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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官笙     独断大明txt下载     独断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54章 千古第二罪臣

    孙传庭没有去内阁,而是赶向乾清宫。

    朱栩领着他走向御花园,在一个石桌旁,两人收拾着棋子,一边对话。

    “出去走了一圈,有什么感想?”朱栩收拾着白棋,双眼发亮的问道。

    他近来棋艺有了突破,因此乐此不疲,逮着人就想下一盘,虽然往往被虐,还是兴趣不减。

    孙传庭坐在朱栩对面,神色鼎定,沉声道:“沉珂在前,祸心在后,朝廷当力同心,强力推动‘新政’向前!现在犹如两军交战,除了迎头痛击,将敌人杀的落花流水,别无他路!”

    孙传庭在内阁几年,对大明情势看的分明。这些年‘新政’看似举步维艰,但确实在不断前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所有的矛盾已经达到极致!

    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就是山崩地裂,日月无光!

    朱栩听着孙传庭的话,笑容更多,道:“来,下棋下棋。”

    孙传庭收拾好棋子,目光也落在棋盘上。

    两人下了七八手,朱栩这才道“看到了?”

    孙传庭不抬头,落着棋子,道“看到了。”

    朱栩盯着棋盘,认真的计算,随口的道“打算怎么做?”

    孙传庭表情不变,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利刃在前,圣经在后。臣打算,对朝廷意外的官员,三品以下,进行大规模的调整,设定时间表,强力推动一些事情的进度,比如丈量土地,比如摊丁入亩,比如执法局的运用……”

    朱栩眉头一挑,抬头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语气很平静,但字字充满杀气,可以想见,如果他继毕自严成为左次辅,统领朝政,会掀起怎样的一场大风波来。

    孙传庭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他对当前的情况很了解,想要破局就要用利刃,手段必须强硬!

    他现在与朱栩说,其实就是汇报,想要得到朱栩的首肯。

    朱栩对孙传庭的意思很明白,沉吟一声,道“你对我大明现在的情势怎么看?”

    孙传庭看着朱栩,眉头皱了下,道“皇上,我大明虽然沉珂在身,重病入心,又临天灾,内忧外患,但总体平稳,经得起一些波浪。”

    孙传庭有些担忧,担忧朱栩反对他的激烈手段。

    朱栩从孙传庭的语气中听出味道,一颗棋子啪的落子,道:“你要多久?”

    孙传庭看着朱栩,目光坚定如铁,道:“五年,不,三年时间,三年时间臣就能完成‘新政’的改革,令大明新生,脱胎换骨!”

    在大明,除了朱栩,或许只有孙传庭有这样的心智,这样的坚定的相信‘新政’!

    “三年?”

    朱栩坐直身体,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孙传庭。

    今年是景正五年,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加上今年一年,三年后就是崇祯十五年,这场‘小冰河’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灾情也差不多过去了。

    朱栩心里忽然嘭的跳了一下,仿佛又很多东西在心里翻涌,藏匿许久的野心迅速膨胀起来。

    朱栩脸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孙传庭看到了,双眸灼灼,更加的坚定!

    君臣二人对视,都从彼此的双眼看到了熊熊野心,执着,坚定,危险!

    朱栩猛的拍下一颗棋子,语气平静的可怕,道“朕就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你就是首辅,无需再入乾清宫!”

    朱栩的话铿锵如铁,简单直接的告诉孙传庭,未来的三年,一切政务由他做主,无需再入乾清宫御批。

    这样的允诺,将会使得孙传庭拥有前所未有的权力,甚至张居正都远远不如!

    孙传庭起身,长身而拜,沉声道:“臣愿做千古罪人,为我大明中兴!”

    孙传庭的承诺相当严肃,他们这一代人最重清名,孙传庭是堵上了所有!

    朱栩看着孙传庭,笑容如雾,看不清,猜不透,声音飘忽的道“千古罪人是朕,你只能排第二!”

    孙传庭看着朱栩,脸上没有笑容,没有心领神会,只是拜在那,一动不动。

    君臣二人的对话没有知道,景正实录等全无一字记载,后世对孙传庭得到前所未有的权利内幕深为疑惑但后世一个不出名的野史,名叫《明皇秘录》,里面对孙传庭突然上位,得到前所未有的权势,有这样一番说辞:毕阁老无能,帝忧之久,传庭苦朝政糜颓久,于景正五年六月入宫,叩帝三时辰,帝遂决,传庭登位,享权七年,千古一相,亘古未有。

    孙传庭从御花园走出,一如他进来的时候,表情平静,从容。

    曹化淳站在门口,看着孙传庭走出,表情相当凝重。

    孙传庭这次入宫,怎么看都很寻常,但他做为大内总管,对朝局冷眼旁观,深刻的知道,这一次,不寻常,太不寻常!

    现在朝局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孙传庭如果做了什么,恐怕会引起剧烈的变化。

    曹化淳不能对朝局无动于衷,待孙传庭离开,悄步走了进去。

    他目中的朱栩,微笑,认真,在拾掇着棋子,从容的复盘。

    曹化淳眼神有忧色,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

    他明白了,这一次的事情,不止是朱栩一个人,首辅也参与进来了!

    孙传庭出了御花园,回到内阁,六部,督政院,大理寺等一干要员已经在等着了。

    谁都没有坐着,全都站着,包括傅昌宗。

    孙传庭进来,同样没有做,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直接语气冷冽,甚至是森然的道“关于京城的事情,内阁将严厉问责,反贪局将改组,不止是反贪污贿赂,将有权对京城内外的突发大小事件进行调查,除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需要皇上首肯外,其他的人,一律可以先行羁押,候审……”

    孙传庭仿佛自说自话,听着的一群人神色大惊,甚至开始慌乱起来。

    孙传庭改组的这个反贪局,将有权调查二品一下的所有官员,可以无理由的抓人!

    这太可怕了,比以前的东厂,锦衣卫还恐怖!

    来的人惊慌失措,纷纷将目光转向傅昌宗。

    孙传庭在这里说这种话,显然是有底气的,但他们还存着一丝希望。

    傅昌宗站在孙传庭身后,听着他的话,先是皱眉,接着松开,而后面无表情。

    一群内阁六部的大人们心惊胆战,面色发黄,内阁要是有权随意抓人,那天下的官员都将活在恐惧中!

第1255章 以命相陪

    毕自严等人不在,孙传庭又带着天威而来,众人莫能相抗,内心忐忑不安的听着,直到最后孙传庭宣布散会。

    这些人飞速离去,而后一封封信从京城飞出,飞向他们的头头脑脑。

    这些信里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紧张,恐惧,不安。

    大明的法度看似严苛,可处置却相当柔软,除非大罪,很少重处。可现在孙传庭要随意抓人,那说明处置绝不会轻!

    朝廷,真的要变天了,而且是大变天!

    孙传庭,傅昌宗站在内阁大殿前,看着宫外,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傅昌宗一直皱着眉头,神情有着一丝冷峻。

    多年以前,朱栩就明确暗思傅昌宗,做为外戚,傅昌宗最多就只能做到排名第五的阁臣,不能再进半步。

    傅昌宗也从未有登入‘首辅’的想法,但孙传庭今天的动作,还是给了他很大冲击。

    孙传庭看似只是得到了一个随时拿下二品一下大员的权力,但这个权利之前毕自严都没有,这说明,在孙传庭接任毕自严之后,权力会迅速放大,大的超乎想象!

    傅昌宗非常了解朱栩,眼下‘新政’犹如在爬山,前面是最艰难的一段,需要大决心,大毅力者不可,显然,朱栩选中了孙传庭,在给他放权!

    傅昌宗与孙传庭共事多年,很了解这个人,表面上看,他是一个翩翩如玉的儒家君子,做事妥帖,稳当,周全,从未出过什么披露。但他还有锋芒锐利的一面,那就是他总是能抓住每次一闪而过的机会,将很多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

    这是一个外圆内方,心思缜密,处事果断,手段凌厉的人。

    之前有毕自严压着,他不得展露多少,现在他就要成为‘首辅’了,乾清宫又要放权,天下没人能掣肘他了。

    孙传庭对当前情况早有不满,一直在要求强力推行,一旦毕自严致仕,不止朝局将大变,整个大明都会受到剧烈的,难以想象的震动。

    这种震动,绝对超过以往,古今我来都没有过,甚至可能有颠覆社稷之危!

    一些可怕的场景在傅昌宗脑海里不断翻腾,让他脸上的那一丝严峻变得更多。

    ‘毕阁老,就是担心这样的场景的吗?’

    傅昌宗心里喃喃自语,继续漠然不语。

    很多人都将乾清宫的皇帝当做是一个有‘有理智的疯子’,行事非常,剑走偏锋,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天下不容。若是寻常人,早就被边缘化,消失于芸芸众生,但乾清宫的皇帝不同,他的‘疯’将大明带到了现在这种情形,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是雨过天晴后万丈光芒,要么是山崩地裂后日月无光。

    大明有几个知道,相信‘新政’后会是什么模样?

    偏偏,疯子又多了一个,还是皇帝的左手,内阁左次辅!

    孙传庭仿佛能猜到傅昌宗的心里活动,没有看向他,道:“你怎么看?”

    傅昌宗听着孙传庭的话,神情不动,道“皇上曾言,治国先治吏,国政由官出,我赞同。”

    孙传庭微微点头,道:“明天我便启程去辽东,京中就交给你了。”

    “好。”傅昌宗测了侧身,语气如常的道。

    两人接着便转身,各自离开。

    远处围观的人心中狠狠一跳,慌乱的飞快离开,紧闭着嘴,连呼吸都不敢。

    刚才他们分明看到傅昌宗在给孙传庭侧身,虽然这个动作看似寻常,但其实非比寻常!

    现在孙传庭与傅昌宗的排位是第五与第六,看似傅昌宗比孙传庭排位低,但这种‘低’几乎不重要,加上傅昌宗的身份,背景,权势,完全不需要向孙传庭行礼,相反,孙传庭要多借助傅昌宗的力量。

    这么诡异的一个动作,只说明了一件事:孙传庭入阁,不久了!

    这是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快速的扩散,从宫内传向宫外。

    但是在没有传出之前,六部那些大人们已经透出了这种可能,加上孙传庭拥有查处二品以下官员的权力,整个京城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管多热闹的事情,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传庭身上。

    孙传庭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赶往辽东,在京中万官的注视中,悄无声息的出京。

    即便孙传庭走了,京城的气氛还是很压抑,六部衙门那些闹事的,纷纷偃旗息鼓,不吵不闹,安静本分。

    朝廷的官员还在急切的忧思惊恐中,没有反应过来,同样精神紧绷,老老实实的做事,多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

    诡异的气氛,在京城蔓延,持续。

    孙传庭的马车内,包理游看着孙传庭,神色沉思。

    孙传庭什么也没说,但包理游能猜到,就像很多人一样。

    包理游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道“大人,为什么不留在京城,毕阁老正好不在,傅阁老又愿意配合您,不正是天赐良机?”

    做为继任首辅,必然要做些安排,打破前任留下的框架,显示存在感,现在前任远离京师,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孙传庭没有要做首辅的那种狂傲之色,越发的冷静,他看着“你太小看毕阁老了。”

    包理游见孙传庭没有生气,大着胆子,道:“大人,不是下官多嘴,诽谤上官。毕阁老太过保守,事事求全,皇上不满是有理由的。他现在要致仕,还处处给您设置障碍,想要框柱您,您是否太过容忍了?”

    孙传庭用一种略带‘诧异’的眼神看了眼包理游,继而道:“你在我身边也待了两年,出去历练一下吧。明年辽东要多划出几个省,你先去做一个从四品的参议。”

    这件事孙传庭之前没提过,包理游心里微惊,躬身道:“大人,可是学生有什么说错了?”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

    包理游这才放松,道:“谢大人。”

    孙传庭依靠在厢璧上,微闭着眼,心里却依旧如翻江倒海般翻腾。

    他做为孙传庭的继任者,这是在六年前,甚至是更久之前乾清宫就决定的。

    他不得不佩服当今这位看人极准,他对内阁推动‘新政’的‘懈怠’,对‘新政’迟迟没有大突破感到不满,若是他继任左次辅,一定会大刀阔斧,强力推动改革。

    孙传庭跟着朱栩也是多年,深得信任,他对朱栩也是有相当了解。

    这位对同胞宗室无情无义,对扶他上位的东林党赶尽杀绝,对于祖宗成法,千秋史册鄙夷不屑,在外界更是诋毁如潮,满天如海。

    孙传庭却知晓,这位心中自有情义,只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

    但是,毕自严有。

    他也会有!

    ‘君授之我天柄,我报之以穷生!’

    孙传庭眼缝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心里如雷霆般自语。

第1256章 新势力

    孙传庭在内阁的话很短暂,旁听的也没有多少朝廷重臣,却如同惊雷般,在整个大明天空炸响,让地上的无数人为之瑟瑟发抖,忐忑不安。

    现在,能制约孙传庭的,唯有身在浙江的毕自严,于是,大明上下的目光又转向浙江,不知道多少人心里转悠着,想看看毕自严的反应。

    孙传庭的话,无疑宣示他将是景正朝第二任‘首辅’,作为现任,毕自严的想法,很多人在玩味的揣摩,静等着。

    当事人孙传庭没有这个自觉,撂下一句,坐着马车,施施然的前往山海关。

    杭州府,西湖,苏堤。

    杭州府府丞秦政益陪在毕自严身旁,道:“阁老,下官对杭州府有八策,第一,挖河通衢,疏通河道,大修官道,确保各地交通顺畅。第二,开垦荒地,安置少地,无地民众,加大的对田亩的登记,核查,落实阶梯式税收。第三,鼓励商业,与我大明内外互通有无,以各种方式补充税收,弥补财政赤额。第四,严厉执行朝廷的纲纪法度,对于任何贪官污吏,渎职懒政严惩不贷!第五……”

    苏堤上,毕自严,秦政益两人走在前面,身后是一大堆侍卫。

    毕自严没有惊动浙江巡抚,杭州知府衙门,只是悄悄喊来了刚刚上任的杭州府府丞秦政益。

    毕自严似乎老了很多,背着手,佝偻着身体,静静的听着秦政益颇有些激昂的述说着他的施政纲要。

    秦政益杜宇毕阁老的单独召见很是兴奋,但话语很是谨慎,没有浮躁的夸大,也没有谨小慎微的拘束。

    秦政益是第一届皇家政院的生员,当时毕自严还兼任皇家政院的院长,秦政益可以说是毕自严的门生。

    经过六七年,皇家政院的生员逐渐的登堂入室,秦政益虽然不显眼,但三十岁的杭州府丞,也算是年轻一代新星,在吏部,内阁都是关注名单上的前列人物。

    听了一阵,毕自严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感冒,声音沙哑的道:“杭州府人文翡翠,古往今来大才不少,你能来这里,要沉下心来,认真做事,切莫急躁。有些事情,不要掺和。”

    秦政益看着毕自严,神色一正,抬手道:“阁老,不是下官妄自非议内阁,实在是内阁近来太过!若是内阁都无法沉下心,我们这些末流下官,如何安稳的住?”

    秦政益前不久上了一道奏本,将内阁阁老挨个批了个遍,包括毕自严,认为他们为私心所累,无法专注于政务,于国于家都是祸事,要求乾清宫干预,尽快让内阁稳定,确保‘新政’稳步有序的进行,不出差错。

    这道奏本说的其实很中肯,但是将内阁一群大佬全给得罪了,现在一般人是干不出这种事。

    秦政益又算是毕自严的门生,一些人难免多想,毕自严也担心他压下去的内阁纷乱会再次被挑起,所以点了点秦政益。

    这位倒是颇有风骨,当着毕自严的面都敢直言不讳。

    毕自严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大明很久没有这样犯言直谏的官员了,说了就说了吧。杭州府的‘新政’推行是差强人意,你日后要多加用力,用心,莫要辜负皇上,朝廷的栽培。”

    秦政益听着毕自严话里有萧索意味,不禁皱眉,语气不善的道:“阁老,真的如外面传言一眼,小孙阁老急着赶您走?”

    毕自严或许是累了,在一个长石椅上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摆手示意秦政益坐下,声音有些轻畅的笑着道:“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玄乎,都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做出了些事情,不成问题的。”

    秦政益认真的看着毕自严的笑容,俄尔才点点头,道“下官对小孙阁老没有成见,也不是想要挑事。”

    “我知道,无需担心。”

    毕自严笑了声,继而面色微沉,道:“我听说,政院出来的官员有些不睦?说什么老三届打倒后三届,七八届再看看,有这么句话吧?”

    本来还挺慷慨的秦政益,脸色顿时僵了下,不敢隐瞒,躬着身,道:“阁老,您也知道,老三届都是您的门生,后面的是天子门生,他们看不起我们老三届,将我们排斥在外,屡屡在我们的仕途上动手脚,一些同窗愤怒不过,才暗中反击,并非要结党营私,实属无奈。”

    皇家政院,前三年的院长是毕自严,后来才被朱栩兼任,这也就是老三届的由来。

    毕自严对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的,摇了摇头,叹道:“目光短浅,蝇营狗苟,如何能扛起大任?别看你们着八届有数万人,可真正走上师徒的,不过一千人,大部分人都游离在官场之外,你还不明白吗?”

    秦政益脸色微变,小心的问道:“阁老的意思是,凡是有结党嫌疑的,朝廷都是一律弃之不用吗?”

    毕自严望着湖面,目光悠远,飘忽,道“皇上对党争深恶痛绝,你们早就有这样的苗头,不打压,还等着你们坐大,尾大不掉吗?”

    秦政益而后出现一滴冷汗,整个人都不安起来,起身抬手拜道:“还请恩师救我等,我们并没有结党**,更没有危害‘新政’!”

    毕自严笑了笑,道:“你没参与我是知道的,无需紧张。坐下吧,说说对孙传庭那番话的看法。”

    秦政益按耐着心头不安,斟酌着早就想好的措辞,道:“大人,小孙阁老做事向来凌厉,他这番话,怕是说给那些怠慢‘新政’官员听的,或许,是一种警告,为未来某些事情做注胶。”

    毕自严拢拢袖子,道:“恩,其实,也是说给我听的。”

    秦政益对于内阁的情况实在是糊涂,只能看着毕自严,等他继续解释。

    毕自严道:“我在内阁多年,京城内外大部分是跟我想法相近的人,他这句话,是说给我听,敲打一些官员的。”

    秦政益佩服毕阁老的涵养,沉默着没有说话。

    虽然政院系内部有些分歧,但毕阁老如一座大山始终压在他们头顶,他们都希望毕阁老早点走。

    或许,毕阁老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来找他这个老三届的风云人物吧。

    毕阁老会说什么呢?

第1257章 威势

    秦政益看着毕阁老,猜测着他的心思。

    毕自严背着手,在苏堤上慢慢的踱着步子。

    到了这个时候,或许整个大明都没有能猜测出他的心思,他也不介意别人似乎了解他的心思。

    看着这片大好的山水,他的心情平复,安宁了不少,轻声笑着道:“若是有一天能埋骨在这里,倒是也算不错的结局了啊。”

    秦政益眉头一皱,毕阁老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思索半晌,他还是猜测不透,道:“大人,为何有这般感慨?”

    这句话似乎将毕自严的心思拉回来,摇了摇头,笑着道:“今后不要说什么新三届,老三届,同为政院出来的官员,要团结一心,为‘新政’付出努力。我们这一代人,能做的都会尽力去做,将来的事情,靠你们了……”

    秦政益越听越不对,总觉得毕阁老有种离世的感觉,在交代后世。

    秦政益抬着手,道:“阁老,您身体还健朗,为何说出如此颓丧之言?”

    毕自严转头看了眼秦政益,有些诧异秦政益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心里暗叹一声,到底是年轻,眼界有限,想要走到最高层,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做到。

    说到这里,毕自严忽然想见一见曹变蛟,魏学濂,孟兆祥三人,他们是乾清宫培养多年的人,未来朝廷的栋梁,他们又有怎么样答应眼界?

    这一路上,毕自严将他关注的事与人都看了个遍,也试探了个全,虽然失望居多,但却给了他另外一种信心。

    他心情放松,不介意秦政益的‘目光短浅’,也没有解释过多,他很清楚,有人比他看的清楚,不需要他操过多的心。

    漫步在苏堤上,看着初夏之交的大好风景,忍不住的涌动了压抑多年的诗情,若不是后面跟着一群人,真想长啸一声。

    秦政益看着毕自严身上的怡然自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大明官场近来奇怪的紧,先是双方剑拔弩张,接着偃旗息鼓,似要和平共处,继而孙传庭突然发难,要抢班夺权,但一向强势,紧抓内阁大权的毕阁老却无声无息的在杭州府游山玩水了?

    大明朝野看不清局势,纷纷按耐住心思,静观其变,再也不敢掺和。

    随着内阁气氛的变化,政务方面也有了进步,比如,江西的清丈田亩,一连数个州府得到大踏步推进,本来阻挡的或明或暗的势力仿佛消失了一般。

    四川在过去一直有土匪,土司,士绅大户等勾结的骚乱,近来日渐平静,总督府的剿匪计划得到一系列决定性的胜利,不少县府为之太平。

    山东的税务总局本来想要从府一级推到县一级,但一直以来都难以成功,这一次,神奇的,居然顺畅如流水,仿佛暗中有人帮忙,让山东税务总局的官员目瞪口呆。

    这些事情全都汇总到大明高层,这些朝廷的大人们丝毫没有高兴,这些事情,再一次向他们证明,大明底层复杂多变,盘根错节的势力有多么雄厚。

    内阁恢复平静,‘新政’大踏步前进,似乎年初的热闹已经结束,大明上下再次转向了‘新政’。

    神龙府,海外一座岛屿上。

    这里从外面看,是一个荒石,荒草密布,鸟不拉屎的小岛,根本不起眼。

    一艘小船飘飘荡荡在礁石间转动,耗费良久,终于绕开前面的小岛,后面豁然开朗,这里简直是一个仙岛,入眼就是桃花林,亭台楼阁,还要曼妙的琴声,白衣飘飘的女子在林间穿梭,更远处曲觞流水,氤氲腾腾。

    小船靠岸,一个妖冶女子上岸,她一身绫罗紧紧包裹娇躯,前凸后翘,双眸如水,看着这片仙境,脸上笑容越多。

    这女子一上岸,一个看上去颇为端庄秀丽,三十出头的女子出现,倾身道“夫人,老爷让我接你进去。”

    妖冶女子皱眉,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

    妖冶女子上了岸,穿过桃花林,来到一座颇为富丽的宫殿,雕梁画栋,龙飞凤舞,不似人间。

    大门是纯金的,脚下是玉石,两边是假山流水,珍惜的花木,空中从未见过鸟雀在成群结队的飞来绕去。

    妖冶少妇不是第一次来,但每一次来都有不同的变化,让她目不暇接。

    她抱着孩子,在一群‘仙女’的簇拥下,来到一片广场,这里站满了神佛的雕像,每一个或金或银,姿态各异,足足有上百。

    妖冶少妇俏脸微凝,没有说话,抱着孩子,在一群怪异的‘仙雾’中穿梭向前,径直来到‘正殿’。

    这里仙娥成群,彩衣飘飘,在宫殿内穿梭不断。

    妖冶女子已经不看这些了,盯着路,快步上前,没多久,就在带领下,来到一个匾额是‘煮仙居’的门前,门内,一个两鬓白发,面容却如三十多岁的男子盘坐在蒲团上,正在打坐。

    她眉头蹙了下,迈步进去。

    这个男子,就是消失了很久的骆养性!

    骆养性睁开眼,满脸温和,道:“回来了。”

    妖冶女子脸上展现妩媚笑容,上前道:“老爷,看你的起色,近来仙法有成。”

    骆养性笑容大盛,接着又咳嗽两声,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

    妖冶女子在骆养性身旁的蒲团跪坐,神情凛然,一五一十将外面收集的情报说了。

    骆养性认真的听着,不时皱眉,俄尔松开,直到妖冶女子说完,才轻叹一声,道:“皇上就是皇上,这样都能压得住。”

    妖冶女子一惊,道:“老爷,你是说,是景正在压着毕自严,孙传庭,不让他们斗吗?”

    骆养性面露思忖,摇头道:“皇上应该没有说话,这反而更可怕。”

    妖冶女子先是不明白,继而大悟,俏脸凝重,道:“老爷,景正威势太隆,毕自严都能不发一语的压住,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孙传庭油盐不进,毫无把柄可抓,我们该怎么办?”

    骆养性眉头舒展,脸上柔和笑道:“毕自严,孙传庭这个时候收手,显然是明白,这里就是景正的底线,不能逾越。他们不能,我们也不能,告诉外面的人,不要动了,再动下去,景正就会找到我们了。”

    妖冶女子双眼里闪过惊色,景正的威势大到这种程度,骆养性这个叛逆居然也会害怕,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要收手?

第1258章 绝无仅有的威势

    妖冶女子跪坐在蒲团上,眉头蹙着,一时没有说话。

    骆养性是什么人,在锦衣卫多年,看惯的就是人心这东西,这个女子的表情尽皆在他眼底,岂能不知道她所想,脸上依旧和沐的笑着,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妖冶女子这才抬起头,认真的说道:“老爷,我们都看得出来,毕自严致仕就在眼前,一旦他致仕,朝野必然会有一段混乱时期,若是我们操作的巧妙,一定能安排不少我们的人进入朝廷。那些人早就按耐不住,可以借机安抚一下。我还得到消息,布木布泰可能要回宫了,我们可以不动声色的将神龙府拿到手里,有了神龙府,钱粮就再也不愁了,大事可期!”

    骆养性的表情始终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不细看,真的如同一个沉静的,学识渊博的大儒。

    骆养性眼神里闪过一丝寒芒,轻轻点头,笑着道:“我已经请了不少人来,正准备商议此事,你先去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密议。”

    妖冶女子大喜,要知道,她之前可没有资格进入那间密室的!

    连忙站起来,喜形于色的道:“是,谢老爷。”

    说完,经不住的快步离去,她太兴奋了,她知道,她要更进一步,或许将会成为骆夫人!

    妖冶女子出了房间,骆养性默然片刻,抬起手,一个黑衣女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骆养性叹了口气,道:“她做的太多,露的破绽也太多,留不得了。”

    黑衣女子抬手,声音冰冷的道:“遵命!”

    骆养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尽皆是落寞之色,似乎在为那个妖冶女子可惜。

    没有多久,一个瘦个子,面上如面瘫,没有一点表情的男子在门口出现,迈步而来,语气淡漠的道“你要收手?”

    骆养性的脸上再次出现大儒般,看透世事从容,平淡,微笑表情,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继续?皇上的手段你清楚的很,多做一点,都可能让你我多年的心血成空。”

    来人走到骆养性身前,面瘫的脸上出现一抹冷色,眉头皱起。

    赫然,他便是朱宗汉锦衣卫的另一个巨头!

    骆养性见朱宗汉不说话,笑呵呵的从蒲团上站起来,道:“罢了罢了,你要做什么,我尽力配合就是。”

    朱宗汉跟在他身侧,两人在偏的椅子上坐下,待骆养性倒茶,朱宗汉这才冷声道“当初的是计划是你从文官出手,我从武将开始,你已经结束了,我还没开始。”

    骆养性端起茶杯,神色不动,悠然的品着。

    朱宗汉与骆养性当年各执掌一半锦衣卫,彼此有交错,互相制衡,两人的根底,没有人比他们双方更清楚。

    双方对彼此熟悉的谈判,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又很难。

    现在,骆养性,朱宗汉就是很难。

    朱宗汉面瘫脸,看不出表情,端坐在那里,从他表情看不出任何东西,却给人一种他能枯坐三天三夜的感觉。

    骆养性喝了口茶,看着朱宗汉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放下茶杯。

    骆养性斜坐在椅子上,望着前面,好一阵子才道“我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贪心,事先察觉到皇上可能会对我动手。你呢,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吗?”

    朱宗汉对骆养性这样的谈判套路很不屑,但这个问题他必须回答,转头看着骆养性,眼神尽皆是冷漠,道:“我在甘肃的时候,见过黄太吉。”

    骆养性眼皮顿时一跳,旋即脸上露出笑容来,以一种豁然开朗的语气道:“原来如此啊,看来黄太吉给你解了心中惑,让你对皇上生了怨愤。”

    朱宗汉看着他,道:“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但并不是黄太吉的话让我对皇上生了怨愤才反叛,我从未怨愤,也从未反叛,我只是希望,皇上能给女真一条活路。”

    骆养性知道,朱宗汉是努尔哈赤长子与汉女的所生之子,被女真不容,后流落关内被他父亲骆思恭收养,后来骆思恭临死前托付给了当今皇帝。

    朱宗汉有一半女真血脉,又是努尔哈赤孙子,想要给女真续点血脉,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骆养性看着朱宗汉,道:“你能确定,皇上不知道你曾秘密见过黄太吉?”

    朱宗汉闻言眉头一皱,他在锦衣卫多年,见过太多人在大刑下的真面目,对于很多人能一眼看穿,但是,对于当今乾清宫里的那位皇帝,他没有一丝把握,一丝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已经摆脱锦衣卫的追踪,在大明已经彻底消。

    朱宗汉看着骆养性,道“你确定你就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皇上的手段你很清楚,他不急着做的事情,往往有更大的目的。”

    骆养性笑着摇头,道:“你我这样试探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曹文诏你动不了,至少现在不行。”

    朱宗汉默然一阵,道:“多尔衮的处境有些难,我怀疑皇上要对多尔衮动手。曹文诏三万精锐大军在云南我不放心,即便不能动他,也要让他不能妄动。”

    骆养性神色不动,心里却暗笑。这朱宗汉经营锦衣卫比他还厉害,但眼光着实差的太远。

    乾清宫那位将多尔衮放在南安南多年,任由他壮大,难道就是等他壮大了再去消灭?

    曹文诏去云南,看似有试压多尔衮的意思,但并不是要针对他,多半是要试压暹罗与缅甸。

    骆养性不会点破,点点头,沉思片刻,道:“孙传庭现在锋芒毕露,毕自严如一潭深水,外加皇上在上面压着,我们再出手肯定逃不了好,现在要做的,还是在暗中行事,不知我们的计划,等一股东风,只要日月欢天,你我想要的,易如反掌!”

    朱宗汉见骆养性还是不肯帮忙,面瘫的脸上露出冷色,道:“告辞!”

    骆养性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一只脚踏出门槛,才说道:“孙承宗那头老狐狸没那么好对付,他的军情处已经摸到我的边了,这个岛我最多再呆三天,你也换地方吧。”

    朱宗汉的脚一顿,转过身,道:“当真?”

    骆养性的实力比他雄厚多了,尤其在南直隶,有商队遮掩,这个小岛又在海外岛屿中,一般人根本难以察觉,即便知道方位想要找都要费一番手脚,孙承宗能这么快查到,显然是对原本的锦衣卫的力量运用自如了。

    孙承宗执掌军情处,对原本的锦衣卫力量一直在整合,又涉及到对倭国的军事泄密,因此也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孙承宗要是真的已经摸到骆养性的边那就可怕了,或许,已经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骆养性宽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凝色,道:“锦衣卫到底是皇上一手改制,他的恐怖之处你我心知肚明,军情处的架构更加复杂,本来就是为了制衡锦衣卫,孙承宗虽然没有赫赫名声,但他的能力你比我清楚。”

    朱宗汉站在门外,眉宇间尽皆是烦躁之色,道:“你打算怎么做?”

    骆养性看了眼朱宗汉,道:“什么也不做,以不变应万变,这个时候,错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朱宗汉看着骆养性,目光冷漠,转身就走。

    骆养性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走出来,安安静静的站在骆养性身后侧。

    骆养性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微笑着道:“你是想说,这个朱宗汉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根本不可计大事,还可能坏事,应该尽早出掉,以绝后患?”

    端庄秀丽的女子轻轻躬身,没有说话。

    骆养性笑容如沐春风,道:“不着急,再等等。”

第1258章 大明礼仪

    眼见进了七月,大明的天气是不断热起来,京城如同置身在一个蒸笼里,闷热难耐,避无可避。

    宫里忙着去避暑,要准备的事情太多,曹化淳既要照顾宫里又要安排江西那边,事情繁杂,焦头烂额。

    朱栩同样没闲着,两位阁老消停,他也松口气,脱开手,处理一些事情,比如,教皇国的使团。

    这次领头,不出意外的是教皇英诺森十世的姻亲,大主教马伊达尔齐尼,他带着一个颇为浩大的使团,足足有一百人。

    他早在六月就进入大明,一路上走走停停,沿着海岸,将大明最繁盛的地方看了遍。

    尤其是在知道大明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灾情后,依旧如此繁盛,心里震惊不可言表。

    欧洲传教士带回去的那些书,完全不足以形容东方这个大国。

    人文翡翠,知书守礼,每一个都文质彬彬,友好和善。同时,地域广博,人口众多,简直是人间天堂,远不是战事连绵,已经丧失伦常的欧洲可比。

    ‘这是上帝的国度,一定是,必须是!’

    马伊达尔齐尼心里狂吼,迫不及待的入京,想要拜会传说中的,大明英明神武,雄心万丈的皇帝陛下。

    他走进紫禁城,这是大明皇帝陛下独有的居所,这是一个‘城’!

    他进了城,在指引下来到伫立着的两座大殿东侧的那一座,匾额上写着:大明政务总理内阁衙门。十个大字铁钩银画,苍遒有力。

    在翻译的解释下他知道,这座大殿,主宰着大明的所有政务,最高级别的官员在这里办公。

    走入大殿,廊庑阁台勾连,长廊弯曲斗转,若非有人带领,马伊达尔齐尼早就迷失其间。

    足足小半个时辰,马伊达尔齐尼在一位女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看上去颇为清爽干净,给人宾至如归感觉的房间。

    匾额上写的是:高楼。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陋室空堂。下联是:满宇皆辉。

    似乎是有时间,翻译都一一解释,听的马伊达尔齐尼是目瞪口呆,对于明朝的文化深感震惊与佩服。

    短短几个字,居然蕴含了如此深奥的意蕴,非欧洲的文化可比。

    自从到了大明,马伊达尔齐尼的震惊就没有听过,这个大方大国,有着比欧洲更大的国土,更多的人口,更文明的族群,更绚烂的文化,更强大的武力,仿佛这里才是上帝的偏爱之地,欧洲,荒蛮弃乱之所!

    继而是一队队男女,穿着相同的服饰,简约清丽,搬着座椅,端着茶水瓜果,布置这个空旷的会议所。

    没多久,这里就成了一个整齐有秩,简谱落致的议事厅。

    翻译在马伊达尔齐尼耳边低声翻译:“大明是礼仪之邦,礼仪文化昌盛,他们对朋友无微不至,一定会有最合适的礼仪招待……”

    马伊达尔齐尼近来一直在研究大明,对大明的礼仪文化深深着迷,从最基础的接人待物到国家制度的建设,里里外外,分毫入里,都有着这种‘礼’的深深的烙印。

    他很着迷,欧洲的文化很散乱,所谓的礼仪起不到任何制约的作用,道德在混乱中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没有秩序,没有法律,看上去如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马伊达尔齐尼带着十几个教廷教职人员,站在门口,内阁中书李幼唐在招待,不时客气的交流着。

    作为内阁中书,他自然知道很多事情,包括马伊达尔齐尼这才来的目的。

    马伊达尔齐尼寡言少语,大明不是传教士描述的那样,这里强盛富饶,是天锤之地,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强盛,他们预设的那些计划,或许最终并不能奏效。

    很快就布置好了,李幼唐邀请马伊达尔齐尼入内。

    就在马伊达尔齐尼迈过门槛的时候,忽然抬起头,在马伊达尔齐尼的注视下,从侧门,一对年轻的男女率先走出来,一群穿着厚厚官服的中年人,他们面上或严肃,或微笑,会从容,会凝色,一看就是大明的高官。

    马伊达尔齐尼对这些人只是一扫而过,目光落在那对年轻人身上。根据他的情报,这就是大明的皇帝与皇后。

    ‘还真是年轻啊。’

    马伊达尔齐尼心里感慨,感慨的自然不是因为年纪。在欧洲小小年纪就继承一国君主的比比皆是。问题是,大明太大了,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以来的表现,足以载入史册,欧洲历史上从未有这样的雄主,即便是明朝也屈指可数吧?

    马伊达尔齐尼费尽周折,终于见到大明的统治者,脸上立即堆满了欧洲绅士的笑容,上前就要行礼,嘴上甚至已经开口:“尊敬……”

    这个时候,来自欧洲的传教士翻译连忙咳嗽一声。

    马伊达尔齐尼警醒,别扭的抬起手,道:“马伊达尔齐尼,来自教皇国的使臣,拜见英明神武的大明皇帝陛下,仁孝贤淑皇后娘娘。”

    这些自然是翻译的同步的话,翻译的动作就比马伊达尔齐尼自然的多了。

    他们对面的年轻人笑着摆手,很是随意的道:“我大明的礼仪与欧洲不同,主教阁下无需刻意,来,就坐吧,我对欧洲充满向往,相信主教阁下会让我们更加了解欧洲,有助于我们的友好交往。”

    马伊达尔齐尼听着翻译的话,心里狠狠松口气,如果按照明朝的礼仪来,他非急疯了不可。

    马伊达尔齐尼从善如流的道:“谢陛下。”

    马伊达尔齐尼在李幼唐的安排下就坐,等到了他们的位置,马伊达尔齐尼等一干教皇国的使者面面相窥,惊愕都在脸上。

    大明的官员倒是好一些,只是皱眉,面无表情的立在朱栩下首。

    这是一个长方形,最北面,是一个小桌子,两个椅子,这自然是朱栩与马伊达尔齐尼,他们的下手有十多个椅子,分别是大明与教皇国使团的。

    这样的接见,大明自然是第一次,马伊达尔齐尼也从未想过他们与大明的谈判,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进行。

    直到李幼唐再次低声嘱咐,马伊达尔齐尼等人这才转醒过来,纷纷行礼致意,有些不安的坐下。

第1259章 文化统治

    朱栩与马伊达尔齐尼并排坐着,皇后张筠陪坐,两边还有数十个双方的官员在场。

    侍女们端着茶杯,优雅的出现,先是给朱栩,马伊达尔齐尼上茶,接着是那些陪同人员。

    马伊达尔齐尼耐着性子,静静的陪着。教皇国的那些教职人员,对大明的礼仪有着更为相当深的体会,倒是颇为乐意的享受,观察着。

    朱栩端起茶杯,对着马伊达尔齐尼笑着道“大主教远道而来,按礼来说,我应该亲自为大主教接风洗尘,但近来我国事务太多,分身乏术,以茶代酒,给大主教赔罪了。”

    翻译坐在两人身后,马伊达尔齐尼身后的凑近,在他耳边低声同步翻译。

    马伊达尔齐尼神色微惊,连忙道:“多谢陛下。”

    朱栩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看了眼那翻译,微笑着道“这个翻译,不好找吧?”

    马伊达尔齐尼知道,明人说正事之前总是要东拉西扯一通,他神色从容,道:“欧洲在贵国的移民不少,很多能流利说的贵国语言,倒是也不难找。”

    两人这也算开始正式的会谈,张筠坐在朱栩身旁,一直保持着端庄又不失亲切的笑容。

    但实际上她内心很是忐忑,这是她第一次陪同朱栩接见外藩使臣。

    大明的一些官员,跟着朱栩久还比较能接受,毕竟这位皇帝陛下从来不走寻常路。新晋的一些官员极力的绷着脸,一肚子话不敢说。

    教皇国的这些教职同样不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可能自认为这是大明的方式,暗感大明文明,先进,繁盛,很是矜持的坐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丢人。

    朱栩侧着身,显得很是平易近人,道“我认为,现在世界正在飞速的融合,想要避免产生误会,那么交流沟通是最好的方式,而我们要从基础做起,我想提议与教皇国在我大明建立国际语言学校,专门培养符合两地交流的更方面人才,大主教觉得任何?”

    马伊达尔齐尼听着,只以为是朱栩的客套,本身事情也算是一个切入点,脸上有着上帝慈悲般的笑容,道:“陛下说的是,我们教皇国,教廷必然全力协助。我相信,一定能培养众多人才,方便贵我两国的交流,造福我们两国人民……”

    朱栩看着他说话,动作都有些别扭,笑着道“期待我们的合作。大主教对我大明的礼仪是否很不习惯?”

    马伊达尔齐尼渐渐放松,倾身道:“让陛下见笑,我确实不太习惯于大明的礼节,但我非常崇敬。大明文化繁盛,发达远超欧洲,礼节自然更是高级一些……”

    朱栩看着马伊达尔齐尼,对于他的马屁全数笑纳,微笑着道:“这个礼数,也是麻烦事情,这样,我们商讨一下,定立一个国际交流的通用的礼节,语言,行为规范,行文规范等等,大主教认为如何?”

    马伊达尔齐尼一怔,旋即笑着道:“陛下说的是,若朕能如此,那我们就能更加方便,轻松,愉快的交流,省去了太多麻烦。陛下身为一国之主还能这样我们考虑,当真神思敏捷,宽仁细致……”

    在马伊达尔齐尼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书记官默默的记着。

    双方的官员听着也没有什么异色,仿佛就如朱栩表现的一样,话赶话到了这里。

    朱栩笑容很是如沐春风,随口有关心的问了马伊达尔齐尼在大明是否习惯,招待的是否满意。

    马伊达尔齐尼进入状态,自然是好话连篇,反正又不花钱,只要眼前这位大明皇帝陛下高兴,那他们的谈判就成功了一半。

    朱栩嘴上微笑,心里更是笑声滚滚,一些念头蠢蠢欲动。

    这个世界,除了朱栩没有人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一个两千年的旧时代即将被淘汰,一个崭新,无情,完全可以碾压旧时代的强盛时代即将到来。

    谁能走的早一步,早一点,谁就能抢占先机,在未来的世界占据主动。

    朱栩想要的自然不是占据主动那么简单,他要的是领导权,统治权!

    想要统治这个世界,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建立国际学校,制定语言,礼仪等都是文化上的抢占高点,获取领导地位。

    现在,还没人知道,也就没有人明白朱栩做这些的目的,意义在哪里。但他是大明皇帝,即便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不大动干戈,没谁会张口反对。

    教廷这个时候在欧洲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有着欧洲无冕之王的称号,能在很大程度上代表或者影响整个欧洲。

    朱栩与马伊达尔齐尼达成的约定,某种程度等于是同欧洲达成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马伊达尔齐尼有些忍耐不住,故意顿了下,笑着道:“陛下,上帝是仁慈的,普爱世人,他没有任何意图,如同太阳,照亮着整个世界,世界上也不应该有上帝光辉照耀不到的地方。我这次奉上帝的旨意而来,请求尊敬的皇帝陛下,允许我们这些上帝的使徒在大明传播上帝的福音……”

    朱栩听着,微笑的脸色微沉,继而沉默下来。

    大明官员还好说,教皇国来的人全都心神紧绷,一脸紧张的看着朱栩。

    他们知道,大明是一个绝对君主制的国家,眼前这个人的一句话将决定一切成败。

    等了好久,也不见朱栩说话,马伊达尔齐尼神情平静,没有多言,他知道,多说无益。

    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偌大的会议室安安静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筠忽然轻声笑着道:“陛下,大主教也是好意,就算不同意,也给个实话吧,不要让远方客人觉得我们不够热情。”

    马伊达尔齐尼听着翻译的话,立即感激的看向张筠,点头示意。

    朱栩回头看了张筠一眼,转向马伊达尔齐尼,面上平淡的道:“我相信大主教阁下知道我大明的顾虑,我认为,教皇国应该有打消我们这些顾虑的方案。”

第1260章 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马伊达尔齐尼到大明来,自然是有了充分的准备,此刻,却有些沉默。

    现在新教的发展势头令教廷心惊,慌乱,正在用所有手段来镇压。

    欧洲现在的混乱,除了各君主国为了霸权相护争斗外,教义的对抗也是关键。

    以西班牙,教皇国或者教廷为代表的联盟是基督派,以法兰西,德意志罗马帝国为代表的是新教派,双方的战争一触即发。

    在欧洲历史上,也就是所谓的‘三十年战争’,已然不远。

    马伊达尔齐尼来到大明,也是担心新教抢了先,想要巩固大明与西班牙的‘联盟’,间接的将大明拉入基督教一方。

    沉默了一阵,马伊达尔齐尼抬起头,道:“尊敬的陛下,确实有些教徒利用传教谋取私利,这亵渎了上帝的形象,也破坏了教廷的声誉。我有一个提议,那就是,教职的任命由教皇负责,但处置权归属贵国,教廷不干涉,是否能打消贵国的疑虑?”

    天主教是一个很特殊的宗教组织,在这个时候,更是****,相当复杂。教会拥有着超越君主的特权,生杀予夺,都在教廷手里。

    现在马伊达尔齐尼将处置权交给大明,也就表示放弃而来管理权。

    朱栩神色微异,没想到,马伊达尔齐尼一开口居然就送了他这样一个大礼。

    但即便如此,朱栩还是不满意,并且马伊达尔齐尼一开就是这般,说明教皇国的底还能更低。

    朱栩眼神里一丝笑意闪过,轻轻端起茶杯。

    外事局副主事薛正庆看向马伊达尔齐尼,沉色道“大主教阁下,我们对教皇国,教廷知之甚少,你们突然要来传教,要我大明百姓信奉你的上帝,是否太过唐突?我皇承万民之托,朝廷负万民之责,此事,还需谨慎,从长计议。”

    马伊达尔齐尼听着翻译的话,脸上有着和谐的笑容,看向薛正庆,道:“这位大人所言有理,也是应当。是以,我建议,是否大明可以开放某一个地方让我们传教,慢慢了解,这样既能避免过多的混乱,也不会让归国上下心有不安。”

    朱栩神色不动,心里暗自点头。马伊达尔齐尼有备而来,这个办法按常理来说还真不好拒绝,朝野可能会认同。

    但宗教的口子一开,就扎不住了,会迅速的在大明蔓延,再也控制不住不了。

    倭国为此,甚至发动了一场战争,岛原之乱,就是基督教引起的。

    薛正庆眉头一皱,悄悄瞥了眼朱栩,继而义正言辞的道:“大主教阁下,我调查过你们的其他地方的教会,他们虐待,杀人,淫秽,敛财,无恶不作,我们不希望这些发生在我大明。”

    现在的传教士良莠不齐,真正的传教士有,但无恶不作的更多,在大明被处死,关禁的不在少数。

    这是谈判,马伊达尔齐尼自然明白,这是大明在开加码,现在需要他还价,或者对价交换。

    马伊达尔齐尼看着薛正庆,沉色道:“我承认发生的事情,并表示歉意。我们将竭尽全力的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这位大人,我对我们的传教士有信心,我对大明的法度更加有信心,若是可以,贵国可以派遣监察机构,对我们进行定期对核检……”

    朱栩不动声色的听着,目露一点异色。马伊达尔齐尼的价码毫不犹豫的堆上来,这与他预计的完全不同,不是应该相当强硬,教廷至高无上吗?

    薛正庆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顿了一下,继而道:“那么,教廷是想要如何管理我大明的教徒?何人为主事,如何架构,组织?想要怎样传教,具体是什么方式,资金从何而来?对于教徒有何要求?教会如何解决内部矛盾……”

    薛正庆一口气十多个问题砸过去,即便是马伊达尔齐尼早有准备,一时间也无法回答,晕了下,看了眼薛正庆,又转向朱栩,道:“陛下,只要贵国允许我们传教,其他的,都不会是问题,我们相信,我们能够很好的解决。”

    朱栩渐渐有些会意,从马伊达尔齐尼的眼光来看,大明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繁盛,强大的国度,若是能在这里传教,付出再打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若是被新教抢先,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朱栩给薛正庆一个眼神,薛正庆越发沉声的道:“我大明有严格的出入境管理制度,以及入籍制度,非我大明子民不能久待,阁下应该有所了解。”

    面对明朝不断加入的条件,马伊达尔齐尼心里有怒气,教廷在欧洲尽管在走向摔落,但依然有着号令各地诸侯的能力,可以说是无冕之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但他忍住了,大明对他,对教皇英诺森十世,对教廷来说相当重要,决不能失去先机,让他人抢先!

    马伊达尔齐尼按耐住怒气,对同样的愤怒的其他教廷人员做了个眼神,压下他们,再次看向薛正庆,道:“大人,如此细节的问题,在下能否找个时间,与大人详谈。”

    马伊达尔齐尼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将教廷的底牌一股脑子全都露出来,显然,还有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要做。

    对于天主教进入大明,朱栩知道是拦不住的,但必须控制住,拿捏在手里。

    他笑着摆了摆手,看向马伊达尔齐尼,道:“大主教阁下无需着急,我对教廷的历史很感兴趣,大主教是否可以解惑?”

    马伊达尔齐尼自然万分高兴,收敛着内心波澜,开始认真的给朱栩娓娓道来。

    在他嘴里,教廷自然是伟光正,半点污秽都没有。

    朱栩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评说两句。

    张筠觉得这些事情很无聊,但她依旧坐在朱栩身旁,保持着坐姿,微笑,从容。

    大明的官员都相当‘正紧’,坐姿‘正确’,面上大同小异。

    教皇国的使者们倒是都微笑着,马伊达尔齐尼没说一句他们都与有荣焉,配合非常默契。

    大明朝与教皇国的第一次正式会谈,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进行,双方在交流各自的历史,努力寻求双方的共同点。

第1261章 创造上帝

    在寒暄中,朱栩与马伊达尔齐尼已经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允许教廷来大明传教。

    但是具体的方式方法,还需要台面下的不断谈判。

    薛正庆听着朱栩与马伊达尔齐尼的谈话,神情坚毅如铁,或者就是面无表情。

    马伊达尔齐尼尽管与朱栩在说话,实则上心里很沉重。大明是一块处女地,是教廷矢志不达的地方,但是,这里的制度,文化,生气都远超欧洲,想要在这里如教廷过去那样传教肯定是行不通。

    但是,大明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

    半个时辰后,就是中场休息,而后是等着晚宴。

    薛正庆送走马伊达尔齐尼等人,准备一番,还要回转乾清宫复命。

    朱栩与张筠正在逗弄软塌上的朱慈,小家伙已经十个月大了,躺在那,粉粉嫩嫩,眨巴着大眼睛,相当可爱。

    张筠给小家伙换好尿布,抬头看向朱栩,轻声道“皇上,避暑也要带着儿吗?路途遥远,听说江西那边还有瘟疫……”

    按理说,张筠是舍不得离开小家伙的,但显然她更担心这个小家伙有三长两短,哪怕一点伤害都不行。

    朱栩食指被小家伙的小手抱着,闻言道:“所以,你想将儿留给皇嫂照看?”

    去承德避暑,张筠这个皇后自然是要陪同的,至于张太后,自然是不能去的。

    哪里有去度假带嫂子的道理?

    张筠看着朱栩的侧脸,有些小心的道:“是。皇嫂向来喜欢儿,托付给皇嫂,臣妾放心。”

    朱栩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张筠俏脸顿时绽放如花,上了软塌,跪坐在朱栩身后,给他揉捏肩膀。

    朱栩看着眨着大眼睛的小家伙,心里颇为感慨。

    这个时候,薛正庆终于忙完,来求见了。

    张筠端坐好,与朱栩并排坐着。

    薛正庆站在朱栩面前,方正的脸角有着笃定之色,道“皇上,臣已经摸查那个马伊达尔齐尼的底,臣认为,他们可能还会再降,或者,他们有别的企图。”

    朱栩手里拿着茶盖,拨弄着水,面露思忖。

    教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组织,尤其是在现在,欧洲殖民者所到之处都有他们的身影,或者说,这些传教士是开路先锋。每到一地,教堂遍布,通过教会的力量,勾连了一个庞大的网络,这个网络,会逐渐笼罩整个世界!

    这教堂,相当于一个情报站,有时候,更像一个军事基地,效用强大的不可想象。

    朱栩抬起头,看着薛正庆,笑着道“心里是不是有疑惑?”

    薛正庆自然是不理解,这个什么鬼上帝,他们要来做什么用,怎么看这件事的百害无一利。

    斟酌话语,薛正庆道:“是。臣不明白,我儒家之人向来不信什么鬼神,这个上帝……是装神弄鬼,其心叵测。”

    朱栩能理解薛正庆的想法,薛正庆的想法也代表了大明大多数人。

    朱栩有必要点一点,喝了口茶,道:“朕认为,百姓们有选择信仰的自由,信佛的,信道的,还有一些神神佛佛,只要是劝人向善,积极向上,无需去刻意禁制,堵塞什么,而且,这件事迟早是要来,既然不放心,不如在源头上下功夫。”

    薛正庆抬起手,道:“皇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臣不胜钦服。”

    朱栩放下茶杯,道:“抛开其他不谈,你对这个上帝,是怎么看的?”

    薛正庆是进士出身,今年三十八,学识,见识最是顶峰的时候。

    薛正庆闻言,想了想,道:“皇上,自古以来,图腾无数,无非是百姓们面对困难无力应对,心中有惑,只能诉求超越凡人的神佛,以达到减少内心痛苦的目的。臣认为,这个上帝,也是一样,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安慰自己的。”

    朱栩眯了眯眼,又端起茶杯,吹着茶水,道“他们能创,我们能吗?”

    薛正庆一怔,旋即猛的一震,抬起手道:“皇上圣明!”

    他三个月就被任命要接待教皇国使臣,自然做过一番调查。他知道,多年以前皇帝就让皇家政院研究欧洲教会,尤其是那些教义,还将那些传教士圈在神龙府,分明就是早有计划!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位皇帝陛下谋事向来深远,却没有想到,多年以前朱栩就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了。

    薛正庆拍了句马屁,连忙道:“皇上,这个上帝教目前已经分裂成两大派,一个是保守派,叫做天主教,守着旧的教义不变通。新的叫做更正教,简单来说就是反对教皇,不同意一些教义。若是我们参与进去,再做一些更合理的教义,就能再创一派,完全是我大明的上帝教,就不用担心西夷人的渗透了……”

    这个薛正庆倒是聪明,一点就透。

    朱栩不动声色的‘嗯’了声,道:“目前,就是要名正言顺,你先去谈,让他们在神龙府发展一下,找个机会,辩论一番,搞的大一点。”

    薛正庆对朱栩的意思是吃透了,神色振奋,抬手道:“是。臣明白,臣会统筹安排,保证万无一失,不出一丝纰漏!”

    朱栩对这件事早就做了足够的铺垫,不担心什么,站起来,沉吟一声,道“朕知道,朝野之中有不少人是信或者对这个上帝教有好感的,你要做好事情,明白朕的意思吗?”

    大明高官信奉或者持支持态度的官员不少,比如之前的工部尚书徐光启,就算是半个信徒。

    薛正庆会意,道“皇上请放心,臣相信,朝野的大人们一定会深明大义,不会站在天朝的对立面,臣有信心。”

    朱栩瞥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坚毅,道:“好,去做吧,有什么困难去找傅阁老,再不行就来找朕。”

    “臣遵旨!”薛正庆面色果决,得了尚方宝剑,转身离去。

    刘时敏随后进来,道:“皇上,朱平来了。”

    张筠将软塌上的儿子抱起来,轻声道“皇上,臣妾告退。”

    朱栩‘嗯’了声,又道:“你给朕看着永宁,少让她来烦朕。”

    小永宁也嚷着要跟着去避暑,近来没事就来朱栩眼前晃悠。

    张筠抿嘴一笑,道:“是,臣妾试试。”

第1262章 辩论

    乾清宫,东暖阁。

    朱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朱栩坐在他的桌子内,不远不近的看着这个同宗的混账,面无表情,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小马蹄声在安静的暖阁有节奏的跑动着。

    这些声音在朱平心头不啻惊雷,让他浑身发抖,整个人惧怕的不行,头上冷汗,双腿打颤,似乎就差一点就要软趴在地上。

    朱栩摇了摇头,宗室里能看得过眼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曹化淳站在一旁,见差不多了,便冷声道“说吧。”

    朱平身体一颤,连忙道:“是是。回皇上,是有人找到罪臣,不罪民,他让我撺掇的,说事后不止能拿回数千亩良田,还能给我在南直隶安排一个商行,月入万两,罪臣罪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臣,罪民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请皇上饶命!”

    朱栩坐在那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曹化淳冷哼一声,门外顿时冲进六个禁卫,长刀噗嗤拔出一半,寒芒冷冽。

    朱平浑身一颤,脖子冒冷气,急声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我偷偷找人画了画像,还找人查过,不过……”

    “不过什么?说!”曹化淳冷声喝道。

    朱平立即道:“是是,罪民通过画像,利用一些关系,查到查到,这些本应该在景正二年就被处死的叛逆,有的是武人,有的是强盗,还有还有是宗室的一些人……”

    听到‘宗室’二字,朱栩眉头动了下,目光冷了几分。

    曹化淳心知肚明,肯定是骆养性或者朱宗汉利用手段,将这些人偷梁换柱的救了下来,留为己用。

    只怕,这逆贼早就有反叛之心!

    曹化淳看了朱栩一眼,又转向朱平,道:“继续说!”

    朱平也知道,依靠这一点,他是活不了命的,继而又道“他们给我的银子,都是天启五年以前的库银,我是熔了之后才用的,我查过,那些那些银子原本是属于魏广徽的……”

    魏广徽是天启年间的阁臣,魏忠贤的狗。

    曹化淳眉头走了皱,这又把魏忠贤牵扯进来,都是些陈年旧事。

    朱平似乎感受到了曹化淳的不耐心,慌忙道“这些库银本来很普通,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们为了管理这些库银,在上面贴有特殊的记号,这种几号,只有桐城的李家人会做……”

    曹化淳眉头动了下,上前一步,冷声道:“你查了?”

    朱平飞快摇头,道:“罪民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怕死,查到李家就没有妄动,”

    曹化淳这才点点头,要是朱平打草惊蛇,这条线索就断了。

    “说,不要停。”曹化淳冷色道。

    朱平知道,这些都保不住他的命,悄悄看了眼朱栩,他咬了咬牙,道:“我之前去过一次南直隶,被安排见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神龙府排名第二的船行的幕后掌柜,她的画像罪民也有。”

    曹化淳这次是真的动容了,如果有了这个女人的画像,或许就能找到骆养性,将骆养性编织的阴谋网全数给端了。

    曹化淳转向朱栩,朱栩却摇了摇头,道:“你们不懂朕设计的这个情报架构,骆养性懂。这个女人只怕不会知道骆养性在哪里,如果知道了,离死就不远了,从她身上没有找到骆养性的希望。”

    曹化淳对锦衣卫的事情一直保持着相当距离,听闻又转向朱平,冷声道:“你这颗脑袋,是保不住了!”

    朱平猛的起身,向朱栩爬了几步,急声道:“皇上,皇上,罪民知道罪民知道,他们每个月都要从我这里抽走大笔银子,然后从皇家钱庄走账,虽然他们分别从全国各地兑换现银,但钱庄的银子都是有标记,想要汇总,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只要查一查各地的路引,或者哪里用煤过多,总能找到线索的……”

    朱栩眉头一挑,倒不是说朱平的话多有用,而是给了他一个提醒。

    骆养性罗织了这么庞大的一个金钱网络,有来必有去!

    虽然骆养性做的很缜密,没有什么破绽。但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又不能直接使用,必须要在皇家钱庄兑换才能流通。

    或许,这就是突破点!

    朱栩眯了眯眼,看着脸色苍白的朱平,道:“朕给你个任务,敢接吗?”

    朱平直觉心底冒寒气,脸角肌肉不受控制的颤动。

    眼前的人是谁,他很清楚,蜀王传了十几代,在成都府根深蒂固,可还是在眼前人一句话之下灰飞烟灭。

    朱平心里一万遍的告诉他自己,一定要拒绝,但出口的却是:“请皇上吩咐。”

    朱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曹化淳一抬手,四个侍卫架着朱平出去。

    朱平一句话也不敢出,只是睁大双眼,满头冷汗的看着朱栩。

    解决了这件事,朱栩心里舒爽不少,想了想,道:“去,将赵晗找来,陪朕下棋。”

    曹化淳看了朱栩一眼,道:“是。”

    能陪朱栩下棋的,也就是几个阁老,赵晗也进入这个圈子了。

    薛正庆的动作很快,出了宫就赶赴皇家政院,了解这些年宗教系对欧洲的上帝教的研究。

    毫无疑问,这些千年前的教义是有问题的,并且很大,充斥种种奴隶,封建思想,各局小,有太多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

    宗教系的的任务就是对这些教义进行‘世俗化’,更容易让人接受,是在欧洲所有的新旧教义上的进一步革新。

    大明毕竟不是欧洲,想要整修教义没有那么多的磕绊与阻力。

    薛正庆与李一藻等人密谈了一个时辰,带着振奋的表情,转回外事局,继而又跑向礼部,内阁,最后是住在鸿胪寺的马伊达尔齐尼。

    “什么,辩论?”马伊达尔齐尼听到薛正庆的提议,神色异样。

    薛正庆面色从容,道:“是。现在我大明朝野反对的居多,我希望大主教阁下能够在辩论中说服他们,只有这样,皇上以及朝廷那边,才会好做一些。”

    马伊达尔齐尼神色默然,没有立即答应。

第1263章内阁之选

    马伊达尔齐尼不敢答应,沉默以对。

    倒是其他的教廷随员跃跃欲试,他们对圣经经义熟烂于心,并且对信徒说过无数次,若是辩论,他们不惧任何人。

    但马伊达尔齐尼不同意,坚决反对。

    明人对他们的警惕性强的超过他的预计,这次辩论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马伊达尔齐尼对随从说道。

    一群随员不敢忤逆,默默应着。

    他们心里颇为急切,想要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国度传教,将这里变成上帝国度。

    那该是多大的功绩与荣耀!他们想想心里就很激动。

    薛正庆在听到马伊达尔齐尼的回复的时候,已经在礼部,内阁跑了一圈,不由有些愕然,措手不及。

    薛正庆左思右想,还是跑来跟朱栩禀报。

    朱栩也有些意外,摸着下巴道:“这个马伊达尔齐尼倒是不笨,你们有什么打算?怎么应对?”

    薛正庆抬着手,道“回皇上,臣打算带着他们走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大明有教廷的认可。”

    朱栩若有所思,道:“接下来?”

    薛正庆道“接下来就没有马伊达尔齐尼的事情了。”

    朱栩笑了,道“好,你带着他们转吧,可以去一趟神龙府,给他们建个大教堂,人别急着放走。”

    薛正庆一怔,继而连忙抬手,道“皇上圣明!”

    朱栩摆了摆手,道:“去吧,顺便告诉巩永固,不要查了,好好给朕安排好与佛郎机的贸易。”

    薛正庆作为外事局副主事自然知道大明与佛郎机有两千万石粮食的贸易。这件事是头等大事,自然不能怠慢。

    “臣遵旨。”薛正庆抬手,沉声道。

    朱栩打发了薛正庆,又仔细的研究近来的奏本,神色沉凝。

    没多久,曹化淳悄步进来,道“皇上,傅阁老来了。”

    “宣。”朱栩头也不抬的说道。

    曹化淳应了声,转身出去。

    接着傅昌宗就进来,不等他行礼,朱栩就站起来道“舅舅坐,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傅昌宗已经习惯,随着朱栩在小客厅坐下,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情?”

    朱栩顺手煮茶,神色犹疑的道“朕看了最近的奏本,尤其是今年的夏粮,比去年还多了一百多万石,你怎么看?”

    傅昌宗神态轻松,道:“臣也注意到了,应该是今年新政有些效果了。”

    摊丁入亩在很多地方已经推行成功,这个理由倒也合适。

    朱栩给他倒了杯茶,道:“舅舅,你有没有觉得,灾情似乎有缓解的迹象了?”

    现在已经是历史上的崇祯十一年,灾情持续激烈了四五年。

    傅昌宗听着,摇头道“今年陕川地震不断,贵州持续大旱,云南福建饿殍盈野,河北河南情况更加不好,臣看来,灾情还在加重,钦天监预测未来三年天气会越发不好,还是不能乐观……”

    朱栩听着傅昌宗的话默默点头,不禁叹了口气。

    熟悉他的人都说他的耐心好,实际上他耐心很不好,早就等不及,都是现实逼着他忍耐。

    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情,被现实拦着。

    傅昌看着朱栩的表情,微笑道:“皇上不用着急,朝廷稳固,国库也算充裕,不会有大事发生了,再撑个三五年,一切都会好。”

    朱栩知道傅昌宗是在安慰他,吁了口气,微笑道“嗯,是朕心急了。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昌宗道:“孙阁老在辽东,提了一个三面和隅,准备在辽东进行进一步扩张,将更多的领土纳入我大明,重点是北方。”

    朱栩唔了一声,道:“告诉他,稳扎稳打,每一地都要立足站稳,不能被人一击即破,命熊廷弼全力配合,海军那边也要有所动作。”

    傅昌宗知道朱栩热衷开疆拓土,点头应是,又谨慎的看了眼朱栩,道“近来,不少官吏辞官,都是毕阁老一系。”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朱栩品着茶,淡淡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天下人都知道毕自严与孙传庭在较劲,这分明是示威。

    傅昌宗知道不简单,沉着色道“现在新政如火如荼,臣担心会有坏消息,打击官吏的信心与热情。”

    朱栩笑了声,摇了摇头,道:“你们都太小看毕阁老的心胸了。”

    傅昌宗不解,道“还请皇上明示。”

    朱栩放下茶杯,轻声道“毕阁老一路南下,去的都是新政的要害之地,看似气势汹汹,可真有做出什么事情?”

    傅昌宗一怔,毕自严在神龙府逼迫布木布泰的事情人尽皆知,那架势仿佛就是要毁掉神龙府。

    但仔细想想,毕自严是有能力做到的,但结果是他在外人眼中大败而逃,狼狈的去了浙江。

    傅昌宗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朱栩。

    朱栩脸上尽皆是感慨,道“新政毕竟是他一手推动,临走前不放心去看看,也属正常。”

    傅昌宗会意过来,若有所思的道:“皇上是说,毕阁老只是验证一下,没有反对的意思?”

    朱栩点点头,道“这些人辞官,对半也是为了孙传庭铺路,这位老大人也是用心良苦,心宽似海了。”

    傅昌宗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心里颇为震惊,久久不言。

    好一阵子,傅昌宗才道:“还是皇上看的明白。”

    朱栩看着傅昌宗,他不清楚傅昌宗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但在朱栩心中,傅昌宗是没有首辅魄力的,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副手,仕途已经到头。

    当然,在外界来看,是因为傅昌宗的外戚身份。

    朱栩对于这位勤勤恳恳的舅舅还是有些歉疚的,沉吟一声,道“傅家将来也少不得一个爵位。”

    傅昌宗一惊,连忙跪地道:“臣不敢领恩。”

    朱栩摆了摆手,道“起来说话。”

    傅昌宗心里惊疑不定,惶恐的站起来。傅家已经是相当显赫,若再不低调,只怕会有横祸。

    朱栩没有想那么多,道“不说这个了,周应秋接替你,内阁还差一人,你觉得谁合适?”

    傅昌宗镇定心神,思忖着道:“皇上,申用懋如何?”

第1264章 打出去的难堪

    傅昌宗提议申用懋,可谓是用心良苦。

    申用懋虽然算是帝党,但在中间派中声望更好,哪怕那些反对新政的人,对他也是褒多于贬,若是他能入内阁,算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孙传庭继任‘首辅’,傅昌宗晋位第五,第六还是帝党的话,内阁就全是帝党了。

    孙传庭,晋王,汪乔年,傅昌宗,就已经是四人,排除专心军务的孙承宗,再进一位帝党,那就是全帝党内阁。

    这会对很多人来说‘吃相太难看’!

    朱栩能理解傅昌宗的意思,自顾的续了杯茶,道:“第七位阁臣,你觉得谁合适?”

    傅昌宗神色动了动,现在的内阁,一直保持是六个人的状态,第七个空悬多年。

    现在,朱栩要补缺这一个,莫非,孙传庭上位,意味着大明要进入激烈变革的阶段了吗?

    傅昌宗斟酌一番,谨慎的道:“若是论资历,能力,自然是周应秋排第一位,申用懋,张问达,徐大化等都有资格,臣认为,还需从长计议。”

    内阁的地位越来越重要,阁臣的权柄日重,一个阁臣的位置,全天下人都在盯着。

    毕自严即将致仕,在朝廷高层变天的时候,又一个阁臣位置横空出世,只怕很多人都五分安分了。

    朱栩品了口茶,看着傅昌宗笑着道:“舅舅说的是。”

    傅昌宗不多言,他知道,朱栩心里肯定有主意了。

    步入七月,天气渐热,一如大明的官场。

    朱栩的紫禁城外廷基本是敞开的,但内廷对外界来说,相当神秘,能进出的人屈指可数。

    教皇国的使团面临着明朝的强大压力,尽管他们拒绝了明朝提议的辩论,但薛正庆还是不断的在不同的场合给他们‘难看’。

    比如,薛正庆神龙府的教堂,当着马伊达尔齐尼面,指责他在欧洲滥用私刑,违反上帝的仁慈之念,劝诫他要‘友爱世人’。

    又在一次洗礼上,提及了‘人权’,要求马伊达尔齐尼,教廷尊重人们的生存权,自由权,尤其是信仰自由。

    在一次信徒朝拜上,薛正庆更是提出了‘信仰平等’,要求教廷在对待男女教徒上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更不能将女信徒当做‘**’。

    这些,简直就是**裸的打脸,响亮又直接。马伊达尔齐尼的反驳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滥用私刑是他,人尽皆知。信仰唯一是上帝的要求,怎么辩驳?信徒平等更是笑话,从古至今,女人都是男人的奴隶,他能怎么解释?

    面对明朝的来势汹汹,马伊达尔齐尼不能硬辩,只能做起缩头乌龟。

    一座教堂内,马伊达尔齐尼等一行人暂住在这里,聚集在一起,全数皱眉,不满。

    一个红衣主教粗着嗓子,怒气满脸的道“明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看他们肯定有阴谋,或许就是阻止他们传教,想要破坏我们的名声。”

    “不应该,他们要是想阻止,就不会千里迢迢跑去我们教皇国了,应该是另有目的。”

    没有谁是傻子,明朝做的这么明显,摆明是有什么阴谋在算计他们。

    一群人议论纷纷,却也猜不透,最后目光盯着马伊达尔齐尼。

    马伊达尔齐尼近来受挫严重,脸色就没有好看过。从他心底,从教皇国的处境来看,他们都渴望在大明传教,将这里变成上帝或者说教皇国可操控或者影响的国度。

    但明朝显然不同于他们接触的那些国家,这里有着更为强盛,完备的文化体系,超越欧洲很多。

    在很多事情上,马伊达尔齐尼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面对大明官员的咄咄逼人,屡屡撩拨教皇国的刺,让他恼怒又无奈。

    马伊达尔齐尼思忖良久,忽然道“我听说,他们这里有一个教堂,是西班牙,葡萄牙那些流浪者聚集之地,他们一直与明人在钻研圣经?”

    一个红衣主教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不止这里,在他们的最高学府,皇家政院,听说有一个宗教系,有在专门的人在研究圣经,已经有好几年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好几年前就在钻研圣经了?”

    “他们,对上帝还是崇敬的?”

    “他们在在花费精力研究,却对我们诸多刁难,这是为了什么?”

    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明人对上帝漠不关心,哪怕是敌视都能理解,他们分明多年前就认真的专研了,说明他们对上帝很重视,为什么却对传教如此抵触,百般的给他们难看?

    一群人嗡嗡的议论,近乎混乱的争吵。

    马伊达尔齐尼面色沉着,压下他们的吵闹,道“我相信明人还没有被上帝抛弃,就是眷顾之地,我们要有耐心,不能放弃。”

    众人都知道,马伊达尔齐尼是教皇的心腹,带着神秘任务来的,听着他的话,便没有再出声。

    薛正庆在神龙府的日子过的真是舒服,明天几乎就是变着法子给马伊达尔齐尼等人难看,变相的宣传大明改革后的教义的。

    这会儿,他陪着上司巩永固,正在拜见布木布泰。

    巩永固听完薛正庆的汇报,道“嗯,这件事你专门负责,不要掉以轻心,夷人向来不怀仁义。”

    巩永固即是上司,又是皇亲国戚,薛正庆自然不敢怠慢,恭敬的应着。

    布木布泰给朱慈煊穿好衣服,柔声嘱咐道:“不要到处乱跑,过一阵子咱们就回京了。”

    小家伙大呼一声,道:“真的吗母妃?我也想母后,想大姐大哥二哥还有永宁姐了……”

    听着‘母后’二字,布木布泰嘴角动了下,旋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去吧。”

    小家伙飞奔出去,大喊着苏沫儿,嚷着要出去买礼物。

    巩永固,薛正庆仿佛没有听见,默默的喝茶。

    布木布泰等小家伙走远了,这才收敛心思,看向薛正庆道:“皇上是亲口,明确告诉你,神龙府的事情,我们不要查了?”

    薛正庆神色郑重,道:“是的娘娘,皇上要巩大人停下来,不要查了。”

    布木布泰看着薛正庆,语气平静的道:“皇上有没有说,谁来接替我?”

第1265章 大元帅府的部署

    薛正庆倒是不知道布木布泰即将回京,怔了下,恭敬道:“皇上未曾说,不过娘娘不用着急回去,皇上不久将要去承德避暑。”

    布木布泰‘嗯’了声,道:“关于大教堂,我已经选好地址,工匠在征集了,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

    薛正庆神色振奋,信心满满,道:“下官准备建立一个庞大的教堂,巨大的雕像,让这里成为教徒们的圣地,超过教皇国……”

    布木布泰倒是不能理解朱栩对这个上帝教的重视,只是配合着道:“好,我让人协助你。”

    “谢娘娘。”薛正庆抬手,沉声道。相比于在衙门里的务虚,他更喜欢实实在在的做事。

    巩永固没有多言,他手头上的事情太多,实在没有精力再分散出去。

    薛正庆出了布木布泰的小楼,便再次去找马伊达尔齐尼,他要趁着马伊达尔齐尼还没有醒悟之际,确定神龙府这座教堂的‘正统’地位,一旦有了教廷的认可,以后就不用再理会罗马教廷了。

    这是属于大明的上帝教,百姓是大明的,信徒也是!

    薛正庆信心满满,正在全力以赴。

    京城之中,朱栩纵观全局,不知道是准备的充分,还是近来官场的异常变化,越来越多的好消息传到朱栩耳朵里,令他心情大好。

    确定三天后离京,朱栩在宫里也忙着准备。

    慈宁宫。

    朱栩已经有不少日子没来吃饭了,张太后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勉强支撑着道“出京之后,不要任由性子来,热的冷的都要谨慎,太医一定要带……”

    朱栩有段时间没有听张太后这么唠叨了,一如过去,微笑的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张太后看着朱栩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奇怪,眉头蹙了下,道:“行了,知道你不爱听,除了皇后,李妃,海妃不带吗?”

    朱栩后宫里的女人屈指可数,想带旁人都没有,张太后不能又要劝他纳妃,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心里叹了口气。

    大明皇帝,对待女人个个都是奇葩,外人根本劝不了。

    朱栩倒是不知道张太后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这么多念头,随口回道:“太过兴师动众,不带了。随员也尽量缩减,轻车简从。”

    张太后目光异样,打量着朱栩道:“你是打着避暑的旗号,又想去各地巡视吧?”

    朱栩也不瞒着,道“一来,朕想看看朝野的一些官员。二来,‘新政’到了这个关头,朕需要放权。三来,朕想打造几个响亮的招牌……”

    张太后对朱栩的政务没心思,摆了摆手道:“行了,吃饭吧。”

    ‘皇嫂近来对我不太友好啊?’

    朱栩心里嘀咕一句,有心探问,但看着她有些苍白的神色,还是住嘴,道:“那,皇嫂,永宁还在闹腾吗?”

    张太后瞥了朱栩一眼,脸色越发不好,道:“前几天她偷跑出宫,被禁卫给抓了回来,你是想带她去吧?她是大明共主,你胡闹就算了,还要带着她?将来入了婆家,不安分守己,天天闹腾,像什么话……”

    小永宁已经十五了,很快就到出嫁的年纪,张太后为此也是操碎了心。

    朱栩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陪着笑脸道:“皇嫂说不带就不带,朕就不带。”

    张太后看着朱栩的笑容,直觉讨厌,蹙眉道:“你是皇帝,被整天油嘴滑舌,没个正行,赶紧吃吧,吃完回去,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朱栩眨了眨眼,除了在小时候,尤其是在登基之后,张太后就没有怎么对他发过脾气,今天是怎么了?

    朱栩不敢多问,扒拉两口,匆匆出来。

    正好遇到焕儿,朱栩便逮着问道“皇嫂到底怎么了?”

    焕儿跟着张太后二十多年了,比朱栩年纪还大,她悄悄看了看里面,低声道:“公主要跟人私奔,结果被人家拒绝了,太后为此气的几天吃不下饭。”

    朱栩嘴角顿时抽了下,要是换成他,估计也得气个半死。

    “跟谁?”朱栩问道,倒是不怎么生气,更多是好奇。能拒绝皇家公主,尤其是深得他宠爱的永宁,这个不简单啊。

    焕儿又瞥了眼里面,低声道“李定国。”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朱栩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古怪。

    李定国与永宁相处也多年,虽然小丫头年纪小,懵懵懂懂,但他感觉有那么点意思,怎么会出现私奔,还拒绝的戏码?

    朱栩又看了眼慈宁宫,转身走出去,招来曹化淳,让他去查。

    没多久,事情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朱栩的耳朵里。

    朱栩道“你是说,永宁那丫头要去投奔秦良玉,还想带着李定国?”

    曹化淳躬身在朱栩身前,面色如常的道:“是,公主一直想做个女将军,这次说是实现梦想的大好机会,但,她不认识路,所以想带着李定国。”

    朱栩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丫头是空有大志,没有一点现实经验啊。”

    一个自小长在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能有啥外出经验?

    曹化淳立着不动,表情如常。

    永宁公主是宫里的混世小魔头,除了朱栩没人压得住,一个个想法是千奇百怪,偏偏朱栩还一直纵容。

    现在,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来,难怪张太后生气,这要是传出去,大明皇家的脸都能丢尽。

    朱栩喝了口茶,面色不动,心里若有所思。

    他自然不希望永宁,还有他的女儿成为金丝雀,循规蹈矩,一板一眼,毫无生气。

    永宁在外人眼里的出格,在他眼里,那才是一个十四五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看来,得找个机会,看看小丫头有没有自立的能力。’

    朱栩心里低语。小丫头想要摆脱皇家公主牵绊,有属于她的人生,还需她自己证明有这个能力。

    “这次就不带永宁出去了,让她好生陪着皇嫂,直到皇嫂气消为止。”

    朱栩说道,顿了下又道:“给孙阁老透个口风,就说朕有意调杨嗣昌回来。”

    前面倒是没什么,后面杨嗣昌回京,意味着什么?

    杨嗣昌经略南海已快三年,目前人在马六甲,统筹整个南海的军事建设。

    曹化淳不敢多想,道:“是。”

    曹化淳刚要走,朱栩又道:“让孙传庭在辽东多待些日子,毕阁老到哪里了?”

    曹化淳抬头看了眼朱栩,道“江西。”

    朱栩眉头一动,道:“朕记得,还有谁也在哪里?”

    曹化淳头低的更低,道:“张荣。”

    朱栩拿起奏本的手顿了下,神色若有所思,旋即一笑道:“想必毕阁老会在那等着朕,去吧。”

    “是。”曹化淳悄步退了出去。

    大明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只不过之前的汹涌澎湃因为顾忌朱栩,悄然转为地下。下面,暗波汹涌,凶险万分!

    在这一次的朝廷高层更换中,除了乾清宫的皇帝,只怕所有人都在局中。

    包括一直稳如泰山的大内总管,曹化淳!

    因此,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在这个时候,半点差池都不敢有。

    朱栩夜宿在坤宁宫,与张筠闲聊着这次避暑的事。

    张筠依着朱栩,轻声道“皇上,海姐姐,李姐姐都不带吗?慈烨,慈熠都带吗?”

    朱栩单手枕头,道“嗯,几个小家伙不能总是困在宫里,得让他们见见外面的世界,听说煊儿在神龙府玩疯了,还跟着船队出海了都……”

    张筠抿了抿嘴,道“是臣妾没管教好,煊儿自小性子活跳,喜欢刀兵,不是皇子该有的仪范……”

    朱栩打断她,道:“没什么不好,朕的儿子,不能是庸才,看看宗室里的那些人,一个个志大才疏,脑满肠肥,一辈子浑浑噩噩,不说丢人现眼,至少是不会有什么出息……”

    张筠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宗室里,尤其是皇子,除了某一位,其他都是圈禁一声的下场,无才无德能平平安安一辈子,要是有才有德那就是祸事了。

    如果是其他人,自然是要劝诫朱栩的,偏偏张筠这个皇后,无从说出口。

    朱栩对几个孩子自然是有憧憬的,倒是还没什么安排,一只手摸着张筠的锁骨,道“你明日召集那些京中贵妇聊聊天,叙叙家常,什么也不要说,就是闲聊,看着顺眼就赏赐点东西……”

    张筠点头应是,犹豫了一会儿,又道:“烨儿的那几个伴读也去吗?”

    朱慈烨去年就开始入读,朱栩安排了不少伴读,比如曹家的曹明蛟,毕自严的小孙子毕庸泸,孙承宗的重孙,傅涛儿子等等,都是朝廷重臣子弟。

    这些安排简直不能太明显,也是朝野沸腾,要求尽快立储的原因之一。

    张筠是知道朱栩的安排的,但还是不想因此引起朝野的不安,间接给朱栩添麻烦。

    朱栩毫不犹豫的道“去,都去。这些小家伙们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一个特殊的时期,要让他们感觉到变化,这些人才是将来变革的主力,他们才是我大明的未来,不能跟一群老头子那么守旧,只盯着京城这么大块地方……”

    张筠眨了眨眼,对朱栩的话似懂非懂,知道朱栩自有安排,十分放心的‘嗯’了声。

    这些都算是闺房密语,不能传出去的。朱栩心里还在思索,忽然又问道“对了,苏音音有身孕了吗?”

    苏音音是曹变蛟的正妻,负责守卫内廷,他们两人成亲也有一年多了。

    张筠道:“没有,如果有,皇嫂肯定早就知道了。”

    朱栩点点头,道:“王一舟留手京城,曹变蛟负责这次避暑的安全事宜,苏音音也一起吧,跟在你身边。”

    “嗯。”张筠没有意见。

    曹家的影响力,大多在军方。曹文诏做为明朝四大毒大都督之一,执掌皇家第一军团,从军多年,各地的总兵,副总兵不知道有他多少老部下。

    曹变蛟执掌禁军多年,现在入职大元帅府,媳妇执掌内廷防卫。

    曹家,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畏。

    张筠突然仰起头,道“臣妾还想多带几个人。”

    朱栩向下躺了躺,随口道:“嗯,名字告诉曹化淳,让他安排好了。”

    张筠俏脸微笑,轻声道:“好。”

    朱栩没去管张筠要带谁,似漫无边际的道:“儿这次不带了,永宁也不带,你再看看,有合适的人,再带一些,不然路上也无聊,再物色物色,有合适的小家伙都带上,虽说是避暑,也算是一场旅行了……”

    张筠轻轻应是,安静的听着朱栩的话。很多时候,朱栩的话比较多,虽然张筠听不大懂,但很愿意倾听。

    两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栩还在打着拳,曹化淳就来禀报,道:“皇上,孙阁老来了。”

    朱栩手势不停,道:“什么事情?”

    曹化淳道:“孙阁老想与皇上谈杨嗣昌的事情。”

    朱栩脸上一笑,道“孙阁老倒是敏锐多了,请他进来吧。”

    “是。”曹化淳应声道。

    朱栩打完一圈,接过李解语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道:“随便煮点吃的,这顿饭估计时间比较长。”

    李解语一笑,道:“是。”

    朱栩也不打算去洗澡了,擦着汗,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凉茶,孙承宗就到了。

    朱栩不等他行礼,道:“免礼,快坐,咱们随便吃一点,待会儿朕还得去见暹罗,缅甸的使团。”

    孙承宗知道朱栩不喜欢这些虚礼,便抬着手,依言坐下。

    等李解语端过饭菜,他连忙又道谢,这一番,才算坐定。

    李解语陪在朱栩身旁,给他挑拣着食物,煮着凉茶。

    孙承宗与朱栩多年君臣,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低头吃了一口,这才道“皇上,暹罗,缅甸的使臣,臣已经见过,大致条件已经谈妥。”

    多尔衮去年开始就示弱,一路败退,实则上是给暹罗挖了大坑,在山罗峡谷一举打败暹罗十万大军,趁势攻占暹罗三十多城,要不是后勤跟不上,还能打到更多。

    多尔衮韬光养晦,暗藏了很多实力,明朝大炮正面强攻,骑兵的高度机动性,暹罗的传统战法根本不是多尔衮的对手,接连大败。

    现在双方在对峙,陷入胶着。

    暹罗虽然看似强大,统一了除缅甸与安南外的东南半岛,但内部纷纷扰扰,实力交错,还没来得及整合,现在是内外交困,只能求助于大明了。

    缅甸的麻烦在于曹文诏,曹文诏打着剿匪的名义,对云南与缅甸的土司屡屡出手,不断的越界行动,这给本来就四分五裂的缅甸极大压力。

    缅甸王室已经在怀疑明朝的动机,多方警醒,准备联合应对明朝。

    但以他们现在的国力,如何应对强大的明朝?

    实则上,这两个使团,是带着‘求和’的意图来的。

    孙承宗的谈判条件,是增加朝贡数额,并且重新划定边界,联合打击边界匪患,伴随着是还有一系列的商业贸易协定。

    朱栩对孙承宗的谈判条件还算满意,端着小碗,持着稀粥,道:“设立的官方的,商业的,民间的办事处,商行,商会等,要充分利用起来,给朕盯紧这两国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军事,政治方面,还有对外的,金银什么的,尽管撒出去,朕不稀罕,朕要粮食!”

    孙承宗明白朱栩的意思,点头道:“是,臣明白,军情处已有详细的计划,过几天会密呈皇上。”

    朱栩点头,道:“多尔衮那边,你怎么看?”

    孙承宗眉头皱了下,对于朱栩的羊狼吞虎计划有些不安,沉吟一声,道:“皇上,多尔衮手里的军队,除了女真骑兵,还有倭国,安南,暹罗等杂兵,架起来最多可能超过十万,南安南土地肥沃,粮食年年都算是丰产,加上他们不断发动战争,侵吞大量的金银,人口,这几年沉淀了不少,若是再给几年,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控制了……”

    大明朝廷对于多尔衮是极其不放心的,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还有亡国之仇。

    朱栩难得的赞同的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孙承宗眼帘猛的一抬,道:“皇上,那臣是否对多尔衮进行一些制约?”

    大明想要对多尔衮进行限制实在是太容易了,并且多尔衮还没到敢与大明翻脸的地步。

    朱栩摇了摇头,道:“再养个几年,倭国那边也差不多了,朕会任命多尔衮的讨倭总兵官,整合安南,朝鲜,琉球,蒙古的兵马,总计十万大军,一举铲除倭国这个大患!”

    孙承宗神色沉吟不动,不一会儿道:“皇上高明,若是能只出一点钱粮就灭掉倭国,对我大明无甚影响,还能对多尔衮进行削弱,一箭双雕,皇上高明。”

    朱栩微微一笑,道:“钱粮我们也不出。”

    孙承宗看着朱栩,瞬间明悟,道:“皇上想要试探一番?”

    对于朝鲜,琉球没什么好试探的,但多尔衮,蒙古却是不同。

    朱栩‘嗯’了声,道“军情处要更加努力一点,网撒的再大些,花银子就能办的事情就不要大动干戈。”

    孙承宗道:“是,臣明白。”

    朱栩端着碗,道:“边吃边说。”

    孙承宗配合的端着碗,吃了几口,道:“皇上,关于调杨嗣昌回来,可是有什么安排?”

    杨嗣昌的资历也算厚实,若非没有军功,晋升一个大都督也是绰绰有余。

    经营南海,吕宋,旧港两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必然是要有所晋升。

    并且,突然调杨嗣昌回来,显然乾清宫是有所安排,是什么呢?

    孙承宗猜不透,只能来询问了。

    朱栩吃着小菜,咯嘣咯嘣响,一边炫耀他的好牙口一边说道“南海经营的差不多了,杨嗣昌留在那是大材小用,先回来,升一个都督,在帅府待一年,明年年底吧,朕打算让他去辽东,接替熊廷弼,规划辽东。”

    熊廷弼是个帅才,但在战略,尤其是大战略上,是远不如杨嗣昌的。

    杨嗣昌这个人,有着极其高的战略眼光,行动能力,只要给他足够的机会,绝对能干出大事情!

    孙承宗跟随朱栩多年,自然不会信他这样的搪塞之言,沉默片刻,道:“不知皇上,心中接替臣的人选是谁?”

    这句话一出,屋檐下瞬间安静了。

    朱栩吃饭的声音没了,边上李解语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甚至连院子里鸟雀都知道轻重,安静的不敢叫出声。

    大明高层的换血,不止是内阁,还有就是帅府,在很多人看来,接替孙承宗的会是曹文诏,这样的配置,很符合朱栩的性格以及接下来的大明改革节奏。

    孙承宗起初也是这么认为,但随着事情发展,他不这么认为了,杨嗣昌被调回来,让他敏锐的察觉到,已经安排好的内阁的皇帝陛下,要对帅府做出部署了。

    “秦良玉。”朱栩这次没有再打太极,异常干脆的说道。

第1266章 阴谋笼罩

    秦良玉,这是一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整个大明都知道,当今皇帝对身在四川的女将军有特别的信任,这种信任区别于曹文诏的亲信,这是一个皇帝对于将军的信任。

    能接替孙承宗位置的人不多,秦良玉绝对算是一个。

    但秦良玉有一个障碍,那就是,她是个女人,一个快七十岁的女人!

    因为是女人,所以朝野在思索接替孙承宗人选的时候,第一个是曹文诏,第二个就是忽略资历,能力都足够胜任,却是个女人的秦良玉。

    孙承宗抬头看着朱栩,心头莫名松了口气,仿佛这样才是他认识的皇帝,出其不意又在情理之中。

    对于秦良玉,孙承宗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登堂入室到秦良玉这个地步,如果再进一步,只怕整个大明都会哗然。

    大明的礼教相当严苛,极端,即便近年有所冲淡,但是秦良玉若真的接替他,成为大元帅府元帅,内阁右次辅,天下的震动,他都不敢想象。

    孙承宗沉吟再三,道“皇上,老臣身体还可以,还能为皇上,为朝廷做几年事情,请皇上恩准。”

    朱栩一怔,看着这位已经须发皆白,满面苍枯的古稀老者,尽管精神矍铄,但真的已经很老了。

    对于孙承宗的意思,朱栩很明白,放下碗,斟酌一翻,开诚布公的道:“按照朕的计划,杨嗣昌去辽东两年,熊廷弼接替申用懋任驻蒙大臣,接着杨嗣昌就可以接替秦良玉,满打满算,最多三年,老大人还有三年时间。”

    一直以来,朱栩对外廷也是充满戒心,一些计划都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泄露,但面对这位老大人,朱栩愿意和盘托出,并且相信孙承宗不会拖他的后腿。

    孙承宗听着朱栩的安排,算不上意外,想着秦良玉的年纪,到时候若是找个‘荣誉’之类的借口,应该能说得通,朝野或许能接受,不会引起大的动荡。

    孙承宗找了个说服他自己的借口,道:“皇上此安排甚为稳妥,那,曹文诏如何安排?”

    外面盛传曹文诏会接替孙承宗已经有些时间了,再等上三年,曹文诏会不会有想法?曹家在大明,尤其是军方影响极大。

    孙承宗的话没有说完说透,却不言而喻。

    朱栩笑了声,道:“老曹聪明的很,这些年,你看他哪次冒过头?曹家那几个人,哪一个不是深懂低调的道理?无需担心,朕心里有数。”

    孙承宗见如此,这才放心,这件事算是过去,饭桌上安静一阵,孙承宗再次开口道:“皇上,军改基本上完成了,常备军保持在四十万左右,通过义务兵役制,不断的招募,练兵,退伍,若是将来用战事发生,一纸征召令就能会有百万大军赶赴战场……”

    大明的军制在宣宗后期就开始崩坏,到了万历年间,就只能从各地征兆,到了天启年间,就出现了‘炼饷’,也就是朝廷给银子,制定官员招募百姓训练成军,正规军已然‘不存在’。

    这里面有很严重的后果,极其容易形成军阀,藩镇,朝廷辖制的力量极其薄弱,一旦朝廷满足不了要求就会发生各种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孙承宗行伍大半生,对于这些是知之甚深,对于朱栩的‘军改’,他是最支持,一直以来也是最用心,真正入手操持的人。

    他心里有无尽感触,眼神有些湿润,面上风波不动,波澜不惊。

    朱栩慢慢的扒着饭,夹着菜,没有注意到孙承宗的情绪变化,随口道:“兵力的多寡不是取胜关键,自古以来,以少胜多太常见,而且往往发生在关键时刻。并且,随着火器的发展,人数优势会进一步被压缩,军队必须要与时俱进,走在所有国家的前头,马放南山,筑起长城睡大觉的想法绝不能再有!我们睡大觉,敌人或潜在敌人在拼命发展,此消彼长,后果可想而知……史书如海,血迹斑斑,我们要以史为鉴,切不可掉以轻心……”

    这些都是朱栩的老生常谈了,孙承宗认真的听着,没有觉得是大道理,他能听出朱栩这些话是饱含了某些情绪,是真情实意。

    做为从万历到现在的四朝老臣,经历的事情太多,对朱栩的话深有感触,默默点头。

    说了一阵,朱栩收住话头,道“我们周边还有三大威胁,倭国,缅甸,蒙古,还有更远一些,正在路上的敌人。咱们呢,都要沉住气,耐住心,一个一个的解决。欧洲那边的协议已经签署好,不管是欧洲能给我们输血,还是自身海贸的发展,未来几年即便灾情再严酷,日子都会好过不少,辽东,北安南也已经不许需要操多少心,陕川能移出来的,继续移,对于将来的土地,要进一步开发,朕总觉得苏杭的土地还没有发现最大的潜力……”

    明朝现在的情况,自然是比历史上好太多,渐渐适应了,朱栩也不觉得压力那么大,是时候准备一些事情了。

    孙承宗能从朱栩随意的话语听出他心态的转变,这预示这没有现实困境的束缚,眼前这位目光高远皇帝陛下正在酝酿一些事情。

    孙承宗已经没有了以往那么多担忧,相反更加的安心一些,没有追问什么,道:“孙白谷相较于毕自严,更加有锐气,没有毕自严那么多束缚,应当能完成皇上的重托。”

    毕自严出自于旧官僚,或者说东林党的夹缝中,他不是东林党人,担任忠臣以来,极力稳住朝局,自然深陷复杂的关系网中。孙传庭相对简单很多,做起事情来,会更加锐利,锋芒毕露。

    朱栩笑着点点头,孙传庭是他指定的第二任‘首辅’,朝野多年前就心知肚明,现在只能说是顺理成章。

    李解语察言观色,见两人算是谈完了,倒了杯茶给孙承宗,道“孙阁老请用。”

    对于这位李娘娘,朝野是有很多看法,很多人都直接将他当做了郑贵妃,恶评如潮。但孙承宗对朱栩的想法很清楚,也知道这位李娘娘是受了委屈。

    孙承宗双手接过,道:“谢娘娘。”

    李解语微笑,不复多言。她希望与外廷‘和解’,不要追着他们母子不放。

    朱栩看着李解语,对她的小心思洞若观火,没有拆穿。

    与孙承宗闲聊了一阵子,朱栩便在乾清宫接见了暹罗,缅甸二国的使臣。

    东南半岛的情势比大明还要复杂,暹罗看似吃掉了南掌等国,在东南半岛傲视群雄,但同样面临灾情,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明显的盛极而衰之兆。

    缅甸更加复杂,内部本来就四分五裂,从万历年间缅王就试图统一缅甸,结果是事与愿违,加上灾情如火,缅甸是虚弱到极点。

    两国内部自顾不暇,现在外面的威胁与日俱增,希望与大明‘和谈’显然是占据了上风。

    他们已经见过孙承宗,傅昌宗,基本的条件已经谈妥,主要就是‘归还’以前侵占的大明领土,接着是确认藩属关系,纳贡数额,外加就是一系列的商贸条约,军事条约。

    大明还是相当‘温和’的,没有提太多过分的要求,两国急于和谈,基本都能接受,这次面见大明皇帝陛下,是礼节性的,也是最后的确认的。

    乾清宫正殿,朱栩坐在龙椅上,缅甸,暹罗二位使臣站在下面,殿里相当安静。

    朱栩手里有两摞,各三本的文书。

    他翻开第一本,是暹罗国王给大明皇帝陛下的手书奏本,里面都是臣子恭敬的话语。

    第二本,是大明与暹罗‘和谈’跳跃,其中约定了国土疆界,纳贡数额以及定期朝贡的时间等。

    实际上,大明从两国强行划分了近半个云南的领土,朝贡的数额也翻了一倍,两国国王还要定期入京向大明皇帝陛下行君臣之礼。

    第三本,是一本商贸条约,暹罗将在三年内,从大明进口布匹,丝绸,瓷器,茶叶,生盐,武器装备等等,总额超过一千万两白银,而大明从缅甸进口的粮谷等超过一千万石,基本上是互利互惠。

    这样一来,三年内,大明又能有两千万石粮食的入境!

    朱栩对这个‘和谈’结果甚为满意,自然是笑脸相对,刻意的多留了这二位时辰几日。

    这二位时辰在京城逛了一圈,又前往密云大营,观看大明的火炮演习。

    二位时辰在满心忐忑,后背全是冷汗,颤颤巍巍中回到驿站。

    准备良久,朱栩出京避暑的日期总算是到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禁军两千人随护,沿路各地警戒。

    他带的,除了司礼监,内阁的一些人,宫里也就皇后张筠与几个孩子。

    这对一个皇帝来说,算是轻车简从了。

    坐在一个比较大的御用马车内,张筠在照看孩子,朱栩侧面坐着傅昌宗。

    “臣有心担心。”傅昌宗直言不讳。

    朱栩在京的时候他还没有察觉,随着朱栩要离开,他越来越不安。内阁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想要临时担任‘首辅’,他没信心,尤其是这个错综复杂,暗潮汹涌的时刻。

    朱栩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道:“没什么大事情,拿捏不准的,转到行辕去,若是有紧要的,会同六部商议。”

    朱栩说的轻巧,这么大国家,哪里能随随便便决定。

    傅昌宗迟疑着,道“皇上,能否请毕阁老尽快回京?”

    毕自严在的时候,朝野上下,或多或少都对他不满,可现在他离京不过三个月,朝野就感觉缺他不可了。

    实则上,纵观大明上下,能担任首辅的,不是屈指可数,是毕自严唯一!孙传庭都上位,多半是朱栩强扶的结果。

    朱栩看着傅昌宗,心里轻叹,大明不缺人才,但认真扒拉又很缺,傅昌宗到底是没有作‘首辅’的能力。

    “朕试试吧。”朱栩说道。毕自严已经在江西,想必就是等着他了,也不知道毕自严要跟他说些什么。

    傅昌宗犹豫了一番,还是放过这件事,道:“陈奇瑜在南直隶强行推进田亩相关的一系列计划,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听说一些人更是将巡抚衙门给堵了,还有不少人在绝食,以死相逼……”

    朱栩有些意外的摸了摸下巴,笑着道:“陈奇瑜做了多年的顺天巡抚,闷声不响的,没想到在南直隶还弄出声响了,看看吧。”

    ‘看看吧’,看似是不置可否,实则上是支持了。

    傅昌宗会意,又道:“鲁王近来身体不适,昨日与臣闲聊,他有致仕养老的打算。”

    朱栩双眼眯了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鲁王作为宗人府宗正已经好些年,本以为能向平王那样,牧守一方,逍遥自在,可偏偏这几年朱栩像忘记了他一般。这次与傅昌宗说话,多半是一种‘抱怨’。

    傅昌宗也能猜到鲁王的心思,道:“皇上,若是鲁王执意离去,那宗人府就没有合适的人接任了。”

    大明宗室早就被朱栩折腾的凋零不堪,可堪一任的基本没有,那个晋王倒是破有野心,偏偏能力不济,没人看好,上下折腾这么久,也是白搭。

    朱栩沉吟一声,又看了眼傅昌宗,压着心思没有宣之于口,道:“先不理他,待会儿你去一趟平王府,让他请在京的宗室吃个饭,理一理宗室的相关规条,尤其是宗人府的相关职位的任黜统,管理,监督等等,统筹一下,上报给内阁。”

    傅昌宗只以为这是敲打鲁王,便应声称是。

    两人又说了不少,直到车队出了东华门,朱栩这才道:“让大哥将皇家钱庄的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再做一做,修改修改,要大气一点,着眼于整个世界,不要紧顾着眼前,要长远的看,也不要只是为了钻钱,有时候,好处不止于在银子多少上……”

    傅昌宗仔细的听着,记下后,道:“是,臣记下了。”

    朱栩点点头,又交代几句,这才让傅昌宗下了马车。

    张筠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道:“皇上,要不要将儿送到烨儿他们几个的车上?”

    朱慈烨几个已经五六岁了,几个小家伙在一个独立的马车上。

    朱栩侧耳听了听,能听到几个小家伙的打闹声,摇了摇头,道:“算了,过去之后就更没消停了,放我们中间,我们也睡会儿,离承德还远着。”

    张筠抿嘴一笑,道:“好。”

    两人躺下来,将小家伙放在中间,各有一只手放在他小肚子上。

    快一岁的小家伙吧唧着小嘴,歪着头,继续香甜的睡着。

    车队出了紫禁城,出了京城,一路南下,直奔江西。

    禁军两千精锐互在前后左右,一身银甲的曹变蛟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朱栩马车不远处。

    在他的对面,朱慈烨几个小家伙的马车旁,是同样一身银甲的苏音音,俏丽冷艳,手持长枪,英姿飒爽。

    朱栩这次避暑早就透出口风,京城,甚至整个大明都是人尽皆知。

    路上的百姓们纷纷围观,议论纷纷。

    “皇上要去避暑了,这是我大明的第一次吧?”

    “是啊,要我说,这京城是越来越热了,确实应该出去避一避,听说了,城东已经热死好几个了,尸体都臭了才被发现。”

    “这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钦天监前几天贴出告示,说过一阵子还要更热,据说达到什么四十二度,让我们尽量不要出门……”

    “是啊,今年还没来雨吧,要是再不下雨,肯定还要死人……”

    百姓们理性的议论不少,冷嘲热讽的话更多。

    “呵,出京避暑,这也是天下大一遭了,咱们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金贵,千里迢迢跑出去避暑……”

    “又不止他一个人热,他跑出去了,其他人怎么办?上行下效,难怪我大明官场风气是一天不如一天……”

    “哎,这些还好说,就是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民脂民膏,听说了吗?皇帝这次避暑,随行伺候的人就有好几千,更别说承德那边还要准备,这一趟,少说也有几百万两银子出去……”

    “这么大一笔的吗?这要是用来赈济灾民该有多好,哎,皇帝无德,朝廷昏聩,大明还有什么指望……”

    ……

    酸言涩语再多,也不能阻挡朱栩出京。车队沿着官道,不紧不慢,一路南下。

    朱栩时而停下,时而加速,沿路考察着各地的民生。

    南昌府,小秦淮河上,一艘画船在众多的船只中显得平凡无奇。

    朱宗汉坐在船里,转动着眼前的茶杯,一向僵硬的脸上满是凝色。

    他身边跪着一个中年人,语气颇为急切的道:“主子,这是天赐良机啊。只要利用得当,让景正相信曹文诏谋反,他必然会对曹变蛟夫妻痛下杀手,只要我们提前告诉他们,就能借他们的手杀了明朝皇帝,到那时候,明朝必然打乱,多尔衮十万雄兵北伐,我们复国指日可待……”

    朱宗汉脸上毫无意思波动,还是在慢悠悠的转着茶杯。

    这个中年人似乎感觉朱宗汉易动了,道:“主子,我现在在洪承畴那做参谋,我能模仿他的笔记,等他到了河南,洪承畴联络曹文诏的反叛亲笔信就会落到竞争手里,稍一谋划,景正必死无疑!”

    朱宗汉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这个人是当年代善府邸的人,是个汉人。

    朱宗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比你了解景正,你这要的小手段根本杀不了他,再说了,我也没想杀他。”

    这个中年人一怔,道:“主子,切不可妇人之仁,我知道,景正对你不错,可是亡国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多尔衮仅剩下的那一点人消失不见,世上再无女真吗?”

    朱宗汉眉头动了下,道:“你去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没有我的命令,你切不可妄动,还有,洪承畴虽然好色,也有贪污,这些被景正知道,最多就是罢官夺职,下狱几年。骆养性那些把柄,小事情还可以,谋反这种事,洪承畴还不敢。”

    中年人谋划了已经很久,自然不会是朱宗汉三言两语可以打消的,急不可耐的道:“主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这一次,下次再想杀景正就千难万难了,女真一族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切不可做华容道的关羽啊……”

    朱宗汉眉头又皱了下,道:“我自有计划,去吧,告诉那些人,不能妄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景正,他这次说是避暑,肯定还有其他目的,我们不能被搂草打兔子,顺手解决了。”

    中年人说的是口干舌燥,眼见朱宗汉无动于衷,只能恨恨的起身,转身下了花船,快速离去。

    等这个中年人走了,一个画船悄悄靠近,一个带着斗篷的粗壮男子走了进来。

    朱宗汉仿佛没有察觉,默默的喝茶,看着桌面发呆。

    这个粗壮男子进来,在朱宗汉对面坐下,拿下斗篷,露出一张苍老,满是风霜的脸。

    这个人五十多岁,脸角峥嵘,双眸精芒内敛,依稀可以看见年轻时候的锋芒。

    代善!

    这个本应该在南安南的人,居然出现在南昌府,在见朱宗汉!

    代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怎么,犹豫了?”

    朱宗汉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默然的看着桌面。他表情僵硬,外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代善风尘仆仆而来,道:“我来这里,只想知道,大汗与你说了什么,有什么交代?你放心,我们对景正没有任何想法,你想杀像留还是其他人想要如何,都是你们明人内部的事情。”

    朱宗汉抬起头,道:“没说什么,只是说,女真的希望不再东北,在东南。”

    “女真的希望在东南?”代善听着朱宗汉的话,皱眉陷入思索。

    他们都知道,大明皇帝将他们放在南安南,分明就是驱狼吞虎,让他们打前锋,替大明征战。

    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企图榨干他们的最后一点价值。

    明明是陷进,怎么会是希望?

第1267章 跨越式发展(又是六千字大章)

    代善看着朱宗汉,他的这个大侄子。

    双方的关系很复杂,这个人他也不敢完全相信,只是为了黄太吉的临终遗言才来的。

    朱宗汉的话,让代善沉思,一时间无法说出什么。

    朱宗汉知道代善不信他,却也不在意,道:“我不知道黄太吉有没有密信给你们,但我劝你们一句,守规矩才能活的长久,我能做的很有限,我希望你们不要自己走上死路……”

    代善眉头皱了下,抬头认真的看着朱宗汉。

    这个人以前是大明皇帝的亲信,执掌着神秘的情报机构,对于大明皇帝的心思,比外人知道的多很多。

    ‘明朝皇帝对我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后面还有什么阴谋?’

    代善满目凝重,看着朱宗汉,道:“我希望你能透露一些事情给我,比如,大明皇帝到底要利用我们做什么?真的就不担心我们尾大不掉,反噬他?”

    朱宗汉端起一杯茶,脸色一片淡漠,道:“你没有接触过皇上,接触了你就明白,什么叫做天心难测,他的心思,即便说出口,你也不敢信,或者说不能信。他的谋划深远,是内阁那些老大人都万分佩服的,我现在告诉你,皇上要利用你们扫平整个东南半岛,你们信吗?”

    代善神色明显不信,眉头紧拧。

    他们女真在南安南看似气势汹汹,实力强大,但那只是表象,是做给大明皇帝,朝廷看的,若真是倾力一战,哪怕是面对都能吞了他们。

    那里是平原,无险可守,他们是外来之人,若非有明朝这座靠山,他们早就被乱拳打死了。

    指望他们扫平东南半岛,这简直是笑话!完全是蚂蚁吃大象,异想天开!

    代善分不清这真是大明皇帝的意思,还是朱宗汉刻意吓唬他们,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的北安南的军事部署,你应该有吧?”

    朱宗汉抬起眼皮,语气冷漠的道:“我刚才警告过你了,回去也告诉多尔衮,不要企图反叛,哪怕表露一丝,就预示着女真的灭亡,我们做再多都无济于事。”

    代善眼角跳了跳,知道这个大侄子不可信,终究不是一路人,拿起斗篷,转身就要走,在出舱门的刹那,忽然转头过来,道:“根据我们的消息,大明皇帝已经命令神龙府不得再追查你与骆养性了。锦衣卫内部变动极大,不要贸然动用你过去的关系。”

    朱宗汉看着他,面色僵硬如常。

    代善笑了一声,带上斗篷,下了船,一走小船在河面上飘荡,很快上了岸,消失在视野里。

    朱宗汉默默的喝着茶,没有多久,又有一个人上来了,安静的坐在朱宗汉对面。

    这是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一举一动,自有风流,从眉眼间看,特别有一种,风骨存在。

    “你来了。”朱宗汉开口,语气罕见的温柔。

    女子躬着身,看着他普通的脸庞,满是柔情的轻声道:“你决定了?”

    朱宗汉伸手似想要抓女子的手,顿了下又缩了回来,语气变得冷静,道:“我当初被黄太吉设计,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但这条路走的越久就越不安。”

    “你担心连累我?”女子看着朱宗汉,俏脸平静且坚定。

    朱宗汉看着女子,眼神里有一抹挣扎痛苦,嘴角有苦涩,道“不全是,你不了解皇上,他向来厌恶杀人,觉得那是气急败坏的下等手段,他最善……诛心!”

    女子安静的坐着,仿佛再大的风雨来都吹不倒她,脸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道:“我自幼在风尘中打转,若非得遇先生,这辈子怕是浑浑噩噩就这样了,若是能陪先生一起死,死而无憾……”

    朱宗汉看着女子的笑容,短暂失神,听着他平静刚烈的话语,嘴角痛苦的抽搐了一下,摇了摇头,拿起茶杯,默默的喝起来。

    女子名叫陈如娇,是南直隶秦淮河近年声名鹊起的名妓,琴棋书画,史书才气,冠绝秦淮河,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但去年开始就销声匿迹,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陈如娇对朱宗汉一见倾心,风里雨里跟着奔波,毫无怨言,哪怕这个时候,依然不离不弃。

    她知道朱宗汉要做什么,依旧从容不迫,道“我邀请了一个好姐妹到南昌府来游玩,她会为我们善后的。”

    听着‘我们’二字,朱宗汉张嘴欲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继续低头喝茶,茶苦。

    这艘花船飘飘荡荡的好久,直到天黑才上岸,两人各奔东西,悄然消失在夜色里。

    陈如娇目送朱宗汉离去,坐上不远处的小娇,道:“走吧,去酒楼。”

    轿夫应了一声,抬着轿子,摇摇晃晃的向着不远处的一个酒家走去。

    陈如娇上了三楼,敲开门,笑着道:“柳姐姐,等久了吧?”

    里面的人,赫然就是柳如是!

    柳如是从梳妆台前站起,暧昧一笑,道:“那位先生怕是也在南昌府吧?你拉我过来,是做挡箭牌?”

    陈如娇小跑两步,摇着柳如是的手臂,娇嗔道:“我是看姐姐整日闷在家里,怕你闷出病来,好心好意请你出来游玩,你还嘲笑我……”

    柳如是得意一笑,转头看了眼苏溪,道:“收拾一下,咱们游船去,听说南昌府的花灯也别具一格,说不定还能遇到某人……”

    苏溪配合着,道:“好勒。”

    陈如娇拉着柳如是的手臂不依,闺中姐妹自然是一番打闹,好一阵子才收拾停当,出了酒楼,三人手挽手的准备去夜游。

    陈如娇脸上娇笑,与柳如是两人欢声笑语,心里却一阵阵悲凉,看着好姐妹平静从容的俏脸,三番两次想要和盘托出,最终都忍住了。

    好不容易登上了船,看着两岸灯红酒绿,柳如是道:“咦,那位先生还没来吗?要我们久等,待会儿没有十首诗,一定要扔河里……”

    陈如娇瞪了眼柳如是,忽而道:“柳姐姐,我记得你今年双十过了吧?就没有一个合心的?我听说,前几年秦淮河上追逐姐姐的人不知道多少,连那位钱侍郎都……”

    陈如娇意识到说错话,连忙守住话头。当年钱谦益强逼柳如是嫁娶,结果还没成就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这也算是一桩风流惨案。

    柳如是俏脸僵了下,旋即道:“若是合心,风餐露宿,刀山火海。若是不合意,宁缺毋滥,遗世独立。”

    陈如娇看到了柳如是刚才的那抹不自然,急急的补救道:“好姐姐,南昌府向来人杰地灵,年轻俊彦多的是,妹妹给你介绍……”

    苏溪在一旁听着,默默无声。柳如是已经二十二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出去,在大明算是嫁不出去了,是老姑娘了。若不是在京城没什么认识的人,又在院子里不怎么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柳如是笑着应着,目光却看着花船外。

    灯火阑珊,人海如潮,欢声笑语,如水如龙。

    他的不自然,不是因为钱谦益,而是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她高攀不起,连表露情丝勇气都没有的男人。

    苏溪看着柳如是眸子里晦暗不明的落寞,颓丧之色,犹豫了一下,突然笑着道:“小姐,景德镇的瓷器天下闻名,咱们都到南昌府了,不如去转一转吧,买几个喜欢的房子屋子里,肯定特别有……韵味。”

    陈如娇一听,连忙道:“好呀,姐姐想去,妹妹就陪着去。”

    柳如是看着二人跃跃欲试的表情,眉头蹙了下,心里忽然惊醒。

    她这几年都没有出京城,这次为什么会答应千里迢迢的来南昌府,是因为那个人要去景德镇?即便不能相见,隔着府县,也想随着吗?

    柳如是心里翻腾,不动声色的道:“咱们先在南昌府走一走吧,若是还想玩,咱们再合计。”

    苏溪见柳如是没有拒绝,心里一喜,继而又发愁,去了景德镇又如何?能见到皇帝吗?见到了又能怎样?

    陈如娇是要随朱宗汉去景德镇的,需要柳如是善后,自然也希望柳如是去。

    三个人,各怀心思,又面上带笑的游着河。

    在这个时候,朱栩已经丢下车队,带着曹变蛟等少量禁卫,先一步抵达了应天府。

    应天府再往南就是饶州府,就到了江西地界,而景德镇离应天府并不远,穿过饶州府,南面就是南昌府了。

    应天府,朱栩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在这里掀起不少风浪,这一次,他只是微服私访,平平静静的明察暗访。

    这是一个普通的茶楼,没人说书,也没有人来人往,只是有一两桌人,半天不动。

    朱栩与曹化淳,曹变蛟悄悄坐下,要了一壶茶,便坐在那,看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曹化淳看着外面的人流,笑着道:“公子,这应天府虽然比不上苏州,但也别有热闹,听说晚上秦淮河灯火通明,歌舞如龙,不如去看看?”

    曹变蛟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警惕着四周。

    朱栩喝了口茶,感觉苦涩,一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待会儿去粮市看看……”

    朱栩话音未落,隔壁桌上,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转头过来,打量朱栩三人一眼,定在朱栩身上,道:“兄台,也是从北方来,想做粮食生意的?”

    朱栩转头看了几人一眼,心里一动,笑着道:“不错,听说近来南直隶米价,面价涨了不少,北方米面便宜,船运划算,一倒腾,说不得能赚一笔。”

    那男子顿时摇头,道:“兄台的想法是没错,但你还是来晚了,可是米面价格不但没有跌,反而还在涨,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栩正好奇这一点,抬起手道:“还请兄台指教。”

    男子似乎犹豫了下,道:“都是公开的事情,也不怕说与兄台。整个南直隶的大户现在都捂着粮食不肯出,若不是巡抚衙门干预,调粮平价,只怕涨的更疯,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若是这些大户还压着,等过秋收,粮价定然更加疯长,谁都压不住……”

    大明的粮价,这些年基本稳定,大约是一两一石,但南直隶现在已经涨到了二两,甚至还在涨,若是到了三两,那民怨只怕就沸反盈天了。

    朱栩对这个倒是颇为意外,道“大户为什么要压?他们还想炒高,谋取暴利?我记得巡抚衙门里有个物价局,他们也不管?”

    这个男子听着朱栩的话,顿时笑了起来,道:“兄台看来久在北方啊,不了解南方。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是‘新政’引出来的。朝廷要清查大户的田亩,户丁,还要征税,这些大户哪里肯答应?他们就是捂着不出,还不是为了谋取暴利,物价局能怎么办?这个,是这些大户给新任的陈巡抚的下马威……”

    朱栩目中闪了闪,心里若有所思。

    这件事陈奇瑜还没有奏报,显然是缓慢发生出的突然事件,确实是‘新政’引出的一钟对抗。

    朱栩抬了抬手,道“多谢兄台,那,巡抚衙门就不管,这位陈大人我是见过的,是一个颇为能干的人,他能忍?”

    男子索性转过身,面对面的道:“不能忍又能怎么办?南直隶错综复杂,水深的很,粮食在人家仓里,总不能强逼着低价卖出来吧?没有这个道理,再说了,朝廷手段那么狠,还不能让人家耍耍脾气?衙门也有衙门的难处,总不能做的太难看,让人心里不服吧?”

    朱栩怔了怔,这位兄台的说法,还真是……无可反驳。

    想了想,朱栩道“那,什么生意好做?”

    这个男子顿时笑了,道:“看来兄台确实一直在北方,要知道,咱们南方,最赚钱的,莫过于出海,只要不遇到大风,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

    朱栩面露好奇之色,道:“出海真的这么赚钱?”

    男子兴致似乎来了,甚至想站起来,最后还是抱着茶杯,道:“北方不习惯出海,这个不怪兄弟。实话跟你说,我出过两次海了,海外那些蛮人,衣食住行简直都没法看,我大明随便一样东西都能卖出天价!就比如说,我上次带了一船罐头,到了锡兰边上的一个小国,本来我大明最多二十钱一罐,在那边你知道多少?五两银子还抢着要,供不应求……我打听了一下,延安都是小国,往里走,有一个帖木儿汗国,据说是蒙古人建立的,人口众多,地域庞大,若是能在那走一波,绝对是百倍的利润啊,这还不算,我听说饶州府那边正在筹备一个瓷器商会,专门出口瓷器,这瓷器,其实没多少成本,你知道随随便便一个卖多少银子吗?十两!上好的窑出来的,上百两都不止,这里面利润,兄弟你想想……”

    朱栩也知道海贸赚钱,但大多是布木布泰控制下的大小商会,却没想到,民间已经有出海热,还有这么多‘冒险家’。

    朱栩眯了眯眼,转头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会意,凑近低声道:“公子,这海贸风险极大,我听说去年就失踪了上百艘船,死了不少人……”

    曹化淳的声音不大不小,那男子听的分明,果断道:“兄弟,不是我说,想赚大钱,哪里有不冒风险的?大明律上赚钱的方法多得是?谁愿意冒那个险?可出海不同,一本万利啊!我兄弟也不是小门小户,这样,你出个三万两,一年之内,我还你八万!”

    朱栩神色不动,笑着道:“真的这么暴利?一年就能翻两倍?”

    男子嘿嘿一笑,道:“当然能赚,不过,风险要共担,你出银子,我劳心劳力,若是折在海上,你可不能怪我?”

    朱栩明白了,脸上笑容更多,道:“我虽然没有出过海,但走南闯北也不少,兄台这个骗术,可不高明。”

    男子转过身,坐回去,道:“兄台若信,今晚拿银子来,不信就交个朋友,谁也不亏谁。”

    朱栩暗暗点头,这个人行事倒是干脆利落,是个能做事的人,看向曹化淳道:“回去之后,拿十万两银票给这位兄台。”

    那桌上的三人本来还神情轻松,朱栩话音一落脸色就变了。

    三人起身走过来,刚才说话的男子,神色正经的抬手道:“在下刚才孟浪了,恕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尊府何处?”

    曹化淳这个时候从怀里掏出十张兑票,每张都是一万两,这是大商户在皇家钱庄的存款凭证,认票不认人,拿去就能兑现银。

    他铺开在桌上,道:“一个月前的,京城票号,下半年第一批出的,不远处就有一家,你可以拿去验证一下。”

    男子看了眼,他也是见识过的,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假的,神色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万两给陌生人的,不说魄力,单说这份财力,大明只怕也是屈指可数吧?

    三个人对视一眼,还是那个男子,抬着手,肃色道:“是在下孟浪了。若是公子真有心做一笔大买卖,我倒是可以给公子引见一个人,这个人是傅大公子早年的培训班出身,现在经营着一个很大的船队,与神龙府方方面面都有关系,可以最大程度的确保公子的银子不会随随便便的扔海里。”

    朱栩这才点点头,道“你说了实话,我也相信你,这样吧,给你三万试试水,如果一年内你真能给我赚回八万两,我给你引荐苏大姑娘。”

    男子听着怔了怔,旋即面露惊容的道:“公子说的苏大姑娘,可是陈夫人身边的那位苏大姑娘?”

    朱栩笑着站起来,道:“不错,我家夫人与苏大姑娘是旧交,我也见过她几次,相信她还能卖我家夫人一个面子的。”

    短短几句话,男子已经接二连三的收到震撼,不敢不信,抬起手,沉声道:“单凭公子这句话,小人拼死也给公子把银子赚回来!”

    朱栩笑着,扇着扇子,出了茶棚,后面的事情,自然有曹化淳交代去办。

    三个人看着朱栩的背影,面面相觑。

    “这样的人,出身肯定不一般吧?会不会是京城的哪家贵公子?”

    “只怕未必,这个人贵气逼人,或许是哪家王爷世子也说不定……”

    “不管如何,还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就算真折了,咱们倾家荡产也要凑足够的银子给他,搭上他这条线,多少银子都能赚回来……”

    三人暗暗鼓气,看着朱栩的背影消失。

    走了一阵子,朱栩道:“你怎么看?”

    曹化淳有些拿不准朱栩的意思,顿了片刻,道“皇上,眼下是对有利的,长远来看,还需边走边看。”

    朱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手里的扇子慢了几分。

    若说商品经济的兴起的好坏,对大明来说,真的是难说。不止是现在大明朝野关心的商贸兴起威胁农业,还有更长远的。

    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法兰西也极盛一时,商贸发达,可最后都没落了,原因就是过于倚重贸易,国内根本没有工业支撑。相反英国赶上了好时候,第一次工业革命,海贸助力发展,工业革命的发展又助推海贸,这才让英国称霸世界一个世纪。

    明朝,同样没有工业基础,工业革命的一丝苗头都没有,商贸发达的若是国内消化不良,是否会盛极而衰?

    朱栩心里思索着,脚步放慢。

    好一阵子,朱栩道“皇家政院那边的研究有什么特别的突破吗?”

    曹化淳跟着朱栩,想了想,道“没有特别的。”

    朱栩‘嗯’了声,继续向前走。工业的发展根本是源于社会发展的需要,如果是发明创造社会不需要或者用不着的东西那都是无用功。

    “提醒朕,回京之后,要召开一个扩大会议,商讨的内容是……跨越式发展,先透个口风出去,让他们先讨论一下,酝酿酝酿。”

    曹化淳对这个‘跨越式发展’有些莫名,猜不透其中意思,道:“遵旨。”

    继而,曹化淳又道:“那,出京的阁老是否一并通知?”

    按理说,自然是通知的,曹化淳问的是,毕自严,这位即将致仕的‘首辅’。

    “通知。”朱栩扇子一合,果断的道。

    “是。”曹化淳应道。

    朱栩走了一阵,抬头看了看路,道“不去粮市了,去地里看看,对了,严格保密,不要让地方知道,我们去一些农家坐坐。”

    曹化淳看向曹变蛟,曹变蛟犹豫一下,道:“臣去调集一些禁卫,以策万全。”

    朱栩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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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大明介绍:
他是明光宗第六子,天启朱由校,信王朱由检的六弟,某一天,他觉得不能让朱由检做皇帝,在紫禁城里大喊了一声:我要做皇帝!
故事,由此紫禁城开始。独断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独断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独断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