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2章 宁仙子
喝完茶后，卢白鹿和唐正声告了个罪，便飘然离去。
这让宁玄清颇是疑惑，本打算喝完茶后就和他们说说天符门的危机，请他们帮忙，结果就这样走了。
自己还是想多了啊。
要靠茶道打动人，没有那么容易，别人是有实力，但不是一定要帮你。
对手可是悬铃宗和圣人。
“仙子的茶的确是我尝过最好的。”
居文施施然的放下茶杯，微笑道，“仙界传言不虚，看来仙界也有不说谎的时候啊。”
宁玄清回过神，连忙道，“居掌柜谬赞了。”
居文微笑道，“仙子可是觉得两位道友走得突然？”
宁玄清顿了顿，平静的道，“有点，但没关系，有些话本来就不该开口，是我不知足罢了。”
居文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你不知足，而是他们不适合，也救不了天符门。”
“啊？”
宁玄清脸色微变，“连他们都救不了？”
“也不是救不了，而是不可能去救，万宝楼是商家，商人最在意利益，不会和任何人完全划清界限，现在悬铃宗和仙庭仍是他们的利益来源，他们不可能为了天符门就去把悬铃宗得罪死，就算唐正声愿意，万宝楼的圣人也不会帮忙，”居文一脸淡定的娓娓道来，“至于卢白鹿，他的目标只有击败太武上人，在这之前他不会做危及到自身剑道的事情，自然不会和悬铃宗开战，也不会去挑战圣人。”
宁玄清定了定神，洒然道，“嗯，也是这个道理。”
“仙舒城把他们请来，只是为了震慑悬铃宗，让他们先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过来。”
居文微笑道，“现在目的差不多达到，他们就去下一个地方了，刚才他们奉承于你，是想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在城主面前也有话好说，这是他们习惯了的事情，你不用当真，真正指望他们救人是不行的。”
“呵呵。”
宁玄清不觉苦笑，“居掌柜说得是，我的确有些当真了呢。”
居文温声道，“仙子不用担心，既然仙舒城知道了，就不会让天符门这样下去，事情肯定会解决，我们当铺先合力帮天符门撑过这一段，周城主就有时间赶过来了。”
“他要过来？”
宁玄清盯着居文，眼睛亮起来，好像他就是周舒一样。
居文微笑道，“当然，周城主就在仙界，我们当铺做的这些事大半都是周城主安排好的，他现在就在仙界，只是距离有些远，而且要先把木兮界那边的麻烦解决，所以还要一些时间。”
“他在仙界！？”
宁玄清眼睛更亮了，很快道，“太好了！我现在要走，可以么？”
周舒在仙界，自己或许就不用去找蜀山和云顶城，而是有别的办法。
居文微微一震，随即笑起来，“仙子要去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但这边的事情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宁玄清连忙道，“不用送，我自己可以的。”
居文似有所思，“仙子，周城主来去匆匆，很难确定行程，如果你不和当铺一起，你们就很可能会错过，根本遇不到，如果仙子有什么事，最好还是我帮你转达，有当铺传递消息，保证稳定，保证隐秘，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宁玄清迟疑了下，“我有很重要的事……”
居文看着宁玄清的眼神，似是明白了什么，“恕我直言，仙子不是想去阻止周城主，让他不要来天符门吧？”
“啊？”
宁玄清愣住了。
居文沉声道，“仙子最好不要这么做，周城主决定的事情肯定不会改变，天符门是仙舒城的盟友，仙舒城绝不会舍弃盟友，仙子真的不用担心，我们仙舒城每个人都相信周城主能做到，周城主他本身就不比圣人差，而且也有圣人护佑，只要他来了，天符门纵然有再大的危难，也能解决。”
“不是这样的。”
宁玄清连忙摇头，“我不会去改变他的决定，我相信他肯定能帮到天符门，我一直都相信他。”
居文疑惑道，“那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等他来了再说的。”
“你不明白。”
宁玄清顿了顿，缓缓道，“居掌柜，我不止是去找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遇不到周舒那就遇不到，我们在天符门见。”
她明白她等着就可以，周舒来了，自然就能让天符门安全，可是她不愿意。
分隔了数千年，再次相见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等着。
在仙界这么久，在天符门的荫庇下，她不是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只是泡茶画符，她暗里布局，勾连慈航宗，策反势力，做了不少事情，就是为了当周舒过来仙界的时候能够出来帮助周舒，互相成为彼此的助力，这样两人相见的时候，便能相逢一笑，互叹一声交情难得，这是何等美好自在的画面？
如果自己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做，单纯的等着被周舒拯救，她如何好意思见周舒呢？
她不喜欢做附庸，就算实力地位不能做到平等，也要尽最大的努力。
这是本心所系。
之前因为敌人是圣人，她无能为力，再多的布置想法也没有作用，但现在有了周舒，有了和圣人相当的盟友，她做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有用，哪怕只能帮到周舒一点，那也是有意义的。
看着宁玄清坚定的眼神，居文明白了什么，温声道，“那我就不拦仙子了。”
宁玄清笑着站起来，“得蒙掌柜相助，有机会玄清一定回报。”
目送着宁玄清离开飞舟，居文笑着回过身，“我们继续罢。”
几个人走上来，疑惑道，“掌柜，真让她走了啊，她要出了事，周城主那边可不好交代。”
居文淡淡的道，“会有人看着的，我们不能阻止一个人去维护她的本心。”
“她去能做什么呢？别把自己搭进去。”
“和她有关系的宗门势力我们早就联系过了，等她去就晚了。”
“她这么做是多此一举，浪费时间，还不如等着城主过来呢。”
“都住嘴！不要污蔑别人！”
居文脸色沉下来，锅底一般。
几人如坠冰窟，后颈直冒凉气，止都止不住，这位居文掌柜在当铺可是出了名的手辣，儒雅的表面下有一颗异常冷酷的心，对犯错和违规的人绝不留情。
“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我们仙舒城太强，如果不是仙舒城呢？她这么做，很有意义。”
“我很佩服宁仙子的努力和勇气，你们最好也一样。”
第4283章 木兮界
木兮界。
第一感觉就是无比浓郁的生机，仙界无处能及，只有建木所在的云卷界能与之相比。
因为生活在这里的生灵，每一个都算是创造者，每一个都在制造生机，无时无刻。
木族特性便是如此。
广阔平坦的界上只有森林和草原两种地形，一条条河流把它们分开。
一片极其宽广的草原上，盛开着一朵极大的花，格外显眼，哪怕在界外都能一眼看到。
通体碧绿色，方圆超过数百里，花瓣有数十片，形如卷起来的云丛，层层叠叠向上，仿佛与天平齐，散发出来的香气和灵气，整个界每个角落都能清楚的感知到。
它看起来像花，但不是真正的花，本名叫做云芝，来自玄黄界，是极其罕见的灵草。
云芝通常只有数丈，能长到数百丈已是难得，像这样足有数百里，闻所未闻。
清楚了原因后，却也不觉奇怪。
这朵云芝，其实就是木兮界的本源核心，当年进入诸天的木族被修行者和妖族所迫，居无定所，不得不四处搬迁，每次到一个界都需要改造界使得适合木族生存发展，实在麻烦，久而久之，木族就想出来了这样的办法，把木族的积蓄等等都凝聚在一株云芝上，之后再到其他界，就把云芝放在界上，暂时替代本源核心，从而保证木族的生活环境。
之所以选择云芝，是因为云芝属性很适合，能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能无限的吸收灵气，对灵气也没有要求，同时散发出来的独有气息还能有效的改造界上环境，对不是木族的其他生灵另有抑制作用，是天然的保护罩，而最关键的是，云芝不能产生自我意志，更不可能修炼化形，便于控制。
木族到了木兮界后，也把云芝放在界上，利用它改造环境。
这一待就是几万年，木族生活稳定了，云芝也变得越来越大，到了如今的规模，连木族都不敢相信，当然木族很满意，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可惜，希望只是希望。
现在的云芝明显出了状况。
碧绿的花瓣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黑斑，上面的云纹也多出了不少枯黄色的线。
花瓣上，有两个人正仔细观察一块黑斑。
“恩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紫夫人，你和芣苡姐妹一样，叫我周舒或是先生罢。”
“是妾身的错，明明说过了几遍，还是不记得，知道了，恩人。”
“呃……”
周舒顿了顿，也没再去计较，温声道，“紫夫人，其实原因一眼就能看出来。”
“呀！”
紫夫人一声惊呼，欢喜道，“妾身去叫族长过来，只要找到原因就好办，我们就能把云芝恢复原样。”
周舒微微一笑，“族长恐怕早就知道了，是吧？”
“啊？”
紫夫人愣了愣，“恩人是在跟我说话？”
花瓣上慢慢浮出一个身影，是一位绿衣老者，慈和的面孔上笼着一层愁云，轻叹道，“是的，老夫知道。”
“木遇族长，你在这里啊？”
紫夫人颇是惊讶，疑惑的看向老者，缓缓道，“族长，你知道云芝的问题出在哪，为什么一直不说呢？把妾身当外人也没什么，毕竟妾身才来不久，可是芣苡还有木宁他们，你不该也瞒着吧？”
木遇叹了口气，“老夫不是瞒着，实在是说了也没办法，解决不了。”
紫夫人不解道，“灵木灵草的问题，还有我们木族解决不了的？我们可是木族啊，再麻烦再复杂的病症，我们都能治好，妾身也可以试一试。”
见木遇迟疑，周舒缓缓道，“紫夫人，不是病症，而是烙印之毒。”
紫夫人愣住了，“烙印之毒，那是什么？”
周舒平静的道，“简单的说，这株云芝是被人控制着的，有人想让云芝病，他就要病，有人想要云芝死，他就要死，而且这个烙印是一开始就种上去的，跟随着云芝长大，如今根深蒂固，已经和云芝融为一体了。”
“这……”
紫夫人震惊了，“怎么可能？”
她来木兮界没有多久，但因为芣苡的存在，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新的家园，可现在听周舒的话，这云芝已经没有办法救了，而木族这么多年来的精华积累全都在这株云芝上面，云芝死了，也意味着木兮界将要消亡。
周舒不说话，看向木遇，摇了摇头。
紫夫人跟着看木遇，眼神突然很锐利，“族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做的？”
“老夫怎么会害自己，老夫也是木族啊……”
木遇揪着散乱的胡须，又急又愤，因为被冤屈，脸都涨得通红，但愤怒很快就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缓缓低下头去，那缓慢而沉重的动作，那浑浊昏暗的眼睛透出的茫然空洞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要枯萎一般。
紫夫人都看不下去了，连忙道，“族长对不起，是妾身说错话了。”
“其实你也不算说错……”
木遇慢慢抬起头，“这云芝变成这样，的确都是老夫的错，老夫就陪着他一起死好了。”
言语虽轻，却异常坚定，显是真的做了决定。
紫夫人一时不知所以，只得看向周舒，求救似的。
“这不是你的错，族长。”
周舒平静的道，“如果你不接受仙庭的烙印，仙界就会一直刁难你们，木族就无法在仙界安身，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当时你走这一步无可厚非，这是木族必须接受的选择，只能怪仙界太想控制妖族，而现在也是仙庭那边撕毁了约定，想毁掉云芝，和你有什么关系。”
“啊，是仙界种的烙印？”
紫夫人明白过来，不觉怒道，“他们真是什么坏事都做尽了！族长，这和你没有关系，当时木族弱小，找到一个安身的界不容易，不接受仙界的条件，木族肯定还在漂泊，族人肯定也不会有这么多。”
“没想到，还要你来安慰老夫……多谢你了，紫夫人。”
木遇似有些欣慰，只很快又摇头，缓缓道，“但老夫的确是做错了，信错了仙庭，认为只有仙界才适合木族，要不是这样，木族不会被他们钳制，到现在也无法摆脱，都是老夫把木族带上了一条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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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4章 打不过
木遇很快都说了出来。
当初木遇决定要木族在仙界落脚，受了许多磨折都没能成功，不管到哪都会被一些仙界宗门滋扰破坏，很难稳定下来，不得已才去找了悬铃宗，悬铃宗答应给木族找一个界，让仙界宗门不去打扰，也不要求木族像宗门一样听从调遣，木遇自是感激不已，随后就留在了仙界安排的木兮界。
虽然木兮界当时很贫弱，但对最擅长改造界的木族来说，这根本不是难事。
他们很快就给云芝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改造界，并且顺利的定居。
如此过了数百年，看着云芝越长越高，族长却发现了一些不对，没多久他找到了问题所在，云芝的本源竟被种上了一颗烙印，看着那悬铃树模样的烙印，他心神欲裂。
作为最熟悉云芝的木族，他和云芝时刻感同身受，这云芝什么时候种上了仙界烙印，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对手的实力显然远高于自己。
他带着愤怒去了悬铃宗。
悬铃宗坦承了是他们做的，说这就是让木族在仙界安身的条件，如果不答应你们可以走，但云芝上的烙印不可能解除，其实是解除不了，烙印已经跟随云芝成长了，就算是他们也很难做到。
木遇带着无奈回来，最后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云芝已经跟木族一起漂泊了数万年，积累了数不清的资源财富，白白送给仙界，怎么可能甘心？但毁掉云芝，从头开始？别说在仙界里很难找到一株云芝，只是看着一个个以为找到了真正家园的木族，他又怎么忍心开口说要放弃。
日子还要过下去，随着云芝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无奈。
他只能约束族人，服从仙界的安排，绝不和仙界做对，他就害怕不小心触怒了仙界，有一天仙庭对云芝下手，那木兮界就彻底完了，而木族多半也一样，谁能放弃已有的家园，重新再努力几万年呢。
哪怕周舒进了木兮界，他也故意不理，就装作没有看到，还约束族人也不和周舒说话。
可千小心万谨慎，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木族都不出门了，明明木兮界没有违反过仙界的任何规矩。
紫夫人不觉叹道，“族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是你不犯错，他们就不对付你，连妾身都知道这个道理，你的命都捏在别人手上，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怎么能去相信别人不会做呢？”
“道理老夫是明白的，可是……”
木遇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都是老夫的错，都是老夫的错，当初不要木族在仙界就好了。”
“族长先别说这些了，云芝未必一定就被仙庭害死了，妾身试试看有没有办法，”紫夫人转头看周舒，期待的道，“恩人，烙印的话，木星术也许有效吧？”
“没有，要解除烙印，只有三个办法。”
周舒早已推演了很多遍，很清楚这不是靠木族术法就能解决的，哪怕小苏的木星术，都没有办法。
紫夫人和木遇都呆住了，惊喜道，“竟然有三个办法？”
“哦……确切的是两个，有一个肯定做不到。”
周舒滞了滞，那个肯定做不到的说都说不出口，最近自己可能总想时间法则，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居然想要回到过去，回到仙庭没有种烙印的那一刻，这显然不可行。
“两个也可以，请恩人说就是了，无论我们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木遇不断的跟周舒作揖，也跟着紫夫人一起叫恩人了。
周舒缓缓道，“第一是带他去仙舒城，建木肯定能解除烙印，第二是想办法为他创造自我意志，如果他能成为真正的木族，靠自己的意志应该能摆脱烙印的纠缠。”
木遇定住了，似在思虑什么。
紫夫人迟疑了下，小声道，“族长，去仙舒城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木遇没有开口，还在沉思，要族人都离开木兮界，显然不容易，何况还要带着云芝。
周舒也没说话，目光瞥向远处，一紫一白，两道光芒正快速落下来。
正是木芣和木苡，两人一左一右亲密的靠在紫夫人身边，看看周舒又看看族长，一时有点迷惑，族长要求她们不要见周舒，她们没听话，但现在族长又和周舒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芣苡一族特有的交流方式，让她们瞬间就清楚了原委。
“族长，还在等什么呢，现在就去仙舒城罢！”
“是啊，云芝可等不了了，有云芝在，就可以重头再来，放弃木兮界也没事。”
她们却是洒脱得很，其实也是她们早就想去仙舒城，周舒的恩情，对外域的好奇，还有建木的存在，如果不是族长再三约束，又因为紫夫人喜欢这里木族多氛围好，她们早就自己去了。
木遇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低下头去。
“让族长好好想，别打扰他了。”
紫夫人温声道，“你们两个，今天不是该看守天幕么？怎么跑来这里？”
“哎呀，说到这个，差点给忘记了！”
紫发的木苡敲了下脑袋，连声道，“有两个宗门过来骚扰我们，我们是来找长老去的！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到这边来看，没想到看到了族长！”
周舒好奇道，“怎么，你们打不过？”
木苡有些急了，不满道，“周舒你别胡说！我们两个可是妖王，连混元金仙都不怕，怎么可能打不过那些宗门弟子！现在我就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给你看看，可恶！”
白发的木芣连忙伸手拉住了，看向周舒，柔声道，“不是这样的，先生，族长说过不能对仙界宗门的修行者出手，但他们不肯走还非要下来，我们只好来找长老处理。”
“这些个仙界宗门太讨厌了！”
木苡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不动了，愤愤的道，“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过来，说是下来看看，分明是不坏好心，想抢我们的东西，上次放下来的几个，还想抢姐姐呢！要不是族长过来……”她很是不悦的瞥了一眼，“我就把他们打死了！”
紫夫人轻叹口气，“都是些小宗门，但也是麻烦，可能是发现仙界出了问题，木兮界又不敢动手，现在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总想来木兮界占点便宜，抢些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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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5章 老夫不是
木遇抬起头，“周城主，你说云芝能产生自我意志，是不是指的寄生？”
周舒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不是。”
木遇大约已有决定，缓缓道，“没关系，可能城主对木族了解不够多，云芝是不可能产生自我意志的，但老夫仔细想了想，这么说也没错，可以靠寄生来帮助云芝获得意志，就是让某位木族融入云芝里面，成为云芝的一部分……城主觉得这样可以去除烙印的影响么？”
周舒笑了笑，“谁更了解云芝我们先不说，族长是打算自己去寄生吧？”
“是的。”
木遇很坦然，“这是只有老夫才能做到的事。”
“族长，你可不能这样！”
刚才还在生族长气的木苡，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你又不是寄生一类的木族，如果强行寄生强大的灵木灵草，就等于舍弃自己几万年的修为，而且神魂没有原来木族身体的滋养，很快就会枯萎的。”
“在枯萎之前，能够消除掉烙印，老夫就很满意了。”
木遇面色微沉，“木苡，现在不要多话，老夫还有问题要问，你有事等会再说。”
木苡却不退让，声音还大了许多，“这些事我也懂，云芝不能产生自我意志，是因为他的身体过于强悍，根本没有容纳神魂的地方，这是天生的特性无法改变，如果族长要寄生其中，就先要打破云芝的身体桎梏，然后再去控制云芝清除本源烙印，我觉得族长没有办法做到，那不如不去做。”
看着叉着腰的木苡，木遇有些来气，“就你明白？不去试怎么知道不行？”
木苡义正言辞的道，“这种事不用试也知道不行。”
木遇眉头一皱，抚着胡须道，“木苡，不要再质疑了，老夫见过的木族比你多几百倍，知道木族遇到什么问题该做什么，现在云芝这种情况，老夫认为寄生可行，那就一定有希望，总之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不再……不尝试一下，老夫绝不会甘心。”
木苡还想再说，却被木芣拉了回来。
木苡挣了几下，不满道，“姐姐，你就看着族长去送死？”
木芣凑到她的耳边，温声道，“你先别急，族长要寄生也不可能马上就去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族长不听你的，但长老的话多少要听一些，我们等下就去找那些长老。”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族长听到了，木遇冷哼一声，“老夫的决定，他们也无法改变。”
木苡忍不住道，“你这族长怎么固执，我们都是为你好！”
“苡儿，你不要太放肆了！”
紫夫人呵斥了声，转向木遇道，“族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木遇面色凝然，“没事，她们没有错，你更没错，但这件事不用再说，找长老也没用，老夫现在就去准备寄生的事情，天幕那边的，紫夫人你去处理吧，你也是长老，木兮界的事情你们也要扛起来。”
“知道了。”
紫夫人迟疑半息，就要领命离去。
“等一等！”
本来安静了的木苡却又喊起来，随即挣脱了束缚，甚至用上了芣苡的秘术，木芣都没来得及反应，木苡站到了木遇面前，很是严肃的道，“族长，你不能去！”
木遇脸色沉了下来，再好脾气也耐不住了，“木苡，你到底要做什么？”
感觉到威压，木苡心神一滞，但立刻就顾不得了，昂首道，“族长，你上次寄生就没能成功，现在云芝明显被人控制了，烙印也有了防备，你更加不可能成功！”
木遇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试过？”
身为族长，怎么可能不去想办法解除烙印呢？
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利用寄生的手段也在其中，不但没有成功，修为还倒退了上万年，本源都缺失了一部分，若非如此，他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天极榜前百名的位置。
木苡瞥了周舒一眼，颇显得意，“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周舒笑了笑，这小家伙也真是的，自己传音给她，她转头就把自己供出来了，不过也是时候了，自己没时间再耽搁。
木遇定了定神，缓缓道，“周城主不愧是在世圣人，能看出老夫过去做的事情，但上次是老夫惜命，这次，老夫舍了这条命，不信不能成功。”
周舒微笑道，“族长，多少次都不可能成功，云芝的本源和绝大多数木族都不一样，任何神魂都无法真正占据他的身体，本质上讲，他就是个无法被夺舍或是寄生的神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添加一个烙印，和原本的烙印自相残杀，但最后云芝还是会被毁掉。”
噗——
木遇几乎吐出一口老血，愤怒道，“那你还告诉老夫，可以用寄生的手段？”
周舒叹道，“族长，寄生是你自己说的，我早就说不是了。”
木苡连忙跟着点头，“对对，周舒一开始就说了不是寄生，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不信我也要信姐姐，她从来就不撒谎的。”
木芣默默点头，她的确是听到了。
木遇勉强稳定住心神，想起了周舒之前的话，还是觉得不对，“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夫跟你说过了，云芝肯定不能产生自我意志，又说不能依靠寄生，那还能怎样？那可是你说出的两个办法，老夫就是顺着你的思路想下去去，现在却是老夫错了？”
周舒平静的道，“是你错了，因为你对木族的了解，不如建木，也不如我。”
木遇明白了什么，却是更加疑惑，“你是说，云芝自己可以有自我意志？这不可能！”
“建木可以让他做到。”
周舒微笑道，“我说的两个办法都有成功的把握。”
见周舒说得笃定，木遇愣愣的道，“这……那建木真的可以？”
“你是木族，你应该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周舒微叹口气，“唉，你身为木族，却会质疑建木，你明知道建木就在仙舒城，却一直没有去仙舒城寻找建木的打算，只想留在仙界，如果不是这些天来我了解了你的来历，也清楚你的为木，我都要怀疑你是一株悬铃树变化的木族了。”
木遇脸色变了，斥道，“老夫不是悬铃树！”
周舒平静的道，“你的确不是，但你在悬铃宗的荫庇下生长并成为木族，所以你内心一直都把仙界当成自己和木族的家园，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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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6章 迟早放弃
“老夫在悬铃树的荫庇下成长？”
木遇愣住了，随即冷笑，“休要污蔑，老夫自己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
“成为木族之前的你，自然记不得这些事情……”
周舒没有多说，随手展开几十幅画卷，将木遇变成木族前的情景一一展现出来，木遇看得脸色又红又白，整个人都麻了，半晌说不出话。
凑过来的木苡，小声道，“族长，你是什么变的都没关系，就算你是一只羊变的，你也是个很称职的族长。”
木芣连忙把她拉了回去，“别再说话了。”
“其实木苡姑娘说的没错。”
周舒缓缓道，“是什么都没关系，哪怕是悬铃树变成的木族，那也不用在意，看人不是看出身，只用看他做出来的事情，虽然你出自悬铃树的荫庇，沾染了他们的气息，天生就亲近仙界，亲近悬铃宗，但你从没有利用这一点去提升自己，去投靠悬铃宗，自从变成木族后，你就一直在为了众多木族而努力，无论修为高低都没有停止，无论困难大小都没有退缩，因为你，木族才能安居乐业，而在木族面对危机的时候，你坚定的站出来抵抗仙界，为木族说话……你虽和悬铃树有很大的关联，但你比其他木族更加可靠，更加为木族着想，这木族族长的位置，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承担。”
木遇定了定神，对周舒的态度恭谨了许多，行礼道，“城主说得是，只是我受不起。”
“我只是就事论事。”
周舒淡淡的道，“族长，你也知道，我来这边已有好些天，我一直在调查你，如果你把木族留在仙界是为了悬铃宗或是自己的私心，我早就出手解决你了，但显然你不是，你只是天性如此，本来我不打算再管，我也不是一定要你们去仙舒城去找建木，有合适的地方有好的首领，木族在哪里都有希望，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作为本源核心的云芝出了问题，木族也变得危急起来，你们再不离开仙界，云芝和木兮界就始终会被仙庭控制，那些过来的仙界宗门，只是仙庭的前哨而已，等你再次因为木族去悬铃宗，他们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让木族无法接受的条件，甚至让木族成为仙庭的打手奴隶，，而那时候你已经没办法拒绝，想走也难了。”
木苡又凑过来，“我才不要当打手，现在就离开仙界吧，族长。”
这次木芣没有去拉，反而跟着点头，“我也觉得，与其在仙界继续冒风险，还不如去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如果族长实在不喜欢建木，也可以不去仙舒城，治好云芝后就离开，但再留在仙界真的不好，他们时刻都能毁掉云芝，毁掉木兮界。”
“我没有不喜欢建木……”
木遇立刻反驳，明明心里是理直气壮的感觉，可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越来越小。
木苡小声道，“这是界里人人都知道的，还要辩解……”
周舒淡淡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木族的特点是无论什么境界都会保持本体的部分特性，你和悬铃树太过接近，虽不是悬铃树但也有他们的特性，而悬铃树，是悬铃宗针对建木制造出来的树木，悬铃树和玄黄界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天然的排斥建木，你也一样。”
这一点，周舒来到木兮界的时候就发现了。
几乎所有木族，天然都亲近建木，把建木当成自己的神一样崇敬，但周舒在木兮界却没有发现这种情况，明明建木已经为诸天所知，谁都知道在仙舒城，这里的木族却没有想去朝拜，想去和建木一起居住的想法，这实在太奇怪太诡异了，之后他发现，问题就出现在这位威望崇高的木遇族长身上，木遇天生就排斥建木，连带着下面的族人，对建木的感觉也变得淡漠了。
只有来自玄黄界的木芣木苡还有紫夫人不一样。
木遇叹了口气，“原来我是这样的。”
周舒缓缓道，“族长，有些话留到以后再说，你们木兮界必须尽快确定要做什么，我还有事，不能留在这里太久。”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木遇身上，满是期待。
木遇思虑了几息，“一定要到仙舒城，才能解决云芝的问题，对吧？”
周舒淡淡的道，“不是，你也可以等到建木的影响力扩展到仙界，但木兮界多半等不到。”
“是我多嘴了。”
大约是看出了周舒的急切，这次木遇没有再犹豫，很快点头，“城主，我们会把云芝带去仙舒城，麻烦你帮我们解除烙印。”
木苡疑道，“族长，木兮界呢，我们不一起带去了吗？”
木遇顿了顿，眼里带着许多不舍，“不是不想带走，实在是做不到，木兮界和仙界是一体的，要脱离仙路本身就很难，而我们要带走界，仙界肯定会来阻扰，暂时只有先管云芝，木兮界……以后再说罢。”
话是这么说，但他很清楚，这次走了，木兮界就完了。
木苡忍不住骂道，“木兮界还很好的，仙界太可恨了！”
在这边待了千年，真要放弃还是舍不得，即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要走的时候，还是一样难受。
木芣握住她手，没说话，慢慢捏了两下，木苡也安静下来。
“这样最好，”周舒点点头，似有所思，“你们能做到吧？我说的是让云芝脱离木兮界。”
“这个不难，但就是……”木遇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仙界的注意，利用烙印再做手脚。”
周舒缓声道，“这个交给我，我来暂时隔绝烙印和仙庭的联系，但时间不会太久，你们要尽快离开仙界才行。”
木遇放下些心，正色道，“有城主帮忙，那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开始，我去通知各位长老过来。”
看着族长要走，木芣开口道，“族长，天幕那些人怎么办？”
“不用多理，关闭通道，再看他们怎么做。”
木遇丢下句话，很快就消失无踪。
周舒注视着云芝，轻轻点头，如果不是天符门那边出了状况，木兮界这边应该能处理得好一些，不用这么急迫，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木兮界迟早是要放弃的，等到云芝离开木兮界以后，自己就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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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7章 暂且寄下
木族的行动力很强。
不过数天，云芝就被一层厚重的绿色泥土裹起来，外面还帮上了数不清的藤索，看去像是一个大粽子。
而诸多木族则幻化为本来形体，一棵棵的扎根在云芝外面，和云芝浑然一体，也将云芝保护得更加严密。
随后众人一起发力，将云芝从界上拔了出来，径直掼入虚空。
方圆数百里的云芝，在界里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在虚空里，就只是一粒尘沙，根本不起眼。
众多木族开始行动，朝着一个方向同时使力，万人划桨开大船，云芝这艘大船也就朝着设定好的方向前进，很快遁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有当铺的调查，周舒对仙界路径的熟悉程度怕是要超过仙庭，专门走远离仙路的虚空，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云芝脱离仙界的范围，而且，仙庭感知不到云芝的去处，周舒镇压着云芝的烙印，而建木则掩盖了云芝的本来气息。
嘱咐当铺跟随保护，然后留下一个魂影，周舒独自离开。
一面在仙路上快速赶路，另一面则悄悄遁进了叠岳。
熟悉的轮回长河出现在眼前，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周舒似有所思。
一根钓竿落到面前，笔直的鱼钩直扎过来。
周舒挥手挡开，行了一礼，“晚辈又来得唐突了，刺老请勿见怪。”
“周舒，你把这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见蓑衣渔夫人影，声音却幽幽传近，“这是我管理的地盘，你交了过路费没有？”
周舒微笑道，“刺老想要什么只管说一声，晚辈做得到就去做。”
“暂且寄下。”
渔夫的人影出现在河边，复又把钓竿垂下，淡淡的道，“这次来，想找什么？”
“这次就是看看，感悟一下。”
周舒笑了笑，每次来轮回之主都是这句，也不知道寄下多少过路费了，债多不愁，欠轮回之主的债更不愁，因为轮回之主几乎无所求，唯一想要的可能就是脱离这诸天。
自从周舒了解了一些圣人的情况后，对轮回之主的不满也就淡去了许多，诸天是限制圣人的枷锁，圣人想摆脱枷锁也很正常，腹诽或是咒骂都不奇怪，何况他也没有真的去毁灭诸天，既然不满少了，那么去结交轮回之主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这里有轮回长河啊，对感悟轮回和进一步提升舒之道都很有帮助，还能知道很多过去。
有空就来，如今和轮回之主都算是熟络。
前些天他就来过一次。
当时在轮回碎片里，他找到了木兮界还有木遇的过往，若非如此，这次可能还有波折。
以他的轮回法则，要清晰看清楚准圣的过往可做不到，何况还是一个化形的木族，但在轮回碎片里，不仅能看清楚，还能亲历当时的情况，全在掌握之中。
这是轮回之主的特权，有借用的机会，周舒可不会错过。
“感悟，从别人的轮回里能得到什么感悟。”
渔夫刺老漠然道，“只能看不能改变，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周舒笑着道，“前辈还是想当命运之主啊？”
“都是无聊过日子，命运之主至少有一些乐趣。”
渔夫也不否认，顺手钓起一块轮回碎片，垂到周舒面前，“你看看这个。”
“云卷界？”
周舒一眼就认出来，随即沉浸进去。
那时的云卷界正被黑压压的魔气笼罩着，一团鲜艳的红云，在魔气中来回翻滚，忽而就落到了云卷界深处，自以为藏匿的很好的本源核心，见到红云，开始瑟瑟发抖。
这一幕周舒似曾相识，虽然没有见过，但本源核心提到过。
那红云，就是魔主灭道。
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清楚，果然，一位黑衣少年出现，毫不犹豫的闯进红云，消失不见。
“灭道战场！”
周舒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
渔夫侧目，似有所思，“看来你见识过了，灭道想要灭你的道？”
周舒神色凝然，“嗯，灭道战场很麻烦……”
话还没有说完，那黑衣少年已从红云里飞出来，手持长剑，一脸傲然，红云停滞了半息，迅速消失。
“难以置信，”周舒滞了滞道，“他几息就从战场里出来，比我强很多，我花了很久才弄清楚灭道战场是什么，之后也不是拼出来的，而是灭道自己走了。”
他惊讶了，惊讶于诸天竟有这样的强者。
据圣人秋所说，诸天八万年来无人成圣，这样的人没有成圣，那是去了哪里？
见周舒神色，渔夫却笑起来，大约是很想看到周舒吃瘪，缓缓道，“你也不用那么惊讶，这人未必比你强，主要他是剑修，而且剑道已超凡入圣。”
周舒似有似悟，“他的剑意能和圣人媲美，灭道担心灭道战场损坏，所以放他出来了。”
渔夫点了点头，“灭道战场里的魔神之力可不是无限制的，如果被圣人消磨掉，威能就会逐步削弱，灭道只能这么做，哪怕那位剑修只能坚持十息，他也不愿意承担这样的损失。”
“我明白了。”
周舒感慨道，“不过能把力量提升到圣人级别，还能保持十息，已经很强了。”
惊讶已经渐渐没了，同样的事情，他现在也能做到，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这样激烈的办法，道之力来之不易，舒之道到底还不够广泛，周舒也不可能从整个诸天汲取道之力，要是十息就把道炉清空，多年积攒全都消失，他接受不了，而法则之力转化而来的舒之力，周舒没有把握能够将其提升到圣人等级。
这可能是创道者或说使用大道之力的修行者的局限之处。
周舒顿了顿，“那位剑修是谁，前辈应该认识吧？”
他无法把轮回里的少年拉出来仔细探测，看得清容貌，却看不清真实。
“你也认识。”
渔夫似笑非笑，“和你一样，他来自玄黄界，他帮云卷界，是因为云卷界很像玄黄界。”
周舒心神一震，“莫非前辈说是就是轩辕，可他的剑并不是……”
“你就只知道轩辕么？”渔夫面露不悦，斥了声，“谁说来自玄黄界就是轩辕了？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这里没有轩辕的消息，不要总来打听套话，每次来都这样，老夫都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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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8章 无耻之人
“是晚辈心急了。”
周舒行了一礼，“心里存在疑惑，看到什么都想到轩辕。”
他是很想通过轮回碎片来找到轩辕的消息，来这里大半是为此，可没有结果，轮回长河里的碎片太多，能看到什么大多数要靠机缘，而轮回之主也不太愿意在这方面帮忙。
渔夫沉下脸来，“周舒，这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上次是侥幸，而且那个碎片也崩塌了。”
“大约和他有关的都会崩塌吧？”
周舒答非所问的道，他找到的和轩辕有关的过往，刚被轮回碎片记载，碎片就崩塌了，不能长存于轮回长河之中，……难道说和轩辕有关的轮回，都会崩塌掉？
“不知道。”
渔夫愣了下，缓缓道，“老夫虽称轮回之主，但不过是个守墓人，轮回长河并非老夫造成，里面的碎片因轮回而生，但因何崩塌，老夫只可以看到，却不清楚原由。”
周舒笑了笑，“我若是前辈，有这么多时间，多半会了解一下。”
渔夫想了想道，“有意义吗？”
周舒不觉摇头，“前辈身为轮回之主，理应知道关于轮回的一切事情，有了疑惑不想解除么？”
“老夫只是个守墓人。”
渔夫重复了一遍，“每天看这些轮回碎片看得生厌，谁耐烦再去解除什么疑惑？再说解除了又能如何呢，该是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
周舒滞了滞，“刺老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不是别人，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说起来都已经是圣人了，除了离开诸天，真的还有什么疑惑值得去解除呢？换了自己到了这一步，可能也就只有离开诸天这一个想法了。
自己还不是圣人，还有在诸天追求的目标，还能不受诸天限制的做事，才会如此孜孜不倦。
不过也有种念头，可能成了圣人，自己也还是无法摆脱过去，执着于求知，本心如此。
此时渔夫却是沉吟起来，“要细究这轮回碎片的崩塌，前任轮回之主称之为被长河回收的现象，其实也不难猜测，轮回碎片本质是轮回之力在当时的投影痕迹，之后出现在轮回长河，那些保存着过往痕迹的轮回之力本身仍然存在于诸天里，作为轮回碎片的入口存在，因为保存了深刻的过往，也融入了其他力量还包括圣人之力，它们变得深邃强大也难以捉摸，很难确定它们的位置，但终究是在诸天里，并不是完全没有被损毁被磨灭的可能，当他们被损毁被磨灭时，就会造成碎片不稳定直至崩塌，从轮回长河里消失。”
周舒不觉道，“刺老果然睿智，想要解惑一下就解除了。”
渔夫嗤了一声，“老夫只是描绘现象，并没有真正触及本质，了解长河的本质才能真正接触疑惑，但轮回长河还有命运长河等等早于圣人之前出现，这种异象是诸天造成，涉及创世法则，非圣人所能及。”
周舒也不多问，想了想道，“那些轮回之力的位置也就是碎片入口，刺老你也确定不了么？”
“你是说上次那一回吧？”
渔夫摇摇头，“老夫只是看到有块轮回碎片要崩塌，而且你居然在里面，才好奇过去看了看，至于你在哪里进入的轮回碎片，老夫并不知道，”他看着周舒笑了笑，“再说你现在来来去去的入口，老夫也不知道是什么啊，但可以肯定那些轮回之力就在你身边，是不是一件法宝？”
“嗯，是我随身带的法宝。”
周舒也不隐瞒，顿了顿道，“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刺老，会不会有人早在轮回碎片里做了手脚，只要感觉到有外人通过入口进入，那里的轮回之力就会消散，碎片也会崩塌？”
“除了老夫，谁能在轮回碎片里做手脚？而且他是怎么……”
说着说着，渔夫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你指的是前任轮回之主？”
周舒点了点头，“晚辈是有这方面的猜测，也许前任轮回之主和轩辕之间有什么交易，或是过节，所以轩辕留下的轮回碎片都会被毁掉，后来人也就无法从碎片里看到轩辕的过去，另外……还有可能，那些被动过手脚的碎片其实在长河里，但前辈你难以把他钓出来。”
“老夫这么无能？”
渔夫哼了一声，但心里却是有些承认了。
刚成为轮回之主的时候，他也试图弄清楚轮回长河的一切，完全掌控这长河，想要和命运之主一样，去主宰轮回，但没多久他就发现，这长河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太多，以他圣人之尊都会遇到不少障碍，简直就和混沌法则一样难以看清，当然只是说说，其实要破除这些障碍也不是特别困难，但他到底没去做，毕竟他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诸天，他宁愿去找毁掉诸天的办法，也不想在这地方耗费过多精力，——圣人要补充力量，可比过去难太多了。
久而久之，离开诸天的办法没找到，轮回长河这边也慢慢忽略掉了。
一个等着诸天崩塌的守墓人，还费那些心思做什么。
周舒见他沉思，举手道，“打扰了，这些事情晚辈自己会去弄清楚，晚辈先去感悟。”
“哼。”
渔夫颇是不悦的摆了摆手。
把自己的欲念勾起来了就走，还真是个无耻之人啊。
不过他现在还真有点好奇了，前任轮回之主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手脚，前任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那些障碍说起来并不像混沌法则那么捉摸不透，应该不是诸天所为，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耗费些力气，把里面的原因探究出来呢？只是这么做，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不仅没有，还可能会得罪前任圣人，好处全在周舒那里。
想到此处，渔夫心头火起，挥起钓竿就是一甩。
刚刚走到长河边的周舒自是来不及防备，一下就被打中了。
半截身子都掉了出去，周舒想到了什么，叫道，“前辈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剑修是谁呢！”
渔夫理都没理，直接把周舒送了出去，愤愤道，“滚！谁让你老是打岔，害老夫都不安定了。”
看着流淌的河水，他把钓竿又垂下去，可是那线摇来晃去，怎么都定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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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9章 快过来呀
“小刺，怎么了？心不够定啊，还在想怎么毁掉诸天？。”
一个黑影飘飘忽忽的过来，幽灵也似，停在渔夫身侧不远处。
“你来做什么？”
渔夫心神一悸，却不回头，注视着河水，手里的钓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像是系了个几百斤的秤砣。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我就是没事过来看看你，不行么？”
黑影嘿嘿笑着，又飘近了一些，那声音也似幽灵，飘忽不定，但有种妩媚的味道，“小刺，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还是这么警惕，真让人失望啊。”
“就是没事过来看看？”
渔夫厌弃的挪开了几步，尽量离远，不过钓竿依然没动，“你所在的命运长河和轮回长河，分处混沌领域两端，相差不知道多少，过来并不容易，而让一个影子过来，需要耗费的力量更多。”
黑影笑着飘了几步，“这不正说明我对你好么？”
“别再过来了，你有事说事。”
渔夫霍然站起，转过身注视着黑影，钓竿竖在身前，如临大敌，丝毫也不敢怠慢。
“真让人失望，要不是我，你可没机会坐在这里。”
随着声音渐渐严肃，黑影幻化为一个婀娜的女子形态，看不清面目，唯双眼凝然有神，正声道，“小刺，我问你，你认识周舒对罢？”
渔夫显出些疑虑，顿了顿，“周舒？他是经常来我这里，不过这和你没关系吧？”
“你想做什么呢，小刺？”
女子神色越发严肃，“周舒不会是你的种子或门徒，你也不可能靠他来达成目的。”
“你以为我在利用他去改变诸天？”
渔夫滞了滞，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
女子轻轻摇头，叹道，“你还是这么情绪化，让你看了这么久的轮回长河，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过，小刺，你想做的事情，现在是做不到的，别浪费心思，不要再闹出事来了，好吗？”
渔夫顿住了，冷声道，“你别想错了，我利用他？是他利用我才对。”
“周舒这个创道者的确很不一般，但我不觉得他能利用你，你还是老实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小刺。”
女子转化了神情，满是期待的看着渔夫，笑容和蔼，说起话来更是语重心长，像极了一位慈祥的师长。
“你又来了……你这样我就怕了么？”
渔夫叹了口气，缓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已经不想再去改变或是毁灭诸天，你不用老盯着我吧？周舒和我认识只是一个巧合，我借此排遣一下无聊的时间，而他则……和过去的我差不多。”
“哦？”
女子似是明白了什么，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扮演着过去我对你的角色？”
“算是吧，也有点意思，”渔夫回味了一下，愤然摇头道，“他更奸诈一点。”
“居然有人比你还要奸诈？我不信。”
女子掩嘴轻笑，即便是影子，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风情绝味，但很快又恢复了师长模样，缓缓道，“小刺，你怎么改不了过去的性子呢？不要跟我说谎，我跟你说，这位周舒非同一般，至少有十五位圣人看好他，他若是因为你而陨落或是走了魔道，你将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渔夫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道杀意，“你不要威胁我。”
女子似是见惯了，也不在意，只颦眉道，“我是在好心劝你，到了现在，你也不可能还不相信我。”
“我是怕你让你。”
渔夫很快平和下来，缓缓道，“有十五位圣人看好他？我看不出来他是谁的种子，至于门徒更不可能，这小子对圣人根本没有多少敬意，也不在乎这个，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他放弃了圣人赐字。”
女子摇头道，“他被圣人看好，不是因为他是很好的种子，而是他的天赋。”
渔夫似有所思，“创道的天赋，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倒也不奇怪。”
“不是创道，是他可能领悟混沌法则，成功的希望很大，”女子顿了好一会，“我也这么看。”
“混沌法则……”
渔夫本在低声念叨，也没太在意，但听到女子最后几个字立刻就不淡定了，急道，“你也这么看？你确定？你从命运长河里看到什么了，你做了什么改变，告诉我，周舒是不是真的能走出最后一步？”
其他圣人看好周舒，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要有天赋，有机会成为种子，都会被圣人看好能突破创世法则，这么多年来莫不如此，可谁又真的成功过呢？成千上万的种子不是凋落了，就是进了这混沌领域，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
但女子看好就不一样了，女子可是命运之主，她看好的人，那就是命运之子。
时至今日，女子只看好过三个人，每一个的希望都很大，现在的周舒就是第四个。
“别随便就说什么改变命运啊！”
女子看向渔夫，抬手就想打过去，“小刺，我告诉过你，命运长河和你想得不一样，命运之主也不可能看到所有人的命运，至于改变命运更加困难，每个人的命运都牵连着许多人，而有圣人资质的人，命运更是和千千万万人相连，牵一发动全身，一点改变甚至能让长河逆流，你以为想改变就能改变么？”
“到了这时候，你就别揪着一个词说了。”
渔夫滞了滞，“迷，你为什么会看好他？”
女子思虑几息，缓缓道，“我看不到他。”
“看不到是什么意思？”
渔夫皱眉道，“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啊，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他看着轮回长河，抬起钓竿就想打下去，却被女子拦住，“你干什么？他来了正好，让我仔细看看，我那边可从来没有人来。”
渔夫收回了钓竿，淡淡的道，“你要想换换，我却求之不得。”
“小刺，要是平常这么说我可能信了，但现在，”女子嫣然一笑，“你这句话却说得不尽其实。”
“哼。”
渔夫坐下来，作垂钓状。
几息后，周舒从长河里跃出来，一眼就看到渔夫，正要过来，却发现那女子，一时间有些犹豫。
“快过来呀，还等什么？”
女子娇笑着招手，如河边的垂柳，摇曳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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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0章 你还好吗
周舒迟疑了半息，走过去行礼，颇是恭谨，“两位前辈好。”
“小刺，你不是说他对圣人没有敬意么？”
女子掩嘴笑道，“你果然是在说谎，又或者，他只是对你没有敬意。”
“你不了解他而已。”
渔夫哼了一声，看向周舒道，“这位是命运之主。”
女子微微一滞，显然有些意外，“居然直接就把我的来历给说了，担心他对我不礼貌？你对他还真有点不一般。”
“其实晚辈也猜到了一点。”
周舒笑着道，“见过了这么多次，刺老唯一跟我提到过的圣人就是命运之主。”
女子又滞了滞，还是很意外，不过这次嘴角挂着笑影，“小刺，算你有点良心。”
渔夫撇过了头，冷冷的道，“其他的圣人我也不认识。”
女子瞧着他直摇头，捂嘴道，“你开玩笑呢，以前那几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就不算圣人了？他们现在都还在恨你呢，要不是你躲在这里，出去肯定没法清净，说不定有天就消失了。”
“我不和你说。”
渔夫转向周舒，沉声道，“你又来做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晚辈不是来问答案的，那剑修是谁，也不难猜，”周舒笑着道，“刚才没有感悟轮回，有点可惜，总不能浪费时间吧，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行了，别啰嗦了。”
渔夫斥了声，缓缓道，“周舒，听说有很多圣人看好你领悟混沌法则？”
周舒微微一滞，叹道，“是有两位找过我，让我专注于领悟混沌法则，前辈怎么也说起这个？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不用老是来催我，我有时间肯定会去做的。”
渔夫顿了顿，笑道，“听你说的，你好像还不情愿？”
“我是创道者，第一要务肯定是舒之道，”周舒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前辈说了成圣后很多创道者都放弃了大道，但我还不是圣人，而且就算成了圣人，我也不可能放弃大道。”
“你对他说的事还不少啊。”
女子拍了下渔夫的肩，轻笑道，“连圣人之间的事情都说了，看来你真的没把他当成种子，对待种子的要点就是不让他们知道任何一点圣人不好的事情，让种子知道连圣人都不好过，谁还愿意当圣人的种子。”
“我说过我没利用他。”
渔夫抖了下肩，颇显厌弃，“你能不能先安静一点，要不然你先说？不过我不担保他一定会回答。”
“这是你说的，小刺，那我就先说。”
女子毫不客气的走到周舒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缓缓道，“周舒，我是看守命运长河的人，没有名字，你可以和小刺一样叫我迷，不用拘礼。”
周舒思虑半息，笑着行礼，“好的，迷夫人。”
渔夫脸色微变，大声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你别多话，我觉得挺好的，比迷前辈要好，”女子回身瞪了一眼，温声道，“周舒，你和小刺的关系看起来很坦诚，那我也不遮遮掩掩的，我问你，你想不想去命运长河？”
周舒还没说话，渔夫就急道，“他怎么能去命运长河？那里连圣人都不能轻易踏足，你这样做，肯定会……”
“你急什么？”
女子沉声道，“我是命运之主，至少现在还是，那我就有权做我想做的事情。”
看着两人，周舒想了想，“晚辈现在不想去。”
女子转过头，脸上有一层霜，斥道，“你看你，都是因为你胡说！”
渔夫却淡定起来，“是他自己不去的，再说我也不明白，你要他去能做什么？真正的命运长河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你让他过去看那些虚无的表象，只是为自己为他找麻烦。”
“那可不是虚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女子撇撇嘴，很快恢复了平和，“周舒，你真的不打算去？那可是谁都想去的地方，我保证比这里好看得多，这里就是一条昏暗浑浊的破河。”
渔夫面无表情的看着钓竿，眼里却有一丝笑意。
周舒正声道，“是的，迷夫人，我是对命运长河有些好奇，也认为那里更好看，但如果给夫人带来麻烦，那就没有必要了，更重要的是，轮回长河就已经够我感悟了，后面还有舒之道和混沌法则，我的时间不多，事情又太多，命运我现在不想也无力再去涉足。”
“好罢。”
女子再三确定着周舒的眼神，终是笑了笑，“我想让你去那，是为了确定一件事，不去也没什么。”
“多谢迷夫人理解。”
周舒举了举手，也是松了口气，其实他很想去见识一下，但轮回之主的态度不能不理，要去也要等等弄清楚原委，他看不清这位命运之主的想法，但应该不是个难打交道的人，说起来也有点好奇，这位迷夫人和刺老到底是什么关系，圣人之间很少看到这么互动的，近乎亲密了。
女子走到渔夫身边，淡淡的道，“都是你害的事，现在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渔夫很坦然，“是我的错。”
“难得这么坦率……我都没办法骂你了，”女子笑了笑，转身就走，“行了，既然你没把周舒当成种子，也不打算利用他去毁灭诸天，我这趟算是白来了，走了。”
“别哄人，你哪里还有力气回去？”
渔夫看着她，突然认真起来，“来都来了，就在这多待几天罢，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有些话想说。”
女子身形一颤，缓缓道，“小刺，你是真的有点变了，这段时间真不是白过的。”
“不打扰两位前辈，晚辈去感悟轮回。”
周舒举举手，纵身又跳进了长河里。
渔夫看着周舒进入的那块轮回碎片，似有所思，“倒是会选，还真是来感悟的。”
女子坐到他面前，缓缓道，“小刺，你为什么会格外看重他，而且没把他当成之前的那些种子？我知道，在这么做之前，你并不知道他能领悟混沌法则。”
“这个……”
渔夫想了一会，“谁知道呢，我就是觉得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想我明白了。”
女子嘴角弯起，笑得甚是惬意，“和别人都不一样，那就是和你一样了？难怪你这么在意。”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古怪么？”
渔夫摇了摇头，随手把钓竿抛向长河，“这些年来，你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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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1章 走下去
浩荡的河流，奔腾如惊雷，独钓的渔夫，静默似雕像。
河面一道波浪翻起数十丈，周舒走出来，脚步轻快，眼中有藏不住的愉悦。
渔夫恍若未觉，直到周舒走到他身边不远处，才撇了撇眉，“感悟得不错？”
“运气也不错。”
周舒笑着点头，“我好像弄清楚一点轮回的道理了。”
渔夫冷笑，“说得这么小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刚刚才了解轮回法则。”
“感觉就是刚刚了解。”
周舒却承认了，“今日方知我是我。”
“平生只爱杀人放火？”渔夫嗤了声，冷冷的道，“你少给我扯这些禅修的东西，既然悟了，还不赶紧走，等着抢我的位置么？别在这碍事。”
“前辈的位置，我抢不走。”
周舒不走，反而坐下来，似有所思，“轮回长河周而复始的轮回，到终点就从起点出来，创世之初就是这样？”
“不然呢，还有谁能改变不成？”
渔夫看着那奔流不止的河流，缓声道，“我曾经试过毁掉这条长河，让天地间再也没有轮回的痕迹，也让诸天知道知道我们圣人到底能做什么……可结果就是再一次证明了，圣人什么都做不了。”
周舒顺着他道，“这些长河也是创世法则的一部分，如同建木等等一样？”
“当然，这诸天的一切都出自创世法则，只不过有的得到的多，有的得到的少，”渔夫顿了顿，“圣人也曾觉得自己得到的最多，是诸天的宠儿，创世的骄子，呵呵。”
周舒暗叹口气。
他本想讨论一些创世法则，可渔夫似乎沉湎在各种繁复的情绪之中，应该是之前那位迷夫人造成的，总之现在是不适合谈道了，也许等会再说。
他笑了笑，“那位迷前辈走了？”
“是消失了。”
渔夫摇摇头，眉宇间带着忧郁，“从命运长河过来很不容易，哪怕是她也一样，她的影子分身支撑不了多久，时间到了就消散了，呵呵，成了圣人，却连见一面都这么难，这也算是圣人么？”
说着说着，脸上就布上了层阴云，而鱼线周围的河水，立时翻起了漩涡。
漩涡涌动，卷起无数碎片，在河面上闪烁，竟构成了一道长虹，长虹之中，无数个画面一晃而过，深刻而又生动，只绚烂过后又很快消失。
周舒注视着这些碎片，似是悟到了什么，半响无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渔夫定下神，沉声道，“周舒，你有把握领悟混沌法则？”
周舒收回目光，微笑摇头，“刚才我只是说说，混沌法则，谁都没法有把握领悟。”
“但她看好你，这就不一样了，她是命运之主，她一定从你那里看到了很特别的地方，”渔夫转头看向周舒，肃然道，“周舒，你要用心，别辜负对你的期待。”
周舒叹道，“前辈这是给我压力啊，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再这样我不来了。”
渔夫漠然道，“我给不给你压力，你都要过来，刚感悟到轮回的好处，你舍得不来么？”
“呵呵。”
周舒笑着道，“前辈还真是拿捏住我了，混沌法则这方面，我自会尽心。”
来不来这里并不重要，不过他不是不通人情之人，本就是答应过的事情，再答应一遍也无妨，而且他见过不少圣人，也就是这位渔夫比较真实，更投契一点。
渔夫缓声道，“你有什么想说想要的，也可以开口，不过诸天里的东西就不必说了，我给不了。”
“诸天里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舒思虑半息，“前辈这里，可以进入混沌领域吧？”
渔夫深深皱眉，凝声道，“你现在去不得。”
周舒不答，“混沌领域和诸天应该是相连的，那是不是说，通过混沌领域可以到达诸天的任何一个角落？”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心思。”
渔夫思忖几息，沉声道，“在我成为圣人之前，混沌领域有很多个出口，基本上可以到达诸天任何一处，无论仙界巫界亦或别的地方，圣人可以随处降临，但后来就不是了。”
周舒明白了什么，“混沌领域有不同的势力，把持着不同的出口？”
“显然如此，只有傻子才会觉得圣人之间没有争执。”
渔夫点点头，“虽然混沌领域的资源是无穷无尽的，但每个位置获得资源的难度不一样，有的地方轻松一点，有的地方艰难一点，而哪怕只是一点，对圣人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优势，每个人都想占住这样的地方，那样才能保证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去感悟混沌，去获取离开诸天的办法，这样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争斗。”
周舒神色微凝，“圣人不死不灭？”
渔夫叹道，“不死不灭也不能死缠烂打，力量消耗多了，在混沌领域里就无法稳定位置，甚至看都看不到自己在哪，本来混沌领域的那些区域就不是轻易能占据的，一旦损失过度，等于自己放弃，而且，运气不好，还可能卷入混沌领域里的混沌漩涡，再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更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来。”
周舒缓缓道，“看来比诸天还要艰险。”
难怪有很多圣人都消失了。
也真不怪圣人把诸天看成桎梏，成为圣人后，自然被诸天排斥，再去诸天被限制得死死的，唯一能获取力量的地方是危机四伏的混沌领域，就算圣人不死不灭，但力量耗尽被卷入混沌漩涡，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的界是升仙的桎梏，而成圣之后，整个诸天都成了桎梏。
和超脱诸天相比，升仙的难度真就不值一提，但说来诸天也不得不如此，若是成圣后都能超脱诸天，自己开创新的诸天，或是随意的进入其他诸天，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为了诸多诸天打算，诸天限制圣人也是不得已，只是身处诸天的圣人，谁又甘愿被限制呢？
明明历经了无数磨难，已经掌握了诸天的绝大多数知识，近乎全知全能，品德等等也无一不是最上等，却还是被诸天当成凡人甚而无灵智生灵一样对待，还是离不开这诸天，这么多年修炼，简直就是白费，想想就很生气。
周舒也是修行者，一时间也冒出这样的情绪。
但很快就淡去了。
还不至于如此。
走下去，总会有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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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2章 疑惑了
“艰难得多，”渔夫看了周舒一眼，颇显凝重，“让你一个修行者提前了解到圣人面临的残酷，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哈，前辈言重了。”
周舒若无其事的笑笑，“其他圣人也告诉过我的，只是不如前辈这般详尽。”
“现在不说了，详尽不详尽，等你成了圣人再慢慢体悟罢，那时就怕你嫌知道得太多，越多越绝望。”
渔夫站起身，淡淡的道，“我很久没出去，附近的出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勉强试一试，很难说一定成功，你先在这等一会。”
周舒连忙道，“前辈不用去，要是有人在岂不是白跑一趟，而且前辈在这里多半是没办法提升力量的吧，何必去浪费呢？再说那出口也未必是我要去的地方。”
渔夫皱眉看他，带着一丝不屑，“出口在哪无所谓，下去后，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送你。”
周舒仍是摇头，“那就更麻烦了，前辈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为这点小事出关也不值得，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其实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渔夫眼神忽而厉然，“没必要的事情，以后不要开口。”
“我知道了。”
周舒点点头，是有些没事找事，但他说这些也不是因为无聊，是想让渔夫情绪缓解一点。
渔夫收敛了怒气，缓缓坐下来，“周舒，你为什么不提升境界，命宫有这么难么？”
周舒顿了顿，恭谨道，“也不是难，只是晚辈想尽量做得好一些，可是目前事务太多，没有时间去思虑去构建，所以就放下了，等事情少一些，晚辈就会开始准备命宫。”
“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渔夫温声道，“如果说圣人境界是一道大门，你早就已经站在门前了，只需要上一层台阶就能走进去，这个台阶就是所谓的准圣，你要记住，准圣只是一个过渡的台阶，必要但不重要，其他人把台阶垒得厚实，做得完美，是因为他们需要站在台阶上才可能看到圣人那道大门，修得越高看到的可能性越大，修得越稳固越不会被破坏，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看那一眼，当然绝大多数人即使把台阶建得跟天宫一般，也不可能窥到大门的一丝光线，而你……”
渔夫正色道，“大门就在眼前，你已经什么都看到了，那么随便搭一层台阶落下脚，再走进去也就是了，周舒，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台阶上，那是舍本逐末。”
周舒微微一滞，肃然行礼，“前辈的意思，我大约明白了。”
渔夫注视着他，慧眼如炬，“可我看你还有顾虑，是觉得不完美的命宫会影响到实力的发挥？”
“是的，前辈。”
周舒很坦率的点头，“命宫和道炉的相处模式，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如果把道炉放入命宫，不完美的命宫就会影响到大道之力的发挥，如果反过来把命宫放进道炉，我又担心道炉被影响，而命宫也会失去该有的作用，要是让两者互相独立，如何处理他们的关系，怎么联系起来一起发挥作用，我还需要花时间去考虑……前辈，不知道之前的创道者是怎么做的？”
这些都是一直纠缠着周舒的困惑，说出来畅快不少。
许是因为那位迷夫人的关系，渔夫开始指点周舒的修行，周舒自是不会错过。
渔夫似有所思，“周舒，我不是创道者，也未曾见过几位这方面的圣人，不知道大道修行者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你很担心这个，我可以教你一些临时舍弃命宫的方法。”
周舒呆了下，“临时舍弃命宫？前辈的意思是……”
“我可不知道怎么舍弃道炉，但如果你要这么做，我也不反对。”
渔夫神色凝然，沉声道，“周舒，圣人之下你应该没有对手，哪怕有圣人针对你，有命运之主还有一些圣人照顾，你也不会遇到太麻烦的问题，如果你执着于靠自己解决，那就一定要确定好方向，又想要靠法则命宫，又想要靠大道道炉，那样不现实，最后是两边都讨不了好……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或许以你的才智，你可以找到方法让道炉和命宫完美共存，但把在这方面消耗掉的时间精力，用来琢磨你的舒之道，或是混沌法则，肯定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吧？”
周舒心神猛震，好像自己被放进了一座大钟，正被数百根钟杵来回敲打着。
自己是做错了。
以为依靠天赋，各方面都可以做到最好，所有法则加上自身大道，全知全能，哪怕是完全相反的两面，也都能做到尽善尽美，可实际上，自己在消化建木的记忆同时，就没有办法去好好兼顾其他事情，而之后还要全心推演感悟混沌法则，还要进化舒之道，即便天赋再强几倍，怕也不够……
可时不我待。
自己还不是圣人，就想要做到连圣人都顾忌的事情，的确是过份了。
很快周舒就明确了想法，行礼道，“多谢前辈，请前辈教我暂时舍弃命宫的方法。”
重心还是舒之道，也必然是舒之道，当命宫成为道炉的阻碍时，那自己能做的就是一件事，舍弃命宫，不要让命宫影响大道的发挥。
渔夫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随即漠然，“你已经有命宫了么？急什么？”
周舒默不作声的转身，投江，决绝到让人不敢相信。
“这就走了？”
渔夫愕了愕，很快摇了摇头，“搞什么鬼，没有命宫我怎么教你。”
当然，他不觉得周舒是负气，肯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是身体那边遇到了危险，念及此处，不自觉的有点担心。
担心这种情绪，几万年来从未有过，但这几天就出现了好几次，自己都有些吃惊。
但没关系，这是很自然的，周舒能被她看好，那就非常重要，说不定还关联到她的未来，为此，自己做什么也都是应该，甚而不惜离开轮回长河，担心又算什么，谁让自己一路走来，就亏欠着这一笔呢。
不知觉间，渔夫又回复了雕像状态，只是心思全不在鱼钩上，只是紧紧盯着那块轮回碎片。
慢慢的，他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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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3章 找到了
“不要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渔夫注视着明显已是准圣的周舒，脸色阴沉，“这么急着晋升准圣，没有好处。”
周舒举手行礼，“前辈，晚辈没有着急。”
渔夫冷笑，“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就凝成了命宫，这不是着急是什么？我可告诉你，虽然命宫对你不算重要，但粗制滥造的命宫只会带来麻烦，我说的舍弃命宫的办法也未必用得上。”
“绝对不是粗制滥造。”
周舒很认真的摇头，“这诸天里的准圣，都算进去，命宫比我稳固的也找不出来多少。”
渔夫哼了一声，“周舒，你突然就变得自大起来了。”
“晚辈真不是自大。”
周舒微叹口气，“我见过的准圣算不少了，比我现在命宫强的，可能就六七个吧。”
“行了，老夫不听你自吹自擂，既然你已经有了命宫，我就教你暂时舍弃命宫的方法，”渔夫神色肃然，“有一点我要先提醒你，虽然是暂时舍弃，但仍然有彻底失去命宫的危险，你先想好要不要学……刚才我就打算跟你说的，可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这也不算老夫坑你。”
周舒微微一滞，只很快释然，“无妨，没了就没了，只要道炉在就好。”
渔夫看着周舒点头，“不愧是创道者，我现在都有点佩服你了。”
只要道在，命在不在也无所谓，到了这个境界，眼看着就能成为圣人，还是把大道放在命上面的，对大道这般忠贞的修行者，说是绝无仅有也不奇怪。
“前辈还是别佩服的好。”
周舒明白渔夫的想法，但他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的命多半不在命宫里，命宫没了再造一个也不会太难，当然现在无须辩解，“晚辈其实有一点疑惑，前辈能想出舍弃命宫的法门，也是因为大道吗？舍弃命宫这种事，晚辈是第一次听到，之前从没想过还可以这么做。”
“怎么？”
渔夫眼里有一丝不满，“学老夫的东西，还要刨根问底？”
周舒连忙摇头，恭谨道，“不是，是晚辈多话了，请前辈勿怪，现在晚辈就聆听教益。”
“坐下！”
渔夫抬起钓竿，朝着周舒一扬，周舒旋即坐下，不再说话。
不得不说，和外表看去很不一样，渔夫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周舒遇到过的师长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细致耐心，谆谆善诱，由大及小，由小见大，道理被剥丝抽茧的一点点展现出来，却又无处不和整个诸天相关连……
本来只是教一个法门，但实际上却是把多年的经验感悟都传了出来。
周舒徜徉在圣人的知识海洋里，只知道不断发问，不断汲取，都忘了自己是谁，直到钓竿重重的敲到脑袋上，才意识到自己还存在，不只是一团喂不饱的海绵。
他揉着脑袋，“前辈，怎么了？”
“老夫还要钓鱼，没时间再教你。”
渔夫把钓竿垂入河水，漠然道，“再说也够了，听多了，你没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啊？前辈说的每个字晚辈都受益匪浅。”
周舒凑近了些，语气中满是阿谀，这样的机会可不想放过，厚颜无耻一点也值得。
渔夫淡淡的道，“学一个人的东西太多，就会变成那一个人，你都是准圣了，应该知道，真正的道理都是自己悟出来的，别人教的，只能当做陪衬和辅助，要达成目标只能靠自己。”
“前辈说得也是。”
周舒顿了顿，恭谨道，“圣人赐一个字都极其难得，这么多字，晚辈早该知足。”
他还是想要学的，虽然他明白渔夫的顾虑。
但他和其他弟子不一样，他从不会跟从师长的意志，哪怕那意志深深篆刻在知识或是法门里面，周舒也有办法把他们清理出来，让自己得到的东西，永远是单纯不包括任何杂念或意志的。
也只有这样得到的法诀等等，才能把他的天赋发挥出来，他很清楚。
“少在这扯淡，赐的字能一样么？”
渔夫挥起钓竿，在周舒头上打了一下，“不管你说什么，我能教的就是这么多了。”
周舒站起身，肃然行礼，“多谢刺老，晚辈感激不尽。”
“走罢。”
渔夫挥了挥手，看不出有半点在意。
周舒也不多说，转头跃入长河，瞬息不见。
“已经到这了啊。”
周舒看了眼周围，很快确定了位置所在。
自己离着显极天只有五、六个界的距离，加把劲的话，十天以内就可以到定风界。
神识继续顺着仙路往远处探去，忽而一滞，光一样的掠了出去。
仙路附近的虚空里，有两方正在对峙。
一方至少有数百人，隐在黑暗里，结成了某种阵势，把数十万里的虚空都变成了一片浓郁厚重的黑雾，另一方只有两个人，两个剑修，手里没有剑，但身上凌厉的剑势直冲天际，在黑雾里显得格外突出。
中年剑修注视着周围，摇头叹道，“这些怪物真是阴魂不散。”
“沙师叔，没什么好看的，就是那群废物。”
年轻剑修有些按捺不住，剑意随着怒气呼之欲出，“直接杀了就是！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三次了，一次比一次人多，他们不怕死，我们也不怕杀，当我们昆仑会手软么？再多些也一样杀了！”
中年剑修神色凝然，“我们真的杀死了他们吗？他们和前几次有区别么，除了人数越来越多？”
年轻剑修滞了下，仔细看了几眼，“好像还真的没有区别，这些人……多半不是修行者吧？”
“显然不是。”
中年检修摇了摇头，“你这家伙，除了自己的剑意，还关心什么？连对手是谁都不在乎。”
他缓声道，“他们明明有身体也有魂魄，但概不畏死，怎么都无法彻底消弭，有些像是有实质的煞魂，但更加难缠一些，大都擅长阵道，每个人施展的力量不尽相同，应该是有自我意志，从行止有度的攻防来看，还暗合仙界少有的兵道，背后多半是有操控的人……再弄不清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下次还会再遇到。”
“背后有人操控？”
年轻剑修若有所悟，双眸突然闪耀起来，无形而强势的剑意，迅速朝四周发散。
“找到了！”
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手中光华一闪，径直冲向黑雾外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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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4章 恭喜了
中年剑修看着剑光掠出，颇感欣慰。
自己这位师侄本身天赋就极高，又继承了不灭道根，即便入门比自己晚很多，在实力上已然超出了自己一大截，只可惜经验不足，太着重自身也显得有些自大，但到底还是听话的，又聪颖，自己只是提点了几句，立刻就能意识到问题，并找到背后的操控者，孺子可教。
这一剑出手看似平常，实则已臻化境，剑意超越准圣，哪怕是仙庭长老这般的人物，都不可能忽视。
不管藏在那里的操控者是谁，这下多半都要露出马脚来。
年轻剑修也甚是满意，这一剑静极而动，怒极而出，剑意爆发到极致，融合了自己的意志力，必然奏功。
啪。
一声轻响，剑光随之消失，虚空里没有任何动静。
“这……”
年轻剑修心神一震，自己极有把握的一剑，就这样没了？
一点反馈都没有，那么浩大的剑意，就好像去了另一个空间，完全没了痕迹。
中年剑修更是震惊，如果隐藏在暗处的操控者有这等实力，哪里用得着一直用这些怪物来纠缠他们，直接出手，他们两个人多半也挡不住，不对，是肯定挡不住。
容不得他们再惊讶，黑雾已经逼近，数十道人影朝着他们扑过来。
年轻剑修剑已在手，毫不迟疑的迎上去，中年剑修以剑意竖起层层屏障，挡在两人身后身侧。
两人境界本就高出一筹，剑意极强，配合又默契，饶是那些人影法诀百出，也讨不了好。
转瞬间就有好几个人影被剑意搅碎，消失无踪。
但两人丝毫也不敢放松，他们都知道这些人影还可能再度出现，而且问题最大的已经不是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而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位强者。
中年剑修提醒道，“不要太快，小心点，他们的阵型开始变了。”
年轻剑修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我知道，我在等那个家伙。”
本是足以敬畏的强者，可藏头露尾，着实让人厌弃。
中年剑修意识到了什么，“你别主动。”
年轻剑修注视着远处，“他藏起来肯定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我就一定抓得住，下一剑，绝不落空！”
话音未落，剑意狂潮一般的卷过，将前方的几个人影碾成了尘灰。
中年剑修没再说话，他已经被激起了战意，说什么都没用，剑修本就是被战斗驱使的修行者，对手越强就越是想战，这下恐怕真不好收场了……他也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把不灭道根带回去，带不了人就只带道根，绝不能让正在崛起的昆仑再遭受一次打击。
不多时间，战斗就接近结束。
那些和混元金仙差不多实力的人影都解决了，黑雾也随之消失，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被跟踪，也不知道那些人影总是能不断出现，想来就感觉自己的白费心力，而更重要的，那个潜藏者还没有出现。
“我已经到极限了，我要过去。”
年轻剑修看向中年剑修，眼里有红光闪动，这段战斗对他来说，只是铺垫，用来提升自己的战意。
“你……小心。”
中年剑修没有劝，劝一个战意和剑意提升到极限的剑修停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战斗才能熄灭火焰，不论胜败。
年轻剑修稍一停顿，化作一道剑光，就要冲向刚才剑意消失的地方。
与之同时，那里有一个人现身出来，微笑着对他们举了举手，“沙道友，凌道友。”
“周城主？！”
中年剑修心神猛地一震，声嘶力竭的大喊，“别去了，自己人！”
年轻剑修也看见了周舒，脸色顿时变了，身形硬生生的定在半空，可爆发的剑意却是没法停住，洪流也似的冲击过去，一层叠着一层，声势越来越浩大，呼啸不已，到周舒面前时，剑意已如铺天盖地的滚滚乌云，把整个虚空都遮盖住。
啪。
一声轻响，剑意铺成的乌云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乌云顿时停止了堆积，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周舒从中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些惶然，“好浑厚的剑意，凌道友越来越厉害了。”
“别愣着，去收拢你的剑意，还好周城主留情。”
中年剑修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来，推了一把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剑修，走到周舒面前，恭敬的行礼，“想不到能在这里见面，周城主。”
周舒还了一礼，“沙道友不必客气。”
这两位自然是昆仑的沙河与和凌弃疾，也是仙舒城的重要盟友，之前凌弃疾还支援过仙舒城，适才看到他们被人截击，周舒就顺路过来看看，谁知道这一看就看出了蹊跷，这些黑雾，这些人影，竟和记忆里的阴兵有些相似，于是便潜伏在暗处仔细观察，想要找到原因。
继承了不灭道根的凌弃疾却也不凡，看出了周舒的所在，并把周舒当成了敌人发起攻势。
周舒自是没在意，等会出来说清楚就行了，不过也没想到，凌弃疾真把自己当成了最大的敌人，一路积蓄剑意提升战意，对自己施放了如此强势的一剑。
要不是这段时间有些进步，要平息掉可要花不少力气。
说起来剑修就是剑修，为了战斗，把剑意倾泻一空也毫不犹豫。
也难怪连魔主灭道都怕剑修，那是真不要命的。
凌弃疾收拢了剑意，快步过来行礼，颇是愧疚，“对不住，周城主，没想到是你在。”
周舒笑着摇头，“没事，凌道友的剑意真是无人可挡，我只是取巧罢了。”
“城主太谦虚了，我都不知道城主是怎么破解的。”
凌弃疾轻叹口气，却是心悦诚服，“人说城主是在世圣人，一点不假，我输得很彻底。”
自以为傲的剑意轻易就被破开，而且那些失控了的狂暴的剑意，在周舒面前只几息就变得无比温顺，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把它们收回来了，这种差距，又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啊，城主晋升了？”
沙河与发现了什么，不觉道，“恭喜了，周城主。”
“这都是小事，”周舒显出几分凝重，“沙道友，凌道友，你们怎么和这些人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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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5章 扬了扬
“周城主，我们也不清楚。”
沙河与颇是无奈的摇着头，“说来莫名其妙，我们不是接到了城主的消息，要去显极天附近保护定风界么？正赶路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就围上来攻击我们，他们对我们没有太大威胁，但反反复复却很麻烦，打死了他们还会再来，人数还会变多，这才两天，我们已经遇到他们三次了。”
周舒似有所思，“死了还会再来，你确定来的还是这些人？”
“基本可以确定。”
凌弃疾点点头，认真道，“刚才和我交手的那些人，用的力量和法诀我都很熟悉，它们跟我自身剑意的碰撞等等，也都和前两次则完全一致，周城主，他们都没有特别的气息个性，每个人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判断，我相信我的剑意。”
周舒微笑点头，“嗯，我也相信你的剑意。”
凌弃疾眼睛一亮，不自觉的抬抬头，显得很是自豪。
刚才那次交手，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差不多把周舒当成了真正的圣人，说出来的话也视作圣人之言。
沙河与叹道，“他们每个人都差不多，却又不是傀儡，明显有自我意志，真的很奇怪。”
凌弃疾颇是期待的道，“周城主，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看了沙河与一眼，周舒迟疑了半息，“他们类似阴兵，但又不像。”
“真是鬼谷一门的阴兵？”
沙河与脸色大变，惊道，“我也这么想过，但不应该吧，鬼谷子不是站在城主那边的么？”
周舒摇头，“鬼谷子不站在任何一边。”
凌弃疾好奇道，“阴兵是什么？”
“你除了剑道还知道什么？”
沙河与没好气的斥了一声，“这些古老的传承，昆仑的典藏里都有记载，而鬼谷一门更是特别打了红标的，你平时看一看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凌弃疾愣了下，腹诽了一句，扭过头小声道，“懂了或是不懂都一样，反正还不是要用剑去解决。”
沙河与盯着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好一会才叹道，“你什么都不懂，如果是阴兵就麻烦大了，根本没什么手段能杀死他们，剑意也不行，而他们阴魂不散，直到目标彻底死亡才会离去……唉，怎么会惹上他们呢？”
周舒笑了笑，他了解昆仑的过去，对沙河与的反应并不意外，“沙道友不必忧心，我只是说像，但是不是还存疑，其实不是阴兵的可能性更大。”
沙河与一惊，喜道，“真的么？”
他真的不想和鬼谷一门扯上关联，半点也不想，昆仑在这方面吃的亏可是太多了。
过去的玄黄界，修行者皆以昆仑为主为尊，昆仑也以为完全主宰了玄黄界，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只要有鬼谷子在，他们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玄黄界也没有一个宗门能做到这一点。
有意无意的几次冲突中，鬼谷山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超过他们的预计，而最麻烦的就是根本不可能灭掉的阴兵。
后来什么手段都用过了，可即便昆仑和仙界联通，借用仙界的力量，也无法真正摧毁那些阴兵，最终他们只能和鬼谷山订立了一个盟约，鬼谷山超然于玄黄界，不受任何宗门和修行者限制，在哪都会受到礼遇，而作为交换条件，鬼谷一门不能在玄黄界使用阴兵。
盟约看似限制了鬼谷一门，但更限制的其实是昆仑，要是玄黄界没有鬼谷山，谁知道昆仑会变成怎样？
——是唯我独尊，还是以维持玄黄界秩序为己任？
鬼谷一门的阴兵没有再出现过，那些曾经震惊昆仑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他们中间，我没有发现有指挥才能的阴将。”
周舒肃然道，“这是判断是否阴兵的一个重要标志，阴兵虽然保持着过往的意志，还有近乎不灭的阴魂，但他们作为个体无法单独出动，必须有阴将指挥才能出外行动，这是鬼谷一门当初创立阴兵后就订下的死则，像钢印一样刻在阴兵意志里面，不可能更改，而像攻击你们这种行为，非常符合阵道兵道，没有阴将指挥也不可能实现。”
如果阴兵能够单独行动，失控的可能性太大，鬼谷一门都可能无法控制，所以必须这么做。
沙河与似有所思，“阴将会不会是藏在黑雾里了？”
“肯定没有，我看得很清楚。”
周舒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仙路，“他们进退有度，是因为他们被远程控制，媒介就是仙路。”
“仙路？”
沙河与掉头看去，“通过仙路控制这些死者？他们也是通过仙路找到我们，并一直跟随我们？”
周舒点点头，“就是这样。”
“还是周城主看得清楚，我们就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藏在黑雾里面，”沙河与松了口气，“找到解决方法就好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远离仙路，他们就不会跟来了……对了，最深处，那这些家伙应该不是阴兵吧？没听说过阴兵会依靠仙路行动的。”
“是啊，这点我也疑惑。”
周舒神色微凝，“像是改造过的阴兵，但能改造阴兵的人，我想他不会这么做，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做，我更倾向于这些人是一种类似阴兵的新的手段，利用了死去的修行者，应该是仙界弄出来的。”
凌弃疾想了想道，“那些修行者里面，只有少数使用力量法则。”
沙河与摇摇头，“这个关系不大，仙界要找死去的修行者，怎样的都有，我觉得是悬铃宗弄的，现在只有他们会特别针对昆仑，悬铃宗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多半是。”
周舒颇有同感，“最近悬铃宗的动作很多，他们也不会讲规矩。”
沙河与沉声道，“弄些死者出来搅浑水，故意藏头露尾，我看悬铃宗就是想把仙界彻底弄乱，然后再出来收拾烂摊子，让仙界觉得他们还是救世主，周城主，我觉得我们要通知其他宗门，让他们警惕，也做好准备。”
周舒思虑几息，“这件事肯定要做的，但现在我们还要继续查，最好找到确凿的证据。”
沙河与很快会意，笑道，“有城主在，我们也不怕做诱饵。”
“嘿，来多少都不怕。”
凌弃疾立刻点头，手里的剑跟着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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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6章 分裂了
说着几人一起上了仙路。
放缓了速度，周舒要是带着他们快起来，那些死者不可能找得到。
已经到了显极天附近，去定风界就不用太着急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多谢两位肯过来援手。”
“城主说什么呢？仙舒城的事情，就是我们昆仑的事情。”
“我们本来也打算过来这边的，如果不是宗主正在整肃蒙翳天，他自己都会过来。”
周舒微感意外，“你们已经拿下蒙翳天了？恭喜啊。”
“周城主客气了。”
沙河与还了一礼，缓声道，“前不久的事情，蒙翳天本来就是我们昆仑的，现在也是物归原主，其实没费什么工夫，我们一过去，那些宗门就纷纷依附，不过门主说他们过去都听仙界听悬铃宗的，需要好好清理一遍，而且周围的小界也还有些问题，暂时就没离开。”
周舒似有所思，“这么顺利，悬铃宗没动什么手脚吧？”
沙河与缓缓道，“当时看起来没有，但从这些死者攻击我们来看，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的。”
“那门主不会有事吧？”
凌弃疾蓦地心里一紧，“我们要不要通知门主小心？”
“门主不用人担心。”
沙河与显得很平静，“那些死者对我们都没有多大威胁，门主根本不会在意，数量再多也没有意义，至于其他的手段，悬铃宗可能觉得很可怕，但在门主面前都不会奏效，你了解门主是怎样的人。”
凌弃疾似有所悟，嗟叹道，“门主心志之坚定，杀伐之果断，谁也比不了。”
周舒颇有同感，在安定城里待了两万年，有什么手段没试过呢？的确是什么都不怕了。
沙河与想到了什么，“但我有点在意蒙翳天，不如发剑书给林长老罢，让他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周舒笑了笑，“提醒一下也好，那些死者对强者的威胁不算大，对界的破坏力却很大，只是现在还不用担心他们去攻击界，要真做到这一步，他们立刻就会成为仙界的焦点，他们的目的很容易就暴露出来，背后的人也藏不住，如果真是悬铃宗的话，他们不会那么傻的。”
“也是。”
沙河与点点头，还是发了道剑书回去。
周舒看着他，“林长老就是林清绝罢，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的，就是周城主的好友。”
沙河与颇是赞赏的道，“林长老很得人心，现在已经是昆仑的第一主事长老，宗门很多事务都是他在主持，秩序井然，事情无论大小，都没有出现过错漏，要不是林长老，昆仑绝不会复苏得这么快。”
凌弃疾眼里有光，“林长老是我第三佩服的人，年纪比我还小一点，处事却比我老道百倍，太厉害了。”
周舒笑起来，好友顺利，自己也高兴，“他的确非常有才华，就可惜不在仙舒城。”
“周城主可千万别动心思啊，”沙河与心里一急，摇头如拨浪鼓，“仙舒城的人才已经够多了，别再盯着我们昆仑了，”说完还是不放心，认真看着周舒，“城主，我是认真的，要是你拉人，谁都会去，但我们昆仑真的少不了林长老，其他宗门人才也不少啊。”
周舒笑着摇头，“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另外我敢肯定，不管我什么时候拉拢林兄，他都不会同意。”
要是真能把林清绝拉过来，他也不吝于费这个力气，但他知道，根本做不到，林清绝对昆仑的忠心，比他自己的道心还要坚定，坚定百倍。
“却是我多心了，抱歉。”
沙河与告了个罪，但心里还是忐忑，真有人抗拒创道者加在世圣人的邀请么？连仙界都因周舒而分裂，以前的修行者只认仙界，现在仙舒城也成了他们追求的目标，谁都想去，连昆仑都不例外。
周舒扯开了话题，“女娲石现在如何？”
“真要多谢城主，女娲石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沙河与迟疑了半息，“我们借此和娲族建立了联系。”
“娲族？”
周舒有些意外，“她们还在诸天？”
“一直都在，她们是诸天不可缺少的种族，只是隐藏得很深，门主知道一些她们的消息，也知道通过女娲石找到她们的方法，”沙河与正声道，“不是昆仑故意隐瞒，这件事最近才做成，我们担心出问题，所以没说过。”
“没事。”
周舒也不在意，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秘密，这种大秘密当然不可能告诉别人。
思虑了半息，他缓声道，“有机会我去昆仑见一见娲族。”
娲族是女娲后人，而女娲和建木都是创世之初的生灵，那么娲族和创世法则肯定也有关联，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一直躲躲藏藏，世人很难找到她们的踪迹。
现在有了交流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其实他之前就有过机会，玄黄界就有一个仅存的娲族，叫做小灵，可那时他境界不足，见过也是错过。
沙河与连忙道，“那肯定没问题。”
周舒点点头，“我还有件事想问清楚，关于仙庭大会，沙道友知道多少？”
沙河与连忙道，“门主是去了，但他没说太多，只说这次仙庭大会非常成功，他想做的事情也做到了。”
周舒顿了顿，“那他说了出面指责悬铃宗的是谁么？分别是哪些宗门的仙庭长老？”
“好像没有具体说……”
沙河与思虑了一会，“对了，门主感慨过一点，说过去的老友没让他失望，而白帝城让他很意外。”
“是这样啊……”
周舒笑了起来，“我差不多明白了。”
看了一眼，沙河与显然没有骗他，而这两句就够了，太史谓说的过去的老友只可能是太武上人，太史谓能进入仙庭大会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太武上人出面，就是说蜀山这次也在反对悬铃宗，而对白帝城意外，说明一向是悬铃宗影子的白帝城也出来指责悬铃宗了，不然就不算意外。
而云顶城，本就不太管事，而因为郑天的失踪，他们更没精力去参与这些事情。
昆仑，玲珑天，白帝城，蜀山，确定就是这四个了。
基本上就是除去悬铃宗以外最有实力的仙界宗门，现在可以确定，仙界开始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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