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红色权力TXT下载红色权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色权力全文阅读

作者:录事参军     红色权力txt下载     红色权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滔天大祸

    外面,焦磊坐在面包车里正等着呢,已经快点了,还正奇怪呢,今天陆局怎么晚了?随后,就见陆局匆匆跑出来。

    陆铮上车就问:“看到虎子着么?”

    焦磊怔了下,摇了摇头,说:“没下去南营所么?”

    陆铮挥手,说:“去县局,要快!”随即点了火机,将左手里被撕碎的纸团烧掉,又将灰烬捏碎,点点从车窗洒了出去。纸团自然是陆小虎留下的字条,万陆小虎真出了事,这张字条不能被人看到,不然就是预谋伤人之类的铁证。

    便是多么着急,陆铮也没忘记把纸条抓在手里带出来。

    越是紧急关头,陆铮越是冷静,这是生死线的战场上,作为指挥官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

    焦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时自然开足马力,面包车风驰电掣般驶上了县城道。

    不到十分钟,面包车就驶入了县局院,却见院,并无异常,同往常般,上班时间,骑着自行车的公安干jǐng络绎不绝,不时响起清脆的车铃响。

    陆铮匆匆上楼,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王玉国后脚进来,送来了叠件,看王玉国脸sè,也没任何异样。

    “见到虎子着么?还有高志凯?”陆铮问。

    王玉国说:“高副局刚才还来问您几时到,好像找您有事?杜所?他来局里了么?”

    陆铮单刀直入,便是观察王玉国的反应,虽然王玉国直表现的同自己很亲近,但现在外面风声沸沸扬扬,有传闻更说自己去党校之时,就是被市纪委调查之rì,在这个关键时刻,王玉国未必就不会yīn自己,而且,隐瞒自己些事也很正常。

    但王玉国很明显,是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脸sè迷茫,并不是作伪。

    陆铮嗯了声,说:“高志凯找我?”

    王玉国说:“是,他刚刚下去二楼刑侦了,我打电话叫他。”

    陆铮摆摆手,说:“我下去吧。”说罢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王玉国微愕,今天陆局怎么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又琢磨,高志凯眼睛乌青块,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总不能又是陆局打的吧?

    ……

    二楼刑侦科紧挨着审讯室,陆铮进屋的时候高志凯正用白毛巾敷眼上的青肿呢,旁边刑侦科副科长赵明邦弯腰在盆架前洗毛巾。

    看到陆铮进来,高志凯突然就笑了,“陆局长,难得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坐在三楼,高高在上呢。”语带双关的讥诮,好像很久,他没这么扬眉吐气了。

    陆铮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杜小虎出事了。

    “赵明邦,你看到杜小虎了吗?”陆铮转向了老赵,语气极为严厉。

    赵明邦眼神闪烁,想说又不敢说。

    “原来你知道啊?”高志凯冷笑着,将毛巾摔到了地上,“我就知道,有人指使他,是你吧?指使他枪杀我!陆铮,这回我看你怎么解释!”

    陆铮早知道,只要自己问杜小虎,定然屎盆子就扣了过来,但此时,不是计较荣辱得失之时,确保杜小虎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杜小虎人呢?”陆铮问完,不等高志凯回答,便转身出屋,来到隔壁审讯室,嘭脚,踹开了门。

    随即,陆铮就看到了杜小虎。

    双手双脚都被手铐扣着蜷曲在地,鼻青脸肿的,嘴角淌着鲜血,浸透了嘴里的白布,他眼里全是愤怒,正奋力挣扎,等见到陆铮,他绷紧的身子猛的松弛下来,只是眼里,有万般懊恼。

    在陆铮身后,高志凯和赵明邦也很快跟了进来,赵明邦走在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怎么回事?”陆铮指了指杜小虎,脸sèyīn沉。

    高志凯冷声道:“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知道!”

    陆铮便想过去扶杜小虎,却被高志凯拦住,高志凯嘴角挂着冷笑:“怎么,想串供么?我告诉你,杜小虎都招了,他持枪行凶,意图谋杀,你,就是幕后使!”

    陆铮皱眉道:“你说话要负责任!杜小虎持枪行凶?我看你是想狭私报复吧?”

    高志凯就笑了,“陆铮,我直看错了你,你可不是什么老粗,心细着呢,也歹毒着呢,可惜啊,天恢恢疏而不漏,你就是口绽莲花,今天我可是有人证,杜小虎行凶的过程,老赵亲眼目睹,你想包庇这个愣头青?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陆铮转头看向了赵明邦,沉声问道:“你看到杜小虎行凶了?”

    陆铮虎威犹在,赵明邦不敢跟陆铮目光相接,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陆铮道:“那好,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明邦倒更像个犯人,也不敢看陆铮,结结巴巴的说:“前面,我没赶上,我,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高局跪在地上……”

    说到这儿,高志凯脸sè变,狠狠瞪了他眼。

    赵明邦却没留意,继续说:“杜所儿用手枪顶着高局的头,高局,直在给他做思想工作,说是他如果开枪,最后会连累陆局您,于是,我就趁着杜所儿分神,从后面抱住了他,高局和我起,就,就把他枪下了,铐了起来……”

    陆铮皱眉道:“这怎么可能?那杜小虎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赵明邦脸sè变,求救似的看向高志凯,“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陆铮现在已经体猜到了事情始末,本来,虎子已经控制住高志凯,但高志凯把自己搬了出来,定是威胁他如果开枪,最后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也会连累到自己,虎子时犹豫,思前想后分神之时,被正好偷偷进屋的赵明邦偷袭得手。

    至于虎子身上的伤,想也知道,是事后被高志凯殴打的,也想杜小虎交代出幕后使是自己,但莫说本来不是,就算真是自己指使的,虎子又怎会承认?

    “不管怎么说,事实还没查清,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赵明邦,马上放开杜小虎,送他去医院!”说着话,陆铮脸sè越发yīn沉。

    高志凯冷笑道:“证据确凿,陆铮,我劝你还是闭门思过去吧,这事儿,我马上会向县里和市局汇报,你就等着被停职调查吧!”

    陆铮把将挡在身前的高志凯扒拉到了边儿,凝视赵明邦:”老赵,铐杜小虎的手铐是你们刑侦的,我就问你,开还是不开?”

    在陆铮逼视下,赵明邦腿肚子都在转筋,不由自的说:“是,是……,这就开,这就开……”,毕竟陆铮还是正印局长,这些rì子树立的威信令他不敢反抗。

    赵明邦低着头凑过去,他不用看高志凯的目光,心里也知道高局脸sè定然很难看,只能暗暗叫苦,早知道,今天非这么早来上班干嘛?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赵明邦把杜小虎手铐脚铐打开,扶他起身,又把杜小虎嘴里的布条揪出来,眼看杜小虎想说话,陆铮厉声斥道:“你什么也别说,先去医院治伤!等调查清楚了,我再跟你算账!”就怕杜小虎张嘴便是“都是我干的,和陆局长无关”等等yù盖弥彰之言。

    杜小虎不傻,此时更后悔的想自杀,可他知道,自己死了,铮子哥就更说不清了,只能默默点头。

    这时候,侯建军匆匆推门进来,见到审讯室内情景,不禁怔住。

    他刚从外面回来,听刑侦的部下说好像陆局和高副局都进了审讯室,不知道有什么事,便也跟了来。

    “看你刑侦干的好事!”陆铮瞪了侯建军眼,扶着杜小虎出屋。

    高志凯在陆铮背后冷声喊道:“陆铮,你别想手遮天,我这就去向县里领导汇报,今天的事儿,你知道后果多严重,你就等着和杜小虎起蹲狱吧!”

    侯建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陆铮脸sè不善,心下更急,又听高志凯的话,更是无名火起,随口骂道:“你他妈闭嘴,说的都是什么鸟话?!”

    现在侯建军兼任刑侦科科长,可高志凯有事没事就来转悠,令侯建军本就不爽,今天更明显,在刑侦科的地头,惹恼了陆局,这就更令侯建军上火,这说明他上任几个月了,还没把刑侦科牢牢抓在手上。

    这和陆局是不是要走没关系,就算陆局真的走了,也没他高志凯鸟事!

第六十二章各显神通

    侯建军跟进陆铮办公室的时候陆铮正在打电话。

    侯建军已经大体知道了事情始末,心里暗暗乍舌,甚至,再看陆铮,隐隐觉得有些惧怕。

    他现在的心境和高志凯截然不同,高志凯现在,可能沉浸在暴怒和狂喜中,暴怒的是杜小虎竟然想枪杀他,而他更不争气的曾经跪在杜小虎脚下摇尾乞怜;狂喜的则是,经此一事,哪怕送陆铮进牢房,也不是没可能。

    侯建军,却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陆铮,是何许人也?竟然能令人为了他去杀人?而且,这个凶手可不是什么地痞无赖亡命之徒,而是公安系统的派出所所长,年纪轻轻,根正苗红,前途无可限量。

    这件事仅仅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是很难解释通的,毕竟,侯建军了解杜小虎,杜小虎虽然莽撞了一点,可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悍xìng子,除非,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侯建军琢磨着,暗暗心惊。

    陆铮放下了电话,招手叫侯建军跟他坐到了沙发上。

    “建军啊,你帮我办点事。”陆铮慢慢点了颗烟,道:“老赵说他亲眼看到虎子把手枪顶在高志凯头上,我是不大信的,你帮我查查清楚,看有没有这档子事?”

    侯建军心里就突了一下,这案子还没在局里传扬开,谁也不知道杜小虎为什么浑身是血的被送进医院。知道案子详情的就是他、陆铮、高志凯、赵明邦和刑侦科一名侦查员王立国。

    赵明邦和小王都是高志凯的亲信,但小王来得晚,没看到事情始末,他赶到时,高志凯正恶狠狠毒打已经被铐上的杜小虎,逼杜小虎招认幕后主使便是陆铮。

    所以说,赵明邦,是整个案件唯一有力的目击证人。

    陆铮话里的深意,以侯建军的jīng明,又如何不知。

    陆铮这是暗示自己,想办法叫老赵闭嘴呢。

    在陆铮目光下,侯建军莫名觉得脖颈子发凉,怎么叫老赵闭嘴?难道,也去干掉他?

    陆铮却已经站起了身,“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去县里走一趟。”

    侯建军心里发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

    陆铮急匆匆进入县委办公楼时,恰好马跃武从里面出来,他一大早就来向江海燕和裘大和汇报工作,见到陆铮,他尴尬的笑了笑,刚刚碰到高志凯倒没什么,可和陆铮撞个对门,想来陆铮也知道他来干什么,马跃武自然觉得尴尬。<ww。ienG。com>

    陆铮对他点了点头,径自上了台阶,机关里,尤其是有利害关系的干部之间,又哪里会有知心朋友?不在你倒霉时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这人人品已经爆棚了,对这点,陆铮看得很透、也很淡。

    高志凯来找江海燕的时候,马跃武刚好从江海燕办公室出来,又去裘大和办公室坐了会儿,而陆铮来到江海燕办公室门口时,高志凯恰好推门而出。

    高志凯漠然的看了陆铮一眼,目光里的狠毒一闪而逝,经历早上生死瞬间带来的情绪波动后,现在的他,显然冷静了许多。

    陆铮敲门而入,江海燕,捧着茶杯,微微有些入神,或许,还没从高志凯汇报的案件带给她的震惊中醒悟过来。

    “哦,你来了?坐吧。”江海燕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为了杜小虎的事吧?”厚厚的眼镜片后,江海燕的目光审视着陆铮。

    陆铮点点头:“是,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绝对不相信杜小虎意图谋杀高志凯副局长的说法,这也太荒唐了,说出去有人能相信吗?一个派出所长,要杀公安局长?这可能吗?”

    “不过,有人证,又有物证。”江海燕垂下头,轻轻吹着杯里漂浮的茶沫儿。

    陆铮道:“哪来的物证?杜小虎本来就一直配枪,他自己的枪,怎可能没他的指纹?至于人证,难道不能作假么?我希望对这个案子,县里能慎重一些,毕竟事关重大,传扬开去,人民群众会对我们公安机关怎么看?影响太恶劣了。”

    江海燕突然笑了笑,说:“总不能担心影响就捂盖子吧?”

    陆铮一直以来,对江海燕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江海燕执政的很多思路,都和自己契合,是以虽然江海燕对自己有种种误解,甚至很可能也是这次送走自己的幕后黑手之一,但陆铮,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阵营不同而已。

    但现在谈论杜小虎生死之事,突然看到江海燕脸上露出笑容,很轻松的样子,而且,还在恶意揣测着自己。

    陆铮心里,一股怒火猛的升起,这个老女人,丫也是欠抽。

    长长的吐出口气,陆铮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站起身,说:“不管你信不信,江海燕,虎子我保定了,你有本事就和我对着干试试!”丢下这么句话,扬长而去。

    江海燕好一阵错愕

    ,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脸sè阵青阵白,幸好,办公室没有旁人听到。

    医院里,看到陆铮进来,杜小虎挣扎着坐起来,陆铮忙走快几步,扶住他,责怪道:“你就躺着就好了。”

    见病房里没有旁人,杜小虎垂头丧气的道:“铮子哥,我脑子就是爱发热,这次,可惹大麻烦了吧?我真是……”

    陆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知道怕了?那就好。”

    “早知道我不如一枪崩了他,然后我再自杀……”杜小脑懊恼的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陆铮皱眉道:“这就能解决问题了?你崩了他,省里市里的领导,还有你的首长们,就看得起我了?我就能进步了?”

    陆铮问一句,杜小虎就摇一下头,看他样子,陆铮忍不住就笑了,说:“以前我跟你说过,咱们只打胜仗。但是这仕途,和战场上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为了达到一些战略xìng目的,暂时撤退,是为了将来总决战的胜利,虎子啊,遇到事别急,不过今天这事对你是好事,以后你再冲动的时候,就想想今天,想想因为你,我焦头烂额的,说不定,分分钟被人投进大牢,这样,你就能冷静下来了。”

    杜小虎焦急的问:“铮子哥,你没事吧?”

    陆铮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没事,你就安心养伤。”

    杜小虎长长叹口气,默默点头。

    ……

    傍晚时分的洞蜜园二楼包厢。

    高志凯、赵明邦和王立国占了一张大桌台,边聊边吃饭喝酒。

    今天是高志凯请客。

    刑侦这边,自从侯建军兼任科长后,高志凯便指挥不动了,现在,也就老赵和小王还能称得上是他的心腹,今天早上本也是去他俩的办公室找他俩说事情,却不想,被杜小虎差点一枪给崩了。

    现在想想,高志凯还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即将击倒对手的狂喜。

    高志凯突然笑着说:“陆铮说过一句话,你们还记得不?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看啊,这杜小虎,就是头猪。”

    老赵其实对杜小虎印象不错,咳嗽了两声,没有吱声。

    小王却是鼓掌叫好,他比杜小虎年长几岁,也比杜小虎进县局早,可谁成想杜小虎是黄马褂,跟着陆局水涨船高,没几rì就下去干派出所所长了,这令他心理极为不平衡。

    高志凯动手殴打杜小虎,他也很是帮了手,倒是老赵,一直在旁边劝。

    高志凯又说:“本来叫你们查的事,不用查了,陆铮这次,垮台垮定了。”

    小王关切的问:“高局,陆铮就这么完了?我都不敢信呢,简直跟做梦一样。”若以前,这些话他自然不敢问,但今天见高志凯心情好,这才凑趣一样的问了嘴。

    高志凯喝了口酒,冷哼道:“这就叫自作孽,他陆铮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本来就要完蛋,现在可好,又出了这么码事儿,老天都帮着咱收他。”

    小王笑嘿嘿说:“我就知道得罪了高局,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他还得罪了别人么?”

    高志凯哼了一声,说:“不说海燕县长吧,就彭红军,你以为是吃素的么?那是整惯黑材料的人,文革时候,他就挨整了,还能不总结出点经验?”说着就轻蔑一笑,彭红军那套,他同样看不起。而今天眼见大仇得报,心情放松,倒难得和心腹聊几句,平素,他话都是憋在心里的。

    嘬口酒,高志凯又说:“谁都好个面子,他一个毛头小子,就敢在常委会议上骂彭红军是什么东西?搁谁也非得弄倒他出口气啊?他陆铮,这才起来几天?广宁地头,又有几个真跟他近的?”

    小王吐吐舌头,说:“彭红军是纪委书记吧?陆杠头,可真了不得,到处都是仇人。”心说人要活到这份上,也很不简单了。

    这时门帘轻轻挑起,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娇滴滴的美貌少妇,正是洞蜜园老板老王的夫人,她轻声慢语的问:“高局,赵科、王科,你们还要点什么吗?”

    因为洞蜜园是陆铮的基地,从陆铮发迹之初这里才开始兴旺,陆铮请客吃饭大多在这里,高志凯以前只听闻洞蜜园名声,却从未来过,因为在他眼里,这里是陆铮的地盘。

    今天请老赵和小王吃饭,顺便说说市局下调查组,该如何应对,志得意满下,高志凯便来了洞蜜园,就是要在陆铮的老巢商量怎么对付他。

    看到王夫人娇滴滴的模样,高志凯就哼了一声,心说怪不得陆铮一直照顾这里生意,这就是蔡金的姘头吧?想来现在早就被蔡金转手给陆杠头了,一个老sè狼,一个小sè棍,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本来,是想查查陆杠头和卫香秀的关系的,但现在,这些细微末节,却也不用查了。

    “老板娘,你不给我们高局敬杯酒啊?”那边,小王却是鼓噪起来。

第六十三章 黑幕中的变脸

    老板娘抿嘴笑,说:“就怕高局瞧不上我们乡下人呢。”说着话,轻步走上来,带起阵香风。

    她今天第次穿高跟鞋,更显身段窈窕,走路时有些不稳当,但看在老赵、小王眼里都有点冒火,他们很少接触这般娇滴滴水嫩嫩的时尚女郎,加之喝了点酒,看老板娘扭腰拧臀的诱人,不免口干舌燥,想入非非。

    桌上菜不多,但都是小鸡炖蘑菇之类的实诚菜,浓香四溢,酒,则是高志凯带来的汾酒。

    老板娘斟了杯酒,轻轻凑过去跟高志凯桌上的杯子碰了碰,娇滴滴道:“高局,我祝您官运亨通!”

    小王却在旁边起哄道:“这哪里行?老板娘,第次和我们高局喝酒,怎么也得来个交杯酒才有诚意吧?”

    看到老板娘俏脸刷下红了,老赵也咧着嘴嘿嘿笑,在旁附和,心里那团火热啊,好像只能通过逗弄这小媳妇来发泄。

    老板娘红着脸,将杯里的酒饮而尽,陪着笑说:“高局,赵科,王科,你们慢慢喝。”转身正想走呢,却不想被小王拦住,小王笑嘿嘿说:“老板娘,那这样,我和赵科人和你喝个,完了,你再跟我们高局喝这个交杯酒。”

    老板娘无奈,只好赔笑说好,同小王和老赵人干了杯,又回头敬了高志凯杯酒,正想走呢,小王又伸胳膊拦住了她,“老板娘,这两杯酒你可都没和我们高局交杯,那不算,重来,两杯交杯酒。”

    老板娘笑着说:“恭喜你们都飞黄腾达,王科,我刚刚可是连干了四杯,有点顶不住了,您就别逗我了。”

    小王脸却沉了下来:“谁和你逗?谁和你开玩笑?听说,你和陆铮可是喝过交杯酒!怎么,我们高局没陆铮面子是吧?”

    老板娘虽然也常和酒客交际,但也就是敬杯酒的事儿,刚刚小王说喝交杯酒她还以为开玩笑呢,现在看,却是来者不善。和陆铮她确实喝过次交杯酒,但那个酒局她丈夫王老板在场,家话赶话开玩笑起哄似的喝了个,无非是调节酒桌气氛,可今天这几个公安,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老板娘也听到信儿了,好像陆铮要离开广宁,这个高副局,想来是以前陆局的对头,不然,每次陆局的酒局都没见过他。

    可不管怎样,自己两口子在广宁开买卖,第不能得罪的就是公安。

    老板娘无奈下,只好又倒了杯酒,凑过去准备和高志凯喝个交杯。

    高志凯在小王开始威逼老板娘时,刚想劝阻,旋即就听小王说这小少妇跟陆铮喝过交杯,高志凯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反而,看着这个小浪蹄子不情不愿却还得委屈着来陪自己喝酒,心里,竟隐隐有种报复陆铮的快感。

    而且,这个衣着光鲜的俏丽小少妇到了近前,薄薄衣衫下,随着她的动作身段婉转览无遗,高志凯心荡,慢慢抬起胳膊,就等她把香香的小胳膊放进来,感受下她绵软**,想来,别有番滋味吧?

    谁知道老板娘第次穿高跟鞋,高志凯偏偏稳坐钓鱼台,她只能弯腰去喝交杯酒,加之心里满是耻辱,稍分神,脚下扭,个趔趄,杯酒就结结实实泼到了高志凯脸上。

    包间内的几个人时全怔住。

    高志凯猛的起身,啪个耳光,险些把老板娘抽倒在地,随即他便步离席,留下了句话:“你们等着关门吧!”

    不管老板娘是不是故意的,高志凯这口气都难咽下去,而且,陆铮走后,他本也会来找洞蜜园的麻烦,今儿,就算撞正了。

    老赵和小王怔了会儿,忙追了出去。

    老板娘捂着脸,眼泪止不住淌出,这帮人,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

    高志凯当晚回到家,又叫来弟弟很是喝了几杯,直喝得酩酊醉,第二天醒来时,却已经是快点了。

    高志凯慢慢爬起身,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很长时间,他没有睡过点了。

    通常,他都是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风雨不改。

    昨晚,实在是太放松,也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敲了敲脑袋,高志凯起身去洗脸刷牙,虽然,今天由县纪委和局纪检组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会开始着手调查杜小虎的案子,但他不急,过几rì后,市局下来的调查组才是重头戏。

    县纪委彭红军牵头带队的调查组,还用担心么?彭红军这个人,或许,比自己更痛恨陆铮。

    高志凯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早餐,今天,他要用最佳的状态迎接调查组的聆讯。

    吃过饭,下了楼,来到靠在花圃前的绿sè吉普旁,高志凯轻轻叹口气,慢慢抚摸着吉普车的金属外壳,这辆车,跟了自己很久了,跟着自己跑遍广宁的街小巷,这些年的辛苦,只有它知道。

    上车,打火起动,高志凯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般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酒还没有醒吧?

    带着这种莫名的情绪,高志凯慢悠悠开着吉普车进了县局院。

    他的办公室在办公楼三楼,但他还是先去二楼的刑侦科转了圈,没见到老赵,有名刑侦的干jǐng说,老赵早就由魏庆先副局长陪着去县委了。

    高志凯这才放了心,想来是被调查组传唤去了吧?或许,是自己去的?老赵还真是迫不及待,不等调查组过来,便自己去报道了。

    魏庆先这个局纪检组组长,总算办了件正事儿。

    回到办公室,高志凯翻开了今天的报纸,第版整个版面,都是国南极考察站长城站建站的消息。

    国际版的专题,深度解析个叫戈尔巴乔夫的家伙,这个人,很可能在下个月当选为苏共央总书记。

    高志凯点点头,这名字,听起来蛮特别的。

    翻开国内版,改革专题多是南方的新闻,“全国第家地区xìng航空公司——厦门航空有限公司经营的广州至厦门航线,昨rì开航。”

    “清远县龙塘区养鸡专业户张钢明办的清远水湖鸡场广州禽畜购销部正式开业,这是广州第家由农村专业户开办的禽畜购销部。”

    “爱丽绿田电脑有限公司在国酒店举行开业典礼,该公司是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第个外合资企业。”

    “深圳市保安服务公司成立,成为国内地第家市级保安服务公司。”

    南方的新闻,件件都很新鲜。

    高志凯边喝茶水,边翻看着报纸,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回神,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钟,十点多了,两个多小时,自己竟然直无所事事的在看报纸,这就是这些rì子自己的状态,这切,都是陆铮赐予的。

    不过,这样的rì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接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是高志凯高副局长吧?”

    “我是,您哪位?”高志凯边说,边还顺手翻着报纸。

    “我彭红军啊!”话筒那边的男音淡淡的说。

    高志凯翻报纸的动作猛的停滞,笑道:“彭书记啊,你好你好,是为我那个案子吧?这样,是你们调查组的同志过来还是我过去?您看怎么方便?”

    彭红军声音有些冷:“小高,你们那儿到底怎么搞的?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搞清楚了再向我汇报,不要危言耸听,把我当枪使!”

    高志凯怔了下,问道:“什么?”

    “你自己问赵明邦吧!”彭红军“啪”的挂了电话。

    高志凯猛的站起,想再把电话拨过去,想了想,又放下,问赵明邦?问赵明邦?

    高志凯知道,出了意外,事情正向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高志凯快步下楼,到了刑侦科,却不想侯建军也在,刑jǐng们异常忙碌,好像有什么案子。

    “赵明邦呢?”高志凯提高声音问,却没人理他。

    高志凯又问了几次,终于,有人回了句:“好像还没回来吧?”

    “志凯,我们出去说。”侯建军不由分说,拉着高志凯出来,顺手带了门,说:“昨天有起凶杀案,正忙呢,按规定,你……”

    侯建军yù言又止,话里的意思高志凯自然明白。

    “那我在这儿等。”高志凯压着火气,站在门前。

    “随便你。”侯建军无奈的摇摇头,回身进了屋。

    高志凯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正不耐烦的时候,却见赵明邦垂着头,从楼梯口向这边走来。

    高志凯快步迎了上去,拉着赵明邦进了楼梯口的男厕,顺手把男厕门关上,从里面锁了。

    赵明邦被吓了跳,等看到面前人的样子,那声惊呼才咽了回去,但,却又垂下了头。

    “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彭红军面前怎么说的?”高志凯厉声的问。

    赵明邦却不吭声,只是无jīng打采的垂着头。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高志凯提高了声音。

    赵明邦却从怀里摸出张存折,塞给了高志凯,说:“这个,我不能要。”

    高志凯翻开看了眼,五千元的存折,分未动,这是昨天晚上吃过饭他交到赵明邦手上的。

    “陆铮给了你多少钱?”高志凯知道陆铮家庭条件很好,便是预先怕这点,所以才不但给了赵明邦存折,还在仕途上给了赵明邦种种承诺,甚至,还隐约点了点自己背后的关系。

    却不想,赵明邦还是变卦了。

第六十四章 结束,也是开始!

    “不是钱的事儿,您就别问了,我,我走了。”赵明邦转身,拉开厕所的门,想往外走的工夫,稍一犹豫,说:“我跟调查组说了,是一场误会,当时杜小虎不是想拔枪,我也没看到他拔枪。”说完,赵明邦就走了出去。

    高志凯慢慢的瘫靠在墙上,赵明邦翻供,那自己的说辞一文不值,本就是,这件事本就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任谁也不会相信杜小虎真的要拿枪崩了自己。

    除非杜小虎是神经病,而偏偏,杜小虎是个很健康没有不良嗜好的正常人,而且是很能干的派出所所长。

    便是彭红军也不信吧,所以赵明邦翻供后,彭红军才会愤怒异常,觉得自己是拿他当枪使。

    老赵,为什么会翻供?

    不是钱的事儿?那是为什么?

    被威逼恐吓?老赵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发了会呆儿,高志凯慢慢走出厕所,却不防,陆铮正和侯建军低声说着话,从他面前走过。

    “陆铮,你站住!”高志凯吼了一声,也快步追了上去。

    陆铮回身,静静的看着他。

    高志凯见左右无人,只有侯建军一个,压低声音,yīn恻恻道:“你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吗?我告诉你陆铮,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瞒不住人,想杀我?我一定会把你送进大牢,一定!”

    陆铮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儿没完。虎子的帐,我会慢慢和你算。”

    陆铮的声音很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侯建军就觉得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陆铮从高志凯身旁走过,侯建军忙跟了上去。

    高志凯看着两人背影,脸sèyīn晴不定,随即转身,现在,还是去查查老赵为什么反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给陆铮混过去!

    ……

    洞蜜园后院环境雅致,chūn风暖暖袭人,石灰台砌成的花圃里已现绿意。

    堂屋中,摆着满满一桌丰盛菜肴,酒则是王老板珍藏的茅台,陆铮明后天就要去党校学习了,风传这次学习甚至是陆铮仕途的终点,很快他就会被市纪委隔离调查。

    王老板却不避嫌,无论如何都要在家里摆酒给陆铮践行。

    或许便是此时,才能看清孰近孰远,才能看清谁是真正交下的朋友。陆铮便也欣然赴约,顺便,也叫上了侯建军。

    老板娘打扮的很漂亮,在旁作陪。

    酒桌上气氛有些沉闷,王老板实在不知道该同陆铮说些什么,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庆贺陆局高升?也不能宽慰陆局必能逢凶化吉之类的言语,毕竟,一切都是传言。

    所以王老板只能陪着陆铮和侯建军喝酒,说些有的没的,聊聊乌山风情之类的闲嗑。

    侯建军或许也觉得气氛沉闷,突然笑着说:“话说,局长,市里美女多啊,您啊,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

    王老板立时笑着在旁边附和,说:“是啊是啊,小毛在市里有几个姐妹,叫她帮您cāo持cāo持?”

    “小猫?”侯建军一脸诧异的样子,实则在装傻充愣。斜眼看着老板娘,心说还真是猫一般乖巧。

    被人当面调戏夫人都成了常态,老王咳嗽一声,指了指老板娘,说:“你嫂子姓毛,叫毛云珠。”

    侯建军啊了一声,见陆铮微微蹙眉,便不接这个话茬,反而郑重其事道:“王大哥,嫂子,你们放心,只要我在广宁一天,肯定照顾你们,他

    高志凯,这次也上不了局长。”只要杜小虎的案子无果而终,高志凯便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短时间内,他还是得继续缩头装孙子。

    陆铮带他过来,他知道,也是希望自己表个态。

    王老板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陆铮看向了毛云珠,说道;:“嫂子,你放心,这口气,我早晚帮你出了。”

    毛云珠抿嘴一笑,喝了点酒,俏脸红扑扑的,更显美艳,她轻声慢语的说:“我也没什么,开饭店,本就是伺候人的差事,陆局您别往心里去。”其实王老板和毛云珠老夫少妻,毛云珠不见得比陆铮年纪大。

    侯建军笑道:“陆局说过的话,哪一次不是言出必践?哥哥,嫂子,你们就等着瞧好吧!”说着话,就一拍脑门,说:“咱刚说到哪儿了?可别岔开了,嫂子,你要给陆局介绍的,可得是天仙一样的美女,不然哪配得上陆局?”

    毛云珠轻笑道:“行,我叫她们好好物sè下,包陆局满意。”

    陆铮笑笑,却不由得想起了卫香秀,好长rì子未见了,也不怎么想她,难道以后也要,夫妻之交淡如水?

    旁侧三人,自没人知道这个情商智商应该都很高的陆局,满门心思的就认定了一门亲事,若是知道陆铮现在想什么,定然都吃惊的下巴噼里啪啦掉一地。

    ……

    从洞蜜园后门走出,陆铮和侯建军漫步在县城长街,路灯闪耀,县城街景越来越显繁华。

    “陆局,您能不能跟我透个底,这次去党校,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建军有着犹豫着问,自从帮陆铮办妥了赵明邦一事,侯建军自觉地成了陆铮真正的亲信,若以前,这类话他是不会问的。

    当然,赵明邦的事侯建军是如何处理的,陆铮不会问,侯建军更不会主动提起。

    陆铮笑笑,递给了侯建军一颗烟,说:“建军,你好好干,总之,我还不至于进大牢。”

    侯建军也跟着笑,心说那就好,陆铮的年纪太有优势了,只要没被真正击倒,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陆铮吸口烟,又说:“虎子伤养好了后,我也会叫他离开广宁,以后啊,我回广宁看熟人,也就你们几个了。”

    侯建军怔了怔,更觉得蹊跷,杜小虎是正规编制的派出所所长,陆铮一句话,就可以不干?这可不是什么好友、交情能解释的了,倒更像,杜小虎是他的跟班、仆人。

    当然,联想到杜小虎会为了陆铮去杀人,这工作调动的事也就没什么稀奇了。而且,杜小虎如果留在广宁,和高志凯朝夕相对,确实很不妥当。

    陆铮瞄了眼侯建军,心里知道,这次为了杜小虎,自己多半已经碰触了灰sè甚至黑sè地带,但想想,却也没什么,自己归根结底,也谈不上是什么好人。

    最近才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不过是因为前世的自己,不管赚了多少钱,却依然对抗不了强力的国家机器,自己赚的钱越多,面对那些红顶子和红顶商人,愈能感觉到不公。

    自己不是胸怀天下的圣人,改变这个社会的未来秩序的走向,也不过,是对前世遭受不公待遇的一种报复。

    当然,多多少少,或许重生的自己,品格真的变高尚了,想法比较多了,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总会跟世间常人想法不一样吧?

    但陆铮,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回首,看着灯火璀璨的长街,陆铮轻轻笑了笑,自己会回来的,一定!

第一章 新工作

    乌山,被称为冀东明珠,资源丰富而又有着天然的优良海港,轻重工业同等发达,基础建设良好,是京津经济圈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被列为沿海开放城市后,乌山的发展rì新月异,纯外资企业已达数十家,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呈几何倍数增长。

    在观念上,乌山也走在了北方城市的前列,如北方城市第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第家保安公司、第家行业商会、第家私营房地产公司、第家律师事务所、第家出租车服务公司等等等等,都诞生于乌山。

    很多北方省市都开始在乌山设立办事处,以方便借助乌山的发展进行引资增源工作。

    今年chūn节刚过,由三轮车服务处变身而成的乌山客旅服务公司,贷款买了00辆“尼桑”轿车作为出租车,引起了轰动。

    该公司同时还有“海燕”、“幸福”250k汽车和座面包车,成为乌山出租车最多、档次最高的出租车公司之,因为公司标志是个的“k”字,所以俗称老k公司。

    也是在尼桑公爵统乌山出租车市场的同时,rì本的丰田皇冠也悄悄登陆乌山城,总共有40辆左右。它们多是行驶里程已在50万公里以上的二手车,要为涉外单位、宾馆配备。

    从乌山街头渐渐多起来的高档汽车,便可感受到,这个世界rì新月异的变化。

    在这种喧闹的变革,陆铮闷声不响的进入了3月初开学的乌山市委党校95年第期青年干部培训班。

    全班共有学员五十五人,其男学员47名,女学员名,学员多来自市直及国家、省驻市单位,各区县有-2人的名额,广宁,仅仅陆铮人。

    同时,陆铮也是年龄最小的学员,在这个平均年龄36。5岁的学习班,陆铮很是把平均年龄往下拉了拉。

    整个学习班副处级干部仅有三人,其余两人都是闲职,此次学习结束,怕就会安排实职工作,实权干部仅有陆铮人。

    毕竟,青班是脱产班,如果真是实权干部需要培训,自有时间很短的各级干部培训班。

    陆铮级别虽高,但未免太过年轻,自也不会博得其余学员的好感,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在接下来学习班的各个职务选举,从书记、班长直到学习委员、体委员、生活委员,陆铮落选。

    最后可能是身为党校政工科科长的班任王青峰照顾陆铮情绪,安排陆铮担任了学习班第三小组的小组长。

    陆铮也反常态,在学习期间异常低调,事事绝不争先,上课时也总是坐在教室最后排言不发。甚至,很多时候,让同班同学都忘了他的存在。

    ……

    郭里小区,三室两厅的房子,孤零零住着陆铮个人。

    杜小虎已经从广宁县局辞职,包括陆铮在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现在,陆铮靠着宽舒适的沙发,微闭双目,罗马女高音的古典音乐,会儿好似能疯狂的敲碎你的心脏,会儿又委婉的低不可闻,偌的客厅,只亮了幽暗的夜灯,在神秘铿锵的罗马风音乐更显得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陆铮静静的坐着,微闭双目,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乌山没有公家的电话借用,习惯了现代通讯的陆铮便很快的申请安装了私人电话。

    只是现在邮电局官衙作派,陆铮找了好多人,这还用了个月的时间,在昨天,才能与外界通话。

    陆铮伸手,关掉了同样摆在茶几上的双卡录音机,罗马史诗般的女高音戛然而止。

    拿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雄浑颇带威压的男音:“是铮子吧?”

    陆铮嗯了声,“齐叔叔?”

    很明显话筒那边的人见陆铮马上听出了自己,显得有些愉悦,“是我啊,你最近在党校,学习的怎样?”

    陆铮笑了笑,说:“还好吧,静了心,认真学习。”

    “静下心好啊,静下心好。”男音就笑了两声,随即又道:“时间比较紧,我长话短说吧,你的工作我听说有安排了。”

    就在半个月前,陆铮被免去了广宁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公安局局长等职。

    马跃武被任命为副县长、公安局局长。

    政法委书记,则是由邻县调过来的。

    “市顾委。”话筒里的男音吐出了三个字,又补充道:“顾委办公室。”

    陆铮怔了下,随即苦笑,年纪轻轻的自己,也要退居二线了?

    当然,陆铮只是自嘲,实则听到被暂时安置在市顾委,陆铮便知道,这多半便是得到父亲认可的安排,齐叔叔就算没直接打招呼,定然也在其巧妙的利用了些关系。

    党的顾问委员会,是为了解决干部交接班问题,实现干部终身制到退休制的过渡产物,从央到地方,些能量很的老干部到了退休年龄,便暂时安置进顾问委员会,退居二线之余,同样要为党的工作献计献策,为各级领导班子年轻干部保驾护航。

    各级顾问委员会,现在的权力很。

    顾委常委,政治地位等同于政治局委员,要知道现在央政治局不过六位常委,其位军方代表还刚刚提出了辞职,也就是说央政治局事实上仅仅五位常委,而且是三老二少的格局。

    三位老人,两位少壮派,而这三位老人,其有位兼任顾委任,而且陆铮知道,三位老人还有位,将会在三年后换届时担任第二届央顾问委员会任。

    冀东省顾问委员会任姓江,兼任省委第二书记,这里的第二书记也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革和革前很常见,不是后世理解的省委第二副书记,而是高出省长,隐隐和省委书记并驾齐驱的角sè,而这位江任,从影响力上,甚至要高过现任省委书记。

    而且按照相关件,党的顾问委员会正副任,可列席同级党委的常委会议。

    由此可见,现今党的顾问委员会权柄之重。

    按照央在2年设立各级顾问委员会的件,地方省、直辖市、自治区顾问委员会,委员名额为30——40人。

    市级有特殊情况,需要设立顾问委员会,报央审批,委员人数在20-30人之间。

    乌山,便是为数不多的设顾问委员会的地级市之。

    而现在,陆铮被暂时安置的新去处,便是乌山市顾问委员会办公室。

    陆铮虽然身在广宁,但乌山几套权力班子的架构还是有些了解的,顾委现在也算几套班子之,地位比人、政协甚至zhèng fǔ还要高,就算和党委比,那也不遑多让,老干部们的影响力是极为恐怖的,只是退居二线之后,愿不愿意施加这种影响力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顾委也是二线机构,要工作便是搞搞调研,对党委工作查缺补漏等等,没有实际的决策权,而且央明规定,顾委办事机构要jīng简,比如顾委,便是由央办公厅代行顾委办公厅的秘书、信访和行政工作。

    乌山市顾委办公室倒听闻是**编制,只是人数不多,听说更是苦差事,退居二线的老干部,想想也不好伺候,如果再有几个脾气特xìng的,那可就有的人受了。

    是以在“齐叔叔”的电话挂了好会儿后,陆铮还在愣神。

    其实也不难理解,自己现在能毫发无伤而且还被很快安排工作,齐叔叔定然很是费了些jīng神。

    若说被市纪委调查等等,陆铮倒不觉得,毕竟自己这般年轻刚刚被提升,接着就马上进监牢,那当初提携自己的市委领导也定然面目无光,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何况“越战战斗英雄”、“公安部级英模”这些光环也不是白白戴在自己头上的,要处理自己,总要注意影响。

    所以便是没有家庭关系,这关并不难熬过去,只是,要被闲置多久可就不知道了,需要自己努力,也需要机缘巧合。

    现在安排自己进市顾委办公室,便是照顾方方面面的情绪,从表象上看,自己同样是被闲置了。

    但是,陆铮不由摇头苦笑,父亲赞同把自己扔进堆老人jīng里,可想而知,便是希望自己能学会耐心,学些养气修身的功夫。

    如果自己是孙猴子的话,那这些老干部便都是深不可测的各路神仙,而顾问委员会,更是死气森森波澜不起的阎罗殿,年青人,在这种地方工作,和这些人打交道,首先便要耐得住寂寞。

    父亲的良苦用心,自己又哪里不知道?

    只是父亲不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做孙悟空,若说xìng子,实则自己,早已勘破了许多东西。

    不过,今天的电话,总算是个好消息。

    希望,自己能很快“复出”吧,陆铮自嘲的摇摇头,这辈子,可莫也弄个三起三落。

第二章第一印象

    周一上午,正在党校上课的陆铮接到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室的电话,便跟班主任王青峰王科长请了假,开着他的“菲亚特”直奔市委大院。

    这辆五千多块钱的平民轿车是来乌山后买的,比原来的面包车便宜许多,但更为轻便,开起来比较舒适,面包车则送去了běi jīng大姐的公司。

    乌山市委大院和市zhèng fǔ大院隔西山路相望,两个大院内均是排排苍松翠柏、肃穆宁静。

    在市委办公楼二楼组织部干部一室,一名姓曾的副主任接待了陆铮,曾副主任叫曾江,圆圆的脑袋,五短的身材,但说话办事,都有一股子强悍味道,想来,是常年在组织系统养成的强势。

    敲着桌子,曾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呀,组织关系挂靠在市顾委办,不过嘛,顾委办公室又没专门建档的部门,人事档案放在咱市委办人事科,嗯,你拿着这封介绍信,还有这些……”曾江敲了敲桌上几份材料,“去市委办人事科办组织手续,然后,这封,是室里的介绍证明信,你再带着它,去顾委找办公室裴主任……”

    干部一室权柄很重,负责考察乌山市委机关、市zhèng fǔ机关、群众团体及领导班子、领导干部,提出班子调整配备、干部职务任免和交流的建议;承担市级领导班子成员任免呈报的具体事项,参与市委、市顾委、市人大、市zhèng fǔ、市政协、市纪委换届选举有关工作等等。

    一室主任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朱炯兼任,所以同样是副处级干部,曾江显然并不太在乎这位刚刚被罢黜的年青人。

    陆铮微微点头,办这些手续已经驾轻就熟,反正,都在一个大院子里。

    ……

    等陆铮再返回干部一室的时候中午十二点左右,曾江正锁了门要出去,陆铮便笑道:“曾主任,一起吃个饭吧?去外面吃。”

    曾江摆摆手,“不用了,我有饭票。”

    陆铮笑着说:“是这样,我呢,不大认识顾委的院儿,吃过饭,您帮我指指道?”

    陆铮说的是实话,乌山处于改革前沿,党政机构的划分越来越细,部门越来越多,随着市zhèng fǔ和市委分家,市顾委也同样在去年搬出了市委大院,陆铮只知道还在西山路上,可具体在哪还真有些蒙门。

    曾江皱皱眉,说:“西山路94号。”

    陆铮一摊手:“这我知道,可您不是不清楚,西山路上门牌多不显眼,我又开着车,更看不清。曾主任,帮帮忙?”

    在曾江看来,这年青人自然是想方设法请自己吃这顿饭了,而且,很是费心思找了托词,和自己同级别干部,又年轻,这也算很难得了。

    看来,这个陆铮,倒不是传闻中那么混。

    陆铮去年被任命为广宁县委常委,很是在市委组织部引起了轰动,曾江又怎会不知道他?想当初曾江和仨亲俩好喝酒时,还曾经讨论过陆铮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只是没想到,一年不到,这颗政治明星便成了流星,坠落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以前种种猜测现在想想真是荒诞不羁,看来只是运气好,和文革中窜起的一些红人异曲同工。

    现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排去了顾委办公室,但一个初中文凭的大老粗,在干部队伍中,已经越来越不合时宜,想来将来的造就,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话虽如此,毕竟曾经是乌山地区红得发紫的年轻干部,又这般有诚意邀请,曾江想了想,便说道:“那好吧,先说好,简单吃点,下不为例。”

    陆铮微笑点头。

    跟着陆铮下到楼下,来到一排翠绿柏树前的停车场,看到在十几辆排列整齐的自行车旁,陆铮用钥匙打开了一辆黄sè轿车的车门,曾江不禁怔了怔。

    “曾主任,上车。”陆铮笑着招了招手。

    “这车是你的啊?私家车?”说良心话,曾江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小轿车,坐进了副驾驶,竟然心下莫名有了些拘束感。毕竟,市委主要领导换新式轿车还是去年年底的事。

    “嗯。”陆铮笑了笑,“我姐给我买的。”打火起车,又问:“曾主任抽烟吧?”

    曾江点了点头,陆铮随即就从储物箱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扔给了他,笑着说:“我这人也是,烟瘾越来越大,亲这个。”

    看着手上的香烟,曾江默然不语,他逢年过节偶尔倒也能收到些好烟好酒,但几条红塔山那就跟宝贝一样,哪能像陆铮这般,随处发放?

    “月初全聚德在咱这儿开分店了是吧?在哪?您指路,咱去吃烤鸭。”车即将驶出市委大院时,陆铮说了嘴,又笑着说:“来市里挺好,什么都能吃到。”

    曾江木

    然,这家伙心情还挺好,敢情是个吃货?

    ……

    乌山全聚德酒店在解放广场东侧,建筑风格很是大气的一栋红sè建筑物,陆铮在旁侧广场边沿停了车,现在没有城管没有停车位的划分,停车很是方便。

    曾江下了车,嘟囔着想说句:“简单吃点”,却嘟囔了一会儿,没能说出口。

    在靠窗座坐了,陆铮要了只烤鸭,又要了鸭舌鸭宝等小菜,曾江连声说:“够了,吃不完。”

    大堂窗明几亮,装修华贵,红sè雕花隔板、配以青花瓷式样手绘画的大堂圆柱,处处都透着古香古韵。

    客人看来也非富即贵,穿着都很时尚,最惹人注目的是吧台附近那桌白皮肤深眼眸的外国人。

    “陆处,你家里条件挺好吧?”曾江看着旁边桌上那脆黄浓香四溢的鸭肉片,才知道了什么是饥肠辘辘,突然,就觉得饿得很。

    对陆铮的称呼,他也突然客气起来。

    陆铮笑道:“你就喊我铮子吧,我呀,就稀里糊涂过rì子,也想明白了,实在不行,也做生意去。”

    曾江就笑,有些羡慕的说:“你是有条件不去,我呢,一直想,可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好。”其实现在公职人员下海经商很流行,在乌山,甚至出现了副厅级干部带头下海经商的案例。

    有门路的,倒真的都想多赚点钱,机关单位,才能拿几个工资?

    一餐饭下来,曾江便改口称呼陆铮为“铮子”,至于陆铮果然是不识得去市顾委的路,曾江却也没多想,早忘了开始来吃饭时还以为陆铮是借故要请他一顿,或者说,并不是忘记,只是不愿意多想,免得自己心里尴尬。

    曾江指了路,陆铮又把曾江送回市委大院,这才回了市顾委。

    市顾委小院不大,院中只有一栋白sè二层小楼,门卫是个老头,听到陆铮是来报道的,又看陆铮开的小轿车,狐疑的打量了陆铮几眼,便也放行,任陆铮把车开入了院中。

    中国传统观念,先敬罗衣后敬人,打更人更不能免俗。

    院中几棵垂柳柳枝随风轻摆,嫩绿的枝芽展现着勃勃生机,每一天,叶子便好像又多了些,又绿了些。

    陆铮进了办公楼,按照各个门前悬挂的标牌找到了市顾委办,顾委办在一楼,紧挨着顾委办公室的是一间“老干部棋牌活动中心”,陆铮隔着玻璃窗向里望了望,是个很大的屋子,摆了不少小桌子,应该便是各种象棋桌、围棋桌、麻将桌等等。

    挂着顾委办公室门牌的房间门虚掩着,应该是有人值班,陆铮敲了两下门,却没人应,门也轻轻的开了。

    隔着门缝,却见靠着窗子的办公桌上,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干部正趴在桌上头枕着胳膊,呼哈呼哈的睡的正香,陆铮怔了下,便想把门轻轻带上,毕竟,太不雅观。

    谁知道那女干部突然就坐了起来,就好像学生上课睡觉被突然叫醒一样,正襟危坐,还jǐng惕的到处张望,随即,便看到了门外的陆铮。

    “你是什么人?”胖胖的女干部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的盯着陆铮。

    陆铮只有敲敲门,推门而入,“大姐,我是新来报道的,我叫陆铮,裴主任不在吧?”

    女干部上下打量着陆铮,鱼泡眼透着狐疑,说:“你是陆铮?新来的副处级调研员?”显然,市顾委班子虽然在新闻报道中排名仅仅在市委之后,排在人大、zhèng fǔ、政协之前,但毕竟只是参政议政机构,陆铮的大名在这里并不响亮。

    “是,是我。”见女干部好像是管事的,那可能就是裴主任,听曾江说来着,裴主任是位中年女同志。陆铮忙把公文包里的材料和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放在了女干部桌上。

    女干部翻看着,啊了一声,“你才二十三啊?”很惊奇的样子。

    “是。”陆铮赔着笑,机关单位里的女人,尤其是中年妇女,那是万万不能惹的,各个都毁人不倦。

    “我就是裴爱红。”女干部亮明了身份,果然,她就是办公室主任。

    “啊,裴主任,你好你好。”陆铮作出恍然大悟的神sè,尊敬的伸出手。其实早猜到是她了,来之前,陆铮大体跟曾江打听了一下顾委办的情况。

    确认了陆铮的身份,裴爱红也就站起身,略带矜持的和陆铮握握手:“陆铮同志,欢迎你。”

    看了看表,裴爱红说:“马上就要上班了,这样,别的情况以后再跟你介绍,一会儿我带你去见黄老,你在办公室的分工就是协助黄老工作。”说着又叹口气,“咱一直就缺人缺人,我打了很多次报告了,市委办公室,闲人很多嘛,怎么就不能调几个过来?”

    :“”或直接访问“.”,阅读最新章节,无需注册即可下载TXT小说,无弹窗,页面清爽,为书友创造友好的阅读环境!

第三章 跟人混了

    陆铮不明白情况也不好插嘴,但听曾江说过,这位裴任是从市委办公室调过来的,看来,倒是很有些怨气。

    党的顾问委员会办公室,其实,很多时候是个镀金的好地方,但那是说顾委、省顾委,年青人进办公室,为这些老领导服务,从幼苗时期就能接触到省部甚至央领导,将来,必然会有个好出路。

    而市级顾委,可就差多了,尤其是年干部,没什么人愿意去顾委蹉跎几年,除非是在机关里闲置没什么出路的,对被调来顾委才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也仅仅是随遇而安而已。

    至于有些地方顾委要领导和党委要领导有矛盾的,就更没有机关干部愿意进顾委了。毕竟退居二线和当时得令孰重孰轻,谁心里都有谱。

    裴爱红又做个手势,“走吧,跟我过去看看,黄老在不在,他午也很少休息的。”

    跟在裴爱红身后,上了二楼,就在正对着楼道口的房间前,裴爱红踮脚从玻璃窗向里看了眼,随即便轻轻敲门,又低声跟陆铮说:“黄老在呢。”

    随着声低沉略显苍老的“进”,裴爱红轻轻推开门,又对陆铮使个眼sè,当先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很简陋,没什么办公用具,靠墙摆着张长条竹片椅,应该便是给来访的客人准备的。

    靠窗办公桌后,坐着名气度沉稳的老人,平头头发雪白,甚至眼眉,都有些染白,老人略显消瘦布满皱纹的脸上,有淡淡的老人斑,双目却是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产生同样的感觉,这是个走到了人生最暮年的老人,也是个曾经掌握过权力且现在仍权在握的老人。

    “黄老,您要注意休息啊!”裴爱红先走过去,掀开办公桌上的茶盖看了眼,就帮老人续水,其殷勤关怀人的模样,简直跟方才换了个人。

    老人微微点头,目光却投注在了陆铮身上。

    裴爱红这才好像刚刚想起似的,说:“啊,黄老,我给你介绍,他叫陆铮,办公室新来的副调研员,以后啊,就由他协助您的工作。”

    陆铮走上两步,“黄老。”实则到现在,他还没摸清面前老人的身份。

    老人嗯了声,目光又投向了桌上的函,嘴里道:“小裴啊,你先带小陆回你那屋,我还得鼓捣点东西,下午三点,我要出去,小陆,到点你来叫我。”

    “好,那黄老您忙。”裴爱红不等陆铮说话,拉了陆铮袖子下,把陆铮拉了出来。

    等裴爱红带上门,陆铮边跟裴爱红下楼,边说:“任,我现在还在党校上课呢,脱产班,还有个多月才能正式来咱办公室工作。”

    裴爱红皱眉,“学习重要还是工作……”说到这儿觉得不妥,停下脚步,说:“你打电话请个假,黄老那边可不能等。”

    陆铮微微作难,说:“我上午就请了半天假了。”

    裴爱红翻眼珠,“我不管,有本事你跟黄老说去。”

    陆铮点点头,便转身上楼。

    裴爱红怔了下,叫道:“哎,你干什么去?”她哪知道陆铮名?若知道,想来不会跟他这般说话。

    眼见陆铮充耳不闻,她忙追了上去,可陆铮脚步极快,等她追上二楼,人家已经敲门进了黄老的办公室。

    裴爱红气得啊,还第次见这样的人,不过来顾委办公室的都是闲人,级别个个都不低,加之各有各的想法,有被老干部喜爱的,也有就是混rì子的,不管甚么心态,也不太在乎她,她在办公室也就没什么威信,好不容易来了个年青人吧,这谱,可比她还呢。

    “小陆,有事吧?”黄老略带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陆铮。

    陆铮坦然道:“黄老,是这么回事,我现在正上市委党校的青班呢,下午……”

    黄老挥挥手,打断了他,问:“你会开车吧?”

    陆铮怔了下,微微点头,说:“会。”

    黄老就道:“那这样,回头我给李昌庚挂个电话,准你两天假,我下午去青龙,明后天回来,你跟我跑趟。”李昌庚便是市委副书记、党校校长。

    陆铮其实也不愿意去党校听那些耳朵都能出茧子的理论,有人给出头当然愿意,但自然装作踌躇了会儿,毕竟,不能当着这些老干部表现的特不爱上党校不是?

    最后陆铮脸勉强的答应,说:“那,我去楼办公室等您?”

    黄老微微点头,就在陆铮准备拉门出去的时候,黄老突然笑着用手点点他,说:“你啊,小陆,我听说过你,陆杠头,是吧?你会爱学习?”说着,就哈哈笑起来。

    陆铮这个无奈啊,郁闷的开门出去,却见外面裴爱红脸不可思议的站着,显然,她听到了屋里黄老的话和黄老的笑声。

    ……

    办公室内,家都很忙碌,陆铮就好像个局外人,坐在刚刚分给他的办公桌前,翻看着裴爱红给他的些资料。

    市顾委办公室分为秘书室、经济研究室、调研室、信访接待室、政工(保卫)室等数个科室,正式行政编制23人,比之市委办公室的编制少了半,所以裴爱红才直吵吵着人手不足,实际上也是如此,因为市顾委办公室肩负的个重要任务便是要照顾好顾委委员们的生活,和市委办公室的工作xìng质有着很的不同。

    比如现在吧,裴爱红便正牵头准备在下月初举办个全市老干部参加的桥牌比赛,仅仅确定邀请参加比赛的老干部人选就很是要费些jīng神,从级别、资历到影响力,还有身体承受情况,都要考虑的周全,越是退下来的老干部,有时候越讲究个待遇问题,些活动能不能露脸,同样是政治待遇的部分。

    裴爱红风风火火的,会儿便离开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共有五个人,除了裴爱红、陆铮之外,还有名副任、名调研员和名副调研员。

    市顾委办公室共有三名副任,其还有名正处级副任,但其余两名副任都不在这间屋子办公。

    调研员和副调研员都不在,好像是陪顾委领导下去调研了,裴爱红走后不久,王副任接了个电话,便也匆匆而去。

    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陆铮。

    正百无聊赖之时,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个穿西装的小青年推门而入,问:“任在吗?”随即见到屋内只有陆铮人,小青年愣了下,又上下打量着陆铮,就嘿嘿笑道:“您是新来的陆处吧?”

    陆铮微微点头,小青年就赶忙摸出包烟,说:”趁老巫婆不在,陆处,您抽颗烟?”

    “老巫婆?”陆铮随即明白,说的定是裴爱红了。

    “那就抽颗。”陆铮接过小青年递来的烟,又凑过去在小青年的火上点了。

    小青年就赶忙自我介绍:“陆处,小弟程凯,秘书室副任干事,跟祝老的。”

    陆铮知道,所谓祝老定然便是市顾委常务副任祝长征了,嘴里笑道:“跟祝老?”

    程凯也笑,说:“这都咱们办公室自己的术语,委里几位正副任和黄老,都有人跟,照顾他们生活,协助他们工作,跟着跑跑腿什么的,哈哈。”

    陆铮微微点头,有些了解了,想来自己从今天开始就算“跟”黄老了,其实,类似于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二合的角sè吧。

    程凯又笑道:“陆处这来,可把彭爱红给解救出苦海了,本来,彭爱红跟黄老,我看她啊,天天那受尽煎熬的样子,可惜了,以后看不到了。”

    陆铮笑道:“黄老有这么难相处吗?”

    程凯咋舌:“这么跟您说吧,咱办公室几个副任、调研员,全跟过黄老,可谁也顶不住劲儿,最后,老巫婆才赤膀上阵。”说着叹口气,“陆处,这老巫婆可没安好心,您小心点儿。”

    陆铮就笑,看得出,程凯应该是属于有些背景来顾委办公室镀金的类型,而且,看来也甚得祝老喜爱,所以,对彭爱红也不怎么尊重,而且,想来吃过裴爱红的苦头,见人就搬弄是非,还是太年轻了些。

    只是难得有人来搭讪,陆铮也求之不得,笑道:“黄老,到底是什么人啊?”

    程凯诧异的看着陆铮:“您不知道?”见陆铮摇头,更是诧异,搔着头说:“黄老可是咱顾委第号人物,他是副省级退下来的,本来,是可以进省顾委常委的,但他就是不肯去,说要叶落归根,非要回咱乌山老家,省委拿他都没办法,这不吗,就成了咱市顾委委员了,给他任,他也不干,说是退就退了,就想给家乡做点贡献,不要这些虚头巴脑的头衔。”

    陆铮啊了声,隐隐有个印象,这位黄老,好像在乌山时,听人提了嘴,但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第四章 夜访青龙

    青龙县是革命老区,虽然同样隶属乌山,但与乌山其余各县相比,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它是乌山建市时由武乡地区划来,多山少水,丘陵纵横,同很多革命老区一样,闭塞落后,贫困不堪。

    青龙自古民风彪悍,去年,两个村子还因为争水爆发了械斗,很是令当地zhèng fǔ头疼。

    黄老特别关注青龙,是因为,他当年在这里打过游击,更曾经负伤在老乡家里藏匿了一个冬天,对这个革命老区,他应该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颠簸了足有三个小时,才到了青龙县城,陆铮的“小土豆”颠的好像散了架,踩油门声音都不对了。

    虽然广宁经济发展也是刚刚起步,但比起灰扑扑的青龙县城,可就犹如天上地下了,更莫说,刚刚从灯红酒绿的大都会乌山下来,眼前的青龙,就更是给人穷乡僻壤的感觉。

    “小陆,心疼车了?”见陆铮要下车去看,副驾驶坐着的黄老,笑呵呵的问。

    陆铮笑道:“不是,安全第一嘛。”下车,掀开前车盖,鼓捣了一会儿,倒也没什么问题。

    市顾委的配车名额被这些老同志一压再压,顾委办当初还从涉外宾馆借调来一辆丰田皇冠,被黄老严厉批评后又不得不送了回去。

    这次来青龙,见到陆铮有私家车,黄老干脆便说,也不用顾委的车了,就开这个去。

    陆铮无奈,只得“私车公用”。

    跟车同来坐在车后座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乌山市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主席安一鸣,同时也是乌山第一家私人经营的星级酒店五洲大酒店的老板。

    在陆铮看来,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其实相当于行业商会的雏形吧,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安一鸣父亲乃是旅rì华侨,五洲大酒店则属于中rì合资企业,但安一鸣却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乌山人,文革后才去了rì本,去年归国,帮父亲经营这家刚刚投资兴建的酒店。

    “陆处,没事吧?”见陆铮上车,安一鸣笑着问。他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很会察言观sè,出发前,便打听好了陆铮的一些基本情况,二十三岁的副处级干部,他自要加倍客气。

    陆铮说:“没事。<ww。ienG。com>”打火起车。

    来到这青龙县城,陆铮远不像表现的这般平静,马卫国,现今是青龙县的第二把手,刘汉山,还在青龙看守所里受苦受难。青龙,是广宁倒陆运动幕后黑手的源头之一,此番,来到青龙,陆铮又岂会好像表现出来的这般若无其事?

    到了县委招待所,遇到了麻烦,鼻孔朝天的小服务员一定要陆铮出示单位介绍信,仅仅有身份证不管用,甚至陆铮掏出了工作证,那长相还算清秀的服务员仍一脸不耐烦,扔还给陆铮:“顾问委员会?副调研员?你去给外面看大门的顾问顾问吧。”显然,不知道顾委是个什么单位,还以为杂七杂八的民间团体呢。

    陆铮这个无奈啊,要在广宁,自有侯建军、杜小虎等一帮牛鬼蛇神在旁助威,现在,却拿这个小服务员一点撤都没。

    “你给你们所长打电话。”陆铮无奈的和人家小姑娘有商有量。

    黄老却走过来,从后面拍了拍陆铮肩膀,说:“走了,咱直接下乡。”

    陆铮点点头,也只好这样。

    这次黄老来,是考察调研,给青龙下面几个公社小学捐赠助学款来的,不消说,安一鸣自然便是出血的东主。

    黄老现在最热心的便是参与教育事业,他那一连串的头衔几乎有多半跟教育有关,比如“乌山师范学院名誉校长”、“省老干部关心下一代协会主任”、“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名誉主席”等等。

    同时,黄老对私人经济的出现也持支持的态度,比如说,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能申请注册成功,据说便是黄老打了招呼,而且黄老亲自应邀担任了“乌山餐饮行业联合服务协会名誉主席”一职。

    等陆铮开车赶到马家营时,天已经擦黑。

    黄老看来对这里的路很熟,指挥着陆铮东拐西拐,最后在村尾一户人家前停车,黄老便下了车,隔着篱笆喊:“老王,老王在家吗?”

    喊没两声,从屋里走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到跟前便擂了黄老一拳,笑道:“老家伙,又跑来了?”

    陆铮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身旁,安一鸣笑着解释:“我前次来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解放前黄老和游击队员们常年在马家营、青坨子、琊川等地区活动,对这片土地的群众感情也很深,这不,这位王老,就是当年救过黄老命的老革命群众,后来还参军,去过朝鲜呢。”

    陆铮点点头,没说话。

    “来呀,都进屋,进屋!”王大爷笑着招呼陆铮和安一鸣。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的,陆铮等坐了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就围满了乡民,都亲热的和黄老叙话。

    正聊天的时候,人群里挤出来一位绿军装的中年干部,陪着笑:“黄老,您来了啊,您看,也不事先打个电话……”,说着话,转头对凑热闹的乡民道:“都散了吧,散了!”

    黄老笑呵呵的也没吱声,乡民纷纷散去,而不大工夫,便有民jǐng赶到维持秩序,想来,是本地派出所的。

    “黄老,县委刘书记正赶来呢,社里张书记刚回家,有人去追他了,您看,要不去我们社里坐会儿?”绿军装干部很是拘谨的问。

    黄老挥挥手,说:“得了,小赵啊,你们去办正事,呶,安总你们见过了,他可是财神爷,你带安总去学校转转,看你们这儿的学校都需要置办什么?这是正经事,我这个老头子,你就别招呼了,我和老朋友见个面、叙叙旧,挺好!”又对陆铮挥挥手,说:“小陆也去,给出出主意,基层上来的,鬼点子多。”

    都知道黄老说一不二,没办法,那名绿军装干部只好赔笑点头,领着安一鸣和陆铮出了屋,这才笑着对安一鸣道:“安总,可真是谢谢您了。”又对陆铮说:“陆秘,辛苦您。”显然,刚刚黄老只是随口说了个“小陆”,他便记在了心里,这官做的,实在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安一鸣笑道:“陆处,您不认识吧,这是马家营公社党委赵书记。”

    陆铮就笑着和绿军装干部握手,绿军装干部笑道:“是副书记,赵平凡,陆处您好。”听安一鸣喊陆铮“陆处”,他便跟着也改了称呼,当然,也不过是认为圈外人对机关干部的一种尊称而已,浑没想到陆铮是名符其实的副处。

    赵平凡看了看手表,“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去学校看看?这天,也快黑了。”

    “学校远不远,我开车过去?”陆铮插了嘴。

    “不远,就村那头,咱走着去吧。”赵平凡指了指西面。

    看着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陆铮点点头,还真不如徒步而行。

    青龙是乌山市唯一还未进行公社改乡的县,甚至,在冀东省,也不多见了。

    马头营公社中心小学在村西头,说是中心小学,实则院墙都没有,就前后三排平房,cāo场就是一片平地,篮球框已经烂的就剩了个铁架子。

    赵平凡边走便介绍情况,“安总、陆处,是这样,我们马头营公社比较小,这次撤社并乡后,可能会和青坨公社合并,但我觉得,这个小学不能撤,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指着它呢,上学,改变命运啊!如果上学地点离得太远,我担心很多孩子都会辍学。”

    天渐渐黑了,小学第三排平房中有一间房亮起了灯光,赵平凡道:“有值班老师,我们去看看。”

    赵平凡在前,陆铮、安一鸣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人问:“谁呀?”很清脆的女孩声音,带着些jǐng惕,显然,听到了脚步声。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桔黄灯光洒出,一条苗条的倩影,在灯辉下显得甚是好看。

    “啊,赵书记,你怎么来了?”女孩声音显得很吃惊。

    赵平凡笑着开了句玩笑:“来看看不行啊?小梅,你是越来越霸道了吧?不怨你的学生都喊你梅超风!”随着去年83版shè雕开始在大陆风行,《少林寺》带起的风再次吹来,便是青龙这等偏僻山村,孩童们也对“靖哥哥”、“蓉儿”等等人物耳熟能详。

    陆铮也笑,看来是位挺可怕的老师呢。

    进了屋,才能看清不背光的“小梅”,挺清秀美丽的女孩儿,梳着长长的辫子,花袄布鞋,显得朴素而又苗条,带着清纯的乡土气息,陆铮心里一哂,这可不活脱脱邻家女孩小芳么?

    “赵书记,你也取笑我!”小梅跺了跺脚。

    赵平凡笑道:“好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小梅,这是市里来的安总、陆处,和黄老一起下来的。”又对安一鸣、陆铮说:“我们公社小学的教师,梅小芳。”

    陆铮一口气差点憋过去,连声咳嗽起来。

    梅小芳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挑了挑秀气眉毛,显然,对这个市里人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第五章 打不死的小强

    梅小芳介绍着学校的情况,说到动情处,眼圈都红了,显然,她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刚刚趁着两个市里人出去找厕所,赵书记跟她说了,这个安总,大概会拿出几万块资助老区的学校,各个学校能拿到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而黄老第一站就来了马家营,显然对马家营感情是最深的,我们可不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要反而被别的公社小学抢了先。

    “其实学校的困难都差不多。”梅小芳刚刚讲到学校屋顶漏水,还好多要说的呢,陆铮便打断了她的话,更惹得梅小芳瞪了他几眼。

    “安总,其实我觉得吧,修修补补倒不如推倒重建。”陆铮琢磨着,说,“盖个学校,也用不了几个钱,安总如果拨全款,这个学校就可以用你的名字命名嘛,就叫一鸣……嗯一鸣希望小学,怎么样?”

    安一鸣心下苦笑,心说你真是慷他人之慨,不过听到学校用自己的名字,倒是心中微微一动。

    梅小芳惊讶的道:“这怎么行?怎么能用……”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心里嘀咕,怎么能用个普通人的名字当校名?他又不是革命家,也不是烈士,叫学生们学习他什么啊?

    赵平凡目光在陆铮和安一鸣脸上转了圈,随即笑道:“如果这样,那可就求之不得了。”学校名字可是大事,他自然说了不算,但这都是后话,现在先应付着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总不能就满口拒绝,得罪了这位市里的财神爷。

    而现在看,“陆处”可不是白叫的,在安总面前,陆处自自然然不卑不亢,比自己可强太多了,当然,如果是黄老的生活秘书,那自然见惯大场面,如此表现也很自然。

    但前次跟黄老来的裴主任,难道不是黄老的生活秘书么?

    ……

    赵平凡、安一鸣和陆铮回到王大爷家时,青龙县委刘平南书记、马卫国县长、公社张明生书记都到了。

    刘平南正在作检讨,说是县招的服务员是新招的,什么都不懂,已经被狠狠批评云云。

    黄老笑着摆手,说:“我看挺好嘛,也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不能怪她。不过我可听说现在市里,还有广宁吧,住旅馆用身份证就行了,这多方便?”说到广宁时,瞥了陆铮一眼。

    马卫国本来随着刘平南的话,或点头微笑,或也做凝重反思状,突然见到陆铮进屋,一下就怔了,盯着陆铮,脸sèyīn晴不定,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赵平凡、安一鸣和陆铮都坐到了一旁,听着黄老和刘平南、马卫国谈话。

    看屋子里人越来越多,黄老挥挥手,说:“还是去公社吧,别打扰了我的老朋友。”拍拍王大爷肩膀,笑道:“每次来,都给你添麻烦,下次,可不敢进你的门了。”

    王大爷一翻眼珠,说:“你知道就好!”

    从刘平南往下,众人默然。

    刘平南等人都知道,王大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jīng神一直不大好,现在,整天一个人扛着锹去修便民路,实则,吃“五保”的他jīng神上出了问题,是战场留下的后遗症,这些年,越来越严重而已。

    所以,不是王大爷脾气怪或者真的拿黄老不当外人,实在是脑子有些糊涂。

    想想,也令人心下恻然。

    出门的时候,陆铮好像注意到,黄老轻轻叹了口气。

    浩浩荡荡一行人向公社走,黄老把公社张明生书记叫过去询问王大爷的情况,刘平南。马卫国、陆铮、赵平凡、安一鸣等人便落在了后面。

    陆铮笑着对马卫国伸出手:“马县长,这么快又见面了。”

    马卫国也笑,跟陆铮握手,语带双关的说:“我也没想到呢,铮子你真行!”

    对陆铮的动向马卫国不可能不关心,但却没想到,昨天才接到市里熟人电话,说陆铮被安排去顾委办了,还正诧异呢,今天就见到了陆铮,而且,是跟着黄老下来的,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行,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马卫国突兀的想起了陆铮曾经一次会议上说的话,而听陆铮解释,这个小强,就是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蟑螂。

    看来,张XX还是没放弃他啊!还是?裘大和背后那位,给使了力?马卫国闷闷的想着。他这么年轻,进了顾委办,如果发展的好,将来是必然会“复出”的,总不会在顾委办窝一辈子。

    随即见到刘平南面露疑惑,马卫国笑着说:“刘书记,他就是陆铮。”

    刘平南恍然,乌山地区的县级党政主要领导,哪有不知道陆铮的?若不是陆铮窜起的时间短,早早晚晚,刘平南也会在一些会议上和他碰面。

    刘平南忙伸出手,和陆铮握握手,不失恳切的道:“你的一些改革思路我获益良多啊!”

    马卫国笑了笑,没吱声。

    但陆铮能敏锐的感觉出,马卫国在青龙,又和这位一把手不怎么对盘。不然,刘平南不会突兀的夸自己这么一句。

    走了几步,陆铮突然笑着说:“刘书记,来你们青龙啊,我就想起个老朋友,叫刘汉山。”

    刘平南就笑:“怎么,还是我本家呢?”

    陆铮叹口气,说:“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可惜了,可能因为咱们地区间政策理解的偏差吧?他在广宁是合法经营,来青龙后,暂时被调查呢,我看,他也该受点教训,这个人,有时候思想太活跃。”说着就摇头。

    刘平南微微点头,说:“刘汉山?回头我问问吧。”

    马卫国一声不吭,就那样听着两人唠嗑,好似从来没听过“刘汉山”这个人。

    陆铮从离开广宁,除了寻找虎子,另一件事便是琢磨着怎么把刘汉山捞出来,毕竟,这次刘汉山是无妄之灾,多少受了自己的牵累。

    就算刘平南和马卫国不对盘,就算刘平南本来知道马卫国在利用刘汉山整自己的材料,搁以前,他也不可能会插进来。

    但今天自己面对面求情,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或许,还真能把刘汉山保出来。

    官场上,本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没有利害冲突,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做做顺水人情都很正常,更莫说,或许能给对手制造些难堪了。

    而且,自己被免职后又闪电般被安排进了顾委办工作,任谁都能知道这说明,上面的领导并没有想就这样把自己一竿子打死,那些黑材料、告状信也就都成了过去式,帮刘汉山开脱,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所以陆铮感觉,刘平南没准,真会送自己这个人情。

    前面,黄老回身招手:“小陆,你过来!”

    陆铮忙跑了过去,黄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

    刘平南和马卫国看着两人背影,都是若有所思,只是,表情不同。

第六章 快顶不住了!

    黄老从青龙回来后,又去武乡地区走了走,在chūn雨淅沥中,由武乡地委书记、行署专员陪同下乡调研,陆铮,便也跟着沾光,上了省台电视新闻,当然,是没人会怎么注意镜头最边缘处这个打伞的年青人的。

    跟了黄老后,陆铮在党校的学习便名存实亡,黄老跟党校那边打了招呼,陆铮也乐见其成。

    不过周rì的机电班,陆铮是肯定要去的,只是黄老周rì好似也闲不住,为此两人终于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上周六的时候,黄老要陆铮准备一下,周rì跟他去省城参加“关心下一代协会”的会议,陆铮便委婉的说,周rì自己要上课,可话还没说完,黄老就大手一挥:“按我的安排走。”

    陆铮还想说话,黄老已经挥手叫他出去,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下班时间,陆铮又跟黄老说第二天自己要去机电学校上课,是函授班的集中授课,不能不去。

    黄老没多说什么,但这一周,出去便不怎么叫上陆铮了。

    此时,陆铮才知道为什么顾委办的同事没人“顶得住”黄老,可不是,他老人家jīng力旺盛,争分夺秒的“为革命做贡献”,可旁人,谁能一周七天连轴转的跟着他东跑西颠?

    想想,陆铮也不由得头疼。

    委实,领导的司机和秘书等等角sè本就没有私人时间,天大的事,也没有领导吩咐下来的事情大。而退居二线的老同志,可能对此就更为敏感些,你不按他的路子走,便可能会认为你觉得他退下来了,便对他怠慢了。

    黄老虽是革命前辈,但同样也是个普通人,对此,怕亦不能免俗。

    又是周rì,陆铮在机电班上课的时候,还在琢磨黄老的事,若不然,从周一起,继续去党校上课?

    跟齐叔叔打听过黄老,齐叔叔听到自己被安排协助黄老工作,也是错愕了好半天,虽然没明说,但陆铮听得出,黄老在省里时可能还和齐叔叔有些矛盾,所以,在黄老面前,还是莫提他的好。

    下课的时候西方天空晚霞满天,火红火红的,远方的高楼轮廓好像也隐隐披了层金sè光晕。

    陆铮开车回家,想起黄老,又一阵头疼,别看这位老人好似不拘小节、不摆架子,但脾气太怪,心里的想法,有时候真的难以揣摩。

    从机电学校到郭大里,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路上经过几处饭店,陆铮几次想停车又作罢,还是回家随便煮点饭吧,只是没有小虎在,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用餐,未免太过孤单。

    郭大里小区是去年新落成的小区,市第一建筑公司为了满足青年人结婚需要而建造的乌山第一处商品楼,小区环境尚好,花圃点缀其中,在小区最中心地带,还有一处喷水池,到了夏季,离得远远的便可以感受清凉。

    只是小区没有围墙更没有门禁,四通八达,喷水池附近,倒成了整个郭大里一带的休闲中心,到了晚上,临近小区家属院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便喜欢来这里遛弯谈情。

    陆铮的小轿车绕过大喷水池,驶入他所在单元楼下,旋即便微微一怔,却见三号门洞旁,左右各站了一个人,而且,都是熟人。

    站在门洞左边的一名面相略显猥琐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旅游鞋,显得土里土气的,一看,便是乡下出来又想赶时髦的主儿,这人正是出身广宁的投机商人刘汉山。

    门洞右边的,是位极漂亮的女人,粉红sè女士西装优雅大气,是今年běi jīng时装展后最流行的职业女xìng款,穿在面前时髦女郎身上更多了几分妩媚,带小蝴蝶结的敞口西式制服上衣,掩不住她傲人双峰,宽大飘逸的粉红西裤中,随着她轻轻迈步,修长美腿轮廓尽显,弥漫着说不出的诱人之意。

    打量着这个更显洒脱时尚的漂亮女人,陆铮愣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来了市里,卫香秀更会打扮了,不去干模特,实在屈才。

    只是,这俩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他俩应该不认识吧?

    陆铮下了车,刘汉山和卫香秀便都迎了上来,随即他两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有疑惑。

    陆铮就笑:“都是找我的吧?”看来两人只是碰巧赶上了,实则并不相识。

    “陆局……”刘汉山随即便住了口,觉得这称呼不妥。

    另一侧卫香秀笑了笑,说:“前几天侯建军来市里开会,我才打听到你住处,陆处,最近还好吧?”

    刘汉山听到卫香秀这么说,便忙跟着改了称呼,“陆处,我是来谢谢您的,我,我真该给您磕几个头……”说着话,突然就开始抹泪。

    他在青龙看守所被收拾的不清,办案的民jǐng更恐吓他,说他这案子大了,最轻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然后,他的口供在那办案民jǐng引导下,就开始乱交代以前的事,而且,也牵扯到了陆铮。

    最近这一个月,倒是没民jǐng提审收拾他了,但看守所里的犯人“管号”,特看不上他,整天想着法儿的欺负他,在里面他受尽各种屈辱,度rì如年,甚至,想过自杀。

    谁知道前几rì,他的案子突然就判了,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缓期三年执行。

    有人提点了他,说是县委刘书记过问了这个案子,而刘书记,则是受人所托,这个人,和你有些渊源,便是以前广宁的陆铮。

    刘汉山做梦也没想到,最后,还是陆局保了他。

    是以刚刚被放出来,刘汉山回家洗了洗霉运,便急急的赶来乌山见陆铮,现在他痛哭流涕的抹泪,实则,虽有假装的成份,但更多的,委实是太过内疚和难堪,觉得实在对不起陆局,自己忘恩负义,良心都被狗吃了!

    “好了好了,咱去吃个饭,都是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了!”陆铮笑着拍拍刘汉山肩膀。

    卫香秀斜瞥着眼看刘汉山,也实在有些受不了他,挺大个老爷们,跟孩子似的,就差嚎啕大哭了,和他站一起,也太丢人了。

    上了陆铮的小轿车,刘汉山突然又抽起了自己耳光,“我该死!我不是东西!陆局,您应该知道,我在看守所里,尽抹黑您了,可您,还把我捞出来,我真不是个东西!”啪啪的,他真是用足了力气,抽得自己脸红肿一片。

    “好了啊,再这样你就下车,我看不了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些事,心照!少跟我磨叽。”陆铮皱起了眉头。

    刘汉山讪讪的停了手,说:“是,是,陆局的大恩,我以后就记在心里。”又叹口气,说:“都说陆局仗义,我今儿算知道了,以后,以后……”说到这儿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副驾驶上,卫香秀美目瞥着陆铮,若有所思。

    ……

    五洲大酒店二楼中餐厅,落地窗外,便可见礁石海滩,此时夕阳斜照,海面金波耀眼。

    刘汉山吃了几口,便借故走了,虽然不知道陆局和这漂亮女人什么关系,但他也不能在旁惹厌不是?

    “你以后就喊我铮子吧,陆铮也行。”和卫香秀聊了几句,听卫香秀一口一个“陆处”,陆铮觉得听起来有些别扭。

    卫香秀抿嘴一笑,媚态横生,“那我可不敢。”

    陆铮能感觉得到,调来了市里,加之自己正落魄,卫香秀在自己面前自然了许多。

    “你最近挺好吧?”陆铮点了颗烟,慢慢靠在椅子上。

    卫香秀轻颔粉腮,“还行吧,刚提副科了,局领导挺关心我,我小叔,也安排进了工厂,弟弟妹妹,还有助学金。”

    陆铮点点头,从卫香秀jīng神面貌也看得出,她现在生活不错。

    “你呢?怎么样?”卫香秀好奇的问,倒是听侯建军说来着,去顾委办了。

    陆铮就摇摇头:“不怎么样。”

    卫香秀轻轻笑道:“是不是,你又把哪个老头子得罪了?”

    陆铮咳嗽一声,没吱声。

    卫香秀一愣,看来被自己说中了,想了想,犹豫着说:“陆处,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出出主意?”

    陆铮心说你能出什么主意?拍马屁你最在行!可看着卫香秀笑孜孜的俏丽模样,又觉得和她多聊几句倒不是坏事。

    “是这样,顾委黄老,上周rì叫我跟他去省城,我要去机电学校听课,没去,就恼上我了,现在,把我打冷宫里了。”

    陆铮说着就笑,其实说起来黄老也是真xìng情,最起码,爱憎分明,当然,对自己这些小字辈,老干部们的好恶本就不用作伪,不想用你了就是不想用你,也不必惺惺作态。

    卫香秀惊奇的说:“顾委不都是退休老干部么?能指挥你的,也得是副厅退下来的吧?怎么不知道体谅人呢?”

    “可能因为用我的车方便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陆铮开玩笑似的说了句,又道:“再说了,他们都是普通人,你故事书看多了?以为他们都是虚怀若谷的圣人啊?”

    卫香秀眨着美眸问:“什么用你的车?”

    陆铮道:“最近黄老出门,喜欢用我的车,大概共产惯了吧,我看他眼里,也没私人财产的概念。”

    卫香秀转了转眼珠:“这位黄老,上下班没有专车接送吧?”

    陆铮点点头。本来是安排了车辆的,但黄老不用,在市区的话,从来都是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满世界转悠。

    卫香秀便小心翼翼出主意:“那就好说了,你以后就上下班都接着他呀,明天周一,你一早就去等他,他就算不用,你也每天都去,老干部更要个面子,他就算真的不想麻烦别人,但心里肯定还是在乎待遇问题的。”她一边说一边看陆铮脸sè,毕竟,是第一次指示陆铮干这个干那个,这个活土匪,虽然暂时垮了台,但脾气怕不会变,别又哪句话不到位,惹得他发火。

    陆铮笑笑,其实他本就准备周一开始,去接黄老上下班的,委实,就算黄老不在乎,但最起码,这不是什么坏事,不会令黄老对自己的观感变的更坏。

    见陆铮不说话,卫香秀心里轻轻叹气,陆局,哪受得了巴结人的委屈?可很多事,半点不由人的。

    想了想,卫香秀便劝道:“陆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想尽快复出的话,就要和他们老干部搞好关系,有人肯替你说话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市局领导,也都挺关心您的,前几天莫局长还说呢,‘陆铮是被好大喜功的某些人害了,他就该留在公安战线发展,凭他的能力,将来也错不了。’”

    卫香秀学领导说话学的惟妙惟肖的,配上她绵软嗲音,逗得陆铮一笑。

    卫香秀却是苦口婆心道:“陆处,所以,你想想,就算市局领导想您回来,在市局给您安排工作,可也得顾委的领导松口、说话不是?”

    陆铮咳嗽一声,再回公安系统,那却不必了。嘴上笑道:“时间还早,小卫啊,咱俩去看场电影吧。”

    卫香秀一时无语。

第七章 黄小四儿

    今天新华影院晚8点场的电影是《少年犯》。

    这是国内第一部描述少年犯罪分子在监狱中生活的影片,而且选用了十八名犯罪少年作为演员,这使得影片极为平实、感人。

    现在娱乐生活并不丰富,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很多,都是年轻情侣。

    卫香秀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异xìng男伴进电影院,实在担心的不行,就怕碰到熟人,直到铃声响,剧场顶灯光熄灭,一道灯柱从放映口shè向荧幕上,是放映机在调试,剧场内场景变得朦朦胧胧,卫香秀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陪陆铮来看电影,或许,内心深处,对陆铮,还是隐隐有丝惧怕吧,而且,也有些歉疚。

    坐在陆铮身旁,她有些坐立不安,怎么都感觉,有种偷情的窘迫。

    而卫香秀知道,她注定是不能再离婚的,不然她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陆铮没那么多想法,来看电影,自然便是放松的,甚至,过了会儿,就忘了身边的卫香秀,全神的投入到了电影情节中。

    正看到入神处,衣袖被人拉了拉,陆铮也没在意,过了会儿,又被人拉了拉,好几次后,陆铮才猛地想起,身边还坐着位女士呢,侧头,卫香秀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铮问。

    卫香秀俏脸向这边凑了凑,带来一股特别好闻的清香,令人吸不够恨不能吞下去的清香。

    “旁边那人,老盯着我看,怪不得劲儿的。”

    陆铮向卫香秀邻座看了看,好像是个小青年。

    “长得漂亮就是给人看的,怕什么?”陆铮心说女人真麻烦,这是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看电影,以前就知道和女人逛街麻烦,原来,看电影更麻烦,以后,还是少点这节目吧。

    可见卫香秀咬着嘴唇好像挺委屈的模样,陆铮便点点头:“那换过来坐。”

    卫香秀如得大赦,忙和陆铮换了座位,而陆铮刚刚坐下不久,肩膀就被人一拍,“哥们,咋了,当我流氓啊?”

    陆铮转头看去,拍自己肩膀的正是邻座小青年,卫香秀说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位。

    小青年很前卫的长头发,瘦瘦的脸,三角眼,给人一种yīn沉的感觉,他的力量也很大,拍的陆铮肩膀隐隐作痛,不消说,用了力气,而且是故意的。

    “把手拿开!”陆铮皱了皱眉。

    “哎呦,还挺横,哥们就喜欢搭你肩,咋了?”说着话,小青年反而用力捏了捏陆铮肩膀。

    坐在小青年旁边一直向小青年怀里钻的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大爆炸头,血红的嘴唇,有一种野xìng的诱惑,此时也在旁起哄:“什么啊,你是想搭人家女朋友肩膀吧?”

    前后座,就有几个小青年哈哈的笑,看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陆铮伸手甩开他胳膊,谁知道他又抓了过来,陆铮立时火起,再忍耐不住,猛地一伸手就掐住了他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就如同掐着小鸡子一般将他从座位上提起,在那花哨女的尖叫声中,长发青年已经被摔翻在地。

    接着,陆铮又“嘭”一声,照着他脸来了一脚,随即,拉起卫香秀的手,说了声:“跑!”

    陆铮早已观察好周围环境,卫香秀的座位距离左侧通道很近,两人挤过几个座位,便冲进了通道,向影院外跑去。

    事发突然,在混乱中,长发青年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满脸是血的站起,他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叫骂着挤着向外追,但等出了剧院,却哪还看得到人家踪影?

    小轿车上,陆铮已经放开了卫香秀的手,但那柔弱无骨的滑腻感觉,好似还存留在手心中。

    卫香秀俏脸微微有些红,呆呆看着自己的手,不出声。

    “他们人太多,而且,事情闹大了对咱俩都不好,所以,只好跑了,你的脚没事吧?”陆铮扭头问。

    刚才混乱中,穿着高跟鞋的卫香秀好像扭了脚。

    卫香秀猛的回神,说:“没事。”看着陆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若是以前,活土匪怕过谁来?几个小流氓,早一个电话,都给弄局子里去了,现在,却被这些杂七杂八的混子追的落荒而逃,虽然活土匪是真正的硬汉,什么事都不会表露出来,但现在,他的心里,有多苦又有谁知道?

    “你没事吧?”卫香秀轻轻问。

    好似不知道她问什么,陆铮无所谓的甩甩胳膊,“我能有什么事?一拳撂倒!”说着,呵呵笑了声。

    卫香秀心里,更是一紧。

    “我去你家里看看。”卫香秀突然说。

    陆铮怔了下,微微点头。

    卫香秀本来是想帮陆铮收拾收拾房间的,但没想到,陆铮一个人住,屋子里包括厨房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

    完全不像独身男人住房的风格。

    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过来,旋即看到卫香秀放在茶几上的信封,陆铮怔了下,说:“别告诉我,里面是老头票。”

    卫香秀略显赧然:“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你给我买的那些衣服,我都卖了……”其实里面还有她一笔奖金,她今天来找陆铮,便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没想到,陆铮生活条件比以前还好了。这笔钱,卫香秀想了好久,还是拿了出来,毕竟,是欠陆铮的。

    陆铮笑道:“这样啊,从今以后,就跟我一刀两断、互不拖欠?”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空,就会来看你!”说到这儿,卫香秀愣了下,急忙起身,说:“太晚了,我先走了。不用送,我打车走。”

    看着她俏丽身影开门而去,陆铮摇摇头,又看着茶几上的信封,怎么自己认识的女人都喜欢塞钱给自己,很像小白脸么?

    ……

    周一一大早,陆铮便来到了黄老家楼下等。

    黄老家住在市委家属院,从去年开始,这个小区才算有了门禁,但盘查也不甚严,陆铮开车进来一路都通行无阻,无人查问。

    陆铮就把车停在了楼口,在楼梯旁,便可以看到黄老那辆又破又旧的自行车。

    可谁知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都快七点半了,还不见黄老下来,要知道,以前每天七点半,黄老都是准时到办公室的,风雨不改。

    陆铮想了想,便下车上楼,黄老是一人鳏居,家里只有个小保姆,可莫出了什么事。

    刚刚进了楼道口,便听到二楼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也有黄老的声音,很激动,很愤怒,音调极高。

    陆铮吓了一跳,忙快步上楼,就听黄老骂了声:“滚!以后都别回来!”

    “我就不走,你是我爸,我回来是应该的!”有男子懒洋洋的声音,隐隐有些耳熟。

    陆铮这时便到了二楼,黄老家的门洞开,突然就听“啪”一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响声,接着,从黄老家里,踉跄跑出来个长发青年,捂着额头,还冲着屋里喊:“你砸,你砸,有本事你砸死我!”

    陆铮怔了下,这位,可不就是昨天在电影院被自己下了黑脚的那位仁兄?

    长发青年捂着的额头有鲜血从指缝渗出,他一边喊着,和陆铮擦肩而过,好似没注意陆铮。

    “还不滚?!”屋里,黄老愤怒的喊着。

    陆铮快步进屋,却见屋门口,有摔碎的瓷器,青白瓷器,摔得四分五裂,想来是刚刚黄老用来掷那小青年的。

    “你还……”黄老怒吼着回身,却见到是陆铮进屋,愣了下,指着陆铮的手慢慢放下。

    “黄老,我是来接您的。”陆铮不想遇到这等场景,微觉尴尬。

    黄老脸sè渐渐缓和,但还是剧烈的喘息着,摆摆手,“今天我不去了,你跟小裴说一声,把我的行程重新安排下。”

    “黄老,您没事吧?”陆铮有些担心的问,走过去,扶着黄老坐到了沙发上。

    刚才吓得躲在一旁的小保姆这才跑出来清扫地上杂乱物事,用四川话和黄老说了句什么。

    “我没事,你去吧。”黄老将胳膊从陆铮手里抽出。

    陆铮也知道这种时候待太久不好,便起身,说:“那,您要有事,就给办公室打电话,我一天都在。”

    黄老微微颔首,在陆铮快走出去时黄老突然说了句,“你陪小四儿,去医院看看伤。”

    陆铮答应一声,快步下楼。

第八章不打不相识?

    “小四儿”,陆铮便知道那长发青年是谁了,都快半个月了,黄老家里的情况他又怎会不打探明白?

    黄老有四子三女,小四儿,便是黄家的小儿子,叫黄子轩,今年二十八岁,黄母生他时年岁已高,难产而死,是以自小,黄老便特别宠溺这个小儿子。

    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个小四儿却是出奇的叛逆,而且,特没人情味儿,打小儿就骄横无比,文革时,甚至带头贴他家老爷子的大字报。

    动乱之后,小四儿又开始做起了买卖,打着黄老的旗号什么都敢做,yīn狠毒辣,我行我素,所以,虽然发了财,和黄老的关系却几乎恶劣的无法补救,黄老差点登报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在其余子女劝说下才勉强作罢。

    黄子轩,在乌山生意圈子很有些名气,外人都喊他黄四儿,是个惹了他回头便尸首都找不到的嚣张yīn狠角sè。

    黄老英雄一辈子,老了老了,却因儿子蒙羞,也不免令人蹉叹。

    陆铮开着车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自来水池旁找到了黄四儿,这家伙,正泼洒着凉水冲脸呢,额头伤口的血,好像硬被他用凉水给止住了。

    “去不去医院?”陆铮摇下车窗问他。

    黄子轩回头,打量陆铮几眼,说:“是你啊?”便走过来拉开车门上车,说:“我没开车来,你送我去解放广场。”

    陆铮点点头,挂档起车。

    “你是顾委的?我爸的生活秘书?”黄子轩说着话,额头血又冒出来了,他伸手捂住,嘴里恨恨咒骂着什么。

    “我送你去医院吧?”陆铮从后视镜看着他。

    “不用!妈的这个老东西,我看他就是想没儿子送终,下手真鸡脖黑!”黄子轩说着,对车窗外吐了口口水。

    陆铮皱皱眉,也懒得理他。

    “怎么,你看不惯?是不是在你眼里,黄老?特高大特正确?”从后视镜里看,黄子轩的脸部有些扭曲。

    陆铮没吱声。

    黄子轩却已经呸了一声,又一口口水吐出了车窗,“老东西就是个伪君子,妈的和人家师院的小媳妇勾勾搭搭的,他那把年纪,能当人家爷爷了!什么玩意?!到我这儿,倒装的一本正经!”

    陆铮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人的,但同处一辆车,又不能塞住他嘴巴,这些话,很污染耳朵,听着太不舒服,皱了皱眉说:“黄四儿,这话不该你说,黄老毕竟是你爸。”

    黄子轩不屑的嗤了一声。

    看着他,陆铮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虽然,自己不像他这么不是东西,但有些地方,或许两人有着一些共通点。

    “我知道,其实你还是很希望得到你爸认同的,只是年轻时错事太多,你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黄老认同,所以,就拼命的叛逆,想引起他的注意,但却事与愿违,你呢,也就越来越不是东西!”

    黄子轩怔了下,点上颗烟,喷云吐雾,从后视镜斜瞥着陆铮:“你小子说话挺狂啊?!敢当面骂我不是东西的,你是第一个!敢动手打我的,你也是第一个!”

    陆铮笑了笑,便专心开车,不再理他。

    ……

    送黄四儿去了解放广场后,陆铮便回了办公室,等了一天,也没接到黄老的电话。

    倒是临近下班点,黄子轩打来了电话,说是在翡翠歌舞厅订了包厢,请陆铮务必光临,哥俩不打不相识,聚一聚,他感觉跟陆铮很合脾气。

    陆铮自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黄子轩或许很多方面,就好像前世的自己,饿狼一条,凶残成xìng,吃人不吐骨头。和这种人走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自己曾经狠狠给了他一脚,牙有没有踢掉都难说,他哪里会这么大度,就忘了这事儿了?还想和自己做朋友?事情,怕没这么简单。

    所以,陆铮很委婉的回绝了他。

    却没想到,下班时间,顾委大院突然驶进来一辆蓝sè尼桑公爵,黄子轩大呼小叫的就找了进来,挨着办公室问:“陆铮在不?”“陆铮是这屋不?”

    一时把顾委办公楼搅合的鸡飞狗跳,陆铮无奈,只好迎了出去。

    在一楼走廊,黄子轩看到陆铮,大笑着走过来,亲热的和陆铮拥抱,说:“铮子,原来你还是战斗英雄呢,失敬失敬。”显然半天功夫,他已经把陆铮洗了个底儿掉。

    不由陆铮分说,黄子轩就拉着陆铮上车,盛意拳拳,由不得人拒绝。

    尼桑一路疾驰,半个小时后,到了彩灯闪烁的翡翠歌舞厅。

    翡翠歌舞厅是北方诸省第一家私人经营xìng歌舞厅,从外面看,就好像一座淡黄sè的小宫殿。实则这家歌舞厅原本叫乌山文化服务中心,到去年年初才更名为翡翠歌舞厅,有包厢茶座、乐队、歌手,每天两场,生意红火。

    黄子轩热情的挽着陆铮的手,径自穿过舞池,来到左侧包厢区进了一间包厢,里面,男男女女坐了十几号人,见黄子轩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喊“四哥”的有之,喊“黄总”的有之,喊“小四儿”的亦有之。

    黄子轩往旁边一站,让出陆铮,很隆重的介绍:“哥几个,这是我瓷器——铮子,哈哈,大志、小光,你们见过,是吧?不打不相识,一会儿好好敬铮子几杯酒。”

    包厢内立时轰然叫好,黄子轩拉陆铮坐下后,小青年们便左一杯右一杯的来敬酒,后来黄子轩便吼了声:“妈的你们是敬酒还是灌酒啊!这样子搞,铮子一会儿不趴下了?!好了,你们喝你们的,我和铮子聊聊天!”

    这些人看来大多是黄子轩养的帮闲,对黄子轩的话唯命是从,他说不许再来敬酒,便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在这个角落,陆铮、黄子轩还有黄子轩那个妖艳爆炸头女伴,三个人便形成了一个小空间小圈子,喝酒聊天。

    “铮子,你真上过战场啊?”黄子轩笑着问。

    陆铮微微点头。

    黄子轩骂了声:“娘的,79年那次,我想入伍来着,我家老头子说什么没同意!要搁现在,我看他巴不得我死在战场上呢!”

    陆铮道:“怎么会?没有不希望儿女好的父母。”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黄子轩敏锐的注意到陆铮的神情,嘿嘿笑道:“铮子,你和家里关系也一般吧?听说你姐在běi jīng开的公司?是表姐?”

    陆铮摇摇头,说:“不聊她。”一来和这些人聊自己姐姐不妥,如果被他们开几句玩笑,有辱姐姐;二来这么聊下去,黄子轩这类人,是能刮到自己底细的。

    这个黄子轩,听说坏的脚底流脓,他对自己这般热情,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哪有那么些不打不成交的轶事?

    坐在黄子轩身侧的女孩小丽,时尚的爆炸头,涂得猩红的嘴唇,眉目很妩媚,两侧白嫩耳珠上,挂着一对大大的金属圆耳环,更衬得她野xìngxìng感,chūn天时分,她便穿了牛仔裙,露出雪白一对小腿,纤细纤细的,分外诱人犯罪。

    “铮子哥,我敬你一杯。”小丽举着满满一扎啤酒,咯咯娇笑着说:“您得陪我干一杯,因为我是你学妹!”

    陆铮讶然,小丽娇笑道:“我是机电中专的,今年中三,模具专业。”

    陆铮啊了一声,说:“那一定得跟你喝一杯了。”

    旁边黄子轩亲自帮陆铮开了瓶啤酒,送到了陆铮面前,陆铮说了声谢谢,便拿起这瓶啤酒准备倒酒,就在这时候,包厢内侧那伙儿帮闲混混中突然便有人对骂,对骂的两人站起来,推推搡搡便要动手,黄子轩喊了声:“你们给我消停点!”

    那两个男青年却拉扯在一起,更有人拿起啤酒瓶嘭一声砸在茶几上砸碎,眼见便要见红,黄子轩大怒,大步走过去,把两人扯开,骂道:“真他妈作死呢?都给我滚!”

    两名险些拼刀子的小青年,其中一位是光头,陆铮隐隐觉得面熟,突然省起,这不是和杜小虎、卫香秀第一次来乌山吃羊肉串那次,被杜小虎赶走的青皮么?自己,还扔给他盒烟来着。

    光头骂咧咧往外走,经过陆铮身边时,陆铮觉得,他好似对自己使了个眼sè,旋即便摔门而出。

    黄子轩这时已经走了回来,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啊,都是年轻人,爱冲动。”

    小丽刚也一直探着头看热闹,此时就又端起啤酒杯,媚笑道:“铮子哥,我们继续?”

    陆铮这才开始倒酒,笑着说:“光顾看他们了。”啤酒杯甚大,一瓶啤酒,才将将倒满,陆铮举起啤酒杯,和小丽碰杯,一饮而尽。

    黄子轩眼里闪过一丝喜sè,大声叫好。

    陆铮又拿着啤酒起子,嘭嘭一连开了几瓶啤酒,笑道:“今天不醉无归。”

    黄子轩笑道:“好啊,不醉无归,不过,下面咱慢点喝,别喝多了,好不好?”

    说说笑笑间,陆铮再举酒杯的时候,突然敲了敲头,说:“怎么突然……头好晕!好疼!”说着,用力晃头。

    黄子轩只是微笑看着他。

    “我,我去上个厕所。”陆铮摇摇晃晃起身,一个趔趄,双手拄在茶几上才没摔倒,却噼里啪啦带倒了好几瓶啤酒,都开着口呢,啤酒汩汩而出,流了一桌。

    陆铮慢慢坐在地上,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却还不时用力的摇,一副痛苦的样子。

第九章饿狼VS饿狼

    黄子轩笑道:“好了!”

    小丽豁然站起,奇道:“有这么快吗?”

    黄子轩嘿嘿一笑:“没碰过的就这样了。”对着里面那群人招招手,“大个儿,你过来,背着他。”

    那边就赶紧过来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背起了陆铮,跟着黄子轩和小丽出了包厢。

    包厢里众人,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也有不明白的,此时大多斗酒正在酣处,却也没人理会。

    翡翠歌舞厅隔壁,便是五洲大酒店,一行几人进了酒店地砖光可鉴人的大堂,黄子轩便前去开房间。

    大个儿背上的陆铮,开始还挣扎呻吟几声,现在,渐渐没了声息。

    206是黄子轩开到的房间,几人走的楼梯,背着陆铮上楼,大个却也不禁累的气喘。

    黄子轩气得骂了声:“挺大个头,身子虚的小鸡子似的,这要有一天送你俩娘儿们,你他妈还玩不动了!”

    大个儿憨憨笑了笑,也不敢回嘴。

    进了房间,大个儿便把陆铮扔在了床上,看黄子轩伸手示意,便忙屁颠屁颠跑了出去,顺手带了门。

    看着床上瘫软一团的陆铮,黄子轩三角眼里闪过一抹yīn狠,突然就跳过去给了陆铮一脚,骂道:“我草泥马的费我好大力气,你个傻X!”

    骂着,又踢了陆铮两脚,但可能觉得这样踢一个死人没意思,又可能是因为感觉踢上去,反而自己脚疼,所以,便收了脚,骂道:“草泥马给我下黑脚?还和我谈人生谈理想?我认识你他妈是哪根葱?我他妈今天要不收拾残你我就不叫黄四儿!”

    “草泥马的,战斗英雄?公安局长?我呸,就他妈一傻X!”

    骂咧咧的,就给小丽使个眼sè,说:“脱吧!”

    小丽早知道黄子轩要怎生摆布陆铮,但事到临头不禁犹豫,“真……真脱啊?”

    “叫你脱就脱!”黄子轩一翻白眼,吓得小丽一哆嗦,忙伸手去解自己胸前衣扣。

    黄子轩可能觉得对她太严厉了些,放缓了语气,说:“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摸不到,我一会儿拍照的时候,你用毛毯挡着你想挡的地方就行了,宝贝儿,放心,不会叫你走光的。”说着就舔嘴唇嘿嘿一笑,说:“他不想当官吗?巴巴的巴结我家老头子,我回头就把你俩的黄sè照片寄去省里,嘿嘿,叫省里的老家伙们也开开眼!”

    说着对着陆铮“呸”了声,“至于这个傻X,升官?这辈子就别想了,我保管玩得他yù仙yù死,比他妈扔大牢里还叫他过瘾!”

    说着,黄子轩就回头,弯腰去取包里的相机,嘴里说:“你赶紧的脱,再把他扒光……”正说话,突然小丽一声惊叫,脚步声从后面响起,黄子轩骂道:“见鬼了!”起身想回头,就觉后脑一下两下,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仆倒在地……

    ……

    夜灯幽暗,黄子轩悠悠醒来,头疼yù裂,不禁呻吟了一声,旋即,他想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猛的坐起,随即就看到,还是刚才的宾馆房间,以及,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微笑看着自己的陆铮。

    黄子轩怪叫一声想跳起,突然觉得身上发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一丝也没有遮掩,他立时气势便馁了,不管多凶悍的人,赤条条没有遮羞布,心理上便必然矮了一截,觉得失去了本能的保护,这是人与生俱来的天xìng,任谁也不例外。

    黄子轩想拽些东西来挡一下,床上却空荡荡的,这时他也看到了自己身侧的小丽,同样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跪坐在那儿,胸前抱着枕头,这才勉强遮挡住三点chūnsè。

    看到小丽脸有泪痕,黄子轩立时火了,骂道:“***,陆铮,你怎么小丽了?”

    陆铮微笑,举了举手里相机,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刚刚给你两位拍了照,不过,都是赤条条的,可没东西挡着,活sè生香的活chūn宫。”

    黄子轩渐渐冷静下来,yīn着脸,看着陆铮:“你以为这就能威胁我?我不过是个商人,被你拍了照又能怎么样?”

    陆铮微微一笑:“我知道,就说现在吧,你虽然光着腚,可要不是觉得动手不是个儿,那定然就跟我动手了?几张照片,我总不能也寄去省委,给老头子们开眼界?虽然,你这个更黄更暴力。”

    黄子轩微微一怔,本来还想趁陆铮失去jǐng惕时突然袭击他,现在,却赶紧压下了这个心思,真正动手,从电影院的经历来看,他可真不是面前这家伙的对手。

    “你知道不能威胁我,怕它干什么?”黄子轩突然就笑了,好整以暇的道:“总不会是想拿回家自己欣赏吧,那随便,我不在乎,我家小丽也不在乎,你最好多看几眼,馋死你!”

    小丽却是抹着泪,不敢吱声,被陌生人威胁脱光了拍sè情照片,这经历,简直是一场噩梦。

    陆铮笑着说:“我说了,寄去省里威胁不了你,但我可以寄去海外啊,港澳台,娱乐八卦sè情杂志,想来,会对这些照片感兴趣的很。而且,你的身份,就更有炒作的价值了,到时,全世界都知道,咱中国革命家的后代成了艳星,嗯,忘了告诉你,这些照片不能叫黄sè照片,应该叫艳照,你说,是不是更贴切?”

    陆铮说着就笑,又道:“而且我可以保证,照片里的你,看起来是一直在享受,而不是昏迷过去,不信,你问小丽,她是怎么帮着我取角度摆布你的?”

    黄子轩脸yīn下来,“你敢?!”

    陆铮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而且我知道你,很多事,你还是在乎的,你现在很怕,很怕黄老和你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黄子轩心里在发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恶魔,但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魔鬼,这个家伙,可怕的,甚至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黄子轩恨恨的问。

    陆铮笑道:“你能给我什么?其实想想,你还真没什么价值,黄老那儿,你是完全说不上话的。钱,我不比你少;女人,你这位的身条还是差一些;至于你养的那些小痞子,还真能唬住人么?”

    黄子轩从来没有当面被人这样羞辱,他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撕碎这个恶魔,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要忍住,要忍住,光棍不吃眼前亏!

    陆铮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说:“你比我估计的要厉害,现在还能忍得住。”

    施施然站起身,陆铮说:“不过,你确实没我想要的东西,照片,就像你说的,我也许,只能拿回家慢慢欣赏了。”

    向外走了两步,陆铮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黄子轩,很认真的说:“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等我出了门,你怎么对付我。”点点头,“无非黑白两道,白的,就是叫市局的朋友突击我的住所,抢回照片和底片,说不定,还能办我个强jiān绑架勒索什么的罪名;黑的,就是找一堆流氓教训我,逼着我交出照片,再把我扔进大城河?”

    黄子轩一惊,头发都竖起来了,这厮,谁说他是大老粗、杠头来的?简直,就他妈是个妖怪!

    陆铮凝视着他,悠然的说:“不过我劝你最好是别试,市局我也认识人,而且,肯定比你人头熟。东西他们也找不到,就算闹到黄老那儿,你说黄老是信你还是信我?”

    “至于玩yīn的,你那些小痞子,真能靠得住么?你yīn,我可以比你更yīn,你查过我的底,就该知道一些事,你,行吗?”

    陆铮虽然面带微笑,黄子轩却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脑海里,渐渐闪现出陆铮的一些资料,战场上的硬汉,击毙了东北杀人王,而且,传闻一个派出所所长为了他,竟然要去打黑枪,目标,是公安局另一位副局长。

    以前,总觉得这些事接近传说,很虚幻,但此刻,黄子轩不禁打了个哆嗦,而且,从现在这恶魔可怕的表现,甚至可以判断出,有派出所长受他指使杀人,这可不见得是谣传,甚至,十有**便是确有其事。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真想试,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陆铮微笑着,转身向外走。

    眼见陆铮要开门出去,黄子轩突然吼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下药的?!”

    陆铮却没有停下脚步,径自出屋,“嘭”带上了门。

    黄子轩立时瘫倒在床铺上,这才觉得全身没了一丝力气,更,冷汗满身。

第十章各有生活的老干部们

    打车回家的路上,陆铮琢磨着黄子轩的事,其实这时候,是不应该有这么一个敌人的。

    黄四儿这个人,够yīn也够狠,如果不能真正拿住他,那真是后患无穷。

    所以,虽然明明知道他没有安好心,自己却也要来赴约,看看他搞什么鬼,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就和他碰碰总比莫名其妙被他背后下冷枪的好。

    在酒吧喝酒想yīn人,如果不是找来一帮流氓修理对方的话,那无非就还有几招,仙人跳、灌酒下药后栽赃嫁祸等等,这些,都是陆铮前世玩剩下的。

    以黄四儿的yīn狠xìng格,自不会是想把自己诱酒吧去,然后找人修理自己一顿,这太掉价儿,而且,自己是副处级国家干部,又是黄老的秘书,无端端挨了打必然不好善后,黄四儿多半不会走这条路。

    所以,剩下的无非就是仙人跳等等招数。

    陆铮从进入歌舞厅那一刻起,便加倍小心,免得被人碰瓷儿讹诈。

    在包厢里,黄四儿表现的一片好心,那帮小弟想灌酒,他还在旁边拦着,陆铮就更加小心起来。

    下药,现在在国内,是比较新鲜的招数,但一二十年后,便是街头大妈也知道,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喝陌生人给的液体饮料,尤其是,已经开了盖的。

    在茶几上那一堆啤酒中,陆铮很快就发现有一瓶啤酒有些不一样,黄四儿开始拿酒的时候,明明这瓶酒离他近,他偏偏不动,直到小丽敬自己酒,他才拿了那瓶酒给自己,而且,是他起的酒。

    陆铮很是凝神听了他用酒起子开酒的声音,从起酒的声音听,没有那种快速冒气的脆响,这瓶啤酒,毫无疑问,曾经被打开过,盖子,是后来扣上去的。只是在酒吧喧闹的环境中,若不留神,这两种声音之间的微小差异任谁也不会注意到。

    而就在这时候,包厢另一边闹了起来,趁黄四儿过去劝架,小丽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陆铮很快开了瓶新酒,又把有问题的酒盖上瓶盖,挪到一旁。

    等黄四儿回来,陆铮往杯里倒的,就是没有问题的啤酒了,而且,干了这杯啤酒后,陆铮又马上连着起了几瓶啤酒,其中,就有那瓶问题酒。开这几瓶酒,就是免得被黄四儿看出端倪来。

    后来假装不省人事碰倒的几瓶酒里,同样,问题酒也在其中。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突然便闹事的光头,定是知道内情,想帮帮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帮,临走时冲自己使个莫名其妙的眼sè,而他,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毕竟,没什么深交,最多对自己印象不错,他总不会为了自己而明面上开罪黄四儿,从旁边鼓捣出点动静也算仁至义尽,自己能不能领悟就和他无关了。

    不过光头可帮了自己大忙,不然,自己在黄四儿注目下想换酒可没那么容易,最多便是借故不喝这杯酒,那就没有下面的戏码了,自己,更不会有机会收拾黄四儿,令他领教自己的手段,不再敢轻易造次。

    这个光头青年,挺仗义的,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有缘再见的话,定要好好喝两杯。

    “喂,我问你话呢?到没到?是这个口进去还是下个口!”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陆铮的思绪。

    “下个口。”陆铮笑了笑。

    “跟你说好几遍了,想什么呢?做梦娶媳妇吧!”出租车司机态度很是不客气,高高在上的样子。

    委实,现在出租车司机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尤其是能开尼桑这种级别的出租车司机,简直比市长还牛,他们赚的钱,也委实能抵得上十个市长的工资。

    陆铮笑笑,没理他,这等闲人,若各个都要置气,那忙也忙死了。

    ……

    周二一大早,陆铮又去接黄老上班,黄老倒没多说什么,下楼看到陆铮的车,便也上了车,在快到单位的时候才说了嘴:“小陆啊,你的私车就不要当公车用了,以后再下乡,咱用委里的车。”

    这句话,陆铮就琢磨了好一会儿,可拿捏老人的心态,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索xìng也就不再多想。

    顾委常委会议,黄老列席,把陆铮也喊了来,为他做书记。

    乌山市顾委委员共26人,主任委员***,是82年从乌山地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的。副主任委员三人,祝长征、程明远、张平,都是乌山本地人,其中祝长征为常务副主任,退居二线前的职务是武乡地区行署专员,程明远和张平也均是正厅级干部。

    顾委常务委员共8人,但今天的会议实到6人,副主任张平一直身体都不好,逢年过节的露露脸,上个月,他已经同组织谈话,主动要求退休,彻底的退下去,不再担任顾委副主任的职务。而前几rì,祝长征又进了医院,而且,要动个大手术。

    会议上谈论起张老、祝老,大家不免一阵唏嘘,王主任也禁不住叹口气,说:“岁月不饶人啊!”

    “所以,我一直说,市委对老干部关心的不够,经济经济,满脑子就是钱!”一位顾委委员愤愤不平的发着牢sāo,拐棍碰的地砖当当的响。

    王主任笑笑,说:“老李,偏激了啊,人的生老病死是注定的,要服老,但也要老有所为,发牢sāo,要不得!”

    “老李说到钱,我倒觉得说的没错。”插话的是副主任程明远,他是顾委常委里最年轻的,保养也好,甚至不见老态,退下来前他是省文化厅的厅长,据说,组织上和他谈话要求他退下来时,他很是闹了意见,省委江主任出面做工作,才安抚住他。

    在顾委常委里,程主任对顾委工作“宜少不宜多”、“宜虚不宜实”、“宜粗不宜细”的三原则也最为抵触。

    程主任掐灭烟蒂,侃侃而谈:“旁的我不敢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在文化事业发展上,我还是有权力说话的,我们乌山的文化事业,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可以说,群魔乱舞!”

    众人包括陆铮,愕然,这词用的简直可以说是指控,有些严重了。

    “我不是敌视新鲜事物,歌舞厅、录像厅这些我都能接受,但要宣传主旋律吧?武打、仇杀、**粉墨登场!这是要给我们的下一代,创造个什么世界?!”

    听到这儿,陆铮隐隐有点明白,以程主任的身体条件,明明可以再干几年的,却为什么被从省文化厅厅长的位子上“劝退”。

    程主任越说越激动,“市文化局牵头搞录像带出租业务,却承包给个人,从外面走私来的yín秽、**录像带越来越多,有的录像厅已经敢偷偷摸摸的放黄带了!我这可不是乱说,有真凭实据的!”

    说着话,他就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亮给大家看,小本子上,记载着本市XX录像厅,在XX号XX点播放的XX录像带,很有几个录像厅上榜,看来,他是经过亲身调研的。

    程主任更起身,把小本子递到了黄老面前,说:“黄老,您看看。”

    陆铮听办公室的人谈论过,黄老不但不喜参加委里的会议,便是出席了,通常也是三缄其口,从不发表什么意见。但若遇到一些敏感事件,顾委委员们,却不会放过他,通常都希望争取到黄老的支持。

    黄老翻着小本子看了几眼,嗯了一声,就传给了***。

    程主任这时候便又道:“我们的zhèng fǔ部门,怎么能为了充实自己的小金库,最起码的道德都不要了?!而且,我还听说,翡翠歌舞厅,就有卖yínpiáo娼的现象出现!”

    这句话一出,可是石破天惊,便是黄老也不由得挑起眉头。

    毕竟新中国建立后,便曾经宣布,卖yínpiáo娼在中国大陆已经绝迹,而现在,虽然听闻南方经济特区这种丑恶现象又死灰复燃,但在乌山也出现了?这些老干部,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毒瘤蔓延,如此之快?

    程主任却在自顾自的说下去,“所以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给市委班子敲响jǐng钟,为党的事业把好关!我们这些老干部,要量力而为,但也要尽力而为!”

    喝口茶水,程主任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又看向黄老:“黄老,您说呢?”

    ***也把目光投注在黄老身上。

    黄老微微颔首:“明远说的对,如果情况属实,我们有义务给市委反映一下这个事儿。”

    程主任松了口气的样子,微笑点头。

    ……

    晚上办公室一大帮人去市工人医院看望过几天便要动手术的祝长征,陆铮却来到了人民医院,这里的肛肠科口碑很硬,张平副主任便在这里住院。

    二楼病房,陆铮敲门而入,张主任正躺在床上打点滴,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面目和他略有几分酷似,看来,应该是他的儿子,但陆铮前次来,没见过他。

    “你是?”穿着夹克衫的男人疑惑的打量着陆铮,慢慢起身,从形体语言也看得出,陆铮太年轻,他也没太在意。

    病床上,张主任微闭双目,鼻息有些沉,看来睡得正香。

    陆铮就“嘘”了一声,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在桌上,对张主任的儿子笑了笑,做手势,示意他继续看着父亲,然后,陆铮便退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小陆,来了还不叫老张知道啊?”门外,笑呵呵的,正是程明远,微笑看着陆铮,显然,他从头到尾看到了这一幕。

第十一章 人生能有几知己?

    陆铮就笑,打招呼:“程任。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程明远这人,不喜欢别人喊他“程老”,这个禁忌,还是程凯偷偷告诉陆铮的。

    程明远点点头,说:“君子yù讷于言而敏于行,好啊!”程明远说话总是有些儒气,彰显他曾经化系统领导的身份。

    陆铮笑道:“您太夸奖我了,张老睡了,难道我个年轻人,还非叫醒他啊?来看望他,就是个心意,心意到了就好。”

    程明远从病房窗户,看着内里孤零零的父子二人,说:“你觉得,这个心意不该被张老知道么?这对他,也是个宽慰啊!”

    显然,程明远是感慨张老办了退休手续,下面人态度马上不同,与祝老病房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陆铮笑道:“程任,其实吧,现在没人来看张老,我觉得并不是世态炎凉。病人住院,都是刚刚进来时热闹,看望的人个接着个,让人应接不暇,但过段时间,人就少了,毕竟不是家属,不可能经常来。但对病人来说,却往往便是住院后期、快出院时感到孤寂,病情稳定了,也有jīng神和人说话了,偏偏,就没什么人来了。”

    “所以我觉得,关心病人,还是要讲些心意的。”

    程明远有些讶然的看着陆铮,好会儿后点点头,“所以,你就选现在来看张老?”

    陆铮微微颔首,说:“祝老那儿我已经去过了,再去就挑他有jīng神头的时候吧,到时候多去几次,现在祝老肯定为病情担心,加之身体虚弱,应付看望的人,反而是个力气活、苦差事了!”

    程明远好久没说话,最后,点点头,“难得啊难得,你年纪轻轻的,想法便如此多。”

    陆铮笑笑,没吱声。

    程明远就挥了挥手,说:“走吧,我也学学你,就不打扰他了,明rì再来。咱道走,早想和你聊聊了。”

    和陆铮说着话,两人相携下楼。

    ……

    第二天早,受黄老委托,陆铮陪同安鸣下了青龙,这次待遇可就不同,陆铮事前打了电话,等他和安鸣、以及随行财务人员、建筑规划人员等等到了青龙县委招待所的时候,马卫国竟然亲自带了堆干部候着呢,其,还有自马头营公社赶来接安总行的副书记赵平凡。

    安鸣本来想马上去下面几个公社看看,马卫国却拦了驾,说眼看也午头了,吃顿饭再走,而且,饭菜都安排好了,就在县招食堂,随便吃点。

    盛情难却,安鸣和陆铮对望眼,便点头答应。

    赵平凡无奈,只好借招待所电话往回打了电话,通知社里书记、任和众等着欢迎安总的干部群众,已经布置好的欢迎会只能改在下午。

    马卫国虽然说是在招待所食堂随便吃点,但在招待所小餐厅的阁间,很是布置了满满桌丰盛菜肴,在席上,马卫国更频频给安鸣劝酒,其实不难想象,对于马卫国这等有前途、迫切希望干出些成绩的干部,安鸣这个财神爷意味着什么。贫困的青龙,如果能借安鸣的手引入资金投资建设,引入第笔外资,马卫国在青龙史志上也会留下名。

    陆铮自然被安排在安鸣邻座,马卫国对他也很客气,还介绍陆铮给全体干部,席上,更频频有人给陆铮敬酒,陆铮和马卫国也很亲热的碰了几杯。在这瞬,在场不知底细的干部,都会以为,陆处和马县长是多年的老同事,关系,还亲密的很。

    基层干部都能喝,陆铮连干了几杯白酒,便觉得这样下去顶不住,在马卫国耳边低声说:“我去个厕所。”马卫国笑着点头。

    落在旁人眼里,这窃窃私语的样子,就更觉得他俩关系亲密了。

    陆铮挑布帘出了隔间,却见赵平凡正匆匆走来,脸sè有些不豫。

    “陆处。”赵平凡打了个招呼,掀布帘向里看了看,正好看到马卫国举杯和安鸣碰杯,赵平凡眼里闪过丝不悦,慢慢放下了布帘。

    陆铮掏出烟,说:“走,去抽颗烟?里面有些闷。”

    赵平凡叹口气,点了点头。

    青龙县委招待所的环境还是挺好的,餐厅外,假山绿木,环境清幽。

    五月晌午的rì头已经有些毒了,陆铮和赵平凡便找了假山旁块树荫地,微风吹来,清凉舒爽。

    看到陆铮递给自己的红塔山,赵平凡苦笑道:“陆处也做生意?”

    现在干部忙里偷闲做点生意并不是太的忌讳,甚至央下件号召党员干部带头停薪留职下海,在经商上,党员也要起模范带头作用,些级别较高停薪留职下海者,还被树立成典型。

    陆铮还知道,几年后,深圳证交所成立,但偏偏没人买股票,很多人,认为股票和赌博是个xìng质,这时候,又是央下了件,硬xìng指标,党员干部必须带头买股票,甚至,些地区还规定了党员干部买股票的最低额度,按级别划分。细琢磨,便是为了保障这部分人的利益,在初期,陆股票市场定也会红火起来,毕竟在国,zhèng fǔ对市场的影响力太了。

    而赵平凡这句二十年后会吓坏许多干部的问话,现今说来,却也没什么不了,陆铮笑了笑说:“我家里有人做生意。”

    赵平凡笑道:“其实陆处做生意,肯定也很了不起,听说,广宁的很多生意人,陆处都给出了好点子呢。”

    显然,与陆铮第次见面后,赵平凡便很快打听了这位陆处的底细。

    陆铮笑着摆摆手,说:“你这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赵平凡真诚的道:“不过我认为,陆处还是应该在仕途发展,最好,能做几任地方官,那,人民群众就有福气了。您在广宁提出的种种构想,现在都正在实践,我想,在将来,必然会证明它们切实可行。”

    上个月,江海燕已经被任命为广宁县委书记,而化肥厂搬迁已经启动,同时,在阳光竞标下,产生了承包人,厂里,选举产生了老工人组成的财务监督委员会。

    同时启动的另个国企改制也是采取的相同的模式。

    基本上,便是按照陆铮的路子在走。

    不久前,省顾委向央提出了设立《罚金法》的建议,据说,很得央领导重视,这个提案的雏形,还是来自广宁司法口。

    虽然,现今变革的推动者变成了江海燕,但在广宁周边地区,熟悉基层情况的干部眼里,毫无疑问,陆铮才是真正的先驱。

    看来,赵平凡也很是打听明白了这些情况,对陆铮的想法和魄力,是真的佩服,说话时,态度很诚恳。

    陆铮笑了笑,吸着烟,没吱声。

    赵平凡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啊,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很多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先驱者,通常都会被误解、被排挤。”

    陆铮笑道:“平凡,你抬得我太高了,咱不聊这个。”从第次见面,陆铮便对赵平凡印象挺好,这个赵平凡,不但jīng通做官,更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套章程。

    现在,见赵平凡又推心置腹的和自己交流,陆铮随即,便改了对他的称呼。

    赵平凡笑道:“好啊,那你说聊什么?”显然,以他的jīng明,不可能感觉不到陆铮的亲近之意。

    陆铮说:“还是脚踏实地,说说乡村小学的事情吧,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这件事。”

    赵平凡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能做好吗?我看啊,卫国县长,巴不得把安总就留在青龙,哪也别去,给县城投资盖座酒店最好了。想不通,怎么还带这样截胡的?”

    便是十分钟前,赵平凡也不会跟陆铮说这些话,但现在,却觉得和陆铮心情很近,什么话都可以说。

    陆铮笑道:“盖酒店和捐资助学不冲突、不矛盾,这可不是什么对立面,不然给他马卫国十个胆子,敢截黄老的胡?就是麻烦下面等着安总的同志了,说午到,我看啊,下午也未必能到,怕得晚上吧。”

    提起这事儿,赵平凡就无奈的摇摇头,刚刚,他就是又去打了个电话,告诉张书记,安总怕要晚上到。

    而现在,看安总被频频劝酒,只怕会喝的酩酊醉,会儿酒席散了,保不准就在这儿开房休息,晚上怕也未必能起来,更莫说摸黑赶路了。

    回去后,自己定然会被张书记狠狠批评,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陆铮拍了拍赵平凡肩膀,“好了,你不用做愁,迎来送往,繁缛节,其实都是小事儿,纠缠这些东西,看事情可就成针眼了。”说着掐灭烟蒂,说:“走,咱回去。”

    陆铮和赵平凡回到雅间,陆铮帮安总挡了两杯酒,又敬在座干部了杯,趁空隙,附耳在安鸣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很快,安鸣就举起酒杯,笑道:“这样吧,公社的同志们还在等着呢,咱就不喝了,我敬家杯,谢谢诸位热情款待,等这事儿完了,我再好好回请家!这样,咱起敬青龙的领导们杯?”安鸣回头看了看随行众人。

    听安鸣这么说,同安鸣起下来的职员、技术员们也便纷纷站起,举起了杯子。

    马卫国跟着站起,笑道:“安总,不急吧?公社那边您不用cāo心,我这就叫人去挂电话,通知声。”

    安鸣微笑道:“马县,今儿就这么着吧,办正事要紧,回头等您哪天去乌山,咱再好好聚聚。”

    马卫国无奈,只好笑道:“那好,言为定。”此时,也只能举杯,和安鸣碰杯。眼角瞥了眼陆铮,显然,他知道,定是刚刚陆铮在安鸣耳边说的话,坏了他的事。

    赵平凡看着眼前的这幕,耳边回想着陆铮的话,“迎来送往,繁缛节,其实都是小事儿,纠缠这些东西,看事情可就成针眼了。”

    是啊,这些事,其实自己本不必这般纠结的,就算安总今天下不去,明天也会下去,有黄老的吩咐在前,捐资助学的事情也泡不了汤。

    自己,每rì纠缠在这些事上,确实很不应该,便是安总暂时下不去,最多,是被张书记骂几句,并不会影响到捐资助学,毕竟,这才是正事。

    陆处说自己眼界小,确实是,但在基层,整rì纠缠的可不就这点事,眼界又能有多宽?

    陆处呢?在他眼里,又什么才算事?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却能感觉到,陆处这个人很不般,更不是外人传言的老粗,而是很jīng明,jīng明的能很快令人不设防的人物。

    以陆处的jīng明,又为什么在广宁折腾的天翻地覆呢?

    是不是?官途升迁,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那么,他所谋者,到底是什么?又是何等之?

    陆铮此时正微笑和马卫国握手告别,两人还是亲亲热热的,好像根本没有芥蒂,更没有因为安总的去留暗较了较劲,而是,很亲热的话别,甚至,还拥抱了下。

    陆铮自也不会想到赵平凡在想什么,若不然,只怕定要和赵平凡浮白。

    人生得知己,足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75/ 第一时间欣赏红色权力最新章节! 作者:录事参军所写的《红色权力》为转载作品,红色权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色权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色权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色权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色权力介绍:
红色子弟重生后,从南疆战场进入官场,心负凌云之志,胸怀天下百姓。起起落落又何妨?只要这华夏得以改变!红色权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权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权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