事情没法子的~改密码吧。

第十一章

    “阿九——!”

    这张脸完全出乎她的想象,西凉茉忍不住呆怔地惊呼出声。

    曳丽深沉的单凤眼,挺鼻薄唇,近乎完美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但是……但是下一刻,西凉茉立刻清醒过来,这根本不是百里青的脸,或者说,如果要说相似,也许芳官和百里青眉目之间更为相似,这张脸甚至没有芳官的精致,他的眉目更偏阳刚,浑然天成一股凛然淬烈不可侵犯的立于千军万庐上的帅者之气,再配上他与生俱来的容貌俊美,眉目之间的从容皇族贵子的优雅天成,只能说,这是一个天生具有紫薇帝气的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西凉茉却在瞬即有一种看见百里青的错觉,也是是这五分相似的容貌,也许是他眼中那种深沉幽邃与将天下万物苍生都握在手中的冷冽漠然,又或者说空冷无边让她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阿九——当年在洛阳除夕之夜船上静静望着天空的烟火的阿九。

    仿佛碧海苍天,砂粒尘埃都在眼中,又仿佛一片空旷雪原,万物寂瑟,死寂一片。

    “阿九,你是这么称呼九千岁的么?”云爷淡淡地挑了下眉,仿佛在琢磨着什么似的,轻轻地勾了下唇角,玩味地道:“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密呢。”

    西凉茉还有点心有戚然,怎么会有两个在神情之上如此相似的人,如果不是同为上位的如出一辙,就是因为那种身体里的同脉之血。

    西凉茉有点心不在焉地道:“我的事情,就不劳云爷费心了。”

    说话间,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揉揉眉心,唔,容貌完全不像,但是那种神态,果然还是会在瞬间让人产生错觉。

    “看你的神情,我和九千岁很像么?”他看着西凉茉的动作,再次勾起了唇角,只是那笑容有点冰凉。

    西凉茉不曾注意到,但却是坚定地摇摇头:“眉目仿佛有些相似,但是仔细看,其实完全不同。”

    “是么,本来就不同,一个阉人罢了,就算身体里曾经流淌过贵族的血,也不过是被玷污了的。”云爷淡淡地道。

    西凉茉方才听出了那不对劲来,他语气里完全的轻蔑顿时让她不悦起来,虽然这样的话,其实早年私下她听过不少,但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味道。

    大概,是因为他和百里青同样流淌着西狄皇族的血,所以这样的轻贱反而更让西凉茉觉得很不爽。

    “是啊,哪里能比得让您的高贵呢,百里赫云,如果按照血缘而论,九千岁身体里流淌着你们西狄皇帝的嫡出之血脉,算起来可是比你更要有西狄皇位的继承权,不过是命好与运气好些罢了,就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真是可笑。”西凉茉淡淡地道,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她的讥樊意,也顺带挑破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却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而没有挑破的那一层面纱。

    “放肆!”

    这般**裸的讥诮让百里赫云眉目之间瞬间阴沉下去,无形的森冷凌厉的威压之气完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那瞬间,西凉茉几乎有一种对方眉目之间那种杀气会幻化成万千利刃将她撕裂成无数片。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寻常人等,只怕早已经在这天子之怒下跪倒在百里赫云面前,祈求原谅。

    但是不巧的是西凉茉早已经习惯了,在身边那一位堪称魔王一样的男人长期的调教与训练下,她完全就已经能够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夫。

    “放肆个屁,百里赫云,你以为你还在你的西狄蛮荒国土之上么,这里是天朝,除非你有本事插翅膀飞了,只要你走出这个腊梅山庄的奇门遁甲之境半部,本督卫就能保证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阶下囚的滋味,还敢跟九千岁比,哼!”西凉茉毫不客气地戳他的痛脚,看着百里赫云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就觉得自己心头非常爽,相当爽!

    百里赫云睨着她,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有深沉冷冽的光芒在其间游动:“是么,但是你别忘了,如今的阶下囚是你,而不是我!”

    随后,他忽然一伸手,直接朝西凉茉的肩膀上抓过去。

    西凉茉虽然似没了内力,没法子和他硬拼,但是手上的功夫还在,她一伸手就是三十里路小擒拿,直接拍开了百里赫云的手,甚至一个侧手转腕,黏住了他的手背再一个翻转,直接捏上了他的脉门。

    百里赫云因为她没了内力,所以用的招式简单,觉得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便也没有太过堤防,竟然让西凉茉直接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脉门是武者的手腕命脉,若是这个时候一旦有他人内力瞬间脉门闯入他筋脉之内,完全可以将他的武脉给废了,至少也能重创于他。

    他心中不由一惊,顿时看向西凉茉,却发现西凉茉冷笑一声,随后‘啪’地一声拍开了他的手腕,冷冷地道:“别看轻任何人,包括女人,若非我内力不在,定要教你知道什么做后悔!”

    西凉茉讥诮的样子让百里赫云瞬间眸色一沉,从高贵的皇子,再到成为一国之帝,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和大言不惭。

    这样明目张胆的冒犯与挑衅让他心中怒意横生。

    他忽然一伸手,这一次不再掉以轻心地一招大擒拿,直接将西凉茉给硬生生地扣住了胳膊,按在了棉被上,长腿毫不怜香惜玉地压住了她试图踹上自己胯下的腿儿。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制服在身下的女子,淡淡地道:“九千岁有没有教过你——别用你的自以为是的聪明去挑衅一个男人,又或者是我平日对你太过君子,所以让你忘了那天拘你入牢时候的话语?”

    “哼,你也就是能欺负一个女人罢了。”西凉茉冷笑。

    看着西凉茉冷冰冰的,满是轻蔑与讥诮的眸子,百里赫云眸光幽沉,轻嗤了一声:“看样子,你的九千岁有太多的东西没有教会你,其中一条就是,女子生来就是要臣服在男子身下的,尤其是在战争之中,身为敌方的女子会有怎么样的遭遇,你不知道么?”

    他顿了顿,略为偏了偏俊美的面容,逼近西凉茉面无表情的俏脸,淡淡地道:“主将之妻女,会被献给敌方的统领享用,若是乖巧的也谢用伺候一个人,而那些自以为贞烈的,就会沦为所有士兵的寻欢作乐之物,直到死去。”

    “女人的贞烈,有时候对于男人就是一种侮辱。”他低下头,捏住了西凉茉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吻上她的唇。

    西凉茉瞬间睁大了眸子,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她只感觉那人的唇极为冰冷,并没有一丝温柔,而是带着狂恣而霸道的气息。

    这个吻,无关**,而只是一种宣誓与占有的标记。

    所以,他在西凉茉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之前,就已经抬起了脸。

    空气里传来牙齿狠狠咬合的声音——那是西凉茉张嘴就往他嘴上咬,但是因为他离开得太快,所以西凉茉没有咬中。

    百里赫云看着她的表情,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被激怒的愤怒的想要狠狠咬断自己咽喉的小狐狸。

    他微微偏头,擒住她的手并不曾有一丝一毫放松,淡漠地道:“所以从你那愚蠢又可笑的举动看起来,九千岁似乎太过纵容你了,太过聪明又犀利的女人总是不讨男子喜欢,而激怒一个身为敌人的男子,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九千岁没有教你的这一课……。”

    他顿了顿,声音凉薄而残忍:“那就由我来教你罢。”

    随后空气里瞬间响起了衣衫布料撕裂的声音。

    西凉茉瞬间瞪大了眸子,闷声不响地一抬头狠狠地朝百里赫云撞去。

    对方被撞上之后,闷哼一声,略略偏开身子,再将她按下。

    又是一声衣衫撕裂的清脆声音。

    ……

    ……

    守在牢门口的侍卫们听见了那衣衫撕裂的声音,听见了女子愤怒的骂声和挣扎,听见了身体搏斗的声音。

    暧昧而惊心动魄,让整座牢房的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

    他们涨红了脸,互看一眼,他们猜测过陛下留着那个女子,并且极为客气,表现出了对她极大的兴趣,但也有足够的尊重。

    单谁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对对方动手。

    侍卫们自觉地退了出去,站了一会,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牢房里传来的那些声音,始终还是又觉得很是不妥,便都齐齐退到了牢狱出口处。

    若是西凉茉的内力还在,也许还有一搏。

    但是如今……

    实力悬殊的搏斗,向来没有什么太多的悬念。

    “百里赫云,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为。”西凉茉的双手已经被她的腰带全部牢牢绑住,又压在了身后,如今上半身的衣衫早就已经衣不蔽体。

    那些褴褛的衣衫间,有一片片雪白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

    百里赫云将她翻了过,单膝跪压住了她的膝盖,他轻喘着,这一场搏斗耗费了比他想象得要多的精力,身下的少女,即使没有了内力,在这样要被侵犯的时候,竟然爆发出了比他想象要大的得多的力量。

    但是擒下了这样一只敏睿、看似温柔实则而暴烈的小兽,让他觉得颇有成就感,倒是不比攻城略地的快感差。

    他伸手直接将西凉茉背后的衣衫撕开,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背部肌肤,从纤细的颈项到窈窕的腰肢,他指尖在上面掠了掠,眸色渐深,亦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其上,感受那种滑腻得吸手的美妙触感。

    这是他触摸过的最柔滑的肌肤,哪怕是最上好的丝绸也都没有这样吸手的触感。

    “啧,九千岁倒是真会享受,只是,这般妙人,配着一个阉人,不觉得有些浪费了么?”百里赫云低头,在她肩头轻吻了一下,淡淡地道。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恶心厌恶的光芒,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讥诮恶毒地道:“老子就是让个太监上,也比你这个畜生好!”这样挑衅的话语让百里赫云眼中瞬间闪过森寒,他顿了顿,轻哼一声:“总是激怒男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原本也并不想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对你,只是你总有把君子变成畜生的能耐。”

    随后,他径自伸手掀开了西凉茉的裙子,顶开了她的腿儿,随后淡淡地道:“记着,下一次,别做这种蠢事了。”

    身下的那具娇弱的雪白身躯不断地颤抖着,传递着不甘、愤怒,还有无可奈何的怨恨,让他眼中微微地有些迟疑,这个女子和别人不同,若是如此……

    但是那一抹雪白和细腻却仿佛无声地诱惑,让他径自自嘲地一笑,随后毫不客气伏了上去。

    但是在贴上那具美妙的身体还的下一刻,他就听见有什么东西仿佛脱臼的声音——“嘎拉”

    那清脆的嘎拉声让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但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口多了一只指尖朝着他腹部,平按在上面的手掌,然后对方毫不客气狠狠朝上面一按。

    有冰冷而庞大的内劲瞬间冲入自己的气海穴。

    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传遍了四肢百骸。

    “唔……!”他忍不住低呼出身,身形立刻向后一退。

    但是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彻底失去了先机,尤其是在对方也是高手的情形之下。

    他的半声叫声刚刚出了口就瞬间消失——哑穴已然被人制住!

    随后,他看见面前那只原本被他剥皮待宰杀的小狐狸瞬间转过脸朝他露出个森冷的带着獠牙的笑容。

    然后毫不客气地翻身一掌直接将他按在了身下,她五指成爪,仿佛故意一般狠狠地捏住了他的肩头,硬生生地在上面抓出了五个血洞。

    两人瞬间调换了一个位置。

    原本的狩猎者与猎物的位置霎那调换。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轻笑,笑容残忍而凛冽:“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记得么!”

    他微微紧缩的瞳孔,只觉得这一刻却并不觉得惧怕对方对自己做出什么来,反而有一种极为奇妙,极为微妙的感觉。

    面前的女子,高傲而凌厉,褪去了所有的掩护色,仿佛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剑,身为饮血杀器者的那种不分性别的凛冽森寒,连空气仿佛都瞬间凝结,却耀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杀伐兵气,简直就像天生该为帝王手中掌握的帝王之刃!

    ------题外话------

    这章还没完呢==还有补充,明早记得回来再看一次。

    还与,我发现我多了三个状元~~~激动到语无伦次了。

第十二章 局中局

    西凉茉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冷酷的话语与原来那张温美俏然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即使早就心知肚明她完全表里不一的百里赫云在剧痛之中都忍不住侧目。

    随后,她喝了口水,开始慢条斯理跟唱歌似地开始哼哼起来:“嗯——不要——啊——放开我——唔——嗯——不要——。”

    哼哼一会,又喝两口水,又继续哼哼。

    过了一会,她看着百里赫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瞅着自己,她好心情地调笑道:“啧,这叫做口技,如果不是怕你乱喊,这个时候倒是让你叫出声音来,才合适呢。”

    为了满足外头侍卫们的想象,省得他们没事跑进来‘观战’,发现自己主子被她放倒了。

    百里赫云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闭上眼,不再理会她。

    西凉茉也无所谓,只是轻笑一声:“且慢慢享受吧,陛下。”

    ……

    远远地牢房外,护卫们听着牢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的哼哼声,让他们忍不住脸色微红,毕竟自家主子一向是个不重欲的君子,常年的精力都放在了战场朝堂的杀伐谋夺之中,宫里如今的娘娘也不过是那么缪缪数人,除了去年殁了的皇子正妃,如今初登基,竟连个正宫娘娘也没有。

    哪怕是战场之中,虏获美人,也都让陛下赏赐了底下的将军们,很少如今日这般放肆恣意地要一个女子。

    所以他们这群跟着主子的,也都很少见识这样的场景。

    全都如木头一般老老实实地站着,心中只觉得那若有若无压抑的轻吟低泣如猫儿似的撩人。

    然后渐渐地低了下去。

    但主子没有发话,也没有人敢进去。

    ——老子是angie13弄雪妹子牛叉的钻石胸罩的分界线——

    且说这一头,西凉茉懒洋洋地靠着墙壁,屈膝支着脸颊,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骨骼脆响之声,她梭然睁开眸子,目光如电地射向那躺在床上的百里赫云。

    却见百里赫云脸如金纸,但是竟然慢慢地坐了起来,而且扯掉了嘴里的布,只是动作极为迟缓,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叫出来。

    西凉茉一点都不着急,起身了身子,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僵硬迟缓的动作,淡淡地道:“我应该佩服你的意志呢,还是应该嘲笑你的愚蠢呢?”

    百里赫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试图起身,只是他苍白的脸色与颤抖的嘴唇和不断如水一样淌落下来的汗珠暴露了他正在忍受着非人的痛楚。

    西凉茉轻哼一声,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推,百里赫云瞬间就软倒在了棉被之上,原本就强忍的骨骼分裂,筋脉错扭的巨大痛苦就已经很是艰难,如今看似轻巧的一推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让他忍不住低低地轻吟一声,身子一下子蜷缩起来,身上的一身衣衫早已经湿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再一次闭上了眼,俊美的面容都扭曲,每一个毛孔都在外冒冷汗只是一声不发,静静地躺着。

    连西凉茉都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忍耐的本事,即使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被人施了分筋错骨,也难有这般毅力。

    虽然不齿他那种大男子主义但是不能否认他身上倒是真有为君之宁杀不可辱之风范。

    西凉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腕,淡淡地道:“你倒是挺天真的,怎么,以为用真气逼迫筋脉逆行,就能强行冲破分筋错骨手的禁制么,这般愚蠢的行为是打算让你的筋脉俱断,从此成个废人是么?”

    百里赫云地闭着眼,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唯独额上青筋毕露却显示了他心中的波澜。

    那副模样看得西凉茉牙痒痒的,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倔得不行,可她还真就看不得别人这种死倔的样子,很手痒地想让他更痛一点。

    在这一点上,她和百里青这个怪胎有一样恶劣的癖好,所以自打知道有分筋错骨手这回事之后,她非常坚持地死皮赖脸地学了,只是之前都没有什么试验的机会,毕竟西凉仙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根本就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只怕直接就痛死了过去,只有有一定内力的人才能抗住。

    所以今儿很愉快地让百里赫云成为第一个实验品。

    但是瞅着百里赫云被她推了一下,就痛得软在床上却一言不发的样子就知道他身子估摸着快顶不住了,否则不会不叫人,只怕他一张嘴就是痛呼,所以才死死地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说。

    而且……估摸着时间也不多了。

    西凉茉看了看小窗子外的天色,眸光微闪,随后走到百里赫云身边,一伸手用一种奇怪的手法拍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百里赫云瞬间就一下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身上还是痛不可言,但是已经比那种一阵阵仿佛永无休止,永不停歇的裂骨撕筋之痛要好太多了。

    西凉茉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了起来:“怎么样,舒服了吧,那么咱们也该出发了,否则太阳下山了,这山里路可不好走。”

    百里赫云武艺不弱,她和他交手之间就知道,对方实力并不差,虽然比不上百里青的深不可测,但是也算是顶尖高手,只是当时太轻视于她所以才吃了这样的大亏。

    但如今受了半个时辰的分筋错骨手的折磨,他筋脉必定有所损伤,虚弱不堪之时,也是挟制他最无顾虑的时候。

    百里赫云虽然身子虚软,脸色苍白如雪,但是依旧面无表情淡漠地睨着她。

    西凉茉也不恼,笑了笑,内力灌注指尖,直接将百里赫云给生生拎起来,再用普通手法点了他上半身的穴道,然后从自己脑后拔出一根细细长长的发簪在指尖搓了搓。

    随后那发簪尾部就显出一种黑蓝的光明来,她掂了掂发簪,随后一手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手扶住他的腰枝,微微一笑:“走吧,陛下,您到我们天朝来,却一直都在请我做可,实在是不好意思,怎么也要请您上上京一游,千万不要客气,也千万不要想着逃跑,就算您真的能从暂时逃离,如果没有千岁爷的厂监令或者我的鬼卫通关令,你也休想离开天朝的国土和层层关卡,堂堂一国之君被追得跟落荒而逃的落水狗,想当难看呢!”

    西凉茉讥诮又恶毒的话语让百里赫云深沉的眼底有森冷狠色闪过,但是奈何对方绸缪已久,骤然发难,而且手段太过毒辣,让他如今是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受制于对方。

    受制于一个女人,这是他此生从来也没有想过的事情,但是……

    不得不说,她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他眼中有深沉寒光闪过,却说不清楚喜怒。

    ……

    而一干侍卫们看见了自家凛然不可侵犯的主子竟然受制于一个女人的时候,而且肩膀上明显还有血迹,脸色苍白的时候则全然愤怒了。

    “放开陛下!”

    “放肆!”

    “无耻之徒,如果你伤了陛下,吾等必定诛杀你九族!”

    一声声地厉喝响彻了整座山庄。

    眼前场景完全激怒了的腊梅山庄侍卫与百里赫云的幕僚们,他们手持刀剑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包围圈,将西凉茉和百里赫云团团围住。

    他们已经再顾不得遮掩什么了,直接喊出了百里赫云的尊称。

    一层层刀光森然在夕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杀气腾腾,直冲云霄。

    西凉茉却仿佛全然不觉,亦丝毫没有脚软,用那淬了剧毒的发簪抵住了百里赫云的脖子之上,慢条斯理道:“啧,第一,千万小心,刀剑不长眼,这发簪之上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你们如果想为你们的陛下收尸的话,就挡住我的路吧,我区区一个寻常女子性命换你们陛下珍贵的性命,怎么看我也不亏;第二,这是天朝的国土,诛我九族,只怕你们还没有这个能耐。”

    西凉茉毫不客气的讥讽顿时让所有的侍卫们脸色大变,人人眼中杀气蒸腾。

    西凉茉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手上还抓着一张巨大的‘人肉挡箭牌’,那么这些侍卫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用刀子将她乱刀砍死剁成肉泥。

    但是如今他们都顾忌着自己手上那剧毒弹的蓝莹莹的发簪,没有人敢动手,只能恨恨地瞪着西凉茉,虎视眈眈那地将她和百里赫云围在中间。

    “好了,咱们都不要废话了,出口在哪里,带我去!”西凉茉五指成爪扣住了百里赫云的脖子,冷冷地道。

    但是从出了地牢走到这一路院子里,渐渐地带刀侍卫们越积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之后,百里赫云就定定地站在雪地里,面色苍白,却毫无表情,完全没有动弹的痕迹。

    西凉茉眯起眼冷冷地道:“百里赫云,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你是不想活了嗯?”

    随后扣住百里赫云脖子上的手微微施力,压迫性地捏住了他的大动脉之处。

    百里赫云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惹得一干侍卫们惊慌起来,有人忍不住微微退开了一条路。

    但是,百里赫云依旧只是定定地站着,只忽然淡然地道:“任何人给她带路,格杀勿论!”

    声音虽然虚弱,却极为坚定。

    侍卫们一惊,在看见西凉茉对百里赫云动手之后,他们就下意识地想要按照西凉茉的吩咐去准备让他们离开的出路,但是如今陛下竟然已经这么说,那就是他不愿意,也不允许任何人在冒犯了他之后,还能安全脱身。

    但是……

    这也太危险了!

    西凉茉瞬加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百里赫云淡漠地再次道:“任何放她离开的行为,都是叛国!”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那一条路瞬间又消失了,而对方的包围圈甚至更窄了一点。

    西凉茉眼底闪过阴狠的光芒:“百里赫云,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想再试试分筋错骨手的滋味么!”

    百里赫云却淡漠地道:“西凉茉,你真的以为你能就此走出这腊梅山庄么,你可以试试看他们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哪怕我在你的手上,你也一样走不出这里。”

    西凉茉一惊,咬牙切齿地道:“你疯了么,若是从这里出去,你未必不能回国去好好地当你的西狄之主!”

    百里赫云眸光冷淡,只说了一句话:“百里赫云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西凉茉忍不住差点拿手里的发簪插死他,这个混账东西实在太固执了,这种身为国君的奇怪固执和骄傲真虽然值得敬佩,但是如今已经成为了她平安脱身的最大阻碍!

    场面骤冷,形成了僵局。

    没有人再后退一步,看着侍卫们那种恶狠狠地宁愿同归于尽的光芒,西凉茉忍不住头疼了起来:“你们这群疯子!”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而百里赫云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西凉茉坚持不下去,他相信,她最终会放下手里的武器,再次成为他的俘虏。

    但是西凉茉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武器,而是依旧挟持着他僵持在这院门口。

    百里赫云敏锐地发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在等什么人。

    他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他微微地眯起了眸子。

    而就在局势转化对西凉茉越来越不利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大姐姐!”

    一道穿着侍卫服装的娇小身影忽然闯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西凉茉的身边。

    侍卫们只顾盯着眼前的情景,却不想忽然有人从后边冲了进来,自然完全没有提防,竟然让人直接越过了他们冲到了西凉茉身边。

    那人手上也拿着刀剑,有点紧张地对着西凉茉道:“大姐姐,我来了,我知道怎么走,我带你走!”

    侍卫们一惊,恶狠狠地瞪着那一道人影。

    西凉茉看着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般,低声咬牙道:“你怎么才来,还不带路!”

    百里赫云看向那胆大包天的侍卫,或者说做侍卫打扮的女子,忽然认出了,那女子是他们在这里的接头人之一——虞候的夫人,

    他深沉的眼里闪过冰冷的光芒,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似乎是西凉茉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是,他分明记得情报里说过她们姐妹感情非常恶劣,这位虞候夫人恨不能置西凉茉于死地,难不成一切都是假的么?

    那女子似乎有点不安和害怕,顾左右而言它:“我这不是害怕嘛,总之……总之你答应我的事情千万别忘了。”

    西凉茉似乎恼了她的没轻没重,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个郡主之位和寻求个好夫君么,我记得的,快点走吧!”

    西凉霜看着她,眼神有点闪烁,随后一咬牙:“好,走就走!”

    随后她迅速地抬手一指那院门外:“往那条路出去就能到达侧门,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门就是一直都不能走出去。”

    随后,她看着那些恶狠狠地几乎想要将她撕碎的目光,又有点害怕地躲到了西凉茉的身后,声音有点发抖:“咱们能出去么,那些西狄人全部把路都拦住了。”

    西凉茉冷笑一声:“你怕什么,那好你手上的枪,在我背后挡着空门,我只怕不认识路,既然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院子,有这位云爷在咱们手里,我还真不信他们真的不要自家主子的性命,同葬异国他乡,尸骨飘零!”

    随后她扣住百里赫云喉咙的手忽然一转,五指成爪运足了内力一下子就狠狠地扣向百里赫云的肩头。

    “喀喇!”刺耳的骨骼破碎声与空气里瞬间迸发出的血腥气息,一下子就让所有的侍卫大惊失色:“陛下!”

    原本只是在一边警惕地观摩情形的那些谋士与幕僚们勃然变色,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如此这般心狠手辣,说动手就动手!

    “滚开,否则下一次,本督卫就直接捏碎他的喉咙!”西凉茉阴沉沉的冷声厉喝。

    长日终于忍不住,亦厉声大喝:“让开,让她出去!”

    “长日,你忘记了朕说了什么,你是要叛国么!”百里赫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肩膀原本的伤口再一次被西凉茉扣住,骨骼碎裂,鲜血直流的也不是他,他俊秀眉目瞬间寒意森森,疾言厉色地看着长日。

    长日只觉得他肩头鲜血完全刺痛了他的眼,只咬着牙,硬声道:“陛下,长日不能让您折在这里,西狄百姓需要您,太后娘娘需要您,我们也需要您!”

    百里赫云看着其他谋臣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神色已经完全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他们不会让自己的主子就这么折在异国他乡!

    百里赫云闭上眼,面无表情,但紧紧地抿着的薄唇里终归是透露出了他的无奈。

    长久,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赢了。”

    这是一场较量,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先扛不住彼此给予的压迫,谁就输了,原本他会赢的,甚至可以逼迫西凉茉束手就擒。

    只要她相信他宁愿维护王者的尊严,死在她的手里也不会让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

    他到底忘了,自己这边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

    “承让,差一点就被您的视死如归给骗了,不得不说西狄小戏盛行,您也必定是极好的戏子。”西凉茉轻嗤了一声。

    西狄皇族视戏曲为风雅之物,从不以为俗气,正如上京风靡诗词歌赋一般,西狄皇族贵公子和男女都能唱上那么几段小戏,若是能唱下来一整台戏,撑起台子的,便可以说是才女和才子了。

    所以百里赫云倒是并不觉得被比作戏子是侮辱,只是淡淡地道:“彼此彼此。”

    “走吧。”西凉茉轻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地道:“毕竟,我可不想在这里再陪你做戏了。”

    随后她扣紧了他颈项间的手指。

    百里赫云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向着西凉霜指的门外走去。

    一路在团团包围之中,她们穿越了三道门,终于来到了一片与别处无异的腊梅林子里。

    西凉霜有点焦灼地东张西望了一番,指着那腊梅道:“穿过这林子应该就能出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尝试过,怎么也出不去。”

    西凉茉点点头,颦眉看向那一片梅林,似在沉思其中诡秘之处,却没有看见自己钳制之下的百里赫云神色有些异样地看向了西凉霜,西凉霜神情亦有些闪烁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便赶紧低头。

    西凉茉用毒发簪抵住了百里赫云的颈项,轻嗤:“陛下,如今就看您了,陪我们走一遭梅林,给咱们指出一条明路罢,如果这梅林让我发现出不去的话,那么就休怪我不顾这些日子与您雪下清谈之谊了。”

    百里赫云淡漠地道:“是么,原来你还记得我对你算是相当礼遇了。”

    西凉茉冷笑:“今日也是您礼遇的一部分么,那我还真是消受不起。”

    随后她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西狄侍卫们,推着百里赫云向梅林内半倒退着慢慢走去,同时吩咐西凉霜:“你小心点看好后面。”

    西凉霜立刻大力地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红缨枪。

    随后,西凉茉一转身就挟持着百里赫云进了梅林,却忽然见长日厉声大喝:“拿下那妖女!”

    瞬间空气里仿佛都冻结,兵器出刃之声不绝于耳。

    西凉茉一惊,转过身来正要动作,却不想忽然脑后有冷风来袭。

    她不曾防备,竟一下子被一棍子狠狠地敲在了后脑上,西凉茉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身后拿着红缨枪,脸色阴沉又惊惶的西凉霜,她不解地张口:“为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便再次受了一记手刀,她一下子全然失去了意识,一头往地面栽倒。

    西凉霜咬着唇,眼睛里闪过怨毒的光芒,尖刻地颤声道:“比起你给的那些所谓的好处来,我最大的愿望却是希望你去死,西凉茉,我不会一辈子都被你压在头上的,贱人!”

    但是西凉茉并没有跌倒在雪地里,而是直接被人扶住,随后拦腰抱了起来。

    西凉霜有点不明白地看着抱起了西凉茉的百里赫云,失声道:“陛下,您……你不是应该杀了她么!”

    百里赫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朕要做任何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嘴。”

    随后,他转身抱着西凉茉就往回走。

    西凉霜不甘心地追了上去,厉声道:“陛下,您可看见了,这个贱人不但冒犯您的龙体,还敢挟持您,难道您不应该把她碎尸万段么!”

    这样反转的情形让不少侍卫们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长日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语调冷漠地道:“虞侯夫人,请您自重。”

    其实在方才西凉霜说这一片梅林是出口的时候,陛下、他还有一些明白腊梅山庄奥妙的陛下亲信们就知道西凉霜有问题,因为这一处腊梅林非常的小,而且根本不是什么出口,也没有任何机关,任何人都能从里面走出来,所以这个西凉霜……哼,不过也是个出卖自己亲人和家国的无耻小人而已。

    比起西凉霜这种小人,虽然西凉茉该死,但他们反而对西凉茉这样狠辣的人物和手段更佩服一些。

    西凉霜不敢相信地看着长日,随后又看向百里赫云的背影,仿佛极为不甘咬牙切齿低声尖叫:“陛下,这个女人是个祸害,您应该杀了她,如果您杀了她,我可以帮助得到鬼卫的通关令牌,一路让您畅通无阻地离开天朝啊!”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了西凉霜的身上。

    就连百里赫云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西凉霜被那么多急切的、怀疑的、冰冷的、不敢置信的、阴郁的目光盯着,不免有些瑟缩,随后咬着唇,有点虚软地道:“我……我虽然没有办法拿到司礼监的令牌,但是……但是我……曾经装着帮西凉茉那贱人做事,所以……所以我……知道怎么拿到鬼卫的令牌,她曾经告诉过……我。”

    百里赫云审视的、深沉的眸光停在了西凉霜的身上,仿佛在评估她说话的真假,那种冰冷的仿佛能看得见人心最黑暗处的目光,让西凉霜都忍不住害怕,但是她还是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老子是请原谅我分界线啊,分界线——

    上京

    今夜的上京,寒风呼啸,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比下雪还要寒冷的天气让人们早早地闭门落户,再加上最近上京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似乎戒备森严,不知在抓捕什么人,所以整个上京刚入夜,街道上除了巡夜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

    国公府里也一样,主子们早早就已经歇下了,庭院深处是千岁王妃,也是国公府大小姐贞敏郡主出嫁前的居处——莲斋也早早地熄灯了。

    没了主子在,但是莲斋一样被照料得很好。

    一个提灯巡夜的婆子走过莲斋的主屋,忽然发现那窗口不知道怎么开了一个缝隙,她赶紧走过去,打算进屋把窗口给刃好,却不想刚开门,忽然一道冷风迎面而来,她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道窈窕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婆子,对着身边穿着夜行衣的人轻声道:“不必理会她,咱们去拿令牌。”

    三个黑衣人点点头,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跟着西凉霜向里屋走去。

    “这里有个暗格,你们找找,我一会子记不起了,哪个能转动就能打开暗阁。”西凉霜指着一只柜子上的琉璃摆件道。

    三个黑衣人都齐齐上前去搜寻暗阁,没有人留意到西凉霜眼中微光一闪,慢慢地退后了几步。

    随后一道幽冷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三个黑衣人一僵硬齐齐定在当场,眼神空洞起来。

    同时,一道修长的,阴郁的身影不知何时宛如暗夜之魔般,悄然立在了窗前。

    西凉霜松了一口气上前,恭谨地道:“千岁爷。”

第十三章

    幽暗的空间里,有靡靡之香缭绕,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自己的耳边,如海潮一般涌动。

    一阵又一阵的潮水,扑过来,敲击在脑门之上,让她——头疼欲裂。

    西凉茉缓缓睁开眼,那种奇怪的眩晕还是让她忍不住再次闭上了眼,并且不再试图移动自己的身躯——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西凉茉微微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眩晕略微好了些,她方才再次张开眸子。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窗边的光,看着那从窗子缝隙透露出来的光芒可见明亮天色。

    唔……

    如果她没有猜错,至少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那么,这个时候西凉霜应该已经与云生,甚至阿九他们见上面了。

    唔,西凉霜这个女人,下手还真是够黑的,当初她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西凉霜还做出一副不敢置信,假兮兮地担心她会不会受伤的样子,如今看来这厮分明是公报私仇,暗自泄愤嘛!

    西凉茉心中喃喃地抱怨着,果然最毒妇人心!

    好吧,曾经更加过分地踩断过西凉霜几根的手指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心慈手犬辈,有西凉霜这么个刻薄的三妹妹,也不奇怪,不过至少比起西凉仙姐妹而言,她还不至于一见到自己就满脑子怎么置人于死地的恶毒有不自量力的想法。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发疼的额头,却不想一伸手,却听见了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西凉茉偏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已经拴住了铁链的链子,链子的一头钉在了墙壁上,她的目光落在那乌黑的铁链之上,顿了顿,她轻嗤了一声,自嘲地嘀咕:“啧,居然连昂贵的玄铁都用上了,真是看得起我。”

    随后她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如最初所想象的在牢房里面,而是关在了另外一间简单而特殊的房间里。

    整个房间除了她所躺着的床之外,只有一面放在墙角的铜镜。

    西凉茉坐了一会,随即试图下地穿鞋,穿鞋的时候,她发现原来除了自己的手腕,连着脚腕之上都拴了长长地玄铁链子!

    西凉茉摸了摸自己脚踝上的铁链,眸光幽冷,随后又起身向门外走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走到距离正门两米之处的时候,那条链子就已经到了尽头,发出铁链被扯紧的声音——“咣当!”

    而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裙裾衣衫摩擦地面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作惊动了外面的人,

    西凉茉停住了脚步,看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有冰冷的风瞬间涌入,吹起她的长发,也令她微微地眯起了眸子,冷冷地看向门外。

    不知是否她的神情太过凛冽冰冷,宛如瞬间出鞘的锐器名剑,眉目之间的兵气凛然,仿佛在开门的霎那便携着凛冽利器破门而出,取人首级,竟然让门外的人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西凉茉看着那几个吓了一跳的侍卫,淡漠地道:“我需要水。”

    一名侍女下意识恭谨地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西凉茉淡淡地扫了门外的几人一眼,便转头关上了门:“我要休息了。”

    几名侍卫和侍女看着关上的门,瞬间面面相觑。

    这——

    里头明明关了的是伤害了陛下的刺客,虽然陛下交代过不能伤她性命,但是大伙的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气,就想着要怎么能好好地不动声色地教训这个刺客,可是……

    到里头底是犯人,还是主子?

    不知是否因为方才开门看到的的那一幕。

    看着那关上的朱红大门,竟然没有人敢开门进去。

    那端了茶水过来的侍女迟疑了片刻,将茶盘放在了那朱红大门前。

    ……

    连着几日,都没有人再来打扰西凉茉,吃食虽然简陋,但是也没有出现如韩夫人所在的时候送来不能吃的馊食。

    西凉茉也无所谓,只是无比怀念自己家大狐狸的手艺。

    而这一日,夜色降临之时,有面容冷峻肃穆的中年男子在侍卫们打开大门后,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子边的西凉茉,冷淡地道:“你跟我来。”

    随后,他比了手势,立刻有几个气势沉稳的高大侍卫走了进来,将她手腕和脚腕上的链子从墙壁上解开,另外给她换了一副相对精致和小巧的镣铐。

    这个过程之中气氛很沉默,中年男子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而更换镣铐的侍卫们人虽然也没有特殊的动作,但是明显对西凉茉非常警惕。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对方动作,因为她明显看到了那几个侍卫的太阳穴都高高鼓起,那是一等一的内家高手才有的特征。

    长年睨着她,若不是因为曾经亲眼看见她挟持陛下时候的阴狠毒辣与机敏,较量之中,她所展现出来不下男子的杀伐果决。长年大概也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与自己女儿一般大小的美貌贵族少女而已,最多会一些宅门之中的勾心斗角的妇人之术罢了。

    最后如不不是栽在了她那个所谓的妹妹手上,说不定此刻她还真有机会逃离腊梅山庄,让他们陷入极度危险之中。

    当初西线兵团龙关失利,栽在她的手上,倒也是情喇中。

    飞羽鬼卫的女督卫,果然名不虚传。

    原本,她的行为足以让她被剁成了肉酱喂狗,但是,偏生他们的处境实在太过微妙,而西凉茉的身份太过特殊,已经相当于天朝的隐形皇后,若是真的只为了泄愤而折磨或者杀死她,只怕最后不堪设想。

    长年微微颦眉,想起了自家陛下治疗之前交代过绝对不能轻易动飞羽督卫,他们心中虽然憋气,却不得不还是要顾虑大局去安抚那些群情激奋的陛下身边近卫死士。

    “走吧。”他转身向外走去。

    西凉茉没有抗拒,径自跟着出去了。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远,拐了几个弯,便齐齐走到了一处素雅大气的院子里,有训练有素的持刀侍卫和端着东西的侍女们安静而有条不紊地来往于院子里完成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对于长年大人领着西凉茉出现,众人皆是齐齐侧目。

    他们没有想到伤害了自己陛下的刺客女贼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还没有被处死,而且似乎看起来甚至没有受刑。

    这让他们很不能理解。

    西凉茉对于投注于自己身上冰冷的目光,仿佛全然都不曾看见一般,只是从容淡然地进了房间。

    穿过了花厅一路进入精致内间的时候便可以看见里面烟雾袅袅,有浓浓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

    长年停步在了内间的幔帐前,恭敬地对着帐内拱手道:“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过了一会,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姑姑,目带寒霜地掠过了长年,最后停在了西凉茉的身上,冷冷地审视着她,并不掩饰她眼中的阴沉怨毒之色:“哼,这种人……!”

    这种什么人,她没有说完,只是其这中咬牙切齿的之色,入刀子一般刺人。

    西凉茉视若无睹地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亦不见有任何忧惧恨色,便是这样的淡然从容,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秦姑姑,陛下应该尚未歇息吧?”长年看着那章姑姑恨不得扑上来打杀了西凉茉,他只得起了个话头好转移些注意力。

    章姑姑算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地位非同寻常,见陛下受伤,最恨的人只怕是她了。

    章秦随后率先转身进了房内。

    那长年侧身冷淡地看了西凉茉一眼,比出姿势示意西凉茉进去。

    西凉茉看他没有进去的意思,便也不迟疑,径自进了幔帐的里屋之内,

    里屋和百里赫云个人简约素雅大气的风格非常相似,没有什么太多复杂的字画赏玩之物,最多的还是书籍之物,屋子中烧着地龙,暖洋洋的。

    里面的太医们大约是刚刚帮自家主子诊断完毕,鱼贯而出。

    只余下几个美貌侍女和秦姑姑在一边警惕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定定地站在那里,见那宽大铺着白狐裘黄花梨罗汉床上,优雅地坐起来一个人影,他上半身没有穿正衫,只随性地披了件暗色花银纹的袍子,露出了性感而结实的腰腹,肩头的纱布直裹到了胸口——西凉茉知道那是她的‘杰作’!

    百里赫云的脸色仍旧是苍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这种苍白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显得虚弱,反而缓和了他原本过于凌厉深沉的眉目,平添了一种奇特的宛如天边流云似的高洁优雅气息。

    周围的美貌侍女们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惟独西凉茉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百里赫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过来帮我上药。”

    秦姑姑等几个立刻端着太医们搁在一边的药盘子上前,却不想百里青抬了抬手,阻止了她们的行为,淡淡地道:“我要她过来伺候。”

    秦姑姑几个脸色一变,欲言又止,但是看着西凉茉脚镣手铐地戴着,再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素来知道他十个说一不二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恶狠狠警告性地瞪了西凉茉一眼,随后退开来。

    西凉茉挑了下眉,从容地上前端起了盘子随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百里赫云的床上,将盘子搁在腿上,伸手就去解百里赫云的袍子。

    秦姑姑几个和百里赫云齐齐都是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居然——这么听话。

    “谁允许你坐在主子的床上了,奴婢就要有一个奴婢伺候人的样子!”秦姑姑瞬间横眉竖目,疾言厉色地怒叱西凉茉。

    西凉茉看了她一眼,漠然地道:“这位大婶,您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可是天朝的土地,我可不晓得什么时候天朝有两个皇帝了,你们是他的奴婢,我可不是。”

    秦姑姑是除了那摔下楼梯的张嬷嬷之外,在百里赫云面前最得脸的,从来没有人敢甩她的脸子,如今听着西凉茉这般这毫不客气,异常刺耳的话语,顿时气得仰倒,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她,声音都颤抖:“你……你这个贱婢……你,给我……给……。”

    西凉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对着百里赫云轻嗤:“陛下,原来您身边随便一个奴婢都能代替你发号施令,真真是让人对陛下宽大的心胸刮目相看呢。”

    这分明就是在讽刺百里赫云身边的人以下犯上,假传圣旨,毫无规矩,亦在嘲笑百里赫云自己是个让自己奴婢没本事的,让奴婢骑到自己头上来。

    百里赫云对着气得浑杀颤的秦姑姑摆摆手,示意她退出去,秦姑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得自己退了出去,同时警告性地盯了几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宫女要小心些西凉茉。

    方才那些讥樊语对百里赫云几乎没有任何伤害力,他看了西凉茉一眼:“上药吧。”

    西凉茉方才面无表情地继续自己的动作,扯下了百里赫云的外套,又帮他解开了那些纱布上药。

    一点都没有因为面对陌生男子性感裸露的上半身而感到丝毫羞涩的模样,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情。

    百里赫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有点不舒服,眯起眼,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宁死不屈,怎么也不会肯帮我上药。”

    西凉茉一边往他肩头的伤口撒药,一边淡漠地道:“你是希望看见我义正严词还是悲沧英勇的模样,然后找借口狠狠地教训我一顿才是吧,淡对我而言,帮不帮你上药与我自己的立场没有任何关系,我更不欠抽,所以如果让你失望了没有看到忠勇报国的戏码,真是抱歉。”

    百里赫云心中暗自轻叹,如今你这模样才是让人看了很欠抽!

    “看样子,你似乎一点都没有任何歉疚之情,也不见害怕,我应该赞扬你的大胆呢,还是嘲笑你的无知无畏?”

    百里赫云看着西凉茉的样子,讥诮地勾了下薄薄的唇角。

    时间太短,所以他有点不琢磨年明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或者说这是宛如天空中的云雾一般的女子,形态变化永远出乎你的所料,而你却仿佛永远都抓不住她。

    西凉茉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你说呢。”随后也不再言语。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言。

    百里赫云在出神,而西凉茉则在专注于他肩头上的伤口,心中未免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百里赫云受伤已经有好几日,怎么到今日这肩头的伤口却仿佛还是新鲜的模样,虽然上了许多药物,但是仍旧有不少血丝缓缓地浸润而出。

    她微微颦眉,但是她毕竟不是大夫,随后便拿了盘子上标注了止血生肌的药粉再次给他涂抹上,再将绷带缠绕好。

    百里赫云只觉得对方的动作很轻巧,也很专业,并没有任何刻意在他伤口上文章,便看着她,淡淡地问:“看你的手艺,怎么,你以前经常给人裹伤?”

    西凉茉也不隐瞒,只淡淡地道:“领兵之人,手下有几个人是没有受过伤的,若是这点都做不好,若是千军万庐中军医死去,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还要死?”

    百里赫云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你可以回去了,今后每日都过来负责帮我换药。”

    西凉茉闻言,只是彼时一顿,但是也没有任何表示不愿意的模样,只是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随后径自起身就向外而去。

    秦姑姑看着她高傲的背影,恨得忍不住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手心,看向半靠在了软枕上的百里赫云:“主子,你怎么让那个卑鄙的妖女就这么走了,还让她给您换药,万一她要是在其间下什么毒手……您忘了龙家少爷和怜儿就是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和这个妖女的接触过程里,连十八皇子殿下回国后都变得很奇怪,这种妖女就应该扑杀了才是!”

    她的声音极大,仿佛被就要给刚走到门口的西凉茉找不痛快。

    西凉茉充耳不闻地连脚也没有停地径自离开这个院子,跟着长日再次回到自己冰冷乌黑的房间里。

    她懒洋洋地坐在窗边,看着天外轻叹一声:“阿九,你再不来接我,我就要饿死了!”

    ——老子是九爷威武的分界线——

    时间匆匆如纷飞的雪花一般,飞散流逝。

    一下子就过去了四五日,腊梅山庄里一片宁静。

    西凉茉当换药药童的日子足足过了四五天,虽然每日百里赫云都宣召她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并且不允许其他人留在一边,与她独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肩膀上伤势总是反复发作的缘故,还是他忽然想通要做一个谦谦君子,总之,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虽然和他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也不知道百里赫云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在外头那些侍女和侍卫们的眼里,一切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纱。

    这一日,西凉茉又奉命要去伺候百里赫云换药。

    冬日夜长昼短,天色刚刚亮了起来不久,西凉茉就在长日的引领之下出了自己的房间,穿着手铐脚镣地去为百里赫云上药。

    没错,到目前为止,西凉茉还是一副犯人的标准打扮,虽然这个犯人伺候着这山庄里最高贵的主子。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跟着长日晃过了走廊进了百里赫云的屋子。

    周围早起扫雪和干活的仆人或者巡视的侍卫们互相隐秘地交换了一个隐秘鄙夷的眼神,随后又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巡逻的时光总是枯寂无聊的,几个侍卫一边巡逻就一边聊开了八卦,一个高个子瘦长竹竿似的侍卫隐秘暧昧地道:“也不知道那个飞羽督卫上次动手的时候是不是在主子身上下了什么药,竟然还能伺候主子。”

    另外一个胖点的也诡秘地道:“那飞羽督卫不是天朝九千岁的王妃么,一个太监权势再高也是太监,怎么能满足女人的需要呢,也难怪……。”

    “嘿嘿,也是,看着就是辣子,床上说不定伺候主子不知多用心……。”

    “就是,天朝的贵女真是贱,听说那在潲水里死掉的韩夫人还是她的姨母呢。”

    “哼,无耻果然都是一脉相传的……。”

    侍卫们议论纷纷间已经走到了一处腊梅盛开的林子,高个子领头的忽然发现一直跟在他们最后的两个同伴却没有参与讨论,而是闷声不响,不由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两个同伴。

    高个子笑嘻嘻地凑过来:“你们怎么看,为何一直不说话?”

    站在后面的侍卫垂着头没说话,前面稍微高大一点的侍卫,忽然抬起头对高个子淡淡地道:“因为我们在想,你们怎么个死法比较合咱们司礼监的胃口。”

    话音刚落,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人只是手上一挥,随后便有亮芒一闪,随后鲜血立刻从那高个子侍卫的脖子上喷涌而出。

    剩下的那些侍卫大惊,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人会对自己人动手。

    他们正要抬手反抗和唤人来的时候,无数刀锋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瞬间入切菜一般将那些侍卫从脖子处齐齐切断,侍卫们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

    鲜血四溅,凄风呼啸。

    浓郁的、黑暗的血腥气息悄无声息地开始在整个拉美山庄蔓延开来。

    仿佛打开了灵界的门,预示着有强大妖魔降临,带来遍地血腥!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那些黑暗的血腥的气息张牙舞爪,又悄无声息地迅速笼罩了半座腊梅山庄,黑暗中银色刀锋所致,无一活口。

    但这里毕竟是一国之主的避居之所,尤其这个国主并非寻常人。

    所以很快,还是被发现了。

    喧哗声起的时候,百里赫云还在让西凉茉帮他裹伤,下一刻,他锐眸一眯,身形暴起,一把捏住西凉茉的肩头便落在房间的门口。

    大门打开之后,阴冷的银色月光之下所看见的场景,让百里赫云的瞳孔瞬间微微眯起。

    周围的假山、房屋、转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他们手持蓝幽幽的利芒,却安静如同一尊尊人形雕像,又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影魔物,竟然没有一丝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杀气。

    而暗夜的阴霾黑暗仿佛幻化了人形,那人形修长而优雅,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面朝这他。

    那是百里赫云见到过唯一拥有美丽到几乎如魔物才能有拥有的面容的男人,他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儿,阴魅的眸子闪过深浅不明的光,声音优美而凉薄:“丫头,玩够了?”

    西凉茉咬着唇,眼中盛满了深深浅浅的欢喜:“阿九!”

    ------题外话------

    唔,这两天在拍阿九~~~所以很忙,更新有点欠~

第十四章 初见之澜

    百里赫云看着身边的女子,她微笑着,唇角上翘,眼里都是细碎的星光。

    他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是他从未曾见过的她,仿佛天池星河边高傲清冷的梅,从不开放,在那人走到树下的时候,却瞬间为他绽放了满枝迷人的浅黄芬芳。

    不过她下一句话实在颇为煞风景。

    “我饿死了!”西凉茉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地垮下了脸,可怜巴巴地瞅着百里青。

    百里青瞅着她的样子,果然瘦了不少,便知道她在这里和人斗智斗勇,哪里真能如脸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容。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美艳阴霾的面容上却轻笑了一下,优雅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西凉茉眼底恶劣光芒一闪,瞪了他一眼:“我要吃肉,没肉吃,就吃你!”

    百里青:“……闭嘴!”

    一干司礼监厂卫齐齐望天,唔,小半个月不见,夫人越来越热情了。

    西凉茉暗笑,百里青这人私下和亲信面前虽然一向极没节操,但是在大庭广众和大部分属下面前却定是要端出气势凌然,威严无比的架子的。

    百里赫云看着他们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心中没来由地一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轻忽无视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轻嗤了一声:“你还真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如今人还在我手上,便如此恣意放肆。”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陛下,我们并不想将您怎么样,只是想着您难得来一趟,不诚意款待您一番,岂非我们之过。”

    百里赫云睨着她,片刻之后,忽然危险地眯起眸子:“从一开始,要离开腊梅山庄的人本来就不是你,而是你那三妹妹西凉霜,是不是;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局,是不是?”

    西凉茉轻描淡写地道:“没错,您防范实在太过严密,以至于我完全不了解腊梅山庄的奥妙,甚至对着天空燃放信号焰火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即使我能拼尽了全力挟持您成功,但是九成最终还是会在路上被抓回去,并且再也没有机会通知我的人。”

    “所以你决定干脆设局,让我以为西凉霜是真心憎恶于你,要出卖你,让我的人亲自将她送出腊梅山庄,送到上京给你们的人通风报信!”百里赫云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西凉茉悠然地道:“没错,只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这个主要目标身上的时候,剩下的那一个人才有机会离开,腊梅山庄虽然防范严密,奇门遁甲之术极为高深,没有寻到门道,必定很难进入,但是一旦寻到了门道,我相信以鬼军九字诀和司礼监通力合作的实力,必定能破解腊梅山庄的秘密。”

    但是想必相当不容易,要在不惊动西狄人的情况下,破解山庄的秘密,足足耗费好几天,阿九他们才能进来。

    “呵。”百里赫云听完她说的话后,低声轻笑了起来,手指从她的肩头慢慢地抚向她的咽喉,声音讥诮而森冷,隐含了深深杀气:“当初,我就该杀了你,才对呢。”

    百里青阴魅的眉宇间阴沉的杀戮之气瞬即愈发的浓烈,仿佛无形的箭直逼袭向百里赫云,只若是寻常人,怕不在那种阴冷凌厉的气息之下倒退瑟缩。

    但百里赫云何等人物,他只是微微一僵,却连头也不曾回,逼视着西凉茉的目光里杀气更浓。

    西凉茉抬起脸看向他,正色道:“正如陛下想要杀掉透露你的行踪,害你落入困境之中的我一样,您是在要求您的敌人,乖乖地臣服在您的脚下,允许您在自己的国土上恣意横行,弄计谋略而没有任何反抗与反算计么?”

    这句话说白了就是——若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又怎么有今日。

    贼喊抓贼!

    西凉茉的话虽然客气,但是语意可没有一丝客气和留情面的味道。

    长日几个武艺较高又还没有被制服住的侍卫们,手持长刀领着百里赫云的死士们将百里赫云挡在身后,额头上都是冷汗。

    “陛下,如果咱们都出不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咱们还有得赚!”长日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今日的情形如此危急,不管陛下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誓死追随!

    百里赫云深沉的眸子中都是阴沉狠戾的神色,盯着同样面无表情,却毫不退缩直视于他的西凉茉,手上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咽喉。

    空气里满是紧张的气氛,几乎一触即发,但是百里青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阴沉沉地看着百里赫云,负手而立。

    而这种紧张仿佛寒冷的风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得愈发粘稠沉重让人呼吸不过来。

    鸦雀无声……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血溅当场,谁头颅落地。

    直到百里赫云忽然轻嗤了一声,看着西凉茉高深莫测地道:“好一张利嘴!”

    随后他松开了钳制住西凉茉咽喉的手,转身负手而立,只抛下一句话:“请九千岁进屋,朕许久未见贵客,奉好茶!”

    随后竟抛下了场内剑拔弩张的敌我双方,转身进了屋内。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她相信的,在那一刻,百里赫云是真的对她动了杀机。

    随后,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悦耳如七弦琴拨动,却阴冷入骨髓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你先跟着李密和云生出去,为师一会就出来。”

    百里青的自我称呼会随着他的心境有所变化,听着他这般自称,西凉茉便握住他搁在自己脸颊的上的手,抬起头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绝美脸孔,微微颦眉:“怎么,你真的不打算让我跟你一起进去,我到底在这里呆了些时日,比较了解百里赫云。”

    为师,代表了他将她拢在羽翼下。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百里青的手微微一顿,他眸光幽幽沉沉,让她有点茫然,随后便听他淡淡地道:“不必,你且在外头好好休息就是了。”

    随后,他便转身进了房内,似乎完全没有那些虎视眈眈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西狄侍卫。

    西凉茉愣了愣,看着那大门关上,有点迷惑不解,怎么觉得自家的大狐狸看起来怪怪的。

    而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小姐,咱们走吧。”

    西凉茉一愣,随后转身看向伸手的人,原来不知何时,周云生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而李密则领着魅部的杀神们盯着那些西狄人,并没有挪动包围圈,依旧这么僵持着。

    长年持刀看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脸。

    西凉茉顿了顿,她知道那是长年默许他们离开的意思,随后她便点点头跟着周云生向外走去。

    到了魅部众人的身后,周云生立刻让人上来给她解开手上和脚上的镣铐。

    随着几声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西凉茉这才真正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继续道:“是了,一会子让罗斯来一下,我身上还有一些禁制,只怕需要他再费点心思了。”

    周云生一惊,随后立刻探上她的手腕,果然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动有些不同寻常,他迟疑了片刻,颦眉道:“他们在你身上下了很特殊的蛊,罗斯只怕是要费点功夫了。”

    西凉茉轻叹了一口气,却仿佛一点也不意外:“没关系,还有血婆婆,她原本是西狄人,这些东西她比较擅长。”

    周云生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确定除了手腕和脚腕戴着镣铐的地方有些红肿之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她没有任何外伤,随后,他挑了下眉:“看样子,你做的一些事情一定很让西狄的皇帝陛下窝火,又是蛊毒又是手铐脚镣的待遇,加诸在你这个弱女子身上倒也可见他们西狄人对你的重视!”

    西凉茉轻嗤了一声,继续揉着自己的手腕:“云生,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九千岁,也会说这些风凉话了。”

    周云生看着她,顿了顿,方才道:“从看见你纤衣素手为百合赫云裸身裹伤,我便开始忍不住想要说些风凉话了。”

    西凉茉揉手腕的动作定了定看向他,挑眉道:“你倒是诚实得很。”

    周云生淡淡地道:“是阿,如果我都如此反应,所以我想你可能要想想怎么安抚千岁爷了,他一定不太喜欢你更了解别的男人,尤其是敌人。”

    西凉茉叹了一口气:“好吧,谢谢你提醒我男人吃飞醋起来,会比嫉妒的女人更加像炸毛的……动物。”

    周云生轻笑:“好吧,既然你有心理准备了,那我们也许可以来聊聊你在腊梅山庄的日子里有些什么收获。”

    西凉茉看了眼那还紧闭着的大门,只点点头:“好吧,至少目前看起来,高级领导的会谈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随后,她便随着周云生走到外头林子间坐下,开始细细地说起她在腊梅山庄的日子里所观察到的一些情形来。

    而腊梅山庄素雅大气厢房的深处,亦有两道气势暗藏的高挑身影分别在花厅面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面面对的冷寂无言。

    所谓龙藏于海,凤翔于天,一山不容二虎。

    同样出色的男子,同样犀利而气势非凡的男子,宛如日夜之主分坐两端。

    百里赫云若是典型人间明主帝君,紫薇照东堂,光耀人间,皆在手中握,那么百里青就是暗夜之君,阳之所掩,阴之所在,冥河漫长,皆为他袖中所笼。

    两人各占一端,只是百里青到底经历不同,从最黑暗的地狱之中爬起来的魔,人间伦常早就不放在眼中,而百里赫云终归是正统所出,哪怕经历亦不简单,见惯血腥杀戮,终归对百里青更显防备。

    他的防备自然被百里青都看在幽深眸底,百里青淡漠地轻笑了一声,随手一抬,一道黑影恭敬地立在他身后,为他递上一只热气腾腾精致的描金陶瓷茶盏——百里青从来不用外头的东西,所有一切都有人随身准备。

    他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但是那一声轻笑挟着的尖锐浑厚的内力却让百里赫云瞬间脸色一凝,手指一下子捏住了桌子,方才稳住了胸中气血翻腾,他心中暗自一冷,随后忽然一拍桌子。

    桌子上原本隔着的一碟子水果瞬间挟着凌厉的风声向百里青的脸上飞射而去。

    但是所有的果子却忽然停在了百里青的面前,仿佛凭空有一只盘子托住了它们一般,而百里青却连华丽的长长睫羽都没有抬起,而是用戴着鎏金红宝石甲套的小指轻拨了下杯子里的茶叶。

    那些果子瞬间在他面前全部爆开,粉身碎骨。

    然而百里赫云冷笑一声,一抹亮光在果子碎裂的瞬间穿破那些碎裂的果子直接刺向百里青的眉心。

    原来那其中一枚果子上插着一把银亮的水果刀子,霎那破碎之后,刀子就直接破出,袭向对方,如此短暂的距离,哪怕是顶尖的高手都未必能有百分之百瞬间反应过来机会。

    连魅一的瞳孔都微微一缩,几乎忍不住出手。

    百里青却在瞬间忽然抬起头看着百里赫云,诡谲阴霾地勾了下精致的唇角,露出个讥诮的笑容,那一枚刀子竟然停在了他眉心不足半寸之处,然后——寸寸扭曲碎裂!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捏住了那银刀,然后慢条斯理地扭弯然后如纸张一般撕碎了它。

    百里赫云眸底山国内错愕,他几乎在那瞬间仿佛看见了百里青面前的空气在瞬间出了漩涡般的扭曲,那种诡异的影像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但是在下一刻,百里青垂下眸子品尝杯子里的茶的霎那,那些刀子碎裂成的碎片却没有如苹果碎片一般纷纷落地,瞬间向百里赫云弹射而去。

    百里赫云一惊,但是那些碎片却已经袭到面前,他立刻一拍桌子弹身而起,那些碎片便一瞬间已经钉在了他方才所在的位子,而他飘然落地的那一刻,便听见‘撕拉’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

    百里赫云顺势低头一看,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容,不由霎那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躲过的部分刀子碎片竟然将他下身长衫牢牢地按着顺序呈“一”字形,将他衣衫下摆钉在方才他跃起高度的墙壁之上。

    也就是说若是百里青愿意,那些碎片刚才应该钉住的——是他!

    这是什么样的反应速度与内力,竟然能在瞬间将锐器扭曲击破,即使是高手也必须用手才能完成的动作,这个男人竟然……

    第一回合交手,毫无疑问,高下立现!

    百里赫云再不愿意,他都必须承认,原本以为九千岁不过靠着身边最顶尖的死士才能稳坐如今的位子而未曾被刺杀而亡,却不想这位以残忍冷酷,喜怒无常、杀伐无断闻名天下九千岁的魔功才是深不可测的。

    看着百里赫云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百里青接过魅一递来的精致丝帕优雅地轻擦了下唇角,方才淡漠地道:“倍从远方而来,不上叔叔这里坐一坐,就如此周到地款待了你家婶婶,倒是客气过了。”

    百里赫云一愣,他没有想到百里青一上来便抬出了身份压人。

    虽然他同样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位从未谋面过的表舅、即使如今身子残缺不全、名声可怖的九千岁,身上确实流淌着一半西狄王朝最尊贵的血液。

    金玉公主,乃真元大帝与孝德皇后最疼爱的老来女,当年无可非议,以美貌与才情之名蛮声天下的第一美人。

    因为当初的太子爷,后来的真兴帝几乎与她年纪相差二十岁,所以更将这个小妹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若非当年连连败于蓝大元帅手中,这西狄最尊贵的天之骄女又怎么会被嫁来天朝!

    而金玉公主之子正是百里青,西狄皇室后曾经完全无视,如今却不得不直面的最难堪的存在。

    ——老子是在近距离看了COS君的脸蛋后,觉得自己身为女人简直是耻辱的分界线——

    上京,今冬最后一场大雪如鹅毛般飞落,像是冬日之神临去前将袖中雪花全部倒出一般。而上京的腊梅在这日仿佛约好了一般,皆是齐齐开放。

    满城的腊梅伴雪,幽香四溢。

    引得满城的贵公子与小姐们都诗兴大发,齐齐相约观梅赏雪。

    西凉茉懒洋洋地斜依在窗边伸出手,接了满手带着梅香的花瓣,轻嗅了嗅,忽然想起了什么:“白珍,咱们前两天积攒的腊梅花瓣可能不够,今儿再去摘些,听花匠说这可是今冬最后绽放的一波腊梅了,积攒下来做梅花膏和梅花粉可是最好不过的了,养颜润肤。”

    随后,她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想念阿九的梅花水晶饼呢,最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太忙了,还是因为还恼着我,总不肯做一点,小厨房做的总没有那种香凉到肺腑里的味道。”

    说话间,一只水晶盘子忽然递到了她面前,水晶盘子上搁置着好几块晶莹剔透、细腻丰腴的水晶饼,里头还可以看见黄色的腊梅和粉色的腊梅花瓣,看着便如艺术品一般精致,更不要说其间淡淡幽幽芳香,让人垂涎三尺。

    “梅花水晶饼?”西凉茉顺着碟子看见一只手指上戴着华丽红宝石甲套修长白皙,形状优美的手,随后又看向手的主人——百里青。

    西凉茉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直接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巴里,满足地眯起大大的水媚的眼儿:“唔,就是这个味道,真真儿美味!”

    百里青顺势在她身边优雅地坐下,睨着她,淡淡地道:“怎么,你也知道我恼你了。”

    西凉茉瞅着他,一边啃水晶饼,一边道:“如今可是不恼我了?”

    林妹妹就是这样的,若是恼了宝哥哥,定是要使小性子不搭理,过几天自己想通了,或者是被宝哥哥哄好了,便会绣荷包或者写些什么好诗词过来给宝哥哥,她家这个百里妹妹则是不恼她这个茉哥哥了,才会答应给她做好吃的。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你说呢?”

    西凉茉把水晶饼咽下去,然后粗鲁地随手拿了雪擦了擦,就黏过去,自动自发地坐进百里青怀里,谄媚地一笑:“唔,我只是觉得如果就让百里赫云这么跑了,岂非太可惜了,那么一条大鱼,咱们逮住了,西狄太后那里就必定会来文要求放人,咱们虽然也不曾打算再动武,但也是绝对的占据了上风,若是签订合约的时候,咱们就占了主动权。”

    她顿了顿,又勾起唇角:“若是咱们有点儿别的心思,也可以除掉百里赫云,如今西狄几个被百里赫云弄死了的王爷、囚禁的皇子的部下们必定会再起波澜,群龙无首,内战不断,于咱们也只有好事不是么?”

    百里青睨了她一眼,眸光深浅不明,他挑眉道:“你倒是够狠心的,听说百里赫云在囚禁你的时候似乎对你很是照顾,你这么反手就想着把他杀了,是不是太狠毒了点?”

    西凉茉一脸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子:“对自己的敌人狠毒,难道不是我一贯的作风么,何况两军交战,哪里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说法,兵行诡道而已,何况百里赫云不杀我,也没有对我动用大刑,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危险而不好对付的人物,有着太过清醒的头脑,很清楚以他的处境若是动了我泄一时愤,亦同时置自己于危险绝境,所以对于这种聪明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干干净净。”

    “哦,是么?”百里青轻笑,神色有些莫测地道:“可惜啊……。”

    “可惜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除掉的,只怕胆敢孤身深入敌人大后方,早就有什么准备了是么?”西凉茉淡淡地道。

    虽然这些日子,血婆婆和罗斯两个人都要求她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为她解蛊,而百里青又非常忙,来了也不曾说太多怎么处置百里赫云之间关系的事情,但是从前生到今世她也算涉政多年,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她,百里赫云绝对不是那种简单的对手。

    百里青静静地看向窗外的漫天飞雪,淡淡地道:“没错,西狄有三万水师如今正在大运河出海口处陈兵,他已经堪破了咱们资助海盗与西狄水师作对之谋,如今准备开春,三月、四月青黄不接,大运河那里准备进入运粮北上高峰期,若是一旦他出事,三万水师立刻会直接从出海口攻入大运河,截断南粮北运的通道,而咱们天朝的水师根本无法与西狄人抗衡,一击即溃。”

    如果寻常时候西狄水师就算攻入大运河,虽然会造成两岸之损失,但是也成不了太大的气候,毕竟西狄水师孤军深入,粮草不济,若是上岸劫掠就会被天朝驻军围杀,按照他们船上的补给,最多不过能挺两三个月罢了。

    但是如今天朝与他们开战之后,北方军民全力支援南方抗击西狄入侵,原本国库存量粮就不够,再加上为了让犬戎人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还给了他们不少好处,京师存量粮和北方粮库存量粮所剩无几,一旦南粮北运受阻,北方必定发生大饥荒,饿殍遍地,流民无数,连军粮都有可能无法保证,引起军中哗变。

    总之百里赫云分明就是——老子不好了,你们也好不了!

    “百里赫云,果然不简单……呵。”西凉茉眸光幽寒,随后咬牙切齿地啃水晶饼,恶狠狠地道:“都是宣文帝那个混账,从他执政到如今,昏聩无能,好容易死了,还留下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如果不是北方无存粮了,咱们随随便便地弄死百里赫云,也好叫他知道咱们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百里家的人果然出各种各样恶毒又讨厌的变态。”

    百里青随手也拈了块水晶饼优雅地品了一口,慵懒地道:“是么,为师似乎不巧也姓百里。”

    西凉茉沉默了下去:“……。”

    难道您还不是恶毒又变态的百里家人之中的中翘楚么?

    百里青揉了揉她的发丝,淡淡地道:“别担心,他既然来了,为师总要让他留点什么下来,至少对咱们缔结的合约有好处。”

    他顿了顿,复又道:“何况,百里赫云虽然已经安排好了西狄国内的继承人之事,但是他和西狄太后之间也许并不如外界所言那么母慈子孝,如今的西狄新太子是谁,你可知道?”

    “西狄太子?”西凉茉一愣,挑眉道:“百里赫云好像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吧。”

    “嗯,如今西狄太子是百里素儿,前几日才立的。”百里青淡淡地道。

    西凉茉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又咬了只馥郁的水晶饼,慢悠悠地道:“唔,西狄的那位傅太后,让我想起了西汉的那位疼爱幼子的窦太后呢。”

    百里青轻勾了下唇角:“只怕,那位太后娘娘不光是窦太后,还有武帝之母王太后之风,亦更有吕雉之遗风。”

    西凉茉轻哼:“毕竟能以寡妇再嫁为皇后,更晋为太后的,还真真是没有几个人,至于吕雉,大概不管谁成为皇太后以后,都会想要做吕雉,只是端看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手腕罢了。”

    毕竟后宫斗争的胜利者,是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资格的。

    百里青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幽沉如深不见底的寒冷海底:“若是有一日,我倒是很想去会会这位傅太后,听说当年与我娘亲虽然是姑倍亲,辈分小我娘一辈,但年龄相仿倒是很好的闺阁密友。”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什么东西略微在她心里转了一个圈子,倒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是啊,说起来,百里赫云倒是你的倍儿呢。”

    百里青讥诮地勾了下唇角:“是啊,说来奇怪,本座的侄儿和倍儿似乎都喜与本座兵戎相见,想来本座在这红尘间大约是没有什么亲戚缘分的,有也是杀伐孽缘。”

    西凉茉从他身上半支起身子,跪在他的膝盖上,捧着他的脸,垂着眸子看着他:“唔,你跟我有姻缘即可,至于其他的,皆抛诸脑后即可。”

    “是么。”百里青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抬头望着她,幽深的魅眸里闪过魅色幽沉,薄唇含笑:“比起姻缘来,为师倒觉得和你之间更像是有奸情。”

    西凉茉笑了起来,水媚的眸子里仿佛一潭碧水,落满了细碎的花瓣,荡漾开深深浅浅的涟漪:“唔,既然如此,身为奸夫,你不觉得该为我多做点美味,也好勾引住我的胃口呢,不让我去外头打野食?”

    说着,她低头在他精致的唇角上轻舔一下,将残余的水晶饼渣卷入胃里:“唔,就这个味道就很好了,梅花的味道很香。”

    百里青一顿,有些危险地眯起眸子,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是不是说反了,该被满足胃口的是为师才是,不过……。”

    他顿了顿,忽然一手扯开她跪在自己膝上的双腿,略粗鲁地将她往自己腰上狠狠地一扣,另外一只插进她柔软的发丝里,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朝自己按了下来,霸道地攫住她柔软的唇:“不过,为师倒是不介意满足你下面那张饥渴的小嘴。”

    西凉茉被他按了一下,腿心一下子跨开,最柔软处一下子撞上他某处坚硬,她忍不住背脊一颤,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她有些无力地攀附住他的肩头,很想咬牙切齿地驳斥他,你才饥渴,你全家都饥渴!

    不过……

    不过,他的薄唇太柔软,不过,他的技巧太过高超,不过,他唇间还有那些芳香馥郁的梅花花香太迷人,像一翁上好的梅花酒,所以她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吧,饥渴就饥渴罢。

    孔夫子有云,食色性也。美色当前,焉能不食,焉能不用?

    有纤长白皙的手指慵懒地一抬,勾落窗边幔帐,轻纱飞扬,遮盖去了临水的小轩里缠绵的春光。

    西凉茉微微眯起眸子,眼神氤氲,雪白肩头和胸口柔软上不时落下一点子细碎的雪花和腊梅,然后被紧紧箍住自己的美人舌尖吮走,顺带点燃无数的**之火,将她所有的狼都放进了房里那炉子里慢慢地煅烧成一团靡丽的火焰。

    她慢慢地闭上眼,只听见细碎的飞雪与腊梅不时从那薄薄幔帐之间飞落进来,沾染了暗暗的幽香,混合少女细微的轻吟,男子的性感的喘息,在小轩炽烈的炭炉暖意里慢慢烘焙成迷人的不属于人间的靡靡芬芳,悄然从那幔帐之间飘逸出去。

    有数道隐没在暗处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随着幔帐落下,悄然退开了一些,留给那一对璧人空间。

    远远的宫阙之中,亦有人静静地坐在临水小谢之中,伸出的手中,落了细细碎碎、晶莹剔透的雪花和满满一捧浅粉色的腊梅。

    他看着手中腊梅,淡淡地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主子,这北地天太冷,您可要千万小心,若是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您肩头的伤可还没有好。”章姑姑看着自己的主子略显苍白的脸,不由心疼地道。

    百里赫云微微一笑,深沉的眉目之间带了轻渺不可捉摸的笑意:“好不了,也就不好了罢。”

    章姑姑颦眉,咬着唇角上前一步:“陛下,您可千万保重龙体,西狄百姓可都指望着您带着他们走向昌明兴盛。”

    自家的主子,从十几岁出头就被册封了睿王,后来为了西狄一路西南平海盗,北上征天朝,功绩赫赫,在朝中主持按察御史院的时候,更是顶住各方压力不知为多少冤案平反,每每离开巡视地的时候,都有民众送上万民伞,民间早早就送了他昌明王的别号,反而让原本睿王的称号不为寻常百姓知道。

    更因次遭到其他皇子和王爷忌惮、怨恨,硬生生地将太子爷的死扣在主子的头上,想要害自己主子,最后还是逼着主子最后不得不对他们动手。

    如今主子好容易众望所归的成为西狄之主,她不会让主子就这么折在天朝。

    百里赫云看着她,淡淡地道:“姑姑放心,我的伤每日有按时换药,只是我一生之中不曾得见北地之雪,当年我们百里家也是前朝皇族,被逼流亡南蛮,所有人不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光复我朝,南地无雪,从开国之太祖到真元大帝不都写下了多少咏雪、念雪之诗词,所以我不过是提前来看看这里的雪罢了,若是光复我朝失地之后……。”

    他顿了顿,将手中雪撒回结冰了的水中,眸光幽凉,却没有再接方才的话,而是莫名地换了话题:“你看这雪,从苍天而落,干干净净,来复来,去复去,只余一身空空净净,方是我所大愿。”

    章姑姑看着他高挑苍凉的背影,眸光有些模糊,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声,有莫名的凉意从心底蔓延,忽然道:“爷,可是喜欢那个飞羽督卫?”

    他顿了顿,淡漠地道:“不,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只是,我想当年父皇看着母后大约也是不一样的,只是,时光荏苒,相处长久,再不一样,再特殊的女子,也会在权势浸淫之中,变成一样的眉目罢了,何况……。”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来:“何况,那位飞羽督卫,从来都不屑掩饰她对权势之热爱,不是么?”

    否则,他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子,会出于什么原因嫁给一个太监。

    即使他看见她看九千岁的眼神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奇异光芒,也不能否认百里的容貌之魅惑与身上的那种特殊的魅力,但是……

    他眸光幽冷,没有再说话。

    章姑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被主子看在眼睛里的,她都一定会想法子给主子弄来。

    ——老子是华丽丽的分界线——

    香兰殿。

    银丝碳的小炉子上支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香油炉子,香油炉子里有数片粉红色的花瓣,飘散出幽幽的牡丹花香气。

    “最近满院子的腊梅都开了,那香气只怕又让公主烦恼了吧。”祭月一边拿小扇子扇着炉子里的火炭,一边有些担心地看向一边的软塌上半躺着的贞元公主。

    说起来,自家公主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踏出殿门一步了,整日里就窝在这香兰殿中,连内侍监的人送来的炭火都一日差过一日,份例更是不用说了。

    自家公主殿下对梅花过敏,要请个太医过来吧,那些太医院的还推三阻四的,还好有宁王殿下得空了往后宫来,才带来了太医和去敏的牡丹香油。

    “嗯。”贞元公主懒洋洋地半合着眸子,看着那香油炉子里的香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公主,听说二皇子,不,陛下也便已经住进了宫里,要不,咱们干脆趁着结盟的时候,就让陛下主持婚礼,把您和宁王的婚事办了罢?”祭月一咬牙,一鼓做气地道。

    如今都是公主妾身未明,才会被这样轻慢,若是成了宁王妃,谁敢怠慢她们?

    贞元公主抬起长长的睫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笑:“怎么,难道你忘了十年前咱们在岛上和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么,如今有炭火,有精美吃食,还不至于连果腹之物都没有了,你就已经无法忍耐了么,未免耐力太差!”

    祭月扇着小火炉的手一顿,随后脸色有点发白地道:“公主殿下,是祭月太过贪心了。”

    贞元公主直起身子,走到了窗边,心不在焉地伸手撩起了帘子,看着窗外纷飞的雪,沉吟道:“百里赫云居然来了,哼,他也算是够大胆的了,只是他这一次贸然而来,还被西凉茉和九千岁给‘请’进了宫里,倒是真与他寻常做事的风格不符合。”

    她顿了顿,沉吟道:“也许,本宫该找个机会去和西凉茉见一面了。”

    ------题外话------

    ==啊~话说,所谓男生女相,拍COS阿九的美人的时候,算是见到了,A君除了那大长腿的长身板,还有超级磁性的声音,那张上了妆的脸,呃……尼玛,我觉得我应该回炉再造!

    还有,昨日不更,实在是因为有些你们懂得原因审核不过,不过啊,改了两个钟头都不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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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270/ 第一时间欣赏宦妃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的悠然所写的《宦妃天下》为转载作品,宦妃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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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介绍:
西凉茉身为靖国公与曾经名震天下女将军所生嫡女,却在府邸里过着比下人都不如,与狗争食的日子。为求生存,巴结兄长,却差点被那无德无良的兄长侮辱,连累唯一护着自己的丫头嬷嬷惨死,自己几乎成了瘸子。(1V1,非NP)
她终不再忍,让那卑鄙的嫡妹庶女,外带残忍后娘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下人的卑鄙和残忍。
步步为营,打断阴险县主二妹的腿,逼死伪善二娘,出卖自己那冷酷的爹,毁了凶恶三妹的容,抢了她的夫君,她一步步踩着她们的骨头往上爬。
不过,她为自己抢来的亲事,真的又是一门人人羡慕的亲事么?
为什么她却在其中嗅闻到污浊阴谋的臭气?大不了,她抛夫弃家,和离再嫁。
只是招亲消息传出去,为何连那恶贯满盈,血腥残酷的大奸臣、大太监,本朝唯一的太监王爷九千岁也来掺和,强要娶她?虽然你长得貌若天仙,权势滔天,那也是个——太监啊!
咱是女人,也有性福生活需要的~!而且姑娘我还是个处儿啊,总不能啥滋味都不知道就跟你这么一辈子吧。
皇妃也好,百官也罢,他们都想看她笑话,逼着她成了宦妻,那她就当个史上第一妖夫人,帮着她的宦官千岁爷为非作歹,横行朝野,她过得不好,那就让百官宫妃都陪着不好过罢。
让皇后敬茶,贵妃端夜壶,养几个各有所‘长’的面首,满足自己心理外带生理需求。
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只是那个宦官夫君——九千岁,难道是生吃了小孩的脑子,还是吃了活胎儿,居然雄风再起……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假太监?(无良作者:确实是无耻卑鄙的冒牌太监一枚)
九千岁翘着兰花指涂蔻丹:“夫人,听说你把贵妃娘娘扒光了在宫里裸……奔?”
西凉茉叹息:“难道夫君有兴趣,作为宦官,就算千万裸女于你面前呼啸而过,你也是不举啊~。”
九千岁描了下眉又道:“夫人,听说太子昨天上了你的床。”
西凉茉捂着嘴,轻笑:“哎哟,人家也有需要的嘛,太子脑子不行,身材却很好。”
九千岁揽镜自照,:“那么大前天,你的前夫——德王爷半夜从你房里出来。”
西凉茉不屑:“那个家伙,功夫太差,还不干不净的一身狐狸骚气,本夫人还不屑。”
九千岁微微一笑:“那夫人觉得本督公如何,美是不美,可比太子和王爷都好,都干净?”
西凉茉脸部抽搐,柔柔一叹:“夫君实乃天下第一美人,奈何你年龄太大,又是太监,本本夫人就是想消受美人恩,都消受不起啊!”
九千岁奸笑着扑过去:“本公多的是方法伺候夫人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走过路过,某悠好久没写古文了~欢迎光临,记得收藏!
此女主无耻冷血,只有虐人的份,偶尔被同样无耻卑鄙的情人抽打扑倒,但是抽打情人更毫不留情的家伙……
她是史官笔下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二嫁王妃。
她曾为王妃,又被迫再嫁宦官而心态扭曲,帮着挟天子令百官的大宦官夫君——九千岁,残害百官,甚至惑乱后宫,杀害太子,把持朝政。
却有谁知,
宠文哦~~~绝对另类宠文~~男女主无狗血无误会,只有狼狈为奸,男强女强,彼此为推倒抽打和反扑倒抽打而奋斗终身。宦妃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宦妃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宦妃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