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战功证明
休整结束。无论武川新军抑或赫家军，不但恢复了最佳状态。在实力方面，更比之前大有长进。所以现在，是时候继续出发，去扫清残敌了。
全体一万五千余人，再度登上大禹龙舟，乘风破浪，往九野郡的方向驶去。约莫两个多时辰以后，龙舟抵达岸边。全体人员下船，然后乘上马匹。萧昇则把龙舟收起，同样跃上马背，率众前往九野郡的郡城。
龙舟靠岸的地点，根据赫无忌所说，距离九野郡不过只有一百多里。这点距离，对于全体坐骑都是角马、蛟马的新军众将士而言，当然不算什么。过不多久，大军已经浩浩荡荡，踏上了通往郡城的大路。
大路两旁，赫然然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死人死马、断刀断枪，还有箭矢、衣甲、旗帜等东西，更加洒得遍地都是。显而易见，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才经历过一场惨烈血战。
不过，众人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这里遍地死尸，全部都是猛古蛮子。至于和他们交手的军队，却连半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显而易见，已经有人打扫过战场了。
萧昇看得比众人更多一点。他注意到，战场上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焦黑痕迹。伸手过去稍加触摸，发现泥土已经完全碳化，而且细碎成粉。即使这场战斗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但泥土触手，尚有余温。
再看那些尸体，不少尸体身上，同样也有不同程度的碳化状况出现。再加上飘散在空气之中，隐隐约约，始终萦绕不去的那股子焦臭气味……萧昇立刻就明白，这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了。
高手！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即使和苍狼王相比，也显得毫不逊色。萧昇闭起双眼，感受着现场残留的气，进入冥想之中。
看见了。萧昇很清楚地看见了。一名高手，独自站在猛古大军面前，厉声雷吼，怒拳连轰。举手投足，都有风雷霹雳之威，挡者披靡，所向无敌。
猛古大军之中的高手，那些千夫长万夫长，先后挺身站出，和这位高手交战。但全部也只是三招两式之间，酒杯轰得骨肉碳化，灰飞烟灭。
而且，那神秘高手铁拳所到之处，雷电狂劲余波横扫八方，威力丝毫不减。不少普通士兵，甚至百夫长之类军官，只是稍微被拳风带到一点，身体也马上焦黑碳化。
虽然这点伤势，多半还不至于要命。但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碳化消失，激烈的剧痛以及内心的恐惧，却很容易就能把普通士兵的精神，逼迫到彻底崩溃。
惊慌失措之下，这些猛古士兵斗志尽丧。跟随在神秘高手身后的士兵，立刻一拥而上，把那些猛古士兵乱刀斩杀。就此奠定了此战之胜利。
“呼～”萧昇睁开眼睛，吐出长长一口气。心中对于这位神秘高手的身份，多少已经猜到几分了。旁边燕伏龙见了，连忙策马上前，好奇地问道：“殿下，有什么发现？”
萧昇点点头，笑道：“嗯，有些头绪了。这里的猛古蛮子，恐怕都是……”
说话还未讲完。忽然，急骤马蹄声迅速逼近。十多名骑兵策马奔驰而来。远远看见了萧昇麾下的军队，他们竟不由分说，第一时间就张弓搭箭，瞄准了这边众人。同时开口大喝道：“站住！所有人都不许动！”与此同时，更有几名骑兵取下挂在马鞍旁边的号角，用力吹响。
“嗯，是我们大昊的士兵，不是猛古蛮子。看来我猜测得没错。在这段时间里，老九多半已经把九野郡城攻下来了。”
萧昇心思灵动，念头一转，早已明白。他笑了笑，凝声下令道：“打出旗帜，报上本王名号。”
燕伏龙不敢怠慢，马上侧转半边身体，向队伍后方大声吆喝了几句。武川新军随之打出十四皇子的旗号，齐声呼喊道：“我们是十四皇子殿下的军队。你们是哪位大人的下属。”
“什么，是十四皇子在这里？”
那边的十几名骑兵听见回答，不禁当场大觉吃惊。连忙呼喊道：“你们停在原地稍等，我们马上会去通报。”
说话之间，有两名骑兵拨转马头，快马加鞭，一溜烟往九野郡城的方向去了。萧昇则挥挥手，示意随行众将兵暂时停止前进。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又有一队骑兵过来了。为首者大声呼喊道：“奉九殿下命令，请十四殿下前往九野郡城相见。”
“果然是老九。这样看来，驻守九野郡城的猛古蛮子，都被他消灭掉了。”萧昇暗地里思量道：“从这里地面的碳化程度看来，老九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说一句脱胎换骨，确实再恰当不过。风雷武圣所传下的神功心法，果然非同小可。”
微微点了点头，萧昇也不多说，直接率领麾下兵马，跟随那队骑兵，进入九野郡城。进入城门的时候，赫然看见城门已经没有了门板。城门洞的四周，还残留着漆黑焦痕。
显而易见，九皇子率众攻城的时候，并没有使用什么攻城器械，直接一拳就把城门轰破，让大军得以长驱而入。如此凶悍勇猛，确实少见。
郡城之内，地面仍旧血迹斑斑。但房屋大多仍完好无损。沿途又看见许多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装备精良之极，兼且精神饱满，显得战意十分高昂的模样。
萧昇看得暗暗点头，同时也对九皇子的实力，有了更加明确的全新估计。
不多久，众人来到九野郡的郡守府大门前。萧昇命令燕伏龙和王宣在外等候，自己和赫无忌一起，跟随九皇子的亲兵，进入府中。
进入郡守府大厅，刚刚跨过门槛，猛然间就看见，大厅上已经坐了好几人。占据正中主位的，是九皇子萧昆。左侧上首，是二皇子萧昴。下首是大皇子萧易。
骤然看见萧昇，二皇子面色立即为之一变。他伸出右手，在身边的茶几之上，猛地大力一拍。只听见“嘭～”的震响声炸开，整张紫檀木茶几，当场被他拍得四分五裂，变成一堆木屑烂渣。那几名在前面领路的士兵，还有客厅里的侍婢，不禁各自闻声剧震。眉宇间流露出恐惧之色。
二皇子借势挺身站起，大喝道：“老十四，我让你收复九野，你是不是完全当作耳边风？不然的话，为什么跑得不见人影，直到此时方才姗姗来迟？哼，你这种所作所为，就是临阵脱逃。按大昊军法，当斩！”
大皇子也皱眉道：“老十四，这几天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路上发生什么事，所以才耽搁啦？”
萧昇微微一笑，道：“并非小弟有意拖延。但是讲道理。我那些士兵只能骑马，速度自然比不上几位兄长所乘搭的飞空船啊。”
“哼，花言巧言，砌词狡辩！”二皇子又是重重一跺脚，喝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啊，把萧昇拖下去，立刻问斩，以正军法！”
萧昇洒然一哂，也不管二皇子怎么发疯，径直把目光投向九皇子，问道：“老九，九野郡城，是你率先打下来的吧？那么，负责镇守这里的猛军古护呢？”
九皇子点点头，沉声道：“是。五天之前，我率兵收复九野郡城。当时负责镇守这边的，是猛古国后军护，流风啸月。我和他连对三拳，以一招‘聚蛟成雷’，破了他的邪狼煞爪。尸体已经被轰成焦炭，灰飞烟灭了。”
萧昇笑道：“原来如此。那么老九，既然没有尸体，如何证明你已经杀了这个后军护流风啸月？”
九皇子随手一翻，赫然拿出一枚狼神令，凝声道：“这是猛古国镇国之宝狼神令。十大军护身上，每人都有一枚。这一枚，就是从流风啸月身上得到的。”
话声未落，只见萧昇同样随手一翻，竟同时拿出了四枚狼神令。他微笑道：“三位皇兄，这里有四枚狼神令。其中两枚，是我先前潜入绥归郡城的时候，击杀了猛古国的左军护震武嗥日，以及右军护衅烈啸月所得到的。这一枚，是杀掉前军护雄武嗥日以后，从他身上得到。
最后这一枚，原本属于大军护所有。后来被金帐狼国的苍狼王拿了去。当日我奉二皇兄命令出发，路上恰好遇到前来救援的苍狼王。于是率兵死战，消灭了万余残敌，又几番追杀，好不容易才杀掉了苍狼王，取得这枚狼神令。
这件事，赫无忌赫都尉当时也在场，亲眼看见了整个过程。他已经写下书信，向车骑将军详细汇报此事。相信三位皇兄，不日也会收到消息的。”
“什么，苍狼王死在你手里？”二皇子雄躯剧震，面色骤变。之前他曾经被苍狼王打败过一次，所以心中念念不忘，只想报仇。但现在忽然听说，苍狼王已经死了。那就是说，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也报不了仇？
二皇子实在不愿相信，这竟是事实。但狼神令就在萧昇手里，不信也得信。霎时间，二皇子只感觉满腔怨气怒气，无处发泄。忍不住大叫一声，举起右腿，重重一脚跺下。
二皇子也是大宗师巅峰的修为。含恨之下，全力一脚跺在地上，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霎时间，方圆十步之内，地面砖块尽成糜粉。整座大厅不堪蹂躏，在隆隆响声中左摇右晃，竟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
375：反攻猛古
狼神令乃猛古国镇国神器，虽然在没有狼神血脉者手中，它不能发挥出任何力量。但神器本身所自然流露的神采，却无法假冒。在行家眼里，一眼看过去，已经可以知道真假。
所以，当萧昇拿出这四枚狼神令之后，二皇子马上知道，自己无法再以“延误军机”为借口，向老十四发难了。不但如此，之前绥归郡城的的财宝，他也没机会染指。
九野这边，本来也有一笔财富的。但九野郡城被九皇子率先攻破。城里财宝的大头，都落入九皇子手里。二皇子和大皇子虽然随后便紧跟而来，好歹分到了一点汤汤水水，却也不过聊胜于无而已。
忙活了半天，最后居然落得这么个结果。非但面子没了，里子也一起丢了。简直让二皇子气炸了肺。若不当场狠狠发泄出来，他简直就要疯了。
盛怒之下，二皇子已经完全不顾后果，只想发泄怒气。但九皇子可不愿陪二皇子发疯。他冷笑一声，同样伸出右脚，轻轻一跺。风雷罡气，透体而出，立刻护住了整座大厅，让房子不至于倒塌。
“苍狼王是金帐狼国的四大狼王之一，修为半步先天。而且身为狼神血脉，狼神令在他手里，更能把力量完全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使再怎么算，至少也比得上一位真正的先天了。”
九皇子双目电光四射，直视着萧昇，沉声道：“老十四，你居然可以杀死他？嘿嘿，看来这段日子里，你的修为进步很快啊。不过，自从上次被你指教过之后，我也稍微努力了一把。有机会的话，咱们俩兄弟之间，倒真要再好好切磋切磋。”
萧昇淡淡一笑，道：“九哥既然有这个兴趣，做兄弟的，定当奉陪。不过，大哥二哥，临阵脱逃，延误战机这两顶帽子，恐怕可以从小弟头上摘下来了吧？”
二皇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愤愤然坐下，再不开口说话。大皇子则打圆场道：“老十四，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刚不过一点误会而已，别放在心上啊。来来来，这边坐。接下来这仗怎么打，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萧昇又是一笑，也不再穷追猛打。他收起狼神令，径直走到大厅右首侧坐下。
大皇子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随即正色道：“现在情况是这样。当下，被猛古蛮子占据的郡县，都已经被收复了。主持这次侵略的猛古国五大军护，再加上金帐狼国的苍狼王，也全部恶贯满溢。
虽然，还有少量猛古蛮子遁入山林逃窜。不过已经不成气候。之后我们会派出高手追捕，很快就会把这些残余份子清剿干净。总而言之，这次北疆抗蛮，可谓大获全胜。”
萧昇点点头，道：“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根据我收到的情报，猛古国内还有另外五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一旦这五十万大军也降临北疆，凭我们目前的兵力，实在很难抗衡。”
“什么，还有五十万大军？”座上另外三位皇子，听闻消息，面色不禁同时为之一变。大皇子急急问道：“老十四，消息确切吗？”
“消息从北疆五大世家而来，应该不会错。”萧昇淡淡道：“而且，北疆五大世家更有意协助猛古国，在北疆设置阵法。让那群蛮子剩余的五十万大军，能够和之前那五十万一样，越空跨界而来。”
“什么？这几个世家，他们是要造反了！”三位皇子乍闻消息，不禁同时惊怒交集，各自拍案而起。
二皇子更是愤怒，咆哮道：“叶、高、林、慕、将那五个老匹夫！本王三番四次上门，他们都推三阻四，不肯出来见面。只派了名旁枝弟子，随便就打发了本王。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心怀异志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当真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明目张胆和猛古蛮子勾结了！简直罪该万死！”
大皇子思虑周密，问道：“老十四，这是非同小可，不能胡说的。你可有什么证据没有？”
萧昇一笑，道：“证据没有。不过这消息千真万确。假如大家不信，可以用商量剿蛮讨贼的名义，召五大世家的家主来问话。他们若肯来，那就当我是污蔑。他们不肯来的，呵呵，那也不必多说了。”
“嘿，我信老十四的。”九皇子凝声道：“假如不是有内奸，猛古蛮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跨越磐石长城，入侵北疆腹地？老大，老二，我们应该立刻发兵，先去灭了五大世家，除去这后顾之忧再说。”
大皇子皱起眉毛，摇头道：“不妥。五大世家在北疆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而且他们祖上都曾经出过武圣，族中底蕴深厚。家主至少也是半步先天。再加上哪些闭关苦修的老古董，还有镇压气运的至宝。要对付他们，可不容易啊。”
顿了顿，大皇子沉吟道：“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把北疆的传送阵修复。传送阵一旦恢复正常运作，就可以迅速回去洛京，把这里的事情禀告母后，让母后下旨定夺。或者派遣援军，或者邀请高人助阵，总而言之，到时候我们的回旋余地，就大得多了。”
萧昇点点头，凝声道：“其实，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强大起来。只要我们自己强了，即使暗地里再多野心家和不法之徒，他们看见无机可乘，自然便不敢轻举妄动。
绥归和九野两郡，虽然已经收复。但百姓也被害得很惨。当务之急，是督促各地地方官赶快把难民送回家乡，然后组织恢复生产。同时，地方上也要组建军队，至少要能够在猛古蛮子共过来的时候，可以稍微抵挡一下。至于我们嘛……”
萧昇顿了顿，缓缓道：“应该立刻赶赴磐石长城，和车骑将军汇合。然后集结兵马，杀入猛古国，来个犁庭扫穴。猛古国本土遭遇战火，当然就无暇再发兵来攻击北疆了。没有猛古国接应，五大世家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老十四这番说话，很有道理。”大皇子连连点头，随即问道：“老二，老九，你们怎么看？”
二皇子心里十分憋气，面色便显得颇为难看。他这次受册封为四大太子之一，同时得到了北疆行军大总管的职位，出来镇守北疆。原本想趁机做点成绩出来，建功立业，为日后争夺皇位捞取资本。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次猛古国入侵，直接把二皇子打成了丧家之犬。好不容易养好伤势卷土重来，风头却又让老九和老十四两个给抢光了。自己则寸功未立。这样下去，将来回到朝廷，势必大受指责。别说当不上皇帝了，就是现在的地位，都未必保得住。
所以二皇子心焦火燎，一心想要将功赎罪，立个大功劳，把之前的过失都弥补回来。听见萧昇建议说应该反攻猛古，却正中二皇子下怀。
假如这次二皇子能够抢先一步，生擒活捉猛古国国主。那么他之前的种种不光彩，将不会再有人记得。取而代之，只是无尽的赞誉。而他的声望，也可以立刻飙升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了。
他立刻大声说道：“老十四总算说了句比较像样的话。我也同意尽快反攻。哼，猛古国？百余年前，世上哪里有什么猛古国？只有内疆和外疆之分而已。金帐狼国那群蛮子，无耻地侵吞了外疆，建立起猛古国。这笔帐，咱们实在应该好好算一算了。”
“很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吧。”大皇子点头道：“大家在这里稍微休整一天，然后便出发前往磐石长城。我会向朝廷写奏章，禀明一切。请朝廷尽快发援兵过来的。”
九皇子淡淡道：“老十四，你带领人马，去郡城北边驻扎吧。我的人马驻扎中央，老大在南边，老二在西边。大家各顾各的，免得互相发生什么摩擦。”
萧昇对于这个安排，倒也没有意见。当下点头答应了，转身就走。二皇子向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也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早，四支人马，分别离开九野郡郡城，向北方磐石长城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和九皇子，从洛京出发的时候，本来各有一万王府亲卫。但来到北疆之后，自然也有吸收各地郡兵，招揽精壮，扩充军队规模。所以此刻，他们两人麾下，各有两万军队，合共就是四万。
二皇子是北疆行军大总管，有权号令北疆各地郡守。他又早早去到云中郡，所以扩充军队的力度最大，目前合共收拢了二万五千大军，全部装备精良。
再加上萧昇的一万五千军队，四位皇子，合共便有了八万大军。这么多人，飞空船根本装载不下。所以没办法，四支军队都只能骑上马匹，依靠战马赶路。
不过，四支军队当中，赫然要数萧昇麾下将士，最有精兵气象。行军的时候，武川新军和赫家军的士兵，都只是默默赶路。既不大声谈笑，更无交头接耳。行动有序，步伐整齐，呼吸一体，甚至连马匹扬起蹄子的时间都相同。让有心人看在眼力，不由得暗暗惊讶。
376：北疆风光
北疆十二郡四十八县，以绥归、九野、云中三郡最为富庶。人口也最多。而位于北方的赫兰山、大丘陵、方朔、朱岳等四个郡，由东至西，连成一片狭长地带。磐石长城，伟大的磐石长城，就屹立于这四郡的大地之上，东西连绵，长达万里。
四位皇子，各自率领麾下部队，默默行军。走了约莫三、四天工夫，沿路风景，登时为之一变。假如说，绥归、九野、云中等三郡，和中寰诸州差别还不算大的话。那么越向北行，差别便显得越明显了。
走在大路上，放眼眺望。只见到处岩山耸立，丛林密布。山下的大片草原，不时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野马奔腾而过。更有不少牧民，驱赶着牛羊，呼啸着追逐水草。民风至此为止一转，变得粗狂野蛮，颇有几分猛古蛮子的风格。
事实上，现在的北疆，在当年其实名为内疆。猛古国则称呼为外疆。内疆外疆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北疆。两地之间的居民，多有在异族之间进行通婚的。故此，猛古国那边，也有不少人具备大昊血统。北疆这里，同样有不少百姓怀着猛古血统。
正因为这个缘故，两地之间虽有磐石长城阻隔，但民间的风俗习惯，却颇多相同之处。
不过，北疆久受大昊文明熏陶，毕竟不同于猛古国的野蛮。为了抵御猛古蛮子侵略，这北方四郡的土地上，矗立着许多十分坚固的堡垒。
堡垒四周，环绕着大片农田，也有普通房屋。农民们平时就住在这些房屋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旦遇上猛古蛮子入侵，便马上退回堡垒里面防守。
须知道，虽然有磐石长城，把北疆和猛古国相互隔绝开来。但长城实在太长，车骑将军赫千里麾下兵力再多，也不能保证每一尺城墙上，都有士兵看守。所以唯有以重兵把守几个最重要的关口。防止猛古国大军偷袭。
至于其余大段城墙，却只能定时进行巡逻。故此大部分时间里，这些城墙上都是空着的。虽然猛古国的大军不能通行，但百人，数百人的小规模队伍，要偷偷翻越长城进入北疆，却也不算什么特别为难之事。
这些猛古蛮子一旦入侵，自然到处烧杀抢掠。因为出其不意，所以北疆的老百姓们一般不是对手。但只要进入堡垒内躲避，凭险固守，猛古蛮子便无可奈何了。
这正是千百年以来，北疆老百姓们被生活所逼发，从而迸发出来的智慧。
朝廷对于百姓修建这些堡垒，一向十分支持。甚至拨下专项款子，无息贷给百姓们营造和修葺堡垒。因为按照正常思路，磐石长城是面对北方的第一道防线。假如这道防线挡不住了，那么还有这些密密麻麻的堡垒，可以构成第二道防线。确保万无一失。
可惜，这次猛古国入侵，竟然超越常规，越空跨界，直接把军队传送到北疆腹地。磐石长城固然没产生什么作用，这些碉堡也变得形同虚设。却是事出有因，非战之罪了。
四位皇子的军队，不断向北。越靠近长城，战堡便越密集，规模也越大。同时，来往客商也越多。出去长城驻军和商人之外，还有不少江湖人物，或者海外来客。
赫无忌从小跟着父亲镇守磐石长城，虽然籍贯还算是洛京人士，实质和北疆本地人毫无分别。对于长城附近的一切，他再熟悉不过了。
眼看十四皇子带了几分新鲜好奇，到处东张西望。赫无忌马上自觉充当起向导来。他双腿一夹，催促马匹加快脚步，赶到十四皇子身边，笑道：“殿下，一般人都认为，北疆就是苦寒之地。尤其越过长城之后，更加一片荒蛮。
但事实上，在有心人眼中，北疆，尤其是长城以北，可谓到处都是宝贝。故此每年都有不少人,从中寰来到北疆这里离,寻找发财机会.
比方说那边的异种银狼，其皮毛所制作的贴身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防身保命的至宝。在市面之上，可谓千金难求。
银狼性格虽然桀骜不驯，但假如从狼崽子的时候开始驯养，却可以把它们训练得十分忠心。而成年银狼的战斗力，甚至可以比拟宗师高手。对于那些富贵人家而言，绝对是看门守户的绝佳工具。故此在市面上，一头活着的银狼崽子，甚至可以买到万两黄金。”
十四皇子笑道：“嗯。万两黄金买一位宗师高手，说实在话，不算贵了。不过，这些异种银狼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吧？我看这里百人出关，也未必能有一人可以有所收获呢。”
赫无忌笑道：“自然还有其他物产的。比方说，磐羚羊。这是北方草原上非常常见的动物。喜欢成群结队地活动。一个族群，往往由数千，甚至数万成员组成。动作敏捷，更兼力大无穷。宗师以下的修行者，不用兵器和它们单打独斗的话，往往不是对手。
磐羚羊肉质鲜美，能大补气血，壮骨增力。脑袋上的独角，又是非常珍贵的药材。至于它们的‘鞭’，对于健肾壮阳，更有奇效。
所以咱们大昊的豪门世家，最喜欢把磐羚羊肉作为桌上珍品。一头完整的成年磐羚羊，在市面上往往能买到三百多两银子。假如能够运到中寰去卖，那么一千两银子一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还有，猛古国那边，盛产各种奇珍异宝。什么石龙元蜕、天外奇金、血戎果、紫心藻等等。只要随意找到其中一样，就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几样东西，十四皇子也知道。当日在皇后寿宴上，二皇子和八皇子，就分别拿出了石龙元蜕、天外奇金、血戎果等几件奇珍异宝，献给皇后作为寿礼。连这种重要场合上，也能够拿得出手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了。
十四皇子点点头，道：“不过，这些东西，基本上属于可遇不可求吧？假如说捕猎异种银狼的机会，是千中无一。那么得到这些奇珍异宝的机会，便更加万中无一了。”
赫无忌笑道：“殿下说得是。另外，北疆这边最重要的物产，还有行军丹。虽说这东西以活人炼丹，丧尽天良。但服用之后，能够清理体内长期积聚的杂志，强健筋骨血气。对于武道修炼很有好处。所以有很多江湖上的帮会门派，都愿意花大价钱购买。
虽说行军丹在大昊和猛古国两边，都属于管制物品。他们禁止出口，我们禁止入口。但因为这东西效果实在太好，故此市面上甚至炒作到二三千两银子一枚。却也有价无市。
假如有人能搞到丹药，肯定第一时间就被抢购一空。那些豪门大户的心态，就是即使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也可以囤积下来，给家族中的后辈服食。总之不能落入别人手上。”
十四皇子摇摇头，道：“嘿，恶意炒作而已。行军丹即使再好，始终也是丹药。依靠丹药外物提升突破，根本就难免不够牢固。长远看来，对修行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
“殿下这话没错。家父也是这样告诉我们兄弟的。也正因如此，家父绝对禁止我们兄弟服食这种行军丹。更严查走私。”
赫无忌顿了顿，续道：“一旦发现有人带着行军丹过关，立刻处以极刑，决不宽贷。可惜，财帛动人心。为了这巨额利润，愿意铤而走险者可谓多不胜数，屡禁不绝。家父也有些无可奈何。”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十四皇子叹口气，道：“人性如此，那是无可改变的。”
说话之间，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大市集。远远看上去，只见人烟稠密，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十分热闹繁华。而且，这座市集并没有城墙，只在四周扎起了一圈篱笆，做个样子而已。却也因此，更彰显出这座市集的自由开放。
赫无忌扬起马鞭，指向那边市集，介绍道：“殿下，那边就是边关榷场了。猛古国那边的人，会把他们的皮毛、骏马、还有其他各种特产带过来出手。我们这边的人，也会在那边出售丝绸、茶叶、盐巴、陶瓷等大宗货物。有时候双方谈得妥当了，甚至直接以物易物。
榷场由我们磐石长城的守军负责维持秩序。所有交易的货物，一律从中抽取百分之一作为税金。所得到收入，半数上交朝廷国库，半数直接拨为长城上将士们的军饷。类似这样规模的榷场，沿着长城，还有另外几处。里面虽然繁华热闹，但也鱼龙混杂，乱得很。”
十四皇子微微一笑，道：“虽然鱼龙混杂，但也生机蓬勃。就像这北疆大地一样，充满了野性的魅力。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地方。就有什么样的城市啊。”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骑兵，快马加鞭，急急向这边赶来。得到近前，他勒住马匹。向十四皇子弯腰行礼。毕恭毕敬地道：“参见十四殿下。启禀十四殿下，在下奉大殿下之命，前来传令。今日在前方榷场市集暂歇一晚，让将士们可以稍微放松放松。明日再赶路，估计午时左右，就能够赶到临闾关了。
十四皇子知道。临闾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正是磐石长城上，规模最大的关城。车骑将军赫千里，就驻扎在关城之内。当下向那骑兵点点头，说声：“知道了。”随即又回头向赫无忌吩咐道：“无忌，传令下去。今天晚上，咱们就在榷场市集之外安营扎寨了。”
377：再见表亲
四位皇子麾下的军队，都是精锐之师。仅仅大半个时辰之后，四座巨大营寨已经拔地而起。东南西北，各据一方 ，相互成犄角之势。一旦有事，彼此间便能互相支援。
榷场之中，设置有一名七品主事，负责稽查货物和征收税金。同时，也负责管理榷场的治安。这位主事知道四位皇子率领大军到来，不禁诚惶诚恐，立刻换上官服前来拜见。同时，还送来了整整四千头磐羚羊，供给大军享用。
先前已经说过。这磐羚羊是北疆特产。不但肉质鲜美，兼且大补血气，对于练武者很有好处。在大昊朝，甚至有这么一种说法：唯有餐桌上天天都能看见磐羚羊，才算得上真正的豪门世家。
磐羚羊肉如此珍贵，想也知道，普通人是没有机会享用的。这次榷场主事送来几千头磐羚羊，虽然还不够八万大军放开肚皮来吃，但至少每位士兵，都可以分得到满满一大碗羊肉了。当下四座军营之中，到处是欢声笑语，肉香四溢，引人垂涎欲滴。
吃过羊肉之后。众将士又脱下甲胄，舒舒服服地进入营帐之内休息。萧昇则换上便服，带着赫无忌、燕伏龙、王宣等三人，进入榷场内闲逛，看看热闹。
大昊朝所有的城市，包括首都洛京在内，全部都实行宵禁制度。晚上二更之后，就禁制行人走动。但北疆靠近磐石长城的这些榷场，却属于例外。所有商铺，全部一天开门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即使到了深夜时分，榷场内外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萧昇与三人结伴同行，步入榷场之内。沿途所见，但见到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但街道上不时就有一支支商队，押送着满载货物的大车经过。每支商队之中，都有不少雄纠纠气昂昂，精神饱满，神态彪悍的镖师。
榷场以内，是各种商铺。出售的货物，上至各种奇珍异宝，下至针头线脑，可谓应有尽有。当铺、酒肆、饭馆、青楼，鳞次栉比，热闹非凡。行走在大街上，耳边更不时飘来丝竹之声。气氛无比活泼**。
快马、利刀、烈酒、美女，财富、梦想……一切一切，都聚集在这边关榷场之中。毫无疑问，这里正是冒险家的天堂。是纸醉金迷之地，更是遍地黄金，只等有心人俯身拾取的希望与机会之所。
迈步其中，萧昇感觉无比轻松。走不了多久，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大笑声，在前面响起。循声看去，但看二皇子在七、八名文士打扮者簇拥之下，大声谈笑着，穿过马路，走进了街道对面，一家名为“醉红楼”的风月之所。
萧昇微微一笑，也不以为然，继续信步前行。但片刻之后，忽然从路边一家专门出售各种珍奇事物的商铺里，又传来了九皇子的声音。举目张望，只见九皇子正坐在铺内，向商铺的大掌柜询问着什么。
萧昇又是一笑，却也没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将心比心，假如自己正在办什么私事，却忽然跑个人出来，千方百计探听自己的**，那么自己肯定会非常讨厌这个不识趣的家伙吧。
可是就在此时，忽然之间，又有第三道熟悉的身影，在萧昇面前出现了。只见一名打扮得风流倜傥，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哥儿，手摇折扇，从街道拐角处漫步走出。正是北疆五大世家之中，慕家慕郁离。
慕家属于道门当中，道玄一脉的八卦心流。萧昇的亲生母亲慕贵妃，当年江湖上人称娥眉女，正是八卦心流掌门，东君慕东山的同胞妹子。而娥眉女还有一位二哥，名为竹君慕潇湘。慕郁离正是慕潇湘之子。所以按照辈分，萧昇还应该称呼慕郁离一声“表哥”才对。
不过此时此刻，慕郁离眉宇间的神色，却绝对称不上好看。事实上，他面色阴沉，仿佛乌云压顶。一路径直走来，似乎完全不认识萧昇这位表弟了一样。但当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萧昇耳中却听见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说话。
“风楚楼五楼包厢。我等你。”
话声才落，慕郁离已经快步离开，转到另一处街道拐角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萧昇略作沉吟，决定还是应该去一趟。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对方会设置什么阴谋陷阱。当下站定脚步，向赫无忌问道：“无忌，听说这里有家店，名叫风楚楼？”
赫无忌笑道：“原来殿下也知道。不错，这里是有家酒楼名叫风楚楼。酒楼老板是中寰的楚南人士。所以风楚楼的楚南菜做得十分地道。在这榷场里面，名气相当不错。很多出关入关的商客，昨晚这趟生意之后，必定要去风楚楼光顾的。”
萧昇知道。楚南地处中寰南方，气候十分潮湿。所以楚南人为了驱除湿气，顿顿饭都无辣不欢。楚南特色菜里面，十道倒有九道都要放辣椒。
这辛辣滋味，颇迎合了一些人的胃口。所以楚南菜馆在大昊，近年来可谓遍地开花，几乎每个州郡都有。什么活烤鱼、水煮鱼，夫妻肺片、口水鸡……都是深受欢迎的美食。
不过这些在各地开设的楚南菜馆，多多少少，都会为了照顾当地口味而稍作改变。做出来的楚南菜，难免就有些不够正宗了。
萧昇点点头，笑道：“能够在楚南以外的地方，吃得到正宗的楚南菜，这倒不错。难得有机会，就由我请客，和大家一起畅饮几杯。”
燕伏龙第一个大声叫好。王宣也很有兴趣的模样。于是当下，就由赫无忌带路，前往风楚楼。
众人走了不多久，就见前面一条繁华的十足路口处，矗立着一座高有五层的酒楼。酒楼名副其实，门庭若市。楼内杯觥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萧昇率先走进酒楼。店小二立刻上前，热情款待。赫无忌嫌弃一楼二楼人太多太嘈杂，开口就要雅间包厢。店小二知道这是大豪客，更加热情了。当下引领众人走上四楼，开门请他们进去。果然是一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的包厢。
众人坐下之后，赫无忌作主点菜，要了好几样楚南特色佳肴，又要了十斤高粱酒。不多时，菜肴一一送上。萧昇分别夹了几筷子品尝，感觉香辣可口，果然是正宗楚南风味。
又喝过几杯酒。萧昇站起身来，借口方便，让燕伏龙他们自便。随之径直走出包厢，沿着楼梯走上五楼。
整层五楼上，只有一个房间。萧昇推开房门，迎面只见慕郁离就坐在正对面那张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一壶酒，两个杯子。除此以外，便别无他物。
“哼，萧昇，你好，你很好。”
慕郁离面色阴沉。凝声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本事，当真把五十万猛古大军都消灭了。好，好得很。这样看来，我倒当真走眼了。”
萧昇在桌边从容坐下。笑道：“表哥。记得上回咱们见面那时候，你好像说过。等到再见面时，我一定会哭着跪下来求你的。哈哈，可惜啊。今天，想来你也看不见我哭了。”
慕郁离冷冷道：“不用多说这些废话。萧昇，叶蚀日呢？他是被你生擒活捉了，抑或已经被你杀掉了？”
萧昇微笑道：“这个嘛……表哥，不如你猜一猜？”
“哼，听你这口气，多半叶蚀日是死了。如此心狠手辣，倒真不愧是姑姑的儿子啊。”
慕郁离顿了顿，狞声道：“我承认，自己是低估了你。但萧昇，你杀死叶蚀日，可知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叶家家主叶天孤，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半步先天。加上祖传镇族神兵，足以媲美真正的先天高人。你惹上他，死定了！”
萧昇从容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事物，轻轻放在桌面上，微笑道：“惹上叶天孤就死定了吗？我倒不这样看。半步先天加上镇族神兵……嗯，其实也就一般般吧。”
慕郁离目光向桌子上那样东西一扫，登时大惊失色。他猛然把那样东西抓在手里，借助灯光仔细一看。只见这东西原来是个锦囊。锦囊之上，合共用金丝银线绣着七片叶子。正是当日萧昇击杀叶天孤以后，从他身上所取得的。
慕郁离和叶蚀日，同样名列“北疆四大公子”，彼此交往密切。所以他知道，叶家所有人的随身物品之上，都会有数量不同的叶片图案，以表示此人在叶家的身份辈分。而七片叶子，便只有叶家当今家主叶天孤，才有资格使用。这锦囊落入萧昇手里，难道说……
顷刻之间，慕郁离面如土色，禁不住连连颤抖。他猛然站起来，下意识向后退开几步，沉声喝问道：“萧昇，你背后究竟隐藏着谁？哼，以你的本事，绝对没可能伤害得了叶天孤的。是隐藏在你背后那位高手，暗地里出手帮助你的吧？
嗯……猛古大军之所以被消灭，也是因为你动用了叶家镇压气运的宝贝，九子神雷，对不对？哼哼，隐藏在你背后那位高人，可当真舍得。居然把九子神雷这种宝贝，随意交给你，用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之上。倒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啊，好表弟。”
378：娥眉遗宝
这几句自以为是的猜测言语，传入十四皇子耳中，不禁令他当场哑然失笑。摇头道：“捡便宜？隐藏在我背后的高人？呵呵～～表哥，为什么你会这样想？难道说，本王亲手格杀了叶天孤和叶蚀日，就那么令你难以置信吗？”
慕郁离眉宇间神色连变几次，瞬即恢复了镇定。他冷笑道：“凭你这个废亲王，就能击杀先天高人？简直开玩笑。
你知道真正的先天高人，究竟是多么恐怖吗？知道要修炼到先天境界，需要多么高绝的才华，多么优厚的资质，多么艰辛的努力，多么长久的时间积累，以及多么强大的运气吗？
凭你，一个修炼武道不过区区三五年光阴的废柴，也想击杀先天高人？哈哈，当真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十四皇子轻轻叹口气，知道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耳中便只能听得到自己想听的话，眼里也只能看得见自己想看的事。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即使别人把所有证据，都明明白白地就放在他鼻子底下，他也一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所以，十四皇子也懒得再浪费唇舌进行解释，淡然问道：“好吧。那么表哥，现在你究竟想怎么样？”
慕郁离面色逐渐变得狰狞，双眼凶光四射，恶狠狠道：“今天你独自出行，身边只带了那几名虾兵蟹将。想必，隐藏在你背后那位高人，此刻还留在军营之中吧。好，好得很。既然如此，好表弟，你就跟为兄走一趟吧。家父看见你这位多年未见的外甥，必定高兴得很。”
十四皇子哑然失笑，故意问道：“我要是回答不去，你又能怎么办的，好表哥。”
“嘿嘿，你一定敬酒不饮饮罚酒的话，那就休怪为兄不念兄弟情分了。”慕郁离恶狠狠道：“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我这个做表哥的，便给你个机会。也省得日后有人说，我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萧昇，现在你可以逃跑。一炷香之内，我绝对不会击。假如你能够逃得出本公子手掌心，那么算你运气好。假如逃不出去……嘿嘿，不用多说，你也该知道自己有什么下场了。”
慕郁离满怀信心，一幅吃定了十四皇子的模样。但事实上，也不能怪他太过自负。须知道，在世人眼中看来，十四皇子天生六阴绝脉，本来根本无法修练武道的。废亲王的外号，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虽然不知道，十四皇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成功克服了天生障碍。但想来他修练时日短浅，又能有多大道行？
慕郁离出身名门世家，天生资质已经颇为不凡。再加上从小得到父亲悉心教导，又有各种灵药补品淬炼内外，在道门年轻一辈中，能够比得上他的，堪称凤毛麟角，屈指可数。能够名列北疆四大公子之一，依靠的可不是家世，而是实打实的真本领。
正因如此，所以慕郁离才满怀自信。向十四皇子摆出一副居高临下，仿佛猫捉老鼠般的姿态。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任何说话，都已经显得多余了。萧昇微微一哂，陡然断声轻喝，脚下同时用力一蹬。爆炸性的力量推动身躯狂飙突进，弹指间已经把彼此距离完全抹消。“武装色波纹疾走——薙！”
不由分说，萧昇出手猛攻。“武装色波纹疾走——凤凰炎武斩、南斗恒斩冲、极星十字拳。”凤凰拳的三大绝招，被他融汇为一体，连环打出。
电光石火之际，十四皇子掌上泛现赤灼红光，却是出招速度实在太快，手掌与空气相互极速摩擦，从而产生了炽烈高温。就和天外陨石坠落地面的时候，与空气摩擦导致起火的原理，完全一致。
刹那，虚空大气尽被撕裂。乱流狂飙，形成无坚不摧的真空利刃。灼热红光烘烤之下，四周温度急速上升，叫人感觉犹如置身于烈火烘炉之内。如此威能，已经超越了凤凰拳本身极限。达到一个前无古人的高深境界。
慕郁离眉宇之间，本来满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神情。可是当他看见十四皇子这出手一击的时候，他当场身躯剧震，面色剧变。
因为此时此刻，慕郁离感觉到十四皇子这一击，宛若南天十字星同时陨落，呼啸轰鸣，挟雷霆之威，向自己当头轰炸。同时，又似一头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神鸟凤凰，正高声鸣叫着，向自己迎面急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凤凰拳的本身招式，已经高明得超乎慕郁离想象。杀力之强悍，更加动地惊天，骇人听闻。哪怕慕郁离已经有大宗师巅峰境界的修为，可是这霎那，他也根本不敢出手硬拼。
不假思索，慕郁离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他身法如电，向后急退十步。好不容易，方才避过了十四皇子的惊天一击。但身上面上，依旧被攻势余波带中。
“嗤嗤嗤～”几下轻响过去，慕郁离穿着的青色长衫，当场被烧穿了好几个破洞。面庞皮肤被热风一拂，更加一片火辣辣地。
顷刻，慕郁离察觉到了。萧昇这一式三招的攻击，根本未尽全力。否则的话，自己出其不意之下被打中，即使不死，也要背负毕生不能痊愈的严重伤势，这辈子就别想再有进步了。
慕郁离惊怒交集，又恨又怕。惊的是自己这位废柴表弟，原来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吃人猛虎；怒的是十四皇子竟敢在自己面上打了一耳光。恨的是自己从小苦修道门正宗武道，怎么竟似乎如此不堪一击？怕的是这一掌之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毁容。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那滋味，当真难以形容。
其实，萧昇这一掌只志在震慑，无意伤人。无论如何，对方也是自己舅舅的儿子。一场亲戚，不管怎么说，也该给对方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才对。
所以，眼看自己这位表哥面上神色变幻，却不敢再过来动手的模样，萧昇不禁摇了摇头。更不继续追击，反而收掌屹立。笑道：“表哥，小弟这一招使得如何？当然，和八卦心流的武学相比，肯定大大不如了。难得今天这么有兴致，大家来切磋切磋，如何？
不过，假如表哥不想比试拳掌，想改为比试轻功的话，那也成。只是小弟的轻功练得很一般，所以便不能让表哥先跑一炷香时间了。哈哈，那样的话，小弟可万万追不上你啦。”
慕郁离站在十步之外，大口大口地喘息。其实，刚才双方不过才打了个照面，甚至都算不上正式交手。说慕郁离体力会消耗得多么严重，那就是笑话了。但慕郁离心情激荡之下，却感觉胸口郁闷得难过，非得大口喘气不可。
惊魂未定，慕郁离一步也不敢向前靠近。就站在十步之外，死死盯着萧昇，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
咬牙切齿，慕郁离问道：“萧昇，你刚才使的，究竟是什么邪门左道的武功？别想骗我。那不是我们八卦心流的‘八卦变’，更不是你母亲娥眉女的‘萍踪掌’。甚至乎，道门之中，也没有你这种武功。难道……难道说……叶蚀日当真死在你手上了？”
“不但叶蚀日，甚至整个叶家的所有高手，都已经被杀得一干二净了。”萧昇淡淡道：“身为大昊子民，却勾结猛古蛮子。为一己之私卖国求荣，荼毒百姓，无论天理国法，叶家都死有余辜。表哥，看在一场亲戚份上，我劝你赶快回头，可不要一错再错了。否则的话，说不得，我只好大义灭亲了。”
“好，好，好得很！看来，这次当真是小看你了。这个教训，我会记住的。”慕郁离深深吸口气，眉宇间浮现出一抹狠历之色，喝道：“不错，凭这点本事就想吃定我？太天真了。湘神剑，出鞘！”
话声才落，只听得“呛～”一下清越龙吟传响。紧接着，就见一口青色长剑，从慕郁离袖中自动跃出。
只见此剑长约三尺半，通体碧绿，剑光闪烁，寒意逼人。但剑身之上，又点缀着点点紫斑，若夜幕繁星，明灭不断。乍看之下，这口剑不折不扣，就像一棵楚南特有的湘妃竹。
慕郁离狞笑道：“这口湘神剑，是我们八卦心流祖传的两件人武神兵之一。非但锋锐无匹，无坚不摧。兼且通灵变化，能与兵主以意相合。御剑行空，千变万化，威力之大，不可思议。假如和另一件人武神兵窃神剑相互配合，威能之大，更加惊天动地。
当年你的母亲娥眉女，正是带了这口神兵闯荡江湖，闯下偌大名声。不过，自从她背离八卦心流，跑去嫁给你那个皇帝老子之后，便把湘神剑留下了。哼，好表弟，今日表哥就用你母亲留下的这口剑，把你送去见她吧。看招！”
话声才落，慕郁离左手掐个法决，右手剑指凭空一划一引，断声呵斥。说时迟那时快，湘神剑碧光暴涨，腾空盘旋一周，快如闪电地向十四皇子当面激射。
刹那，轰鸣雷暴之音，应剑而发。慕郁离出手一击，赫然已经到达了御剑术之中，“剑气雷音”的高绝境界。
这一剑威力至大，不下于神兵世界里，凶神蚩尤七大限刀术的任何一式。一旦中招，恐怕就连萧昇的“海军六式——精金”，也要抵挡不住！
379：巧破御剑
御剑术，是剑道之中，最玄妙深奥，最博大精深，最威力无穷的一门绝学。
初入门者，以气驭剑，最远只能去到百步左右。再扩展范围，就真气不济，无以为继了。故此，这个境界便称呼为“驭剑百步”。通常说来，唯有宗师高手，才勉强有资格进行修练，
等到成为大宗师强者之后，修为突飞猛进，便能在御剑术上再进一步，练成“剑光化虹”。此时剑术一旦展开，宝剑便化身惊天长虹，浩浩荡荡，声势烜赫，所向披靡。
但要再修成下一阶段的“剑气雷音”，便非得有武道先天修为不可。到了这个境界，剑光一动，快逾闪电，撕裂空气，爆发出滚滚雷鸣。甚至不必以宝剑本身伤人，单凭这雷霆剧震的音波巨浪，往往已经能够把敌人凭空震杀。威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武中圣人，更能练成“炼剑成丝”与“剑光分化”这两大绝技。
前者能够把宝剑练得细若游丝，灵动矫捷，却又因为锋芒凝聚，杀伤力数以十倍百倍地暴增。后者更能以一化十，以十化百，终于以一口宝剑，同时分化出万万千千。而且每道剑影分身，都具有实质性杀伤力，并非幻象。神奇得绝对超乎想象。
神兵世界当中，由元祖天魔一口浊气所转世投胎而来的绝代高手玄天邪帝，以百年光阴，苦心钻研刀剑之术，追求完美极致。最终，创下了三刀三剑，以及三式刀剑合施的神技。其中的第二神技“萧萧杀杀灭红尘”，赫然把御剑之术，发挥至淋漓尽致的地步。
虽说邪帝本身，顶多不过先天境界。但他这招刀剑神技，却俨然已经触摸到了“剑光分化”境界的一点边缘。由此可见，邪帝的武道资质，绝对堪称盖世奇才。休说万中无一，即使十万人、千万人，甚至亿万人当中，也难以找得到能够与之媲美者。
萧昇在神兵世界中，得到了邪帝斩化出来的一缕元神，由此尽知邪帝钻研百年的刀剑神技之奥秘。再经过在珈罗神殿之中的苦修，把刀剑神技的精华吸收，改造为适合自己施展的另一个版本。虽然外表看来，招式特点与名称依旧一样，但内核却已经和原版截然不同。
不过，萧昇钻研刀剑之术的时间，毕竟还十分短暂。缺少了百年光阴的沉淀和积累，故此他手中施展出来的“萧萧杀杀灭红尘”，顶多只有剑气雷音水准，并不能再向上一步，触摸剑光分化境界。
慕郁离的修为，比起萧昇大有不如。也就是大宗师巅峰的水准，尚未到达半步先天。所以按道理说来，他的剑术顶多只有剑光化虹境界，根本不可能使得出剑气雷音。即使勉强施展，剑上也必定毫无威力可言。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实实在在，超越了萧昇意料之外。湘神剑一动，赫然就是货真价实的剑气雷音。速度之快，名副其实若奔雷挚电，肉眼难及。休说血肉之躯抵挡不住，即使穿上了猛古国秘制的银狼软甲，照样要被这一剑当场洞穿。
电光石火之际，十四皇子不假思索，完全下意识地翻手拔剑。但看金虹暴涨，凤鸣隐隐，随即，就是“当～”一声巨响震耳爆发。十四皇子雄躯剧震，身不由己，向后连退七步。感觉对方剑上力量，就如山洪暴发，沛然莫可以当。再加上神兵锋芒锐利，直是威不可挡。
事实上，要不是昊日煌权同样也属神兵，再加上十四皇子使出了邪帝三招剑术当中，防御力最强的“一剑藏空”，巧妙消减转卸湘神剑来势。现如今，他早就连人带剑断成两截，被慕郁离一剑枭首了。
慕郁离眉宇间流露出得意笑容，之前那股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气派，也因此再度回来了。他屹立原地不动，左手背负身后，右手剑指虚引，大笑道：“表弟，为兄这手剑术，还算过得去吧？假如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你一定要直言指教，不用顾忌伟雄的面子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当中，之前被反震开去的湘神剑，腾空一个转折，再度向十四皇子攻过来。隆隆雷鸣当中，剑光纵横，变化万千。上下穿梭之际，不断拉出一道道青碧色的剑痕残影，彼此相互交织纠缠，俨然结成一张天罗地网，向十四皇子当头罩下。一旦被这张剑网触及自己身体，十四皇子毫不怀疑，自己必定会被千刀万剐。
正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说实在话，慕郁离本身修为，还远不如叶家家主叶天孤。湘神剑的质地，也未必能够强得过打神鞭。但在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辅助下，湘神剑威力登时暴涨十倍。直教人左支右拙，疲于奔命。慕郁离则占尽上风，更显胜券在握。
“慕郁离突然修为大长，却也不像使用了什么能令修为暴增的秘法。这么看来……应该是湘神剑本身就有古怪。慕郁离只是借助神兵之力，才能达到剑气雷音的。”
暗地里沉吟思量，考虑破敌之策。另一方面，十四皇子掌中神剑也并没闲着，全力施展出邪帝三招完美剑术当中，威能最盛，变化也最为精妙的“万剑归元”。
但见缕缕金虹剑气，不断从昊日煌权剑锋之上溢出，形成金芒旋风，充斥八方。湘神剑所张开的碧绿剑网，虽然杀力无穷。但被旋风金芒所阻挡，始终不能落下去。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好表弟。”慕郁离好整以暇地狞笑道：“不过，湘神剑的威力，现在才刚刚开始发挥呢。后面好戏还陆续有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支持得到什么时候。”
话声未落，湘神剑速度再度提升，威力也随之以倍数暴涨。金芒旋风每一次与碧绿剑网相互抗衡，反震力量也越来越强，甚至乎，竟令十四皇子感觉手臂越来越是酸麻。
为了消解这无匹巨力，不得已，十四皇子只能不断后退。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后背已经紧紧抵住房间的墙壁，竟是退无可退了。
虽然乍看之下，形势显得恶劣至极。但萧昇的心，依旧如古井无波，恰似明镜止水。经过无数次剑上争锋，他已经察觉到了。湘神剑虽然强，但比起昊日煌权，毕竟还有所不如。假如自己再拿出凶刀虎魄，刀剑齐施的话，十有八、九，可以把湘神剑斩断。
不过，湘神剑是八卦心流至宝，更是自己母亲娥眉女当年曾经用过的兵器。所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萧昇都绝不想此剑有所损毁。但此剑不毁，又如何应付眼下困局？
白驹过隙之际，萧昇心念电转，已经想到了一个极为冒险的方法。但此法究竟能否成功，他当真连半点把握都没有。然而此刻形势如此，迫不得已，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心意已决，萧昇便再不犹豫。他断声轻喝，突然挺剑疾刺。昊日煌权光芒暴涨，竟然不理碧绿剑网临身，径直往慕郁离身上指去。俨然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拼命打法。
慕郁离陡然大吃一惊，哪里想得到萧昇竟然会用上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术？他有生以来，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以命搏命的凶险。实战经验欠缺，以至于事到临头，不由得惊慌起来。
这时候，慕郁离也来不及再去判断，究竟是自己的剑气雷音快，抑或昊日煌权的剑芒更快了。心慌意乱之下，他下意识就要回剑自保。
然而慕郁离的御剑之术，事实上还未能真正修行到剑气雷音的境界。临时起意要改变剑路去势，难免便显得僵硬窒滞，难以圆转如意。
萧昇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刹那的机会。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他断声再喝，手腕向后一勾。昊日煌权所衍化的金虹剑芒，应声回卷。不偏不倚，恰好缠住了湘神剑，发力猛绞。
“嘎哑哑哑～～”
同样锐利的剑刃相互磨察，激发出无比刺耳尖锐鸣响。声音入耳，毫无防备的慕郁离更觉耳鼓刺痛，头脑发晕。与湘神剑之间的联系，更因此被削弱至最极限。
就是现在！萧昇更不由分说，右手一扬，放脱昊日煌权。随即全力运转起“金刚牙”，把自己右手的防御力，强化至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紧接着，更伸手向前疾探，一把抓住了湘神剑。
湘神剑即使再怎么锋利，但仓促之间，也割不开萧昇掌心的皮肉。趁此良机。萧昇立刻启动珈罗手串，把湘神剑望空一丢。神兵毫无抗拒之能，竟然就此被丢进了珈罗手串之中，彻底扯断了它和大昊世界之间的联系。
神兵即使通灵，但失去剑主驱使，当即静静蛰伏下来，再也没有动静了。
“噗～”
运势御剑术的时候，人兵合一，心血相连。这种联系突然间被强行断开，慕郁离当场便如遭雷击，张口就喷出了大蓬鲜血。
他身躯摇晃，双眼睁大到极限，惊恐狂叫道：“湘神剑！我的湘神剑呢？该死的萧昇，你究竟把我的宝贝，弄到哪里去了。”声音凄厉，乍听之下，简直就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哪里还有半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380：东君出关
世上有很多的所谓青年俊彦，顺风顺水的时候，往往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一幅高高在上，把天下众生都当作蝼蚁的高傲姿态。
可是，同样是这些青年俊彦，一旦遭遇挫折，往往立刻风度尽丧，骄傲全失，只剩余周身狼狈，满面不堪。看在外人眼中，几乎难以置信。前后对比如此强烈的两者，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原来，这些青年俊彦，因为通常都出身于豪门世族。故此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家族长辈庇佑，当然无往而不利。也因此，往往就培养出他们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负性格。认为天下虽大，却无事不可为。
事实上，这些青年俊彦，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而已。未经风吹雨打，又如何能够培养得出那种坚韧不拔，顽强不屈的心志？而没有这种心志，则无论天赋才华多高，资质多好。在这条武道修行之路上，终究还是走不远的。
慕郁离就是这类典型的公子哥儿。他出身名门大派，伯父和父亲，都份属当世绝顶高人。慕家到了他这代，又只得他一株独苗。故此从小到大，处处受人奉承，从来没遇上过什么真正的艰难危险。即使和叶、高、林、将等几家的年轻同辈切磋，却也只是点到即止。
故此，慕郁离虽然家学渊源，修炼的都是当世最上乘之功法。但说到生死搏杀的实战经验，基本上就等于零。忽然遭遇十四皇子施展奇招变化，把湘神剑强行没收。慕郁离当场便方寸大乱，根本不知所措。唯一懂得的，只是惊惶地大喊大叫而已。
面对这混乱的质问，萧昇根本也懒得回答。他身形一动，已经来到自己这位表兄面前。慕郁离慌慌张张地抬起手臂想要抵挡，同时却又想向后退避躲闪。自相矛盾，阵脚大乱，破绽百出。
萧昇嘿声冷哂，使出擒拿手法，闪电般抓住慕郁离双臂，用力一绞一扭。弹指刹那，只听见“咯咯～”接连两下轻响，早把慕郁离肩膀关节扭脱。紧接着，萧昇再出手抓向慕郁离双腿，又是依样画葫芦，赫然把他两边膝盖的关节，也同样扭脱了。
关节脱臼，手脚全不听使唤。哪怕有天大本事，这时候也施展不出来了。慕郁离不由自主，身体软软瘫痪，坐倒在地。心神激荡，再加上剧痛攻心。内外两相夹攻，他赫然感觉，两眼发黑。脑海之内，随即一片空白。竟直接晕迷过去，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慕郁离这才悠悠醒转。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风楚楼的五楼包厢之中，软软躺在地板上。手脚关节虽说依旧十分疼痛，但可以感觉得到，脱臼处已经被重新接上了。
慕郁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惊觉自己手脚发软，根本连丝毫力气都提不起来。丹田气海和各处穴道气窍当中，更一片空荡荡地。便仿佛自己毕生修练的真气，都在突然间不翼而飞了一样。
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修行武道者，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是一旦修为被废，则立刻打回原形。非但毕生苦功，尽数付诸流水。兼且从此变得弱不禁风，手无搏鸡之力，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这些修行者平日仗着身负修为，往往肆意欺辱他人，甚至作奸犯科，横行不法。一旦修为尽失，那就风水轮流转，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任意欺辱于他了。如此下场，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简直比直接死了，还要再凄惨万倍。
刹那间，慕郁离惊惶万状，嘶声尖叫道：“我的真气！我的功力！啊啊啊～萧昇，你竟敢废我一身修为？我和你不共戴天，誓不两立！”
“呵呵呵～～”
一阵轻笑声从旁传来。慕郁离回头望过去，马上看见，萧昇正搭着二郎腿，坐在酒桌旁边自斟自饮。右手上还把玩着一个小小黑色瓷瓶，也不知道究竟装着些什么。
自己之所以沦落到眼前这个的地步，毫无疑问，全是萧昇的错。刹那间，慕郁离生出满腔怨毒，破口咒骂道：“萧昇，你究竟用什么妖法，收走了湘神剑？又废掉了我一身功力？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去钻研这些邪门歪道的妖法，你不得好死！”
萧昇一边把那个黑色瓷瓶抛上抛下，一边淡淡道：“天下之大，奇功妙法在所多有，你又能识得几种？身为名门子弟，该当有名门子弟的心胸气量，不要看见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就随意污蔑别人是邪门歪道。
这样做，只会让你自己显得心胸狭隘，是只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罢了。表哥，小弟这几句金玉良言，你可不能不听啊。”
顿了顿，萧昇又笑道：“表哥不用心慌。你一身修为，并没有被废。只是小弟为了让咱们兄弟俩，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说几句话，所以略微动了些手脚而已。”
原来，慕郁离并非真正被废了武功。只是吸入“悲酥清风”之毒，所以提不起真气内力而已。
悲酥清风，本来是天龙世界，西夏国一品堂所特制的毒药。乃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炼制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时，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
中此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萧昇之前进入天龙世界，也和一品堂打过交道，因此得到了这悲酥清风的毒药。不过，原版的悲酥清风，只能对宗师境界的武道修行者有效。对于大宗师境界者，便不能产生任何作用。
所以萧昇回来大昊世界之后，把悲酥清风交给了女军师玉璇玑，让她进行研究。女军师研究过后，亲自动手调整配方，令毒药效力大大加强。现在，任何半步先天以下修为者，只要嗅到一丝一毫的悲酥清风，都会当场中招，瘫软在第，连半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
不过，一直以来，萧昇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目标，去使用这种新式悲酥清风。慕郁离也是好运气，竟然有幸成为，大昊世界第一个领略这悲酥清风滋味的人。
慕郁离听说自己只是中毒，并非当真被废掉毕生修为，这才心中稍安。他用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目光，恶狠狠盯着自己这位表弟。咬牙切齿地开口说话。
“哼，萧昇，你就趁现在尽管得意吧。湘神剑是我们八卦心流的神兵，内里藏有八卦心流祖传的禁制手法。即使你暂时把它镇压住了，也没用。只要此剑一露面，八卦心流的任何高手，都能轻易把它收回。”
顿了顿，慕郁离又语带威胁，阴恻恻道：“萧昇，你不要自误。大伯父十年前开始，闭关苦修上古绝学《异拳谱》，很快就要出关了。一旦出关，他绝对就是武道先天巅峰第三阶，神域境的修为。到时候，他若要杀你，天上天下，都绝对没人能够救得了你。”
“嗯，大舅舅？当今八卦心流的真正掌门，外号‘东君’的慕东山？”萧昇微微一怔。虽然早料到八卦心流的掌门，修为必定不凡。但也没想到，这位东君居然如此了得。
慕郁离口中所说，那什么上古绝学《异拳谱》，萧昇并未听说过。但慕郁离既然如此信心十足，信誓旦旦地说，东君一旦出关，立刻就能晋升为武道先天之神域境。那岂非就和神兵世界里，复活重生的凶神蚩尤，属于同一等级？
当日和蚩尤一战，论凶险艰难之程度，在萧昇生平所经历过的数百次大小战役当中，堪称首屈一指。事实上，假如萧昇当时不是动用了“凤凰幻胧拳”，让蚩尤陷入幻境之中，没有真正发出那吞天一刀。则很有可能，萧昇早已死在虎魄刀下了。
东君出关之后，不说能够与蚩尤并肩吧，但也肯定差不了太多。到时候，假如他一心要和十四皇子为难，那可是个天大的麻烦。
而且，自打五百年前，天下十大武圣同时失踪以后，武道先天高人，就是当世最巅峰的存在了。东君以先天高人的身份出关，声望定会高涨一个空前绝后的地步。各家各派的大批高手强者，也定会投入东君麾下，供其驱策。那就更加麻烦了。一个不小心，只恐怕大昊朝的江山社稷，都会动摇啊。
看见萧昇面色变幻，沉吟不语。慕郁离登时感觉吐气扬眉，那股高高在上的良好感觉，当即又回来了。他冷笑道：“怎么样，知道害怕了吧？好表弟，现在还为时未晚，你仔细考虑考虑吧。投靠我们，你还有活路可走。假如一意孤行，坚持要站在朝廷那边，嘿嘿，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萧昇感觉啼笑皆非，向慕郁离瞥了两眼，淡淡一哂，也不说话。但看在慕郁离眼里，萧昇这种表现，毫无疑问就是畏惧胆怯了。他禁不住更加得意起来。
慕郁离冷笑道：“好表弟，你现在马上拿出解药，解了我身上的毒。再把湘神剑乖乖交出来。然后跟我走，去见你二舅舅，从此立誓效忠八卦心流，为了咱们的大业出力。那么咱们今天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
否则的话，嘿嘿，到时候你形神俱灭，身死道消，可不要怪为兄无情。”
381：欲擒先纵
萧昇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向慕郁离扫了一眼。淡淡道：“武道先天第三层神域境，确实有惊天动地的能耐。不过，武圣之下，尽皆蝼蚁。除非我这位大舅舅，当真能够修成武圣。否则的话，小弟倒还真不怕。所以好表哥，你还是省点力气暖肚吧。”
“什么？你连武道先天第三重境界，都不怕？”慕郁离大觉吃惊。眉宇之间，赫然流露出满满的难以置信。更忍不住喃喃道：“疯了！萧昇，你一定是疯了！”语气当中，更有难以掩饰的浓烈恐惧。
所谓狐假虎威，那也要别人卖老虎的账，狐狸才逞得起威风。假如别人根本不买老虎的账，狐狸当然就要倒霉了。老虎日后是否能够找回场子，那是老虎的事。至于狐狸，眼下却死定了。
当然，慕郁离并不觉得，自己就是狐狸。但眼前自己受制于人，生死全操于他人之手。假如萧昇当今对东君的威胁视而不见，那么慕郁离的下场会是什么，更加不用多说了。
看着慕郁离这副模样，萧昇禁不住叹了口气。他淡淡道：“多余的说话，不必再说了。所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这么多年以来，八卦心流慕家，对娘亲和我不闻不问。而我也从未指望过，可以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帮助。大家河水不犯井水，相见陌路，也就是了。
但这一次，你们慕家实在做得太过分了。竟然勾结外敌，祸害大昊的老百姓。想要借机浑水摸鱼，从中得利？嘿，痴心妄想而已。大昊国运正隆，你们那些打算，注定不会成功的。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始终是亲戚。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并不想开杀戒。所以现在，本王也不为难你。你自便好了。”
几句话说完，萧昇站起身来，径直往包厢之外走去。慕郁离则又再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萧昇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他怔了怔，随即急不及待地叫道：“好。那么你把湘神剑还回来。再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八卦心流就放你一马，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行我的阳关道，大家各不相干。”
萧昇也不回头，边走边淡淡道：“湘神剑既然是我娘亲当年用过的兵器，那么做儿子的，重新拿回母亲遗物，也是理所当然吧？
至于你身上的毒？呵呵，等着吧。一时三刻之后，毒力会逐渐减弱。到时候，你就能起身走动了。至于说想要催运真气，恢复旧观？回去等大舅舅出关之后，求他帮忙吧。”
慕郁离恨恨道：“萧昇，你好狠！不过，既然现在你收走了湘神剑，也没有用。大伯父曾经亲自祭炼过它，留下心神印记。等到大伯父出关之后，只要念头一动，此剑就可直接飞回。除非你的力量超过大伯父，否则的话，终究也是一场空。”
“哦，是这样吗？好，那咱们走着瞧吧。”萧昇直接推开包厢门扉，跨过门槛。紧接着，就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似乎走下楼梯，当真离开了。
慕郁离瘫坐原地，对于眼下状况，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慕郁离也并非莽撞之徒。虽然始终自视高人一等，看不起萧昇这位废亲王。但叶蚀日离奇失踪，生死不知。慕郁离心下，多少也有些忌惮的。
故此，这次他前来约见萧昇，并非孤身一人。同样名列北疆四大公子，高家的高履霜、还有林家的林赤川，这两人也一起来了。虽然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这两人没有进入风楚楼，而是埋伏在街道对面的某处。
风楚楼虽然有点名气，却也只是普通酒楼而已。刚才慕郁离催动御剑术，和萧昇大打出手。按道理说来，高履霜林赤川两人，早应该听见动静，过来出手支援才对的。怎么现在都打完了，那两人依旧影踪全无？
慕郁离当然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这是因为萧昇从踏入包厢开始，已经催动波纹仙道的能量，把一整层酒楼完全封锁。即使里面再怎么闹得天翻地覆，外面也保证听不到半点动静。既然都没有动静了，那么高履霜和林赤川两人，当然也不会出手啰。
片刻之后，慕郁离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即，他便发现自己四肢之中，似乎有了一点力气。狂喜之下，慕郁离慢慢坐起，目光望着包厢半掩的门扉，心下颇有些前怕狼，后怕虎的摇摆不定。
“想不到，废亲王刚才说的话，竟然不假。我当真恢复一点力气，可以走动了。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我该走，还是不走？
若然不走，这该死的废亲王心狠手辣，我这条性命，随时不保。但若然走了，焉知废亲王不是暗中布置下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引诱我上当受骗？
退一万步来说，废亲王是真心放我走。可湘神剑是八卦心流的两大镇派至宝之一。不管是谁，只要执剑在手，便能够发挥出比本身修为更高一筹的御剑术。我之所以能够使出剑气雷音，就是这个缘故了。
若失了这口剑，我哪里还有资格名列北疆四大公子？回到家中见了父亲，也不好交代啊。
哼，废亲王也不知道究竟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把湘神剑不知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不是该先虚与委蛇，等到摸清楚废亲王的底细之后，再做打算？”
几经思量，慕郁离终于决定，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紧。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人弄丢了湘神剑，或许是天大的祸事。但慕郁离就是竹君慕潇湘的独生儿子。难道竹君为了这口剑，就会打死自己儿子不成？
咬牙切齿，发誓日后定要报复回来。慕郁离扶着墙壁慢慢站起，一步步向外踱去。过不多久，他走出风楚楼的大门，随即抬起头来，向街道对面的某所房屋瞥了一眼，瞳孔深处，俨然流露出忿忿之色。
连番挫折以后，慕郁离心性剧变。甚至连高履霜和林赤川，都不肯再信任了。故此，他根本没有去和两人打招呼，转身就走。片刻之间，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再也看不见了。
片刻以后，萧昇和燕伏龙、王宣、赫无忌等三人，先后从风楚楼里走出。萧昇伸了个懒腰，笑道：“酒醉饭饱，今日当真尽兴。好了，时候不早，你们三人，先回去军营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燕伏龙愕然不解，问道：“殿下你刚才离席，就好久才回来。现在又要独自行动？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要不要我们出力帮忙的？”
萧昇摆摆手，笑道：“私事而已，倒不用你们帮忙了。”
燕伏龙还想再问，却被王宣一把扯住，没好气地道：“没上没下的家伙。殿下要做什么事，是你该过问的吗？赶快走啦。”
顿了顿，王宣回头向萧昇赔笑道：“这家伙喝多了，口不择言。殿下别与他计较。咱们这就回去。殿下自己请便。”拉着燕伏龙，向军营方向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隐隐听见王宣对燕伏龙教训道：“常言有道，饱暖之后，自然就思那个什么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嘛。不过殿下毕竟年纪轻，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咱们说这个，所以才要独自前往。你多嘴多舌的，追问个屁啊，。小心殿下恼了，重打你八十军棍。”
赫无忌听得尴尬。也不敢多说什么。向萧昇报了抱拳，匆匆赶上王宣和燕伏龙，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这个王宣，居然误会了十四皇子是要独自去寻花问柳？不得不说，他想象力还真丰富。萧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随即收敛笑容，精心凝神，把自己的五官感觉，扩张到极致。
悲酥清风，原本无色无味。但女军师在改良配方时，刻意加入了某种特殊香料。这香料气味极淡，但只要沾上皮肤，就能残留好几个月。无论怎么洗刷，都绝对洗不掉。
此时此刻，萧昇集中五官感应，立刻就嗅到了这种特殊香料的气味。他微微一笑，举步前行，宛若庭徐闲步，当真半点也不心急。
过不多久，在远离榷场的一处小树林中，慕郁离伸手扶着棵树干，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模样狼狈之极。
好半晌过去，慕郁离好不容易，终于把气息调匀了。他转身过来，死死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榷场，眉宇间流露出深深仇恨。
“总算……总算逃出来了。哼，我这辈子，还没像今天晚上这么狼狈过。废亲王，今日所赐，我会牢牢记住的。日后我卷土重来，定会把今天所承受的这份屈辱，百倍俸还！”
用力握了握拳头，为自己打气。慕郁离随即却又发了愁。自己现在身中剧毒。虽然暂时行动无碍，却运不起真气内力。要回去慕家，那可当真难办。总不能就这么徒步行走吧？
先不说慕家和榷场之间有多远距离。北疆这片土地上，可从来不缺少吃人的野兽。现在慕郁离手无搏鸡之力，随便遇到一头野狼，都是灭顶之灾。那可怎么办才好？
382：天机三姝
思前想后，慕郁离始终觉得，单凭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想要回去慕家，实在太困难。即使迫不得已，也只能向别人求援了。
定了定神。慕郁离伸手入怀，取出枚碧绿的哨子，然后凑到唇边，用力一吹。那哨子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股无形的波动，却立刻同时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距离无远弗届。
慕郁离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待。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忽然，夜幕之上，出现了个小小黑点。紧接着，这黑点疾若流星，向下俯冲。
只是眨眼工夫，这黑点已经降落至距离地面，不过五、六尺左右的低空。慕郁离看得清楚，这黑点的真面目，原来是一具大纸鸢。
纸鸢便是风筝。眼前这具风筝，绘画成栩栩如生的老鹰般模样，足有一丈多阔、七八尺长。足够容纳两、三名成年人，同时站上去。不过此刻，风筝背上，却只承托了一位女子。
看见这女子，慕郁离登时欢喜不已。大声叫道：“玉姨，妳总算来了。唉～不瞒妳说，这次孩儿可当真倒霉到家了。不但一身修为被卑鄙小人以剧毒封禁，丝毫本事都使不出来。甚至连湘神剑都被抢走了。玉姨，妳可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报仇啊！”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月色之下看来，但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刚出头左右的年纪。身穿白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浩气清英，仙才卓荦，浑似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真人。
只听得她轻启朱唇，淡淡道：“哦，竟有此事？把经过详细说来。”声音清淡之余，更另有一种飘渺韵味。仿佛这并非人间之音，而是天籁。
慕郁离急不及待，把事情经过从头说了一遍。当中少不得加油添醋，把萧昇描述得简直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卑鄙无耻狡猾阴险心狠手辣，总之就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反派。
那女子听了，却也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又道：“郁离，湘神剑是我们八卦心流两大至宝之一。任何人执剑在手，都能发挥出比本身修为更高一筹的剑术。
凭着它，你虽然只有大宗师修为，却可以施展出剑气雷音的高妙剑法。哪怕遇上半步先天，也大可一斗。甚至和神通境的真正先天高人相遇，亦能全身而退。却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夺走了神剑？”
慕郁离满腔郁闷，咬牙切齿道：“那该死的废亲王，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妖法，居然就把湘神剑收走了。真是莫名其妙。”
那女子沉吟道：“依照你说话推想……萧昇应该不会什么妖法。他是使用了某种玄妙法器，一瞬间纳须弥于芥子，把湘神剑丢进某个空间之中。这空间和我们所身处的世界，分别属于不同的层面。彼此距离无比遥远。所以你和湘神剑之间的联系，才会被强行切断。”
慕郁离失声道：“什么？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神奇的法宝？”眉宇之间，随之流露出了一股浓烈得压抑不住的贪婪。
那女子微微颌首。道：“纳须弥于芥子，开辟虚空，自成世界。这是武圣才有的手段。而我们天机门的历代传人，都有一个心愿。就是制造出类似的法宝，但却令普通人也可以使用，不必先要求有武圣修为。”
慕郁离骇然道：“这样匪夷所思的事，真的办得到吗？”
那女子轻轻一叹，摇头道：“截至目前为止，还不行。正因为此道太过艰难，所以大师姐和我，都放弃了继续为此浪费心力，转而出山寻找自己心目中的明主。却只有小师妹钻牛角尖，一直留在山门之内，继续孜孜不倦地研究此道。”
顿了顿，那女子又叹道：“当日师父座下，包括我在内，合共有三名传人。大师姐玉璇玑，所学最为广博。对于门中学问，可谓无所不学，无所不精。故而得师父赞曰：博。
我玉琉璃自问天赋才情不及大师姐。但胜在专心一致。对于旁门杂学，都只稍加涉猎即止。改为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军略之上。自问论纵横捭阖之妙，军政才略之智，不在天下任何人之下，足以辅助明主，成就帝皇功业，营造万古不拔之基。故此，得师父赞曰：专。
小师妹玉玲珑，人如其名，长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巧心，更有一双巧手。当日还在师门时，就曾经发明了无数新奇玩意，各具不同妙用。
我现在乘坐的这具万里追云鸢，就是她独创。而你手里的两界哨，也同样经过了小师妹改良，传讯距离得以比之前大大增加。八千里范围内，任何人吹动哨子，另一人身上，同样会出现感应。
多年来，小师妹醉心于研究开辟虚空的法宝，修为因此得以勇猛精进，早已经远远凌驾我和大师姐。当日师父还在时，也曾对小师妹这番成就赞叹不已。并赠予一字曰：高。”
假如说……世上真有什么法宝，能够一下子把湘神剑夺走，并且丢进虚空之中镇压起来的话。那么……这法宝定然出自小师妹之首手，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慕郁离听得呆呆发愣，过了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问道：“玉姨，这些暂且不说。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湘神剑夺回来。否则的话，回到家里见了父亲，我也不好交代啊。”
那女子玉琉璃微微点头，道：“好吧，就帮你一回。说实在话，我也很想见见这位外甥。
据闻他天生六阴绝脉，本该注定终生都是废人。但自从去年以来，他却突然崛起。不但击杀了那个什么东荒之子，还把整个东荒治理得井井有条，更被玄帝册封为四大太子之一。
这次来到北疆，也是他率先收复了绥归。甚至连金帐狼国的苍狼王，也死在他手中。如此强势，也不知道究竟是得了什么奇遇？
抑或娥眉女当年留下了什么东西，足以令他超越六阴绝脉的限制？又或者如你所说，背后有绝世高人在栽培他，一直以来，他都在韬光养晦？呵呵，真让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慕郁离乘机怂恿道：“玉姨，废亲王眼下要么在那边榷场里。要么已经回到了军营。以玉姨的本事，要把废亲王擒拿下来，根本易如反掌吧？只要人到了我们手里，嘿嘿，不管废亲王身上，究竟藏有些什么秘密也罢，还怕他不乖乖吐露吗？”
玉琉璃淡淡道：“郁离，事到如今，废亲王三个字，以后不要再说了。萧昇若是废人，那么在他手下吃了这么大亏的你，岂非比废人还不如？
两军相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要切记一件事。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这个道理，你要好好想明白了。”
慕郁离心里还是不怎么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当下只好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玉姨的教诲，我一定谨记于心。不过……现在该怎么办？”
玉琉璃沉吟道：“本想拉拢萧昇，为我们八卦心流所用，共创大业。但现在这样子，彼此间嫌隙已生，看来，即使再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都不会被我们拉拢得了啦。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动用抽魂夺魄符了。”
“玉姨，动用抽魂夺魄符来对付废……萧昇？是不是太浪费了？”慕郁离惊道：“这道符箓，需要动用许多极其珍惜罕见的天材地宝，花费七年光阴，才能制成一道。
使用之前，更需要喂以自身心血，进行祭炼。一旦使用，就能把目标的一魂一魄抽出，寄托在符箓之上。从此，目标就要对施符者忠心耿耿，再也不能背叛。否则施符者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让目标遭受炼魂之惨酷痛苦，简直生不如死。可是……用在萧昇身上，会不会太浪费了？我们原本计划，是把这符箓用在猛古国国主的身上啊。”
玉琉璃淡淡道：“也没什么浪费不浪费。人的价值，本来就在不断变动。现在看来，萧昇的价值，比猛古国主更大。那么把抽魂夺魄符用在他身上，倒也恰如其分。
再且，猛古国主是真正的武道先天。魂魄与肉身相互结合，浑如铜浇铁铸，几乎不可动摇。想要把抽魂夺魄符用在他身上，从而控制这个人，当真何其艰难？即使有你父亲竹君出手相助，顶多也不过四成把握而已。
但萧昇的情况，便完全不同了。充其量，他只是大宗师巅峰境界，和武道先天还差着老大一截。魂魄和肉身的结合程度，也未够凝练。把抽魂夺魄符用在他身上，至少也有六、七成左右的把握。两相权衡之下，当然用在萧昇身上比较划算啊。”
慕郁离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好，就这么办。等到把萧昇的魂魄抽出来之后，玉姨，妳可要把符箓给我啊。哼，这该死的小子，竟敢如此羞辱我？此仇不报，我枉为人也。”
383：公义私仇
玉琉璃淡淡道：“大局为重。区区私人恩怨，何必放在心上？等到萧昇被抽魂夺魄之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要想成就大业，你该当学会心胸宽广，懂得何为容人之量，明白吗？”
顿了顿，玉琉璃又道：“闲话休提。现在我要布置法阵，引动八方鬼神，以心血喂养符箓，这才能把符箓的灵力一举激活。你就暂且站在旁边观看吧。可别轻举妄动，惊扰了八方鬼神。那样的话，可就功亏一篑了。”
慕郁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是，是。玉姨，我一定不会替您添麻烦的。”当下自动闪身站开，远远退到了十多步之外。
玉琉璃淡然一笑，随手轻扬，俨然从袖底处放出一团黄光，腾空盘旋，回转不休。慕郁离看得清楚，原来是个蒲团。
她一步踏出，从“万里追云鸢”背上走下，却又踏足蒲团，悬空漂浮。竟不肯脚踏红尘之地。飘出数丈之外，又是随手轻晃，但见异彩华光，在她指间流转不定，俨然就是张符箓。
这张符箓上面，描绘着个弯弯曲曲的玄奥箓文，虽然箓文的本来含意，几乎无人能看得明白。但一股凶厉悍恶之气，却从字迹当中油然透露。直教远在数丈之外的慕郁离看了，也禁不住浑身发寒，如堕冰窟。
玉琉璃随手探向自己头顶，把插在如云秀发之间的发簪拔下。迎风轻晃，发簪俨然变成了一口三尺来长，形状狭细的宝剑。她举目眺望，却见不远外，矗立着一块足有两丈多高，丈许宽阔的巨石，却是正合心意。
驱动蒲团，来到巨石之前。宝剑一挥，当即把巨石削平，形成了座祭坛。玉琉璃随即手腕轻颤，以石为纸，以剑为笔，刻画出许多同样深奥难解的图案和符箓，俨然构成了一个法阵。至于抽魂夺魄符，就被放置在法阵正中。
玉琉璃动作极快。片刻之间，法阵大致上已经成型，只差最后的修缮步骤了。这法阵同样玄奇古奥，深邃难明。但隐隐然之间，却已经引动天地灵气源源不绝地，聚集过来。
片刻之间，符箓光芒更盛，更在祭坛上不住微微跳动。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则同时传来阵阵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凄厉哭泣之声。然而，间中偏又夹杂了一阵阵拍手欢笑声。似乎冥冥之中，幽暗以内，有群莫三、五岁左右的孩童，正在嬉闹。深夜之中乍听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陡然奇变横生。沉沉夜幕之上，猛地大放光明。
炽烈辉煌的金光，宛若骄阳旭日，当空普照。祭坛四周所回荡的种种诡异哭笑之声，当场若滚汤泼雪，云散烟消。紧接着，但听清朗诗韵，从天而降。
“长天朗日碧空晴，路远独行不留名。炽热云霞风吹影，万丈雄心犹胜山。”
曼声吟诵之间，一道人影仿佛驾风乘云，带着说不尽的潇洒从容，从夜幕之上飘然落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祭坛旁边。一伸手，就抓住了那道符箓。手腕轻颤，符箓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竟敢强抢符箓？找死！”
万万想不到，竟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女子柳眉倒竖，已然动了真火。心念一动，足下蒲团如风急飞，瞬间逼近那不速之客。不由分说，举掌就击。一击三式，招出连环。半空当中，赫然更随拳势之发动，同时显现出雄狮、麒麟、神龙等三大神兽之形相。
八卦心流绝学：八卦变之乾狮吼神岳、坤麟返道躯、震龙平云托！
“轰隆～”
暴风狂飙，激荡虚空，卷动风云。说时迟那时快，十几道龙卷气柱宛若陀螺，呼啸咆哮不绝。四面八方的树木石头，统统都被卷入其中，相互疯狂碰撞，方圆数十步范围之内，炽烈拳劲连环炸裂，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
如此惊人的煊赫气势，绝对非半步先天不能拥有。玉琉修为高明如斯，已经大大出人意表。而单看外表，又有谁能相信，像玉琉璃这样一位体态仿佛弱柳扶风般的女子，竟能打出这般刚猛霸道的拳招？
“呵呵，好本事。霸王色波纹疾走——极星十字掌，五指枪，金刚牙！”纵声长啸之间，那人举手还击，竟然同样也是一击三式，招出连环。
“嘭！嘭！嘭！”
弹指刹那，两股若排山倒海般的沛然巨力，正面相接。只见凤凰振翅，把怒吼狂狮分裂斩断。随即五枪并发，与探爪神龙互相一触，各自抵消。更见黄金巨拳，破空暴轰，当场把麒麟神兽轰得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存在。
一下闷声痛哼，发自玉琉璃朱唇之间。她紧咬银牙，弓腰疾退，竟然脱离了足下蒲团。只见她身不由己地，往后整整飘出十多丈，后背重重撞在一棵高大松树的树干上，这才好不容易，止住来了退势。
高耸入云的松树，当既簌簌发抖。无数松针如雨点般纷纷飘下，正好落在玉琉璃肩头。她又是闷哼一声，身形下沉。双足堪堪踏足泥土。生平第一次，沾染到了这滚滚俗世的万丈红尘。
玉琉璃眉宇间神色，随即为之一阵黯然。不禁暗自叹息道：“劫数，劫数。想不到啊，我的劫数，竟然就应在今日，应在此人身上。”
“就是他！他就是萧昇！”
远处的慕郁离，五官扭曲，咬牙切齿，满腔仇恨怨毒之意，大叫道：“就是他，他就是萧昇！玉姨，擒下他！夺回抽魂夺魄符，把他的魂魄抽出来狠狠整治。让他成为我们的千秋功业的垫脚石！”
十四皇子一声轻叹。对于自己这位表哥，竟忽然变成了一头疯狗，深感惋惜。
不过，或许现在的慕郁离，才是真正的慕郁离吧？之前所见那位风度翩翩的俗世佳公子，可能只是假象而已。当他赖以维持的一身力量外衣，被强行剥除下来之后，慕郁离便暴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那边厢，玉琉璃衣袖一拂，把身上松针扫开。适才相互较量之下，她虽技逊一筹，但其风姿气度，却丝毫无损。她站定身形，双目凝视着十四皇子，问道：“你就是萧昇？”
十四皇子微微一笑，道：“本王就是。”
玉琉璃淡淡颌首，道：“原来如此。是欲擒故纵之计吧？唉～幕郁离，你真是蠢才。居然连这么显浅的机谋，也都看不破？”
十四皇子笑道：“不必怪责表兄。任凭是谁，毕生苦修的本事忽然尽数被废。恐怕也免不了像表兄这般心神激荡，再也难以细细思量了吧？不过，也正亏了如此，本王才能把这什么抽魂夺魄符拿到手上，倒免了一场劫数啊，呵呵～”
“好，好。好得很。智勇双全，气运滔天。潇湘的妹子，当真生了位好儿子啊。”
玉琉璃抬起芊芊玉手，轻轻拨了拨自己云鬓秀发。随之又是一晃，把宝剑重新变回发簪，好整以暇地刺入三千青丝之中。这才微笑道：“难怪虽被称呼为‘废亲王’，却终究成了气候。不简单啊，不简单。”
十四皇子双眉轻轻向上一挑，问道：“妳究竟是谁？”
玉琉璃淡淡道：“好外甥，我就是你的二舅母。彼此都是骨肉至亲，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戒备。”
十四皇子淡笑道：“舅母？不像吧？妳可是天机门的人。据我所知，天机门传人，万万不能失贞。一旦失了纯阴处子之身，则一身神通，便彻底化为乌有了。再说，凭妳的年纪，又怎能生得出像我那位好表哥一样大的儿子？”
幕郁离在远处冷笑道：“萧昇，你知道什么？玉姨是我爹的续弦。她一身神通，通天彻地，有鬼神莫测之机。要收拾你，简直易如反掌。
萧昇，是识相的，便乖乖把湘神剑和抽魂夺魄符，还有我的解药交出，再自动跪下，乖乖献上一魂一魄。从此忠心效力八卦心流。日后我们建立了帝皇之基，还能封你一个公侯之位，富贵无极。
否则的话，哼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天上天下，都绝对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郁离，住嘴吧。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玉琉璃微微摇头，淡淡道：“我和潇湘之间的事，当然别有内情。不过总而言之，我是你二舅舅明媒正娶的妻子，这点绝无丝毫偏差。
至于说抽魂夺魄符，其实也可有可无。只要你能够明白天下大势，顺应天道，弃暗投明。咱们一家人自然而然，就能合力同心，又何须这符箓胁迫？”
“呵呵，说得倒也动听。不过很可惜，本王对于你们的所谓大势，根本不感兴趣。”
十四皇子语气渐趋严厉，缓缓道：“本王只知道，在朝廷治理之下，大昊朝如今国力蒸蒸日上，天下亿万老百姓都安居乐业。无论东荒、南蛮、西境、北疆、中寰，到处都一片欣欣向荣。谁敢破坏这和平安乐，谁敢为一己之私祸害天下百姓，就是本王的敌人！”
384：不相为谋
“嘿，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萧昇，好外甥，你母亲娥眉女，正是被玄帝和羌冬青两个贱人联手害死的。你现在还替他们做事？”
玉琉璃摇了摇头，叹息道：“简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忘恩负义，不孝之极。你扪心自问，这样做，对得起你娘亲娥眉女吗？”
“嘿，娘亲去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自会彻查。但是单凭这些一面之词，却也休想可以让我轻易相信。”
十四皇子顿了顿，凝声道：“更何况，公义私情，岂可混为一谈？娘亲当年，若当真有所冤屈，等本王查清楚真相，自然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但无论如何，本王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怨，就陷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天地神明，同为作证！若有违誓，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几句说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堪称掷地有声。黑夜之中，声音远远传播开去，赫然充斥了凛然正气。远处的幕郁离听在耳里，竟不自禁地，产生出丝丝自惭形秽之情。
玉琉璃淡然一笑，评论道：“呵呵，不错。好外甥，果然不愧为娥眉女的儿子。刚才这几句话，便很有当年娥眉女的风范了。这样看来，咱们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么？”
十四皇子凛然道：“我行正道，尔行邪道。正邪既分，水火不容。不过，看在彼此总算亲戚一场的份上，本王便给你们一次机会。速速改过迁善，发誓从此不再做这些伤天害理勾当。八卦心流慕家还可以继续存在。否则的话，满门抄斩，灭派除名，只在旦夕。”
“玉姨，废亲王已经疯了！”站在远处的慕郁离，竭斯底里地大叫道：“这样的疯子，对咱们的大业有害无益。赶快杀了他，立刻杀了他啊！”
玉琉璃嫣然一笑，也不搭理慕郁离，只是直视着十四皇子，凝声道：“我乃天机门人。窥天机，知地理，晓前后，万物皆明。吾目光所及，即是天道。
大昊皇朝萧家，眼下看来，似乎鲜花似锦，烈火烹油。实质暗地里早已暗流涌动，处处危机。亡国族灭，乃属天命所定，无可更改。
萧昇，你坚持要站在朝廷一边，乍看之下，似乎正气凛然。但实质上，却是愚不可及。须知道，幸福与否，不在物资，而在心灵。心不快乐，哪怕富贵无极，权势滔天，终究还是得不到快乐的。
而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要革除当今朝廷的种种弊端，建立一个人人如龙的大同世界。这才是真正的顺天应人之举。大势如此，谁敢阻挡，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所以萧昇，你若真心为天下万民着想，就更应该投靠我们这一边。否则的话，将来身败名裂，遭遇万人唾骂的时候，可就悔之莫及了。你仔细想想，千万不要自误。”
十四皇子哈哈大笑，喝道：“尔之所见，即是天道？哈哈，危言耸听，不知所谓。即使天机门当代掌门，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更何况是妳？妳凭什么了？
人人如龙，大同世界？乍听起来，自然十分美好。但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以勾结外敌，祸害天下万民，来达到大同世界的。简直南辕北辙，荒谬兼荒唐。这等鬼话，又有谁能相信？天机门人，难道都是这等大言不惭，言行无稽之辈？当真可笑之极。”
玉琉璃虽被直斥其非，却也并不恼怒。她淡淡道：“不经风雨，怎见彩虹？就如孕妇生产，往往痛得死去活来。一不小心，更有难产的危险。哪怕闹得一尸两命，也并不少见。但却从来没听说过，世人会为了避免这种危险，就此不再生儿育女的。
所以说，有些时候，为了大局着想，稍微有些牺牲，也是不得已。但这些，都属于为了天下更加美好，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已。将来到达了大同世界，人人如龙之后，你就会发现，这一切付出，全部都是值得的。”
十四皇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我各执己见，谁也别想能说服得了谁。这样也好。大道之争，本不在口舌。是非顺逆，终究还要做过一场。既然如此，请出手。”
“呵呵～刚才占了一点小便宜，便觉得自己能稳占上风了么？”
玉琉璃好整以暇地随手一晃，取出个银手镯，套在自己左臂皓腕之上。随即又晃了晃，拿出个红宝石戒指，带在自己右手的芊芊玉指之上。双掌一拍，嫣然道：“天机门历代传人，并不以炫耀武力为能事。甚至乎，大部分传人因为先天资质所限制，顶多只能修练到大宗师境界。再往上，就行人止步了。不过……”
玉琉璃又是一笑，道：“世事无绝对。好外甥，千万不要忘记了。当年十大武圣威震天下，其中，可是有我们天机门祖师的一席之地哦。”
银铃似的笑声余音犹在，玉琉璃陡然缩地成寸，如魅影般径直逼近。双掌翻飞，却并非八卦变，而是另外一套高深绝学。
“天机门，如意花间十三手。分花手、折柳手、采芯手、摘蕊手……尽情去吧。”
玉琉璃手掌舒展，变幻百端，曼妙无方。刹那间，十四皇子但觉身周四面八方，尽是万紫千红，勾魂荡魄，美不胜收。阵阵清幽花香更萦绕于魂梦之间，教人心神俱醉，只想就此沉溺其中，永不醒来。
“嗯？好厉害的花间十三手。竟然把武学和咒术相互结合，威力之强，何止暴增十倍？而且看模样，她这掌势之中，还隐含阵法。一旦阵法完全展开，足以媲美真正的先天高人。难怪她刚才虽被击退，却依旧毫无惧色了。原来是还有底牌未出。”
十四皇子修为既深，眼光也越显高明。只是一扫之下，早已看明白了玉琉璃武学的精髓。凭着本能，他立刻感觉到了。假如和对方见招拆招，势必被对方如春蚕吐丝般的攻势缠着，终于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解脱。所以……
十四皇子当机立断，断声厉喝，刹那，风云变色，星月黯淡。天地间所有生机死气，仿佛尽数凝聚于十四皇子身上。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下个瞬间，整个停滞沉寂的世界，忽然立即再度活动起来了。天地乾坤、日月星辰、山水草木、飞禽走兽……世间所有一切，也同时伴随着十四皇子充塞天地的无敌黄金巨拳，以打破天命的气势，一拳轰出。
恰似混沌初开，天地未分之际，那开天辟地，创生万物的霸绝一击！当中蕴含有大誓愿，大毅力，大气魄，大意志，大悲大喜，大怒大爱，大情大性。正是十四皇子自创的无敌极招：混沌雷煌疾！
这是无可匹敌，无可抵抗的必杀绝技。花间十三手哪怕再怎么玄妙精奥，面对这记一力降十会，把“力量”之道发挥至淋漓尽致境界的黄金巨拳，同样也显得不堪一击，无比脆弱。
电光石火之际，但听一声惊呼响起。那些萦绕鼻端，沉溺神魂的异样香气，尽数应声消散。紧接着，漫天缤纷花雨掌影，同样也再无影无踪。
紧接着，但听“轰隆～”一声惊天巨响，汹汹炸裂。地面泥土岩石，全被一拳打成粉碎。土浪滔天，遮天蔽月。诡异情景，彰显出无俦霸道，直叫人为之触目惊心。
闷声轻哼当中，一道婀娜身影滑似游鱼，侥幸从拳下逃生。玉琉璃足下仿佛腾云驾雾，凌虚飘行而后，反手一把抓住了慕郁离，随即跃上“万里追云鸢”，径直冲上夜空，迅速变成渺不可寻的一个小小黑点，再也追不上了。但十四皇子耳边，却依旧留存着几句曼妙悦耳的说话声音。
“好个十四皇子，好个萧昇。如此一拳，当真不凡。
不过，你也莫要得意。今日因你之故，我双足不得不离开清圣蒲团，脚踏万丈红尘情仇之地。无数孽缘，便即将由此而起。而你这始作俑者，更休想能够置身世外，袖手旁观。
呵呵，小心吧。来日再见之时，你便能见识到天机门真正的厉害了。在此之前，还请擅自珍重。”
“哦？在我一着混沌雷煌疾之下，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这位玉琉璃，可当真不简单。”
萧昇收起拳头，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沉吟思量。自言自语道：“刚才我隐身在附近，听见玉琉璃对慕郁离说，她们一门之中，合共有三姐妹。璇玑是大姐，她玉琉璃排第二，还有位小师妹玉玲珑？嗯……怎么这些事情，从来没听璇玑说过的？
是了。从玉琉璃的语气听起来，她和璇玑的关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同门反目，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所以璇玑才没有告诉我吧。
天机门所传学问博大精深，不但有鬼神莫测之机，更有夺天地造化之妙。种种呼风唤雨，行军布阵，调兵遣将的本事拿出来，即使我自己不怕，可是麾下的军队，却恐怕抵挡不住啊……
看来，只能立刻传信去东荒，把璇玑召唤过来，让她去对付自己这位同门师妹了。不过……呵呵，想起来也是好笑。名义上，现在璇玑可也是我的妻子。从这方面说来，玉琉璃该是我的小姨子才对。
但另一方面，玉琉璃又嫁给了我那位二舅舅竹君幕潇湘，成为我的二舅母。虽说这夫妻关系，肯定只是有名无实。但二舅舅肯定也是明媒正娶，依足了礼数而行的。单从名分上而言，这位舅母可也半点不假。
呵呵，这样一来，倒也有趣。下次再见面时，究竟是应该我称呼这位玉琉璃姑娘为‘小姨子’，还是应该她称呼我一声‘外甥’呢？哈哈，有趣，当真有趣。”
萧昇摇摇头，不禁为之哑然失笑。他随手把那张，从玉琉璃手里夺下来的抽魂夺魄符，丢进珈罗手串。紧接着，转身一步踏出，整个人已然消失不见。
空山寂寂，四野无声。一切也重新恢复了平静。除非亲眼看见那遍地倒折的大树，以及地面上一个方圆足有十几步宽，深不见底的巨大凹坑。否则的话，任何人也难以想象得出。就在这里，刚刚竟发生了一场，足以对北疆，甚至是整个大昊朝的未来，产生出极其重要影响的激烈冲突。
385：磐石长城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大早，四位皇子麾下的军队，整顿行装，拔营起寨，再度出发。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沿着大道不断往北方而行。差不多到午时左右，便来到了北雁山。
翻越北雁山，再向北走不满六十里，就是磐石长城了。但北雁山地势险要，山体高耸，峰峦叠嶂，起伏连绵，是卫护磐石长城的天然屏障。唯有松亭峰一个隘口，可以供大军通行。只要扼守这个隘口，便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当日萧昇在这里决战叶家一众精英。双方手段尽出，斗得天翻地覆。举手投足，都有五丁开山之威。不经意之间，倒把原来狭窄的隘口，拓阔了不少。
军中众人对此，都不明所以。只是啧啧称奇。各种奇谈怪论，不着边际的猜测，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倒也没人认真，只当一桩奇闻轶事来谈论。萧昇听在耳中，同样也只当作笑谈，更无意要彰显自己功劳。
穿过松亭峰隘口，再过不多久，忽然间，只听见有人大声叫道：“磐石长城！大家看啊，磐石长城到了！”
话声才落，陡然看见一道东西连绵，呈青黑色的巨大山脉，猛然从远处地平线下跃起。乍看之下，简直就像一头从九天之上降落的巨龙，横卧于大地以上。气势恢宏，震撼人心。
越走越近，巨龙山脉的真面目，也随之不断展现。原来，那根本不是山脉，也不是什么巨龙，而是——城墙。
巍峨壮美，高耸入云。哪怕是头大象，走在这城墙之下，也不过如同蝼蚁般渺小。教人乍见之下，便油然生出了一股崇拜敬仰之意。假如意志稍微薄弱之辈，更很有可能，情不自禁地当场跪倒在地，向这道巍峨巨墙顶礼膜拜。
磐石长城，这就是磐石长城。从古至今，经历了无数沧桑岁月。任凭人间沧海桑田，它却屹立不倒。如此伟大壮美的景观，堪称——奇迹！
萧昇举目眺望。即使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定力，在看见磐石长城之后，也禁不住当场为之心动神驰。由衷赞叹道：“这就是磐石长城。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不愧是奇迹。当年的祖龙圣帝，当真太了不起了。”
赫无忌从小就在磐石长城长大，所以多多少少，也有些习以为常了。他扬起马鞭，遥指长城，主动充当起导游的角色。侃侃道：“数千年前，祖龙圣帝统一天下，建立起圣龙王朝。他发动普天之下三分之一的男丁，前来修建这道磐石长城。发誓要把金帐狼国的蛮子，永远阻隔在长城之外。
当时，前来修建长城的劳工之中，有很多武道修行高手。宗师和大宗师，简直车载斗量。即使先天高人，也并不少见。所以建造长城的过程中，祖龙圣帝便下达了一道残酷圣旨。
每筑好一段城墙，就让一位先天高人，手执大铁锥猛击城墙。假如城墙有所损毁，就杀掉负责建造这段城墙的劳工。但假如城墙不受损毁，则杀掉那位先天高人。
两相催迫之下，城墙终于建造得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恍若磐石之坚。故此，世人才称呼它为‘磐石长城’。”
萧昇摇头叹息道：“虽然用这种方法，可以确保城墙的坚固程度。但也可想而知，在这过程当中，究竟因此而牺牲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祖龙圣帝虽然是千古一帝，但如此所作所为，实在有违天道。也难怪他建立的圣龙王朝，在他去世之后才区区三年，便土崩瓦解了。”
旁边燕伏龙接口道：“谁说不是呢。磐石长城虽然壮丽无双，但事实上，却是建筑于亿万人的血泪之上。殿下，你听说过蒙羌女的故事吗？”
萧昇摇头道：“没听说过。蒙羌女是谁？”
燕伏龙绘形绘色地说道：“蒙羌女是北疆一位普通的农家女儿。相传祖龙圣帝的时候，征发天下民伕，前往修筑长城。当时，有一位姓范的青年，刚刚和蒙羌女成亲三天，就被迫出发前往修城了。
原本说好，这位姓范的青年，三个月就回来。但蒙羌女等了整整三年，始终不见丈夫影踪。于是她孤身出发，万里寻夫，终于来到长城之下。一打听，却听到了一个噩耗。
原来，蒙羌女的丈夫早在三年之前，就因为负责建造的那段长城被击破，故此和其余万余名劳工一起，全部都被斩杀了。他们死后，尸骨便埋入城墙之中，借助其怨气施展某种秘术咒法，以加强城墙的坚固程度。
蒙羌女惊闻噩耗，简直似晴天霹雳。于是她在城下痛哭不止，直哭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便连上天知道了蒙羌女的遭遇，因而降下神迹，竟至于六月飞雪。
大雪还没停止，突然，那段埋葬了蒙羌女丈夫的城墙，竟自动倒塌，暴露出城墙内的累累白骨。蒙羌女拭干血泪，把丈夫遗体挖出火化。然后抱着丈夫的骨灰，投海自尽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蒙羌女哭长城的故事。”萧昇叹息道：“虽然听来多有荒诞之处，难以入信。不过听起来，倒也令人感慨。不过，当年祖龙圣帝修建长城，虽然弊在当代，却也利在千秋。这是非功过，却真难以评说了。”
言谈之间，四位皇子的大军，更加接近长城了。但见长城之下，修筑有一道巨大的关口。关口城门之上，书写着“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字迹铁画银钩，大有剑拔弩张，铁血干戈之意。乍看之下，便觉凛然生威。每个字都足有三丈大小，故此即使远隔数里，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正是磐石长城上，规模最大的关城“临闾关”。说是关口，其实用“要塞”来形容更加准确。关城依附着磐石长城的城墙而建立。“里里外外，层层战堡，相互交叉。城墙上不但有巨型床弩，而且还架设着密密麻麻的大炮。
这大炮和火铳一样，也是利用火药来发射弹丸，制造杀伤的武器。不过威力比火铳强大得多。尤其这临闾关上面，所架设的几尊“大将军炮”，更加厉害。
炮身纯粹以青铜铸造，重量由数千斤至上万斤不等。威力最强的大炮，一炮打出，射程可以远达十里。炮弹所落之地，方圆数十丈之内，尽皆糜烂。除非具有武道先天境界，否则的话，任何人被这炮弹打中，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拥有如此强悍的武力作为后盾，故此这临闾关的商贸繁华程度，比昨天的榷场更加繁华好几倍。各种建筑在关城附近修建起来，鳞次栉比，却又井井有条。
关城附近，货物商队日夜不停，川流不息。虽说现在大昊和猛古国之间正在开战，但至少表面上，金帐狼国还没有介入。故此这里也有不少商队，是从金帐狼国来的。
再加上东北方的千济、久罗、矮狗哩、以及播海、扶桑等国的客商。关城之下，无数人摩肩接踵，生意做得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单看这等热闹繁华景象，实在很难令人相信，北疆如今正陷入战乱之中。
不过，却别因此就以为，这里真是一片乐土。举目遥望，可以看见闹市当中，固然有不少商队满载而归，队伍里的成员，人人满脸喜色。但也有不少队伍，里面的成员人人全身鲜血，不断痛苦**。更有不少人，抱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放声痛哭。
这些队伍，都是去磐石长城以北的广阔荒蛮地域里，或者淘金挖宝，或者发掘珍惜药材，或者捕猎各种珍稀猛兽的。但长城以北，处处危机重重。一个不小心，甚至连普通宗师高手，也未必能够保得住性命。
“嗯？是宗师高手。而且这数量……呵呵，还真不少啊。”
以萧昇现在的修为，一眼扫过去，立刻便发现了，关城闹市当中，可谓藏龙卧虎。有不少队伍的领头人，都至少有扰神境宗师的修为。乱神和困神境界的宗师，也并不少见。
扰神境的宗师高手，在大唐世界的话，已经相当于婠婠、师妃暄等当世绝顶人物了。而乱神境宗师，更是只有大唐世界的毕玄、傅采林、宁道奇等巅峰高手，才可相比拟。
但在大昊世界，像毕玄宁道奇之类人物，却顶多只能在这里担任一支商队的领袖。两下对比，更显得大昊世界是如何地强大。
赫千里笑道：“殿下是第一次来，难怪会觉得惊奇。事实上，草莽之间，自有龙蛇。大昊朝不用多说了。甚至北方诸国，西南诸国，西北诸国、还有海外诸国，都有不少高手强者。
他们喜欢逍遥自在，不愿被束缚，所以自行其是，往往并不介入列国纷争。更有许多高手强者，一切向钱看。谁出得起价钱，他们就为谁效力。根本不讲究什么出身国籍。我们赫家军每年也会播出一笔特定的款项，用来雇佣这些民间高手，让他们为我大昊所用。”
话声才落。突然间，只听得远处关城之上，“呯～呯～呯～”接连爆发出三下炮响。声音震天动地，仿佛晴空中突然打了三个霹雳一样。震耳欲聋，直教人闻声变色。四位皇子的军队中，人人为之面面相觑，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以至于如此。
386：兵临城下
炮声响起，四位皇子的军队合共八万余人，再加上临闾关关城之下的数十万商客，同时感觉不知所措，纷纷抬起头来，仰望关城。
“呜呜呜～～呜呜呜～～”
苍凉号角声响起，遍传八方。其他人也还罢了，赫无忌可是从小就在这边塞关城之中长大的，对于关城里里外外所有事情，无不了如指掌。所以乍听号角声，他立即面色剧变，失声叫道：“不好，是敌军攻城来了！”
话声才落，地面陡然连连颤抖不休，十足十就像一场激烈地震。宛若潮汐般的隆隆轰鸣声，更迅速由远而近。虽然隔着一道如高山般巍峨坚固的巨大城墙，但那股震撼人心的感觉，却决不因此而有丝毫削弱。
关城市集之上那诸多客商，听闻此声，登时一片大乱。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猛古国大军攻过来了，要打仗了。大家快走啊！”
话声未落，但见那市集上所有店铺，纷纷关门闭户。无数客商队伍，更手忙脚乱地套好车辆，跃上坐骑，连连扬鞭吆喝，落荒而走。顷刻间，数十万人同时分散至东南西北，刚才还喧嚣繁华的市集，竟活像变魔术一般，眨眼工夫便变得冷冷清清，恍若荒置多年的废墟。
亲眼目睹这种种情状，四位皇子哪里还能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彼此间如何争斗也罢，他们始终都是大昊朝的皇子。天生就有义务，要保护大昊朝的子民，不受外敌侵犯；更有责任，要守卫大昊朝的国土，不受外敌蹂躏。
所以此时此刻，四位皇子不约而同，催促麾下部队全速行军。不过片刻工夫，早穿过边塞市集，来到关城面向北疆内地的大门之前。二皇子率先拍马而出，仰首高声叫喊。、
“本王就是当朝二皇子，北疆行军大总管萧昴。现在率领大皇子、九皇子、十四皇子等合共八万兵马，前来磐石长城临闾关助阵。赫千里在哪里？快快开门！”
城墙上的士兵，听见二皇子的呼喊，立刻交头接耳，却又面带迟疑，并不肯立刻开门。
萧昇微一沉吟，马上便明白了这群守城士兵到底在担心什么。猛古贼军之前跨越长城，悍然入侵北疆的事，磐石长城的驻军早就知道了。但这些贼军已经被扫荡一空的消息，却没那么快能够传到长城来。
所以，突然看见好几万兵马兵临城下，城头上的士兵，自然心有疑虑，害怕万一这里几万大军都是猛古贼寇假扮的，只是穿上大昊军队的衣服来欺骗他们，那可就糟糕了。
既然明白了问题根源，接下来就好办了。萧昇微微侧转半身，吩咐道：“无忌，你去叫门。关城上面的士兵，应该都认识你吧？”
赫无忌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听见十四皇子吩咐，正是求之不得。立刻策马驰出阵前，向城头高举马鞭，大声叫道：“兔崽子们，都看清楚了没有？是你们的小爷我回来啦。”
“啊，是少将军，少将军回来了！”
赫无忌从还穿着开裆裤那阵开始，就已经在关城里厮混。城内数十万兵马，他未必每个人都认识，但这些士兵不认识他赫无忌的，却绝对连一个都没有。
乍见赫无忌现身，城头上那些士兵，一个个都又惊又喜部分人赶紧去开启城门。另有部分人则匆匆离开，前往通知上司。
过不多久，只听得“轧轧轧～～”沉声闷响穿起传起。关城那两扇足有十丈高，五丈宽，厚达一丈有余，坚固厚重得近乎不可思议的城门，徐徐开启。紧接着，十余骑人马从中走出。
为首一员年轻将领，浑身银盔银甲，马鞍边挂着烂银点钢枪，腰佩青釭剑。胯下一匹坐骑，从头到脚，尽是雪白一片，唯有四蹄乌黑。头上生角，身披鳞甲，正是匹极罕见的踏雪乌龙骓。再看其眉宇五官，俨然和赫无忌有七八分相似。
乍见这年轻将领，赫无忌立刻拍马迎上，称呼道：“大哥，我回来了。”
原来，这位年轻将领就是车骑将军赫千里的长子赫无惧，官拜射声校尉之职。在磐石长城驻军之中，堪称第二号人物。
看见自己亲弟迎上，赫无惧眉宇之间，自然而然流露笑容。点头道：“二弟，你平安回来了。好，回来得正及时。那群猛古蛮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倾巢而出。看样子，要大举攻城。”
“哼，猛古蛮子当真不长记性。刚刚被我们扫平了五十万大军，现在又来攻城？简直不知死活。”赫无忌冷笑道：“大哥，根本不用担心。有四位皇子在这里，加上我们磐石长城原有的兵力，包管猛古蛮子来多少，死多少。”
赫无惧点点头，也不翻身下马，只是侧转半身，向不远外的二皇子微微弯腰，凝声道：“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盔甲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殿下恕罪。现在情况紧迫，还请二殿下立刻率领大军，随末将一起入城，再作计较。”
这几句话，说得客客气气，不亢不卑，却又深藏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二皇子乍听之下，就已经觉得十分不高兴。不过，之前他也曾经来过磐石长城几次，每次和车骑将军赫千里见面，赫千里也都是这么副模样。故此，二皇子勉勉强强，也算习惯了。
二皇子嘿声冷哼，也不和赫无惧多说话。回头向后，大声吆喝了几句。八万大军应声而东，缓缓通过城门，进入关城之内。
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内里面积宽阔之极，不下于绥归郡城。别说容纳八万大军不成问题，即使再多容纳十几万大军，也照样绰绰有余。
大军入城，自有专人引导他们前去安顿。赫无惧和赫无忌兄弟俩，则带领萧昇和大皇子、二皇子、九皇子等人，登上磐石长城面对着北方那一侧的城墙。
车骑将军赫千里，年纪还未满五十。故此颌下三绺长须，依旧显得乌黑发亮。双目神光湛湛，不怒自威。身穿宝相麒麟明光铠，外罩大红披风。腰佩一口宝刀。果然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看见两个儿子带领四位皇子到来，赫千里立刻上前，向四位皇子行礼。二皇子大手一挥，凝声道：“免礼了。车骑将军，现在究竟怎么回事？”
赫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出道路。缓缓道：“多说无用。几位殿下，请过来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等赫千里再说第二句话，萧昇已然迈步走到城墙边上，举目往北方眺望。其余三位皇子也不甘后人，三步并作两步，同样凑近城墙边缘。一看之下，不由得当场都倒抽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就生出了满身鸡皮疙瘩。
军队！既像压顶乌云，又似洪水泛滥，数量数之不尽那么多的军队。正冲着磐石长城急速涌过来。虽是名副其实的千军万马，但行动之际，却丝毫不乱。
军队中所有战马，无论呼吸动作，脚步节奏，全部都整齐划一到了简直恐怖的程度。刚才在城墙外所听见的雷鸣巨响，还有所感受到的强烈地震，俨然就是这亿万铁蹄，同时踏落地面所导致的。
单凭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了。眼前这支军队，并非临时拉杂成军的乌合之众。恰恰相反，他们绝对是身经百战，屠城灭国无数的精锐虎狼之师。
假如单纯只是普通士兵多，倒还不足为惧。然而，此时此刻，那成千上万的浩荡大军之内，有足足两百多宛若狼烟般的精气，笔直冲往云霄。
这种精气，以常人肉眼，根本看不见。但以萧昇的修为和目光，却能看得无比清楚分明。他更知道，每一道精气狼烟，都代表一位大宗师级别的强者。
但……整整上百位大宗师强者？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猛古**制，统领一支万人队的万夫长。才是大宗师第一层，神奇境的修为。哪怕统领十万人的军护，也不过大宗师第三层，神妙境的级数。猛古国有百万大军，也就是说，顶多不过一百一十位大宗师罢了。
可是之前，猛古国的五大军护，率领五十万大军入侵北疆，终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满打满算，猛古国现在顶多只有五十五位大宗师强者。
那么现在，这多出来的一百五十几位大宗师，究竟是从那里出来的？
疑问，立刻就得到了解答。片刻之间，只见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经逼近至距离磐石长城，不过五、六里左右的地方。忽然间，只听见“轰～“一声暴响。千军万马，尽数收住脚步，再也听不见丝毫杂音。
天地之间，俨然一片肃杀。哪怕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这股逼人成狂的气氛压迫之下，竟然也感觉胸口沉甸甸地，几乎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萧昇修为最高，也最沉得住气。气氛虽然肃杀，却他来说，却只等于清风拂体，丝毫无损。他决心先看清楚形势再说。故此默然不语，意欲谋定后动，
但旁边的九皇子，却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吐气扬声，大喝道：“我是大昊九皇子萧昆。不开化的贼蛮子，在外面鬼叫什么？谁是领头的，马上给本王滚出来！”
387：百万雄师
话声才落，城外大军之中，再度爆发出“轰～”一下震天哗响。随即，这股黑压压的死亡洪流，自动向左右分开，现出一条宽敞大路。紧接着，合共十骑人马，从中驰出。
这十骑人马，分为前后两拨。当先那拨合共有三人，另外六人则紧跟在后。为首三人，一人身穿黄金甲胄，另一人身穿白银甲胄。甲胄的左右双肩以及胸前，都各有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狼头。两人相貌十分相似，都是面庞狭长，双目深陷，乍看之下，十足就像两头化身成人形的恶狼。
这金银二人也还罢了。真正让萧昇感觉吃惊的，还是跟随在后的第三人。此人虽然身穿全副盔甲，却也掩饰不了那一身曼妙身段。俨然是位女子。
不但是女子，而且并非别人，正是天机门二师姐。萧昇也不知道应该称呼她舅母，还是小姨子才对的：玉琉璃。
“嘶～～竟是……金帐狼国，四大狼王之中的金狼王与银狼王。”
赫无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萧昇身边。他倒抽口凉气，失声惊道：“金帐狼国以狼主为尊，之下是狼神庙的大祭司。再排下去，就是金、银、赤、白、苍等四大狼王了。
四大狼王，任何一位的地位，地位都相当于猛古国的国主。不，应该说，狼王地位更凌驾于国主。之前出动一位苍狼王，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现在……竟然两王齐出？这、这、这……”
说话之间，赫无忌连连摇头，再也“这”不下去。因为眼前情景，委实太过震撼，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昇点点头。凝声道：“原来是金帐狼国。嘿，看来他们终于忍不住，要撕开伪装，直接赤膊上阵了。无忌，你认得出跟在他们背后那六人，究竟都是谁吗？”
赫无忌凝神观望，沉声道：“猛古国十大军护，大军护被二皇子所杀，九皇子杀了右军护。剩下的前军护、后军护、左军护等三人，都在殿下剑下伏诛。
假如我没看错的话，那边六个人，分别是备军护暴风啸月、东军护火武嗥日、南军护枯地啸月、西军护雷武嗥日、北军护冥司啸月。至于最后那个……不可能有错，他就是猛古国国主，擎天独嚣。
嗯……不过奇怪了。跟在金银双王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看模样，不像猛古国火金帐狼国的人啊。但为什么，她竟然可以和金银双王并驾齐驱的？看模样……地位更凌驾于擎天独嚣之上啊。”
玉琉璃究竟为什么可以和金银双王混在一起，其中隐秘，萧昇倒能猜测得出一点端倪。
须知道，玉琉璃是北疆五大世家之中，。八卦心流代掌门，竹君幕潇湘的妻子。她的一言一行，足以代表北疆五大世家。单单这股力量，已经教人不能低估。
更何况，她还是天机门传人。不但手段百出，兼且智深如海。什么玄机阵法，兵甲韬略，尽数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这样一位人材，本来就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尊为座上宾的。金银双王，又何能例外？
城墙上众人各自谈论，城墙下，金银双王、猛古国主、五大军护等众人，已经靠近到距离城墙只有百丈左右的护城河岸边，随之各自勒马停步。
金狼王率先抬起头来，向城墙上扫了一眼，眉宇间无喜无悲，淡淡道：“金帐狼国金狼王在此。赫千里，出来说话。”
车骑将军赫千里嘿声冷哼，迈步上前，伸手按着城垛，传声喝道：“我就是赫千里。金狼王，有何指教？”
金狼王凝声道：“狼神降世，不但赐予世人无上的荣光。更答应了所有跟随祂的人，可以得到世上最富饶，最肥沃的土地，直至审判之日到来。
但是，你们大昊人，却违逆了狼神的神圣意志，私自窃据了狼神答应赐给祂信徒的土地，可谓罪大恶极之至。经历数千年漫长岁月，现在，狼神的子民们已经积累起足够力量，要来取回自己的土地了。
赫千里，立刻开城，迎接狼神的荣光。若敢有丝毫抗拒，你们非但不得好死，灵魂更将永远堕落在火焰的地狱里，接受永远的拷问与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千里仰天大笑，声犹未绝，笑容却陡然为之一敛。厉声断喝道：“什么狗屁狼神，不过一头流浪的吃屎狗罢了。这种疯狗乱吠，你们居然信了几千年，简直天大笑话。好好的人不肯去当，偏偏要自居为一头吃屎狗的子孙，更加荒唐无稽，不知所谓。
那头吃屎狗答应了赐予你们土地？哈哈，那你们去找那头吃屎狗好了，跑来这边聒噪什么？大昊土地，是我们大昊先民辛辛苦苦，一寸一寸地开拓出来的。用这些放屁一样的话，就想把它侵夺霸占过去？做你们的白日大梦去吧。”
“赫将军，说得好。”大皇子点头赞许。随即面向城下，高声叫道：“我是大昊的大皇子，萧易。金狼王，你们那一套邪理歪说，在大昊行不通的。是识相的，便乖乖滚回去，还能得个全尸善终。假如执迷不悟，嘿嘿，小心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金狼王骤起眉头，却不开口反驳。而是伸手从衣襟里面，拉出一条金光灿烂的狼头项链，把项链紧紧夹在双掌之间，闭起双目，竟然就此喃喃祈祷起来。
银狼王则策马向前，厉声道：“大昊皇子在这里吗？那再好不过了。我是银狼王。前几日，我们金帐狼国下属的藩国猛古，有一支部队不明不白，在你们大昊国土上失踪了。现在我们金帐狼国，向大昊提出严正交涉。立刻打开关城，让我们进去搜查。否则的话，嘿，金帐狼国绝不会人人无端欺负，却依旧忍气吞声的！”
大皇子眉宇间禁不住泛现怒容。即使他这样的老好人，也被对方的强盗逻辑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了。一时之间，竟然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萧昇则一声朗笑，传声道：“我是大昊十四皇子萧昇。请问银狼王，猛古国的部队，无端端进入我们大昊国土干什么？总不会是来做友好访问吧？我们可不记得，有谁邀请过这些只懂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贼蛮子来作客啊。”
“猛古的部队，只是在野外进行训练的时候，不小心遇上大雾，所以才不小心迷失方向，意外误入大昊而已。”
银狼王厉声恐吓道：“本来他们是没有恶意的。但现在，他们失踪了，而且连一点音讯都没传回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支部队已经无辜地被你们大昊杀害。立刻打开关城，让我们进去调查。否则的话，一切后果，由你们大昊负责！”
萧昇放声大笑道：“哈哈，一切后果有我们负责？什么后果？顶多不过是打仗罢了。要打就打，何必找些狗屁不通的理由，说些白日做梦一样的废话？”
“嘿嘿，老十四，你这几句说话，倒还算不错。”
九皇子放声大笑，随即断喝道：“吃屎狗的子孙们，都给九爷听明白了。你们之前派过来祸害我们大昊土地的那支部队，已经一个不留，全被杀得干干净净了。不怕死的，便尽管再来打过。砍光你们这群贼蛮子的脑袋，正好把外疆收回大昊版图，一举两得，再好不过了。”
“哼，九皇子是吧？很好，够猖狂！”
猛古国国主，擎天独嚣策马向前，沉声喝道：“今次我们猛古国，尽起国内丁壮，合共集结了一百万大军。再加上宗国支援，又有五十万大军。合共一百五十万，全部都由虔诚信仰神圣狼神的信徒，所组成之无敌大军。
哼哼，百万雄师，投鞭于玉龙江中，足断其流。看你们这道破烂城墙，究竟能够支持得到什么时候！”
猛古国中，向来编有百万大军。但猛古蛮子从小生长于马背之上，即使妇女儿童，也能骑马射箭。兼且猛古国土地贫瘠，气候恶劣。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非得有强健过人的体魄不可。所以修炼武道的风气，比起大昊更加浓厚十倍。
正因为这个缘故，一旦猛古国不惜代价，把国内民壮全部武装起来制成军队的话，要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五十万大军，和之前由五大军护统领的五十万常备军加在一起。百万雄师，绝非虚言。
那玉龙江，就是塞外第一大江。河面宽阔，水量丰沛，水流湍急。从来被视为天险。但在猛古国百万雄师之下，要投鞭断流，又有何难？
这还罢了。更可怕的，是金帐狼国也终于撕破脸皮，直接调遣兵力参战了。这一百五十万大军，简直就是一百五十万头吃人的恶狼。浩荡凶威，足以鲸吞天下。
磐石长城的驻军，总数也有五十万之多。但却散于自东至西，长达万里的整道长城之上。假如具体到其中一个点，力量难免显得薄弱。临闾关这里，便只有十万兵力。即使再加上四位皇子带来的生力军，也绝不超过二十万。而仅仅眼前所见，已经是至少五十万大军了。
众寡之势，再也明白不过。即使有坚固的长城保护，但如此恶劣的形势，依旧教人不寒而栗，浑身冷汗淋漓啊。
388：崩山裂海
车骑将军赫千里，多年来主持磐石长城的城防，替大昊镇守北疆。有什么大风大浪，是他没经历过的。又有什么大场面，是他没见过的？更何况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故此形势虽然不利，但赫千里眉宇之间，却全无丝毫惧色。
伸手一拍城垛，赫千里大喝道：“狼崽子们，别在这里说废话了。你有一百五十万土鸡瓦狗，那又怎么样？有本事的，就尽管放马过来。嘿嘿，长城城墙的墙面，最近看来正有点脱色了。本将军正打算重新油漆呢。狼崽子们既然有意代劳，哈哈，本将军求之不得。”
赫千里这几句话，乍听似乎不觉得什么。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只要猛古大军胆敢攻城，便将以自己的鲜血为漆，替长城的墙面重新进行粉刷。其中所蕴藏的惨烈意味，赫然更令人为之胆颤心惊。
“磐石长城？哈哈，哈哈哈～～”
银狼王肆无忌惮，仰天放声狂笑。以看待极尽轻蔑的目光，斜眼看待城头上众人，嘲弄道：“大昊的猪猡们，以为只要躲在长城之内，就能永远安枕无忧了吗？简直可怜、可悲，更可笑。
不过，你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抓紧时间，尽管享受你们那活像猪圈里猪猡一样的安宁，尽情享受你们那虚伪的繁荣吧。到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就会回想起来了。曾经一度被狼神子孙所支配的恐怖，以及被囚禁于鸟笼中那份无奈的屈辱。
我们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而且，我们将会无比投入地，去享受尽情杀戮猪猡的快乐。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绝，银狼王更不多说废话，和金狼王一起，打马转身就走。猛古国主擎天独嚣，同样嘿声冷笑，率领麾下五大军护向后撤退。留在最后，由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玉琉璃，却仰首向着城墙之上的十四皇子嫣然一笑。随即高举右手，用力向下一挥。
隆隆雷鸣之声，再度震撼大地。只见远处那密密麻麻的猛古大军，忽然再度分开。紧接着，至少上百辆马车，从大军当中鱼贯而出。每辆马车，都由两匹蛟马拖拉。这就显得有些耸人听闻了。
要知道，蛟马是仅次于龙马的异兽战驹。性格悍勇，兼且天生神力，能够和猛虎恶豹搏斗。即使发狂的成年大水牛，一旦和蛟马发生正面冲撞，也照样要落得个惨败收场。
这样珍贵的战驹，居然拿来拉车，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些蛟马每走一步，肩膀上的肌肉都高高鼓起。竟是必须两匹蛟马用尽全力进行拖拉，车辆才能走得动。则车上所运载的货物，其重量究竟有多么惊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么重的货物，究竟是什么？刹那间，磐石长城上所有人心头，都悠然产生了相同的疑问。
说时迟那时快，这上百辆马车，已经尽数来到长城之下，并且呈一字排开。负责赶车的车夫，从车上翻身跃下，走到车厢旁边，拉开固定车厢板壁的插销。只听得“哗啦～”一下整齐响声传出，车厢打开，把里面所运载的货物，清清楚楚，呈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炮！是大炮！每辆马车之上，都放置着一门青铜大炮。炮口黑洞洞地，向上斜指长城城墙，闪烁着不详的光芒。尽管还未有任何动作，但已经让城墙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无比沉重的压力。
“怎么会是炮？怎么可能是炮？”二皇子禁不住大吃一惊，失声道：“大炮是我们大昊朝第一等的军国利器。铸造火炮的技术，朝廷向来都严格保密，绝对不可能泄露的。再说，即使泄露了技术，猛古蛮子连炒菜用的铁锅都造不出来，哪里有能力去铸造大炮？”
二皇子这个问题，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人懂得回答。只有萧昇是例外。因为他知道，玉琉璃是天机门传人。天机门的学问渊深如海，天文地理无所不包。虽然玉琉璃自称只专心于纵横捭阖之术，军政才略之谋，但铸炮这种小道，又如何能够难得住玉琉璃？
大皇子虽然不知道玉琉璃的天机门传人身份，但显而易见，眼下再继续追究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根本就毫无意义了。他凝声道：“那些暂且不管。赫车骑，依你看来，长城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些大炮？”
赫千里冷笑道：“大炮的威力，由火药份量多少决定。火药越多，能发射的炮弹越重，破坏力便越强大。但与此同时，火药份量多了，发射时候对炮管的承受力要求越高。假如炮管不够厚，便容易炸膛。还未能把炮弹发射出去，大炮本身先就毁了。甚至乎，连操作大炮的士兵也要被卷入其中，绝无幸免。
可是现在，你们看。马车上载过来的那些大炮，虽然份量不轻，但看车轮在地面辗压的痕迹，顶多就是三千斤左右的重量而已。这种大炮所发射的炮弹，顶多只相当于初入大宗师境界的武修全力一击。大宗师巅峰级别的强者，完全可以徒手挡住炮弹，绝对丝毫无损。”
二皇子如释重负，喜道：“这种大炮，连大巅峰宗师强者的防御，也攻不破吗？哈哈，既然如此，大可以放心了。磐石长城坚固无比，即使武道先天高人全力进行攻击，照样抵受得住。区区火炮，更加不用……”
“轰～轰～轰～”
话声未落，陡然间，天崩地裂，震撼乾坤的巨大爆破声，轰然炸裂。把穹苍之下的所有声音，全部狠狠压制。只见那一字排列在城下的上百门大炮，同时冲着磐石长城疯狂咆哮怒吼，喷吐出灼目欲盲的长长火舌。声势无比凶悍霸道，直教人为之心胆俱裂。
电光石火之际，炮弹已经杀到近前。城墙上众人，自萧昇以下，几乎尽是高手。刹那，众人全都看得分明。那些炮弹模样呈圆锥形。和普通圆球形状的炮弹，可谓大异其趣。而且，炮弹上面，更依稀闪烁着无数明灭不定的符文，绝非寻常货色可比。
说时迟那时快，上百枚炮弹，同时狠狠轰在城墙之上，再度激发出隆隆巨爆轰鸣。人为力量所造就的强烈地震，汹涌袭击而至。城墙上众人，登时尽数感觉如怒海孤舟，只能任凭狂风巨浪尽情把自己抛上抛下，哪里还能有半分自主？
像萧昇和其他几位皇子，赫千里父子等高手，情况还好，可以勉强站定身形。但其余守城的军官和士兵，却当场东歪西倒，纷纷摔倒在地，半天也爬不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炮弹爆炸声犹未绝，城下那上百门火炮，再度进行了第二次的发射。声浪沸腾，震脑欲裂。不少修为低下的士兵，当场承受不住。眼耳口鼻之内，同时渗出缕缕殷红血丝，随之双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
赫千里修为高深，自然不至于这样不济，但听着那隆隆炮击声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仿佛永无尽头的声势，他也禁不住为之面色急变，失声嘶叫道：“好快！比起我们用的大炮，至少快了五倍！怎么可能？火炮怎么可能发射得这么快了？”
确实。大炮发射，是一件十分繁琐的工作。首先要往炮管里倒进足够分量的火药，然后再放入炮弹，检查炮身，校正炮管角度，瞄准目标，点燃引火索发射。
发射之后，因为火药爆炸时会引发高热，所以必须对炮管进行降温，然后清理炮膛，确保没有残留火药存在，然后才能再继续进行下一轮发射。没有至少六十个刹那的时间，休想可以做得完这一整套过程。
可是此时此刻，城墙下这上百门火炮，发射速度至少比普通大炮快了三分之二左右。也就是说，六十刹那的时间，这些新型火炮能发射整整三次。威力变相爆增三倍。
不过片刻工夫，城下火炮接连发射了整整十轮。依旧未有丝毫停歇之意。赫千里长年累月镇守长城，对于城墙究竟能够坚固到什么程度，可谓了然于胸。他眉宇间神色再度激变，失声喊道：“不好！再继续这样下去，城墙就危险了！”
话声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裂响炸却。磐石长城那原本光滑平整无比的城墙，赫然绽放出一道长长裂痕。虽然相比整片城墙，这道不足三尺长的裂痕，完全微不足道。但其中所蕴藏的意义，却绝对教人……
毛骨悚然！
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任由这些火炮继续射击了。深深吸一口气，萧昇更无丝毫犹豫，动身急跃，越过城墙边缘，疾逾流星，向地面极速飞坠而下。
有玉琉璃在此主持，猛古大军对于眼前变化，竟没有半点意外。十四皇子身形还未落地，地面上那些炮手，陡然齐齐大喝一声，调整炮管方向，把炮口对准了十四皇子，不由分说，轰然暴击。
磐石长城连武道先天的全力一击，都能够抵挡得住。但面对这些新型火炮，却终于抵受不住而绽开裂痕。现如今，萧昇面对这凶悍无比的攻势，又是否能够抵挡得住？假如抵受不住，那么他会否……
骨肉成灰，尸首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