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 真正有用的是奇兵
寿春城门外。
曹操驻马立于人群的最前面,曹铄和曹丕则分别在他左右两侧。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随同曹操来到寿春和出城迎接的幕僚与将军们。
陈到和曹纯各自率领麾下将士相向列阵。
龙纹骑和虎豹骑是曹铄和曹操麾下精锐。
每一个龙纹骑将士,都是陈到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虎豹骑,虽然没有成建制的投入到战场上,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曹操麾下伍长以上官衔。
这些人曾经上过战场,而且还都在战场上立下战功。
正因为曾在战场杀敌,陈到那些带有挑衅的话,才让虎豹骑将士听了十分不爽。
双方将士彼此凝视,气氛居然十分沉重,像极了真在沙场之上。
“会不会伤着很多人?”曹操向一旁的曹铄问道。
“龙纹骑将士的盾牌都是周边打磨成薄刃。”曹铄说道:“上了战场,他们用盾牌也能杀人。此时换上的都是包着软麻布的木质盾牌和没有刃锋的兵器,即使伤人也不会要了性命。”
“你经常让麾下将士这么操练?”曹操问道。
“我麾下将士都是这么操练。”曹铄说道:“虽然操练的时候,会有不少人受伤,可到了战场上,他们却对战场更加熟悉,也更清楚在战场上的风险。经过平时的训练,将士们几乎个个都成了老兵,军容更加齐整,进退也更加有度。”
“倒也是个法子。”曹操对一旁的曹仁等将军说道:“把子熔的话记下,回到许都以后,也用这个法子操练将士。”
曹仁等人纷纷应了。
曹丕却向曹铄问道:“长兄,只是这么操练将士,即使他们再熟悉战场,也不过是散兵游勇。进退有度,应该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子桓果然长大了。”曹铄冲他咧嘴一笑:“军纪,最重要的还是军纪。一支毫无军纪的混乱队伍,无论单兵作战能力多强,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一群只能被人屠宰的羔羊。猛将如虎、壮士如狼,大军就是一群需要配合才能狩猎的狼。没有配合,他们也会成为猎物。”
曹丕若有所思的点头,可细细想了一下,曹铄虽然说的很有道理,却根本没有点明该怎样约束军纪,他还是没能从中学到哪怕半点经验。
“说的不错。”曹操却赞许的说道:“带兵没有几年,你能领悟出这些,已经是十分不易。”
“多谢父亲夸赞。”曹铄拱手谢道。
他随后向曹操问道:“父亲,龙纹骑和虎豹骑都已经准备好了,能不能开始?”
“让他们开始吧。”曹操说道:“不过却要告诉两位将军,厮杀的时候留些手,我可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将士们伤筋动骨。”
曹铄应了一声,向蔡稷吩咐道:“请两位将军开始。”
蔡稷策马向对峙的两支人马奔了过去,一边飞奔,他还一边喊道:“曹公有令,两位将军可开始演练!”
命令下达,曹纯提起才配发的木质长剑向前一指。
八百虎豹骑随即冲出。
与此同时,陈到身旁的邓展问道:“将军,弓箭射杀还是迎面冲锋?”
“他们从没像我们一样做过这样的演练。”陈到说道:“就算是被弓箭射中,也不会自觉停下。不如冲上去杀一阵,我要让曹纯输的心服口服!”
“邓将军,你带二十人留下,等到我们缠住曹纯,你再迂回侧翼冲杀。”眼看虎豹骑越来越近,陈到向邓展吩咐道:“公子曾经说过,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住曹纯,他们也就输了。”
邓展好像根本不担心陈到手下人手不足,只是应了一声,招呼了二十名龙纹骑后退两步。
陈到木剑前指,大声喊道:“将士们,给我上!”
两支骑兵相向冲出,气势如同真实战场一样。
远处观战的曹操眉头紧锁,向曹铄问道:“骑兵冲锋,要是撞在一起,岂不是会有许多人受伤?”
“肯定会有人受伤。”曹铄说道:“这样演练也是避免不了,平时不流血,战时就要把命丢在战场上。”
看了曹铄一眼,曹操没再多说,脸色却不是特别的好看。
相向冲锋的两支骑兵很快撞到了一起。
虎豹骑作为曹操麾下精锐,所有战马也都是从北方采办。
龙纹骑的战马却是曹铄从采购的北方战马中又精挑细选,选出骨架最大,体格最健硕的分给将士。
相比之下,龙纹骑的战马还是要好上半畴。
骑兵撞在一起,最前面承受冲击力的将士有些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掉落战马的将士,立刻就被一旁观战的步军用挠钩钩离战场。
被迫离开的人,当然是算做已经阵亡。
双方杀在一处,虎豹骑很快发现了一个对他们十分不利的情况。
龙纹骑将士的脚下,都有个蹬脚的地方,而他们的战马却没有配备。
马镫,曹铄早就在他麾下骑兵之中配备。
当着曹操面作战的时候,曹铄很少动用骑兵,即使骑兵出击,也都是侧翼迂回或者是清扫战场,并没有体现出马镫的优势。
龙纹骑和虎豹骑的厮杀在一起,一个个虎豹骑因为没有马镫骑乘不稳,被龙纹骑挑下战马。
可虎豹骑毕竟不是一般的骑兵,才一接战虽然处于劣势,却还是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与龙纹骑形成势均力敌的势头。
就在双方陷入胶着的同时,邓展带着二十名龙纹骑绕向侧翼。
发现邓展带人冲出,曹操向曹铄问道:“龙纹骑出动那么点人,难不成还想凭借他们挫败虎豹骑?”
“回父亲。”曹铄说道:“其实陈将军早就知道,人数处于劣势,他们根本不可能获胜。唯一获胜的法子,就是凭借这二十人发起突袭,擒获曹将军。”
“子和可不是想擒就能擒住的。”曹操微微一笑:“恐怕陈将军这次打算是要落空了。”
“那可不一定。”曹铄说道:“毕竟带领这二十名骑兵的是曾经游走各地,也颇有侠士之名的邓展。”
第1139章 文成武功天下唯一的父亲
邓展带领二十名龙纹骑,从离曹纯最近的侧翼杀了过去。
曹纯正忙着与正面的龙纹骑厮杀,根本没留意到侧面过来了一群人。
就在他挑翻一名龙纹骑的同时,他感觉到侧面突然卷来一股劲风。
刚发觉不对,正要侧身避开,他的腰肋处陡然一阵剧痛,紧接着一声爆喝在耳边炸响:“曹将军,还不下马!”
随着爆喝传来,曹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在他的手臂上。
他一个没坐稳,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屁股刚落地,曹纯还没来及站起来,就有几只挠钩伸了过来。
挠钩挂在他的衣服上,把他硬生生的拖出了战场。
被拖出去之后,曹纯懊恼的用拳头狠狠砸了几下地面。
远处观战的曹铄笑着对曹操说道:“如果不是陈将军和邓将军协同,这场厮杀虎豹骑还真有可能获胜。”
“以往就听说龙纹骑了得,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曹操说道:“回头把陈将军和邓将军叫来,我要好好犒赏他们。”
曹铄应了声,向曹操问道:“父亲,我们要不要进城?”
“已经打完,还不进城等着做什么?”曹操说着话,已经掉过战马往城门走去。
主将被挑下马,曹操又掉头离开,虎豹骑将士一个个也都索然无味,没了继续厮杀下去的兴致。
战斗终止,两名虎豹骑军官上前搀扶还坐在地上的曹纯。
曹纯用力把他们搡开,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陈到和邓展策马走了过来。
俩人下马行礼,陈到说道:“曹将军,刚才不过是场演练,结果怎样并不重要,还请别往心里去。”
“龙纹骑胜了,将军莫非是来耻笑我?”曹纯没好气的问道。
“怎么会。”陈到说道:“将军可千万不要多想。”
看向邓展,曹纯说道:“这位将军好身手,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以往我也在公子身边伺候过。”邓展回道:“末将邓展,见过将军。”
“我当是谁,原来是邓将军。”曹纯嘴角浮起笑意:“这下我输的是心服口服了!”
“说不上输,是我俩使了诈!”陈到说道:“我俩一人引着将军,另一人暗中下手,实在是胜之不武。”
“陈将军可别这么说。”陈到的说法给了曹纯个台阶,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他摆着手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沙场之上可没有胜之不武一说。”
“将军说的是。”陈到和邓展都随口应了。
陈到说道:“曹将军,刚才那场厮杀,也算是我们更深入的认识了。等到曹公进了寿春,晚上我想请将军去凌云阁赴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曹公身边……”曹纯有些迟疑。
“曹公身边又不是没有别人。”邓展说道:“难得将军来到寿春,虎豹骑和龙纹骑又在寿春城外一战。晚上饮酒的时候,我们也能谈谈这一战的心得。”
“成!”架不住俩人劝说,曹纯说道:“回头我向曹公告个假,今晚与两位将军不醉无归。”
曹纯松了口,陈到向他比划了一下:“将军,请!”
才见面的时候,曹纯和陈到因为彼此谁带的队伍更强悍还有些不太愉快,此时已经有了结果,曹纯心结打开,反倒很快就坦然了。
“两位将军,请!”他也向陈到和邓展比划了一下,撤步站到一旁。
“曹公和公子已经进城,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请来请去了。”邓展笑着说道:“再等片刻他们可都回道公子宅子了。”
“邓将军说的是。”曹纯回道:“我们负责护卫,可不能被曹公和公子落在后面。”
仨人上了战马,陈到喊了一声:“留下一些人,把受伤的将士送进城里军营,其他人跟我走。”
陈到下了命令,曹纯也向虎豹骑的将士们喊道:“留些人,帮着龙纹骑的将士护送伤患。”
分别留下一批人,陈到等人率领多半虎豹骑和龙纹骑进了寿春。
寿春城外发生战斗的时候,一些好事的百姓探头探脑的远远观望着。
战斗结束后没多久,消息就在整个寿春传了开。
陈到和邓展很清楚,和虎豹骑操练的时候情势有多么凶险。
只要他们稍微有些疏忽,这场战斗的结果就将改写。
可百姓们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只看结果,而且只看表面上最容易看清的结果。
在百姓中流传的版本,是战斗才开始,人数远远少于虎豹骑的龙纹骑将士就压着对方打,使得虎豹骑完全没有招架的机会。
传言是在市井中流传,好在没有传到曹操的耳朵里,否则即使曹操胸襟宽阔,也必定会懊恼不已。
虎豹骑是他麾下精锐,才到寿春就被杀了个下马威,即使龙纹骑是他儿子的属下,曹操也必定会心存芥蒂。
跟在曹操和曹铄身旁,曹丕还在不停的向曹铄打听有关龙纹骑操练的事情。
“我看龙纹骑战马配备着一样踏脚的东西。正因为有了它,在双方冲撞的时候,龙纹骑才没有吃大亏。”曹丕向曹铄问道:“敢问兄长,那是什么?”
“马镫。”曹铄说道:“我也不太确定它有太大的作用,因此还没向父亲推荐。”
“马镫?”曹操问道:“你是怎么想起要用那东西装备骑兵?”
“骑兵在马背上,虽然有马鞍,可双脚却没地方踩踏。”曹铄说道:“我寻思着,如果能让他们的双脚有地方放,将士们在马背上就能坐的安稳些。”
“刚才一战,已经证明马镫很有作用。”曹操说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你给我两副,我让工匠也照着模样打造一批,配备给骑兵。”
曹铄应了,一旁的曹丕却像是不经意的说道:“长兄的龙纹骑人数虽少,却在这一战中大获全胜。如今兄长麾下兵马数万,天下能和兄长抗衡的,恐怕没有几个。”
感觉到曹丕话里有点不太对劲的意味,曹铄淡然一笑:“我麾下兵马再强,也是曹家的。我强则曹家更强,我弱曹家还是很强,因为我们有位文成武功天下唯一的父亲!”
第1140章 世受皇恩
曹铄的马屁,拍的曹操十分受用。
正往住处走,曹操看见迎面过来一支队伍。
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先是迎头过来,见到曹操和曹铄,他们突然停下,随后改了个方向从另一条街道离开。
“前面过来的是什么人?”发觉那支队伍怪异,曹操问了一句。
“我也不是很清楚。”曹铄向身后跟着的蔡稷吩咐道:“你去问问,是什么人。”
蔡稷应声离去。
曹操和曹铄则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曹操进城,寿春百姓纷纷出外围观。
街道两侧曹铄麾下将士整齐的排列着,在百姓和行进的队伍中间形成了一道人墙。
一边行进,曹操一边左右看着。
见寿春城街道秩序井然,建筑也多半是新建没有多久。
他向曹铄问道:“你在寿春投了多少钱?”
“寿春投的倒不算什么。”曹操提起钱,曹铄顿时苦着脸说道:“真正花钱的地方是各个城池和各处村庄。很多人要安顿,很多村庄要兴建,几乎夺下一座城池,就要在那里无休止的砸钱。像寿春这样已经发展了一年多,也有一些往来客商的城池,还耗费不了多少钱财。关键就是那些才夺下的城池,凌云阁如今也被拖累的入不敷出。”
“少跟我哭穷。”曹操说道:“免除赋税十年,如果不是凌云阁撑着,你连一个月也撑不住,可见凌云阁的利润究竟有多大。要是我料想的没错,凌云阁收益,足够你在各个城池投入重建的钱财。”
“父亲明鉴。”曹铄说道:“重建城池可不是建造几处房子那么简单,有些城池历经战事,早就破败不堪。破旧的建筑要拆除,新的建筑要兴建。一土一木都是要钱,如今我真是觉着天下最穷的可能就是我了。”
“这次来寿春不是找你要钱。”曹操说道:“你也不用我一提到钱财,就一副被人欺凌的模样。”
曹铄嘿嘿一笑,没有应声。
曹操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再多几句嘴,反倒会把事情给搞糟。
正往前走着,蔡稷策马回来。
“启禀曹公,启禀公子。”蔡稷行礼说道:“刚才那队人是太后。”
“太后?”看向曹铄,曹操问道:“太后难不成知道我要来?”
“她还真不一定知道。”曹铄说道:“自从来到寿春,太后时常也会外出,可我这边的消息对她都是闭塞的。”
“我来寿春,起码你得和太后说一声。”曹操说道:“她这会出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本还打算到了寿春觐见太后,问问她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父亲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了太后。”曹铄说道:“她在这里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最好不要让太后受了委屈。”曹操说道:“我们曹家世受皇恩,虽然如今皇权衰落,可曹家却还是要做大汉栋梁。”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曹铄十分诚恳的应了。
可他心里却根本不是这么想。
世受皇恩?
曹操的父亲曹嵩是被曹腾收养,而曹腾却是大汉朝廷里的常侍。
所谓常侍,都是阉了的人。
祖辈连个男人都不是,只是苟且偷生,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到了曹嵩那一辈,大汉朝廷也并没有像对待袁逢、袁隗等人那样给他高官厚禄,更不用说什么像袁家一样四世三公。
曹操当年也不过就是西园八校尉之一而已。
曹家上下,还真没怎么受过皇恩。
就算曾经受过皇恩,那又能怎样?
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术第一个称帝,他那位岳父袁绍,也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只不过不像袁术那么没脑子罢了。
退一万步来说,他还根本不能算是这个时代的人。
拥有着两千年后思想的曹铄,压根不认同皇权……
当然,让他自己做皇帝,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用心对待唐姬,并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大汉太后,最根本的原因是唐姬对他有情有义,俩人拱在一个被窝里。
更重要的是,唐姬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心里这么想,曹铄当然不会说出口。
满口应承着曹操,曹铄随后问道:“父亲百忙之中,怎么抽出空来到寿春?”
“还不是看看你把寿春治理的怎样?”曹操说道:“如果没有治理好,我可轻饶不了你!”
“治理的多好我也不敢说,应该还能看的过去。”曹铄嘿嘿一笑。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还成。”
离曹铄住处越来越近,曹操说道:“你不在许都,后宅里的夫人们可都时常念叨着你。”
“母亲们能够想起我,是我的福分。”曹铄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寿春觐见她们。”
“别等什么有机会。”曹操说道:“这次我回许都,你也跟着一同去。”
“父亲是要……”曹铄有些诧异的问道。
“什么也不要。”曹操说道:“你母亲天天念叨你,说是很久没有见着。这次我本想把她也给带来,可她偏偏染了风寒没能一同上路。”
曹铄当然知道曹操说的是丁瑶。
他接话说道:“其实我也是十分思念母亲,如果母亲真的来了,可得多留她住些日子。”
“跟我去许都,你问问她愿不愿来寿春住些日子。”曹操说道:“如果她肯,你就把她接来住上三两个月。”
“多谢父亲!”曹铄连忙谢了。
曹操接着说道:“除了你母亲,甘夫人和糜夫人也都想念你的很。”
“两位夫人可还顺父亲的心?”提起甘糜二位夫人,曹铄咧嘴一笑问道。
“端庄贤淑,恩义分明。”曹操说道:“刘玄德那卑鄙小人,还真是配不上她们。”
“所以当初我没有把她们送还刘玄德。”曹铄说道:“父亲忠肝义胆,一心为社稷黎民,能配上她们的也只有父亲。”
曹铄的马屁拍的曹操十分受用,虽没说话,却不住的微笑着点头。
父子俩说着话,来到曹铄的宅子正门。
跳下马背,曹铄亲自为曹操牵着马说道:“父亲,到了!”
第1141章 算不上对头
仰脸看着高大的门头,曹操向曹铄问道:“这里就是袁术以往的皇宫?”
“正是。”曹铄回道。
“住在这里,你不觉得有些奢侈?”曹操又问了一句。
“并没觉得怎样奢侈。”曹铄说道:“袁术建造这里,如果因为的担心奢侈而把它给拆了,实在是暴殄天物。我让府库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搬走,只留下空宅子和一些普通家具。外面看起来虽然奢侈,里面却是不如一般的官宦之家。”
“别人都是外面寒酸内在奢华。”曹操笑着问道:“你怎么和人来个反的?”
“无论什么事,表里总不会如一。”曹铄说道:“外面寒酸内在奢华,只能说是那些人心中有鬼,所以装个样子给世人看。而我这里,从外面看是金碧辉煌十分大气,可进了宅子却是简约质朴毫不张扬。其实也是因为我并不在意世人怎么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曹操下了马背,在曹铄的陪同下进了宅院。
没有进入任何一间屋,曹操放眼看去一片金碧辉煌。
不说许都的皇宫比不上这里,就连洛阳的皇宫,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袁术还真是奢靡无度。”曹操说道:“建造这样一处宅子,不知道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父亲还不知道,他何止是建造了这么一处宅子。”曹铄说道:“攻破寿春之后,我发现这里每间屋里的摆设都是极尽奢华,于是让凌云阁拿出去都给货卖了。仅仅只是货卖的那些,就足够重建寿春。”
“淮南位于淮水岸边,水陆航运通达。”曹操说道:“哪怕让一头猪来管理这里,也不会弄的像袁术治下那样。”
“谁说不少。”曹铄回道:“我来这里仅仅数月,淮南就变了个样子。这里民风朴实,百姓多半是外面迁移过来,吃苦耐劳。不仅如此,此处还物产丰饶,再过两年,我想让这里穷,恐怕都很难。”
“现在已经不错。”曹操说道:“你来这里也没有多久,能把淮南治理成这个样子,即使我特意派官员过来,也是做不到这个样子。”
“长兄。”陪在曹操和曹铄身旁,曹丕一路上都在看着寿春城里的景象,赞叹之余,他向曹铄问道:“寿春原本满目疮痍,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里恢复的如此之快。”
“民生、投入。”曹铄说道:“舍得往这里砸钱,让百姓有家可归、有饭可食、有衣可穿。百姓们就不会让我们失望。”
曹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曹铄说的这些,曹丕依然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可细细一想,曹铄说的又是十分有道理。
地方想要富强,首先就得解决民生。
百姓都吃不饱肚子,谁还会有力气做事?
在曹铄的陪同下进了前厅,曹操向厅内看了看。
除了柱子和墙壁做的十分奢华,摆设还真像曹铄说的那样只是一般。
“这里的摆设和大厅还真是不搭。”曹操说道:“袁术那些东西,你其实可以接着用。”
“太奢侈了。”曹铄说道:“我是个勤俭持家的人,看不惯那么奢侈。把那些东西卖了,只要少部分钱,就能重新置办一套。百姓还在挨饿受冻,我却如此奢靡,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下意识的看了曹铄一眼,曹操嘴角牵了一下没有再做任何评价。
“父亲一路劳顿,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晚些再说。”曹铄说道:“还请父亲先到后面休息。”
“房间收拾好了?”曹操问道。
“得知父亲要来,早就收拾好了。”曹铄回道:“父亲带来的随从,也都会有人安顿。”
回过头,曹操对跟在后面的曹仁等人说道:“你们都去休息吧。”
“我为父亲摆了接风宴。”曹铄说道:“设宴的时候会让人去请各位。”
众人纷纷告退离去,前厅只余下曹操父子和几名贴身的卫士。
曹仁等人才出前厅,曹铄麾下的将军和幕僚们,就纷纷上前约请他们晚上饮宴。
田丰等人并不是一窝蜂的上前邀请,而是三俩人约请一位曹操的随从。
田丰和陈宫当然是约了荀攸。
曹仁等人则是被将军们给请了去。
前厅里。
曹操又看了一会,对曹铄说道:“我们走吧。”
往后院去的路上,曹操问道:“袁本初现在怎样?”
“来到寿春之后,岳父心情不是很好。”曹铄说道:“幸亏有袁芳时常前去探望,父女之间倒是有些话说。”
“我想去见一见袁本初。”曹操说道。
“父亲才到寿春,要不要休息之后,再去见他?”曹铄说道:“毕竟父亲和岳父也是对头,见了面恐怕会惹出一些不快。”
“对头?”曹操笑道:“我和袁本初同殿为臣,董卓祸乱朝政,袁本初和我在酸枣会盟共同讨董。如今虽然十多年过去,往日种种却历历在目。说我俩是对头,是在是有点牵强。”
“父亲和岳父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曹铄说道:“只是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曹操说道:“送我去见你家岳父。”
曹操坚持要见袁绍,曹铄只得应了。
袁绍住的地方,和唐姬住处一样背静。
在他居住的宅子外面,站着数十名精壮卫士。
见曹铄来了,卫士们纷纷抱拳躬身行礼。
到了宅子门口,曹铄对曹操说道:“父亲,请!”
曹操和曹铄进了宅子,跟在后面的曹丕也想进去,曹操却说道:“子桓在这里等着。”
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曹操这么一说,曹丕只得又把脚收了回去,躬身应了。
进了庭院,曹操先是向四处看了看:“这里倒是清净。”
“正是担心扰了岳父,我才令人严加看守。”曹铄说道:“除了在房间里留了两名侍女和两名卫士伺候,再没有其他人能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见到岳父。”
曹操点了点头,在曹铄的陪同下来到袁绍住处门口。
走到门外,曹铄向屋里说道:“岳父,我家父亲前来拜望。”
第1142章 故人重逢
曹铄亲自通禀,房间里传来袁绍的声音:“曹孟德不在许都,跑来这里做什么?”
听见袁绍说话,曹操上前两步:“本初兄,我是特意前来看你。”
“看我?”袁绍说道:“难得你有好心,进来说吧。”
曹铄推开房门,曹操进屋的时候说道:“你不用跟着,忙自己的去吧。”
“稍后我来接父亲。”曹铄应道。
进房间,曹操看见袁绍正坐在那里品茶:“本初兄好雅兴,独自品茶岂不寂寞?”
“寂寞?”袁绍说道:“如果你在这里住上三五个月,你也会知道什么叫做寂寞。”
“本初兄好像对住在这里很有怨言。”曹操面带笑容问道:“难道子熔对你不够敬重。”
“敬重不敬重,孟德觉着重要?”袁绍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打算,把河北送给子熔……”
“子熔不要。”曹操笑着说道:“至少你送的他不会要。”
“孟德问过他的意思?”袁绍疑惑的问道。
“他是我的儿子,脾性怎样我当然知道。”曹操说道:“河北已是囊中之物,本初要把河北给他,无非是意图让我们父子不睦。除此之外,子熔接管河北,本初兄家中三位公子必定会同仇敌忾,我们拿下河北可就不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最近故意不打,只是让我那几个犬子相互争斗?”袁绍问道。
“我来都来了,难道本初兄不打算请我坐下,喝一杯茶?”曹操问道。
“想坐就坐,茶也是我家芳儿令人送来。”袁绍说道:“芳儿送的东西,其实都是子熔的。孟德喝你家儿子的茶,我能说什么?”
曹操哈哈一笑,在袁绍面前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曹操端起来向袁绍问道:“本初兄,自从酸枣之后,我俩有多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品酒饮茶?”
“十多年了。”袁绍说道:“当初孟德少年意气,整天吵嚷着要向洛阳进军,如今洛阳没见打下,邺城却快要落到孟德手中。”
“其实你我都知道,曹袁两家早晚会有一战。”曹操说道:“曹家在河南,袁家在河北。我要是想向南方用兵,时刻得提防着背后有袁家。而本初兄向要一统中原,曹家就是摆在你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不灭掉曹家,袁家也不可能坐大。”
“孟德说这些,莫非是要告诉我,从今往后曹家可以决断天下?”袁绍问道。
“当然不行。”曹操说道:“天下乱起,各地不臣心怀叵测。朝堂虽在,却有几人还把汉室放在眼中。重振汉室雄风,曹家要做的还有许多。决断天下,哪这么容易?”
“当着别人面说这些,别人或许还信。”袁绍冷然一笑,向曹操问道:“在我面前说这些,难道孟德就没有半点心虚?”
“心虚?”曹操问道:“为什么要心虚?”
“孟德说句实话。”袁绍问道:“真的让你得了天下,你会甘心拱手送给许都的那个小皇帝?”
曹操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本初兄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我都是汉臣,难不成还打算夺了汉家江山?”
“真要让你拿下天下,你能不做皇帝?”袁绍叹了一声说道:“河北如今我是保不住了,只求孟德能给我那几个犬子留条活路……”
“本初兄意图陷我于不忠。”曹操说道:“怎能还说得出口,要我饶过令公子?”
曹操不肯承认他将来不会把天下还给刘协,袁绍说道:“孟德还是和以往一样为人不够敦厚,当年曹公给你取名阿瞒,还真是没错。”
换做别人这么说曹操,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袁绍这么说,曹操反倒一点也不恼。
他哈哈一笑,对袁绍说道:“本初兄,稍后会子熔为我摆宴接风,你要不要一同去?”
“子熔为你接风,我去做什么?”袁绍说道:“败军之将,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有我在,谁敢给本初兄脸色?”曹操说道:“当年先帝册封我们为西园八校尉,后来十常侍作乱何进被杀。董卓趁势进入洛阳,除了我敢献刀刺杀,本初兄敢和他拔剑相向,世上还有几人敢当面与董卓作对?”
“我是拔剑相向,你是刺杀不成反献刀。”袁绍终于笑了,他对曹操说道:“提起此事,孟德是羞也不羞?”
“有什么好羞?”曹操说道:“虽说我没能成事还丢了一把刀,毕竟我敢去刺杀。当初天下自称英雄者有多少?又有几个敢像我一样?”
“说的也是。”袁绍叹了一声说道:“当年你我都是一片赤诚,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不由的心寒。”
曹操摇头说道:“本初兄远在河北,心寒的不过是董卓杀了少帝而立当今陛下。可你哪知道,陛下做的一些事情,才真的让我心寒。”
“孟德说的是衣带诏?”袁绍说道:“依我看陛下应该没那胆气和魄力下诏杀孟德,只不过是有人利用了陛下的名头,天下人也趁势借此打压孟德。”
“天下人也包括本初兄。”曹操说道:“你让陈琳写的讨曹檄文我也看过,不仅各种罪状强加头上,连挖坟掘墓的事情也都一样不少,全都给我算上。”
“彼此为敌对,还不是怎样恶毒怎样说?”袁绍笑道:“如果让孟德写讨袁檄文,难道孟德会留情?”
“当然不会。”曹操说道:“只是那时我可没有如此犀利的笔触写出这样的檄文,要是让在如今,我倒是有几分把握。”
“孟德没杀陈琳?”袁绍问道。
“我杀他做什么?”曹操说道:“如此人才,正可留做己用,杀了岂不可惜?”
曹操进屋见袁绍的同时,曹铄退出了宅院。
等在外面的曹丕见他出来,迎上前问道:“长兄,父亲独自一人在里面?”
“父亲不肯让我作陪,难道我敢留在那里?”曹铄反问了一句。
曹丕不敢再问,只得说道:“长兄说的是。”
“趁着父亲还在里面,你赔我走走。”曹铄招呼了曹丕一声。
第1143章 管好你的嘴
曹丕陪着曹铄在离袁绍住处不远的一条小路上走着。
单独和曹铄在一起,他显得有些紧张。
“你怕我?”曹铄瞥了他一眼问道。
“兄长威仪令人仰视,虽是亲兄弟,我也不敢不敬畏。”曹丕说道:“实话说,我是有些怕兄长。”
“让你怕我,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曹铄说道:“如果你真的怕,就懂得畏惧,也就不敢和我捣乱。可你要是只把我当成威胁,我就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对待你。”
“我最敬重的人就是兄长。”曹丕连忙说道:“怎么敢把兄长视为威胁?”
“没有最好。”曹铄冲他挤出了个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是兄弟,我了解你,可你却不一定了解我。”
曹丕确实不了解曹铄。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兄长曾经只是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宛城之战以前,他甚至从没把曹铄放在眼里。
可自从宛城之战以后,曹铄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昔日的病秧子陡然学会了杀人。
人被逼急了,杀人也在情理之中,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曹铄居然还会用兵。
当初曹丕还小,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只是挺讨厌这位兄长。
讨厌他每次见面,总要看看小鸟有没有长胡子……
如今曹丕已经长大,而且也跟随曹操带兵出征。
他越来越感觉看不透曹铄。
看不透的敌手才是最可怕的……
没敢和曹铄四目相对,曹丕把头低了下去。
“什么叫兄弟?”曹铄声音回复正常:“兄弟就是你有难的时候我来帮,我有难的时候你来帮。如果一个人,在兄弟有难的时候不帮,反倒为了利益而企图对兄弟下手,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兄弟。我平生最痛恨没有忠义的人,如果我的兄弟里出了这么一位,我不惜把他弄死。”
说这些话,曹铄不过是要震慑一下曹丕。
曾经也看过一些典故。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切让他活了下来,曹丕将来会因为争夺继承权而杀了曹彰和曹冲。
就连曹植也被他逼迫七步成诗。
有这样的人做兄弟,难保以后不会暗中捅他一刀。
有些事情,还是先提醒了最好,以免将来真的发生了,他痛下杀手的时候,还会有人说他不顾兄弟情分。
“长兄说的是。”虽然不清楚曹铄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曹丕还是感觉心底有些惶恐,战战兢兢的应了。
“你我兄弟不过是闲聊。”曹铄咧嘴一笑,搂住曹丕的肩膀向他问道:“你已成人,父亲有没有为你操办婚事?”
“还没有。”曹丕回道:“最近这两年,曹家和袁家征伐不断,兄长讨伐仓亭的时候,我才追随父亲出兵。”
“你们打到哪里了?”曹铄问道:“怎么没把邺城一举拿下?”
“父亲已经围困邺城。”曹丕回道:“只是邺城守备森严,根本打不进去。过奉孝献计,说是如果我们撤军,袁谭和袁尚必定自己窝里斗。等到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我军再大举进入河北,必定能把河北拿下。”
“他的想法倒是和我不谋而合。”曹铄说道:“这也是我刚才和你说那些话的真正意图。既然是兄弟,就该同心同德振兴家业,而不是像袁家兄弟一样,为了得到河北而同室操戈。如果将来你想要曹家,只管和我说一声,我让给你就是。”
曹铄说要把曹家让给曹丕,曹丕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兄长是家中长子,论文治武功我都不及项背,怎么敢和兄长争夺家业?”
“我是要让给你,谁说要和你争夺了?”曹铄怪怪的一笑说道。
曹铄的笑容十分古怪,曹丕哪敢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连忙说道:“曹家将来只能交给兄长,我必定全新辅佐。”
“话可是你说的。”曹铄笑的更加灿烂,他拍了下曹丕的肩膀说道:“我要让给你,你不肯要。将来如果反悔,再想争夺什么,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顾不得兄弟情面。”
说要把曹家让给曹丕,他本来就是试探性的。
话出口之前,他就没想过曹丕敢一口答应。
只要曹丕推脱,将来再敢和他争夺,他就有十足的理由把曹丕给干掉。
先挖个坑给曹丕跳,至于需不需要埋,就看曹丕以后会怎样了。
曹丕低着头,对曹铄说道:“兄长放心,我绝对不敢。”
“这次父亲来寿春,怎么一位夫人也没带?”该说的已经说了,曹铄岔开了话题。
“本来父亲是要带着甘夫人,可甘夫人最近身子骨不好。”曹丕说道:“也只能作罢。”
“听说甘夫人也为我们添了个小兄弟?”曹铄问道。
“兄长从哪得来的消息?”曹丕说道:“甘夫人生的是个妹子。”
曹家后宅的事情,曹铄几乎不怎么打听,也没有特意吩咐火舞留意。
从许都传来的消息分为两种。
一种是自后宅传来,多半是小道消息,而另一种则是火舞打探。
火舞打探的消息当然力求精准,而小道消息就没有那么可靠。
“是个妹子?”曹铄说道:“可恼我手下那些人,送回来的消息居然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兄长应该在许都留有火舞。”曹丕说道:“难道火舞会弄错了消息?”
“火舞?”曹铄当然不会承认他确实在许都留有火舞,眉头皱了皱说道:“许都是父亲的根基,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在父亲身边安插眼线?你从谁那里听说我在许都留有火舞?”
自知说错了话,曹丕连忙说道:“兄长恕罪,我只不过是胡乱猜测,顺口一说,还请兄长不要放在心上。”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曹铄冷下脸:“以后管好你这张嘴。”
曹丕连忙应了。
兄弟俩正说着话,蔡稷跑了过来:“启禀公子,曹公已经出来了。”
“接风宴就要开始,父亲既然已经和岳父聊完了,我俩也别在这里闲聊。”曹铄对曹丕说道:“一同去接父亲。”
第1144章 派人去了河套
兄弟俩回到袁绍住处,曹操已经等在那里。
等他俩过来,曹操问道:“你俩哪里去了?”
“回父亲。”曹铄说道:“我和子桓许多日子没见,看他已经出落成了个英武少年,心中很是欢喜,特意把他带到一旁,边看园子里的景致,边和他闲聊两句。”
如果曹铄没有敬告过曹丕,他或许会把刚才说话的内容全都学给曹操。
可曹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曹丕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触他逆鳞,跟着说道:“兄长教了我不少家业强大的道理。”
“哦?”曹操问道:“子熔都说了什么?”
“兄长说生为兄弟,就该为家业振兴勠力同心。”曹丕说道:“如果袁谭、袁尚没有争斗,河北也不至于更加败落,我们曹家也不可能胜的那么顺利。”
“还没有胜。”曹操笑道:“子熔说的虽然有道理,却也未免有些托大。”
“父亲明鉴,孩儿还真的没有托大。”曹铄说道:“虽然如今河北还没有拿下,可袁谭、袁尚相互争斗,只会令内耗增大。官渡、仓亭两场大战,河北已是元气大伤,如果他们兄弟俩同心同德,或许还能阻挡我军北上。可他们却不思大计,只看着眼前利益。用不两年,河北也就姓曹了。”
“子桓在后面走着。”曹操向曹丕吩咐了一句,随后对曹铄说道:“你跟我过来。”
曹丕应声停下脚步,曹铄则跟着曹操继续向前。
“袁本初打算把河北送给你,你知不知道?”曹操向曹铄问道。
“知道。”曹铄回道:“本打算稍后向父亲禀报,没想到父亲却先提了出来。”
“你怎么想?”曹操接着问道。
“缓兵之计,离间之计,借力打力之计。”曹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上当?”
“你觉着他不是真心?”曹操问道。
“当然不是真心。”曹铄说道:“河北地界辽阔,不说我目前还没能耐掌管那么大的地方,就算是有,也不该从他手中拿来。”
“你想要河北?”曹操问道。
“不想。”曹铄说道:“我只想要青州和辽东。”
“辽东可是公孙度的家业。”曹操说道:“他没有招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把辽东拿来。”
“我觉得很有必要。”曹铄说道:“公孙度当年自封辽东太守,多年不受朝廷节制,等到我们攻破袁家,即使辽东没有从中策应对手,他们必定也会忌惮父亲。一旦曹家转战南方,辽东公孙家就会趁虚而入。依着我看,要么不北上,既然要打,就要把北方一统。”
“北方一统谈何容易。”曹操说道:“平定河北之后,即使像你说的那样夺下辽东,还有西凉等地没有归于我们曹家。”
“早晚都要归顺。”曹铄说道:“我只求父亲答应把青州和辽东给我。”
“你要青州和辽东做什么?”曹操说道:“青州我能理解,可辽东是苦寒之地,与乌桓、匈奴等地相接,那里可不是你投钱就能砸起来的。”
“我知道。”曹铄脸上的表情陡然凝重,他对曹操说道:“要辽东,正是为了防范异族侵入中原。”
看了曹铄一眼,曹操没有吭声。
他的脸色同样难看。
“父亲还记不记得当初李傕、郭汜祸乱天下的时候?”曹铄问道。
“那时候你还年幼。”曹操说道:“难不成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记得。”曹铄说道:“我只是听说过,尤其是最近得了一件东西。”
从怀里掏出一方丝绢,曹铄说道:“父亲请过目。”
接过丝绢,曹操看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
浏览了一遍,曹操说道:“这是……”
“父亲还记不记得蔡邕之女?”曹铄问道。
“你是说那个嫁给河东卫仲道,后来被卫家赶出来,又被匈奴人掠走的才女?”曹操问道。
“正是。”曹铄说道:“这是她作的悲愤诗,还有一首胡笳十八拍在我书房。”
“你是怎么弄到的?”曹操追问了一句。
“我派人去了河套。”曹铄回道:“是我属下的人从蔡琰那里得来。”
“蔡邕当年追随董卓而死,他的女儿……”曹操迟疑了一下,向曹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把她弄回来。”曹铄说道:“当然是在击破袁家之后。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匈奴,把她接回来。无论蔡邕当年做过什么,他的女儿毕竟是我们中原的才女。中原才女,怎么能沦落到匈奴?”
“你想要的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曹操问道。
曹铄嘿嘿一笑:“父亲明鉴,我想要的确实不止是这些。”
“当初汉武何等雄风,也不过是把匈奴人打怕打服。”曹操说道:“明帝时期匈奴见中原百废待兴,再次出兵祸乱。虽然明帝有灭绝匈奴的打算,最终也只是让他们分成南北两部。两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都没能做成的事,难道你能做成?”
“汉武和汉明雄才大略不假,可他们却没有我无所不用其极。”曹铄回道:“他们是皇帝,要顾及的事情太多,我却没有那些顾忌。”
“你认为能把匈奴人杀光?”曹操问道。
“杀光当然不可能。”曹铄说道:“可我却有别的法子让匈奴人从此在中原消失,用不了多少年,世上再没有匈奴人。”
“你打算怎么做?”曹操疑惑的打量着曹铄。
他是没想明白,曹铄会用什么法子让匈奴人从此在世上消失。
“还没到那天,说了也是没用。”曹铄咧嘴一笑:“真的到了讨伐匈奴的那天,等我做到了,父亲自然明白。”
曹操也知道曹铄,事情没有做,他还不肯轻易说出口。
点了点头,曹操说道:“我听说你最近招募了一批海贼,不知有没有这件事?”
“有。”曹铄回道:“助父亲成就大业必须有一支能在海上纵横驰骋的海军,成立海军的事,我已经交给沮授去办。”
“沮授倒是个能办事的人。”曹操点了点头:“当初他不肯投我,却投了你,也是造化弄人。”
第1145章 他不肯进城
几乎和曹操进入寿春的同时,沮授来到了海西。
海西隶属于徐州南部。
内陆虽然在曹铄的掌控下,沿海一带却时常还会被海贼袭扰。
为了防备海贼,海西地方军和沿海军户这两年几乎是疲于奔命,沿海经济也始终发展不起来。
曹铄早就想整治海贼,只是曹袁之战当时箭在弦上胜负难料,才把这件事暂时给搁置了。
仓亭之后,沮授去了沿海。
他得到的命令是能够招抚就尽量招抚,如果海贼不从,那就动用一切力量,把他们彻底抹掉。
虽然是海贼,沿岸只要部署大军,他们就没有机会上岸补给。
再适应风浪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在海上而不登岸。
只要把他们困死在海上,即使不打,海贼早晚也会消亡。
沮授在青州招募郭祖倒是省心,可他却犯了个大错,错误的判断了郭祖和管承之间的实力对比。
本打算用郭祖来要挟管承,却没想到管承的力量远远超出郭祖。
已经宣誓向曹铄投诚,郭祖麾下的海军起初并不服从约束。
最近一段时间,沮授一直在约束军纪。
奖罚分明的体制之下,海贼渐渐也有了些当兵的样子。
唯一让沮授不放心的就是郭祖。
这次到海西,他以观摩造船工坊为名,把郭祖也给带在了身边。
眼看就要到达海西城,还是没有见到造船工坊,郭祖问道:“沮公,说好要去观摩造船工坊,怎么还是没见?”
“郭将军还觉着战船不够?”沮授问道。
“当然不够。”郭祖说道:“公子是要建立一支海军,虽然补充了一些兵员,与强大还有着不小的差距,战船自然是越多越好。”
“公子确实是要建立一支强大海军。”沮授说道:“可是造船需要时间,而且海军的兵器……”
“兵器怎么了?”郭祖问道。
“郭将军不觉得海船只是有箭楼远远不够?”沮授又问了一句。
“沮公的意思是……”郭祖被他问的迷糊了。
沮授说道:“公子是打算建造可以投石的海船,离岸边很远,投石车也能攻打岸上的目标。”
虽然常年在海上,郭祖也曾听说过投石车。
尤其是投效曹铄之后,从新补充到海军中的将士口中,他听说曹铄用过无数新式兵械,在战场上几乎是所向披靡。
“我虽听说过投石车,却从没见过。”郭祖说道:“还真想见识一下。”
“有机会的。”沮授微微一笑:“造船工坊虽然还有数十艘战船,却都是为管承准备。郭将军就不用再想了。”
“只怕管承不肯投效公子。”郭祖说道:“此人性情暴戾,恐怕不是肯屈居人下的。”
看了郭祖一眼,沮授没再多说。
“不过既然沮公来了,我觉着还是有些可能。”郭祖说道:“蓬莱土人向来不好与人相处,没想到他们居然肯为沮公做事,还肯宣誓投诚公子。”
“他们茹毛饮血,到了冬天经常会因为缺少粮食而饿肚子。”沮授说道:“冬天寒冷,饿肚子可不是好受的。我给他们带去了种子,让人传授耕种的法子,又给他们带去了桑麻,让他们懂得怎样织布制衣。他们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没人真正用心去体会他们想要什么罢了。”
“沮公说的是。”郭祖应道:“也只有沮公能想到这些。”
“这些可不是我想到的。”沮授说道:“公子时常和我们说,百姓活着,需求其实并不高。只要让他们能吃饱肚子,能住的起房子,能穿的起衣服,男人和女人之间能毫无顾忌的繁衍后代,百姓也就满足了。百姓满足,地方必定长治久安,军中必定不会缺少精壮。他们繁衍的越多,公子管辖的地方就越强盛。”
“沮公的说法我不是很懂。”郭祖说道:“不过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说着话,他们已经快要到达海西城外。
县令早就带着一众官员等在那里。
沮授等人走近,县令带着众人迎了上来。
行了个大礼,县令说道:“司马刺史令人送来书信,说是沮公要来,我早就做好准备,还请沮公进城。”
“所有准备都做了?”沮授问道。
“都做了。”县令说道:“给管承的信也送了去,只是管承不肯来到海西,非要和沮公在海边会面。”
“他倒是谨慎的很。”沮授笑着说道:“进了海西,他的命就把握在我们手里,在海边见我,如果我们暗中舍下埋伏,他可以立刻退回船上。只要他上了船,我们拿他也就没了法子。”
“沮公说的是。”县令说道:“我已告知县尉,要他多派人手保护沮公。”
“海西县有多少驻军?”沮授问道。
“两百多人。”县令回道:“不过这里军户不少,凑起来应该会有近千人。”
“管承手下可不止千人。”沮授微微一笑,对县令说道:“凭海西这点兵马还不能把他怎样。我来这里是要和管承商讨投效,而不是要剿灭他们。”
“话虽这么说,可沮公身边也得有人保护才是。”县令说道:“万一沮公有什么差池,海西全城也担待不起。”
“我既然敢来,就是有把握。”沮授说道:“县令不必多虑,只要能见到管承,我必定会说服他投效公子。”
“沮公可能还不了解管承。”陪着沮授进城,县令说道:“管承手下海贼不少,此人性情粗暴,向来是桀骜不驯,恐怕没有那么好说服。”
“别人说服不了,我借着公子威名,难道还说服不成?”沮授说道:“管承能够聚集这么多海贼,虽然粗暴可他却不傻。只要不傻,他就知道该怎么抉择。”
“沮公说的是,可……”县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沮授摆手打断。
“有我身边这些随从就行。”沮授看向一旁的郭祖,对县令说道:“你还不知道,我身边这位就是和管承齐名的郭祖郭将军。”
听说沮授身边就是郭祖,县令连忙行礼:“不知眼前就是郭将军,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第1146章 感觉不太对劲
沮授进入海西县城,距他和管承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
海西县临近海边。
管承时常带领海贼袭扰沿海,许多外来客商不敢在这里逗留,徐州各地发展都很迅速,这里反倒是停滞不前。
县城里,建筑还是有些老旧,少数正在兴建的地方有些也已停工。
看到这一幕,沮授向县令问道:“我记得公子调配不少物资来到海西,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何止城里。”县令回道:“就连城外的村子也是建不起来。”
“怎么回事?”沮授眉头微微皱了皱。
“管承带着海贼在沿海活动,时常会袭扰地方。”县令回道:“起初运来的物资多半被他们劫走,虽然后来派兵护送,还是防不胜防……”
“派兵护送也防不胜防?”沮授冷笑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公子麾下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能。”
“沮公说的是。”回应的时候,县令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打量着县令,沮授问道:“司马将军知不知道这件事?”
“将军已经知道了。”县令回道:“可是徐州没有可派的兵马,也只能由着海贼胡来。”
县令的回答,沮授并不是十分相信。
海贼劫掠,一般以财宝为主。
曹铄下令调拨到各地的,多半是粮食和建筑需要的物资。
抢掠粮食还能理解,可抢夺建筑设施,难不成管承要在海上建造城池?
心里虽然有疑惑,沮授却没多说。
他向县令问道:“我们来到海西,不知县令打算安顿在什么地方。”
“当然不能安顿沮公在馆舍。”县令回道:“我已经令人在舍下收拾了房间,如果沮公不嫌粗鄙,还请在舍下居住。”
“能住在县令府上,当然再好不过。”沮授点了点头。
县令对他说道:“沮公,请!”
由县令引领着,沮授等人在一座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从外观看,这座宅子有些老旧,和海西城的撂倒倒是相得益彰。
“县令家眷都在这里?”沮授问道。
“都在。”县令回道:“稍后我就让他们叩见沮公。”
“那倒不必了。”沮授说道:“我们住在这里,只是别叨扰了县令家眷才是。”
“沮公能够住在这里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县令回道:“怎么能说是扰了他们?”
进了宅子,沮授发现里面比外面更残破。
外院的地上甚至还生了杂草。
“县令家里连杂草都没人清理?”沮授问道。
面露尴尬,县令回道:“公子把海西交给我,我却没能为公子分忧,每每想到这里都觉着心中有愧,所以家中仆役用的很少,杂草也就经常没人打理。”
“公子给官员的俸禄可是不少。”沮授微微一笑,对县令说道:“以县令的俸禄用些仆役还是可以,也不用如此勤俭。”
“沮公说的是。”县令回道:“可我没能把海西治理好,心中始终有愧,公子给的俸禄多半填补到了县府。”
又一次打量着县令,沮授脸上浮起笑容:“县令清廉,我必定会向公子禀报,请他嘉奖县令。”
“多谢沮公。”县令连忙行礼。
送沮授等人进了后宅,来到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门口,县令说道:“沮公才到海西,一路劳顿理应多休息才是。我令人晚上摆宴为沮公接风,这会就不叨扰了。”
“县令只管去忙。”沮授微微一笑:“我身边有随从照应就好。”
“我先告退!”县令躬身行了个大礼告退离去。
目送县令等人离开,陪在沮授身边的郭祖问道:“沮公真相信他说的话?”
“难道郭将军不信?”沮授问道。
“当然不信。”郭祖说道:“我也认得管承,他虽然以劫掠为生,却不是什么东西都要。公子运送到各地的并没有多少财帛,多半都是粮食和砖石。劫掠粮食耗时费力,还不如抢了钱财去买。至于砖石,弄到船上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郭将军说的正是我疑惑的。”沮授向一旁的卫士吩咐道:“派人去查查,看看海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士应声退下,沮授对郭祖说道:“我们来到海西,为的是与管承相见,至于这里的官场怎样,不是我们该管的。发现有什么不对,只管告诉司马将军就好。公子也没有给我们裁处官员的权限。”
“沮公不打算管?”郭祖问道。
“自从追随公子,各地我也去了不少。”沮授说道:“还从没遇见像海西这样的地方。我相信司马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海西是这种情况,他所以没有过问,应该是有更深的意图。”
郭祖只是个海贼,对官场这一套也不是十分熟悉。
先前能瞒过沮授,无非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海上的情况。
当沮授说司马懿不可能不知道情况的时候,郭祖心里也在疑惑。
既然知道情况,怎么还不插手过问?
难不成是想留着海西和其他地方做个对比?
念头才在郭祖脑海中浮起,他立刻就摇头否定了。
曹铄麾下几个有名的人物他都曾听说过。
司马懿治理地方有一手,郭祖也是知道。
尤其是曹铄得了徐州之后,他在徐州北部活动尤其感觉到压力巨大。
沮授和他只谈了一次,他就决定投效曹铄,也和在海上难以生存有着不可或缺的关联。
像司马懿这样的人物,不可能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
“郭将军不用多想。”沮授冲着郭祖微微一笑:“我们只要查明情况,然后告知司马将军就可以。”
“沮公说的是。”郭祖应了一声。
送他们到了住处,县令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
跟在他身后的仓曹小声说道:“县令,我觉着沮授问话有些阴阳怪气,是不是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才到海西,能感觉到什么?”县令说道:“派人盯着他和他手下的人,把他们的耳目给堵上,我倒不信,在海西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县令说的是。”仓曹说道:“回头我再把账目重新理一下,万一沮授要查看,也好有个对应。”
第1147章 打不过也得让他记恨
沮授派出调查的人还没查出眉目,管承已经带领十多艘海贼船在临近海西的海岸边停靠。
坐在海西县令家的后宅凉亭,沮授正和郭祖谈论着海上的事情,一名卫士飞跑过来。
“启禀沮公,管承已经到了海岸。”卫士抱拳说道:“还请沮公示下。”
“有没有人告知县令?”沮授问道。
“县令应该已经知道。”卫士回道:“他派去岸边的人比我们的人更多。”
“比我们的人还多?”沮授疑惑的问道。
“正是。”卫士回道。
看向郭祖,沮授问道:“郭将军,你看这件事……”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郭祖说道:“沮公来到海西,是为了和管承谋面,小小县令只要安排好一切也就可以,他在海岸边上安排那么多人手做什么?”
沮授点了点头,向卫士吩咐道:“你去告知管承,就说我会尽快过去。”
卫士应声正要离开,沮授又说道:“等下,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你去办。”
“上来说话。”郭祖冲着卫士一瞪眼:“难不成还要沮公到你面前?”
卫士领命,连忙上了凉亭。
沮授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什么。
听完沮授的吩咐,卫士抱拳拱了拱手,转身飞快的跑了。
“沮公和他说了些什么?”郭祖问道。
“这次来到海西,和当初我在东莱与郭将军相见感觉完全不同。”沮授说道:“东莱虽然才被攻破,可那里却要比海西干净许多。”
走到凉亭边缘,望着外面的景色,沮授说道:“海西……水深的很呐!”
“靠近海边,哪有水不深的。”郭祖摇头应了一声。
“既然水深,我们就先把他搅浑。”沮授说道:“浑水好摸鱼。”
“沮公是不是打算……”郭祖迟疑着说道:“万一没有弄好,事情可能会比不管它更糟。”
“赌。”回头看着郭祖,沮授说道:“我是在赌管承懂得知恩图报,也能感受到公子的一片真心。”
“说了这么多,沮公究竟想做什么?”郭祖说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等到事情发生,郭将军也就明白了。”沮授微微一笑,对郭祖说道:“我让人取些酒来,将军陪我饮几盏怎样?”
“管承已经到了岸边,沮公还有心思和我饮酒?”郭祖诧异问道。
“现在也不适宜见他,倒不如趁着还不太忙,好好的饮两场。”沮授说道:“我与将军相识日子虽然不久,却如同故人一样相谈甚欢,找个机会一醉方休也是应当。”
“这里不是东莱,我的属下可都还在海上。”郭祖说道:“县令虽小却是这里的地头蛇。沮公还是小心些好。”
“区区县令有什么得了?”沮授笑道:“如果他真的在海西做了什么,这次就是了断他的时候。”
“沮公先前不是说查出什么得告知司马将军?”郭祖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不打算给司马将军一个交代?”
“海西县令不招惹我,我当然不会动他。”沮授说道:“毕竟我不知道司马将军有什么打算。可他一旦招惹了我,那我可就顾不得许多。”
“沮公有没有想过,或许海西县令是……”郭祖提醒了一句。
没等他说完,沮授就摆了摆手说道:“郭将军多虑了,司马将军比我追随公子更早,他的人品公子早就摸清。如果对他不放心,公子也不会把整个徐州都交给他。”
“沮公说的是。”郭祖说道:“可公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要怀疑司马将军。”沮授说道:“他必定知道海西的情况,或许我们还不知道的,他已经知道。所以没有下手,应该是其中有些缘故。至于是什么缘故,那就要问司马将军了。”
沮授的说法很难让郭祖信服。
他们来到海西还没两天,已经看出这里有猫腻。
司马懿掌管徐州许久,如果没看出这里有蹊跷,只能说他是无能。
可既然看出来,为什么没有对海西县令下手?
郭祖想不明白。
其实沮授也没有想明白,可他对司马懿还是有着十成的信心,认为没有动海西县令,是因为其中有些缘故。
至于什么缘故,他也说不清楚。
沮授让卫士去见管承,消息很快传到了海西县令的耳中。
县府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县令与几名官员坐在屋中。
在坐的官员包括海西县尉、仓曹等人。
环顾众人,县令说道:“沮授这次来到海西,我感觉到他在怀疑我们。如果让管承和他见了,或许很多事情就会被揭穿……”
“司马懿都不敢动县令,小小沮授又有什么可怕?”县尉说道:“他身边就那几个卫士,我带人把杀掉就是。”
“你们以为我不想杀他?”县令说道:“可你们要知道,他是曹子熔派来的,杀了他,我们都别想活。”
“难不成曹子熔还敢动县令不成?”县尉说道:“如果敢动,司马懿早就下手了,还会等到今天?”
“曹子熔或许还不知道,司马懿虽然知道,可他却有不少顾忌。”县令说道:“他背负不起罪名……”
“司马懿不敢干的事,难道沮授敢做?”仓曹说道:“如果他知道县令是什么人……”
“沮授和司马懿不同。”县令说道:“他是蠢到宁肯死,也不愿意投效曹操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不敢做?”
“我们该怎么办?”县尉问道:“难道坐以待毙?”
“当然不行。”县令想了一下说道:“不能动沮授,难不成我们连管承也不能动?”
“管承带来的海贼不少,怎么动他?”县尉说道:“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要让他憎恨沮授。”县令说道:“派出一些人,暗中摸上船去,如果能把管承杀了最好。即使杀不死他,也得让他以为是沮授暗中派的人手。”
“这样一来,沮授和管承就不可能谋面。”仓曹接过话茬,顺带拍起了县令的马屁:“还是县令看事情通透,这样一来,还真是让沮授没机会知道海西发生了什么。”
第1149章 物资都去了青州
战船的甲板上摆着一张矮桌。
沮授和管承相向而坐,俩人一边品酒,一边吃着并不可口的菜肴。
“海上的东西就是这么难吃。”管承对沮授说道:“有时我们从海里打捞上来鱼虾,懒得烹煮就给生着吃了。船上的伙夫也只是能把东西做熟而已,和陆地上的美食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口味很不错。”沮授吃着一只海虾,对管承说道:“这种吃法偶尔一次两次可以,如果天天都这么吃,恐怕我会受不住。”
“习惯就好。”管承说道:“沮公刚才问了那么多,不知有什么看法?”
“管将军真没有劫掠过公子送来的物资?”沮授问道。
“没有。”管承说道:“起初倒是劫过一两次,每次都是些建造房屋的材料,我们要了没用,就给扔了。”
“扔了?”沮授问道:“扔在什么地方?”
“扔在劫它们的地方。”管承说道:“那些东西我们要了没用,难不成要拿到海上建造城池?”
“也不是不可以?”沮授淡然一笑。
“沮公说笑了。”管承说道:“海上怎么建造城池?”
“海上不可以,选择一个海岛也是可行。”沮授说道:“毕竟将军需要根基。有个安稳的落脚处,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沮公也许并不清楚海上的情况。”管承说道:“海岛很多,我要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随便选个海岛就成。任何一个海岛,我都能做到只派少数几个人,就能抵御百万雄兵。”
“将军说的我是信了。”沮授问道:“既然没有劫夺公子送来的物资,将军知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
“好像去了青州。”管承说道:“我听说袁谭当初防守青州,从徐州调拨了不少物资。”
“去了青州?”沮授一愣:“从哪里去的?”
“海上。”管承说道:“他们带的货物我们要了没用,所以也懒得劫他。”
“管将军见过运送物资的海船?”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严重,沮授问道。
“当然见过。”管承说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海船去青州,然后再空船回来。”
“管将军怎么知道去的时候是满船,回的时候是空船?”沮授又问道。
“我们是做什么的?”管承笑道:“在海上这么多年,看船只吃水还能看不出空船还是满船?”
“管将军说的是,倒是我问的多了。”沮授微微一笑,随后向管承问道:“公子有心请将军出仕,不知将军怎么看?”
“当官?”管承问道:“沮公认为我可以?”
“怎么不可以?”沮授说道:“将军统领近万人马,坐拥上百艘战船,如果只是这样也倒算了。关键是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吃过朝廷俸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有着这样的本事,公子当然会青眼相看。”
“沮公认为我能做个什么官?”管承又问道。
“将军想做个什么官?”沮授反问了一句。
“像郭祖那样。”管承说道:“听说他不仅麾下人手一个没有减少,反倒还补充了不少人,而且公子还给他派发了不少新战船。”
“不是不少,而是全部。”沮授说道:“管将军如果肯投效公子,也有新的战船给管将军使用。”
听说会有新的战船,管承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咧嘴一笑,向沮授问道:“不知郭祖官阶是不是和县令相差不多?”
“县令?”沮授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郭将军可是渤海海军统领,他的称号与杂号将军相当,小小县令又算什么?”
“杂号将军。”管承撇了撇嘴:“公子如果要我做,最好给我个正号将军。”
被管承这句话说的一愣,沮授随后哈哈一笑:“管将军好像是误会了。”
“哪里误会了?”管承诧异的问道。
“将军是不是认为杂号将军官阶太低?”沮授问道。
“都杂号了,难不成还是大官?”管承撇了撇嘴。
“所谓杂号将军就是封号不一。”沮授说道:“官阶可是高于偏将军、裨将军以及牙门将,在杂号将军之上就是左右将军、前后将军、大将军、上将军。难不成管将军还打算做个大将军?”
“有什么不可?”管承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样的封号听起来也是霸气非常。”
沮授哈哈一笑,对管承说道:“大将军、上将军可是天下兵马元戎。公子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左将军,难道管将军要在公子之上,与曹公并驾齐驱?”
管承满脸愕然。
他对大汉官制并不了解。
沮授这么一说,他才明白,原来杂号将军的官衔并不算低,甚至可以说已经是很高的官阶。
“我要是投诚公子,会给个什么官阶?”管承问道。
“东海海军统领。”沮授说道:“原本我打算让管将军和郭将军一同统领海军,可后来寻思了一下,两位将军不如各自统领一部,负责一片海域,总有一天公子会建立一支环绕四海的强大海军。”
“从来只听说过海贼,还从没听说过海军。”管承眼睑低垂,想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答应,只不过却有要求。”
“管将军请说。”沮授问道。
“我要封号、封地。”管承说道:“常年在海上,就像沮公说的那样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了封号、封地,以后我就能随时带领人马上岸补给……”
“将军多虑了。”沮授说道:“投效了公子,沿岸一带还不是将军想什么时候登陆就什么时候登陆?补给不用将军操心,自会有人操办。”
“还有这样的好事?”管承再次一愣。
他还想着到时候得派人登岸筹办出海需要的淡水和粮食。
可沮授的说法,却让他感觉到只要投效了曹铄,从今往后很多事情都不用他来操心,都会有人为他办妥。
“将军以后只要带兵操练就成。”沮授说道:“至于其他有我来处置。至于封号、封地,等到将军立下战功,一样都不会少。”
第1148章 失败的夜袭
隶属于海西的海岸边,十多艘海贼船靠在岸边。
常年在大海中漂泊,船只都显得十分老旧。
夜晚的海边十分宁静,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沙滩和浸泡在海水中的船只,发出“哗哗”的浪涛声。
百余条黑影悄然向船只靠近。
快要接近旗舰,带头的黑影蹲了下来。
仔细观察片刻,他招了下手,带着队伍飞快的蹿向那只海贼船。
到了船边,他们纷纷甩出包着麻布的抓钩。
麻布包的恰到好处,落在船帮上不仅没发出声响,钩着船身的时候尖端恰好能刺穿麻布抓住船舷。
黑影飞快的向船上攀援,不过片刻就已登上战船。
从他们的动作能看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
上了船头,带头的黑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船上太安静了,连半个值夜的人都没有……
发觉到不对,他摆了下手,示意手下放弃行动。
就在他们打算后退的时候,岸边突然亮起火把,成群的人朝着这里蜂拥而来。
“不好,中埋伏了!”带头的黑影喊了一声。
在他发喊的同时,从船舱里跑出不知多少海贼。
冲出来的海贼迅速把他们包围在中间,一个魁梧的壮汉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眉头紧锁,看着才登船的夜行人,壮汉说道:“沮公果然没有骗我,还真有这么群不怕死的人来了。”
“放下兵器!”海贼纷纷喊了起来。
被围困在中间的夜行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奋力拼杀?
对方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凭他们这点人手,反抗就是死。
投降?
他们还真没想过,自从当初追随曹铄,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怕过死?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壮汉身后传来:“你们都是海西守军?”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见这个人和跟在他身后的卫士,夜行人一个个全都懵了。
县尉下达命令,让他们趁夜突袭海贼把管承给杀了,打着的是沮授的幌子。
可从海贼后面走出来的正是沮授。
“沮公……”看见沮授,带头的夜行人愕然招呼。
“放下兵器。”沮授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面面相觑,百十个夜行人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纷纷把兵器放下。
站在沮授身旁的魁梧汉子抱拳向他拱了拱:“幸亏有沮公提醒,否则今晚还真是会有一场厮杀。”
“公子诚心结交管将军,我奉公子之命来到海西,又怎么肯被小人坏了大事?”沮授回道:“将军不必道谢。”
“来人!”管承向一旁吩咐:“把这些企图挑起大事的都给杀了!”
“慢着!”一群海贼正要上前,沮授喊了一声。
“沮公有事?”管承问道。
“让我问问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再说。”沮授说道:“问清楚之后,将军再动手杀他们不迟。”
“沮公难道是要包庇他们?”管承眉头微微一皱,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向沮授问道。
“如果他们真是意图破坏你我大事,杀了也不可惜。”沮授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将军能给个机会,让我问清事情原委。”
“沮公自便!”管承回话的时候,语气已经不是太好。
沮授假装根本没有听出来,上前几步向穿着黑衣的将士们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回沮公,是县尉。”带头的黑衣人说道:“他说沮公有令,趁着管承人在海西把他杀了,从此徐州沿海就将太平。”
“你们相信?”沮授问道。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带头的黑衣人回道:“命令是县尉下的,我们隶属于海西守军,有命令下达不得不从。”
“我给你们另一个命令。”沮授说道:“回到海西城,把县令、县尉等人全都擒住,听候我的发落。”
沮授下令要抓海西官员,带头的军官一愣。
他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沮授说道:“我们即刻去办。”
摆了摆手,沮授说道:“你们去吧,如果让他们走脱了一个,我绝不饶过你们!”
百十人纷纷捡起兵器打算离开战船。
在场的一群海贼赶紧上前拦住他们去路。
这群人纷纷回过头看向沮授。
“沮公,他们打算杀我。”管承对沮授说道:“难不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打算杀管将军的可不是他们。”向管承拱了拱手,沮授说道:“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当兵吃粮,上头下了命令,难道他们敢违抗不成?”
“依着沮公说,他们就没有任何过错?”管承问道。
“过错肯定是有,却能将功补过。”沮授问道:“管将军是想要罪魁祸首死,还是只想让一些奉命行事的士兵替那些人死?”
凝视着沮授,管承脸色铁青向拦住那群人的海贼摆了摆手。
海贼见到手势纷纷退向一旁。
百十名黑衣人见状,连忙沿着他们让出的道路走了。
“沮公就这么相信,他们不会和海西县令坑壑一气?”目送他们离开,管承向沮授问道:“如果他们给海西县令报讯,沮公该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一起杀了。”沮授淡然一笑:“我放他们走,因为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如今我的命令已下,他们要是还和海西县令同流合污,那就是该杀!”
“先前我和将军叹的事还没有谈完。”沮授随后对管承说道:“海上凉风徐徐,在这里摆上一张方桌,你我品酒畅谈,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沮公是要和我谈什么?”管承问道:“还是关于海西的事情?”
“正是。”沮授说道:“先前将军说过,徐州沿海布防严密,唯独海西有空可循,我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管承向一旁的海贼吩咐,让他们准备酒菜,随后对沮授说道:“自从徐州换了主人,沿海一带就不是我们想来就来。各地对沿海布防都是十分看重,唯独海西,不仅海岸布防送些,好似还给我们留下了登岸的地方。”
“请将军说的明白些。”沮授比划了一下,请管承把话说清楚。
第1150章 接管的好容易
县令和海西城的一群官员在官府里焦急的等待着回报。
就在他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一个兵士跑了进来。
“启禀县令,前去诛杀管承的人都回来了。”兵士行礼说道。
“都回来了?”县令和官员们都是一愣。
派去的人手虽然不少,可管承带来的海贼更多。
依着他们的想法,被派出去的兵士应该都会被杀才对。
示意士兵退下,县令向众人问道:“你们觉着是怎么回事?”
官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也都不明白派去的人怎么会都回来。
就在他们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被沮授饶了一命的军官带着他手下那群人走了进来。
他们还没换下夜行衣,黑压压一片来到县令等人所在的房间门外。
县令带着官员们迎了出来。
见到那群人,县令问道:“得手了?”
冷眼看着县令,军官一摆手:“把他们都个拿了!”
身穿黑衣的士兵纷纷上前,把县令等人扭住。
“你们要做什么?”被两个士兵扭着胳膊,县令挣扎着喊道:“难不成你们要反?”
“反的不是我们,而是县令。”军官冷着脸说道:“沮公就在海边,是他下的命令,委屈各位了。”
“你们是海西的兵!”县令还不死心,依然扭动着向军官喊道:“我是县令,你们敢把我怎样?”
“我们是海西的兵,可我们更是公子的兵。”军官说道:“沮公受公子差遣来到海西,既然诸位要和他使绊子,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带走!”军官摆了下手,下了命令。
士兵们扭着县令和他身边的官员离开官府。
沮授在海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和管承带着一队人来到城外。
早就在城门等候的郭祖得到消息,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见到沮授,郭祖抱拳说道:“沮公,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有劳郭将军。”沮授回了个礼。
郭祖的目光落在管承脸上:“管兄也决定投效公子?”
“你都投效了,我怎么敢不投效?”管承说道:“以往公子没有像样的海军,我在海上还能过的逍遥。如今你做了渤海海军统领,麾下又添了新船和不少人手,我再执迷不悟,海上还不就是你一家独大?”
“实不相瞒,我还真是做好的海战的打算。”郭祖说道:“如果管兄不肯投效,海战在所难免。”
“要不找个机会拉出来练一练?”管承语气里带着挑衅的说道。
“练一练就练一练。”郭祖不服气的说道:“如今我有了新船,将士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还能怕你不成?”
俩人见面就掐,沮授在中间调和道:“两位将军都是为公子办事,用不着这样针锋相对。”
有沮授在中间调和,管承和郭祖都是哈哈一笑,再没多说什么。
沮授却能看得出来,俩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调和的。
如果没人从中斡旋,他们打起来只是早晚。
可换个角度去想,这种状况却对曹铄十分有利。
管承和郭祖相互不服,无论哪一方将来有叛逆的心思,另一方都会立刻发兵讨伐。
曹铄的海军,需要的就是将领之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进城的时候,沮授向郭祖问道:“城防已经全面接管?”
“已经接管了。”郭祖回道:“起初还有些人想要反抗,可见到沮公的手令之后,士兵们就把兵器放下,甚至还帮着我们接管城防。接管城防,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那是因为我奉公子之命来到海西。”沮授说道:“不仅是我,换成任何一个人来这里,士兵都会立刻倒戈全力配合。”
“公子威望果然不容小觑。”郭祖说道:“我们是跟对了人。”
沮授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筹建海军是曹铄交给他办的事。
郭祖麾下海军,已经补充了上千名新兵。
补充进海军的兵士,都是对曹铄忠心耿耿,郭祖为曹铄征战时,他们会奋力向前。
一旦郭祖有不臣之心,这些人就会立刻从背后发难,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解决。
所以这么安排也是沮授有着更深层的考虑。
郭祖和管承手下曾经都是海贼,他们对曹铄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想要让这两支队伍完全效忠曹铄,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
其一是杀了郭祖和管承,接管他们的大军。
可一旦这么做,将来还有谁敢投效曹铄?
另一个法子就是在俩人军中填补上效忠曹铄的将士,即使发生变故,那些将士也能从中策应,配合外部讨伐的力量把他们剿灭。
曹铄十分重视海军。
把他们牢牢握在手中才是关键。
进了海西城,沮授又问道:“县令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他和他身边那群人都被关进了死牢。”郭祖问道:“沮公打算什么时候杀他们?”
“来已经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沮授说道:“先问问公子的意思。”
“还有。”他接着说道:“徐州是司马将军在管,我们拿了他的全县官员,也没有道理不让他知道。”
“如果司马将军来向沮公要人,该怎么办?”郭祖又问道。
“事情已经禀报给公子,司马将军不会那么干。”沮授说道:“他最多会向公子禀明情况,劝我把人给放了。”
“沮公不会真的要放?”郭祖说道:“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已经查明,以往调拨到海西的物资都被县令伙同一众官员卖到青州去了。”
“好个海西县令。”沮授说道:“公子治下还从没哪个地方官敢干出这样的事情。书信送到寿春,他的人头恐怕就已经落了地。”
“可能不会。”郭祖说道:“海西县令曾是黄巾出身,他是猖希的妻舅,只因觉着在公子手下做事会更有前程,才离开猖希来到海西。”
“猖希的妻舅?”沮授说道:“难怪司马将军一直没有动他,原来是担心猖希作乱。”
“沮公是不是也不能动他?”郭祖问道。
第1151章 拉拢不来就给灭了
海西到寿春,快马加鞭往返也得十多天。
曹操来到寿春,每天曹铄都会陪他去不同的地方参观。
寿春和下蔡之间,八公山连绵不绝。
山林上草木葱翠,走在山脚下,令人不由的觉着心旷神怡。
“子熔还真是会选地方。”观赏着路旁山林的景致,曹操说道:“这里果然是个好去处。”
“寿春曾为楚国故都。”曹铄说道:“当年战国七雄,楚国属强国。春申君墓如今也在寿春。”
“春申君墓?”曹操微微一笑,向曹铄问道:“你手下摸金营恐怕不会放过那里。”
曹铄嘿嘿一笑,对曹操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春申君墓就在寿春,可我还没打算把它扒开,等到摸金营没什么事可做的时候,再让他们打开墓葬不迟。”
“你倒是贪的很。”曹操说道:“我最近手中也紧的很……”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曹铄嘿嘿一笑:“听说父亲率军进入河北,占了不少地方,那里必定会有古墓……”
“你的意思是……”曹操问道:“在我占的地方开掘,而青州一带暂时不动?”
“青州不过是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像样的墓葬。”曹铄一本正经的说道:“父亲占的地方可是赵魏之地。当年……”
“别和我说什么当年。”曹操打断了他:“青州当初还是齐鲁之地,孔孟之乡,那里的墓葬远比赵魏之地更多。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让摸金营在我那边开掘古墓,你从中分一杯羹。而青州等地的古墓,则是你自己开掘独占。”
说到这里,曹操咂吧了两下嘴:“我有这么多儿子,要数不厚道,你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曹铄咧着嘴,像是很尴尬的嘿嘿一笑。
正陪曹操向前走着,蔡稷策马追了上来。
“公子,徐州那边有火舞求见。”到了曹铄身旁,蔡稷小声说道。
“怎么,徐州又出事了?”蔡稷声音虽然不大,曹操还是听的真切。
“见了来报讯的火舞才知道。”曹铄回了一句,随后对蔡稷说道:“把你叫来。”
蔡稷掉头回去,没过一会带了个火舞过来。
到了跟前,火舞先看了曹操一眼,有些迟疑没有说话。
“父亲又不是外人,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曹铄说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启禀公子,沮公让我送来书信。”火舞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向曹铄。
接过书信,曹铄拆开看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曹操问道:“遇见难解的事了?”
“请父亲过目。”曹铄双手把书信递给曹操。
从曹铄手中拿过书信,曹操看了之后递给跟在后面的曹丕。
没想到他会把书信递给自己,曹丕愣了一下,随后看向曹铄。
对曹铄,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惧怕。
虽然曹铄从没把他怎样,可每次见到他,曹丕都会觉着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凉。
“父亲让你看,你还迟疑什么?”曹铄说道:“我也正想问问你,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置。”
“长兄必定是已经有了决断,我哪会有什么看法。”曹丕嘴上应着,接过书信看了一遍。
“你怎么认为?”曹操向他问道。
“臧霸、吴敦等将军当初进军青州,袁谭被他们牵制许久。”曹丕说道:“直到长兄率军接替,他们才撤军进入豫州。猖希与他们也是故交,那时却没有向青州出兵,而是一直在观望……”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曹操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和子熔都知道。”
“我认为猖希并没有投诚的心思。”曹丕说道:“即使没有这件事,他早晚还是要和长兄捣乱。”
“你的意思是,我这次可以痛下杀手?”曹铄问道:“把海西县城的官员全都给杀了?”
“听说长兄治下各地富饶,偏偏海西还是穷困潦倒。”曹丕回道:“杀几个中饱私囊的恶吏,正是大快人心之事。长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子熔怎么看?”曹操向曹铄问道。
曹铄撇了撇嘴:“子桓说的没错,我正是打算把那些官吏全都杀了。”
“猖希手下兵马不少,杀了他的妻舅,他可是真会反叛。”曹操问道:“你就没有任何担心?”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曹铄说道:“沮授既然送来书信,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我虽然有杀了海西官吏的心思,命令却不适合由我来下。”
“你打算推给沮授?”曹操问道。
“他发现的情况,当然得他处理。”曹铄说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来龙去脉只能通过他们送来的书信了解。而沮授却在海西,哪些人该杀,哪些人该留,他比我有把握。”
“用人不疑,放手给他们去做,你倒是像我。”曹操赞许的说道。
曹铄心里却在嘀咕。
他自己确实是用人不疑,可曹操根本不是像他这样。
很多时候,曹操都会犯起疑心病。
用人不疑,曹操还真不如曹铄!
“传令沮授。”曹铄向火舞吩咐道:“海西诸事不用时时向我禀报,只要给我一个结果就成。”
“沮公想问公子有什么指示?”报讯的火舞向曹铄问道。
“没什么指示。”曹铄说道:“告诉他,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火舞应了掉头离开。
看他走远,曹操对曹铄说道:“子熔命令一旦到达海西,只怕沮授会给你惹出不少麻烦。”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开。”曹铄说道:“毒疮越早溃脓就可以越早治疗。与其一直让它在那里疼着,倒不如让它尽快发作。”
“猖希手下有不少人。”曹操说道:“如果能把他拉拢到身边,对你也是一个助力。”
“有些人能拉拢,有些人拉拢不来。”曹铄回道:“既然不可能拉拢,我倒不如找个机会把他给灭了!”
“拉拢不来就给灭了。”曹操笑道:“你我果然注定是父子!”
第1152章 不得不做了
曹铄得到消息的同时,身在下邳的司马懿也得到了来自海西的消息。
看到沮授写给他的书信,司马懿吃了一惊。
除了司马懿,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此人正是早先和徐庶一同投效曹铄的石广元。
见司马懿面色不对,石广元问道:“司马将军,怎么了?”
“海西出事了。”司马懿说道:“我一直在压着这件事,可沮公却把它给捅了出来,不仅捅出来,他甚至还把人发给拿了。”
说着,司马懿把书信递给石广元。
看完书信,石广元说道:“毒疮早晚要挖,司马将军也不用担心太多。”
“我早就想挖了这个毒疮,只是猖希那边怎么交代?”司马懿说道:“仓亭之战才结束不久,我军返回徐州也没有多少日子,将士疲惫粮草不足,猖希却是养精蓄锐。更关键的是他驻军的地方离徐州不远,一旦打起来……”
“司马将军原先怎么打算?”石广元问道。
“我本来打算先稳他几个月。”司马懿说道:“等我悄悄调配兵马过去,猖希一旦作乱能够立刻平定。如今倒好,我还没筹备齐全,沮公就闹这么一出。”
“要不要把司马将军的打算告诉沮公?”石广元问道。
“事情已经出了,就算沮公愿意收手,猖希肯不肯答应?”司马懿说道:“公子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保住沮公,他可是不惜和猖希反目。毕竟沮公是自己人,而猖希却是外人。”
“将军有什么打算?”石广元问道。
沉吟片刻,司马懿说道:“你去海西。”
“我去海西?”石广元问道:“彭城怎么办?”
“彭城交给别人。”司马懿说道:“海西被祸乱成这样,必须有个能管事的过去。公子把你们几人调到徐州,为的也是加以磨炼,将来委以重任。曹公当初屠戮彭城,那里已是不毛之地。你仅仅只用数月时间,就让彭城恢复了往日喧嚣。海西比彭城小了许多,我相信你能做的更好。只要有了政绩,用不几年,徐州刺史可能就会是你。”
“我明白了。”石广元应道:“明日一早我就出发。”
“别明天一早。”司马懿说道:“事不宜迟,现在你就出发。到了海西,配合沮公擒拿犯事官员。沮公要做什么,你只管帮他做好了。”
“如果沮公要杀呢?”石广元说道:“一旦事情开始,恐怕牵连会很大……”
“公子什么时候怕过杀人?”司马懿说道:“只要沮公认为该杀的,你也不用从中阻拦,看着他做好了。告诉沮公,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从中策应。猖希那里,有我在就好。”
石广元应声离去。
目送他走出房间,司马懿向门外喊道:“来人。”
等在门外的卫士走了进来。
司马懿吩咐道:“派人去趟寿春,请公子把颜良、文丑、鞠义等将军调到徐州。这边看来是要打仗了。”
下邳离海西比寿春要近一些。
沮授最先得到来自司马懿的回馈。
奉命来到海西的石广元站在沮授面前。
打量着石广元,沮授问道:“司马将军要尊驾来接管海西?”
“正是。”石广元说道:“其实司马将军早就知道海西的事情,只因情势复杂才没有即刻下手。他本打算安排好一切再解决海西官场,没想到沮公却先下手了。”
“不是我先下手。”沮授说道:“而是毒疮已经到了不得不挖的程度,如果再不解决海西官场的现象,将来各地有样学样,到时再杀人,可比现在就开始杀人要多的多!”
“沮公说的没错。”石广元说道:“司马将军也认识到了这点,因此派我前来协助沮公,等到沮公办妥了一切,再接管海西官府。”
“人是肯定要杀。”沮授说道:“我也派人去向公子禀报,用不两天公子的命令也该下达。来到海西,我其实是要筹建海军,没想到却被这些事给耽搁了日子。”
“沮公如果放心,可以把海西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石广元说道:“我必定能让沮公满意。”
“既然是司马将军推举你来的,我当然相信你能做好。”沮授说道:“自从擒获海西县大小官员,我还没有审讯,你就代我审讯,务必要他们认罪伏法。”
“沮公放心,我有法子。”石广元回道:“只是无论我做什么,沮公都不要参与,无论我说什么,沮公也不要有所怀疑。”
点了点头,沮授说道:“那就有劳了!”
石广元拱手一礼:“沮公等我消息好了。”
等到石广元退下,坐在一旁的郭祖和管承都看向沮授。
“沮公真的放心这个人?”郭祖问道。
“据说他当初是和徐元直一同投效公子。”沮授说道:“此人在彭城多有建树,彭城已被曹公屠戮成了空城,他却能用短短数月,使得彭城喧嚣如故,可见是有些手段。”
“也就是说,他和海西县令不会是一伙。”管承说道:“再来个海西县令那样的人,这里可是才送走一群狼,又来了一只虎。”
说这些的时候,管承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沮授微微一笑,向管承问道:“管将军莫非是在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倒也算不上。”管承说道:“百姓怎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以往在海上,他们好,我们则多抢一些。他们不好,我们就少抢一些。”
“既然石广元来接手,海西官场的事多半交给他就好。”沮授站了起来,对管承和郭祖说道:“两位将军还是跟我去看看即将交割给管将军的战船。”
郭祖和管承随后站了起来。
管承问道:“沮公,除了战船,有没有新兵补充给我?”
“当然有。”沮授说道:“建立大海军,仅凭将军麾下人马,可还差的远着。”
仨人走出房间的时候,石广元已经带着几名卫士来到海西监牢。
到了监牢门口,他对守卫说道:“沮公令我前来审讯被关押的海西众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