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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大英雄全文阅读

作者:河马散人     辛亥大英雄txt下载     辛亥大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秉文的暗示

    江岸才刚有一丝光晕,躺在床上养了两天“伤”,一不小心又成了“搅屎棍”的杨秋披上衣服,走出宿舍准备去校场散散心。

    掰掰手指还没一月,胳膊、屁股、背上就全都光荣了,这算哪门子事情嘛,加上命运和前途一片朦胧,就像此刻汉江上升腾而起的江雾般,让他看不清楚未来,所以心里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当然也不全是混沌,因为只要过了今晚的宴席,明天他就将正式出任混成协42标标统,标内有三个步兵营,每个营五百多人,按照人数算于后世一个团相当。

    能不能控制这个团,是他穿越后的最大考验。

    如果是刚来那会,他肯定信心满满,可在接触了两次张彪,又从萧安国等人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下目前军中的情况后,信心正在飞速消失。

    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42标有个叫益智社的团体和共进会有很深联系,人数不多大约有十几人但是影响很深,常以帮助有困难士兵,教大家读书写字为由宣扬新思想,所以很多士兵都和他们有接触,除此之外三个营内还大约50人左右的旗人军官和士兵,这两帮势力目前互相敌视,是自己最大的障碍。

    清楚了内部障碍后,外部同样混沌不堪,张彪和黎元洪都是老油子了,军内不稳的事情瞒不过他们,自己和萧安国快速升官看似荒唐,可和他们默默地推手却有很深联系。

    军队清洗在任何年代都是一把双刃刀,无论是张彪还是黎元洪目前都不敢轻易下刀子,生怕引起大规模士兵哗变,所以他们最需要一个借口!

    恰好自己出现了,所以干脆把自己竖在革命党面前,只要自己和革命党闹起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暗杀朝廷官员的罪名清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好算盘!

    除了这两位实权派外,瑞澄那个老家伙也肯定有自己的算盘,宗社党就是他后面的靠山,晚清时代有北袁南张的说法,说的就是一南一北两大新军的实际掌舵人。

    袁世凯被宗社党搞得闲赋家后,满脑子大清王朝的宗社党自然就想把张彪也搞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控制国内最强的两大武装从而解除内患。

    真是烦。

    杨秋越想越乱,举起拇指用力揉着太阳穴。穿越,尤其是穿越到一支混乱无比,各大势力纷纷插手的军队里,还真是提着脑袋的玩命买卖。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越过营门走了进来,脚步匆匆似有什么急事,连忙走了过去呼道:“秉文。”

    低着头,神色有些慌张的秉文被吓了一跳,见到是杨秋心里更是慌张,连忙说道:“杨大哥,这么早,你怎么不在床上多休息会。”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杨秋一边说,一边用眼细细打量秉文,发现他衣服被什么东西扯破了一截,膝盖和手肘上还染上了泥巴,非常像打架时匆忙逃走的模样,心里顿时暗暗生疑,问道:“你昨晚出去了?”

    见到杨秋一直看着自己,秉文连忙低下头,悄悄右手挡住了破损的衣服,说道:“有个老乡来汉口了,结果多喝了两杯。”

    杨秋暗暗皱了下眉,他知道秉文平时很少喝酒,而且在营里非常自律,没大事绝不会离开,加上又见到他神色慌慌,衣衫破损,连忙追问道:“秉文,是有什么事情吧?”

    “没事,就是喝多了头有些疼,回来陆上摔了一跤把衣服扯破了,这可是我最后一件新衣服呢。”秉文似乎不敢看杨秋的眼睛,干笑了两声说完就要回营,可走了两步后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扭头问道:“我听马大哥说,今晚你们要去总督那里赴宴?”

    “是啊,一堆破事。”

    “杨大哥,你要小心些。”秉文紧张的说道:“那天杨大哥你和马大哥、萧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很对,江山乱、百姓才会苦。”

    “但是若不推翻,江山还会更乱,百姓岂不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真的那么讨厌党人吗?”秉文犹豫了下,还是勇敢的说出了心底话。

    见到他说话时面色发苦,杨秋也知道这段时间难为这个同情革命的小家伙了,他这个年纪正是思想朦胧,易被煽动的时候,一边是救了他一命,却和党人越走越远的自己,一边是煽动性很强的革命思潮,其中的冲突和混乱可想而知,只能安慰道:“我不喜欢满鞑子,有机会的话我还想亲手会推翻它呢。

    所以我钦佩那些勇于走出第一步的英雄,因为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然,满清无德自然就该退位让贤,但秉文你要记住一句话,吾辈身为军人,即使不保国也必须保家,必须对得起养我们的老百姓才行,所以他们要闹便闹,我不会阻拦破坏,但如果闹得民不聊生,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谢谢杨大哥教诲。”秉文点了点头,咬着牙再次说道:“现在外面很乱,你自己赴宴时一定要小心些。”

    “我知道的。”杨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笑着点了点头就往操场走去,身后秉文看着他的背影,猛一咬牙后又跺了跺脚,向营房走去。

    看着秉文逐渐被雾气遮盖的背影,杨秋脸色微微变了下,虽然这个小家伙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但衣衫破裂似被人打过,又连续两次提醒自己小心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虽然回武昌后似乎一切风平浪静,但自己和那些人之间的仇恨暂时已经不可能化解,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新军中又多思想激进的士兵,如果不是此刻在辎重营,或许早就有人摸上门来要杀掉自己了。

    “哼。”

    隐隐感觉到的危险,反倒让杨秋心头升起了浓烈的战斗**。在他看来,在这个混乱时代动用些不当手段壮大自己并不奇怪,但作为一个政党,开始把暗杀当成常备手段,那和后世的黑社会有什么分别,这样的人何德何能来领导群雄,光复中华!

第十七章 宴会谭延闿

    @@@@@

    湖广总督府内,早早便摆上了鼓乐,下人和丫鬟们忙得脚不沾地,均把那位还没谋面的“大英雄”恨得要死,要不是那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辎重“马夫”,犯得着这么忙吗?

    “呦,这不是果大人吗?听说您要升标统了?哎,别拉我啊,干啥啊?”

    “蠢材,就知道整天喝花酒,没看到果大人今天面色不悦吗?”

    “怎么了?”

    “屁话,还不是标统那个差事给闹的!杨秋现在是42标标统了。”

    “啥,就那个狗腿子?”

    “别瞎说,人家是巴图鲁。”

    “巴个屁,不就是一个拉车的辎重马夫嘛,等会来了看老子吐他一脸唾沫。”

    大街上好事之辈三五成群,对进进出出的官员士绅指指点点,眼神羡慕的倒不多,反而好奇和仇视更多些,因为自从这个瑞澄来了后,湖广总督府就成了旗人官员聚集之地,而且他还一改前任张之洞的主张,巧立名目擅自加税,为了供给快要倒台的大清国,和租界的洋人一起盘剥两地。

    突然,人群出现了一阵躁动,只见到远远地两位穿着崭新将官服,军靴擦得锃亮的军官迎面走来,尤其是左边那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面貌英武,走起路来腰骨笔直,竟给人一种刀剑出鞘般的锋锐。

    “在下总督府师爷张梅生,见过杨标统,萧管带。”张梅生正在待客,见到两人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来,旁边好事者也猛然炸开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皇帝刚封的“忠勇巴图鲁”新任42标标统杨秋。

    “呸!小白脸,没**卵子,给满鞑子卖命!”骂者痛快淋漓。

    “一表人才。”赞者只找到一个优点。

    “哇,他长得好帅。”这是花痴。

    杨秋和萧安国刚进门,还来不及“欣赏”一下总督府内的景色,就看到瑞澄带着一位女子和大帮子士绅、官员亲自走出大厅前来迎接,连忙单膝跪地行礼问好。

    “标下杨秋(萧安国)参见总督大人。”

    “起来,快起来。”瑞澄连忙扶起两人笑道:“今夜为你二人庆功的家宴,无须多礼。”

    “若无总督大人提拔举荐,也没有杨秋和安国今日。”萧安国说完,从怀里掏出小锦盒,递给了旁边的张梅生笑道:“这是标下两人的一些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呵呵,你们啊。”瑞澄假意长叹一声,翻开盒子见到是一尊三寸高纯金的笑脸弥勒,顿时脸上笑容更甚了,说道:“当兵吃粮攒些钱不容易,下回可不许了。”说完,将盒子还给了张梅生,还故意重重道:“去,放在老夫的书案上。”

    张梅生走后,瑞澄亲昵的握住两人,开始给两人介绍来客:“这是老夫的内人,这位是。”

    介绍瑞澄的夫人廖克玉时,杨秋悄悄多看了眼,倒不是这位夫人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后世很多人说武昌成功正是这位夫人的功劳,因为她说服瑞澄提前离开导致大军最终缺乏指挥,还说她是民党多年安插的间谍,就不知道真实里是不是果真如此了。

    “这位是。”瑞澄将他拉到一位四十多岁,满脸倨傲的军官门前:“果尔兴现任42标三营管带,从明天起就是辰华的同僚了,一会可要多亲近亲近。”

    “果管带,幸会幸会。”杨秋一边行礼,心里一边嘀咕,因为一路过来几个和军队沾点边的大都是巡城营方面的人,可见张彪对新军控制之严,没想到了最后却见到一位,还是自己的下属!

    “标统大人客气了,以后还望多多照顾。”这个果尔兴神色倨傲,说了句后干脆坐到旁边喝酒去了。

    “这个莽夫,辰华可别放在心里。”

    “哪能呢,标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要靠果大人多多帮助呢。”听到瑞澄话语里多有维护,杨秋有些明白了,这个果尔兴肯定是瑞澄插入军中的人,要不是自己估计他应该就是新任42标标统。

    难怪人家不客气,自己挡道了。

    介绍完宾客,瑞澄正要招呼大家入席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杨秋扭头看去,只见到外面一位身着单薄青衫,浓眉大眼、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三十许男子走了进来,见到男子后瑞澄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道是谁打上门来,原来是祖安。”

    祖安?是他!

    湖南第一位会元,家世显赫,被誉为颜体大家的前两广总督谭钟麟之子谭延闿!听到这个字号,杨秋立刻想起了辛亥革命纪念馆中看过的老照片,想起了这个人,难怪连身为湖广总督的瑞澄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见到瑞澄亲自来迎接,谭延闿连忙施礼:“湖南咨议谭延闿见过总督大人。”

    “祖安客气了。”瑞澄亲切的扶起谭延闿,问道:“祖安此次来是。”

    “回总督大人,下官这次来武昌,是来取新军从汉阳订造的枪械。”谭延闿拱手道:“最近湖南匪患频生,所以新军急需枪械剿匪,还望大人。”

    “此事本督已经听说了,你且稍待几日,过几天汉阳那边有批枪就可出库了,到时候你自去接受。”

    “谢谢总督大人。”谭延闿谢完,见到杨秋和萧安国面生,问道:“这两位是。”

    瑞澄呵呵一笑,假意拍了拍脑袋,笑道:“看老夫这记性,祖安今天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在四川杀敌有功,获皇上嘉奖册封“忠勇巴图鲁”,新任鄂军21混成协42标标统的杨秋,过几日你去汉阳领枪,还需他带路才可。”

    谭延闿来之前也听说了杨秋的“美名”,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位样貌堂堂的年轻人,连忙笑道:“原来是名燥湖广的杨标统,久仰久仰。”

    果然是坏事传千里!

    杨秋心底苦笑,不过对这位谭延闿还是蛮佩服的,最起码人家字写得好不是?连忙客气道:“谭大人太客气了,辰华不过是行伍粗人,那及谭大人文采风流,还写得一手好字。”

    被挠到了平生最得意之处,谭延闿对杨秋也多看了两眼,笑道:“弱冠之年便纵横沙场,立下赫赫之功,得忠勇巴图鲁、皇上还钦赐了黄马甲,此等功勋实属罕见,实在是让延闿佩服啊。”

    “呵呵,你们一文一武倒是聊得起劲,老夫这酒菜可要冷了。”瑞澄笑着把两人重新拉回了座位,还特意把谭延闿拉到了身边,求教了几句书法。

    谭延闿敬了杨秋和萧安国几杯后,忽然微笑着问道:“我听说杨标统之前一直在上海洋学堂读书,怎么会想到回湖北呢?”

    他的这个问题别说其它人了,就连瑞澄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杨秋也知道自己的底细肯定被人家挖了几遍,心头转了两圈说道:“谭大人难道不知辰华是湖北人吗?

    既生于湖北,不管走到那里都断不了这汉江水的养育之恩,所以念完书后便回来加入了新军,报效国家不敢说,但保家的执念却从未放下过。”

    “说得好。”旁边瑞方一拍桌子,点头道:“若是人人都有辰华这份为国保家之心,又何来纷扰呢,大人您说是不是?”

    见到瑞澄没应话,谭延闿端着酒杯继续笑问道:“延闿是个手无缚鸡之人,不过眼看时局不稳,心急如焚,左思右想觉得终其根本却是西学和国学之争,标统既读西学又怀报国之心,不知有何见解?”

    这个谭延闿,不是故意来折本标统大人面子的吧?难道不是恰逢其会,而是瑞老狐狸故意安排的?杨秋肚子里腹黑,见到瑞澄也摸着胡子在等待,又不觉得两人有何隐情。

    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谭延闿虽是立宪派,但辛亥之前是同情党人的,瑞澄又是出了名的保守派,所以沉吟了半晌后才说道:“洋务之初,李鸿章和张之洞两位大人提倡开国门,学西洋,终其本意是想得精华以补我国,只是有些人便假借洋务之名,不学西洋机器锻造精华,却迷恋蛊惑之道,想照搬洋人那套东西。

    但他们忘记了,水有甜苦,国有不同,一味照搬只能闹得人心更乱。民乱则国乱,国乱民更乱,所以洋人才愈加欺负到我们头上,长此以往杨秋也看不清楚了,还望谭大人指点一二。”

    “哈哈好个民乱则国乱、国乱民更乱!那些乱党实在可恶,不思报效,却学西洋蛊惑之道乱我大清根基,该杀!”瑞澄哈哈一笑,拍着桌子笑道:“今日听辰华一席话,本督也是豁然开朗啊,来人。”

    早已在旁的张梅生听到呼唤,连忙从怀里摸出两个准备好的匣子递到了杨秋和萧安国面前:“两位大人,这是诸位士绅的一点小心意,以贺两位爱国忠君之心。”

    “贿赂?有这好事?”杨秋看了眼对面的谭延闿,见他面色有些不悦,似乎对瑞澄这样明目张胆贿赂不甚满意,再想到这银子实在是扎手,如果拿了万一张彪质问起来恐怕不好办,也有些想拒绝。

    瑞澄见到杨秋迟迟不说话,心里知道他这是在畏惧张彪,鼻腔微微一哼,说道:“这是大家的一片好意,尽管收下便是,张大人那里本督自会去说明。”

    既然瑞澄都这么说了,杨秋也只能一咬牙悄悄踢了脚萧安国,端起酒杯起身谢道:“杨秋和萧大人都是行伍粗人,不通礼数,这钱本不该收,不过既是总督大人和各位的美意,在下便斗胆收了,顺便敬大人和各位一杯,以后诸位若有差遣尽管找我。”

    谭延闿见到杨秋收了贿银,心底有些不悦,本来刚才那番话他还觉得杨秋值得一交,没想到上任初始便和瑞澄搞到了一起,所以也不再说话。

    见到杨秋收了银子,瑞澄却笑得更欢了,击掌道:“去,把歌姬带来给大伙助助兴。”

    片刻后,一群穿着薄纱的歌姬走了进来,轻歌曼舞总算是缓解了一下室内的气氛,杨秋对这些裹着小脚,脸擦得白如纸板的女人毫无兴趣,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打开盒子后,被里面的金额吓了一跳。

    不愧是总督,出手就是大方,足足一万!

    杨秋有些后悔收这个钱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标统,何至于如此大礼,正当他寻思瑞澄打什么注意时,旁边的瑞方忽然借着歌舞掩护靠了过来,低声说道:“杨大人,如今武昌人心不稳,总督大人一直关心汉阳安危,42标既然身负保护汉阳重任!此事你可要多多上心啊。”

    “兵工厂!”杨秋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

第十八章 特来取杨秋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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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热随着夜幕逐渐散去,喧嚣一天的武昌城渐渐安静了下来。

    迷宫般的羊肠小巷内,李西屏检查完左轮手枪,用胳膊推了下旁边叼着烟,满脸横肉的金癞痢:“金明生,你的消息不会错吧,杨秋肯定走这条路?”

    金明生外号金癞痢,原本是汉口长江帮的混混,后来觉得当混混没前途就加入了新军,仗着那身街头练出来的本事,在军中横行无忌,很多军官都怕这个亡命徒,所以被人称为鄂军八镇头号滚刀肉。

    一年多前张振武偶然间救了他,见他身高马大在军中颇有本事,就劝他加入队伍。

    他哪知道什么叫革命啊,但见张振武衣着体面,似有花不完的钱,一咬牙就加入了进去,后来还干脆把汉口自己那些小兄弟都介绍入会。

    利用党人需要人手来办一些事情的机会不仅逐步控制了长江帮,成为汉口和长江上最大的黑恶势力,日子一下子滋润起来,所以就一门心思跟着搞起了革命。

    前几天蒋翊武和李西屏找到他,让他一起来干掉杨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原因很简单,谁让杨秋是什么巴图鲁呢,而且一个辎重兵!居然骑到了爷头上,将来见着还要行礼,这不是寒碜人嘛!

    对了,一会搜搜他的身,说不定朝廷赏的五千两银票还在他身上呢。

    正做着美梦呢,金癞痢被李西屏一推顿时不耐烦道:“屁话,这是回辎重营的唯一一条路,不走这难道他能飞回去?”

    金癞痢恶名在外,李西屏不敢回嘴,只能去看蒋翊武,后者正在往枪里装子弹没注意,所以他只得憋着嘴角狠狠瞪一眼这块滚刀肉,躲在后面暗暗平复紧张的心跳。

    “癞痢,巡城营那边没事吧。”蒋翊武装完子弹走到了金癞痢面前,他是这些人中唯一敢直呼癞痢的人,金癞痢知道蒋翊武不比李西屏,做起事来有股子蛮劲,手面也广,所以客客气气说道:“放心,我让陈麻子他们几个约了巡城营的人去烟馆,这会估计正抱大屁股娘们拱着呢。”

    放下心后,蒋翊武带着两人又开始默默等待,金癞痢抽完一支烟后见到人还没来,有些不耐烦的有点上了一支烟卷,刚抽到一半时,远处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连忙将口中烟头往地上一仍拔出了手枪。

    烟头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墙角边上,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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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萧安国一起拜别瑞澄走出总督府后,杨秋身上的烦躁也随着凉风渐渐平息了下来,瑞方最后那句话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瑞澄代表的是宗社党,他们一心想收回全国兵权,所以先把袁世凯逼得回家休养,然后又打起了张彪的注意,同时还在打起了汉阳枪炮厂的心思。

    挤走袁世凯是为了北洋六镇,对付张彪则是想拿到湖北新军,而枪炮厂则代表了后勤,完全控制这里就意味着不必再完全依靠进口武器,所以连一向只装备德国和日本武器的北洋也会在日后借机阳夏之战将两厂的设备和工人带走大半。

    打仗说到底就是打钱,英美日等国可以为了抢占市场不惜血本压价搞死中国的纺织业,但绝不会降价甩卖军火,所以汉阳才如此受到关注,毕竟自己造的哪怕质量差点,也起码比外购便宜,而且也不会被人左右。

    原本瑞澄是想让果尔兴上位,控制42标借此护住汉阳要挟拥兵自重的张彪,没想到现在横生生插了个自己。只可惜汉阳厂虽然是在42标辖区内,但现在自己一没实力二没人,又怕引起别人怀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实在是难受。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旁边萧安国见杨秋一直没说话,以为他是在为刚才收钱的是犯愁,说道:“兄弟,别想了,实在不行就把这钱交给提督处理不就结了。再说了,咱俩有没有命花这钱还难说呢。”

    “怎么没。”

    杨秋刚要说怎么可能没命花,脑海里突然一闪今天早上秉文的怪异模样,顿时背脊冷汗直流,要知道他刚才一路走来都有些走神,如果那个时候。

    “该死!”杨秋暗骂自己一声,现在是敌我不明的时刻,怎么能如此大意,所以立刻开始留心起四周来。

    萧安国没想到一句话引来杨秋紧张,笑道:“兄弟你也别太紧张了,等明天执掌了42标,有一千多支枪作保,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杨秋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这位便宜大哥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近两千支枪看起来是挺多,问题是现在自己连怎么把他们捏合起来都还没想好就想保护自己?欠饷解决了人家就会报答你为你卖命了?这不是玩笑嘛,士兵们最多只会觉得自己这个长官有点本事,但还没到卖命的地步呢。

    不过他说的也对,至少是有枪了,万里长征第一步终于是看到曙光了。

    想到这里,杨秋胆气也壮了很多,也知道如果要刺杀自己,今夜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只要过了今晚,明天无论谁想杀自己,恐怕就真要掂量掂量后果了!

    两人刚拐过弯,走上回营的大道时,一点豆大的红光突然刺了下杨秋的眼睛,猛然一拉萧安国。

    后者虽然没他这位后世侦察兵敏锐,但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正规军,立刻看到了那个半截烟头,手猛地握住了杨秋送给他的毛瑟手枪。

    “玛德,被发现了,上!”从砖头缝里看着两人的蒋翊武见到杨秋指着墙角,就知道刚才金癞痢丢出的烟头惹祸了,干脆一咬牙举枪就向杨秋打去。

    “啪啪。”的清脆声中,早有准备的杨秋和萧安国立刻向街道两边散开。

    金癞痢见状凶性大发,举着两把左轮手枪就向杨秋冲了过去,李西屏见状也跟着一起冲向了杨秋,把萧安国交给了蒋翊武来对付。

    萧安国见到烟头就知道不妙,大半夜的谁会没事躲在街角里抽烟,而且还浪费了半截不便宜的烟卷,所以刚看到蒋翊武冲出了迎面就是一枪。由于是第一次使用毛瑟手枪,加上单手拿这么大的枪很不习惯,所以子弹擦着蒋翊武打倒了后面的石壁上,带起了点点火星。

    蒋翊武一向自认自己脑子好反应快,没想到作为第二目标的萧安国居然也如此神速,所以也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躲在角落里和他对射,可他的左轮手枪一次只能装5发子弹,而且威力不足,对面的萧安国枪膛里有足足十颗,装子弹又极为简便,只要拉开枪栓,将十发弹夹往里面一插,然后大拇指用力往下按就可以了,所以很快就被压制不能动弹。

    见到萧安国自保没问题,杨秋松了口大气,甩手一枪将金癞痢吓走后,前冲几步躲到了一个死角里。

    李西屏和金癞痢都知道杨秋才是第一目标,所以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又前者掩护后者,交替着向杨秋冲来。

    耳旁不断传来的啾啾声让杨秋暗道不好,由于是出来赴宴,他只带了一把手枪,所以火力上不占太大优势,而且大街两旁可掩护的地方太多,如果被对方靠的太近,迟早会吃枪子,所以立刻高喊一声:“大哥,掩护我!”

    萧安国听到呼喊,就知道杨秋又要拼命了,连忙调转枪口对准了金癞痢两人猛扣扳机,七八发子弹连连打中两人藏身的地方,压的他们再也不敢抬头。

    就在同时,杨秋一个箭步猛然冲出了躲藏地,找准空挡突然身子一个鱼跃,人横着就飞了出去。

    颇有点古墓丽影中劳拉风采的杨秋身体一边横飞,手里的M1911A1不断开火,等背部着地后来不及看成绩,就滚到了萧安国身边。

    蒋翊武没想到被压制在了墙角的杨秋会如此神速,刚看到黑影飞出就感觉到脸上一热,一枚威力很大的0.45口径子弹打中了旁边的砖头,激起的碎片在他脸颊上划了道血痕。

    噼里啪啦的枪声惊醒了古老的武昌城,尖锐的哨子声终于从远处响了起来,这让蒋翊武三人都不觉暗自焦急,正当三人准备拼着中弹也要冲上去时,一声娇叱陡然传来。

    “洪门苗洛,特来取杨秋狗命!”

第十九章 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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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洛这两天一直在武昌城内寻找杀杨秋的机会,可自从回来后,杨秋就一直躲在辎重营里“养伤”,让她恨得牙痒,今天出来恰好听到总督府要宴请朝廷新封的忠勇巴图鲁,于是就一直在这一带悄悄守候。

    可她第一次来武昌城,原本想找和洪门有点联系的长江帮帮忙,但又怕知道人多泄密就孤身一人出来了,却不料被迷宫般的老城小巷绕得眼花缭乱,眼看心里越来越急的时候,听到一阵枪响后连忙赶了过来。

    等她到街角时,正是杨秋身体横飞跃出的时刻。

    只见到口中的“恶贼”身体平着横着飞出去,落地后不等稳当就继续一滚躲到了同伙身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多年苦练过般,而且飞行途中还不断射击,好几枪都打在了那几个人身边。

    她没想到居然有另外一帮人也要刺杀杨秋,更没想到这个恶贼身手如此了得,才明白为何哥哥说杨秋其实在四川就有机会取他们性命。

    不过她可没被吓到,见到杨秋躲到了同党萧安国身后开始重新装子弹,知道自己机会来了,连忙摸了上去,但又怕误伤,所以开枪前还是高喊一声以示提醒。

    突然传来的娇叱吓得杨秋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将手里空的弹匣往后一扔,身后的苗洛也没想到对方反应那么快,手指刚扣到扳机就看到一个黑影飞来,惊得右手微微一抖。

    啪!

    子弹击中了两人藏身的石墩,在距离萧安国的头还不到十厘米炸开一团火星,吓得他猛缩身子,一直压制着蒋翊武三人的毛瑟手枪顿时哑火。

    蒋翊武听到“洪门苗洛”四个字早就心花怒放,洪门是什么?那是孙先生最大的支持者,天下帮会有一大半都出自洪门,所以立刻大喊一声:“上,杀了这两个满鞑子走狗!”

    这边苗洛刚被黑乎乎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弹匣逼退半步,杨秋就已经滚到了她脚底下,不由分说右脚地堂腿横扫了过来。

    苗洛冷哼一声,她是洪门中的核心弟子,从小就跟着师傅学拳脚功夫,尤其是72路谭腿练得出神入化,连师父都赞不绝口,一身本事大都都在腿上,所以怎么会害怕最普通的地堂腿。

    双脚一蹬避开杨秋扫来的腿后,举起左轮手枪就准备给这个恶贼一下,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杨秋居然人不起身就这么横着一滚,避开了枪口不说,还绕到了自己身后。

    苗洛芳心顿时叫糟,还没有任何准备就觉得脚踝被一只大手抓住,然后狠狠往后一抽。吃痛下脚底立刻重心不稳,身体前倾趴着倒在了地上,不过她到底是洪门子弟,不由分说撩起枪反手就是两枪。

    杨秋早就料到对方会反手开枪,所以拉到她后并没有向往常那样饿虎扑食压住她,而是一脚扫在了她的手臂上,打掉了威胁最大的左轮手枪,抬头见到蒋翊武三人已经冲了过来,连忙大喊道:“大哥,压住正面!”

    听到呼喊萧安国总算是回过神来,立刻瞄准冲来的三人连扣扳机,见到前面三人再次被压制后,杨秋一把将苗洛拉近了旁边的小巷。

    压住了苗洛后,杨秋还怕对方再反抗,用后世军队里学的擒拿术,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腰,然后右手勒住对方的脖子,左手探到前面准备检查是不是还有武器。

    被压在下面的苗洛何时见过这种招数,腰被顶住全身没办法发力,脖子上更仿佛被套了个铁箍,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只大手在胸前腹下一阵乱摸。

    杨秋对待敌人可没有男女观念,后世侦查老兵们不止一次说过,边境线上常有女毒贩故意利用身体来诱惑士兵,所以“非常仔细”的搜查了一遍,连最隐秘的大腿根部都没放过,直到确认没有武器后,才扳过苗洛的身子,挥起拳头就准备来几下狠的。

    “杨秋,你这个无耻恶贼,大坏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呜呜!”带着一丝哭线的声音从两人耳旁陡然炸开,杨秋听到后更是浑身猛然激灵了,挥起的拳头顿时凝滞在了半空,等到看清楚面前的脸庞,整个人都傻了。

    旁边搞不懂情况的萧安国刚才差点被打死,听到刺客被还敢口出狂言威胁,抡起腿就要踢上两下解恨,幸好杨秋连忙拦住了他,问道:“苗姑娘,怎么是你。

    苗洛牙都快要咬碎了,嘴唇发白、娇靥铁青,一双带着泪珠的熟悉美眸似要喷出火来般狠狠瞪着杨秋,加上想到自己的清白刚才全被这个恶贼侮辱了,恨不能把他剥皮拆骨,到最后更是哭了起来。

    杨秋根本没想到来杀自己的是苗洛,所以忘记了自己还骑在人家姑娘身上,讶异问道:“你不好好保护宋先生,跑来杀我干吗?”

    “不错,是我!我是来杀你的,既然被你擒住,杀了我好了!”苗洛眼睛都快出血了,在成都就被这家伙偷袭自己摸了那里,现在居然又疼死了!

    听到这种对话,旁边负责掩护的萧安国更傻了,这是怎么回事?看这姑娘挺俊俏的,难道?“兄弟,这是你媳妇?还是相好的?要说男人花心没啥事,可不能始乱终弃。”

    “媳妇?”

    杨秋人都气傻了,指着苗洛直哆嗦:“你见过这么凶蛮的媳妇?”

    苗洛本来就是已经羞愤难当,听到这样的对话更是急得一个劲扭身子,恨不能起来立刻给这两个白痴一梭子弹。

    “我说兄弟,你要是没事就来搭把手。”萧安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老子这边还枪林弹雨呢,你们却在那里谈情说爱,连声催促杨秋过来帮忙。

    “要杀杀我,我大哥可没动过你们的人一根毫毛!”杨秋总算是清醒过来,对苗洛说了句后捡起她的手枪插在腰里,转头喊道:“你保护好苗姑娘,我到后面去。”说完,两枪将李西屏逼回去,然后迅速从苗洛身前跑过,准备绕向蒋翊武等人身后。

    听到此刻杨秋还叫人保护自己,苗洛浑然忘记了是跑来杀他的,傻傻的看着杨秋消失在小巷里,大眼睛里泪珠扑哧扑哧不断落下。

    蒋翊武三人见到那个来帮忙的姑娘被杨秋拖进了小巷,然后就来传一阵叫喊,还以为她被鞑子走狗给侮辱了,气的浑身发抖,可萧安国手里这把枪实在是太厉害了,子弹跟打不完似的,一直没办法靠近。

    就在最着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只见到被认为正在“凌辱”姑娘的杨秋竟然从后面冲了过来,吓得连忙喊道:“快走!”

    金癞痢本来就是个泼皮,那会真玩命啊,听到蒋翊武的话立刻要往刚才藏身的小巷子里钻,还没行动就听到巷子那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知道巡城营赶来了,连忙大喊道:“点子扎手,扯呼!”

    “大哥,截住他们!”见到三人要跑,杨秋连忙提醒萧安国。

    蒋翊武暗道不好,杨秋在身后,旁边巷子里又传来了士兵的叫喊,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向萧安国那边冲去。三人也是拼了命了,左轮手枪交替开火向压制住萧安国。

    前面被堵住,身后杨秋又杀了上来,一颗颗子弹就像长了眼睛般追着自己,金癞痢吓得拼了命的往前跑,眼看就要冲过萧安国的堵截,眼角突然看到小巷里又冲出一人,想也不想就举起了枪。

    面对金癞痢突然举起的手枪,苗洛脑袋猛的炸开,本来她听到枪声大作,又见到萧安国正全力堵截其它人没注意她,就准备冲出去和和蒋翊武他们一起先逃走再说,没想到刚出来就看到一把手枪对准了她。

    “臭婊子,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金癞痢见到跑出来的居然是苗洛,而且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又想到刚才杨秋和她在这里面待了那么久,顿时恶向胆边生,猛地一把抓过发愣的苗洛,然后狠狠往杨秋方向一推,举枪对准了大腿狠狠扣下了扳机。

    “苗姑娘,小心。”

    “小心!”

    “癞痢住手!”

    “啪!”

    杨秋和萧安国同时的惊呼中,惊魂未定的苗洛就感觉被人一把抓住,然后狠狠一推,紧接着大腿就仿佛被几百斤的大锤子砸中了一样,一股钻心般的疼痛猛然涌了起来,人歪着就倒在了血泊中。

    蒋翊武的阻止也已经晚了,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苗洛,又看追来的杨秋和从旁边冲出来的萧安国都扑向了苗洛,只能一咬牙,也不顾苗洛是自己同志,拉着金癞痢和李西屏消失在了拐角里。

    望着三人消失的背影,倒在血泊中的苗洛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报了洪门之名后,这三位“同志”居然在最关键时候拿自己做垫背,还向自己开枪来延缓杨秋这个恶贼,以至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里的混乱和疼痛,让她眼前一黑竟然晕死过去。

    杨秋也是脑袋猛然炸开,一股子炙热猛冲鼻腔,他同样没想到对方会向苗洛这个自己人开枪!

    倒不是有感情,后世见惯了衣着暴露大美女的杨秋还没那么猪哥,他只是不希望这位腿长长,笑起来有酒窝,还负责保护宋教仁的姑娘因为自己香消玉殒,而且她如果真死在这里,恐怕杀人的罪名又会被强加到他头上,唯一有点好感的宋教仁也会迁怒于他,屠杀党人的罪名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苗姑娘,苗姑娘!”杨秋跑到苗洛身边才发现她大腿受伤了,人也昏死了过去,连忙撕下一截衣服先用力扎住大腿动脉。

    萧安国本来还想追蒋翊武他们,听到杨秋的叫喊,也只能恨恨甩了下胳膊,到了旁边才看到苗洛大腿上已经是血肉模糊,心底也是暗叫糟糕。

    “走,送医院。”简单包扎好后,杨秋想也不想抱起她就准备送往租界医院,可萧安国却一把拉住了他:“兄弟,这是枪伤!”

    萧安国的话提醒了杨秋,枪伤是瞒不了人的,如果贸然送到医院,恐怕士兵很快就会赶来,那样的话苗洛的身份也就彻底暴露了。

    就在两人着急想办法时,旁边的一扇店门突然打开少许,一个人影闪出了半边身子:“两位,我这里有医生。”

    就仿佛听到了天籁般,杨秋和萧安国看了眼后,暂时没有其它选择的他们只能一咬牙冲进了这家店铺,可还没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见过标统杨大人。”

    汗毛陡然炸开!

第二十章 申树楷(求推荐,加更)

    这句话,让两人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因为杨秋从始至终都没表露过身份!

    萧安国也是浑身发颤,想也不想就要向后开枪,说话的男子顿时暗道不好,忘记了两人此刻已是惊弓之鸟,连忙惊慌的喊道:“大人,在下没有恶意。”

    抱着苗洛的杨秋也终于转过身看清楚了说话的男子,三十多岁,身材不高,大约有一米五六的样子,一身灰色的长衫,不仅衣领平整,而且袖口也叠得整整齐齐,尤其是那双眼睛,大概是刚才被一口叫破的原因,竟然让他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见到萧安国举枪对准自己,男子也是神情紧张连连摆手介绍道:“两位大人,在下申树楷,没有恶意。”

    “申树楷?”杨秋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见过,申树楷见到他皱眉思索,还以为想起了自己,连忙提醒道:“标统大人,在下是合盛元经理。”

    “合盛元!”

    不说合盛元还好,一提这个名字,在成都街头被刺杀的那幕立刻浮现了上来,杨秋顿时气不打一处,要不是因为他们出卖,自己又怎么会失手误杀了王天杰,以至于现在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就连刚才的刺杀和苗洛受伤,归根结底也都是合盛元惹的祸!

    而且因为王天杰身死,使得自己和党人暂时没了谈判的可能,逼着不得不走另外一条最艰难地道路,现在要是苗洛死在这里,估计自己这辈子就洗不干净了。

    “宰了!”杨秋话都不想多说,干脆了当就准备让萧安国开枪走人,再去想其它办法。

    “杨大人还在生气呢。”申树楷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指了指苗洛说道:“杀我没关系,何况今夜之事究其原因也是我合盛元给大人惹来的,不过这位姑娘可真耽误不得了。”

    此时大街上终于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申树楷看了眼外面后,连忙掏出一张纸条交给了萧安国,说道:“大人,这位姑娘就交给我吧,纸上有我在这里的地址,大人随时可以来找我。”

    大概是为了让杨秋放心,申树楷拍了拍手,只见到后面又走出一位熟悉的面孔,正是成都合盛元分号的那位老掌柜。

    老掌柜见到杨秋后连忙跪了下来:“杨大人,成都一事都是小人管教不严,所以今天特意来向您赔罪。”

    见到老掌柜杨秋就知道对方没说假话,原本还想问问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有些乱了,虽然还是不太相信申树楷,但如果就这样带苗洛出去恐怕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萧安国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兄弟,别怪哥哥多嘴,我们现在带着苗姑娘出去恐怕就真洗不干净了,何况这合盛元也不是小门小户,不如。”

    杨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要是申树楷有心害自己,也没必要报出合盛元的名号,所以一咬牙将苗洛交给对方,说道:“谢谢两位,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这位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别怪我不客气!”

    “大人放心,申树楷自当竭力相救。”申树楷拱了拱手,见到杨秋要走了,眼神一闪提醒道:“大人,今夜的巡城兵丁似乎来得比往常晚了些,您可要小心。”

    刚准备出门的杨秋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顿,双目中猛然暴起一团精芒扭头看向了申树楷。

    如同野兽般凌厉而可怕的眼神,让申树楷和老掌柜只觉得脖子一凉,等杨秋和萧安国走后,才相视一眼暗暗苦笑,真不知道这回做的对还是错。

    “萧大哥,杨大哥,你们没事吧!”

    两人刚重新回到大街,就看到秉文和马奎居然抱着枪冲了过来,萧安国连连挠头诧异问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是这样的。”

    马奎连忙解释道:“你们赴宴后,秉文总觉得不妥,说回来的路上可能没人保护会出乱子,我一听也对,所以就带了几个兄弟出来,没想到刚到总督府门口就听到了枪声。”

    “秉文?”萧安国看了眼秉文后,感激的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小子,还真有点小聪明,我看不如随我去楚望台好了,也可以给我出出主意。”

    见到杨秋也挠挠自己的头笑了起来,秉文心底松了口大气,见到远处又来了大批官兵,连忙带着大家散开保护,他走开后萧安国悄悄用胳膊捅了捅杨秋,凑到耳旁说道:“你说秉文这小子不会有问题吧?”

    没想到萧安国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杨秋微微一点头:“他应该知道一些,但因为我杀了王天杰,害死了四川那么多党人,所以心里对我始终有疙瘩,不过出卖我们到不至于,要不然这小子早上也不会两次提醒我小心。

    其实他什么都好,就是还没转过弯来,满清鞑子是该杀,可那些党人呢?有几个是真正治理国家的人才?那位中山也只是嘴巴叫得响,东也求赞助,西也找募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老百姓修过一寸铁路吗?真正的静下心来练过一支军队吗?别和我说没地盘,南洋等地那么多人支持他,拉到海外真想练出一镇军队毫无难度,可他呢?

    日本倒是跑得勤快,全他妈忘记了甲午之耻!这点上还不如北洋呢。

    光说今晚,卖友求生,恬不知耻!这种人即使翻了大清朝,就能安稳的坐天下了?而且别忘了,北方还有位袁大头呢!要真是在三镇闹事,北边的军队一来,最后倒霉的还是这里的百姓。”

    杨秋的话有真有假,至少他现在需要摆出一副走中间路的姿态,萧安国没注意他的神色,听完也是心里叹气,低声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了。”

    大批的巡城士兵开始从各处赶来,一位是明天就要上任的标统,一位是非亲信不可接任的楚望台平库,在自己地盘上当街遭到刺杀,双方开了不下百余枪,这可是泼天的大事。

    所以巡城营几位军官见到两人连忙上来问好,然后带着士兵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使得整个老城都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中,这让杨秋暗暗担心不知道申树楷能不能避开。

    萧安国知道他的心思,使了个放心的眼色,合盛元也不是小门小店,能在这个乱世起家,那个没些鸡鸣狗盗的手段。

    当街遇刺这么严重的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完了,所以杨秋和萧安国又去见了黎元洪和张彪,将情况说了一下,只隐瞒了苗洛的事情,然后才在张彪的火冒三丈中回到了营地。

    随着马奎下令加强戒备,杨秋又想起了受伤的苗洛,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是上次提督大人让我们给洋人押运药品时弄来的。”见杨秋一脸不安,知道他心思的萧安国立刻回屋拿来一个小包递给了他:“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给你打掩护,省的有人来查。”

    杨秋打开包袱一看,都是西医用的药品,种类齐全而且还有医用钳子等东西,连忙感谢道:“谢谢大哥。”

    “你我兄弟还那么客气干嘛,这些本来是留着自己用的,就怕将来受个伤没药医,不过明天老子就要进宪兵营了,恐怕不会再有不开眼的来惹我了。”

    感谢的话杨秋也不想多说,只是拍了拍这位黑脸大汉的肩膀,吸了口气:“大哥放心,将来只要我杨秋吃饭,决不让你喝汤!”

    “滚蛋吧,老子刚拿了总督的银子,还成了提督的心腹,什么时候要靠你个小白脸养活了,还是去救你的凶婆娘吧!”萧安国笑着一脚将杨秋踢走后,坐在灯下想了想起身向秉文的宿舍走去。

第二十一章 撕错了

    “开门,开门!”

    “去尼玛的,老子现在怀疑这里有乱党,要搜查!”

    新任标统还未接任就遭到乱党当街刺杀,简直就是点爆了武昌,一队队士兵被呵斥着钻出被窝,疯狂开进了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搜查可以乱党,遇到敢反抗的当场就抓了不少,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了混乱中。

    “这家。”

    “别动,没看见这条子吗?”

    一位被从被窝中拖出来后带着满肚子怨气的士兵刚要敲门搜查,旁边的伙伴就拉住了他,指了指门上的红纸,士兵看了眼后也吓一跳,因为红纸上写着“度支部刘”四个大字,这代表这家人是有功名之人,所以不敢冒犯,又向下一家走去。

    大门后面,刘公和弟弟刘同全都握紧了手枪,见到士兵终于走了才大松口气,扭头问道:“刘同,你没惹事吧?”刘同连忙摇摇头:“哥,你还不信我吗?我是有点混蛋,可也不敢招惹那帮兵痞啊!”

    想想也是,刘同虽然胆子不小,但绝对不会去招惹军队,只是刚才那阵枪声到底是怎么回事?难到今晚有同志被捕了?所以刘公看到外面再也没人,连忙说道:“去,跑一次小朝街,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外面满大街士兵呢,我。”刘同哪敢去啊,他对待革命也就是玩玩,真要掉脑袋的事情绝不会干。

    刘公也没辙,走上二楼拿起从上海买来的德国望远镜希望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镜片晃动,一个突然黑影跳入了眼帘,正待他想看看清楚时,黑影已经迅速消失了了巷道里。

    杨秋不知道自己被人看到,对上纸条上的门牌号后,轻轻敲了敲门。

    二层小楼内,申树楷坐在电灯下神色焦急,片刻后见到老掌柜和大夫一起从房间里走了来,连忙追问道:“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不过申掌柜,我看你还是早些送租界医院比较好。”

    “怎么?没救了?”大夫的话让申树楷急的满头大汗,一想到刚才杨秋离开时那一眼,他就觉得今晚自己做错了,不该在那个时候去见杨秋,使得现在白白弄回个包袱不说,万一那位姑娘真死在这里,恐怕整个合盛元都会因为此事惹上大麻烦。

    “这倒不是。”大夫见到申树楷这样一位名气响当当的人物都急成这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敢耽搁连忙说道:“枪伤不同一般刀剑伤,西医处理起来比较好,而且我这里也没有专治枪伤火毒的药。”

    “这个没问题,需要什么药您尽管说,我这就差人去弄。”

    “好吧。”

    见到他如此急切,大夫只得开了些药,申树楷也不敢耽误,连忙将需要的药品清单递给了随他一起来的成都分号老掌柜。

    老掌柜带起眼睛看完后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申掌柜,平时买这些药没问题,可现在外面的码头、大江全都封了,要不是我们回来快,估计早被发现了,现在出去买这些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哎,都怪我一时糊涂!”申树楷也没想到事情变得如此棘手,正着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片刻后就见到小伙计带着杨秋走了进来。

    “杨大人你可来了!”

    听到申树楷话语焦急,还以为苗洛出事了,杨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苗姑娘怎么了?”

    老掌柜是知道杨秋厉害的,连忙拉住他指了指房间:大人放心,姑娘在里面呢,人也已经醒了,不过大夫说缺少药物,需要尽快送到租界去。”。

    “不用了,我带了药。”

    杨秋说完,立刻推门走了进去,剩下三人听到有药也是松了口大气,大夫更是好奇的问道:“申掌柜,这位是。”

    “哎,是麻烦!”申树楷一拍大腿,也解释不清楚了。

    ------

    ------

    躺在床上的苗洛呆呆看着天花板,心乱如麻。

    被认为同志的人为了活命居然向他开枪,本来应该当刺客的自己反而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到最后更是那个无耻卑鄙,还辱了自己清白的恶贼杨秋救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内心最乱的时候,门忽然又被推开了,美眸刚转过去想看看是谁,两道怒火陡然冲了出来。

    “杨秋,你这个恶贼!”苗洛挣扎着就想掏枪,杨秋见状连忙说道:“枪在枕头下,不过我告诉你,现在外面全都是巡捕和士兵,只要枪一响这里马上就会被包围起来,外面好不容易把你从救回来的人会被全部打死。”

    “要是你觉得应该这样报答救你的人,开枪好了。”

    听到这些话,苗洛终于停止了动作,咬住嘴唇扭头望着杨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秋前辈子就没伺候过女人,更别提哭的女人了,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好,想了想后干脆一咬牙,准备出去把老掌柜找来哄人。

    “你去哪里?!”

    还好,及时的低唤让杨秋没惹出找人来帮自己哄女人的笑话,见到苗洛散着头发,青丝似瀑布般流淌而下,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下意识说道:“你哭了,我去找找老掌柜来哄你。”

    “。”苗洛恨不能立刻拔枪轰杀这个连哄女人都不会的白痴,一双大眼睛凄凄望着这个生死仇敌,竟然也说不出话来了。

    诡异的安静反倒让杨秋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那双瞪着的眼睛,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情般,求饶道:“苗姑娘,你我好像没有仇怨吧?”

    “没有仇怨?”苗姑娘咬着牙,眼中的煞气又升了起来,气道:“你绑了宋先生,我和哥哥答应过爹,要一辈子保护他的。”

    “可我后来把他放了。”

    “你抓了杜老六。”

    “一个拦路盘剥的土匪而已。”

    “那你还杀了王天杰义士,害得名单泄露死了那么多人。”

    “他先埋伏在暗处要杀我,我开枪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难道我让他杀才对?”杨秋气道:“再说了,那么重要的名单为何放在身边?若无企图,为何不销毁?”

    苗洛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此刻和杨秋对峙在细细想一遍之前的事情,好像他说的真有道理,无论是杜老六还是王天杰,他都是被动的,就连自己刚才杀他,也是被动挨打。

    “那你为何要接受满清的封赏,还要去做那个巴图鲁?”

    “姑奶奶。”杨秋一拍脑门,终于知道为啥说失去理智的女人是最可怕的,苦叹道:“巴图鲁不是我自己能要来的,封赏也不是我说不给就不给的。再说了,我是个军人,现在还受他们管,难道让我去忤逆,去找死?”

    苗洛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又不想那么就被说服了,气恼的脱口而出:“那你还欺负我呢!”

    “欺负你?!”

    天地良心,杨大恶贼都快疯了,一辈子都没有对付女人经验的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这种理由,虽说自己在成都使用的招式是无耻了点,可当时也不知道你是女人啊?何况入伍时教导员就说过,生死搏杀谁还管男女!

    看到杨秋终于被自己问住了,姑娘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小得意,尤其是看到他憋得脸颊通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笑后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

    芳华乍露让杨秋暗道可惜,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她疗伤的,所以连忙解开包袱拿出治疗的工具,又撕了片床单将路上捡来的一小截木棍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药品和钳子苗洛还能理解,但好好的没事裹木棍干嘛?

    还没等她想明白了,杨秋就把包裹几层变得粗大的棍子往她小嘴里一塞:“疼的时候就用力咬紧,可千万不能出声,会惊动外面的。”

    原来是怕自己忍不住疼用来咬住的,苗洛气呼呼的瞪着杨秋,难道姑奶奶那么像只小狗!

    这又怎么了?

    见苗洛鼓着腮帮子咬住木棍,一双眼睛恨不能刺穿自己,杨秋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将来这个凶婆子的男人要是有那嗜好,会不会被一口咬断?!

    还好,前世的经历告诉他一个道理,绝对不要和女人对峙,也不要试图和她们解释,所以直接无视杀人的眼神开始检查伤口。

    伤口上已经被撒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粉,但这样做可不行,学过战场急救的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取出子弹,等到伤口愈合再取就很麻烦了,因为子弹在肌肉里会发生移位,万一刺破了大动脉恐怕还会引起瘫痪。

    望着灯下杨秋认真的神态,苗洛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甜蜜,浓密的眉毛,弯弯的嘴角,还有那双专注的眼睛该死,自己在想什么?她是我的仇人!

    双颊上飞闪而过的温热,让姑娘立刻打断了思绪,见杨秋还在认真的给自己查看伤口没注意,芳心松了口大气,又恢复了恶狠狠的神态。

    “子弹应该不深。”杨秋指尖从她大腿上溜过时,竟让姑娘感觉酥麻心悸,听他说道:“需要立刻取出来,可能会很疼,你。”

    “哼!”苗洛嘴里咬着木棍没法说话,只得冷哼一声摆出“你才怕疼”的无畏状。

    “不怕疼就好。”那副小女儿赌气的神态,让杨秋暗暗好笑,撕开裤管的手一时没注意下面还有层到膝盖的亵裤,稍稍用力了些一扯。

    “嘶喇。”

    裤管从中间直接裂到了小腹,连里面那层亵裤都被扯开了,不仅露出了白生生的大腿根,还有几根顽皮的芳草从旁边钻了出来。

    “啊!无耻,混蛋,淫贼,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二章 洋钱赚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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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外,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觎。

    先是说话,接着是诡异的寂静,片刻后居然传出了尖叫,还有一连串的不好用词,这对男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喊打喊杀,一个连夜过来救人。

    搞不懂,搞不懂。

    大夫呵呵一笑先走了,老掌柜看到楼下一切如故,示意几位伙计小心查看后躲进角落直抽抽,申树楷干脆一拍额头,很希望晕过去得了。

    房间里的一对男女也全都傻眼了,姑娘到处翻找自己的左轮手枪,杨秋则看着雪白光洁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这完全是误会!

    杨秋死的心都有了,因为他忘记了现在是清,。这个时代的内衣叫亵衣亵裤,亵裤比较像后世的平脚裤,虽然也有短的,但床上这位显然是……保守型,居然穿了条到快要到膝盖的,自己刚才撕开的时候没注意有两层,而且用力也太猛了!

    慌忙间,杨秋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笑话,说服务员在酒店里看到女宾客换衣服,故意叫人家先生,让人家没那么尴尬,所以也干脆不管不顾,抓起掉下的木棍又重新塞回了姑娘嘴里,说道:“别吵,治伤呢。”

    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枕头下有枪的苗洛知道又被骗了,还没等找他算账嘴巴就又被粗暴的堵上,还那么大声欺负凶自己!顿时连疼痛都忘记了大半,一双美眸死死地瞪着正在用镊子翻开皮肉,小心翼翼寻找子弹的杨秋,可不知为何又不敢找东西盖住那里。

    房间里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姑娘就这样一直光着,通红的眼睛仿佛要择人而噬。男的则专心手术,连眼角都没歪,专注寻找那颗惹来大麻烦的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逐渐让苗洛忘记了羞耻,眼看小嘴里的木棍都快咬碎了,才听到一声长气,杨秋直起身子举起镊子晃了晃上面的子弹头,擦着汗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血淋淋的弹头,又听到没事的声音,苗洛心口一松,还没道谢就感觉一阵剧烈撕扯般的疼痛如潮水般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再次晕厥了过去。

    处理好伤口后,见到她嘴里包着布的小木棍都被咬断了,杨秋也不禁暗暗赞佩她这位这个时代中难得的英烈女孩。

    将伤口重新用纱布包好,又忍着诱惑小心翼翼替她弄好裤子后杨秋才走出了房间,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天空一片混沌,墙角的落地钟告诉他,自己竟然待了快一夜。

    身后房间里,美眸微微晃了几下,小手用力裹紧了杨秋盖上的被褥,串串泪珠从眼角洒了下来。

    “谢谢申先生仗义相救,不过今日在下还有重要事情必须立刻回去,所以。”

    “标统大人尽可放心赴任,在下恰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苗姑娘我们也会尽力照顾直至她康复的。”申树楷知道杨秋今天要赴任,所以也不多留,关照老掌柜去找两位嬷嬷来照顾。

    听到申树楷早有了周全安排,杨秋也耐不住好奇问道:“多谢申先生仗义相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帮我?”

    申树楷微微一笑,立刻示意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杨秋说道:“树楷此次前来是代表合盛元向大人您赔罪的。”

    “赔罪?”

    见到杨秋一脸莫名,申树楷连忙解释起了缘由。

    原来成都之事后,杨秋升官得到朝廷嘉奖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申树楷得到消息后坐立不安,因为如果杨秋还是辎重兵,那以合盛元如今的声势自然不惧,可偏偏杨秋升官了,不仅得了巴图鲁封号,还莫名其妙成了42标管带,这下他就有些担忧了。

    这年头不管买卖多大,最害怕就是带枪的,尤其还是军官。想到当初是因为自己店里口风不紧害杨秋差点横死街头,申树楷就知道麻烦了,要知道42标恰恰管着汉口,而汉口分号又是合盛元五大分号之一,每月进出不下百万,别说砸了,就算是杨秋暗示下,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所以他急忙从上海赶来武昌,又让老掌柜也来武昌,备齐厚礼等在杨秋回营的路上,准备拦住道歉,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看到了刚才的事情,还意外救了苗洛。

    听完申树楷的叙述后,杨秋也是啼笑皆非,糊涂官遇上糊涂事,原来人家是专门来道歉的连忙说道:“申先生不必在意,成都之事也是杨秋莽撞了!若真要谢,恐怕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如果不是巧合立了功,也没我今天。”

    “那是大人您福星高照才对,树楷可不敢居功。”申树楷不愧是合盛元经理,将包袱推到杨秋面前说道:“不管怎么说,杨标统是因为我合盛元出了事,所以特备下区区薄礼,您可一定要手下,不然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不等拒绝,申树楷已经打开了包袱,继续说道:“这里面是五万两银子,这栋房子在下也已经买下转到了大人名下,此外董掌柜我也已经将他调到汉口分号,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开口便是。”

    杨秋没想到这个名字很熟悉的申树楷居然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还连带着房子和人都交给自己了,手笔之大显然不是寻常人,所以连忙问道:“申先生,在下总觉得您的名字耳熟,却总想不起来了。”

    申树楷没想到杨秋也听说过自己,心底也不禁有些得意,笑道:“呵呵,不过是在日本开了家分号,没想到都传到大人耳朵里了,实在是惭愧,惭愧。”

    “日本分号?合盛元,申树楷!”

    几个信息联系起来后,杨秋终于想起在哪里看过这个家伙了,如果说晚清时代有几个商人是无法绕开的话,那么此人肯定能排在前列,正是他的不懈努力,使得晋商第一次走出了国门,将票号开到了日本、南洋等地,如果不是辛亥革命后军阀混战,票号成了军阀们眼中的肥肉被分吞剥食,说不定他还真能创出一番新天地。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申先生,难怪耳熟了。”明白了面前这个人是谁后,杨秋反倒是思绪活跃下来。

    现在因为身份尴尬,他一直想在军队外面找个合伙人,没想到现在不仅有了,老天爷还送来了个极为厉害的家伙!而且看对方的神色,这笔钱自己要是不收恐怕他们还不会真放心,所以就没再拒绝这笔小财,反而抓住包袱说道:“既然是申先生的一片心意,那么在下也不客气了,不过这么大笔钱我拿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这里有个发财的机会,不知道申先生有没有兴趣?”

    “哦?没想到杨大人也是同道之人,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看申树楷的神色,杨秋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当成客气词了,不过他也没生气,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笑道:“天下两大钱,难道先生不想取?”

    两大钱?申树楷暗暗念了句后,脸色陡然大变,豁然而起拱手道:“标统大人,在下虽爱钱,但也绝不做那出卖良心,害人无数的烟土商!”

    “这家伙反应还真快!”杨秋心底暗暗赞叹,不愧是能纵横晚清商场的任务,连忙说道:“申先生您就那么不相信在下?而且。”杨秋看看自己,笑道:“我就那么像坏人吗?”

    “不是烟土?难道大人想做的是?”

    杨秋也不点破,抓起包袱说道:“申先生,恕我直言,是不是大生意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我可以保证能赚钱,而且还是赚洋人的钱,最少?应该有五十万美元!只是今日实在是有要事在身,先生如果愿意不妨在这里等我几天如何?”

    “五十万美元!那可是足足一百万两啊!”

    申树楷开始听说可以赚洋人钱就已经有了些兴趣,现在听说居然有这么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但他也知道今天杨秋要正式接任42标标统,所以拱拱手道:“大人可放心前去,树楷自当在这里等大人佳讯。”

    “好,最多七日,我必回来,那时在和先生详谈。”杨秋也不客气,抓起包裹扭头看向了烟雨朦胧的汉阳。

    那里或许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一个人杀来?

    PS:都说历史军事人心齐,特求票票火力支援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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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相隔、三镇互属。

    如果把武昌城定义为湖北政治和军事中心,那么汉口就是经济中心,一江之隔的汉阳就是工业和制造业基地。

    当初为了保护这个中国目前最大也是最完善的工业基地,张之洞从编练新军时就在这里建设了较大的基地,随着第八镇后来逐渐搬迁到位置更重要的武昌,汉阳又成了21混成协练兵场。

    作为21混成协名下两支步兵标之一的42标,就驻扎在枪炮厂不远。

    虽然纷纷扬扬的雨丝已经稀疏了很多,可42标大营校场四周可以躲雨的地方依旧挤满了从各处被调回来的士兵,他们有的抽着烟卷,有的打瞌睡神游物外。

    士兵们中央有个精壮汉子,扒光衣服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将一个三十来斤的石锁舞得上下翻飞,旁边叫好声更是此起彼伏,还有几个好事的拿他来开赌,让这个汉子更加得意。

    在圈子旁边,一身干净佐官服,身材略显单薄的岳鹏看到石锁飞舞,也不时叫上两声好。旁边与他同年从高武备学堂毕业,现任42标的书记官的张文景见状笑道:“岳鹏兄也有兴趣露一手?”

    岳鹏摇摇头笑道:“文景何必挖苦我,你看我这般样子,能将石锁舞得如此潇洒吗?”

    张文景和岳鹏不仅是同学,更是军中好友,两人一个是书记官,一个是二等佐官,站在一起自然惹人眼球,所以他连忙将岳鹏拉到旁边,悄声问道:“岳兄,昨晚的事情听说了吗?你猜今天标统大人会不会来?”

    岳鹏拧眉望了眼烟雨朦胧中的营门,心里也没有答案,身为军官哪怕再不得志昨夜武昌城内发生的事情也大都知道了些,据说街面上光是弹壳就不下百枚,可见当时有多么紧张,这种情况下他还会不会来呢?

    “也不知道哪小子祖坟上冒了多大青烟,居然成了咱们的标统。”张文景笑道:“听说他今天才22岁,入伍也不过半年余,当辎重兵去了趟四川就连跳四级!你说,这种好运气你我怎么就没碰上呢?”

    张文景意犹未尽,指了指耍石锁的精壮大汉,又点了几下益智社和军官那边,坏笑道:“看到没?全鼓着腮帮子呢,一会准有好戏看。”

    岳鹏笑笑没有说话,军队是个复杂的地方,既有道理也不讲道理,很多时候拳头大反而更有说服力,而且军中最忌讳就是从外面调来陌生军官带领,别说这帮老兵痞了,即使自己又何尝会服一个新兵蛋子。

    “呵呵,岳兄,你说一会他会从辎重营带多少人来镇场子?”

    岳鹏刚要说话,忽然眼睛一亮:“他会一个人来。”

    “一个人杀来?开什么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岳鹏嘴角一勾,看着营门道:“因为他已经来了!”话音中,张文景连忙扭头,只见到营门外一位身材高大,身穿将官服,腰佩指挥刀的年轻男子,背着个小包袱独自一人冒雨走了进来。

    “走吧,去会议室。”岳鹏推了把张文景,皱眉道:“胆量不错,可惜不知道。”

    走入校场,杨秋也不禁被乱哄哄的场面弄得皱了皱眉。

    出来前他暂时拒绝了萧安国和马奎让他带几个人镇场子的好意,就这么一个人来到了这里,现在里面是三个营,加上杂役等人员,总计1733位官兵,只要他迈过营门就只有两个结果。

    失败、成功!

    平行世界里的军人身份,使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军队的道理,也知道一个新人,而且是毫无威望,毫无战绩的人来领导一个比相当于团的部队有多困难,在面前是一张早已被纠缠的分不清楚的乱网,线头千千万万,怎么去理顺,去解开?

    望着那只依然在翻飞的石锁,杨秋冷冷一笑,若是在别的领域或许他会直接回头,但这里是军队!

    见到杨秋昂着头,微笑的走入了军营,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张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位一夜间冒出来连升四级的辎重兵到底是哪路神仙。

    “一营管带何熙、二营陈善友、三营果尔兴见过标统大人。”杨秋刚步入会议室,三个营的管带立刻着军官们站到门口来迎接。

    一营营长何熙大概三十多岁,留着把大胡子,见到杨秋后嘴角便没拉直过。陈善友恰恰相反,个子不高身体也很瘦小,刀子脸上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至于有过一面之缘的三营的果尔兴,更是嘴角冷笑拿眼角瞅着杨秋。

    “都是刺头。”杨秋暗暗道了句后,笑道:“让诸位久等了。”

    “标统大人客气了,今日大人赴任,这是下官们应该做的。”何熙满脸堆笑,可眼睛却一个劲往门外瞅,杨秋见状笑道:“何大人不用看了,提督大人派了我来接任标统,却忘记了给我配个马弁。”

    “呵呵。”

    杨秋的话引来了众人一阵哄笑,就连坐在角落里的岳鹏和张文景都相视一眼,觉得这位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新任标统大人至少嘴上功夫不错。

    “大人,这位是。”何熙刚要介绍军官,就被杨秋打断了,放下随身小包笑道:“先去见见士兵吧,外面下着雨,让大家久等就不好了。”说完,自己就向外走去。

    身后张文景和岳鹏对视一样,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杨秋居然如此不给大家面子。

    “集合,集合了。”

    见到杨秋刚进会议室就带着几位营长和军官走出来,在外等待的低级军官立刻开始吆喝士兵集合,虽然雨丝已经稀疏了很多,可泡了大半宿的泥泞校场和坑坑洼洼的脏水坑还是让很多士兵漫不经心,军官们反复催促后,才懒洋洋的背上枪步入了校场。

    这就是号称南洋第一军的湖北混成协新军?

    士兵们懒洋洋的脚步,让杨秋心里明白,这不是那支号称中国现代部队的新军,而是一支因为突然来了个新长官,心里排斥,懒于应付的军队。

    “这些就是42标的兄弟吧?”见杨秋走向了正在站队的兵阵,何熙和陈善友换了个眼色,眼角戏讽的味道开始渐渐高起,而果尔兴却撇了撇嘴,眼神愈加凌厉。

    “大家好,我叫杨秋,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在一个饭碗里刨食了!”望着排列松散的兵阵,杨秋一边皱眉一边说道:“今天初次上任,便要麻烦大家。”

    “麻烦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标统大人有没有带上两月的饷钱来,兄弟们说对不对?”

    话还没说完,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就从兵阵中传了出来,士兵们也跟着哄笑了起来,杨秋扭头看去,正是刚才那位将石锁玩得向杂耍一样的精壮士兵,心地一笑,戏终于来了。

    “大胆雷猛,你这是什么意思?军饷一事自有协统黎大人和提督大人操心,关标统大人何事?”陈善友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骂完后又扭头对杨秋拱手道:“大人,这些兵痞之言无需在意,一会下官定当狠狠教训他。”

    “无妨。”杨秋摆了摆手,向那个说话的士兵招了招手:“上前来说话。”

    精壮士兵还以为要罚自己,心底本来还有些畏惧,可看到何熙的眼色,加上之前已经当众夸下海口要给新来的“辎重兵”留下个深刻回忆,所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名字,职位。”

    “雷猛,42标执法队棚长。”

    杨秋打量着这个矮小精壮士兵,二十五六岁的黄金年纪,即使穿上衣服都裹不住那身腱子肉,浓眉大眼,嘴角冷硬,应该是个混迹于军中好几年的老兵痞了。

    “欠了你多少饷银?”

    “两月,一共5块大洋。”自认有人撑腰,雷猛不惧面前“高大斯文”的杨秋,哼道:“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拿到了,为了却要欠我们的!”

    “欠饷一事我听说了,所以昨晚去见总督大人时便提出应该尽早出饷,幸得大人准许筹得一万大洋让我带来了。”杨秋嘴角一勾,斯条慢理从怀里掏出了昨天瑞澄送的银票,喊道:“谁管后勤发饷?”

    “42标书记官张文景,参见大人。”

    “拿去吧,早操后发下去,一共是一万块大洋。”

    听到匣子里是整整一万大洋,刚才还被雷猛勾起了满肚子怨气的士兵全炸开锅了,身后的何熙等人也没想到,杨秋居然带了这么大的礼包来。

    果尔兴也心往下沉,他最清楚这一万大洋是谁给的,没想到杨秋居然不惜财帛自掏腰包解决欠饷的事情。

    雷猛更是傻眼了,自以为最好的借口却没想到就这么被轻易化解,干脆一咬牙梗着脖子说道:“我等入伍扛枪保家卫国,日日操练不息,学阵前杀敌之道,靠的可不是运气!这里有三位营长,还有这么多军官,凭啥要让个外人来管我们,我不服!”

    “日日操练不息,你也配!”

    雷猛刚说完,杨秋猛然走到阵前,指着歪斜的队列,喝道:“行不成行,竖不成竖,这便是日日操练的结果?”他这句话,等于把所有人都骂上了,顿时引来了士兵一阵躁动,岳鹏也暗暗挠头,似乎觉得最后这几句有些过了。

    可杨秋却不在乎,他今天就是要给这些家伙留个深刻难以忘记的印象!所以说完后,扭头走到雷猛面前,冷道:“不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不过是拉马的辎重兵,能升官靠的是运气,要是让我来带42标,将来上了战场大家也是个死,对不对?”

    “可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以前学的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大人,你骂我等可以,但不得辱我!”雷猛本来就是一根筋,听到后立刻跳了起来,大喊道:“我等苦练杀敌之道,何错之有!”

    “杀敌?哈哈。”

    杨秋张狂的大笑了起来,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朝雷猛勾了勾手指:“你也配谈杀敌?你上过战场吗?经历过生死吗?知道子弹打在身上的味道吗?

    “不服?很好!既然你今天能挑头,那就说明他们相信你能给我个下马威?来!”杨秋眉毛一挑,指着兵阵,傲然扫视全场:“一对一,不管是你还是此地的任何人,只要打赢我这个在你们眼里拉马车的辎重兵,我立刻向你们道歉,从此不踏入42标大营半步!

    反之,你们从此就给我乖乖的!”

    岳鹏脸色陡变,太狂妄了!

第二十四章 标统的第一课(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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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之中,一柄油布伞静静矗立在42标大营旁的死角里,伞下黎元洪看着场地中央的杨秋,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王安澜却着急了,他从军后得到黎元洪照顾,现在已是混成协执事官,负责军中日常事务,杨秋一句话便辱了混成协所有人,这让他如何咽得下,立刻说道:“大人,这个杨秋实在是太放肆了,您看。”

    黎元洪却很奇怪,脸上既不惊也不怪,笑道:“不急不急,再看下去吧。”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王安澜也只得继续打伞,可看向场内的眼神却多了丝愤怒。

    校场内同样怒目一片,就连三位营长都恶狠狠看着杨秋,岳鹏更是朝雷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衣服脱下露出了一身腱子肉,狠狠道:“那就让我来试试大人的身手。”

    说完,也不客气,左腿一跨右拳便径直朝杨秋面门砸来。

    雷猛天生身壮力大,平日就以武勇好斗著称,是42标头号滚刀肉,被大家戏称为混成协的金癞痢,幸好此人一根筋,为人也比金癞痢仗义多了,进入执法队后没太难为士兵,所以军中倒也没什么恶名。

    对待这种人是绝不能避的,所以杨秋硬生生接了对方一拳,可拳头刚挨上胳膊,只觉得仿佛撞上了一截生铁般,疼得心底倒吸了口冷气。

    还好他脸色不变,眼看对方第二拳又来,身子突然错开半步,右手猛然击打雷猛的肘部的同时,侧开半步左手一绕,拳头凸起中指,猛地击打在了他脑后颈部大动脉上。

    为了震慑这些大头兵,杨秋直接使用了以前学习的一招制敌术,这是平行世界另一端精锐特种兵们下黑手的最好招数,因为后颈大动脉是供养大脑的关键,稍微用些力就会导致大脑供氧不足晕厥,可这招用起来也困难,没有严格训练用力不准的话很容易致死。

    雷猛见到杨秋手绕过来,本想凭借着皮糙肉厚硬挡一下,然后左拳上勾来下猛的教训下这个大高个,却没想拳头刚捏起来就觉得脑袋一下子晕沉沉的,拳头也变得无力,片刻后眼前陡然一黑,然后就失去知觉瘫软在了地上。

    短短三两下,号称42标第一滚刀肉,即使放到整个新军中都颇有“凶名”的雷猛居然就被毫无征兆,像条死蛇般被一拳放倒在地,这让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难道这个大高个会用妖法?就这么拳头轻轻一砸就放到了雷猛?正当所有人目露惊骇,议论纷纷的时候,更让大家心碎欲裂的一幕出现了,杨秋居然直接拔出了手枪。

    “他要干吗?”

    “大人,不可!”

    “遭了!”

    士兵同时大乱,军官们纷纷准备来劝,就连黎元洪都皱了皱眉暗喊糟糕的时候,枪声响了。

    “啪!”对空射击的清脆枪声让所有人都猛然一颤,瞳孔乍然缩成了寒星,望着全身杀气腾腾的的杨秋,大家心底的寒意越来越浓。

    “除了三位营长,所有人归队!”

    大概是被枪声吓到了,军官们都自觉的排到了兵阵前面,杨秋这才插好手枪,看也不看晕倒在脚下的雷猛,由左往右从队列前走过,一边走一边大喊道:“我在重复一遍,我叫杨秋,新任42标标统,从今天起,就要和你们在一个碗里吃饭!”

    “现在,你们谁还有问题?”

    “有个屁问题啊。”几位本来还想着闹事的老兵痞见到雷猛被人家一招就给打晕,至今躺在地上喝泥汤,全都乖乖闭上了嘴巴,即使再有胆子,此刻也不敢和这个动辄拔枪的疯子标统对着干啊。

    “好,既然没有问题了,我就来给你们上第一课。”

    “立正!”

    不愧是久经训练的新军,一声立正让大家条件反射的并拢双腿,倒是比刚才多了几分锐气。

    “卧倒!”

    “卧倒?”刚起来的锐气在这一声命令下却迟疑了,连三位营长都暗暗发呆,这是哪门子口令?何况今天为了欢迎新长官大家都穿上了一身新衣,即便不下雨,也舍不得往地上滚啊。

    见到命令没得到执行,杨秋也不生气,大喊道:“张文景。”

    排在第一排的张文景连忙出列,大声回道:“到。”

    “会喊出操口令吗?”

    “会。”

    “那好,照我刚才的喊。”

    “是。”张文景也被刚才杨秋拔枪的样子吓到了,想也不想大喊道:“立正。”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到杨秋双脚一并腰骨笔直,竟比他们站得还直,当接下来那句“卧倒”喊出后,他更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如同石柱般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只听到噗通一声,崭新的将官服立刻被泥浆染成了黄色,更让大家心悸的是,杨秋倒下去时竟然没有任何支撑动作,完完全全是让身体直接砸在了地上。

    可杨秋却面无表情,继续大喊道:“再喊。”

    “立正!”张文景又是喊了两遍,杨秋重复了两便这才爬了起来,满身泥水也不擦去,就这么转身直瞪瞪的扫视着大家。

    这一下,士兵们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平日里只见过军官咋咋呼呼喊口令,哪见过亲自操刀示范的?何况大家都知道,这样不做任何支撑想根棍子一样卧倒,先不说此刻满地的泥浆了,光是地面上的小石子,磕到一下就足够疼上半天。

    但人家就是倒了,而且还脸无惧色!当所有人都在想他下一步要怎么干时,杨秋却已经如标枪般站在了队列最前面,冷冽喊道:“照着做,立正!”

    “卧倒!”

    口令再出时,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了,看着满身泥巴的杨秋,咬着牙学他的动作狠狠卧了下去,即使几个刺头也在他森冷的目光威胁下倒了下去。

    “北洋以勇胜,南军以学胜,这句话你们都知道吧。”杨秋不喊立正,从趴在地上的方阵中间缓步前行,厉声喊道:“我告诉你们,这不是荣誉,这是耻辱!”

    “对,学问能启智,可以明是非,但却帮不了你们!因为你们是士兵!是需要顶着子弹,需要迎着炮火冲锋前进的士兵!”

    “立正!”

    杨秋冷目扫视,继续厉声喊道:“没人有会因为你们有学问就不杀你们!相反杀一支有学问的军队反而让你们的敌人更加得意,更加起劲!”

    “卧倒!”

    人影栽倒,声音依旧洪亮刺耳:“我想看到的是一支勇气和学问并重的军队,而不是散漫无纪律的42标立正!”

    “这便是我今天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课,我已经拿到了提督大人的手令,从现在起我将和你们同吃同住,带领你们进行为期两月的集训!”

    “你们可以骂我,恨我!或者学昨晚那样刺杀我!但只要你们在这里一天,就必须给我记住,训练,吃饭甚至睡觉都要给我牢牢记住四个字。”

    “卧倒!”

    “这四个字就是,命令、服从!”

    “跟着我做,跟着我喊。”杨秋站到了最前面,喝着口令与士兵一起出操。

    “立正,命令。”

    “卧倒服从!”

    “没吃饭吗?都变成了娘们吗?我听不到!”

    一声声的口令中,士兵们就像被驱赶的鸭子,一次次立正,一次次卧倒,即使有些人开始没跟着叫喊,可在身边战友的影响下也逐渐扯开了嗓子。

    片刻后包括带队做练习的杨秋在内,所有军装都再也看不到原来的眼色,所有脸庞都沾满了泥浆,校场在一千多人的同时卧倒中颤动,齐声呐喊似滚滚雷鸣。

    “大人你看?”

    角落里,望着远处齐刷刷一次次立正倒下,倒下在立正的兵阵,望着最前面带头的那个高大身影,王安澜就仿佛觉得眼睛里扎了根针,就连黎元洪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杨秋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这个杨秋,呵呵有趣、有趣。”黎元洪呵呵笑了两声,挥挥手带着王安澜悄悄离开了大营。

    此刻雷猛已经醒了过来,见到除了三位脸色很不好的营长外,其他人竟然都在新来的标统大人的口令和带领下一次次立正卧倒,漫天都是泥浆和汗水在飞舞,有些傻眼。

    “是不是没力气了?”

    “是不是觉得疼了?”

    “这就是你们的学问?学问有没有帮你们想到节省力气的好办法?”

    足足百次的立正和卧倒,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平日里那些疏于训练的旗人士兵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所有人都是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杨秋双手背立,扫过这支几乎分辨不出模样的军队,心底总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就是军队的规矩,别以为解决了饷银人家就会跟着你,别以为你对士兵好点人家就会提着脑袋给你卖命,只有当命令和服从镌刻进每个大脑,才能避免外界的杂念和纷扰。

    “营门开着。”

    “从现在起至明早,只要提出退伍和调职,我在这里保证,绝不拖延立刻就批,饷银按照退伍标准两倍发放!但我丑说在前面,如果你选择留下,那么明天卯时就在这里集合,凡衣衫不整、延误、擅离职守者,训练时投机取巧者。”杨秋指着大门,扫了眼身后三位站了半天,衣衫干净的营长,冷笑道:“军法从事!”

    大概是刚才一幕太出人意料,当杨秋的眼神扫来后,三人竟感觉脖子被剃刀抹过般难受,就连最瞧不起他的果尔兴都觉得后脖子汗毛倒立,下意识点了点头。

    “解散!”杨秋扫了眼满脸傻愣的雷猛,嘴角一勾:“张文景,按照刚才的,监督雷猛做一百个然后和他一起来见我!”

第二十五章 军人,当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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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大人,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这杨秋那是练兵,简直就是作践我等。”

    杨秋一走,几十位旗人官兵连滚带爬冲到了果尔兴面前,他们哪见过这种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常事,可那有先不安抚,直接拉出来强行操练的啊?而且还是这种泡在泥浆里跌打滚爬百余次的罪!所以纷纷哭诉刚才的事情,其他汉族士兵虽然没有闹腾,但也大都累得一屁股坐到泥潭里直喘气。

    看着杨秋离去的背影,果尔兴更是气得一脚踢开身边的士兵,喝道:“找我何用?标统大人不是说了吗?明早前谁走,双倍银子,你们走便是了!”说完,便气呼呼向自己的营房走去。

    岳鹏喘着粗气,弯着腰巍巍颤颤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扫了眼满校场或呆滞、或咬牙的士兵,也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旁边的张文景靠了过来,一手扶着他的背一边弯腰喘粗气:“命令和服从!呵呵,有点当年德国教习的意思吧?是个厉害的家伙!我们都小看他了,不仅有手段,而且还很清楚军中的陋习。”说到这里,他笑着一指四周那些军官和士兵:“看到了吗?你信不?不管是不是真心服从,至少再也没人再敢当刺头了!”

    岳鹏点了点头,忽然莞尔一笑:“走,操练完雷猛那家伙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对,就雷猛那小子,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上次我违令出去转了半圈,回来就被他讹去一块大洋!这回非狠狠地操练他一把,凭什么我们刚才累得半死,他却躺地上呼呼大睡。”张文景扫了眼满脸污水的岳鹏,咬牙切齿诡笑了起来。

    见到平时他信服的张文景和岳鹏全都一脸坏笑向自己走来,雷猛就知道今天栽了,二话不说开始立正卧倒,等待一百个做完,早已没了当初的神气。

    “就你能耐,栽了吧?害得老子跟你受罚,一会自个给我去租界买两瓶好酒来。”一脸死狗状的雷猛被张文景踢着屁股往前赶,让士兵们浑然忘记了之前的事情,眼看这块滚刀肉今天吃瘪,被新来的标统大人一招打得喝半天泥汤,现在又捂着屁股不敢说话,士兵们全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绕过校场就是军官宿舍,张文景和岳鹏走到门口,就仿佛回到了当年学堂里接受德国教官训导的场景,虽然衣服上满是泥浆,但还是抖了抖才立正敲门。

    “进来。”

    房间里杨秋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擦拭自己的宝贝手枪,见到张文景带着气喘如牛的雷猛和一个相貌堂堂,就是身材稍显瘦弱了些的年轻佐官走了进来,问道:“做完一百个了?”

    “报告,已经做完了。”张文景汇报完,斜了眼岳鹏,说道:“大人,这是岳鹏。”岳鹏也立刻敬礼道:“42标二级佐官(参谋)岳鹏参见大人。”

    “二级佐官,岳鹏?”

    晚清时期,新军编制已趋和国际接轨,除了张文景这样的书记官外,从标往上都开始设有参谋部,设佐官长一人,一级佐官两人,二级佐官两人,再加三位营长就构成了指挥中枢。

    身为二级参谋,就已经是标内的高级军官。

    “标统大人,岳鹏四前在武高等学堂毕业,后经德国总教习推荐曾前往德国陆军学院进行了一年的培训。”张文景连忙介绍道。

    “哦?去德国培训过?”

    杨秋挑了下眉毛,甲午之前外派军官大都去德国,甲午后反倒是去日本的多了,到了辛亥几乎都是日本留学军官一统天下,所以去德国或者欧洲其它国家反倒稀罕了很多。

    他内心不喜欢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军官,因为辛亥时期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去日本的回来后大都最后成为了军阀混战的中坚力量,而从欧洲回来的却大都选择了中立或者干脆退役,类似萨镇冰那代人,几乎都当起了愚公,所以听说岳鹏是在德国受训心里不由自主多了份亲近。

    “能受到总教习的推荐去德国受训,看得出你很有才华。”杨秋一边擦着枪一边看着岳鹏,当卸下子弹时手指突然一僵,说道:“但可惜,在我眼里你不够格!不是我想要的人。”

    别说张文景了,就连粗汉子雷猛都拧起了浓眉,岳鹏和张文景平时深受士兵爱戴,就连他都服气,没想到这个标统大人如此口上不积德。

    岳鹏更是脸色发白,原本他看杨秋手段新奇,刚才那番行动更是出人意料,隐隐有他最喜欢的德军风范,所以想来探探底,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拒绝,而且还说自己不够格!

    张文景心里急了,岳鹏到底有多大本事他不知道,但作为好友却很清楚,别说42标了,整个湖北新军能媲美他的佐官屈指可数,若不是怀才不遇又不喜溜须拍马,怎么可能还混迹于底层,所以言语中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恼怒,问道:“大人初来乍到,怎可如此辱人。”

    “觉得受辱了?”杨秋却仿佛没看见三人气呼呼的样子,咔嚓几下将手枪重新装好后才起身走到岳鹏面前,由于他身材高大,往面前一站常常会给人一种压抑感,不过岳鹏却俨然无惧,抬头对视腰骨纹丝不动。

    “还好,起码骨头还算硬。”杨秋说完,笑容陡然变冷:“武高等学堂毕业,证明你比他们学得多,能去德国更说明你有本事,可你告诉我,为何你这几年还是个小小的二级参谋?”

    “别告诉我上面不懂慧眼识才,也别和我说他们不懂带兵打仗。”杨秋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冷道:“在我看来,问题不是上面,而是你自己!”

    张文景还首次听到这种怪论,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杨秋心底好笑,这还用猜?平行世界里那些眼高于顶,开口总是先说半句洋文的“海归”那个不是这种德性,故意反问道:“我猜你在学堂时曾经不断得到教官夸奖,见识了欧洲一流强军后,总觉得新军千疮百孔,加上内部人事复杂,真正为国、为民的人不多,你开始时想改变,可面对庞杂的关系网却有心无力,所以你渐渐不喜于同僚交流,做事时心底早有结论可却在旁边观看不说话,有没有错?”

    岳鹏听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因为这几句话直接戳中了他心底,看向杨秋的眼神也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

    “这算什么,按我说这做的对,难道要给那些满鞑子当走狗不成!”旁边的雷猛是个急性子,刚开口就吓得张文景连忙捂住他嘴巴,要知道面前这位标统大人可是“忠勇巴图鲁”,最近报纸上的满清头号“大英雄”,这话犯忌!

    雷猛也顿时明白说错话了,面色刷一下变了,杨秋见到他这幅摸样却出人意料的挖挖耳朵:“你刚才嘀嘀咕咕什么?长官说话不经报告便擅自插嘴,张文景,等会出去后再监督他做一百个俯卧撑,若是偷懒按军法处置。”

    这么大声会听不到?

    即使雷猛都知道杨秋是在维护他了,心底第一次升起了感激,张文景和岳鹏也都诧异的对视一眼,标统不是“忠勇巴图鲁”吗?

    “说你不够格,不是因为你没才华,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军队。”杨秋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看着岳鹏继续说道:“你这幅性子,如果在其它地方或许还会被人称赞淡泊名利,处变不惊,可这是军队!”

    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厉色,斥道:“军队是什么地方?是大争之地!战场上士兵争的是谁能活下来,将军们争得是谁能获胜,劣势时要争胜,死地时更要争一线生机,即使打了胜仗也要争将来的优势!

    可你?看似淡薄实际则是不争,清高实际则是虚浮!一个连争胜都不敢军官,要你何用?若我是黎大人,早就让你滚回家奶孩子去了!”这番振聋发聩新奇的言论,让岳鹏和张文景如同醍醐灌顶猛然明白了,这些年两人郁郁不得志原来全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去争。

    “走吧,想明白了,明早就来参加训练,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杨秋竖起了一根手指看着岳鹏:“还是那句话,军人当与命争,与敌争,与天争!如果你连这也做不到,就退役吧。”

    一句“军人当与命争,与敌争,与天争”如重锤般砸在了两人心头,回想这些年的经历,再看看面前比他们还年轻的杨秋,真是觉得白白穿这么多年军装了。

    杨秋嘴上严厉,心里却很高兴,如果三人真能成为自己这个光杆司令的左右护法,今天这番功夫也就算没白费了,所以扭头看向张文景:“你是标中书记官,我给你三天,三天后我要一份42标日常工作和每位士兵以及军官的详细资料!”

    张文景刚应承,杨秋又转向了雷猛:“我这里少个马弁,想不想干?”

    马弁?副官!

    岳鹏和张文景会心一笑,这位标统大人手段真是厉害,先一招制敌打掉了这块滚刀肉的威风,接下来有用一百个立正卧倒将他的傲气拔掉,最后趁他最弱时又猛然提拔为心腹马弁,这就意味着外面那些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平时天不怕地不怕,都以雷猛马首是瞻的42标精锐执法队一百来号老兵,就已经成了标统大人手心里的王牌。

    一根筋的雷猛更是嘴巴都合不起来了,从执法队棚长直接升到标统的马弁,这是多少级?这好像不比面前这位从辎重兵一夜升为标统差多少吧?

    雷猛手指数不过来了。

第二十六章 慌乱的益智社

    @@@@@

    “你说算怎么回事?这身衣服我还是头天穿呢,瞧这一身泥。”大营门口,几位站岗的士兵小声嘀咕,都在回忆早上的事情。

    “别提了,你要是觉得亏,学那块滚刀肉和他单挑去。”

    “打住,一招就让雷猛喝泥汤,我可不敢。”

    “你们说,那拉马车的辎重营平时就都这么训练的?”

    “估摸着应该是,不然他怎么能独擒匪首?我可听说了,当时土匪有一百多号人,全都是长枪,还有一挺机枪锁着路呢,他就那么只身一人冲进去,逮住了匪首缴获了机枪,没点真本事谁敢?”

    “你们说辎重营这么玩命练干嘛?难道他们能抢在我们前面和敌人对掐?”

    “这些怪胎!玛德!平时咱瞧不上人家辎重营,叫人家马夫,感情我们还不如人家呢,这顿训,该!”

    “下回老子见了辎重营立刻绕道。”

    “绕个屁,人家都成了标统了,你怎么绕?难不成你想学那些个没出息的旗人调职不干了?!”士兵们围在一起,叽叽咕咕咬牙切齿,还没等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看到十几位一身干净整洁军装的士兵在两位管带的带领下来向这里走来。

    等到走近,两边全都愣住了。

    萧安国傻眼的是这些42标士兵居然全是满身泥浆,就和刚从泥地里捞出来一样,个顶个狼狈不堪,而士兵们却眼红发绿,对面这帮家伙居然全都是新衣新裤,军靴擦的锃亮,连辫子都摸了油!

    “啥意思啊?故意穿成这样,想看笑话啊!”士兵们顿时火冒三丈,喝道:“42标军营重地,来人止步?”

    结束早课前往楚望台点了个卯后,萧安国不放心杨秋独自赴任所以叫上马奎、又带了秉文和胡老三等十几个辎重营士兵来给他壮威,没想到刚走到42标大营门口,就看到这些唉声叹气狼狈不堪的士兵,连忙走上去问道:“这位兄弟,这里可是42标?你们这是。”

    “你们是?”

    “楚望台平库萧安国,这位是辎重管带马奎,特来恭贺杨大人新官上任。”

    “你你们就是辎重营的?”士兵们刚才还在说辎重营是怪胎以后见面绕道呢,没想人家就出现在了面前,一时间只感觉头晕脑胀和见了鬼般,马奎和萧安国更加奇怪,连道:“不错,不知这位兄弟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被折腾了一早上,倒现在还肉乏骨疼的士兵吓得连忙摆手,心里暗道这算什么事?里面那位还没消停呢,又来了几个助拳的,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士兵连蹦带跑回去禀报,其它人一听说是辎重营来的,很可能将来就是那个可怕新标统的马弁(副官),所以士兵们全都挤了过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一片黑压压涌来的人头和清一色的泥浆军装,让萧安国几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想杨秋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会让士兵们如此看待自己这些人。

    幸好通报的士兵很快去而复返,大家才硬着头皮在一片灼人的眼神中走向了军官宿舍,刚进门还不等打招呼,萧安国便拉着杨秋问道:“我的大兄弟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杨秋被问的一愣,走到门口才看到士兵们全都围了过来,心底暗暗好笑,大喊道:“怎么?都闲的慌了?”

    士兵听到呼喊呼啦啦全散开了,唯有正要回宿舍的岳鹏和张文景相视一笑,看来早上的第一课实在是太骇人了,起码此刻没人再敢顶撞这位新标统大人。

    看到杨秋一喊话,士兵们居然全都乖乖散了,比耗子见了猫还快,萧安国更加诧异了,这才一早上啊!连忙把杨秋拽进房里再问道:“兄弟,快给哥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办到的?”

    杨秋心底好笑,连忙将早上出操一事说了出来,萧安国和马奎听到后直接傻眼了,先不说这种操练方法他们闻所未闻,光是如此折腾居然没引来暴动,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了。

    “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看不如从辎重营调些人来,反正新官调任都可以带些老部下的。”萧安国怕杨秋人生地不熟,又被经过折腾士兵报复,所以不容拒绝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吧,就胡老三和秉文吧。”杨秋这回也没拒绝,因为他的确需要几个助手,可萧安国却皱起了眉头,胡老三没问题,可秉文。

    杨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旁边垂头不敢正视自己的秉文,笑道:“秉文还年轻,放在我这里锻炼一段时间,兴许还能出个将军呢。”

    “那也是娃娃脸将军。”

    “哈哈。”

    让人找来张文景去安顿胡老三和秉文,其它辎重营士兵也好奇外面的情形都出去和42标士兵打屁了,见到室内只剩下他和萧安国、马奎三人,杨秋才问道:“萧大哥,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们认不认识枪炮厂的管事?”

    萧安国眉心一跳,还以为杨秋动枪炮厂,吓得低声道:“我说兄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杨秋连忙笑道:“大哥想那里去了,我有八颗脑袋现在也不敢动枪炮厂,只是当兵那么久了都不知道厂里面啥样子,而且我手枪的子弹快用完了,这种口径的子弹很难买到,需要专门找人订造。”

    “就这事?”

    “对啊。”看到萧安国惊讶,杨秋连忙问道:“怎么了?我又哪里错了?”

    “我说兄弟,你哈哈!”萧安国和马奎同时笑了起来,让杨秋二丈摸不着头脑,前者解释道:“你是42标标统啊!汉阳这片地界全都是你的防区,别管什么东西,要从这里进出都需要你们先过目才行,想要订造几颗子弹还用绕这么大个弯子嘛?直接找枪炮厂管事说型号或者样品就可以了。”

    杨秋直接傻眼,没想到42标权利这么大,但想想又觉得不对,问道:“不对啊,我已经把全标都调回来集训了,平时巡防谁在负责?”

    “是枪炮厂保安队,大概有500来号人,按理说这些人都属于总督府管辖,但总督府也不愿意管这些杂事,所以这些年他们大都跟着42标,外面也有人把他们叫42标4营。”马奎见到杨秋真不知道,就给他细细解说了起来。

    原来晚清时期的民团和保安队并非独立的,虽然名义上都是自发的武装组织,可实际上都要受到当地驻军的节制,尤其是庚子年后,为了收回兵权朝廷加大了对这类组织的监管,大都交给了当地军队或者府衙管理,枪炮厂是朝廷最重要的兵工厂,所以除了42标就近驻扎外,还特意组建了保安队,而且全都按照正规军编制训练和装备。

    杨秋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问问张文景他们了,要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出笑话。

    “正好,你送我这枪子弹也消耗不少,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厂里找管事定造些子弹,顺便一起去看看。”萧安国拔出毛瑟1896,比划了几下笑道:“这枪不错,就是耗子弹。”

    “所以这枪军中不实用,只能拿来防身,威力也。”杨秋刚要说说毛瑟手枪的不足,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叫,打开门看到十几位旗人士兵乱哄哄挤成一团,见到他出来后口气狠狠的说道:“标统大人,我等想好了,要立刻调离。”

    “行,去找张文景拿银子吧。”杨秋很爽气的点点头,然后扫视一眼围在外面的其它士兵大声问道:“还有谁相当逃兵的?”

    “逃兵?”

    士兵们脸都青了,恨不能把杨秋拉出来打一顿,有点申请调离心思的都不敢走了,要知道这里是新军!调离和逃兵那时两码事!旗人士兵有湖广总督瑞澄撑腰,可他们能找谁?再说了,连提督张大人和黎大人都默许了,要真是提出调离,指不定头上会被按上什么大帽子呢!

    “无耻!”

    捏着退役申请的一营益智社代表邱文彬狠狠握紧了拳头,旁边的二营三营代表脸色也不好,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标统大人居然一口就堵住了旗人以外士兵和军官的退路,这让想走的都不敢走了。

    “邱大哥,这个满鞑子走狗明显是想堵我们的后路啊!”

    “是啊,干脆找个机会杀掉他得了。”

    二营代表赵承武远远地看着杨秋心里满不是滋味,恨道:“刚才他一直拿学问和启智说事,摆明了知道我们,要是不走迟早被他弄死!”

    “不是说暂不杀他吗?我们要是杀了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昨晚不是有兄弟动手了嘛。”旁边几个益智社的士兵也很紧张,杨秋是谁?满清刚刚册封的忠勇巴图鲁,当街杀死了王天杰义士,害死了几百四川兄弟的恶贼走狗,何况昨夜他还遭到了同志们的刺杀,现在总督都下令满大街抓捕呢,如果自己这些人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定命都保不住了。

    “不行,等到明早指不定出什么事,我看不如邱大哥你现在就过江去找刘公,问问到底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看着大家被这恶贼欺凌白白送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让邱文彬心里更乱了,见到杨秋重新回屋只得咬咬牙说道:“好吧,我这就去见刘公,不过在我回来了,无论出什么事情都要忍着。”

    说完,立刻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走出了大营

第二十七章 八月十五杀鞑子

    @@@@@

    雄楚楼,曾是名扬武昌三大名楼之一,可惜因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满清入关时两军在这里激战数日,最终这幢据说堪比黄鹤楼的名楼在崇祯末年毁于清军炮火。

    所以武昌人没有喜欢满清统治的,尤其是洋人的租界开到对岸汉口后,这里更成为了长江中游甚至整个南方腹地新思想最活跃的地区。

    行走在雄楚楼附近的老街上,不时可以看到把辫子绞得很短,或者脑壳四周蓄起了头发的人,昔日的金钱鼠尾已经基本看不到,如果在以前这是足以砍脑袋的事情,可现在那些巡城的士兵也懒得去管,对他们来说有这空还不如去烟馆烧上一炮大烟来得爽快。

    邱文彬沿着大街拐入巷子,就看到了雄楚楼10号的门牌,和门牌在一起的还有张巴掌宽的红纸条,纸条上写着“度支部刘”。

    有了这张纸条,就说明这是一个有功名的人家,寻常人都不得擅闯,连昨夜搜查的士兵都不敢入内,当然邱文彬知道,这是为了掩护行动需要的考虑,要不然刘公也不会如此张扬。

    三长两短敲开门口后,邱文彬做了个左手扪胸,右手握拳的暗号,门缝后面的眼睛看清楚来人后才拉开门,一位旗装的女子走了出来,他认得这是刘公的妻子所以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益智社邱文彬来见刘先生。”

    “原来是邱兄弟,进来吧。”

    李淑卿瞅了瞅外面,确定没人尾随后将邱文彬引入了屋内,可还没等两人走入客厅,就听到内间里传出一阵争吵。

    “我们也是没办法,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了。”

    “那你们就丢下苗姑娘不管了!”

    “他和杨秋还指不定是什么关系,我听见。”

    “啪!”

    “孙武,不可。”房间内,刘公还没说完,孙武一记耳光就扇在了李西屏的脸上,俊秀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乌青手印,从手印看这一下明显是使足了力气。

    被打了耳光的李西屏虽然没叫,却捂着脸颊、双眼通红狰狞的瞪着孙武。

    刚踏进屋的邱文彬也被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孙武发那么大火,奇怪的是李西屏挨了巴掌后还没叫喊,旁边的蒋翊武已经愤愤不平:“孙武,你这是为何,不就是杀个狗腿子吗?我看此事李西屏不仅没过,反而有功!”

    “有功个屁啊。”孙武气的爆了句粗口,蒋翊武是总指挥,他不好出气,只能指着李西屏鼻子骂道:“我之前说过什么?暂时不要动杨秋,不要动杨秋,为何?难道是我怕了他不成?不是,是因为举事在即,不得不小心。现在你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还把苗姑娘落下,现在她生死不明,你让我怎么向宋教仁先生交代?”

    蒋翊武和李西屏互看一眼,他们没敢说是金癞痢开枪打了苗洛,只说是跑路时跟丢了,现在听到孙武怒斥,心底暗暗升起了一丝不妙,这事怎么又和宋先生扯上关系了?

    “宋先生也是讲道理的,当时那么乱,我们也不想。”蒋翊武刚嘀咕,孙武就差点想给他也来个耳光,骂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位苗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旁边刘公见到孙武真是急了,连忙解释道:“宋先生身边的苗氏兄妹是美洲致公堂!洪门二当家!苗致远老爷子的孙子和孙女,自小就被捧为掌上明珠,为了支持我们,苗老爷子才咬着牙让她回国保护宋先生。你们说,现在苗老爷子的孙女现在我们这里出了事,而且还是你们弄丢的,这让我们怎么向人家交代?哎。”

    这下李西屏可真傻眼了,没想到苗洛居然这么有来历,唯有蒋翊武不依不饶:“洪门又怎样?为了推翻满清,我汉家儿女都该做好牺牲的准备。”

    “你……。”

    孙武平时不太喜欢蒋翊武武,其实文学社的泥腿子他都看不惯,要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将总指挥交给他,所以见他这样说也是恨得牙痒,先不说洪门致公堂陆陆续续筹集送来的几百万经费,光是海内外几十万帮众就是股不小的力量。

    为了得到这股力量,当年孙先生甚至还委身帮会之中,这才得到了人家的信赖,至今这事仍被很多人诟病。现在倒好,折腾了那么多年革命力量是越来越弱,甚至不得不靠暗杀来支撑大业,尤其是黄花岗失败更使得南方精英尽失,所以他才咬着牙表示武昌可以担当首义。

    眼看大事在即,先是四川被杨秋破坏,现在又把苗姑娘给弄丢了生死不明,更重要是当时还有人听到苗洛报出了“洪门”的名号!这事如果传出去,这让他怎么向孙先生和洪门交代!

    “我……咳咳,找人打听了大牢和提督府几面,都没苗姑娘的消息。若是不错的话……咳咳,苗姑娘很可能是被杨秋抓起来了。”刘公肺热难耐,好不容易说完又连连喘气,李淑卿连忙上前替他敲背抚胸,说道:“若真是这样可就糟了,苗姑娘虽然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事情,但如果杨秋那恶贼拿她来做挡箭牌,我们……。”

    李淑卿的话让孙武等人脸色都变了,总算是听出个大概的邱文彬咬牙道:“干脆,不如让我们42标兄弟去杀了他,救出苗姑娘。”

    刘公等人这才发现他进来了,蒋翊武更是问道:“文彬,你怎么出来了?今日不是杨秋上任第一天吗?”

    “别提了。”

    邱文彬叹了口气,将今天杨秋首训的事描述了一遍,蒋翊武听完后哈哈大笑,就连脸颊上还挂着掌印的李西屏都满脸嘲讽,只听说过新官上任拉拢人心的,却没见过第一天就给下马威的,这回不炸营才怪呢。

    李淑卿也是秀眉直骤,说道:“奇怪了,杨秋之前不显山不露水,为何自从入川后就什么事都绕不开他呢?难道他真成了我们的克星?”

    “莫胡说,恢复我汉室江山乃大势所趋,区区一个标统即便他再翻手为云又怎能逆势而为。”刘公总算是有些见地,制止了李淑卿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杨秋还真是不简单!”

    “刘公这话从何说起,我倒是觉得,他要是在折腾下去,恐怕连瑞澄和张彪都要看不下去了,到时候看他怎么死!”蒋翊武刚说完,孙武就摇了摇头:“别小看此人,从入川开始我们多少事是败在他手上的?而且他一上任就对文彬他们提出了命令和服从四个字,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渗透到了军内。”

    “所以我们几个都觉得,此人必须尽早杀掉,免得夜长梦多。”邱文彬说道。

    “现在不行,没打听到苗姑娘下落前不能杀他。”孙武阻止完,看了眼蒋翊武和李西屏郑重道:“在这期间不管出什么事都暂时不能动杨秋!另外也要转告金明生,收敛一下他的那些人,发动人手找到了苗姑娘!”

    看到孙武脸色凝重,蒋翊武和李西屏也知道事情大,所以连忙点了点头。

    “刘公,虽不知昨夜是谁要刺杀杨秋,但经此事瑞澄和张彪必定会加强搜捕,所以你这里自己要小心,此外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暂时减少活动,一切等我回来。”

    “盯住杨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想办法打听出苗姑娘的下落。”拍拍邱文彬肩膀将事情全部交代完后,孙武目光扫过众人,狠狠一握拳:“转告大家,我心已定……八月十五杀鞑子!”

第二十八章 初窥枪炮厂

    江边的天气和娃娃脸一样,尤其是夏末秋初更是千变万化,出早操时还稀稀拉拉下着小雨,现在又已经是艳阳高照。

    杨秋先把任命雷猛为自己副官的事情办了,然后才和萧安国几人在士兵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最后才换了身宽松的短衫,还把两把M1911A1都带上了,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他更知道现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时刻自己这位新鲜出炉的正牌满清“大英雄”有多么“吸引”人。

    为了方便,他还带上了张文景和雷猛,前者平时就是处理杂事的书记官,后者也不知道扒了谁的马弁军装,一路上神气活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升官了。

    枪炮厂距离校场并不远,走过去大概二十来分钟,随着远处烟囱越来越近,杨秋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江风带来了低沉的蒸汽机声,听这个时代特有的节奏,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赤红的钢水飞溅跳动的画面,身怀着满是图纸的资料机,却无法化为实物,甚至现在还必须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不让人看出对两厂的渴望和野心,这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他真恨不能抛开一切直接接收兵工厂,利用里面的设备造出各种各样的机器装备,闪电般完成心中的梦想,可现实告诉他,必须耐心,耐心再耐心!

    无论是经历了三百年的中央帝国,还是虎视眈眈各派各系,都不会让他轻易染指这个扼守中华腹地,又拥有得天独厚条件和资源的地区。

    所以,他还需要等,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拔剑的机会!

    思绪飞扬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枪炮厂,从外面看去枪炮厂的规模确实不小,成排的厂房足足绵延了上千米,烟囱还不时往外冒着黑烟。

    “呦,这不是雷大哥吗?怎么今天有空来厂子里玩了?不对啊,这军服升官了啊!”刚到厂门口,几个背着枪的年轻人就吆五喝六把雷猛围了起来,其中一位似乎全身都充满了精力的年轻人更是自来熟,对那身军装指指点点眼睛发绿,语气更是格外亲热。

    “去年雷猛刚来时,和这帮小子打了一架,没想到一来二去反倒是熟了。”张文景一边为杨秋介绍,一边笑道:“去把你们队长叫来,就说新任42标标统杨大人来看他了。”

    杨秋接任42标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武昌三镇,那位浑身是劲的小伙子连忙派出一人去找队长,自己带着其它人赶来行礼:“保安队苏小虎参见标统大人。”

    杨秋港扶起了苏小虎还没说话,厂内又跑出一位三十来岁插着手枪的大汉,见到杨秋后连忙行礼:“在下枪炮厂保安队马大彪见过标统大人。”

    马大彪是个实诚人,十年前就在枪炮厂保安队任职,战战兢兢受了这么多年终于混上了保安队管带,所以对现管自己的杨秋可不敢怠慢。

    “马管带不必客气,我今天不是来挑刺的,一是想来看看大家,二来嘛我的手枪要补充些子弹,军中没有这个型号,所以想来找师傅看看能不能订造几颗。”

    马大彪瞅了眼杨秋绑在腿上的手枪,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带枪的,心里寻思杨秋是不是个绣花枕头,嘴上连忙把苏小虎叫来吩咐道:“去,把你爹找来。”

    见到苏小虎领命而去,马大彪这才说道:“标统大人有所不知,苏小虎他爹是枪厂的管事,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师傅。”

    “那太好了,不知张管带可否带我看看枪炮厂?我还头次来呢。”

    42标现管着保安队呢,马大彪哪敢不从,连忙带着杨秋等人走进了厂区。步入厂区后众人都不禁被眼前的宏大规模吸引,一幢幢和后世五六十年代差不多砖瓦厂房看起来倒算还不错,可等走入厂房,杨秋却猛然一下拧起了眉头。

    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脏,乱,破!

    密布的电线毫无顺序的如蜘蛛网般房梁上穿过,厂房内摆设乱七八糟,机器的样式也很古老,很多都已经锈迹斑斑,虽然还在运作,可地上满是黄土和积水,一大推枪托散件被对方在角落里,从色泽看很多都已经发霉。

    虽然在马大彪的介绍下,工人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给杨秋行礼,但他见到这个场景也没了心思在发表什么慰问讲话。

    削冼车间、硫酸车间、弹壳冲压车间、底火作坊等等,一间间看过来后杨秋额头的皱纹开始不断加深,尤其是最后看到实际上已经停工的炮厂,更是在心底狠狠哀叹。

    来之间他就想过这里的环境和制造能力,自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先不说制造能力,光是脏乱无比的工作环境就已经让他这位曾在后世中国最好之一的上海大众汽车制造厂内任职的转业军人不忍淬睹,更别提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器和设备了。

    这种技术和设备,能造什么呢?而且汉阳采用的是落后的包工制,简单说就是由三四个人组建一个生产组,然后包工包料自己干,造一支枪算一次钱,很多工人从零件到枪托都要自己动手,效率极为低下。

    “二十年呢!”

    见到杨秋走入厂区后就闷闷不乐,此刻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萧安国在旁边问道:“兄弟,你说什么二十年?”

    杨秋惨笑一声,随手拿起一根半成品枪管,无奈道:“二十年前,李鸿章和张之洞为了强军强国,开创洋务运动,遍游欧美办起了炼铁厂和枪炮厂,引进了当时欧美最好的机器和设备,还请来了洋人督造,兴办了江南、大沽那么多制造局。可现在再看,二十年来设备没有更新,技术没有赶上,我们居然毫无寸进,白白耽误了二十年啊!”

    杨秋这番感慨,让旁边的张文景深有触动,他不是第一次来枪炮厂了,先不说更发达的欧美,光是他之前去日本参观过的横滨几家工厂,和人家相比自己这边的确是有些老迈了。

    “说得好,二十年光阴的确转瞬即逝,但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汉阳虽不敢比洋人,但也不容小视。”正当大家被杨秋一席话引来感慨时,身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扭头看去苏小虎带着一位面目和他有几分相似老头走了过来。

    老头倔强,听到杨秋贬低汉阳,语气不善:“枪厂管事苏洪生见过标统,见过诸位大人,不知标统大人有何指教!”

    “大人,这位就是苏小虎的爹,苏洪生,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师傅,开厂之初他还去德国学了三年制造,连德国师傅都说他技艺精湛,熟通枪炮制造。”

    听完马大彪的介绍,杨秋也细细打量起了苏洪生,花白的头发,戴着一副眼睛,一身藏青色长袍干干净净、到让他看起来像个老师,步履行间带着几分大家风范,唯有那双手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操作机器造成的。

    至于脸上的一丝傲气,杨秋直接无视了,这年头国内技艺精湛的技术工不好找,像他这样还在德国留学过的更算是大人才,估计就算袁世凯在面前,人家傲几句也得忍着。

    “杨秋见过苏老。”

    “大人客气,叫我洪生就可以了。”苏洪生简单拱拱手道:“听说大人想配几颗子弹,小虎,描下尺寸交给子弹厂去。”

    还没看到呢就让苏小虎描尺寸拿去仿造,很显然他不满意杨秋刚才贬低汉阳的话,要知道这里可是中国最好的枪炮厂,他更是几十年心血都花在了里面,怎么能容别人说三道四。

    杨秋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枪,还问萧安国拿来了毛瑟1896,但让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把枪交给苏洪生,而是走到了旁边桌子边,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下动作迅捷、快若闪电,刷刷几下就将两支枪分解成了散件。

    别人看到这一手或许还没什么,但在场几人不是玩枪的便是造枪的,分解枪支都懂一些,但也没见过这么迅速的啊,尤其是杨秋根本没有用任何工具,就算分解比较复杂的毛瑟时,也仅仅是拿颗子弹就办到了。

    雷猛更是看得眼睛发绿,这才明白什么叫深藏不露,心里暗想原来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么算来自己早上败了也不算丢人。

    “大人高明。”

    张文景的夸耀声中,苏洪生却已经拿起了两把枪的散件细细查看,越看脸上的神色就越不自然,刚才他还夸口说不可小视汉阳,可看到这两支枪脸上却微微有些变了。

    “美国造勃朗宁1911手枪,口径1.143生(生等同厘米,当时国内的叫法),枪管后坐式,含枪膛子弹一次装弹八发,6000发无故障射击,自动连发,使用无突缘式手枪弹,一枪可以确保让一个成年壮汉失去行动能力!”

    杨秋说完,又拿起了萧安国的毛瑟,因为这枪直到1912年才因为北洋和德国购买才算真正进入了国内,所以大家还不熟悉,拿来马奎那把一边演示了装弹的方法一边介绍道:“德国造毛瑟1896,外面人称自来得半自动手枪,口径0.763生,做工精细,枪管内有六道膛线,上膛后可以连发,固定式弹匣,弹桥装弹,一次可以填装十发。”

    半自动手枪即使在欧美也才刚刚兴起,所以国内装备该类手枪军事部队根本没有,只有少部分高官或者像杜老六这种才会从黑市买几把防身用,所以苏洪生看完了全部散件后,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没想到,没想到,老夫真是。”

    杨秋刷刷几下又重新装好了两支枪,在苏洪生闪着光的眼神中收了起来,分别掏出一颗11.34毫米和7.63毫米子弹交给了他,说道:“子弹的样品在这里了,十天后我来取。”

    眼看杨秋要走,一生醉心枪炮研究和制造的苏洪生顿时忘记了刚才的话,急道:“大人,这两支枪可否留在此处让老夫观赏几日?”他怕杨秋不放心,还保证道:“大人放心,老夫以身家性命担保三日后必定归还!”

    见到苏洪生这么说,萧安国有些心动,加上苏洪生的大名军中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就要去拔枪,没想到手才刚握住枪柄,就被杨秋一把按住了。

    “苏老,两种枪的详细设计图我都有,给你也无妨,但您一年能造几把?”苏洪生的哑口无言中,杨秋顿了顿脚:“二十年的技术空白,您真以为靠骨气就能抵消了?我告诉你,现在不要说德国,就算是日本,只要拿到设计图,一年也能造出成千上万!”

    “一辈子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又有何用!”杨秋说完也不顾身边一位位若有所思的人,扭头而去。

第二十九章 上海事

    夏末秋交,暴雨总是不经意的光顾上海。

    从法租界三楼窗口向外看去,大街上行人少了很多,面包车夫们也大都躲在街角避雨,几个青皮对两位正在发传单的女学生吹着口哨,抱着厚厚头巾的印度巡警则视若无睹。

    作为中国最现代化的城市,上海即便放在整个远东都熠熠璀璨,汇丰、渣打、花旗、法兰西等等后世赫赫有名的银行纷纷将这里作为进入中国市场的第一站,庞大的人口和动乱环境让世界各国银行家和站在他们后面的列强们欢呼雀跃,东方冒险乐园的名声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这是个必须改变的国家!

    宋教仁捏着窗栏的手背上已经显出了青筋,插在这个国家身上的吸血管太多了,如果还无法改变那么终有一天连骨髓都要被抽干。

    然而,从四川归来总有种莫名奇妙的焦躁,杨秋拿枪顶着他脑袋时的四个问题始终萦绕左右,北洋一系手握重兵,袁世凯赋闲家中都不让人放心,遍布国内的租界,深入血脉的外资掠夺,还有一旦革命失败导致国家陷入内战的阴霾。

    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呢?

    “宋先生,黄、陈两位先生都来了。”

    宋教仁扭头看去,苗远已经站到了身后,叹了口气:“你妹妹的她。”

    “谢谢宋先生关心。”苗远眉宇划过一道担忧,说道:“您是做大事的,寻找苗洛的事情我自会通知帮中兄弟寻找。”

    “好吧。”宋教仁说完,又怕苗远乱来,叮嘱道:“杨秋当日便可以取我等性命,但他没做,可见此人怕也不是真心做满清的走狗,所以如无必要。”

    “先生放心,苗远知道怎么做。”

    听到这么说,宋教仁稍稍放心了些,走出卧室就看到头戴礼帽、叼着香烟和青皮无二的陈其美正兴高采烈的和来上海治伤的黄兴悄声说着什么,后者因为黄花岗的事情心灰意懒,一直躲在香港借口疗伤打理心绪,见到宋教仁似乎依然没什么心情先开口。

    陈其美也看到了宋教仁,不过却没扔掉香烟,他知道很多人看不惯他厮混青帮,出入澡堂、妓院,说他抽大烟嫖女人没点革命同志的样,但如果不这样做,又怎么能举起一帮帮会兄弟,没了兄弟又怎能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心底冷笑两声,换上笑脸说道:“渔夫兄今日心情不错嘛。”

    宋教仁脸上明明没有丝毫笑容,这家伙却说心情不错,这不是故意折面子嘛!苗远跟在身后脸一下子黑了,黄兴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渔夫,我明日就要回香港了,今日是来商讨孙武提出的在武昌发动的事情。”

    “怎么?孙武真的要在武昌举事?”宋教仁不想和陈其美在争执,所以也顺势转向了黄兴问道:“武昌有重兵把守,虽然他们说动员了不少士兵,可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个营,若是在草草行事,恐怕……。”

    宋教仁虽然没继续往下说,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黄花岗一役同盟会这些年积累的国内外精英全失,中山先生也被迫远遁海外,很多同志都已经灰心丧气,所以更多人把目光转向了四川,试图利用保路运动来实现首义,此时孙武却提出要在武昌举事,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黄兴也知道难,如果孙武再失败,华夏大地最后的民党精锐也要覆灭,他们这些人恐怕只能去外海当寓公了,所以拿出孙武发来的电报,将准备情况介绍了一遍道:“孙武的意思是他那边的同志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担当首义重任,而且军中也多我们的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军火和炸药,张彪和瑞澄虽然不和,但在此事上却卡的很严,现在我们那边只有一些手枪,长枪基本没有,最近楚望台又换了管带,管理更加严格,想在首义前搞到足够枪支怕是有麻烦。”

    “军火我们青帮手里还有一些,找找路子联系日本人应该也能买到一点,可数量也不多,而且如果武昌举事,各地必定会纷纷跟随,怕是也抽不出那么多来。”陈其美咬着香烟,手指摇摇:“依我看,克强你应该发个电报,让孙武他们别瞎搞了,四川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广州失败后,黄兴就一直在等待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所以也想过要在武昌首义,但武昌实在是太难了,听陈其美不赞成,又不好打击下面的积极性,想想说道:“武昌也不是不能搞,但危险实在太大,如果枪再多点或许还能好些。

    武昌三镇分立,扬子江和汉江交隔,军队调动没那么快,所以只要能集中一批枪械,快速打掉总督和提督衙门、抢到军火库,应该……还有希望,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加强四川,争取在那里打开局面。”黄兴也不敢保证,语气越说越低,似乎锐气都在黄花岗被消耗殆尽了,让宋教仁暗暗叹气问道:“对了,新任楚望台的管带他们接触过了吗?”

    “那人叫萧安国,是杨秋的同党,孙武他们还不敢贸然接触。”黄兴刚说完,陈其美就不悦了,掏出第二支烟点上,指着黄兴说道:“怕什么,要钱给钱,要女人就送女人,要是想抽大烟我让帮会里的兄弟多送他些,要是这些都不行,干脆绑了杨秋那个赤佬的二叔再去谈。”

    “英士,我们这里商量正事呢。”宋教仁越听越不是味道,插嘴道:“别把你帮会那套带进来。”

    陈其美一听就不开心了,瞪眼说道:“帮会怎么了?上海这里多少人是帮会的?若是没有帮会罩着,渔夫你在上海能那么悠闲?”

    “好了好了,别争了,大家都是同志,又都是为推翻满清,手法不同没关系,只要目标一致。”黄兴也知道陈其美和宋教仁一直不怎么合拍,连忙拉架道:“渔夫你别生气,英士虽然话糙了些,但也不无道理,腐化满清军官和官员,也是手段嘛。”

    见到黄兴劝都在为陈其美辩护,宋教仁也不愿意撕破脸,说道:“我也没其它意思,只是对待此人必须小心,如果收买不成反被他告密,那推动武昌首义之事危矣。”

    “既然怕告密,为何又要让大家暂时别干掉杨秋那个赤佬和同党?”陈其美气呼呼说道:“按我说,直接派人去杀掉那个赤佬才是一了百了的办法。”

    宋教仁没想到陈其美会提这件事,可暂时不动杨秋的确是他的授意,顿时气得眉心直跳,刚要反驳黄兴已经说道:“英士,杨秋现在已经是42标标统,前几天蒋翊武他们擅自行动的事情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连苗姑娘都生死不明,还好没波及到军中的同志,现在孙武既然决心要举事,我觉得暂不动他是对的,以免打草惊蛇。

    黄兴说完,见到两人都不吵了才问道:“对了,听说杨秋是在上海长大,英士你查过他的底细了吗?”

    “帮里的兄弟已经查过了。”陈其美恨恨说道:“杨秋父母十年前来上海后就一直在和意大利马森特公司做煤油生意,五年前过世后生意转到了结拜兄弟名下,也就是那个赤佬现在的叔父,杨秋本人也一直受他照顾,他叔叔本来让他去法国留学,不过他自己在德租界读完书后就独自回了湖北当兵,此事连他叔叔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奇怪了,他既然读的是西学,为何要当清廷的走狗呢?”黄兴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其美,后者撇撇嘴冷笑道:“赤佬就是赤佬,有什么想不通的,读了西学就能成为我们的同志?你看他如今风生水起,钱权在握,便能知道心性!”

    黄兴拍桌说道:“不管怎么说,此人现在已经成了我们的绊脚石,等大局定了后一定要孙武他们想办法除掉他,此外吴玉章已经给我发了电报,成都那边已经稳住了,他们准备重新开始,这把火总是要烧一烧的。”

    “我看不仅要烧,还要燎原才行。”陈其美得意道:“不要搞什么武昌,文学社那帮泥腿子能干吗?根本是没谱的事情,应该集中全力支援四川,只有这样才可以撬动满清根基。”

    宋教仁白了眼陈其美,嘴上说道:“哪有那么简单,四川在闹也不过是西北边陲,而且入川道路都被满鞑子控制,除非是先让四川建立独立政府,要不然……。”

    “渔夫说的对,我已经回电吴玉章,让他们想办法制造混乱,然后争取独立!只要把独立大旗竖起来,带动全国之事就好说了。”

    “克强你即刻回香港部署广州,若是四川能先独立,你那边要立刻发动起来,我回去找人送点炸药给孙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做了些首义的布置后,陈其美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宋教仁,所以抱抱拳就准备离开,当拉开房门就看到一人冲入了房内。

    陈其美认得此人,他是民主报的记者,是宋教仁这边的联络员之一,见他脚步匆匆也不禁暂时打消了立刻离开的念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宋先生,于主编让我转告您,我们派去四川记者发来了电报,赵尔丰那条老狗抓了保路会的蒲殿俊等人,还当街屠杀了几十位抗议的市民,现在整个成都乱套了,哥老会他们已经围城了,正在攻打!”

    “太好了!”黄兴高兴地像个孩子般跳了起来,没想到他这次来上海复诊手上的伤势,就得得到四川传来了这么大的消息!只要四川率先独立,必定能带动全国!

    宋教仁也是很高兴,立刻说道:“克强,英士,你们尽速联络各地,炸药枪支也要尽快运过去,另外想办法告诉孙武,这段时间我们的重心在四川,只能先给他争取一些枪支和炸药,让他们自己要小心。”

    陈其美撇撇嘴,凭什么他就主持全局,搞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而自己却要整日奔波还不讨好!所以,话也没一声便甩门走了出去。

    砰砰响的大门,让宋教仁暗暗挠头,看看正兴高采烈黄兴,忽然又想到了那四个问题,会不会真被杨秋说中,革命不彻底导致军阀割据,内战频生呢?

第三十章 第三条路?

    清晨,站在紧挨着长江的校场内,杨秋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昨天参观完枪炮厂后他的确有些失望了,所以离开前才有了那样的感慨,眼看阳夏大战近在眼前,即使此刻就拿出资料机中的先进装备,以现在汉阳的技术和设备,连造枪都是纯手工的工艺,恐怕就算是造出来质量和产量恐怕都无法满足需要。

    没有这些东西,拿什么面对袁世凯和冯国璋率领的北洋呢?难道真要眼睁睁看阳夏大战把这里打烂,然后袁大头再来个卷包会,带走大部分熟练工人和机器?要是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还付出那么多趟滩趟浑水干什么?还不如趁现在远赴美国,做个愚公。

    越想越乱的杨秋真不知道怎么好了,下意识拔出了手枪,思量着是不是干脆自己单枪匹马去宰了袁世凯算了。

    “勃朗宁M1911,从字面看这支枪应该是今年才产的吧,大人真是好运。”就在他拔出枪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杨秋心底一震,扭头看岳鹏已经穿上了作训便装来到了身边:“不错,是一位美国商人送给我叔父防身的,叔父听说我要从军,就送给了我。”一边说还一边打量这家伙,难道这也是位穿越党?

    “昨天大人在枪炮厂的那些话,的确是让人振聋发聩,听小虎说苏洪生回家后一夜没睡,可笑现如今很多人每逢汉阳必先赞之,就好像是多么了不起一样,大人却是第一个唱反调的。”岳鹏呵呵笑道,昨天张文静回来把杨秋在枪炮厂借枪说事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是让他感觉很新奇,要知道这些年国内无论是谁都再看了汉阳后对它垂涎三尺,唯有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标统言语中似乎很是不屑。

    “还好,不是穿越党。”杨秋把枪插回枪套,笑道:“汉阳是应该赞,不管如何他都开创了工业先河,我感慨的是自李鸿章和张之洞两位大人后的继任者,他们都忘记了洋务运动的精髓,开始借用洋务为名勾心斗角,浑然忘记了初衷。”

    “说得好!”

    “怎么?想明白了,准备恭维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先是军人当争,接着又以一把枪戳破满是光环的汉阳,岳鹏早就对这位新标统刮目相看,脸色严肃道:“岳鹏谢谢大人。”

    刚才的思绪还没过去,所以见到岳鹏严肃起来,杨秋又想起了失望的汉阳,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谢我干吗,我也是嘴上说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见到杨秋似乎心绪不高,岳鹏说道:“军人当争,只要去争了,无论成败也问心无愧了。”

    “是啊,军人当争,当争!”

    杨秋肩膀微微一颤,默默念了几句后,嘴角逐渐柔和了起来。他说的不错,自己争了,如果还失败,那么也无愧于心了,何况自己还有面前这支军队,还有申树楷在对岸等着自己,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见到杨秋脸色恢复了和悦,岳鹏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前一步:“大人,有句话岳鹏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话?”

    “您是不是党人?”

    “我?党人?”杨秋指指自己的鼻子,又看到岳鹏有些紧张,顿时明白了,大概是昨天雷猛和厂里那番话让他们伸出了一丝联想,所以连忙笑道:“我要是党人,恐怕也是个叛徒。”

    岳鹏想想也是,杨秋可是大家公认的朝廷大英雄,还杀了成都的党人首领,自己也连遭刺杀,以他这段时间的练兵手段来看,如果是党人,恐怕他们早就成气候了,可是为何杨秋要维护雷猛呢?

    见到岳鹏沉吟不语,杨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人喜欢现在的时局,但不喜欢也未必就是党人,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呢?”

    “第三条路?难道是立宪?可立宪派更不可靠啊?”

    “归队!”岳鹏刚惊愕的看向杨秋,还没想明白时耳旁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条件反射似的转身向后跑去,才发现张文景等人也已经来了,校场上更是已经站满了士兵。

    “立正!”

    齐刷刷的立正声比昨天整齐了很多,眼神却多半还是桀骜不驯,对此杨秋只当没看见,因为他发现三位营长只有何熙到场,其他两人竟然全缺席了。

    “很好嘛,懂得冷对抗了。”杨秋冷哼一声,扭头道:“何营长,陈管带和果管带。”

    “回标统大人,两位管带大人昨日淋雨突感不适,所以无法及时赶来操演,还望大人海涵。”何熙依旧挂着笑脸,好像浑然忘记了昨日的事情,就连那些个军官和士兵都竖起了耳朵,似乎想看标统大人如何发怒。

    “没事,吃五谷杂粮的,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杨秋出人意料的摆摆手,不气不恼就像早知道了般,咧着嘴角低眉耷眼关心道:“没想到哎!兄弟我昨日新上任,也是急了些,让几位管带大人受苦了。”

    受个毛苦!这家伙怎么就恬不知耻呢?倒霉的是我们!邱文彬站在前排,听得一清二楚恨不能上去殴他两巴掌,昨日作践士兵,今天又来卖乖,这个走狗实在是可恶至极!

    将士们还没牢骚完,就连何熙都觉得杨秋语气真诚自己该奉承几句时,就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呼喊:“张文景。”

    “到。”

    见到张文景急匆匆跑了过来,何熙顿时感觉不妙,杨秋却故意放大了声音:“陈、果二位管带为民操劳,苦练新军不慎染病,作为标统,此事又因我而起,本官心底实在悲痛,可惜我奉提督和黎协统两位大人之令操练士兵无暇分身,所以你一会出完操就去买些上好补品,代替本官和众位将士去看望两位大人。”

    “对了。”

    说到这里,杨秋转身故意看着何熙:“你转告两位管带,本官虽然很希望他们早日回来带兵,但为了他们的身体,所以本官准假一月!好好休养,不得有误!另外告诉两位大人,他们的健康事关42标全体将士,是军中大事!如不能养好身体军法从事!

    此外鉴于两位大人需要静养,两营日常事务也需要人打理,就由你暂代二营,岳鹏暂代三营,雷猛和秉文升任标统马弁,胡老三接任执法队队长,一营管带何熙暂代全标佐官长一职!”杨秋说完,还故意走到何熙面前问道:“何大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妥当?”

    何熙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他没想到杨秋不气不恼也就算了,反而顺水推舟直接就让两人休假一月,还没等说话呢自己更是成了佐官长,这等于把他给竖倒了其他两位营长的对立面上!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嘛!”

    岳鹏等人更没想到,杨秋昨天刚说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今天就趁机麻利的把自己提升为了营长,虽然只是暂代,但是果尔兴争得过自己吗?!等他回来后,三营,恐怕也就不不是当初的三营了!

    “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何大人,昨日我去枪炮厂看到,马大彪的保安队毫无纪律可言,这样的部队怎么能担负起保护保卫重任?所以麻烦您一会去告诉他一声,从明日起,保安队要和一起出早操,然后再去工作。”

    何熙脸都黑了,这家伙手段是不是太厉害了,42标还没搞定呢,就把马大彪的保安队都拉拢了过来。他虽有心反驳,可是却找不到任何说辞,果、陈两人“生病”,按照军令标统的确可以安排临时人手接管,至于保安队本来就是被42标管着,一句纪律散漫拉过来操练,连提督大人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正当何熙想辙怎么应付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后传来:“42标标统杨秋接令。”

    “到。”

    “杨标统,提督大人命你立刻前往提督府开会。”

    杨秋接过手令,有些诧异起来,悄悄摸出一块大洋塞给了来送信的士兵,问道:“这位兄弟,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瞒杨标统,刚才电报局传出消息,四川出乱子了。”传令士兵把大洋往衣袖里一收,贴着耳朵说道:“赵尔丰总督前日抓捕保路会乱党时引发了骚乱,当场下令打死了好几十闹事的暴民,现在整个四川都罢市、罢课了,那些人已经纠集起来,正日夜围攻成都,朝廷已经来令要我们派出部队即刻入川。”

    杨秋脑袋都快炸开了,之前他就认为保路运动不会因为王天杰败露那么容易瓦解,但应该会延缓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准备,可现在看来,历史恐怕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改变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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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大英雄介绍:
那一年,小胡子登上了中央广场的演讲台,高举着单臂,发表了演讲,煽动人心的讲话中多了这样一段。“今天,应该轮到我们骄傲伟大的德意志,用鲜血和生命!去建立一个全新世界秩序!并捍卫它直至世界末日!”辛亥大英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辛亥大英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辛亥大英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