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曹丕请战
数日之后，许都曹家。
曹操听完曹铄派来的信使讲述，朝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信使退下，曹操向坐在屋内的众人问道：“子熔建议我即刻出兵，你们认为怎样？”
众人还没吭声，许攸第一个站起来。
他也不向曹操行礼，大大咧咧的说道：“公子能不能对付袁家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袁绍大军如今都在青州。如果曹家此时出兵，必定是能夺下河北大部。公子有句话说的对，只要曹公进兵河北，即使袁家短期之内没有消亡，却也不会再有与曹家为敌的能力。”
许攸的态度傲慢，曹操倒没表现出什么，站在曹操身后的许褚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厅内坐着的众人，脸色也都变了变。
不过却没人当面顶撞许攸。
许攸说完之后，荀攸站了起来向曹操行礼说道：“曹公，我觉着公子说的没错。袁绍大军如今都在青州，河北防务必定空虚。唯一能阻止曹公前进的，只有邺城审配。官渡之时，审配两个儿子被曹公掳来，如今正在重用他们的时候。”
“重用审配儿子？”曹操问道：“公达的意思是要审配之子领兵攻城？”
“正是。”荀攸回道：“投了曹公，他们终日惶惶不安，如果曹公给了他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俩人又怎么会不加以把握？”
捻着胡须，曹操点着头说道：“公达说的有理。”
他向许褚吩咐：“稍后廷议结束，让人把审配的两个儿子叫到我书房，我有话和他们说。”
许褚抱拳应了。
曹操又对众人说道：“我意已决，整备大军，三日之后进军河北！”
众人纷纷起身应和。
廷议结束，曹操带着许褚返回书房。
许褚吩咐一名卫士去请审配的两个儿子。
曹操才到书房，审配的两个儿子就在卫士的引领下来到门口。
俩人十分恭敬的行礼，审配长子问道：“听闻曹公召唤我俩，不知有什么吩咐？”
“进来说话。”听见门外的声音，曹操招呼了一声。
兄弟俩进入屋里，再次向曹操行礼。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多礼。”曹操抬了下手，打量着兄弟俩人，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审正南在河北多年，向来受到袁本初重用。你俩身为他的儿子，果然也是一表人才。”
“曹公过誉了。”兄弟俩人躬下身，审配长子说道：“自从投效曹公，我兄弟二人寸功未建，每每想起都会觉着心中万分惶恐。”
“你俩想要建功立业？”曹操问道。
“自从来到许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曹公立下尺寸之功。”审配长子说道：“父亲追随袁绍与曹公为敌，而曹公却丝毫不为难我兄弟二人。曹公仁德，令我兄弟二人十分拜服，整天在许都无所事事，始终觉得对不住曹公。”
“想建功立业容易。”曹操说道：“眼下我就有一桩功劳要交给你们。”
“只要曹公吩咐，我兄弟二人愿肝脑土地。”审家兄弟齐声应道。
“你俩应该也听说了，袁本初率军进入青州，企图借道青州夺取徐州。”曹操说道：“如今子熔正领兵阻截袁家大军，袁本初麾下七万兵马以及袁谭所部兵马都被子熔缠住。河北此时必定空虚，我是要你俩作为先锋，率军进击河北，攻城掠地，不知你俩肯还是不肯？”
相互看了一眼，审家兄弟再次齐声说道：“我兄弟二人愿为曹公效犬马之劳！”
“你二人既然肯，先回去准备，三天之后我会让仲康带你们去见麾下将士。”曹操微微一笑说道：“此次进入河北，能不能撼动袁家根基，可就看你二人了。”
“曹公放心，我二人虽然能耐有限，却肯为曹公竭力一战。”审配长子应声说道：“必定为曹公攻城略地，一路夺取河北诸城！”
审配两个儿子离去之后，曹操正与许褚闲聊，门外一个卫士禀报道：“启禀曹公，二公子求见。”
原先二公子是特指曹铄。
自从曹操为曹铄正名，以他为长之后，二公子的排序已经让给了曹丕。
听说曹丕来了，曹操向卫士吩咐：“让他进来。”
曹丕进入屋内，向曹操行了个跪拜大礼。
“你来见我，是不是有要紧事说？”曹操向曹丕问道。
“孩儿求见父亲，正是有要紧事说。”曹丕说道：“听说长兄与袁家对峙仓亭，孩儿料想父亲不久之后也要用兵，特地前来恳请父亲，如果出征请带上孩儿。”
“你才多大，就要随军出征？”曹操笑道：“不如再长两年，等你成人之后随我出征不迟！”
“父亲明鉴，孩儿已经成人。”曹丕说道：“当年长兄十四岁，已经追随父亲击破张绣夺取宛城。后来长兄屡立战功，如今又在淮南称雄。有如此长兄，生为曹家儿郎，我当然也希望能像长兄那样为父亲分忧。”
“子熔十四岁出征也是被逼无奈。”曹操说道：“当初带着子熔去宛城，只是为了他能出外走走，可以让身子康健一些，却没想到张绣那时会突然发难。他是赶上了曹家存亡之秋，如今我们已经压制袁家，天下间再没人能一举击破曹家，你还年幼，用不着去学子熔。”
“长兄当年十四岁，我今年也是十四岁。”曹丕说道：“还请父亲务必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向长兄靠近的可能。同为兄弟，总不能只仰仗着长兄保护我们。我们也该为长兄和父亲分忧才是。”
“你的心思我是明白。”曹操说道：“只是你家母亲怎么认为，你有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
“回父亲话，孩儿早就征求过母亲意见。”曹丕说道：“母亲也赞同孩儿，认为已经到了可以帮着父亲和长兄分忧的年纪。”
曹操回头看向许褚，笑着问道：“仲康，你认为怎样？”
“既然二公子有心为曹公分忧，又何必一味回绝。”许褚说道：“上了战场，多留些人手在二公子身边就是。”
第1079章 想的不一定能说出来
曹铄请求曹操出兵。
三天之后，曹军离开许都。
在曹操军中多了一个人。
他就是曹操次子曹丕。
十四岁的曹丕身穿铜甲，跟随在曹操身旁，虽然看起来还略显稚嫩，可身披铠甲，曹丕还是流露出了几分英武。
“这次出征你有什么打算？”走在曹丕身前，曹操突然向他问了一句。
“我想向父亲要些兵马。”曹丕说道：“但凡遇见攻城，我愿身先士卒，以长兄为楷模，早晚也立下一场功业。”
“好！”曹操说道：“你有这份心思，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和子熔将来能够勠力同心，共同拓展曹家大业，匡复大汉朝堂。”
“父亲教诲的是。”曹丕说道：“我们兄弟二十多个，等到弟弟们成人，也都能为父亲分忧。”
“能为我分忧倒好。”曹操笑道：“别到时候给我惹来烦心。”
曹丕低下头没有吭声。
他虽然是头一回出征，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
袁家兄弟向来不合，尤其是袁谭和袁尚，一直在明争暗斗，都想从袁绍手中继承河北。
曹操特指的，当然就是这件事。
见曹丕低着头不吭声，曹操认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微微一笑。
曹军从许都出发后的几天，曹铄也将要赶到仓亭。
眼看离仓亭已经不远，陈到又来到曹铄面前。
“公子，刚得到消息。”陈到抱拳对曹铄说道：“曹公已经率军出征，这次出兵，他还带了二公子。”
“父亲带了子桓？”曹铄问道。
“对。”陈到说道：“据说曹公本没打算带他，是二公子死活要跟着曹公，不得已才把他带上。”
“子桓素来有雄心，如今他已经十四岁，与我当初带兵年纪相当。”曹铄说道：“他要追随父亲出征，父亲当然求之不得。”
“公子说的是。”陈到应了一声。
田丰却在一旁小声对曹铄说道：“二公子随同曹公出征，对公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元皓是担心子桓将来于我不利？”曹铄问道。
“难道公子认为二公子没有觊觎曹公继承人的心思？”田丰说道：“他不敢怎样，是因为公子势大，而如今的二公子年岁尚幼，手中也没有足够强横的兵马与公子为敌。一旦二公子羽翼丰满，公子认为还能制约得了他？”
始终带着微笑，曹铄说道：“元皓其实有些过于担心了，长兄活着的时候不说，如今我是曹家长子，而且麾下兵精马壮。别说家中兄弟，就算是天下豪雄，又能怎样？不过元皓提醒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我放在心上好了。”
“公子一定要放在心上。”田丰说道：“外面的豪雄再强，我们早有提防之心，他们也不能怎样。可自家后院一旦出事，却是防不胜防。”
看着田丰，曹铄嘴角微微牵了一下。
他早就对曹丕有所提防。
这个兄弟在他以往了解的历史里，对自家兄弟可是从来也没手软过。
即使是同母所生的曹彰和曹植，在曹丕眼里，一旦触动了他的利益也是非杀不可。
曹铄只是不肯把他心里的事情全都和盘托出。
他一直认为自己南征北战得来的天下，将来完全没有必要交还给刘协。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绝对不能这么说。
天下纷乱，各地豪雄拥兵自重。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嘴上却总是说着一切都为大汉社稷。
当初黄巾乱起，或许还有一些人忠诚于大汉。
如今天下已经乱了这么些年，哪里还会有人真的对大汉朝廷抱有赤诚之心？
曹操当初迎接刘协前往许都，还是怀着重振大汉朝堂的雄心。
可如今，经历过衣带诏，他还会保留几分忠贞？
身为臣子，性命早晚落在别人手中。
明明已经拥有了掌控天下的力量，还把江山拱手让给一个傀儡皇帝？
除非曹铄傻了……
庞统等人也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将来抓住机会可以背弃大汉。
可他却很清楚。
虽然大汉朝廷已经名存实亡，可要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就不能像袁术那样愚蠢。
没有掌控全局就贸然称帝，除了找死，曹铄找不出其他话来形容。
警惕曹丕也是一样。
背地里可以安插人手留意曹丕一举一动，但要让曹铄明面上承认会提防曹丕，他还真不肯那么做。
万一传到曹操的耳朵里，对他还真是各种不利。
兄慈弟恭，还是有必要的。
想到这些，曹铄咧嘴一笑。
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些什么，田丰也不再言语。
沮授凑到田丰身旁，小声说道：“元皓其实没必要提醒公子，很多事情公子比你我更加明白。”
看了沮授一眼，田丰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如果不笑，我还真不一定发觉。刚才公子笑了一下，我可以确定二公子想从他手里捞到好处，恐怕这辈子都是别想。”
“元皓总算是看出来了。”沮授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你俩说什么呢？”俩人在一旁嘀咕，曹铄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扭头问了一句。
“没说什么。”田丰回道：“我俩只是在猜测，司马将军会让谁来迎接公子。”
“还能有谁，肯定是他自己。”曹铄说道。
他的话刚落音，一骑快马就从迎面奔了过来。
望着飞驰而来的骏马，曹铄说道：“来报讯的人快到了。”
不过片刻，那匹快马来到曹铄面前。
骑士行礼之后说道：“启禀公子，司马将军得知公子来到，亲自前来相迎，离这里不过三五里地而已。”
“吕将军和子龙都在，他怎么自己前来迎接？”曹铄问道。
“两位将军身怀重任，实在是走不开。”骑士说道：“司马将军做好部署，反倒是没什么要紧事。”
“你先去吧。”曹铄摆了摆手：“告诉仲达，要他快些过来，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骑士应了一声，掉转战马向仓亭方向飞驰而去。
第1080章 明日进攻
骑士离去后不久，曹铄等人看见前方卷起一阵尘烟。
望见那片尘烟，曹铄对一旁的田丰和沮授说道：“怎样，是司马仲达亲自来迎吧？”
“守卫仓亭要紧，司马将军也太儿戏了。”田丰说道：“他应该自己留下，无论请吕将军还是赵将军走一趟就成。”
“仲达是个帅才。”曹铄说道：“来到仓亭的时候，他必定已经完全做好了部署。只要吕将军和子龙各司其职，即使他半年一年不在，仓亭也不会被袁家夺去。”
“司马仲达跟随公子日子久了，还是公子更加了解他。”沮授说道：“如果是我和元皓，应该会自己留在仓亭，请别人前来迎接。”
“各人有各人的行事风格。”曹铄说道：“我做事也有我的风格，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自己做个逍遥主将，这就是司马仲达的风格。”
正说着司马懿，迎面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近。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司马懿。
远远望见曹铄，司马懿加快了速度。
曹铄还和刚才一样不紧不慢的带着队伍前行。
没过一会，司马懿来到面前。
他翻身下马，向曹铄行了个大礼说道：“见过公子。”
“听说你们已经和袁家交锋数次，双方胜负怎样？”曹铄问道。
“回公子。”司马懿回道：“我军与袁军确实曾有交锋，都是我军大获全胜，袁军尺寸未进。”
“看来战果不错。”曹铄咧嘴一笑，又向司马懿问道：“已经占领的青州各地你是怎么安顿的？”
“公子沿途过来，应该看见各地城池都有我军将士驻守。”司马懿回道：“人数虽然不多，却没有一处空城。”
“沿途过来，我还真没有进入任何城池。”曹铄说道：“只是看到各个城池都飘扬着我军战旗。”
“除了仓亭，我还下令让将士们沿岸巡查。”司马懿说道：“在青州的火舞也都被我用上，袁军有任何动向，我军都能最先得知。”
“仲达做事果然让我放心。”曹铄抬了下手说道：“仲达上马，我们早些去仓亭，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袁军在对岸是怎样布防。”
司马懿应了，翻身上马。
曹铄与他并骑前行。
跟在曹铄身旁，司马懿说道：“袁军布防与我军相似，也是在河岸边摆起鹿角，鹿角后挖出堑沟，想要借此阻拦我军。”
回头看见了一眼队伍中带着的战具，曹铄说道：“这次我带来了许多移动投石车，从南岸投放石块到北岸，应该不是太难。”
“袁军也是看我军这样布防，有样学样。”司马懿笑着说道：“他们哪知道公子令人建造的投石车和飞鸢，可不是一般的战具。”
“飞鸢现在还不能用。”曹铄说道：“除了投石车和飞鸢，我还带来了一样东西，一旦战事开始，这样东西就能很快派上用场。”
看向曹铄率领的大军队后，司马懿发现有许多马车上面装载着的东西都用厚厚的布盖着，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指着那些，司马懿问道：“公子，是不是那些车上装着的？”
“正是。”曹铄点头应道。
“我只听说投石车和飞鸢，还真没听说有这些东西。”司马懿小声问道：“公子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些是什么？”
“我只能说，有了它们，渡河作战得心应手。”曹铄说道：“不仅敌军无法阻拦我军渡河，将士们强渡黄河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伤亡。”
曹铄还是没有说究竟马车上载着的是什么。
司马懿虽然心中疑惑，却又不好多问，只得陪着曹铄继续向前。
来到仓亭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夕阳下的黄河翻卷着金色的浪涛。
滔滔河水鸣唱着一曲恒久的战歌，向东奔流。
站在河岸边上，望着对岸的袁军阵地，曹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敌军布防不能说不严密。”陪着曹铄站在河边，司马懿指着对岸的袁军说道：“七万人呈星状分布，岸边又有鹿角和堑沟，如果没有合适的战具，我军还真不一定能够攻破敌军防线。除非公子把水军全都调集过来。”
“水军？”曹铄摇头说道：“起初我也想过水军，可把水军从淮水调到黄河，路途太遥远，水军将士可受不了那么远的奔波。我已传令水军，继续留在淮水操练。这里根本也用不上他们。”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渡河？”司马懿问道。
“明天一早，先用投石车砸一天再说。”环顾四周，曹铄说道：“我发现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石头特别多。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不用，那才是真的愚蠢。”
早就猜到曹铄会这么做，这些日子里，司马懿已经让人准备了许多巨石。
当曹铄说出附近石头特别多的时候，他咧嘴一笑：“公子有所不知，附近还真没有多少石头。这些石头都是我让将士们搬运过来的。”
“我说怎么附近这么多石头。”曹铄笑道：“原来是仲达事先做了准备。”
“早就听说公子带来了不少投石车。”司马懿回道：“有投石车，怎么能够没有石头？无论换做谁，也会早做准备。”
曹铄只是面带笑容没再多说。
他很清楚，司马懿其实知道，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想到这些。
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曹铄当着众人多夸赞他几句。
对司马懿十分了解。
曹铄知道他是个夸不得的人。
夸的太多，对司马懿并没有多少好处。
此人虽然智略非同寻常，却十分容易膨胀。
一旦让他膨胀，再想节制可就难了。
曹铄没再多说，司马懿多少有些失落。
他向一旁的卫士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搬运石块，明天一早公子要给袁家下一场石头雨。”
卫士应声退下。
曹铄说道：“明天整天，我军要做的就是摧毁敌军在河岸边的防御工事，后天投石车向敌军主阵发起进攻。趁着巨石落向敌军，我军可以全力渡河，一举拿下仓亭之战。”
第1081章 你们究竟要多少女人
黄河南岸，上百台移动投石车排列成三行。
每台投石车旁边，都对方着许多硕大的石块。
站在投石车旁的曹军将士，一个个昂首挺胸眺望着对岸。
对岸的袁军将士也做好了防御准备。
望着曹军阵列前的投石车，没上过战场的袁军一个个面露错愕，都不知道那东西在战场上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袁绍等人却知道投石车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传令下去，大军后撤。”望见曹铄在对岸摆出投石车，袁绍赶紧喊道。
得到命令的袁军将士列着阵纷纷后撤。
他们才撤出没多远，对岸的投石车就发出了轰鸣声。
上百架投石车同时投放巨石，漫天飞舞的石头像是半空中下起了一场石头雨。
望着从河岸对面飞来的巨石，袁军将士一个个面露错愕。
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他们，下意识的吞咽着唾沫，心里嘀咕着，要是没有后撤，恰好站在巨石雨之中，还不得被砸成肉泥？
漫天飞舞的巨石落在沿岸的防御设施上。
鹿角顿时被砸成粉碎，地面也被砸出一个个大坑。
巨石落在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哄响，就连大地都在为之震颤着。
袁军将士退到了巨石的攻击范围之外。
偶尔会有几块翻滚着的巨石落到他们面前。
每当有巨石翻滚过来，袁军将士都会下意识的往后跳两步。
巨石轰击整整持续了一整天。
当夜色降临时，对岸的曹军终于停下了向河岸北面投放巨石。
袁绍军中。
袁谭飞快的跑到正望着对岸的袁绍面前：“启禀父亲，河岸边的防御全被曹军摧毁，我军已经没有防御可依靠。”
“全都摧毁了？”袁绍向袁谭问道。
“鹿角几乎一个不剩，就连堑沟都快要被填平。”袁谭说道：“曹军一旦发起进攻，摆在他们面前的将士一片平地。”
“传令下去，将士就地列阵，准备强弓箭矢。”袁绍说道：“我还不信曹子熔的投石车能打到邺城去。”
“曹子熔带来三万人马，加上司马懿的不足两万人，他们和我军相差不多。”袁谭说道：“不过他带来的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兵，而我军却是从没经历过战阵的新兵。要想胜他，必须趁着敌军刚过河就发起进攻。”
“你有什么想法？”袁绍问道。
“敌军渡河的时候，必定会用投石车开道。”袁谭说道：“我军将士只须严阵以待，等到敌军登上滩涂，为免误伤，他们必定会停下投石。到时我军再一鼓作气，必定能把敌军击退。”
“看似简单却是实用。”袁绍点了点头说道：“就依着你的法子。”
“我这就去安排。”袁谭拱手说道。
河岸南边，曹铄眺望着对岸。
他的神色里尽是满意。
“公子，看来明天是可以进攻了。”司马懿来到他身后说道。
“仲达，你说青州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曹铄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司马懿一愣：“连年战事不断，无论是青州还是徐州，各地都是女多男少。”
“一般来说，几个女人比对一个男人？”曹铄又问道。
“怎么也得四五个吧。”司马懿问道：“公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以前告诉将士们，战胜敌人，可以抢他们的女人，花他们的铜钱。”曹铄说道：“现在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什么必要。到处都是女人，我反倒有些担心将士们抢的太多，身子骨吃不消。”
“抢还是得抢的。”司马懿咧嘴一笑：“女人和女人不同，有贤良淑德，有脾性火爆。还有娇美如花，也有面容丑陋。虽然女人很多，可将士们毕竟都想要更好一些的。如果眼前没有，也就只能从敌人家里抢了。”
看了司马懿一眼，曹铄摇头笑了笑。
他回头向不远处的曹军将士们看了一眼，高声问道：“将士们，告诉我，得到青州，你们想要多少女人？”
听见喊声的曹军将士纷纷喊道：“越多越好！”
“有志气！”曹铄哈哈一笑，抬手向前一指喊道：“袁军就在对岸，今天我们把他们打的抬不起头来。明天一早，我将带你们渡过黄河，抢他们的女人，占他们的家产。你们要还是不要？”
“要！”曹军将士纷纷跟着喊了一声。
冲着司马懿撇了下嘴，曹铄说道：“果然，徐州等地女人已经不少，还是填不满将士们的欲壑。看来我们得要不断的征战，才能让他们满足。”
“人的欲壑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司马懿说道：“公子也是太宠着他们。只拿军户村来说，一般的村子，村民能有三两个女人已经不错。可军户村的将士们，没人却至少有七八个，有些带着官衔的甚至还养了十多个在家。孩子就像小猪一样，一茬一茬的生。”
“好事。”曹铄说道：“我要的就是他们生孩子，生的越多，淮南等地就越兴盛繁荣。二十年之后，别的地方难以征募到青壮年将士，可我却可以很随意的征募起百万大军。”
压低声音，曹铄向司马懿问道：“仲达试想，如果真是那样，天下还有谁是我的敌手？”
“公子说的是。”司马懿说道：“只是人口太多，尤其是生养的孩子还都不能为地方出力，耗费可是不少。”
“想赚就得要投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曹铄说道：“我现在虽然是大把大把的花钱，总有一天，这些钱都会赚回来。别忘了，我承诺的不收赋税只有十年。”
“如今是乱世，并不是治世。”司马懿说道：“敢于承诺十年不收赋税的，除了公子，恐怕再没有哪个。”
“正因为是乱世，百姓过的才极其贫苦。”曹铄说道：“即使征收赋税，从他们身上有能榨出多少油水？与其把百姓逼到走投无路，倒不如让他们活的宽松些。等到他们手上有了钱我再征收。那时不仅可以征收上来的多些，百姓也不会被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来。”
第1082章 只想生擒袁绍
天蒙蒙亮，曹军的投石车再次发出轰鸣声。
无数巨石飞向对岸，又一次把袁军压的抬不起头来。
河岸对面，眺望着投射巨石的曹军阵地，袁绍发现在河南岸，一些曹军正往水面上推着什么。
由于距离不近，而且光线也不是特别好，袁绍根本看不清曹军究竟往水里推的是什么。
河岸南边，司马懿却看的清清楚楚。
曹军推进水里的，像是一艘艘战船的一部分。
这些零部件的前端有块巨大的隔板。
如果对岸有弓箭射过来，隔板能起到盾牌的作用，甚至比盾牌遮挡的面积还要大。
由于曹军投石车不断的向对岸投射巨石，袁军弓箭手根本没法靠近岸边。
向水中推着那些部件的曹军将士十分从容。
当曹军一部分一部分的把那些部件拼接起来，司马懿才发现，原来那些部件连接在一起就是一座浮桥。
与袁家先前建造的浮桥不一样。
曹铄让人建造的这座浮桥，用完以后还能拆分开。
而且它的造型更像是一只衔接两岸的巨型战船，人走在上面十分平稳，也不会因为岸边有人阻挠，而导致将士们跌落进水中。
望着河面上的一幕，司马懿愕然向曹铄问道：“那些马车载着的就是这座桥？”
“建造投石车和飞鸢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次出征需要渡河。”曹铄说道：“将士们以往渡河，在河边伐木或者是用其他法子，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效用也是很差。这种浮桥，如果拆分开就是一只只小船，拼接在一起就一座完整的桥。有了它们，以后遇见需要渡河的战斗，只要出征的时候用马车带上，到了河边可就是无往不利！”
“公子说的是。”司马懿赞道：“除了公子，恐怕没人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曹铄没有应声。
当初他让匠作坊建造浮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不少赞誉。
对于赞誉，他早就麻木了。
浮桥在一点一点的向对岸延伸。
投石车还在不断的向对岸倾泻着巨大的石块。
与前一天相比，投石车今天的射程要远了不少。
许多石头甚至落在了袁军大阵前面。
望着河面上正在拼接浮桥的曹军，袁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曹铄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要渡河决战。
可让袁绍感到无力的是，明明知道曹铄的意图，他却根本找不到对应的法子。
依照常理，此时袁军战阵应该已经推进到河边。
可曹军的投石车却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别说在河边列阵，就算是向前推进一些都不可能。
眼睁睁的看着曹军在河面上搭起浮桥，跟随袁绍出征的逢纪问道：“袁公，就这么让他们过来了？”
“不让他们过来，还能有什么法子？”袁绍懊恼的说道：“曹子熔用投石车压制我军，还拿出这样的渡河杀器。就算我军推进到岸边又能怎样？”
“传令下去。”袁绍说道：“将士们加紧戒备，敌军一旦冲上来，立即上前迎战。”
袁绍的命令传到军中。
已经列阵的袁家将士个个手持兵刃指向正在河面上拼接浮桥的曹军。
凝望曹军，袁家将士们屏住呼吸，很多人紧张的浑身都在微微哆嗦。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上过战场。
面对即将来到的厮杀，很多人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曹军的浮桥很快拼成。
投石车还在投放着巨石。
望见浮桥搭成，曹铄向一旁的蔡稷吩咐道：“传我命令，步军先行渡河，投石车不要停，把射程再调远一些。”
蔡稷传令去了，没一会他就跑了回来。
“公子。”向曹铄抱起双拳，蔡稷说道：“命令已经下达，将士们即将渡河。只是投石车恐怕……”
“怎么？”曹铄问道。
“投石车已经调到最远。”蔡稷说道：“能给登岸将士留下的空地并不是很多……”
新式投石车是曹铄亲自画出的图样。
建造出来的时候，他也曾参与过调试。
投石车能投射多远，曹铄其实很清楚。
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会得到这种回应的准备。
没有坚持非让投石车再提升投射距离，曹铄摆了下手。
蔡稷会意，转身挥舞了两下手臂。
远远看向这边的旗手，在蔡稷挥舞手臂之后挥起了大旗。
战旗飘摇，曹军大阵中随后传出了阵阵号角。
鞠义长枪向前一指，大声喊道：“将士们，跟我杀！”
先登营将士紧跟在鞠义身后，踏上浮桥朝着对岸冲了过去。
“公子是让鞠将军做先锋？”并不清楚曹铄部署，看到这一幕，司马懿愕然问道。
“鞠将军不能做先锋？”曹铄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是。”司马懿连忙说道：“我只是考虑到鞠将军曾在袁绍麾下行事，让他做先锋恐怕……”
“没什么不妥。”曹铄说道：“鞠将军对袁家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早就被我家岳父害了。让他做先锋，他必定会全力而为。”
“难怪这次公子把颜良、文丑等将军都给带来了。”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懿说道：“我还寻思着，他们这些人原先不肯与袁家为敌……”
“还不都是田元皓和沮公的功劳。”曹铄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他俩，恐怕在攻破袁家之前，将军们都不会与我一同来到河北。”
“河北其实多有忠义之士。”司马懿叹了一声说道：“当初袁家出兵官渡，据说曹公手下很多人暗中与袁家相通。如今袁家大势已去，还真没听说有谁和曹公书信往来。”
“我家岳父不会用人。”曹铄说道：“来到仓亭，我只希望此战能够生擒岳父。只有被我擒住，他才能保住一些河北之主应有的尊严。”
“公子到这个时候还在考虑袁公。”司马懿说道：“袁家出兵官渡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公子……”
“人嘛，总得要讲些情义。”曹铄淡然一笑：“我们曹家要的是河北，岳父没了势力，不过是个寻常老人。我把他留在后宅里，身边都是我的人，养他到安享天年也是尽了份孝道。”
第1083章 要的就是一战而定
鞠义带着先登营率先踏上黄河北岸。
先登营将士列起方阵，后排张弓搭箭瞄准袁军，而前排则把盾牌竖在面前，摆起盾墙。
过河的先登营占领了滩头，越来越多的曹军涌过浮桥，跳上河滩向他们靠拢。
曹军越来越多。
将军们也纷纷过河。
司马懿向曹铄问道：“公子，要不要……”
“将士们都在河对岸，我当然要过去。”曹铄说道：“你带领本部兵马留守南岸，给我看住投石车和飞鸢。”
“公子只带三万人过河？”曹军将士还在渡河，司马懿愕然问道。
“不！”曹铄说道：“我带两万人过河。”
“两万人？”司马懿神色更加错愕：“虽然我军将士都是百战猛士，可对岸敌军毕竟有八九万人之多……”
“袁谭的兵马已经被你们打残了。”曹铄说道：“他麾下那些人虽然历经沙场，却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我真正要应对的，是从邺城来的袁军。两万精兵对付七万散兵游勇，难道还不是游刃有余？”
“公子明明带来三万常备军……”司马懿话刚问出口，立刻就闭了嘴。
他想起了飞鸢。
回头看了一眼稍远处的飞鸢，他没再接着问下去。
“等我率军发起冲锋，你就让我留下的常备军乘坐飞鸢过河。”曹铄说道：“一万人马，得用不短的时间。”
“投石车可以把石头投到对岸，飞鸢也能过去？”司马懿问道：“万一掉落水中……”
“放心好了。”曹铄说道：“飞鸢的性能早就试过，它的投射距离可比投石车远多了。”
指着对岸袁军，曹铄说道：“飞鸢至少能落在袁军背后两三百步开外，将士们飞过去的同时，还能自上而下发射箭矢。等到敌军回过神，我军已经对他们形成了合围。”
“难道公子打算一战而定？”司马懿不敢相信的问道。
“来都来了，不能一战而定，还打的什么仗？”曹铄说道：“军械比人强，操练比人强，就连智者、猛将的阵容也比别人强。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可我们却依旧没有不一战而定的理由。”
曹铄说的坚决，司马懿抱拳行礼：“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大军沿着浮桥向河对岸冲去。
在一群将军的簇拥下，曹铄登上河岸。
“公子，这边有我们就成，何必亲自过来？”陪在曹铄身边，陈到小声提醒：“前方刀剑无眼……”
“将士们都过了河，我还有什么理由在河岸对面等着？”曹铄淡然一笑：“有我在，将士们更能奋勇杀敌。”
驻马立于滩头，曹铄抬起手臂说道：“传令对岸，投石车停止投放石块。”
陈到回过头，向对岸挥了挥手。
没过一会，投石车渐渐止住投放巨石。
被巨石砸出的尘烟渐渐消散，远处的袁军在曹军将士的视野中也变得清晰。
抬手向前一指，曹铄喊道：“将士们，敌军有在眼前，奋勇杀敌，我与你们同在！”
三军将士发了声喊，先登营走在最前面，两万精髓紧随其后。
曹铄这次出阵，麾下数营兵精锐全都随行。
龙纹、飞熊和破阵三营，簇拥在曹铄身旁。
看了看三营将士，曹铄对陈到、魏延和高顺说道：“三位将军，这次杀敌还需要精锐领先，你们不用陪在我身边，只管建立功勋就是。”
“我军背水而战，公子身边还是多一些人合适。”高顺说道：“要不请陈将军留在这里保护公子……”
“你们几个谁也不用留。”曹铄说道：“背水而战，虽然在兵法上是大忌，可当年项羽巨鹿之战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何况那时候的项羽与章邯，双方兵力对比可比我们现在严峻多了。项羽能够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做不到？”
曹铄自比项羽，高顺等人也不好多说，只能纷纷拱手领命。
投石车停止投放巨石，黄河北岸陷入一片宁静。
两支大军相向遥望，曹军将士卯足了劲，等待着曹铄下达进攻的命令。
抽出长剑，曹铄向前一指：“进攻！”
列阵在最前面的先登营，随即跟着鞠义发起了冲锋。
破阵和飞熊两营也都不甘落后的向袁军冲去。
所有步军都列着整齐的大阵，一路飞跑冲向敌人。
发起冲锋的时候，曹铄麾下将士阵型丝毫不乱，虽然是在飞速奔跑，盾阵依旧齐整。
曹军训练有素，曹军训练有素，对于袁军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这一幕，袁绍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说了句：“曹子熔居然能操练出这样的兵马……”
不仅袁绍感叹，其他人也是个个心惊。
袁谭等人提着兵刃，望向冲过来的曹军，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
他们感觉的到，握着兵器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水。
曹军步兵先发起了进攻，当他们冲到袁军弓箭射程的时候，对面的袁军阵列飞出了像蝗虫一样密集的箭矢。
箭矢飞来，曹军将士立刻举起盾牌，瞬间形成了一个快速移动的巨大龟甲阵。
箭雨落下，虽然有曹军中箭倒地，由于龟甲阵防御紧密，倒地的曹军人数也还是很少。
眼看曹军冲到了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袁绍喊了一声：“传令，出击！”
等到袁绍命令下达，曹军已经冲过到了只有十多步的地方。
在紧张中等待的袁军重步兵发了声喊，迎着曹军撞了上去。
双方撞在一起，厮杀立时展开。
曹铄再次下令：“骑兵分两翼，从侧翼进攻！”
陈到率领的龙纹骑早就在等着这条命令。
命令才下达，陈到已经策马冲出，率领龙纹骑从左翼杀向敌军。
更多的骑兵则分成两股洪流，催促着战马向敌军冲了上去。
当骑兵发起冲锋的时候，河岸南边，百余架飞鸢投射出了一只只巨型“大鸟”。
大鸟飞过黄河，从袁军头顶呼啸而过。
当他们飞过袁军头顶时，搭乘飞鸢的曹军将士张弓搭箭，从头顶向袁军发射箭矢。
第1084章 到处都是曹军
头顶落下箭矢，袁军将士猝不及防，顿时成片的被箭矢贯穿头颅或肩胛，纷纷倒地。
越来越多的飞鸢飞度黄河，略过袁军头顶，落在了他们身后两三百步开外的地方。
落地的曹军立刻离开飞鸢，端着兵器组成阵列。
离他们两三百不的地方，双方已经展开厮杀。
曹军的方阵像是一只巨型的收割机，进展虽然缓慢，却在不断的向前推进。
从侧翼冲出的曹军骑兵，也在战场上游走。
他们砍杀着迎上来的袁军骑兵，有些人甚至还在步军交战的战场周边游走，挥舞着兵器没头没脸的砍杀敌人。
无数飞鸢落下，望着战场上的景象，曹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跟在曹铄身旁的是田丰和沮授。
俩人一左一右驻马立于曹铄身边。
沮授说道：“公子这一战，或许真能一战而屈河北之兵。”
“这一次我可不希望我家岳父能够顺利离开。”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曹铄说道：“如果能擒了他，我还可以保他性命。万一被父亲给他擒了，或者是他返回邺城。很可能用不多久，我家夫人就会没了父亲。”
“公子打算保袁公？”田丰问道。
“当然要保。”曹铄说道：“如果我擒了他，你们也还是没有机会和他相见。一来，我是担心对他怀有恨意的人会暗中做些什么。二来，则是我只会让岳父做个毫无争斗心的寻常老者。过了今天，曾经强盛的河北袁家将彻底被从世上抹去，即使还有些残余势力，也都不可能再是我们曹家敌手。”
“公子说的是。”田丰说道：“如果真的擒了袁公，千万不能让他与河北众人相见。要知道，公子麾下还有一些人对袁公忠心耿耿。”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沮授。
沮授捋着胡须，斜眼看了看田丰：“元皓的意思是我会背弃公子，和袁公暗中做些什么？”
“沮公不要多想。”田丰连忙说道：“我并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提醒公子一句而已。”
“自从决定投效公子，我就再不可能与袁家有任何牵连。”沮授说道：“公子擒了袁公，我也不会去见。公子对我有活命之恩，有保全全家之恩。袁公以往虽然对我不薄，可他毕竟曾有过置我于死地的打算。两相权衡，我又怎么可能会帮着袁公对付公子？”
“沮公说的是！”田丰向他拱了拱手，也没做任何解释，只是驻马立于曹铄身旁观望着前方战事。
头顶上飞过的飞鸢越来越多，无数“大鸟”遮天蔽日的越过战场。
才爬上三竿的太阳，在飞鸢的遮蔽下，居然连光线都不怎么能透到战场上。
仰脸看向天空，曹铄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么多飞鸢，袁公看了恐怕早就心惊胆战了。”和他一同仰望着天上飞过的飞鸢，沮授说道：“等到将士们在袁军背后列阵，这场战斗也就该有个结果了。”
曹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昨天来到黄河岸边，他已经料想到了这样的结局。
带来这么多飞鸢、投石车和搭桥舟船，除了投石车，飞鸢和搭桥舟船对于袁军来说都是从没见过的事物。
趁着使用这些兵械给袁军带来的震慑还没消退，一鼓作气拿下仓亭之战，是曹铄在出发前就做好的部署。
飞鸢的出现，令袁军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更加动荡。
还没有被卷入战斗中的袁军弓箭手，在飞鸢从头顶飞过的时候，张开长弓往天上射出箭矢。
箭矢飞上半空，有些射中了飞鸢，钉在飞鸢的翅膀上。
更多的则是射偏，飞上半空之后又掉落下去。
袁绍身旁，十多名卫士手持盾牌挡在他的头顶。
躲藏在盾牌下面，袁绍脸色十分难看。
曹铄发起的进攻不只是从正面开始，就连头顶也都是飞过的曹军。
那些曹军落地之后，很快在后面组成阵列。
等到袁绍想要分兵掩杀，曹军的阵列已经形成并且向前推进了一些。
越来越多的曹军乘坐飞鸢落地。
率领这支曹军的，正是曹铄麾下猛将赵云。
落地之后，赵云手持长枪，向已经摆列起阵型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听令，杀！”
半空中还不断的有曹军飞来，数千名严阵以待的曹军在赵云的率领下朝着袁军冲杀上去。
正面冲锋的曹军将士，在吕布等人的率领下一路突进。
起初他们还能保持着齐整的阵列。
杀到后来，阵列渐渐散开，曹军三五成群的相互配合着与敌军厮杀。
赵云率领的这拨曹军眼看快要冲到战场，斜刺里杀出一支袁军。
率领这支人马的正是袁尚。
深知赵云了得，袁尚哪敢上前与他捉对厮杀？
眼看快到跟前，袁尚喊了一声：“给我杀，把他们全部灭在这里！”
跟在袁尚身后的袁军将士发了声喊，向着赵云率领的曹军蜂拥上去。
两支相互冲杀的大军很快撞在了一起。
双方将士挥舞着兵器、盾牌，没头没脸的朝着对方头上、身上狠命招呼。
接连挑翻六七名袁军，赵云望见正指挥将士冲锋的袁尚。
“袁显甫休走！”赵云吼了一声，提着长枪往袁尚那边冲去。
十多名袁军上前想要拦阻，可他们哪里会是赵云的对手。
手握长枪，赵云左刺右挑，不过一眨眼就把十多个袁军撂倒在地。
赵云如此勇猛，哪还会有袁军敢上前拦他。
眼看他快要冲到面前，袁尚喊道：“给我把他拦住！”
跟在袁尚身后的几员偏将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偏将冲出，赵云手中长枪猛的向前掷出。
一员偏将心口恰好被扎了个正着。
被长枪刺中的偏将仰脸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另几名偏将刚要上前，赵云已经蹿到那个死去的偏将身旁。
在他身体还没落地的时候，赵云一把攥住枪杆，用力一抽。
长枪抽出的瞬间，他反手一挑。
锋利的枪尖刺入了那个偏将的腰窝。
偏将闷哼一声，在赵云拔出长枪的同时，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
第1085章 尽量要活的
背水一战，又有曹铄亲自督战。
两万曹军居然一直在压着袁军打。
赵云接连挑翻数名袁军偏将。
眼看没人能拦得住他，袁尚掉头就走。
他骑着战马，乘坐飞鸢过河的赵云并没有马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远。
袁尚逃走，他麾下将士当即丧失了战意。
与此同时，从河岸开始发起进攻的曹军，也终于攻破了袁军的防线。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抵敌不住曹军的袁军四散奔逃。
曹军骑兵策马飞驰，像是驱赶羊群一样把溃逃的袁军驱赶到一处。
“传令下去，凡放下兵器者不杀！”看着战场，曹铄向众人吩咐道。
命令下达，到处都是：“公子有令，凡是放下兵器的一律不杀！”
许多袁军正忙着逃跑，听见曹军的喊声，有些人迟疑着停了下来。
也有一些人不信曹军的承诺还在继续逃窜。
逃窜的袁军凭着两条腿哪能跑的过骑马的曹军骑兵，没一会他们就被曹军追上。
完全丧失了斗志的袁军，先前又听曹军喊过放下兵器不杀，被追上之后纷纷丢下兵器抱头跪在地上。
投降的袁军成群成群的被曹军驱赶到一起。
曹铄策马走向先前厮杀过的地方。
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有些人没死，还在痛苦的呻吟着。
“公子，受伤的敌军怎么办？”吕布凑到曹铄身边问道。
率军厮杀了一场，吕布身上满是血污。
曹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要的是青州，青州以后还得有人。让将士们看，把那些伤兵也都救了。残了的，以后给他们找些事情做。没有残的，养好伤之后特别精壮的收编进常备军，精壮一些的送进军户村，体格一般的送到各个村子。”
“知道了。”吕布应声离去。
当曹军开始救治受伤的袁军将士时，被俘虏的袁军彻底松了口气。
连伤患曹军都会救治，他们这些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性命更不会堪忧。
曹铄正巡视着战场，同样浑身血污的赵云来到他面前。
“公子，袁绍跑了。”赵云拱手说道：“连同袁谭等人还有逢纪，也都跑了。”
“跑了？”曹铄问道：“子龙难不成没有拦住他？”
“没能拦住。”赵云回道：“河北还真有些忠义之士，我要去擒袁绍，他身边的卫士都像是疯了一样上前阻拦。等我杀了那些人，袁绍已经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叔至！”曹铄喊了一声。
离他不是很远的陈到听见招呼，策马走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家岳父跑了。”曹铄说道：“他要是回到邺城，曹家夺取河北的日子就会再往后推。你率领龙纹骑前去追赶，务必把他追回来。”
“其他人呢？”陈到问道：“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视情况而定。”曹铄说道：“能拿到活的当然更好，如果拿不到，死的也行。”
“我这就去。”陈到拱手应了，招呼龙纹骑将士：“龙纹骑，跟我走！”
三百龙纹骑，跟在陈到身后，策马往袁绍逃走的方向追去。
望着陈到离去的背影，田丰对曹铄说道：“公子只派龙纹骑前去，恐怕难以抓到袁公。”
“如果龙纹骑都抓不到，也没其他人能做到了。”曹铄说道：“龙纹骑出发，沿途火舞会把消息传递给他们。火舞和龙纹骑相互配合，这世上就没有他们抓不到的人。”
曹铄对龙纹骑有着十足的信心，田丰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不说曹铄清理着战场，只说袁绍，仓亭渡口兵败之后，他带着逢纪等人一路策马往邺城方向飞驰。
跟在袁绍身边的，不过六七百名骑兵而已。
经历了仓亭之败，想到曹铄麾下将士的强悍，六七百人如同惊弓之鸟，策马飞驰的同时，还不住的往后看着。
他们才从一处山岗下穿过，山坡上，一个骑着马的汉子对他身旁的人说道：“袁绍逃走，公子必定会派人追击。我在他们后面尾随，一路留下标记。你快去寻找公子派来的人，给他们带路。”
另一个汉子也不推辞，应了一声，策马冲下山坡往仓亭方向飞奔。
他们就是埋伏了半道上的火舞。
火舞无处不在，从袁家仓亭兵败，到袁绍经过这里，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火舞掌控之中。
带着龙纹骑一路追赶，陈到正走着，迎面过来一骑快马。
马背上是个穿着深衣的汉子。
望见那汉子，陈到也催促着战马加快行进。
靠近陈到，汉子勒住骏马。
他向陈到拱了拱手说道：“我们估计就是陈将军带人过来……”
“袁绍在哪？”不等他说完，陈到劈头问道。
骑马迎来的汉子正是前来报讯的火舞，他对陈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将军领路，袁绍行进的路线都被我们尽收眼底。”
“那还多说什么？快领路！”陈到一摆手。
火舞应了，转身策马走在最前面。
三百名龙纹骑如同一道并不算宽阔的洪流，向着袁绍逃走的方向一路疾驰。
接连逃了两天，疲惫不堪的袁绍终于支撑不住，下令将士们就地扎营。
逃的狼狈，所谓的扎营当然不会有帐篷之类。
卫士为袁绍铺了还算比较软的垫子。
躺在垫子上，袁绍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正要睡去，袁谭快步走了过来。
还没到袁绍身边，逢纪就上前把他拦住：“长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要紧事向父亲禀报。”袁谭说道：“从此处到邺城还有不近的路程，不如不去邺城，先在就近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袁公才睡下。”逢纪对袁谭说道：“接连两天奔走，袁公哪里吃得消？”
“可事情紧急……”袁谭说道：“还请逢公通禀一声。”
“长公子说的话已经记下了。”逢纪说道：“等袁公醒来，我会向他通禀。还请长公子先去歇息。”
逢纪整天陪在袁绍身旁，袁谭直到，过不了他这关确实也不容易见到袁绍。
他只得拱了拱手说道：“有劳逢公。”
第1086章 袁公快走
袁谭离去之后，逢纪正打算走开，躺在那里的袁绍突然问道：“显思刚才来了？”
听见袁绍说话，逢纪应道：“回袁公，长公子刚才确实来了。”
“他说了什么没有？”袁绍闭着眼睛依旧躺在那里问道。
“长公子说这里距邺城路途遥远，想请袁公就近找个城池先落脚。”逢纪回道。
“你怎么认为？”袁绍问道。
“我觉得不妥。”逢纪说道：“就近找个城池落脚，袁公虽然可以歇下来，可曹子熔大军就在后面，说不定哪天会追上来。一旦曹子熔围城，以他上百台投石车的威力，无论袁公在哪座城池，都不可能阻拦曹子熔破城。”
“你的意思是……”袁绍睁开眼睛看向逢纪。
“我觉得袁公还是应该返回邺城。”逢纪说道：“邺城是袁公根基，审正南镇守城池，将士操练勤勉，曹军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打进去。”
“如果曹子熔去了邺城，又该怎么办？”袁绍说道：“可别忘记，他手中还有许多投石车。即使没有投石车，那些能在天上飞的木头大鸟也是了不得。”
袁绍提起飞鸢，逢纪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曹铄这次拿出来的几样杀器。
移动投石车，能够轻易摧毁敌方防御工事或者城墙。
而飞鸢，却可以兵不血刃的把人送到敌军后方去。
飞鸢输送人的数量或许有限，曹铄在黄河上搭建的浮桥，却能把大量人马从河岸对面送到河这边。
在这几样战具的协同下，任何防御好像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如果曹子熔去了邺城……”逢纪迟疑了片刻说道：“袁公也只能下令将士们死守城内，与敌军展开巷战。”
“舍弃城防，与敌军巷战？”袁绍坐了起来，仰脸望着满天星斗：“袁家是不是真的完了……”
“袁公……”逢纪想要开解，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口。
经过官渡和仓亭两场大败，河北袁家已经元气大伤。
和曹家争夺中原的实力再也没有。
如今的袁家，能够自保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逢纪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袁绍就摆了摆手：“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要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你说不出口，我也不想听。”
向袁绍行了个大礼，逢纪说道：“连续两天赶路也是十分辛苦，还请袁公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路。”
袁绍再次摆了摆手，一声不吭的躺了下去。
躺下之后，他却迟迟难以入睡，脑海中总是翻腾着从官渡到仓亭战败的经过。
曾经强大的袁家，仅仅只是一年多，就落到了这样的田地。
他有些后悔，不该招惹曹家。
至少在选择从仓亭渡河进攻徐州，是他在战略上犯下的一个极大错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一些困意，袁绍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依然沉浸在这两场失败里。
跟随袁绍来到这里的骑兵，这两天也都累坏了。
驻扎下来之后，很多人倒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虽然尽量选择了平坦的地面，毕竟不是铺盖，睡在地上还是硌的慌。
可袁军将士实在是太疲惫了。
睡的再不舒服，只要有个地方能让他们舒展开身体，也能立刻睡个天昏地暗。
将士们正睡的香甜，突然有人迷蒙中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抬起有，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夜色中的远处影影绰绰出现许多更黑的暗影。
那些黑影飞速疾驰，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
才从睡梦中惊醒，那个袁军起初没反应过来，然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好了，有敌人追赶上来。”他连忙跳了起来，飞快的跑向战马，还扯着嗓门喊道。
还在睡觉的袁军将士听见喊声，纷纷惊的坐了起来。
有些反应快的，还没等大脑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下意识的跑向战马。
那些反应慢的，醒来之后则还坐在那里发呆。
向他们这边冲来的正是陈到率领的龙纹骑。
袁家虽然镇守北方多年，骑兵的战马都是北方马种，可龙纹骑将士的坐骑，却都是北方马种挑选出来的精品。
袁绍等人走了两天的路，陈到率领龙纹骑，只用了一天半就已经走完。
而且路上将士们还曾有过短暂的休整，并不像袁军这样狼狈不堪。
“袁公快走！”将士们乱了起来，才入梦不久的袁绍也惊醒过来，逢纪已经飞跑到他面前，顾不得尊卑上下，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扯着就跑。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袁绍被逢纪扯着跑，四处又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的袁军将士。
回头望了一眼，他向逢纪问道：“元图，究竟怎么了？”
“敌军追来了！”拽着袁绍到了一匹战马前，逢纪把他扶上马，大声喊道：“袁公快走，我来断后！”
“元图……”袁绍想要招呼他一起，逢纪却用力拍了一下战马的臀部。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飞驰而去。
“都别乱！”袁绍走了，逢纪拦住几个袁军，向他们喊道：“敌军来了有什么可乱？无非是个死字而已，和他们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袁军将士正在混乱，突然有人站出来告诉他们拼杀一场或许还有生机，许多袁军平静了下来。
他们纷纷上马，跟在逢纪身后，迎接着即将来到的龙纹骑。
有人留下，当然也有人逃走。
留在逢纪身边的袁军不过一两百人，更多的人还是逃的无影无踪。
陈到率领龙纹骑赶到，见有一支人马拦住去路，他也是一愣。
仓亭一战，袁军已经被杀的没了胆气。
追到这里，居然还有人敢拦住他们的去路，陈到不禁对拦住去路的这拨人生出了一些敬意。
勒住战马，陈到抬起兵器指着逢纪：“我们来这里只要袁绍，其他人如果不想死，只管散去。如果非要拦阻，杀无赦。”
“袁公已经走了！”逢纪傲然回道：“别说我不会让你们过去，就算你们追了上去，也未必能赶得上他。”
第1087章 生擒袁绍
跟在逢纪身后的袁军，听说只要不加以拦阻，曹军就不会杀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迟疑。
有两个袁军甚至试探着离开队伍。
龙纹骑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身上。
当他们策马奔出，向远处飞驰而去的时候，龙纹骑就好像压根没看见有这么两个人。
有人成功逃离，更多的袁军开始退走。
感觉到身后在发生着变化，逢纪回头看了一眼。
原先还跟在他身后的袁军将士，一个个兜转战马离开。
不过片刻，逢纪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陈到嘴角微微一牵，向他喊道：“你身后已经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还要妄图反抗？”
“就算只有我一个又能怎样？”身后一个人都没有，逢纪却淡然说道：“以我一人之力，虽然不能阻挡你们太久，毕竟还是要试试。”
陈到早先也曾见过逢纪。
他对逢纪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卑鄙小人的层面。
然而此时的逢纪，却让陈到心底生起无尽钦佩。
为了一己私利陷害他们的逢纪，在骨子里居然对袁家如此忠心。
“我奉公子之命前来，公子只想请袁公去寿春常住，真没想过要对袁公怎样。”陈到说道：“如果你肯和我一同去见公子……”
“袁公去了寿春，河北还有袁家？”逢纪打断了他，冷笑道：“曹子熔既要灭了袁家，又要落个好名头。袁家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没了袁家，我有死而已。将军也不必多说，要想追赶袁公，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追赶袁绍要紧，陈到叹了一声说道：“军令如山，既然逢公一心求死，我也只能成全。逢公走好！”
话音落下，陈到策马上前。
看着陈到冲过来，逢纪举起长剑，也发了声喊，催马杀上。
可怜逢纪，不过是个谋士，哪里会是陈到的对手。
两匹战马错身而过。
当陈到勒马止步的时候，逢纪已经从马背上掉落。
几名龙纹骑士兵正要上前去割逢纪头颅，陈到说道：“给他留具全尸，此人虽然以往行事有着小人嘴脸，对袁家却是忠心耿耿，也有值得钦佩的地方。既有令人钦佩的地方，就不要再让他死后蒙羞了。”
陈到发了话，几名龙纹骑停了下来。
“留几个人在这里掩埋逢纪。”陈到又吩咐道：“其他人跟我追！”
率领龙纹骑继续向前，一直追到天亮也没见到袁绍踪影。
想起逢纪说的话，陈到脸色变得十分不好。
乱军溃散，到处都是马蹄印，他们只能凭着感觉去追。
可凭着感觉实在是不太靠得住……
就在陈到几乎对追上袁绍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他身旁的龙纹骑校尉向前一指：“将军，前面好像来了一些人。”
顺着校尉指的方向望去，陈到看见前方果然有几匹快马正飞驰而来。
那些人离的越来越近，陈到看清走在前面的居然是个女子。
跟在女子身后的一个汉子，马背上还有着另外一个身披铠甲的人。
看清这些人的瞬间，陈到立刻反应过来，朝他们走来的是一群火舞。
“走，过去看看！”猜测很可能火舞擒了袁绍，陈到向身后的龙纹骑吩咐了一句，催着战马加快向前。
双方越来越近。
当陈到看清被一名火舞放在马背上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将军时，彻底的松了口气。
河北袁家穿着这样的铠甲，而且年龄也适宜的只有袁绍。
那群人到了陈到面前，带头的女子拱手说道：“见过陈将军。”
“姑娘认识我？”已经猜出了对方身份，陈到还是问了一句。
“陈将军为公子立下无数功劳，别说火舞，就算是寻常百姓，对将军也早就是耳熟能详。”女子回道：“关于将军的事情，我们早就了如指掌，如果不认识将军，那才是失职。”
“你们是火舞？”明知对方是什么人，陈到依然问道。
“将军其实早就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女子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腰牌双手捧着递给陈到：“请将军过目。”
接过腰牌，陈到看了一眼又递了回去：“原来是轻扬姑娘，火舞营中以轻字为尊，姑娘在这，可见是几位夫人亲自点的将。”
轻扬俏丽的脸庞始终带着甜美笑容：“将军实在是太赞誉了。”
她回头看向被人控制在马背上的中年将军：“听说陈将军在追赶袁绍，恰好被我们在半道遇见了。这里情势复杂，随时可能有袁军前来抢人，将军还是谨慎些好。”
“还请姑娘和我一道去见公子。”陈到拱手说道：“人是你们擒获的，我绝不会愧领这桩功劳……”
“火舞从来不在意功劳。”轻扬笑着对陈到说道：“将军带人回去领功劳就是，自从做了火舞，我们就从没想过和人争功。这桩人情，就当是我送给将军的。”
“姑娘送我人情，以后要我怎么还？”陈到撇嘴一笑问道。
“将军打算怎么还？”轻扬问道。
陈到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大气，可称作女中豪杰，我对姑娘这样的女子是万分景仰。不知这桩人情，能不能用我来还？”
“用将军来还？”轻扬一愣：“不知是什么意思？”
“姑娘能不能给我做个妾室？”陈到小声说道：“如果姑娘肯，我回去就和公子商议，请他去和夫人们谈谈。”
掩嘴一笑，轻扬说道：“将军追随公子久了，说话也是没个正经。我当将军只是在说笑好了……”
“还真不是说笑。”陈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真是仰慕姑娘。”
轻扬虽然是火舞，毕竟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
陈到一本正经的说仰慕她，轻扬顿时俏脸通红，低下头没再吭声。
“姑娘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许了。”陈到嘿嘿一笑，向身后的龙纹骑吩咐道：“还不请袁公过来？”
两名龙纹骑上前，从火舞的马背上把袁绍扶了下来。
在马背上趴了一路，袁绍的脸色有些青紫。
双脚才落地，他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两名龙纹骑连忙把他搀住，其中一人甚至还说道：“袁公当心！”
第1088章 不如暂时不打
擒了袁绍，陈到又想起袁谭。
他向轻扬问道：“轻扬姑娘，不知有没有遇见袁谭？”
“看见了！”轻扬红着脸回道：“他带了几个人经过，我们曾现身伏击，被他给跑了。”
“姑娘怎么脸好红着？”歪头看着轻扬，陈到嘿嘿一笑：“我还没向公子提起那件事，虽说公子十有八九会答应，可在他答应之前，我和姑娘的事情还没眉目。”
“将军不要胡说。”轻扬红着脸说道：“难道将军不想知道袁谭去了哪里？”
“我正要问。”陈到笑的更贱：“可是想起和姑娘之间的私事，由不得就岔开了话题。”
早就听说陈到英雄了得，轻扬却没想到，调戏女人他居然也是很有一手。
看来跟着曹铄日子久了，再正经的人也会变得像陈到这样。
轻轻叹了一声，轻扬说道：“袁谭去了平原，我们没能追上。”
“姑娘叹什么气？”陈到咧着嘴问道：“是不是想到不能立刻嫁进我家门，心底有那么点感伤？”
“将军好没个正经。”轻扬红着脸说道：“我们还有要紧事，先告辞了。”
告了个退，轻扬掉头就走。
几名火舞紧跟在她的身后。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陈到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回去见公子。”掉转战马，陈到向龙纹骑将士们吩咐了一句。
龙纹骑倒没像火舞那样对待袁绍。
他们特意为袁绍准备了一匹马。
陈到陪在袁绍身旁，副统领邓展带着十多个龙纹骑在前面开路，其他人则把袁绍团团围在正中。
仓亭一战之后，曹铄带领大军缓慢推进。
大军行进的虽然缓慢，可他每到一个地方，原本隶属于袁谭的城池投降的速度却是不慢。
很多城池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打开城门迎接曹铄进城。
接连夺下六七座城，青州东部几乎全都落到了曹铄手中。
北海城。
才入城的曹铄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田丰、沮授和将军们簇拥在他的身旁。
不知是城里官员事先有了部署还是百姓自发，路两旁站满了前来迎接的百姓。
百姓们的目光中充满热烈和期待，就好像早就盼着曹铄来到这里。
“公子威望已经远及青州。”看着路旁的百姓，田丰说道：“才进城，百姓就来迎接，换做任何人也不可能这样。”
“或许是北海官员事先安排。”曹铄微微笑着：“百姓哪有不怕官员的？地方官说了什么，他们敢不来？”
“公子说的倒不是没有道理。”田丰说道：“只是公子有没有想过，如果百姓是被地方官胁迫而来，必定个个面色如土，对公子满是恐惧。可公子看看北海的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喜形于色？”
其实曹铄早就发现百姓们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只是当着众人不好说出口罢了。
“百姓必定是知道公子在徐州的建树，因此自发而来。”沮授说道：“徐州当年是数战之地，如今却是民丰物阜，百姓安居乐业。就连仓亭一战，袁家本打算借道青州，进入徐州地界。到了最后，战事反倒只被控制在青州境内。即使百姓不懂太多大事，可他们却能看得出，只要在公子治下，他们就能安居乐业，从此再不愁流离失所被人欺凌。”
“民安则国强，国强则民安。”曹铄说道：“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公子说的是。”众人纷纷应和。
正往北海官府走，后面上来一骑快马。
到了曹铄身侧，马背上的骑士喊道：“启禀公子，陈将军俘获袁绍，袁谭返回平原召集旧部，意图抵御我军西进。袁熙、袁尚退回邺城。袁家各部已无有建制兵马，均被打残！逢纪企图拦阻陈将军，被陈将军斩杀马下。”
曹铄摆了下手，示意骑士退下。
“后面恐怕还有不少恶仗要打。”看了一旁的将军和幕僚们一眼，曹铄说道：“我军新式战具投入使用，袁家必定会钻研如何应对。后面的仗，恐怕没那么好打了。倒是逢纪的表现确实出人意料，我没想到他居然敢拦阻叔至。”
“我们和逢纪曾为同僚，对他多少有些了解。”田丰说道：“此人心胸狭小，容不得别人。可他却有个好处，对袁家忠心耿耿。拦阻陈将军，应该是为了给袁公制造逃走的时机。”
“这么说来，倒也是个慷慨之士。”曹铄感叹道：“河北所以发展壮大，正因为我家岳父聚集了许多有胆识、有谋略、有勇武的人才。只可惜，官渡一战，袁家几乎损失了所有根本。昔日强盛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公子说的是。”沮授应道：“其实每每想到这里，不禁都让人感叹。当初我也不肯投效曹公，如果不是公子从中插了一手，恐怕我也已经成了曹公刀下亡魂……”
“岳父被擒，对我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曹铄说道：“能把他带回寿春颐养天年，起码不至失了道义。”
“我军已经占了平原，公子有什么打算？”田丰问道：“是继续前行，还是就此罢兵？”
“依着沮公和田公，我该怎么办？”曹铄问道。
“连日进军，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田丰说道：“袁谭回到平原，必定会强令各地戒备。徐元直督办粮草，如今可输送到前方的越来越少，日子拖的也越来越长。依着我看，倒不如暂缓进军，给袁家喘息的机会。”
“给他们机会，万一他们卷土重来怎办？”曹铄问道。
“袁家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卷土重来。”田丰说道：“袁谭、袁尚向来不睦，外敌入侵，兄弟俩人会摒弃前嫌共同御敌，可是一旦过的安稳了，他们就会想要独揽河北大权。兄弟相争永无宁日，而公子却是不停的发展各地，再过一年，公子占据的青州各地也将仓廪满盈，到时再一举出兵，岂不是比如今强行突进强了许多？”
捏着下巴，曹铄面露思索没有立刻回应。
第1089章 打不如招抚
夺下北海，青州还有一半没在曹铄手里。
此时停下进攻，袁谭就有充足的时间筹备防务。
可要是不停下进攻，就会像田丰说的那样，后勤补给跟不上，三军将士会饿着肚子打仗。
没有哪支饥肠辘辘的军队能在战场上表现出十足的勇气。
沉默了片刻，曹铄对田丰说道：“元皓说的是，不说袁谭、袁尚彼此会有争斗，就算他们兄弟同心，我也一样能攻破河北。如今真正的麻烦是军粮，再往前推进一些，恐怕军粮真的难以筹措。”
“自从我军进入青州，我一直在观望各地。”田丰说道：“如果从各地调拨粮草，恐怕也不够补充大军。袁谭早些时候在青州还是有些建树，只是这几年战事不断，以至于这里疲敝不堪，百姓都时常会饿着肚子。”
“战事不断，真正苦的就是百姓。”曹铄说道：“中原如果不早些一统，周边蛮夷也会找到欺凌我们的机会。要知道，我们在不断的相互攻伐，而他们却在养精蓄锐。”
“公子说的是。”田丰说道：“威胁中原的还不仅仅只是蛮夷，如今公子得了青州，海上也得多加留心。我听说青州和徐州一带沿海，管承与郭祖各自有着数十艘大船，时常会到沿岸劫掠。”
“我也曾听说管承会到徐州。”曹铄说道：“徐州沿海已经加强戒备，而且沿岸不少军户村，他们机会并不是很多。真正让我担心的反倒是青州。”
“青州沿海防务，没有几个月恐怕是难以完成。”沮授在一旁说道：“公子难道没想过，既然贼人在海上肆虐，我们干脆不去防他。”
“沮公的意思是……”曹铄问道。
“追着他们打。”沮授说道：“公子先前也曾建了海上的水军，只是到如今还没真的实战……”
“海上的水军？”曹铄笑着摇头：“别说他们，就算是我驻扎在淮水中的水军，拉出去和这些海贼厮杀，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倒觉得打不如安抚。”田丰说道：“海上清苦，海贼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他们时常要登岸补给淡水和一些必须的食物，公子可以先在沿岸布防，加派人手擒获登岸海贼。逼到他们走投无路，再派人与他们联络，招募他们到麾下从事。即使是海贼，给了他们安稳日子，想必也不会不答应。”
“既然要招抚，怎么还要先封锁海岸？”曹铄问道：“不如直接派人去找他们好了。”
“公子有所不知。”田丰说道：“海贼向来散漫惯了，这些年又一直没人能把他们怎样，直接去招募，他们反倒以为是公子怕了他们。一旦让海贼有了这种念头，以后想要驾驭可就难了。”
“元皓说的是。”曹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依元皓看来，这件事让谁去办最合适？”
田丰看了沮授一眼没有说话。
沮授笑道：“元皓说的句句在理，倒是比我想的更加妥当。我留在公子身边不如由元皓陪着，这件事交给我办好了。”
“沮公言重了。”田丰向沮授拱了拱手，谦逊的说道。
“能不能平定海贼，还沿海一个安宁，可就全靠沮公了。”曹铄也向沮授拱着手说道：“无论沮公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就好。”
“有公子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沮授回礼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前往东莱等地部署防务。”
“才进北海，沮公怎么也得歇上两天。”曹铄连忙说道：“连日劳顿，我怕沮公身子受不住……”
“为公子办事，不敢说辛苦。”沮授说道：“我先告辞，尽早把这件事促成。”
沮授执意要走，曹铄也不好强留，只得嘱咐了几句目送他离开。
等到沮授走远，曹铄招呼了众人一声：“先让将士们驻扎下来，放假三天，告诫将士们，依照惯例不得掳掠杀人。”
将军们纷纷应了。
曹铄又对田丰说道：“元皓随我入住官府，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和你商议。”
在曹铄大军进驻北海的时候，陈到带着龙纹骑押送袁绍也向北海进发。
追赶袁绍的时候，陈到等人是一路马不停蹄。
返回的路上，他们不再赶进度，又要照应袁绍，走的也比较缓慢。
自从官渡以后，袁绍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仓亭之战，他原本感觉好了一些，可经过这场战败，无论精神还是身子骨，都是大不如前。
离北海已经不是很远，眼看天色晚了，陈到抬起手向龙纹骑将士吩咐：“就地驻扎，明天前往北海。”
龙纹骑将士纷纷下马。
陈到来到袁绍面前。
他十分谦恭的行礼说道：“请袁公下马。”
“陈将军。”接连走了几天，和陈到已经混的挺熟，袁绍说道：“我只不过是被你们擒获的一个老朽，你也不用这样对我。只管如同对待阶下囚一样就好。”
“战场上，袁公是我们的敌人。”陈到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说道：“可是离开战场，袁公就是公子的岳父。公子向来孝义为先，身为他的部将，我当然得以长辈之礼侍奉袁公。”
袁绍下了马，陈到上前把他扶住。
“好个长辈之礼。”袁绍说道：“如果曹子熔心里还有我们，怎么会出兵青州？”
“袁公这句话可就说的差了。”陈到陪着笑说道：“公子可没想过要讨伐袁公，而是袁公先出兵仓亭，意图从青州借道进入徐州。袁公已经打上了门，难道公子还不能出兵抵御？要知道，一旦公子兵败，虽然袁公可能会饶过他一条性命，其他人却不一定。何况公子麾下还有那么多人，为了麾下众人，公子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陈到一番话，把袁绍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仓亭之战确实是他先挑起的。
可他却很清楚，即使不挑起这场战事，曹家早晚也会向河北用兵。
只不过他先用了兵，落了个把柄给曹铄罢了。
第1090章 河北不是袁家的
追赶袁绍的时候，龙纹骑将士也没携带帐篷。
前往北海的路上，每到驻扎的时候，龙骑卫将士们都会为袁绍铺上厚厚的垫子，让他晚上睡的能舒坦一些。
相比于逃命的时候，此时的袁绍反倒过的更加惬意。
陈到下了驻扎的命令，队伍停下后，几个龙骑卫为袁绍铺好了被褥。
“袁公，可以歇下了。”来到袁绍身旁，陈到对他说道。
“我睡不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袁绍望着远方向陈到问道：“陈将军，你认为曹子熔会怎么处置我？是会杀还是会放逐？”
陈到咧嘴一笑：“袁公想多了，公子既不会杀，也不会放逐。而是会把袁公请到寿春，全心全意的孝敬。”
“我看不是孝敬，而是软禁。”袁绍说道：“我不在河北，显思和显甫必定相互争斗，河北早晚还不是他的？”
“河北本来就不是袁公的，袁公又何必执着？”陈到突然冒出一句。
“我坐镇河北多年，怎么就不是我的？”袁绍眉头皱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向陈到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陈到说道：“天下本来就是大汉的，袁公不过是替大汉镇守河北。陛下要从袁公手中拿回河北，袁公如果不给，岂不是逆臣贼子？”
“当今哪里还有大汉。”袁绍叹道：“在许都的那位陛下，也是当年董卓篡权，废黜少帝而把他扶上皇位。如果我承认他，早就把他接到了河北，哪里还有曹孟德什么事？”
“董卓篡权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陈到说道：“少帝崩殂，如今皇家能继承皇位的，除了当今陛下，还能有谁？”
愕然看着陈到，袁绍问道：“如果当今陛下向曹子熔讨要他的属地，他会不会答应？”
“公子当然会答应。”陈到咧嘴一笑，随即压低了声音，拍了拍腰间佩剑说道：“不过陛下得考虑一下，公子麾下众人腰间的佩剑会不会答应。”
“刚才将军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袁绍冷然一笑：“怎么到了曹子熔这里，陛下还得问你们的佩剑答应不答应？”
“因为公子够强，麾下众人足够忠心。”陈到把声音压到更低：“可袁公现在则不同，官渡、仓亭两场战事之后，袁公手下还有几个人能用？”
袁绍被陈到问的脸色铁青，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是。
“天色不早，袁公还是歇着吧。”陈到拱了拱手，向一旁的龙纹骑吩咐道：“守住袁公，不能让野兽扰了袁公清梦。”
袁绍当然知道，有龙纹骑在，野兽根本靠近不了附近数百步。
陈到让人看住他，无非是怕他跑了。
“将军也不用费心。”陈到正要退下，袁绍淡淡的说道：“我也知道无论怎么跑，也跑不过将军手下这些将士。即使你们不看着，我也不会跑。”
陈到只是再次向袁绍行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当天晚上，袁绍果然睡的安稳，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天蒙蒙亮，陈到就招呼龙纹骑上路。
骑在马背上，袁绍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发觉他有些不对，陈到问道：“袁公，是不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好？”
“连日劳顿，觉得不好也是正常。”袁绍说道：“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见到子熔，好好歇上两天就没事了。”
袁绍虽然这么说，陈到还是觉着不太放心。
毕竟他是曹铄的岳父。
奉命把他接到北海去见曹铄，陈到当然不敢有半点大意。
亲自上前为袁绍牵着马，他又吩咐几名龙纹骑：“你们靠近袁公一些，留意袁公不要掉落下马。”
几名龙纹骑朝着袁绍靠近一些。
袁绍倒也没有让他们退下。
马匹走路颠簸，他自己也觉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
身旁有几名龙纹骑簇拥着，多少可以放心一些。
从天蒙蒙亮一直走到日落西山，陈到等人望见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池。
往那座城池一指，陈到说道：“前面就是北海城，等到进了城，我先安顿袁公住下。回头再向公子禀报。”
“我不过是阶下之囚。”袁绍说道：“让曹子熔来看我，恐怕不妥吧？”
“如果是别人当然不妥。”陈到笑道：“可袁公毕竟不是别人，公子来见袁公，也在情理之中。”
陈到一路上都对袁绍恭顺有理。
就算是他率领的龙纹骑，也没有一个人曾对袁绍说过哪怕一句不敬的话。
何况陈到提出先安顿他住下来再想曹铄禀报，也是考虑到他身体承受不住。
不是不懂得好坏，袁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北海已经被曹铄占领。
守城门的将士当然都认得陈到。
当陈到等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门的兵士正打算关门。
“等下再关。”看见兵士们在忙着关门，陈到加快速度策马上前，向他们大声喊道。
听见喊声，正要关城门的兵士纷纷朝他这边望来。
见是陈到，将士们连忙行礼。
带队的军官招呼道：“见过陈将军。”
“公子在不在城里？”到了军官面前，陈到问了一句。
“自从进城，公子就没离开过。”军官回道：“应该在官府。”
“稍等片刻，我们进城之后再关门。”陈到向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哪敢不应，向几名兵士吩咐道：“城门打开，等陈将军进了城再关。”
众兵士纷纷让到两旁，给陈到等人让出了路。
向着正走过来的龙纹骑招了下手，陈到喊道：“快些进城。”
龙纹骑将士簇拥着袁绍加快速度向城门走来。
直到龙纹骑进了城，守城门的军官才向士兵们吩咐：“关闭城门！”
进了城，陈到直奔官府。
到了官府门外，他看见蔡稷恰好走过来。
“蔡校尉！”陈到招呼了一声。
蔡稷同时也看见了他，连忙行礼问道：“陈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陈到回礼，对蔡稷说道：“我要去见公子，恰好有件事得麻烦蔡校尉。”
第1091章 难道是要羞辱
陈到把袁绍托付给了蔡稷，他自己则进入官府后宅前去求见曹铄。
来到袁绍面前，蔡稷行了个大礼说道：“袁公，请随我先去休息。”
“你不就是曹子熔身边的亲兵？”还骑在马背上，袁绍低头看着蔡稷问道。
“袁公好眼力。”蔡稷陪着笑说道：“我当初曾两次跟随公子去过邺城，没想到袁公居然还能记得住我这样的小人物。”
“难怪我觉得眼熟，两次去邺城，就算只是个普通兵士，应该也有印象。”袁绍对蔡稷说道：“你过来，扶我下马。”
蔡稷上前，搀扶着袁绍下马。
跳下马背，袁绍向蔡稷问道：“子熔打算哪天返回淮南？”
“要不了多久。”蔡稷很老实的回答道：“等公子安排妥了这边的事情，他就会返回寿春。”
“好不容易拿下青州，难不成他不打算在这里守着？”袁绍又问道。
“青州哪需要公子守着。”蔡稷十分恭顺的回道：“公子打算把这里交给徐元直，他自己则返回寿春养精蓄锐。”
袁绍没想到蔡稷会有问必答。
他愣了一下，随后又向蔡稷问道：“子熔有没有说过，打算什么时候拿下整个青州？”
“公子好像并不急。”蔡稷说道：“至于他具体怎么打算，我不过是个卫士，就不知道了。”
很清楚从蔡稷这里不可能再多问出什么，袁绍也就没再多问。
蔡稷领着袁绍去了后院，把他安顿在一处收拾好的厢房。
陈到进了后宅，直接去了曹铄的住处。
房间里，曹铄坐在铺盖上。
虽然是坐在铺盖上，可他却没有睡下的意思，手里还捧着一幅青州地图在查看着。
“公子。”进了房间，陈到行礼招呼。
“叔至回来了？”听见陈到说话，曹铄抬起头看向他：“我家岳父也来了？”
“来了！”陈到说道：“只是袁公身子好似不太好，我请蔡校尉先送他去休息，明天公子再去拜望也成。”
“长辈来了，我怎么可能等到明天拜望？”曹铄站了起来，对陈到说道：“此时前去，才能彰显诚意。”
“袁公虽然路上没说什么，却也能看出他对公子还是恨意深重。”陈到说道：“我觉得公子也不用急着去见他。”
“他越是对我恨意深重，我越是应该去看望他。”曹铄说道：“自从官渡以后，岳父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只可惜我没有把张仲景带来，看来只有回到寿春，才能为岳父好好调养了。”
“公子孝义我是知道。”陈到说道：“可袁公与曹公毕竟……”
“有说这些的时间，我已经去见过岳父了。”离开铺盖，曹铄对陈到说道：“你和岳父走了一路，与他应该也熟了。你陪我去。”
曹铄执意去见袁绍，陈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虽然连日劳顿，被安顿在厢房的袁绍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听从田丰和沮授等人的建议，在该进攻的时候发起进攻，反倒在时机最不恰当的时候和曹家反目。
带着陈到往袁绍住处走，曹铄问道：“你这次追击只抓住了岳父？其他人呢？”
“袁谭逃去了平原，袁熙、袁尚逃回了邺城。”陈到说道：“逢纪企图拦阻我，被我给劈了。”
“逢纪拦阻你？”曹铄问道：“难道他不知道你是谁？”
“他当然知道。”陈到回道：“实话说，我倒是挺钦佩逢纪。”
“怎么说？”曹铄问道。
“他身后的袁军一个个逃走，可他却偏偏不肯走，还说只要他多拦阻我片刻，袁公就多几分逃走的可能。”陈到说道：“以往听到逢纪的名字，总是有人评价说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可这次在战场上与逢纪相遇，我却觉得他其实也是条汉子。”
“只要是人，必定就会有短处有长处。”曹铄说道：“只不过有些人的短处明显些，而有些人的长处明显。逢纪确实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一己私利，他不惜坑害别人。可他这个人，对袁家却是忠心耿耿，偶尔有时也会大度一把。”
“公子对逢纪倒是了解。”陈到说道：“其实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是这样。”
“你怎么处置的逢纪？”曹铄问道。
知道他是在问怎么处置的尸体，陈到回道：“我让将士们把他的尸体埋了，虽然他的名声不是太好，毕竟临死前做的那些事，还是值得让人这么对待。”
“除了罪大恶极的，一般来说人都死了，没有必要污辱尸体。”曹铄说道：“你这么安排也是妥当，传出去之后，别人也只会说我麾下将军大度，居然连逢纪这样的人都会妥善安葬。”
俩人说着话，已经快到袁绍住处。
看见房间里透出光亮，曹铄说道：“岳父心事太重，这会还没有睡下。”
“袁公一路上也是这样。”陈到说道：“除了昨天晚上睡的踏实些，几乎每晚都是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实话说，我看着也是揪心。毕竟他是公子的岳父……”
“你去叫门，就说我来求见。”曹铄吩咐了一句。
陈到快步上前，到了门口抱拳问道：“袁公睡下没有？”
房间里传出袁绍的声音：“陈将军去而复返，是给我带来了子熔的回话？”
“公子没有回话，而是亲自来了。”陈到说道：“还请袁公赐见。”
“我是阶下囚，命都在他手里，还需要请我赐见？”袁绍回道：“陈将军说笑了。”
听见袁绍的回应，曹铄快步上前。
他抱拳躬身向着房门行了个大礼：“小婿恳请岳父赐见。”
“来都来了，还在外面做什么？”房间里，袁绍叹了一声：“进来说话吧。”
得到袁绍首肯，陈到轻轻把门推开。
曹铄进了屋，看见袁绍正背朝着他。
“小婿见过岳父。”曹铄再次行了个大礼。
“深夜见我，难不成你是迫不及待要来羞辱我？”袁绍没有转身，只是向曹铄这么问了一句。
第1092章 我就是讲道义
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曹铄谦恭的说道：“岳父说的哪里话，我是岳父的女婿，怎么敢羞辱尊长？”
“战场上可是把我打的惨痛无比。”袁绍终于转过身，凝视着曹铄，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想请岳父回寿春颐养天年。”曹铄回道。
“颐养天年？”袁绍冷然一笑：“也就是说，你要从我们袁家手中把河北拿走？”
“即使我不拿，难道岳父认为河北还能保住？”曹铄抬起头与袁绍对视着说道：“父亲可是始终认为河北袁家是心腹大患。想要成就大事，袁家必须先行攻灭。”
袁绍脸色十分难看。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走到窗边。
“岳父。”目视着他的背影，曹铄说道：“成败天下事，败了以后气度不失，才是真英雄。”
望着窗外的夜色，袁绍苦笑道：“气度不失，如今河北已经不在我手里，我也成了你的阶下囚，哪里还会有什么气度？”
“在我看来，岳父还是当年叱咤河北剿灭公孙瓒的英雄。”曹铄说道：“成败自有天意，还请岳父看开一些。”
“到了寿春，如果曹孟德向你要人，你会怎么办？”依旧望着窗外，袁绍问了一句。
“父亲不会向我讨要岳父，即使讨要，我也不会送岳父去许都。”曹铄说道：“在寿春，岳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尊长，我属下的这些人对岳父也必定是以尊长之礼侍奉。可是到了许都，父亲手下那些人，我却掌控不住。”
“有你这句话，我也是放心了。”袁绍转过身，看着曹铄说道：“没想到，当初我把芳儿嫁给你，如今却保住了一条性命。”
“天色不早，还请岳父早些歇下。”曹铄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陈到跟在他身后，离开袁绍住处，小声向他问道：“公子擒获袁公，万一鞠义等人不服，该怎么办？”
“我早就想到了。”曹铄说道：“袁家投效过来的众人，多半不会想着要把岳父置之死地，可鞠义与岳父却是有仇。我估算着，稍后他一准会去找我。”
“公子打算怎么说服他？”陈到问道。
“说服他，当然有说服的理由。”曹铄微微一笑，对陈到说道：“你先回去歇着吧，连续数日追缉岳父，你也是辛苦了。”
“我先告退！”最近这些天始终在外奔波，陈到确实感觉有些疲倦了，他没有推辞，向曹铄行礼退下。
鞠义离开之后，曹铄也向他的住处走去。
离住处不远，他看见蔡稷迎面跑过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见蔡稷跑的有些慌乱，曹铄问了一句。
“公子可算是回来了。”蔡稷说道：“鞠将军来了好一会，听说公子不在，差点把几个卫士都给揍了。”
“还有这种事？”曹铄咧嘴一笑，向蔡稷问道：“他在哪呢？”
“就在门口等着。”蔡稷说道：“我们弄不过他，可他也不敢闯进公子房间。”
“今天不给他镇住，以后可不定不敢。”曹铄笑着说道：“跟我过来，多学着点！”
蔡稷应了，跟在曹铄身后。
快到门口，曹铄看见鞠义正站在那里。
他看到鞠义的同时，鞠义也看见了他。
迎着曹铄走过来，鞠义行了个大礼招呼道：“公子回来了。”
“鞠将军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要紧事找我？”曹铄故作不知的问道。
“我来求见公子，只是有一件事想问。”鞠义说道：“请问公子，既然擒了袁本初，什么时候杀他示众？”
“杀？为什么要杀？”曹铄假装一愣问道。
“袁本初盘踞河北与曹家为敌，官渡、仓亭两场大战，多少将士战死沙场？”鞠义说道：“如果不杀他，恐怕也不能给战死将士一个交代。”
“鞠将军要杀他，恐怕不是这个理由。”曹铄走向房门，对鞠义说道：“将军还是和我进屋说话。”
跟着曹铄进了房间，鞠义站住之后再次问道：“难道公子没打算要杀袁本初？”
“他是我的岳父，我怎么会杀？”曹铄转过身，面朝鞠义，神色凝重的问道：“我只有一句话想问将军，当初将军肯追随我，是看重了什么？”
曹铄明确表示不会杀袁绍，鞠义顿时觉着十分失落。
当问起为什么愿意追随他的时候，鞠义说道：“公子为了我，不惜动用人力物力把我从河北救出，公子对我有恩，我当然愿效死追随。”
“将军说的只是表象。”曹铄说道：“我倒觉得将军追随我，求的不仅是建功立业，还有一份安稳。”
看着曹铄，鞠义脸上流露出疑惑。
曹铄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其实优点很多，要是数起优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可有一个优点却是最明显的，我讲道义！”
鞠义看着曹铄，还是没有吭声。
可他却已经感觉到，曹铄是在给他解释不杀袁绍的理由。
“跟随我的将军和谋士，我从来都是当做自家兄弟一样对待。”曹铄问道：“鞠将军在我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少，什么时候看我杀过自家人？”
鞠义被问的一愣。
自从追随曹铄，还真没见他对自家将军怎样。
不仅如此，曹铄甚至还特别的护犊子。
麾下士兵和人起了争执，只要没有违背军纪，他几乎是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在自己的士兵这边……
“袁公毕竟是我的岳父。”曹铄叹了一声说道：“如果是鞠将军，和自家岳父起了争执，会不会杀他？”
“可是……”鞠义被问的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当初他是河北枭雄，掌握着生杀大权。”曹铄说道：“鞠将军差点被岳父杀死，也是逢纪等人从中作梗。逢纪已被叔至斩杀，算是给将军出了口恶气。至于岳父，还请将军允我尽个孝道。”
曹铄说着，向鞠义躬身一礼。
鞠义哪敢受他的大礼，连忙躬身回礼说道：“公子说的有理，是我错了！”
“将军能够理解就好！”曹铄上前牵住鞠义双手，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还请将军从今往后与我勠力同心，天下还在乱着，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