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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烽火戏诸侯     老子是癞蛤蟆txt下载     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3章 长大

    两束马尾辫,截然不同的人生和结果,就像两棵安置在不同花盆里的花,一棵四季温暖,一棵总是寒冷,注定要成为两种花,两类人。"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有些美好都死了,尸体都找不到。能怪谁?赵甲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对商河那本呕心沥血著作《钩沉》的序无从下手一样,商河这些年断断续续发来一些这部煌煌巨著手稿,赵甲第没有深思,只当作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熏陶,细嚼慢咽,受益匪浅,所以当商河说要他作序,赵甲第当场拒绝,他不想做任何的画蛇添足,从商雀爷爷到父亲,整整两代人,将近一甲时间,全都扑在那一百六十万字上,赵甲第有什么资格去指手画脚?晚饭和朱萍周莹坐在一张桌上,齐树根当陪衬,初出茅庐的周莹明显有些怯场,只能靠见多识广的朱萍撑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她刻意避开了那场对她而言因祸得福的撞车事件,数次提起了她丈夫的一些事情,都是经过精心拣选的段,何时见缝插针说上几句仿佛都演练过一般,滴水不漏,赵甲第脸上陪笑,心中感慨,官场修行,自己还能这般耳濡目染偷师多少?接到一个不得不接的电话,赵甲第告罪起身,到了外头僻静走廊,立即接通,歉意道:“商叔叔,这事情我是真不能答应。”

    给注定要在史学界巨石惊起千层浪的《钩沉》作序,赵甲第没这个胆识气魄,而且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赵甲第自视更没那个本事去接。电话那头商河千年不变的沉默寡言,被拒绝以后也不知如何挽回,只是不说话,赵甲第轻笑道:“这是陈叔叔的意思吧?”

    商河嗓音带了点笑意,嗯了一声。这书写成,就算死都不怕了,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他这种文人气一辈的书生,怕什么?再者当年大半书稿被焚,他绝望投河,本就等于死了一回。这二十年都是白活的,不亏。对于赵家,商河心怀感恩,老赵家三代人,从赵山虎,赵鑫,赵甲第,三种人生,商河尊敬赵山虎,感恩和畏惧赵太祖,欣赏小八两,尤其是最后者,大概是自己儿与他亲近的关系,商河爱屋及乌,甚至很多时候对小八两表现得比亲生儿商雀还要慈祥。以商河的清高脾性,研究学问大半辈,没有结交任何圈,铁了心闭门造车,省作协曾经到曹妃甸主动找过这位隐士,但被拒绝,于是后来中国作协一位领导亲自登门拜访,商河也只是点到为止,都不屑与那个被体制抹去文采灵气的官员过多交谈,反而是小八两偶尔上门借书,商河乐意跟这小孩唠嗑唠嗑,稍大点,后辈们会喝酒了,商河还会让商雀弄点下酒菜,他和赵甲第边喝酒边聊天,豹总打趣商雀是八两叔的贤惠小媳妇,小时候王半斤当年把商雀闹哭那次,就是她作祟,玩过家家让商雀变成小八两的媳妇,非要商雀穿裙,威胁不穿以后就不带他玩耍,商雀只能哭着鼻穿上裙,头上还扎了个蝴蝶结,可惜那时候还没相机。估计商雀长大以后对女孩没好脸色的根源,都是王半斤胡乱折腾出来的心理阴影。

    商河犹豫了一下,苦恼叹息道:“你爸说要给这本书预热,搞市场营销什么的,还说一本《钩沉》好歹换个中国作协副主席当当,这些我都不太懂,也不感兴趣。”

    赵甲第下意识手指敲打着墙壁,说道:“商叔叔,你放心,我去跟赵三金说,肯定不让他乱来,您安安静静写了快三十年的书,出版这块不用太花哨,酒香不怕巷深,您这本《钩沉》要没人看,天下可就真没好酒了。”

    商河微笑道:“小八两,借你吉言。”

    没了负担的赵甲第开心笑道:“商叔叔,今年春节上您家拜年,记得给几套签名书,我除了留两套自己收藏,还要送人,这比送烟送酒讲究多了。”

    心情大好的商河难得开起玩笑:“可以啊,就当送你结婚的红包了。叔叔家徒四壁,正愁这事呢。”

    赵甲第呵呵道:“您不送可以,但麻雀那份还得出,这小在我那边帮手,我马上去他工资里扣。”

    商河笑过以后,轻声问道:“这小现在还好吧?谈对象没有?”

    赵甲第无奈道:“没呢,麻雀死心眼,估计您还得等几年。要不我帮您催催?”

    商河说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母爱如小溪潺潺,年轻时候总觉得流水声絮絮叨叨没个尽头,嫌烦,长大以后知道这份执着的可贵。父爱如山,总是沉默,女们小时候总无法理解,成熟以后知晓这份沉默的厚重。赵甲第挂了电话后,给赵三金拨通电话,“我跟商叔叔说过了,出版不要刻意弄得声势浩大,好好一本书,为什么要往超级畅销书那边靠拢,你以为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灰色帝国》啊,商叔叔肯定会有心结的,你就别为难他了,知道你们小时候上私塾那会儿就喜欢捉弄商叔叔,这次就不能发发慈悲?”

    赵三金笑道:“好的,这些文人的特有情怀,我不太理解,你说了算。”

    赵甲第终于说出憋了许久的心里话:“我要还有上头条这种事情,你以后好歹跟我打声招呼。”

    赵三金沉默了会儿,沉声道:“那是最后一次了,我跟你保证。”

    赵甲第问道:“我现在有没有权限让唐绣思帮我做点事情?”

    赵三金豪迈笑道:“矫情,整个盘都是你的了,你爱怎么敲打就怎么敲打。”

    赵甲第靠着墙,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去找烟,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领了尚方宝剑,以后别出事跟我嚷嚷。”

    赵三金无奈道:“王厚德一个外人,我都敢让他放手去做,你是我儿,你怕什么,咱们家钱不算少了吧,少几十个上百个,还能让我掉肉不成,先不说了,我在老太爷四合院这边挨训,王半斤这没良心的死虎妞,把我骗来以后,她自个儿倒是玩去了。”

    电话里传来王家老太爷的咳嗽声和王半斤的抗议声,赵甲第心虚道:“替我向老太爷问好。”

    赵三金狡猾道:“没听见,回头你自己来,没道理我一个人受罪。”

    赵甲第刚想说这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赵三金已经挂了电话。赵甲第刚叼起烟,结束电话记起那边饭局还在进行中,就想要掐灭,抬头看到十有**是去洗手间的周莹,尴尬站在不远处,大概是既不想打扰,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开,于是成了第二次“偷听”,百口莫辩站在那里惶恐不安,她耳朵不聋,听到这通原本很普通的父对话,却让她满心感触,电话那边可是赵太祖啊,《灰色帝国的坍塌》的绝对男主角,前段时间借赵甲第上报道的东风,她这类老百姓们终于见识到了赵阎王的庐山真面目,真是极帅气极有味道的一位大叔啊,这样的男人,做任何一位小女生的父亲,得是多大的幸运?做丈夫,那就更幸福得夸张了。这些天,周莹一直活在遐想中,从不失眠的她好几夜都辗转反侧,有激动有慌张有期待,她这辈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大楼里的处长们已经顶天了,蹦出一个赵甲第,牵连出的可就是偌大一座商业帝国了,周莹能不兴奋?赵甲第打完电话,朝周莹笑了笑,周莹忐忑冲入洗手间,只是洗了把脸,把淡妆冲去,出来后发现赵甲第还在,愣了一下。看情形,是在耐心等她一起回饭桌。

    不知为何,那一刻,周莹丢了所有胡思乱想。

    他,的确很不像个公哥啊。她不由得担心,这么温暖的一个年轻男人,能当好接班人吗?

    王家四合院,王半斤在恶趣味地作弄鱼缸里的几尾青色鲤鱼,她跟它们都是老交情了,以前看老版西游记看入迷的赵甲第总忧心忡忡说王半斤你得祈祷这些鱼千万别成精,否则肯定找你麻烦。这会儿王半斤正把脑袋伸进鱼缸,练憋气。赵三金和王家老太爷坐在树荫中,老太爷躺在藤椅上,赵三金弯腰坐着啃水果,王老书生斜眼看着这位在王家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的家伙,也不说话,虽说隔了两代人,又有很多的恩怨渊源,但老太爷如今却和这位赵阎王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怎么说呢,只是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赵鑫的路数,太野了,老太爷一生书生意气,合不来,不对眼。王赵两家,本来是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虎妞和八两的关系,不知怎么就又走到了一起。赵三金看了眼王半斤的背影,笑道:“当年还挂两条流鼻涕的小妮一眨眼就变大闺女了。”

    王老太爷没好气道:“最近的事情,都是你的主意?”

    赵三金没被老太爷的充沛气场震慑住,轻松笑道:“当然,只是不死心,碰碰运气。”

    老太爷瞪大眼睛道:“小八两怎么跟着你胡闹?!”

    赵三金丢着手里半颗苹果,酝酿了一下措辞,缓缓道:“不会耽误他做正事。”

    老太爷皱眉道:“做站在后头的清客幕僚?”

    赵三金笑道:“他那个脑袋,最适合给您老人家接班。”

    老太爷终于脸色和缓,“不是脑袋,光聪明没用,而且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不少都成了可畏的国贼,这样的教训还少吗?”

    赵三金听到这个就头疼,继续低头啃苹果。

    老太爷伸出手指点了点不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也不再一身锋芒刺人的赵太祖,轻笑道:“你啊你,不学有术。”

    王半斤刚把脑袋从大缸里抬起来,头发和脸上都是水。

    老太爷眼中都是慈爱怜惜,他看别人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城府深恶痛绝,可看虎妞,却恨不得这妞儿能多一些私心世故。

    杭州的饭局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朱萍明显很满意苦心经营出来的效果,丈夫的名字在赵甲第那边成功挂上号了,算是多了条大路,何况自己这边也有收获,齐市长是徐省长手下的红人,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的,跟市长公混了个熟脸,这比什么官场客套都更有实质意义,体制内攀龙附凤,首长领导们身边的司机,秘书,当然都是终南捷径,但都比不上领导身边的夫人和女路线,这条道是羊肠小径,难走,但找对路了,便可直通山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能拿奖学金出国留学的官宦弟?都当是赵甲第拿考试如庖丁解牛的这类怪胎啊。赵甲第和齐树根出了兆丰年间,送两女上车后就并排走在林间小路上,赵甲第问道:“项如意现在怎么样了。”

    齐树根摇头道:“似乎不太好,怎么,你想拉一把?”

    赵甲第笑了笑,“我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吧。”

    齐树根啧啧道:“我咋听出了幽怨,你该不会是指桑骂槐,埋怨我不肯帮你吧?”

    赵甲第笑道:“没这回事,瞧瞧你这小心眼的,针眼那么大。”

    齐树根装模作样抽着烟,提议道:“要不周末拉上莺和马小跳,一起去西溪湿地划船?可以打打牌看看风景。”

    赵甲第笑道:“我没意见,反正他们两个互相不待见,到时候有热闹看。”

    齐树根调侃道:“莺跟你是真不对付。”

    赵甲第轻轻道:“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齐树根不再说话。

    许久,齐树根在和赵甲第转身返回的时候问道:“你接下来岂不是要忙死?”

    赵甲第嗯了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树根撇嘴道:“活该。”

    赵甲第恶狠狠道:“你丫小心点,这地方不着村不着店的,拖进密林深处就给你来一发。”

    齐树根恶寒道:“你找马小跳去,这小现在西装领带皮鞋的,比我人模狗样一百倍。”

    赵甲第轻声道:“马小跳是牛人啊。我们都比不上。”

    齐树根深以为然,笑道:“我也就是没妹妹,否则肯定要他这个妹夫。”

    赵甲第问道:“不找我当妹夫?”

    齐树根一脸不屑道:“我第一个拿刀砍死你。”

    赵甲第笑骂道:“官二代就是了不起。”

    手机震动,赵甲第拿出来看了条短信,刘欣发来的,眼神立即阴沉下去閣

第54章 父亲

    齐树根极少看到身边这位赵同学如此狰狞的神情,太稀罕了,齐树根自认自己已经足够与人为善,所以他找的哥们兄弟,大抵是这类货色,家里有钱没钱是很次要的,主要得别一门心思钻营,恨不得把全天下人都踩成累累白骨,然后站在头傻笑,多傻啊。&&肚子就那么大,撑不下太多野心的嘛。像马小跳,虽说是一开小宝的小富二代,但就很对齐树根的胃口,而八两同志,也差不多,齐树根喜欢跟这些个略带着点文青理想的孩子打交道,大家都不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是能养活人。小人之交贵如油,一旦没钱就养不起。齐树根轻轻问道出事了?需要兄弟卷起袖管帮忙?赵甲第收起手机,打击道就你这身板,带出去都显丢人现眼,干仗怎么都要挑横枪立马目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的彪形大汉,就你?以为打dt玩暗黑啊,再说你打dt也没超神过。齐树根无语道这话伤感情。

    赵甲第先把齐树根送回省委大院门口,直奔保俶路小山的私宅,刘欣喝着酒窖里的葡萄酒,不是什么知名酒庄的烧钱玩意,一些是赵家在那边私人酒庄里出产的,还有一些是价廉物美的牌子,在欧洲也就一瓶卖个六七欧元,但口感都不差,也称不小庄大酒,属于人挑酒酒挑人,都对眼了才喜欢,反正对刘公子来说不差几瓶贵酒来装点门面,还不如挑些小众的合口味的更对得起自己,去他妈的拉图玛歌,刘欣读那会儿连英语四级都没过。赵甲第坐下后,问道章东风主动找你的?刘欣脸色凝重点点头,便不再废话。

    “时间地点。”

    “晚六点,地点说让你定,他怕你不敢赴约,先给你吃定心丸。”

    “好大的魄力。”

    “这个是事实。”

    “那就这里好了。”

    “好,我跟章东风说。”

    赵甲第抽烟,刘欣喝酒,气氛凝滞,谈不和睦融洽。他们两个能坐在一起,本就是天意弄人,能不互相嫩死谁已经难能可贵。

    最后赵甲第问道:“这酒你付钱了没?”

    “操,还需要老子掏腰包?这地方还是我给你搞定的,别过河拆桥啊!”

    “两码事。”

    “撑死了几百块钱你也跟我计较?”

    赵甲第不客气地实诚道:“计较。”

    刘欣一脸悔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认识你,算我瞎了狗眼。”

    赵甲第平淡道:“小钱跟你计较,一分一毛都算清楚,好不容易有一块清净地,是怕你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什么狐朋狗都往这里带,省得我以后想念你的好都难。可大钱,就不计较了。是我欠你的。”

    刘欣愕然。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刘欣摇头道:“大钱,还是有借有还好了,我也不喜欢欠人情。真出了大事,哪天我进局子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记得去探望几眼就行。”

    赵甲第轻声道:“别怪李哥现在跟你们拉开距离,这不是卸磨杀驴,而是对谁都有好处。至于你跟宋怀海那点破事,真以为李哥不知道?”

    刘欣一脸苦笑。

    赵甲第斜眼瞥了一下刘欣,说道:“你就不能再等等?”

    刘欣自嘲道:“就我这坐不住的屁股,能有那个耐心?说实话,这一点我是真心佩服你们这些家伙,李檀,你,还有樊龙泉,难道真是读读出来的定力?早知道当初就硬着头皮多读点了。”

    赵甲第白眼道:“你的反省还不如不反省。”

    刘欣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赵甲第站起身,趴在栏杆看西湖夜景。刘欣挥手说了声走了,就干净利落撤退,果然没忘记在楼下结帐。这家占尽西湖风光的半私人会所性质小楼就招聘了几个人,除了负责酒窖的,其余几个都是精心筛选的年轻美眉,听说有中国美院学生来兼职的,也有两个戏剧学院什么地方出来“陶冶情操”的,都是杭州本地的妹子,也都很水灵,素质颇高。最大的好处的就是人养眼了,顾客就不太会计较烹茶手法的稚嫩火候的欠缺,或者说看人多过喝酒。客人一半都是李檀拉来的,一小半是刘欣和樊龙泉捎来的,剩下一些则是李倩方菲这些优质少妇请来的朋,貌似回头客挺多,也不知道是纯粹给人情面子还是真喜欢这沾带水气的地儿。赵甲第倒是不常来,袁树隔三岔五会来打点,毕竟是送给她的小庙小地盘,她打心眼珍惜。每一款酒,每一斤茶叶,都由她过手,事无巨细必躬亲,以她心细如发的性格,这里真挑不出大毛病。

    赵甲第把韩道德给喊来,一起坐在楼喝茶,这位自认狗腿的大叔现在不忙,偶尔就过来帮工打杂,服务员就都是他把关收进来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眼光没二话,天晓得这位大叔是阅人无数还是阅女无数。现在魏锋已经被重返赵太祖身边当差,估计是重操旧业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田图斐去了谁都不知道的鬼地方,人间蒸发一般,原本挺热闹的杭州,加马小跳忙着帮父母跑生意,马尾辫那边步入正轨,也需要去外地各省四处奔波,李檀更是去中央党校深造,仿佛一下子就冷清下来,这让赵甲第想起了高中毕业以后的情形,都要各自忙着前程,偶有想念,天南地北的,也就是打个电话发条短信,真的很难再聚。赵甲第想起小白脸黄华在《西游却东行》一段很欠抽的言语:小娘子,休要恋慕那些仗剑青衫,休要思量那些白衣俊彦,江湖催人老呐,情郎一夜变白头;小妖精,莫要艳羡那种长生不老,莫要惦记那些功德无量,天地无情啊,圆满转头变成空。

    赵甲第试探性问道:“老韩,求你一件事?”

    韩道德笑着露出门牙,“大少爷,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打我脸吗?您说,我没废话。”

    赵甲第最怕这态度,“我回头把唐绣思资料给你,你先看看,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几家公司当卧底,每半年换一家,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列出个单子。”

    韩道德愣了一下,道:“就这事?没问题啊,但半年一个公司,两三年才那么几家,这摸底速度,来得及吗?”

    赵甲第笑道:“可能还有个人会做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他放不放得下架子。”

    韩道德没问是谁。

    赵甲第看了下手表,“快到了,你老韩,要不你避开一下?”

    韩道德痛快起身道:“行呐,我先去楼下酒窖那里长长见识。”

    赵甲第点了点头,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后终于接到电话,下楼,再下阶梯,在门口接到那个人。

    项如意。一个曾被马小跳误认为是情敌的浙大高材生,当过网管,和赵甲第齐树根一起打过游戏,也打过篮球,怀才不遇,说的就是这种人,最可悲的不是这种人不愿意去拼,而是拼了还是无法出人头地,做医药代表的时候,为了一个单子喝酒胃出血喝进了医院,同样混不出来,毕竟像曹景略那样不死总能成功出头的幸运儿,是凤毛麟角,大多数还是碌碌无为,变成老男孩,再变成老男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大腹便便,什么理想什么志向,连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赵甲第相信那个跟马小跳最终遗憾擦肩的女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直觉,项如意缺的只是平台,这一点,赵甲第能给,但给太早了,项如意可能非但不感激不答应,反而连普通朋都做不成,而且也等于拔苗助长,即使接受,也会摆不平姿态,过重的卷气,只会纸谈兵,到头来事情不成,只会怨天尤人,瞎感慨时运不济,这一年多,项如意吃的苦头不少了。

    见到赵甲第,项如意明显拘谨了些,完完全全的不卑不亢,哪里那么容易做到。大道理之所以是永远是束之高阁的大道理,不正是因为言易行难?

    赵甲第和他一同走阶梯,项如意嘴唇微动,似乎在默数台阶级数。

    坐下后,穷困潦倒的项如意开门见山说道:“你说,什么事情要我做,只要别真卖命,都行。”

    赵甲第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然条件也没遗漏。

    项如意盯着赵甲第,一脸古怪。

    赵甲第以为事情黄了。

    项如意突然笑道:“赵甲第,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多自尊,再说,那也不是自尊,是自卑,这个我还是懂的。看得出来,你是真把我当朋,谢了,否则以你的身份,加这种事情的酬劳,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结果被你搞得像你在求我一样。退一万步说,两三年里能在五六家一线企业里正二八经打工,最后主动潇洒跳槽,不说薪水高低,这份履历就让很多人羡慕得要死了。既然你把我当朋,那我也提一点要求,就一点。”

    赵甲第笑了笑,点头说道:“你说。”

    项如意神情执着:“这事情完了以后,如果我做的还过得去,我想去你下边一家公司,从最基层做起,能爬多高,看我自己。”

    赵甲第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后悔也可以,你别急着反驳,反正我先把话放在这里。”

    项如意脸色舒缓,再不紧张。

    多浪漫主义的一个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不再浪漫?

    赵甲第递过去一根烟。

    项如意突然涨红了脸,犹犹豫豫问道:“你能不能借我一辆车,我爸五十岁生日,我想回去看他一趟。我到现在为止也就考浙大让他高兴过,现在我混成这样,全村子都在笑话他。他也从不说我什么,只是担心我在杭州过得不好。”

    这个年轻男人似乎一刹那红了眼睛。

    赵甲第轻声问道:“建德老家?”

    项如意点了点头。

    赵甲第捶了这家伙肩膀一下,笑道:“这会儿你还跟我客气?我现在手头就两辆,一部宾利,一部奥迪6,要哪部?”

    项如意腼腆道:“6就足够了。”

    赵甲第打趣道:“到时候等你小子结婚,再用宾利好了。”

    人生希望死灰复燃了一回的项如意百感交集,恍如做梦,怔怔出神。

    等赵甲第把他送出门,项如意才彻底回过神,站在门口,项如意问道:“还是朋?”

    “当然。”

    “那能不能跟朋借二十三块钱打车回去?我这趟来这里是真的破釜沉舟了,都做好走回去的准备了。”

    赵甲第从钱包掏出零钱,递出去二十五块。

    分别之前,两人默契抬手击掌一次。

    下一次击掌,却是身为集团e的项**与大老板为市成功而击掌,那时候,已经连精算师都估算不出这位横空出世的商界骄子为集团赚了多少二十五个亿。

    可谁知道明天是天晴还是阴雨?

    起码现在赵甲第还在担心项如意会不会有心结。

    回到二楼,重新露面的韩道德嘿嘿道:“他喜欢不喜欢这个我不知道,反正老韩喜欢做这事。”

    赵甲第好奇道:“真的?”

    韩道德一脸理所当然:“当然啊,我老大不小了,能多做点事情总是好的。”

    赵甲第无奈道:“你也知道年纪不小了?”

    格外显老的韩道德下意识摸了摸鬓角,自嘲道:“可不是,都有白头发了。”

    赵甲第撇过头,呢喃道:“是啊,都有白发了。”

    即便是局内人,甚至包括赵三金,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子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金海风波那么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戏,都不曾让他改变初衷,咋就突然急停转身?他也从不曾对谁说起真正的原因。

    父亲白发了。

第55章 两个男人两把枪

    [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发改委那边个个对赵甲第身份心知肚明却不明言的气氛,终于被某人一举打破,其实赵甲第被揭底的初期,机关内部暗流涌动,都在猜测谁是这个国考状元进入这栋大楼的引路人,细心的已经通过孔处长步步推演到省府大管家李檀身上,继而留心起马上要退下来的省委黄记,随后很快齐树根都被挖出来,体制内猜迷题的高手实在太多,藏不住谜底,尤其是当徐震徐省长亲临大楼,在机关食堂喊上赵甲第一起吃午饭,一时间波澜大惊,好嘛,这小子的一座座靠山都连绵成一条大山脉了,大多数旁观者心里都不平衡,可不平衡的同时又埋怨自己搭不上这条线,这类人多半从来都是如此,青涩年轻时骂一些高高在上的漂亮女人是狐狸精,可真当那个嘴中浪荡的女人走到眼前,眼巴巴希冀着她们能瞥一眼,没个正眼无所谓,斜眼也好,恨不得给她们跪下,到底是谁肮脏了谁不纯洁,天晓得赵甲第已经能做到对所有侧目都忽略不计,做人说到底还是为自己活着,不可能做个尽善尽美的道德圣人不过今天徐震半微服私访性质的下访,还是让赵甲第有点措手不及,印象中,徐震对自己没任何好感,背后的潜在利益应该也存在冲突,但北京行后,赵甲第隐约猜出徐震这一年多改弦易张得厉害,是在做准备,肯定会被一些人评价过犹不及,某种程度而言,赵甲第挺能理解徐震的所作所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自己目前的级数和能量跟徐震差远了

    徐震和赵甲第面对面坐,身边都没有外人,徐震只带了秘,不像是视察工作,反而像是家中长辈探望晚辈一般平易近人徐震拉着些家常,都是他问,赵甲第回答,内容就跟这顿饭菜一样,没任何玄机杀机,没什么值得咀嚼的深层意味,都很直白浅显,可徐震能坐在这里就已经很能让人浮想联翩吃过饭,徐震“随便”借了个主任办公室跟赵甲第一起喝茶,这次连秘都没在场,一个是李家的女婿,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未来的李家女婿,隔了一代人,再者赵甲第在体制内厮混才几天?用隔行如隔山来形容也不过分,所以赵甲第不太明白徐震这一围棋上的“无理手”图个什么,以他的段位,狮子搏兔才正常

    徐震是茶道老手,他挑的办公室“恰巧”就有一套上好茶具,最适合工夫茶不过,三山齐的两人老壶,景德镇出品的白瓷小杯,茶叶是最地道的龙井,徐震今天没什么架子,一道道工序慢悠悠走过去,最后亲自递给赵甲第一杯茶,率先开口笑道:“在这里还习惯吗?听齐市长说你在圈里口碑相当不错,那些官太太们争着抢着要你过去,虽说有场面上的应酬,但相信以她们的挑剔眼光,除去水分,也足以说明你做得很不错万事开头难,比我当年好多了”

    赵甲第汗颜,低头喝茶

    徐震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以前不喜欢喝茶,天生性格不合,后来看人茶,回头试了一下,这才喜欢上,从此一发不可自拔,赵甲第,你看看这套茶具,壶杯洗盘垫瓶钵筷缸,不要说冲茶的那些繁琐流程,一环接一环,都得小心翼翼伺候,这个活,能磨性子,就跟钓鱼的人未必喜欢吃鱼是一个道理,只是享受那个过程,我自认是如此,那你呢,赵甲第?”

    赵甲第坦白道:“我可能看重结果”

    徐震自嘲道:“岂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你这小子,察言观色的功夫实在是……”

    赵甲第自己接上话头:“不入流”

    徐震呵呵笑道:“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当官也好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就会让我把这工夫茶的妙处说个七七八八,不露痕迹附和几句,唱捧几句,感情就近了说来奇怪,我跟李英禾没什么交情,但很欣赏枝锦这丫头,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一半是因为她的性格讨喜,我刚好只有一个儿子另一半则是她身上有种我曾经也有过的理想主义色彩,打个简单比方,就像小时候听说学物理可以造原子弹,造了原子弹就可以丢到美国去,所以努力读,但很多人之后被生活打磨,就放弃了,这种放弃属于聪明人的适应生活,能自嘲几句,但不放弃的,才值得让我去欣赏,枝锦要跟你走到一起,差点跟家里人分道扬镳,李英禾是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估计最多就是消极,老太爷是明确反对的,可她在广东那边就是咬着牙不肯低头,赵甲第,我知道你有不少女人,这个我不发表什么意见,但希望你能多想想枝锦的不容易,我是过来人,穷小子跟金枝玉叶谈婚论嫁,能够成功,一方面靠那个男人自己争气,能忍能拼,但重要的还是需要女方敢不妥协,可以坚持,家里人不同意,坚持个七八年,来个八年抗战,再古板的老古董家长,也拗不过话说回来,女人最美好的那段青春,全用在等待上,对她自己也太残忍了点,是不是?你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而我现在天不怕地不怕,这是公认的,但还真就怕家里那位首长,对我而言,天底下再大的首长,也没她说话管用”

    赵甲第会心一笑

    徐震感慨道:“能不当官别当官,当官容易当成官迷,一旦上瘾,就不太能坚守底线,掉进这个大染缸的,多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或者是一些父辈授意下胡乱闯进去玩票的,我上次坐在人民大会堂里头,就在那里想,这里几个是把自己当人民看的?”

    赵甲第一阵头皮发麻

    就知道今天这茶,喝起来不轻松

    徐震看了下时间,笑道:“等你跟枝锦结婚了,记得发喜帖,再忙也是要去的”

    赵甲第硬着头皮道:“好的,徐省长”

    徐震摇头笑了笑,起身道:“你这臭脾气,要不得”

    赵甲第整个下午都在琢磨徐震这回谈心居心何在,总觉得云遮雾绕,杭州这时候可不是山雨朦胧的季节啊到了四点,赵甲第就不去无用揣测了,跟朱萍提了声就先离开办公室,刚主动联络过感情的朱萍要是不答应才奇了怪了,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官场学问颇为重视狐假虎威,徐大老虎才走没多久,谁敢在这时候跟赵甲第过不去赵甲第回到世贸丽晶,安静呆了一小时后才赶往保俶路,如今这座小庙已经正式取名山水亲近,“亲”字做繁体写,是赵甲第的杰作今天所有服务员都被遣散,当赵甲第坐下,山水亲近就只剩下他和韩道德,以及神出鬼没的面瘫男杨策赵甲第本来没想到要请这杆虎枪保驾护航,但他既然要来,赵甲第得傻才会拒之门外

    六点,章东风准时到场

    赵甲第和章东风都是相互第一次碰头见面,气氛诡异

    赵甲第问道:“吃点还是喝点?”

    章东风作态云淡风轻,不像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仇家,眯眼道:“不用了,来之前填了下肚子我们开门见山地说?”

    章东风说到这里,看了眼窗外的湖山,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开门见山,闹中取静,好地方”

    赵甲第也不客气,道:“你说就是,我听听看”

    章东风盯着眼前这个年轻得乎想象的家伙,平淡道:“你爸是赵鑫,有很多红色资源,你现在应该知道了?”

    赵甲第乐呵呵装傻道:“很多也都是才知道”

    章东风嘴角扯起一个冷笑,“那好,我的要求很简单,六年内让我晋升少将”

    赵甲第还是笑眯眯道:“六年?你到时候到三十五岁没有?这要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章东风胸有成竹道:“这不用你管,那个位置,我坐得稳我查过,赵家不是没有这个能量,北京王家,或者再加上一个李家,都是军界扛鼎的角色,足够了别提赵鑫还有无数潜在的人脉”

    赵甲第突然岔开话题,问道:“就这些?”

    章东风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实在莫名其妙的一点,敢情自己提得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赵甲第继而默然,脸色阴沉

    章东风沉声道:“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答复,能还是不能,能,一切好说,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裴洛神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的家庭那边我不会有任何为难不能,你别以为赵鑫真的能只手遮天”

    赵甲第轻轻道:“我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应该是你跟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非要扯这些?”

    章东风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讥笑道:“赵甲第,你多大了?”

    赵甲第没有理会嘲讽,平静问道:“你有枪吗?”

    章东风脸色迅冷下去,“没带,你带了?需要吗?”

    赵甲第缓缓将那把格洛克摆在桌上,面无表情问了个似乎很多余的问题:“你没有枪?”

    章东风什么样的枪没有摸过,一脸嗤之以鼻,对于这种威胁根本没有在意,他还真不信这个年轻人敢开枪,但下意识身体绷直,做出隐蔽的防御姿态

    赵甲第拿起枪,动作娴熟,轻淡静气道:“如果你玩单挑,我今天绝不喊帮手至于你要玩阴的,矛头对我还是对赵三金,我想你都比不过陈红熊,就你?真心不够赵三金玩的所以你的条件,我不答应”

    章东风愕然

    赵甲第拿起枪,枪口却是朝自己的大腿

    砰

    大腿上出现一个血洞

    赵甲第平静道:“这一枪,是我替我女人还你的”

    章东风目瞪口呆

    这个堂堂金海太子爷的年轻男人是个疯子?

    赵甲第额头渗出冷汗,但身体纹丝不动,脸色毫无变化,冷笑道:“你可以滚了下一枪,我就不确定是朝谁开了”

    章东风木然起身,走向房门

    身后传来一句话:“这里两个男人,就两把枪,可惜都是我的”

第56章 两篇日记

    赵甲第算是二进宫了,医院是刘欣亲手安排的,否则这种枪伤一般地方哪敢处理,说不定还没治疗就被火急火燎报警-_)去医院路上刘欣没多说,只是问谁开的枪,赵甲第没回答,倒不是装冷淡,是疼得牙根都麻木了刘欣苦笑说这下子我上次被你拿枪顶脑门的心结是彻底解开了进医疗室前赵甲第跟刘欣说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刘欣问跟我姐都不说,赵甲第点点头接下来大半个月赵甲第就在医院着,反正省发改委那一块没人跟他计较,那些人的认知大概是这小伙子请假正常,在体制内低眉顺眼温良恭俭才不正常这期间韩道德就住在套房隔壁房间,刘欣常来,带点水果什么的,再就是小果儿每天下课后背着个包来这里做作业,赵甲第还能帮她预习一些课本内容,再就是一个还没上初中的小丫头片子会缠着他聊人生理想青春婚姻之类的,赵甲第就想不通一个孩子怎么就能说出人生不如意七**能与人言最多不过一二三刘欣几次偶然碰到小萝莉,貌似很喜欢,打心眼喜欢,嘴上说有了个姐,正缺个妹妹,这纨绔死活要认陈庆之做妹妹,结果小妮子白眼都懒得给,纯粹把刘大公子当空气

    出院回家休养那天,蔡言芝出面负责接送,夜幕中,搀扶赵甲第的时候主动说道:“如果早十几年,就不见你了”

    赵甲第笑道:“长大真好”

    蔡言芝骂道:“瘸了是最好”

    赵甲第苦着脸道:“别乌鸦嘴行不行”

    蔡言芝把赵甲第送到房间,坐在一旁安静看《钩沉》的珍贵原稿,直到赵甲第睡去她轻轻来到房,看到小果儿还在温习功课,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孩子生性散淡,从来都不愿意在读上用心,蔡言芝也不苛求,让孩子学钢琴古筝绘画,并不是希冀着陈庆之能够长大以后多技傍身,蔡言芝只是想女孩小时候就需要熬出一点娴雅气质的胚子,这种事情,亡羊补牢是来不及的坐在小果儿身边,蔡言芝温和道不用这么用功,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就行了小果儿啪一下放下,一脸如释重负的可爱模样,笑眯眯道他也是这么说的蔡言芝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你是做样子给我看的?小果儿老气横秋一板一眼道可不是假装,他说态度很重要啊蔡言芝不反驳不赞赏,笑道你倒是跟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小萝莉嘿嘿了两声蔡言芝看到窗台上有两盆兰花,小果儿忙不迭站起身,看见盆里土壤有些干燥,下意识就想要去厨房弄个杯子弄些水,但马上止步,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门,跟蔡姨解释道这是他带我去山上挖来的野兰花,还不让我浇水,说一个月不浇都没事,只要下雨天搬出去就行了,姨,真的是这样吗,兰花不会死吗?他说有些花只需要无根水,靠天养才能养活,不靠人蔡言芝笑道对,这两盆兰花需要无根水,你如果精心呵护反而不好小萝莉追问道这无根水是什么呀?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让我去自己看《红楼梦》,可那本我根本看不懂啊蔡言芝站在窗前,弯腰望着兰花,笑道无根水就是天上下来的水,雨水露水雪水,都是无根的水小萝莉愤愤道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小气鬼蔡言芝柔声道他是为你好,住在一起,你记得别总是跟他闹脾气小萝莉点头轻轻说知道的蔡言芝有些无奈道我得走了,要去趟南京小果儿郁闷道不多呆几天吗?杭州的妖精可多了,他又花心,总把持不住蔡言芝哑然失笑道这话你是跟王半斤学的?小萝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临行前,小果儿偷偷从房抽屉翻出一本笔记簿,悄悄道:“这是他的日记本姨,要不要看?”

    蔡言芝本来不感兴趣,想了想,接过手,笑道:“借阅几天不过我拿走了你怎么办,小心被严刑拷问”

    陈庆之大将风度地小手一挥,“没事的,他最多跟我冷战几个小时,我会给他煮绿豆汤喝的,他喝了以后就不会生气啦”

    蔡言芝微笑道:“你还是向着姨的”

    小萝莉恋恋不舍拉着蔡姨,哼哼道:“那当然我才不会投敌叛国”

    蔡言芝忍俊不禁,没有让小萝莉送出门,独自下楼后见到蹲守的杨策,点了点头,上车后直奔南京小萝莉在房看了看兰花,再蹑手蹑脚去主卧看了眼熟睡的赵甲第,重重叹息,认命道:“还是现在就去煮绿豆汤”

    在一个加油站停车的间隙,蔡言芝拿起日记簿,大致翻了十几页,大多都是工科技术男在体制内的感悟心得,犬儒色彩较浓,逃不过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八字方针,但中间有一篇却让她怔怔出神:5月6日,雨如果你是一个好人,那你也要知道世上总有没你好的坏人,你得保护好自己不能把所有人都想象得太美好付出没有回报,好心被误解,都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如果你是一个坏人,那你也要相信世上总有一种东西叫良心,要相信报应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就要知道女人的善良,珍惜她们的青春如果你是一个女人,就要懂得男人的不易,理解他们的奔波如果你是一个孩子,期待着精彩人生,请不要急着长大如果你是一个老人,见多了风霜险恶,请不要把慈悲麻木如果你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富人,请尊重人生如果你是一个即将绝望的穷人,请继续希望

    蔡言芝突然释然了,合上日记簿,自言自语道:“裴裴就是个不愿意长不大的孩子,会喜欢你,应该是觉得找到了同类”

    赵甲第在家里整整休养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出去见人,在上海老校长家里少不了一顿臭骂,在这里,赵甲第当然不会是为了张无足轻重的公共管理硕士证,正式准备给赵三金接班以后,就不痛不痒,蒋世根一直有意无意扩宽这个闭关弟子的眼界视野,政经都是如此,再者有点类似当年周瘸子,给赵甲第把关,不至于让一个工科生初入官场便矫枉过正,沾染到过多功利市侩这段赵甲第缺席的空白期,老校长似乎已经做好角色转换,体制内那块适度减轻了分量,多转移到他和赵甲第都是长项的金融领域,为《证券市场周刊》举办的远见杯做一些针对性准备,历届折桂选手大多都是浸淫财经数十年的知名人士,想要连续三年第一,难度可想而知

    吃饭后房会有一段难得的休闲时光,因为赵甲第的出现,老太太允许爱人可以抽一两根烟,基本上一老一小会下两盘象棋,聊天内容也百无禁忌,老校长蒋世根已经内部敲定成为一二年即下一届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专家委员,可谓是生辅政的顶点,上个星期刚去了一趟中南海给有两位常委在内的高层讲课,内容是转轨经济,蒋世根是这个领域的执牛耳者,原本老校长以为即便尽量深入浅出,那些大佬也只当是过过场,不会有人真把他上课前要求所有人不带手机不许请假的规矩当回事,不曾想二十位“大龄学生”无一例外都做到了,只有中途一人被秘紧急请示,还没等老校长批准,就很诚恳地当场道歉,老校长不至于古板到不近人情,趁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课堂氛围极好

    下棋的时候,棋盘上丢盔卸甲的老校长耍赖威胁说道:“你小子可别太过分啊,还想不想以后让我做你公司的独立董事了?”

    赵甲第无动于衷道:“老校长,你老用这些伎俩试图来挽回颜面,哪一次得逞过?”

    老校长对着兵败如山倒的棋局长吁短叹,“陈靖那小子就比你会做人,次次放水都有讲究,你多跟他学学”

    赵甲第不客气跳了一只马:“将军”

    老校长败局已定,却不认输,“别急,容我想想,说不定就一举扭转乾坤”

    赵甲第落井下石道:“老校长您的信心总是大过实力别琢磨了,赶紧来下一盘”

    这个耿直的小王八蛋

    老校长狠狠瞪了一眼,依然不急不缓,悠哉游哉喝了口茶,最近半年几大罐子茶叶都是这闭关弟子送来的,相当不错

    老校长突然轻轻笑道:“还记得你上次演讲时举手发言的学妹吗?”

    赵甲第理所当然回答道:“记得,叫叶秋叶”

    老校长打趣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赵甲第摩挲着一枚棋子:“我记性好,再说整个大教室都在嚷嚷她的名字,我不想记住都难,而且还是那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老校长感慨道:“你可别小瞧了她,我一直觉得她会是下一个你,就像你是第二个陈靖差不多”

    赵甲第哈哈笑道:“那她真厉害,牛”

    老校长对于这名学生的厚脸皮早就习以为常,轻轻给出内幕:“她年纪轻轻的,已经是钢琴10级,围棋是业余里最高的六段不过简历上都没提到而已,刻意隐藏了,唯一没办法遮掩的是她高考语文拿

    到零分,曾经被晒到网上,是抨击时事的一篇辛辣文章,笔力不俗”

    赵甲第平静道:“老校长,提醒您一下,围棋业余最高段位是七段”

    老校长打哈哈道:“我对围棋不懂”

    赵甲第突然好奇问道:“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怕我对她没想法不成?”

    老校长神秘道:“你知道她是哪所高中出来的?”

    赵甲第略作思索,震惊道:“真的假的,跟我一所高中?她现在大几,我以前没听说学校里有这样的奇人异士啊”

    老校长很满意这种效果,总算镇住了这个一点不尊老的小子,点燃今天最后一根烟,缓缓道:“刚大一,高三复读了一年,因为没有拿到省高考前三名,一气之下就再考了一次这么算应该是你高中毕业那年她刚好进的高中,凑巧这次又是你前脚离开大学她后脚就进了我们学校,该说你们的缘分是好还是不好?”

    赵甲第自嘲道:“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她牛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老校长不放心道:“真没想法?”

    赵甲第实诚道:“真没,怕万一有想法马上就被您逐出师门对了,看架势,我这闭关弟子的身份是保不住了,您啥时候找她给我当小师妹?”

    老校长笑道:“说你是闭关弟子,就肯定不再收了,否则到时候你跟我都没面子嘛至于她那块宝,谁能捡起来是谁的运气和本事,跟我没多大关系,最多到时候有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赵甲第玩笑道:“这还差不多,您没有寒了众将士的心”

    老校长骂道:“兔崽子,你也就是臭屁第一”

    赵甲第反过来威胁道:“这话您有本事在赵三金面前骂,才算您有本事”

    老校长瞪大眼睛,“在赵鑫面前咋了,我就不敢发飙了?在中南海我一样教训学生”

    赵甲第服输道:“您的地盘您说了算”

    老校长心情舒畅,只是一不小心抽烟快了,一根烟很快就抽完,光顾着聊天,完全还没过瘾

    赵甲第突然小心翼翼道:“老校长,跟您说一声,以前我们学校是初中高中一块的,那位姓叶的女侠说不定早就暗恋我了”

    老校长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中那点糗事,也就读打架好点,篮球足球你会?就你,能骗到女孩?”

    赵甲第委屈道:“说我大学不起眼,我不否认,但在高中阶段还是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老校长把棋子打乱,“好汉不提当年勇,来来,再下一把”

    赵甲第愣了下,问道:“刚才那局怎么算?”

    老校长豪气道:“和棋”

    赵甲第彻底无语

    ————

    总有一些偷偷看着风景的人,离风景很远,分不清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

    而这些人,往往又会成为别人的风景

    下午上完课,先去图馆借了两本,然后叶秋水走向操场一路人都有人跟她打招呼,有认识的,但大多都是不认识的,应该是通过开学典礼或者一些她主持的晚会上认识的她叶秋叶有一个习惯,喜欢每天早晚绕操场长跑十圈,风雨不停歇,即便是大雨,也会撑着雨伞坚持跑下十圈,高中时代和大学都是如此,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丫头,读很杂,会的东西很多,人漂亮却不傲气,家境优渥却参加过各种公益活动,好像谁都跟她合得来,但又好像从没有男生甚至是男人入她的法眼,以她的高考成绩,即便语文作文拿到光荣的零分,也完全可以去复旦等名牌学府,可她愣是跌破眼镜跑到了上海,当时学校方面差点崩溃,不过前几年有某个家伙“珠玉在前”,已经让校方养成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

    所有叶秋水的五六位闺蜜都知道一个秘密,这位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的女孩暗恋着一个不高不帅不富的学长,不高不帅,是事实,不富在当时的岁月也是事实可为什么喜欢,说法就千奇百怪了,问她,她也从不说,就是一脸甜蜜的花痴样,让一干闺蜜很是受不了受不了的是这种喜欢雷打不动地保持暗恋姿态,不表白,不出击,这还是那个做什么都雷厉风行摧枯拉朽的叶秋叶吗?叶秋叶先把挎包挂在铁栏杆攀登架上,开始绕圈慢跑,整整十圈,不多不少,回到攀登架那边,爬上去坐着,摇晃着脚丫,想必在男生眼中是一幅动人的风景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不勤快,而且没有专用日记簿,想写了,随手撕下一张页就行拿起一本刚从图馆借来的财经类生僻著作,垫在腿上,咬着笔杆子,想着如何下笔叶秋水的高考作文失利,不代表她不擅长,相反,从小就借知识分子父母东风与本打交道的她颇像《红楼梦》里的薛宝钗,遍览杂,文采极好,之所以头疼今天的即兴日记,是因为太在意了,不想胡乱瞎写一通,重视这篇日记,就是缅怀自己的那段懵懂青春

    她偷着乐喃喃道:“我是少女呀少女”

    叶秋叶终于开始写这篇可以当作人生第一封情的日记了

    “八月九日,立秋,天晴梧桐树叶开始落了叶秋叶开始写秋天的第一篇日记第一次见到他,我初一,他高一,是在学校里的兼营洗衣店的理发店,我先到,他后到,好像他跟老板娘关系很好,说要先给他理发,他说不用,等着好了,于是我先剪了一个斜刘海,他自己在水龙头下面洗了个头,然后就在旁边坐着看,我有点脸红等剪完,我才发现没有带钱,是他垫付的,说好了晚上还他,后来我去高中部找到那个班级,才发现班里根本没有他,这个骗子第二个学期,操场大集会,据说是有高中学长在省数学和物理竞赛中一起拿了第一名,真厉害,教导处主任满面春风说了一大通,特得意,获奖人就一个,最后让那人上台领奖和发表感言,我听到一个跟我一样有趣的名字,赵甲第,结果才发现就是那个‘骗子’,哈,这下你逃不掉了颁奖后是通报批评几个学长的打架事件,与校外混混斗殴,结果‘骗子’竟然又榜上有名,再次上台了刚说完简短敷衍的获奖感言,马上就读检讨,全校师生都在大笑,他反而很平平淡淡,这个学长,真有意思后来,我没敢去找他,所以理发的八块钱一直欠着我想,以后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的这之后,除了校园里偶然地擦肩,最近一次是食堂排队在站在他身后,他刚踢完高中部举行的足球联赛,这场比赛我偷偷跑去看了,他真糗,全场跑来跑去,怎么就碰不到球呢?所以我开始知道他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我初二的时候,他初恋了,据说再失恋了而且他身边多了两位很优秀的学姐,还有一帮性格鲜明的朋友,据说夏天夜晚的时候会去操场上看星星,我不敢违反纪律,所以从没有碰到过但我知道他在高中部是传奇人物,每次走在楼下,都会有很多很多的学姐喊他名字,我表姐寝室六个人,有四个都给他写过情,当时学校高中段女生流行打赌输了就给他写情,我想其实很多学姐都是真喜欢他的,最起码也有好感学校里所有数学老师都特别喜欢他,连教我们初中数学的老师都总念叨你们赵学长当年是如何厉害如何了不起,初三下半学期,隔壁班的数学老师生病,就让还在读高三的他来代课,学校里竟然也没有反对,太神奇了,每次他上课,我总能听到隔壁教室里笑声不断,后来他不教了,我还是听到很多的有意思段子最后,他高考理科一如既往的强悍,英语一如既往地拿鸭蛋,好像去了上海一所不太出名大学等我上了高中,除了一些在学校广为流传的精彩传说,就再没有见过他了等我也长大,进了他这所学校,还是没能见到他可论坛上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让我惊喜,他果然在哪里都可以那么一鸣惊人,于是我开始去图馆借阅他借过的,当我听说他要返校演讲,我那一晚根本没睡,真是疯了在讲座上,我的提问是不是很幼稚?很没有水准?学长,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还记得当年那个欠你八块钱的小女生吗?以后,他肯定会恋爱结婚,会成家立业,会有他的家庭,而我,也会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能是像他那样的男生,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也能遇到他那样的男生好了,少女情怀积淀完毕,收工,听他的,为了生存,向食堂进军”

    叶秋叶把写得满满的纸折成纸飞机,夹进一本教科

    她坐在高处,望向远方,喊道:“学长,一定要幸福啊”

第57章 态度

    东莞是个好地方啊,不知道多少位从北京来这边视察工作的领导收到那种邀请短信了,这些年在高层重压下斩草的动作不断,可貌似就除不了根,但所幸再不如当年铺天盖地的气势了,许多娱乐业大亨巨头都开始将大把资金转向各类能赚钱但相对干净的领域***一个右腿微瘸的年轻男人在深圳机场出现,很平淡无奇的存在,那一波舆论波澜平息后,健忘的社会培育出健忘的人,茶余饭后后都得为生计奔波劳碌,再说那个挂满各种封面的青年也不是美女,上照的他是有气场,可一旦活生生站在人流中,没人往那方面联想,瘸腿青年没有去好地方东莞,而是去了蛇口工业区,扛了个电脑包,手里拿着一本买的《袁庚传》,很朴素的封面,封面老者是蛇口工业区的创建者,曾经说出过大不了回秦城监狱的肺腑之言,同时也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提出者这是一个曾经跟购买者网上骂战多年的女人推荐的,那是一个会嚷嚷洒家李枝锦南中国第一条好汉是也的疯子,他曾经正二八经把她当作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漏网之鱼,当时骂战正酣的时候,谁会想到将来两人会是可能成为合法夫妻的一对?生活可能是苦不堪言,命运却是玄不可言毛太祖当图管理员的时候,那些个冷眼漠视这位满口湖南腔青年的学者文豪们谁会想到以后翻天覆地?黄金荣在上海滩如日中天的时候会料到七十岁在街头扫地?

    赵甲第坐进机场出租车后,中途读到第二章第四篇《让野鬼都能魂归故里》,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他要找的人在一栋不起眼写字楼的不起眼楼层里,但这里却蛰伏着一头声名刻意不显的私募巨鳄,笼络了一大批昔日在公募基金江湖上呼风唤雨的英雄好汉,而他们的终极**oss,只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女人,除了她红色子弟的光线身份,她自身的才华为重要赵甲第在前台说要找李枝锦后,那mm直接说不在,很娴熟的措辞,真诚的眼神,迷人的微笑,都无懈可击,这可不能怪她撒谎,李boss早就下达过旨意,任何私人拜访都不接受赵甲第正为难,一个刚刚从玻璃大门走到过道的中年男人看到他,惊讶了一下,快步走来,前台mm立即扬起一个比面对赵甲第还要温柔百倍的笑脸,甜甜喊了声姜总中年男人笑着点头回应,但很快迅望向赵甲第,主动伸手,“我是姜湖,不过是生姜的姜”

    赵甲第有点摸不着头脑,何方神圣?但还是伸手握了一下

    男人哈哈笑道:“颠沛男,听李总说是你给我取的绰号,我很喜欢”

    赵甲第汗颜道:“不好意思,姜总别上心”

    风流倜傥的大叔放低声音道:“先不客套,我们这边有支基金出现了纰漏,全部高层都被喊去李总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个大老爷们连死的心都有了,我这还是借口上洗手间才溜出来,现在耳朵还在嗡嗡嗡,要不你去救个场?回头我替所有挨骂的家伙请你吃饭”

    赵甲第纳闷道:“我行?”

    大叔微笑道:“你要是还不行,那所有菩萨仙佛都不行了,走,就靠你了”

    才一推开门,赵甲第就能感受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一群财经圈叱诧风云的枭雄全都僵硬板着脸,大气不敢喘,没谁敢正视唯一站着的那位女人,不是他们气场不够魄力不足,委实是在这位神仙姐姐面前抬不起头,不提论人脉资源是天壤之别,光是综合素养,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说到智商就不用说,唯一胜出的恐怕就只剩下情商了,可问题在于这位神仙情商忽高忽低的是不稳定,可到谷底的时候,骂起人来同样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招架,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这帮不幸在她麾下卖命的基金精英,门被打开,其实不热的会议室还是感觉到一阵轻松,所有人齐刷刷抬头望向姜总带来的天外飞仙,他们都是圈内人,所以都认出了赵甲第,赵太祖的接班人嘛但是,李总见到这个比她还年轻的家伙,怎么似乎有些破天荒扭捏起来了?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脸红?顿时,一群受委屈的小媳妇就跟发现大陆般精神一振,全部目不转睛,死死盯着

    李枝锦深呼吸一下后,微笑道:“怎么来了?”

    赵甲第傻了唧老实回答道:“想来看看你,再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去领个小本本什么的”

    李枝锦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一下子被打回原形,通红通红

    众人忍不住同时在心中感慨,一物降一物啊

    因为赵甲第的出现,批斗会自然继续不下去,原本觉得水生火热的一帮大叔反而开始想赖着不走,但都被姜湖狠狠使眼色带走,关上门,这帮几乎没有任何业余爱好的技术精英开始跟姜总八卦起来,在公司内,一般情况下红脸白脸都由姜总来唱,但有一种特殊情况所有人都觉得姜总特别可爱,那就是李总唱白脸的时候,姜总就开始护犊子,今天也不例外跟在场挨训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姜湖是文科出身,家境比起李总大致而言只差一线,为人是真低调,开中档车,住普通单身公寓,总之衣食住行都跟普通白领无异,真算起来,公司里除了李总姜总两**oss和几位助理,其余人等都是当之无愧的凤凰男,而这些蹦出草丛飞上枝头的人以往在公募里,对那些窃据高位的家伙都脸上恭敬,其实打心底瞧不起,到了这儿,可就不敢了这群大叔也就这点乐趣了,好不容易逮到李boss的女人一面风情,都在那里跟姜总八卦,姜湖也厚道,把知道的都说了,其实并不多,但足以让人听得津津有味姜湖好不容易把这群怨妇给抚平,回到自己办公室,很难想象,是个狭窄的小房间,感觉除了三台电脑就没任何装饰,他很满意如今公司的人才匹配,个个性格沉稳,各有细分后的长项,那些经理们身上躲藏着的一些个典故比姜湖的办公室让外人难以相信,像其中一位穷苦出身的基金经理,近1年收益率和年化额收益都在行业名列前茅,身价已经数千万,但那张不知道价值十几万一张的大床上永远会放着一袋白米,对,就是白米,为啥?穷怕了,过怕了那种吃了这顿不知下顿在何方的苦日子,落下了强迫症,说出去,谁信?但这就是百养米养活百样人下的其中一种真实人生,不曾亲眼见证,不曾站在高处看风景,便永远不知道世上还有悲苦,或者幸福,彪悍

    李枝锦带赵甲第去看了四海公园的大铜牛,说那三千字金牛赋不如赵甲第的字好看赵甲第很内行地研究了半天,最终不谦虚道:“字比我有功力,但确实就是没我的好看”

    就近原则吃过一餐简易晚饭,李枝锦开车捎着赵甲第去了大南山,登高远望,可以看到香港的流浮山

    赵甲第问道:“跟家里人闹僵了?”

    李枝锦摇头道:“还好”

    赵甲第点燃一根烟,靠着车头,说道:“你说还好,那就只差被赶出家门了”

    李枝锦微笑摇头道:“这次是真的还好,不骗你”

    赵甲第转头问道:“要不你跟我回杭州?”

    李枝锦:“嗯?”

    赵甲第柔声道:“杭州水土好”

    李枝锦笑而不语

    赵甲第有些气馁,只能怪自己底气不足

    李枝锦望向海湾夜景,轻轻说道:“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还是想有自己的事业”

    这在赵甲第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只好说道:“理解”

    抽了半根烟,发现她一直沉默,转头一看,她在憋着笑

    赵甲第疑惑问道:“咋了?”

    李枝锦终于能放开了笑,一脸奸诈道:“这回是真骗你的,看到你肯来深圳,我当时就想撒手不去做巾帼英雄人了,谁爱做做去,反正我这种胡闹也赚不到多少钱,还累,像刚才白天那样骂人也要浪费口水的嘛”

    赵甲第笑道:“以前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骂我也没见你喊累啊?”

    李枝锦理直气壮道:“那是乐趣好不好,赚钱又不是我的爱好,当时跑到广东,只是为了逃避相亲刚好姜仔在北京无所事事,估计对东莞早就垂涎已久,跟我一拍即合,就跑这边来互相坑害了”

    赵甲第自嘲道:“你这私募还叫赚不到钱?你可以让那么多公募基金可以去排队上吊自杀了”

    李枝锦似乎想起什么,跃跃欲试道:“你不是有支私募吗,要不打赏个工作岗位呗?”

    赵甲第无奈道:“你这边真不管了?去我那小庙做啥?把你当菩萨供着都不够啊”

    李枝锦耍无赖道:“你不是说杭州水土好吗?”

    赵甲第笑道:“随你”

    李枝锦凝视着赵甲第,认真问道:“那我就跟着你去杭州了?不后悔?”

    赵甲第弹出烟头,沉声道:“后悔个屁心情好就让你揉肩敲背,心情不好就把你吊起来打,这种福气,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积多少德才修行得来”

    李枝锦低头喃喃,听不清言语

    赵甲第搂着她的肩膀,一起眺望远方

    “以后大概是没机会骂你了”

    “矫情”

    “我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小女人,还不许我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了?事先说好了,我毛病一大堆,比如小时候有个发小说我牛高马大,我肯定要记恨他一辈子”

    “那你,还是留深圳,赚点钱补贴家用也好”

    “……”

    赵甲第摸了下李枝锦的头,笑道:“吓唬你的”

    李枝锦抬起头问道:“你以后想做些什么,我的意思是除了赚钱以外”

    “为什么这么问?”

    “怕你会变得沉闷”

    “有挺多只花钱不赚钱的事情要做,但一开始几年肯定是忙不过来,要一步步安抚军心震慑那些元老功臣,都是脑力活等一切步入正轨,我准备在全国各地建一些希望小学,不敢说每个贫困县都有,起码每个省都要有几所再就是办一个公益基金,不搞任何募捐,不靠任何人,直接从公司内部拨款,从头到尾都由我亲自操作,至于用途,相信中国这么大,总有用到的地方反正是花自己的钱,被人骂作秀,也问心无愧还有就是学我现在的导师,我们大学校长,走生辅政的路子,要是没人肯听,简单,我就砸钱,在不亏本的前提下往死里砸,你们不是要政绩吗,要gdp吗,我给,砸到他们动心,要不我赚钱图什么?赵三金也从不指望我是冲着金山银山去的,我能做到既不让他失望,也不让我爷爷失望,是最好暂时做不到,也得努力老子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老子还说过这话,《道德经》上的?原文是什么?”

    “老子就是我啊”

    “这……”

    第二天赵甲第在把李枝锦拐走前,跟姜湖一行人吃了顿正餐,对于李枝锦的不负责所有人出奇地都很淡定,还不是假装的那种,这归功于李枝锦在公司上班除了重大事项基本上都在电脑上玩游戏,一些脑残游戏她能同时开二十多个号刷分,像级玛莉和冒险岛这两款游戏,她几乎是从小玩到大,就没腻过,估计以后结婚生子了还照样玩得不亦乐乎,已经不能够用强大来形容她的精神世界姜湖喝了比平常多很多的白酒,这个很早就让赵甲第刮目相看的颠沛男心直口快道我代表公司全体员工感谢你把李总请走,说完就端起一玻璃杯一饮而尽,李枝锦阴森森笑道姜仔今天真豪迈,来来来,再满饮一杯颠沛男果然是豁出去了,毫不犹豫再干了一杯,结果姜湖是爷们了,李枝锦趁势笑眯眯环视一圈,道你们看看,酒量最差的姜总都如此爽快,你们也赶紧的,都干两杯,喝挂了我批准明天休息半天,可这酒桌上谁敢打马虎眼,可就要扣年底分红了,不多,十个百分点那帮大叔全眼神幽怨看了眼犯众怒的姜湖,不得不全部跟着喝了两杯,把赵甲第看得心惊肉跳,这帮年纪不再小的大叔要是随便喝躺下一两个,可就是不可估量的业绩损失

    直飞杭州萧山机场

    李枝锦到了杭州,下机后伸了个懒腰,第一句话就是:“幸好前不久恶补了一下大量有关宫斗的小说和影视,现在姐的战斗力就是满百啊,壮哉”

    赵甲第立即一头冷汗

第58章 正宫娘娘

    赵砚歌的35d姐姐谢青梅要搬新家,在城西印象城附近弄了个套精装修跃层单身公寓,为庆祝乔迁之喜,拉了很多熟面孔,马小跳被率先邀请,结果马上起了连锁反应,马小跳抱着有难同当的宗旨喊了赵甲第和齐树根,接下来赵甲第就把刚到杭州的李枝锦也带上,都挑了几样礼物,碰头后才发现队伍浩dàng,足足有十几人,谢青梅这回是面子足了,齐树根还好,不显摆身份,可赵甲第是块金字招牌,很让谢青梅有意外之喜,这趟刘昕没去,马小跳和两个损友在阳台上抽烟,李枝锦则跟着谢青梅在内的几个女人一起在厨房做饭烧菜。

    马小跳已经习惯了赵甲第身边女人的惊才绝艳,修得了平常心,开玩笑道听口音,北京那边的,别告诉我是个红三代。赵甲第笑道没有更红了。马小跳故作惊悚状道真的假的?赵甲第点头道真的,他爸是少将。齐树根是半个圈内人,感慨道要说她外公爷爷是少将也就一般,可父亲是少将,这,你让我等暖被媳fù还没着落的屁民怎么活?马小跳贱兮兮地抬头,搂过难兄难弟齐树根的肩膀,一脸凄凉叹息道别比了,人比人气死人,对我们来说,那些个女神,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好,还***是晴天,跟我们的确没半毛钱关系。赵甲第冷笑道那要不你们凑一对?谁先去趟泰国?马小跳一本正经转头望向齐树根,温柔道小齐,要不你去?你皮肤白,有先天优势。齐树根近墨者黑,抗击打能力有所飙升,妩媚道不嘛,你去你去你去嘛。两人于是含情脉脉对视加凝视。赵甲第一身鸡皮疙瘩,怒道你们有点节操好不好?!玩笑打闹过后,齐树根趴在栏杆上轻轻道已经被规划为政策房,现在的厅局级干部很多以后退下来就住这边,所以别看现在房价跌得厉害,这一块肯定抗跌,而且以后配套起来后,更会涨得厉害。马小跳笑道那行,等我存到首付,砸锅卖铁也要买这边,到时候不涨找你要补贴。齐树根问道打算什么时候买房?马小跳平静道再存半年,大概自己能存五十到六十万,首付应该够了。齐树根笑道没跟你爸妈要钱?出息啊。马小跳抽了口烟,轻声道我还想着给他们在千岛湖那边买套养老的别墅,最好是临湖的,不过以现在赚银子的速度,牛年马月才做得到,慢慢熬吧。赵甲第半真半假道你们这对夫妻总得有一个来帮兄弟一把吧,否则说不过去啊,齐树根不乐意,马小跳你怎么样?马小跳摇了摇头,望向远方繁华,认真道不去,三十岁之前想自己拼一下,我算好的了,已经不属于白手起家,爸妈好歹还留了点底子给我,吃点苦不算什么。等我成家立业了,如果混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到时候为了养家糊口,肯定主动跟你开口,行不行?赵甲第笑道行。马小跳不客气道到时候我买房子,你送我一书柜的书,怎么样?我装装文化人,还有,到时候你跟齐树根都别躲,再忙也得抽空帮我装修。赵甲第哼哼道到时候看心情。马小跳骂道看你大爷。

    一旁不插话的齐树根只觉得很温馨,这就是兄弟啊。

    聚会乘兴而来乘兴而去,期间谢青梅专门找到间隙跟赵甲第sī聊了几句,把李枝锦狠狠夸了一通,说她现在还跟鸽子有联络,以后鸽子来杭州一定要请这认的弟弟吃饭,还有就是以后赵甲第办喜酒得发喜帖。赵甲第都应承下来,谢青梅人不坏的,很多女人长得狐狸精,嘴上说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其实远比那些看着满脸单纯的女孩更简单可爱。饭局结束,齐树根坐马小跳的小红回去,赵甲第和李枝锦刚回到世贸丽晶,李枝锦就接到徐震的sī人电话,她到杭州后隔了两天才象征xìng发去一条消息,这不当天就得到了回应,李枝锦对徐震这个长辈印象很好,家族那些在国家路线之争下的内部政治斗争,有老太爷坐镇,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虽说父亲李英禾与徐震是半公开化的死对头,而叔叔李英平却与徐震关系“暧昧”,照例说她应该对徐震敬而远之,可李枝锦才不管这些,父辈恩怨,总不能让下一代都老死不相往来.

    说来奇怪,李枝锦在这边和小果儿很谈得来,tǐng像年龄悬殊的亲生姐妹,无话不谈,这会儿李枝锦陪着小萝莉看动画,挂了电话后问道:“你们徐省长请我去他家,你去不去?”

    赵甲第斩钉截铁道:“刚和他喝过一次茶,现在都还没回过味,不去。”

    李枝锦笑道:“怕了?”

    赵甲第白眼道:“jī将法没用,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李枝锦起身道:“不用,我车龄比你大多了。”

    她离开后,小萝莉语重心长道:“你能骗到枝锦姐姐,真是赚到姥姥家了,以后要要好好珍惜呀。”

    赵甲第一阵头大,好奇问道:“她不是你的阶级敌人?”

    不曾想小萝莉服输道:“跟正宫娘娘抢风头,多半没有好下场。电视上那些演女主角的妃子婢女,都是命好,在我看来她们干脆去做女皇帝好了,做什么争宠的妃子。不知死活,如果不是剧本需要,早就被鸠杀了。”

    赵甲第伸手敲了敲这妮子的脑袋,无限感慨道:“你脑袋瓜里都装了些啥啊,谁教你的?”

    小萝莉挥舞抗议,拍掉赵甲第的爪子,怒气冲冲道:“说了多少次了!别乱mō我的头,到时候我个子长不到一米七八以上,你负责?”

    赵甲第不理睬示威,威严道:“嗯?还跟我牛气?日记簿被窃事件忘了?去,端杯冰镇绿豆汤过来!”

    小萝莉立即满脸灿烂笑容,学古代小娘子施了个风情liáo人的万福,jiāo滴滴道:“爷,这就给您端去。”

    一转身,小萝莉做了个鬼脸,在那边喃喃自语:“砒霜一两,鹤顶红二两,老鼠药半斤。”

    耳尖的赵甲第提高嗓门道:“陈庆之,你说什么?!”

    这边气氛欢快,李枝锦那边却tǐng云bō诡谲,一开始跟徐震一家三口其实还好,从小就熟悉,不光徐震喜爱李枝锦,徐震妻子,即李枝锦的亲姑姑,更是心疼这个聪明活脱的侄女,而他们的儿子李徐,跟李枝锦同龄只大一个月的男人,去年才结婚,还是李枝锦做的红娘,所以这一家子没理由对李枝锦不亲近亲昵。只不过当一对父女登门拜访后,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是省警备司令部的首长阮红峰,按照规定,其实并不是省军区的司令。一番客套寒暄后,徐震把儿子儿媳fù支开,望了一眼阮红峰的女儿,和颜悦sè道青国,听说你跟赵甲第有点小摩擦?我没记错的话是一起交通事故?阮青国愕然,还是点了点头。被méng在鼓里的阮红峰不知所措,今天徐省长召唤,还特地叮嘱带上女儿阮青国,他以往站队正确,跟徐震sī交不错,还以为是牵红线之类的sī事。可感觉不太像,阮红峰反而咂mō出一点鸿门宴的滋味,不对劲。

    因为特殊身份和位置高度的关系,阮红峰离省政治中心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况且以前也没听说过赵甲第这个名字。阮红峰对自己女儿一直很自豪,学业,品xìng,为人处世,都是圈内年轻人最拔尖的,这个代价就是难免有些眼高于顶,对谁都不太当回事,可年轻人没这份朝气算什么年轻过,所以女儿遇到状况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执拗,都不乐意跟父母搬救兵,她自己经营的圈子也初具规模,往往可以把事情解决得很漂亮,难道说这次踩到雷了?阮红峰沉默了下来,并没有急着认错表态,那不符合他的作风,即便此刻面对的是徐阎罗。阮红峰大体而言是个极有风骨的老牌军人,与徐震交好,很大程度上他欣赏佩服这个省长的雷霆手腕,对胃口,跟着做事,有种dàng涤浊气的爽利,前些年有个红二代在辖区内搞出一起重大军车事故,按照97年军字58号的警备条令第二章十六条,可以越级报告,可真轮到负责人头上,有几个愿意把篓子捅上去,阮红峰就这么做了,先是捅到南京军区,被压下,可这个死脑筋来了脾气,南京军区不办是吧,老子捅到中央军委去,结果事情是办了,可阮红峰原本接任省军区司令的事情也黄了,各方面都受到压制,直到徐震上任,阮红峰才得以重新抬头,可见他的硬气。

    徐震突然绕了一圈,开始姗姗来迟介绍起一直沉默的李枝锦,“哈,忘了介绍,枝锦,我家首长的亲侄女,跟我们亲生女儿一样。”

    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官太太圈子的徐震妻子笑了笑,递给李枝锦一片西瓜,“可不是,家里人都宠着,可这丫头非得跑去广东瞎闹,让人不省心,总算记得还有我这个姑姑,知道跑来见一面。”

    徐震毫无征兆起身道:“红峰,去书房,找你谈点事情。”

    阮红峰笑了笑,跟着上楼。

    在家里跟在外界形象截然相反的徐震在楼梯上请求道:“首长,能不能帮忙泡两杯茶?”

    李枝锦姑姑笑着点头。

    于是一楼客厅只剩下李枝锦和阮青国。

    “李姐,来杭州旅游吗?”阮青国试探xìng问道,在李枝锦面前,她再傲气,也得收敛。徐省长已经是阮青国心目中由衷敬畏的长辈,而所有人心知肚明徐震是李家的上门女婿,这一点从徐震儿子的姓名上就一叶知秋。李家,在军界实在是太枝繁叶茂,虽未在边疆占山为王,可天生有一种高居庙堂核心的气势,谁敢小觑?如果阮青国没有猜错,这个李枝锦就是能算半个朋友的李徐嘴里的那个李家大公主,某王牌军军长李英禾的独生女,李家老太爷最宠溺的晚辈,没有之一。

    “算是吧,我男人在这边发展,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枝锦温和笑道。

    “姐夫今天没来?”阮青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觉得那种概率实在太小,接近零。

    “他不敢来,怕徐省长拿扫帚把他扫地出门。两个人有些地方太像,说不到一块。估计还得过几年才有共同语言。”李枝锦玩笑道。

    阮青国松了口气,看情形以及眼前皇城根下金枝玉叶的脸sè,不太像会出现最糟糕的局面。

    李枝锦递给阮青国一颗新鲜荔枝,眯眼道:“来杭州的飞机上,我跟他问了些杭州的趣事,他当段子说了一件事,说杭州女人别看秀秀气气的,跟西施一样水灵,可厉害起来就母老虎了,这不前段时间就有个女人想要往他车上塞白粉和枪械,我当时就特佩服这女人的魄力,后来因为好奇,仔细一问,才知道她家里有长辈是在警备司令部当官的,我有些纳闷,这官儿,很大吗?青国,我对地方体制不熟,你给我说说看?那么大的官,肩上几颗金星?”

    阮青国脸sè泛白,紧咬着嘴chún。

    李枝锦平平淡淡道:“我不管我男人做了什么,反正在我看来,他都是对的。”

    阮青国倔强沉默。

    李枝锦望向这个有心计有胆识的女人,平声静气道:“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当没看见没听到,过去就过去了。但是以后别来惹我,记住了没?”

    阮青国怒目相向。

    这个李枝锦,太霸道了!

    有你这么和谈的吗?你这是仗势欺人!

    李枝锦还是那副该死的云淡风轻作态,缓缓道:“觉得我仗势欺人?你不一样?没楼上的阮红峰,你算什么?你觉得你就能跟我斗了?小丫头,你何来的勇气啊。姐姐在中科大拿双倍学分的时候,你指不定还在纠结收到情书该怎么处理呢,姐姐去给一群身价千万上亿的大叔们上课的时候,你还在读大学吧?如果拼各自经营的圈子拼人脉,那你更悬,在我们那边院子里,家里没个两颗星的都不好意思出来打招呼,我带徐子旗宋振邦这帮混世魔王上房揭瓦抓猫的时候,他们替姐姐背过黑锅挨过皮鞭的次数,肯定比你在幼儿园拿到小红花的朵数要多吧?你才小打小闹经营了几年?要是还不服气,我们打一架?”

    阮青国被气哭了。

    好凄凉悲苦的可怜模样。

    可李枝锦沉声道:“闭嘴。”

    阮青国噤若寒蝉。

    李枝锦揉了揉太阳xué,冷笑道:“别跟我装委屈,打你还是骂你了?姐姐现在内斗都顾不过来,没心思跟你玩过家家。”

    阮青国彻底没了气焰,整个人气势软绵绵的。母老虎变成了小猫咪。

    又是一物降一物。

    李枝锦第一次lù出真正yīn沉的嗓音,“再让我知道你跟章东风有来往,我要你好看!信不信随你。”

    阮青国毛骨悚然。

    李枝锦下巴朝楼上书房方向斜了斜,说道:“你爸能进这个门,不容易,你也年纪不小了,就不能懂事点?去,上楼跟徐省长认个错。怎么个措辞,你自己掂量。”

    这语气,怎么听都跟跟赵甲第使唤小萝莉如出一辙。

    阮青国没勇气抗拒,乖巧上楼。

    下楼后眼神畏惧地坐在客厅沙发边缘。

    李枝锦理所当然道:“带我去趟杭州大厦,姐姐得购置一些装备做持久战准备。你有会员卡?”

    阮青国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有的。”

    李枝锦却没领情,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下次吧。”

    阮青国哦了一声。

    很快阮红峰和阮青国就离开房子。

    徐震坐在李枝锦对面,笑道:“不愧是我们家的女诸葛女军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李枝锦嘿嘿道:“那可是夸周瑜的,并非诸葛亮。”

    徐震哑然失笑道:“就你知道得多。”

    李枝锦伸了个懒腰,哼起了儿歌《白龙马》。

    徐震说道:“你姑姑已经安排好客房了,她肯定要抓着你谈心。”

    李枝锦赶紧起身,溜之大吉的鬼祟架势,轻声道:“我先撤了。”

    徐震无奈道:“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成何体统,以后有的你苦头吃。”

    李枝锦做了个帮我打掩护的手势,哼着小曲儿闪人了。

    徐震独自坐在客厅,叹气道:“这以后十有**是不会被那混帐小子当省长看待了。”

    李枝锦出了门后,给徐子旗打了个电话,干脆利落:“你去会一会湖州军区那边的章东风,给点警告。”

    那边大院里属于混世魔王里头的混世魔王叫苦道:“这是咋整的,又要我跑tuǐ?那谁谁,姓章的,惹到姐姐您了?这种事情您得找宋振邦啊,他单挑比小的猛多了,给人套麻袋敲板砖的活计做得熟门熟路。”

    李枝锦说道:“那人不认识,可他惹到我男人了。”

    徐子旗悲愤道:“我的亲姐姐,没您这么帮亲不帮理的,咦?怎么记得我被人欺负的时候,跟您求救在我家老头子那边说说好话,您哪次不是幸灾乐祸看热闹!要不就是落井下石?!”

    李枝锦冷哼道:“你个二百五,姐姐故意不说你坏话,徐伯伯能不抽死你?哪天我要客客气气替你求情了,估计也就是我们兄弟情到头了,看徐伯伯不把你打成残废。”

    徐子旗哈哈道:“这话舒心,行嘞,小的这就给您出气去。”

    李枝锦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这事还是别掺和,你这种笨蛋,做事没分寸,我不放心。”

    徐子旗几乎泪流满面,世上有这么请人办事的主吗?

    堂堂徐大公子悲愤yù绝,咬牙切齿道:“等着,我到了杭州,看我不在酒桌上灌死赵甲第!”

    李枝锦呵呵笑道:“来啊,你倒是试试看。”

    徐子旗沉默了。

    世界太yīn暗,没法活了。

    李枝锦挂掉电话,坐进a6。

    小萝莉说她是正宫娘娘,似乎真没什么水分。

    这才到杭州几天,就把外患阮青国给轻松炮灰出局了。T!。

第59章 三国演义

    无所事事的李枝锦接连见过了两对铁了心要和赵甲第合伙的夫妻档,中金职场ol李倩+sī募草莽鲁大榜,黑寡fù方菲+前杭州大混子冯志军,都是信手拈来,赵甲第对这一块很放心,李枝锦的专业素养毋庸置疑,相夫教子的本事还不好说,但商场交锋实在是小儿科。大文学李枝锦现在每天跟小果儿住一起,她本来就不缺童心童真童趣,偶尔也会去梅灵北路的sī募散心,自然而然会跟马尾辫袁树接触,李枝锦坦然对赵甲第说小树是个好女孩,再多评价,没了。赵甲第听到后也仅是嗯了一声。重磅炸弹还在后头,齐冬草借视察锦朝杭州分部的机会跟李枝锦见面,谈话内容是个永远都不会揭开的谜,反正李枝锦回到世贸丽晶后,乐呵呵询问赵甲第要不要把金海交给她打理两年,赵甲第说好啊。如此直截了当,让李枝锦小讶异了下,于是她就斗志满满奔赴北京,据说唐绣思不曾负隅顽抗,几乎一夜之间就倒戈向她,赵甲第干脆让潜伏的韩道德和项如意直接跟李枝锦汇报进程。傻子都知道,这两位,是想在商场一较高下了。这一年赵家大宅的年夜饭,异常冷清,多了一位刚刚跟赵家长孙领证的大青衣,却少了很多的亲戚,就只剩下赵三金黄芳菲,赵砚歌张许褚这两孩子,加上黄凤图老爷子,好不容易凑成一桌,跟往年盛况实在没法比,齐冬草在大年三十都在主持会议,王半斤陪着母亲王竹韵在普陀闭关清修,正月里她才跟齐冬草一同到达曹妃甸,一同给三位老人上坟,餐桌上,赵三金心不在焉习惯xìng低头看报纸,黄芳菲看着李枝锦王半斤齐冬草三女,一个比一个沉静淡然,不由得感到荒谬,这是三国演义吗?

    赵甲第和赵三金跑到湖心亭去避难。赵三金现在成了散仙一位,万事不管,以前可能都是在冷眼旁观,这回是放权到底,期间灰sè金海的大佬多次轮番上阵掏心窝,大意无非是请赵太祖出山,可惜都被赵三金挡回去,连起码的安抚都欠奉,摆出了你肯呆下去就继续一分钱不差你不愿意呆就卷铺盖的阵仗,跋扈风格,丝毫不减,蠢蠢yù动的诸位枭雄,苦于没谁愿意当出头鸟,都竭力压抑沉寂下去,李枝锦便是在这种乱局中一剑西来,一时间乱局更乱,湖底王八都被打出水面,好不热闹,李枝锦果真是不含糊,在董事会上对所有人说道我跟你们不熟,谁敢仗着资格老就盾茅坑不拉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要告状,去赵太祖那边都没用,等赵甲第接班,你们才马马虎虎是个两朝元老,现在,还早。金海这边还处于跌dàng起伏中,但总体而言削弱不多。//那边新锦朝更是势不可挡的蒸蒸日上,估计再慧眼的财经人士都没猜到灰sè帝国分崩离析后,是这样的一个辉煌结局。东北纳兰长生sī下笑骂了一句赵鑫啊赵鑫,你这臭棋篓子怎么想出这一记灵犀落子,早知道你是这赌运,就不跟你在一张赌桌上玩了,妈的,你这不是出老千是什么?!

    赵甲第问道:“在东北混得怎么样了?好久没他消息了。大文学”

    赵三金笑道:“还行。跟对了老大,怎么都不会太差。不过我提醒你一声,北边边境不比南边,你最好劝他早点收手,反正你现在也需要自己人,要是拉不下面子,我出面,东北我还能说上话,欠我人情的人可以排到北京。”

    赵甲第松了口气,“不用,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自己开口。”

    赵三金懒洋洋靠着柱子,轻轻道:“你高中那些朋友,我最欣赏伍登科,是可以换命的。至于麻雀豹子这两个兔崽子,都算是自家人了,不用说什么。韩道德,呵,这人有意思,没让我白花心思。那个姓项的,建议你安排一个带路的师傅,否则成就高不到哪里去,你可以把他当王厚德那个方向培养,不管他以后走到哪一步,越是高位,你越是要让他明确一点:离开了你和你给他的平台,他就是一坨屎。”

    赵甲第不置可否。

    赵三金笑道:“这都是我的废话,可能对,也可能不对,具体操作布局,说到底还是由你来。现在有李枝锦这个可以打满分的儿媳fù帮你打理,我是彻彻底底放心了。”

    赵甲第苦笑。

    赵三金丢给儿子一根烟,点然后吐出个烟圈,缓缓道:“我们老赵家,你爷爷,到我,再到你,除了感情上一塌糊涂,其余任何事情,真的没对不起过谁。”

    赵甲第低沉问道:“鸽子以后怎么办?”

    赵三金笑了笑,道:“我会折现一部分资产,他要不要,怎么花,都是他的事情。”

    赵甲第皱眉道:“黄姨她?”

    赵三金弹了弹烟灰,“她该认输了。”

    赵甲第深呼吸一下。大文学

    赵三金问道:“当年的事情,你没心结了?”

    赵甲第摇头道:“哪有过不去的坎。”

    赵三金欣慰道:“有你这么个哥,鸽子运气好。”

    提到赵砚歌,赵甲第心情轻松许多,笑道:“他一下子长大很多,说不定以后可以给我帮忙。”

    赵太祖坚决道:“不行。这小子像我,说难听点,就是天生反骨,只适合自己打拼。我们姓赵的,历史上不就有一对最出名的兄弟,赵匡胤和谁来着?”

    赵甲第轻轻道:“宋太宗赵光义。”

    赵三金眯眼道:“对,是这两兄弟。你就不怕再来一出现代版烛影斧声?要知道人心这东西,最不是个东西。”

    赵甲第苦涩道:“连野史里的烛影斧声都知道了,最近修身养xìng得不错啊。”

    赵太祖哈哈道:“托你的福。”

    赵太祖继而望向房子那边,啧啧道:“那里真是刀光剑影杀机重重,我很好奇哪个儿媳fù能最终胜出。”

    赵甲第闭上眼睛,学赵三金翘tuǐ靠着柱子,“没你这当爸的。”

    赵三金突然说道:“你也别太护着鸽子,不说我像他在这个年纪做什么事情,你这么大,也早就独立了。”

    赵甲第嗯了一声。

    真被赵三金一语中的,客厅里三足鼎立,牵一发动全身,暗流涌动。

    其实文斗并不jī烈,更谈不上武斗。三女大多时候都是沉默,李枝锦在看那本杭州房带来的《袁庚传》,在细读第四篇的《让野鬼都能hún归故里》,因为这一篇,赵甲第注释最多。齐冬草在阅读公司财报,任何报道都找不到有关她在某个领域的出类拔萃,似乎她永远不是那个最聪明的,不是最有杀气的,最多的溢美之词无非是视野优秀这类空泛评语,她到底是如何上位,如何掌舵,外界根本无从下手去了解,王半斤在嗑瓜子,不急不缓,一颗接着一颗,看看李枝锦,再瞅瞅齐冬草,不像妲己,反而像一头初次下山的幼年狐狸精。

    两小屁孩躲在阶梯口蹲着,还能是谁,赵砚歌缩头缩脑对身边战战兢兢的小八百汇报战况,“这嫂子可真厉害。”

    小八百紧张道:“别偷看了,小心被逮住。”

    赵砚歌不怕死道:“怕什么,嫂子还会跟我们计较?”

    小八百抹了抹汗水,道:“可问题是半斤姨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赵砚歌也有点心虚,偷偷壮了壮胆,安慰道:“没事,现在我们都是被争取对象,王半斤再凶残,下手都不会太重,我们最多挂半条命。”

    小八百轻轻道:“我还是去预习功课。”

    一个人肯定不敢造次的赵砚歌怒了,转头瞪大眼睛:“小八百,你有点江湖道义好不好。我们行走江湖,靠什么?靠义气!心中有义字,胆壮人不怂!”

    小八百撇撇嘴道:“也没见你在学校有多义气。”

    赵砚歌骂道:“放你的屁!”

    赵砚歌突然尖叫一声。

    王半斤狠狠拧着这王八蛋的耳朵,笑眯眯道:“鸽子,胆壮人不怂是,躲在这里看戏是?好不好看?”

    赵砚歌放低声音求饶道:“姐,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到时候你喊一声鸽子,我立马出来给你摇旗呐喊,冲锋陷阵都行!”

    王半斤加大力度,狠狠道:“你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八百,你先去做功课,我跟鸽子好好谈谈,否则体现不出姐弟情深呐。”

    赵砚歌嚷嚷道:“这不公平!”

    小八百果然仗义,雪中送炭道:“半斤姨,鸽子是真担心你。”

    王半斤笑了笑,松开手,柔声道:“我知道。忙你的,别太晚睡。”

    小八百这才蹬蹬蹬跑上楼。

    王半斤跟赵砚歌一起坐在阶梯上。

    赵砚歌小心翼翼问道:“姐,你不会真不战而降了?”

    王半斤默不作声。

    赵砚歌急了,追问道:“别啊,这还是王半斤吗?!”

    王半斤翻了个白眼,“王后不急太监急。”

    赵砚歌弱弱嘀咕抗议了一句。

    王半斤轻声笑道:“你不懂,那个李枝锦,属于敌不动她不动敌强她更强的角sè。真是像极了我们的奶奶,对不对?”

    赵砚歌深以为然地使劲点了点头。

    王半斤笑道:“奶奶和小奶奶斗了多少年?你知道吗?”

    赵砚歌怯生生道:“那得好几十年。”

    王半斤mō了mō赵砚歌脑袋,难得柔声道:“你呀,好好读你的,大人事情别管。你妈就指望你了,你就算做不到最好,也得很好,是?你哥也希望你以后能有出息。赵家的男人,没有孬货。”

    赵砚歌低下头。

    低着头的孩子含糊不清道:“姐,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没争得过嫂子和冬草姐,你可别真的出家当尼姑,否则到时候我就算挨揍,也要把哥带到你面前。”

    王半斤敲了赵砚歌一板栗,哼哼道:“王半斤小三十人生,未尝一败好不好!做尼姑,也要小八两在隔壁当和尚!”

    赵砚歌揉了揉眼睛,抬头傻笑道:“这话我可没听见。”

    王半斤嘴角翘起后,变成一张妩媚至极的白狐儿脸,“东宫?西宫?姐认真起来,那可是连自己都感到天下无敌寂寞如雪啊!”

    全的小说T!。

第60章 那年那天,这年这天(大结局)

    赵甲第在老校长的授意下开始参与到远见杯的首个季度竞赛,总共九项经济指标,涵盖面很广,老校长作为南派经济领域的执牛耳者,数次低调参加,却排名仅在中游附近徘徊,这竟然成了对远见杯只顾揣摩北京心思进行短期预判的最重要论据,其实蒋世根本人对这项赛事并无任何指摘,在老人看来大多事情都是兴一利必生一弊,关键是看利弊大小,老人一直支持这个,否则也不会亲自参加,屡败屡战(赵甲第语),得知蒋世根退赛,举办方很是紧张,生怕激起新一轮舆论波涛,因此当老校长正式推荐赵甲第参加后,举办方如释重负,是个不小的意外惊喜,在圈内,赵甲第也算是小露峥嵘的新贵角色,中国那么大,总会有一些天才,而天才往往与年轻挂钩。第一个季度排名出炉,赵甲第并不高,不甚起眼,只在中游水准,老校长不急,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关门弟子的潜力,数字游戏,一直是赵甲第的强项,这个得意门生初出茅庐,首战成绩只能算是平庸,主要是被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等两项指标拖累,吃了经验的亏。赵甲第在上海老校长家里闭门思过,总结完经验,就准备回杭州省发改委老老实实上班,但回杭之前,收到徐振宏的邀请,赴宴人员还有一对私人关系亲密的女人,胭脂虎裴翠湖和马尾辫袁树,餐桌上气氛融洽,赵甲第对于徐振宏敢让新人袁树接手主管投资项目的魄力,当然会记住这份大人情,在曹妃甸赵家大宅,正月里跟赵三金聊了很多人,徐振宏位列其中,话题敏感,涉及到赵甲第这十几年最大的一个心结。丰盛晚饭结束,裴翠湖拉着袁树去阳台聊天谈心,赵甲第和徐振宏面对面坐定,这个男人,以过江龙身份驾临沪上,最终却比那些不可一世的地头蛇混得更跋扈。可此时此刻,竟然神情略显紧张。裴翠湖在远处遥遥看着,忧心忡忡。她同时作为徐振宏的得力助手和红颜知己,当然清楚赵太祖永远是压在徐心头的一座大山,大到让徐这样自负的男人都没有想过试图翻越。以前赵太祖在位,徐振宏的位置十分清晰,八风不动即可,所以哪怕是金海风波,徐振宏依旧不掺和不摇摆,可如今赵太祖摆明了要退位,与接班人的关系,就变得尤为重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徐振宏现在的难题在于太成功了,而这种成功,并不牢靠,赵太祖说拿走就可以轻松拿走,徐振宏不想做历史上那个给嘉庆帝做嫁衣裳的和绅。裴翠湖自作主张地向半闺蜜半妹妹性质的袁树试探过口风,可身边马尾辫没有任何表态,公私分明。

    赵甲第问道:“抽烟?”

    徐振宏摇头道:“不了。”

    赵甲第想了想,说道:“你想知道赵三金对你的安排?”

    徐振宏笑容苦涩,点点头。

    赵甲第直白道:“他没说。”

    这是徐振宏预料之中的结局,本就是赵太祖的一贯行事作风,云里雾里,然后一击毙命,挂了的人怎么死都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赵甲第平静道:“绑架的事情发生在你给赵三金当司机前一年,知道为什么赵三金还是把你当心腹吗?”

    徐振宏心头一震,搁在桌面上的一只手下意识握紧拳头,道:“是在等今天?”

    赵甲第好奇问道:“齐凤年是你什么人?”

    徐振宏摇头道:“那时候哪里有资格认识齐凤年,我只是个穷疯了的小喽罗,只剩下一条命,为了往上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不敢去拼?这些年一直被当作一只孤魂野鬼,在夹缝里求生存,里外不是人。甲第,既然今天都面对面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命。”

    赵甲第问道:“认命?”

    徐振宏反问道:“要不然?不是说我没能力狗急跳墙,可我这人还剩点良心没被狗吃掉,要我跟大老板恩将仇报,做不到。当年策划绑架你,我不后悔,那是上位必须做的,我不认识齐凤年,更不认识大老板,但之后给大老板当了那么多年司机,没有他的栽培,我可能早就给人背了黑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你今天要我一无所有,我绝不带走半毛钱。但希望你只针对我一个人,这个集团,人才不少,你都用得上。”

    赵甲第笑道:“你的,还是你的,你继续做你的土皇帝。”

    徐振宏纳闷了,“怎么说?”

    赵甲第站起身,“你我都知道,除非我做掉你,你打下的江山,我也拿不走,拿了也吃不下,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何况赵三金至今仍然很看好你,他亲手调教出来的那帮人,就你在白道混得最好,你要是垮掉,他得郁闷死。”

    徐振宏目瞪口呆。

    赵甲第走到徐振宏面前,分离在即,两个身世背景和成长轨迹截然不同价值观人生观更是极端的两个男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赵甲第笑了笑,徐振宏只能跟着笑了笑。

    赵甲第一勾拳击中徐振宏侧脸,马上跟上力道凶悍的膝撞。

    裴翠湖惊讶出声,快步跑来。

    脸色微白痛苦弯腰的徐振宏抬起手,示意裴翠湖不要插手。

    徐振宏缓缓站直了,沉声道:“谢了。”

    裴翠湖眼神阴沉望着莫名其妙的赵甲第,却没看到身边马尾辫眼神更为阴森。这是马尾辫第一次阴暗向地绽放。

    赵甲第带着袁树离开,以为谈崩的裴翠湖愤恨道:“老板,怎么收拾这个得意忘形的王八蛋?!”

    徐振宏撇了撇嘴,一阵刺痛,这可是很多年没有尝过的滋味了,淡然笑了笑,缓缓道:“收拾?你想多了,大老板对赵甲第的重视,我比谁都清楚。再说了,这两下算轻的了,今天没有赵甲第那几句话,明天我被丢进黄浦江的可能性都有,你以为大老板等今天等了多久?我这条命,现在才算是属于自己的了。走,换地方,请你喝酒。跟你说点内幕,我憋了这么多年,不轻松。对不起,你跟袁树的交情差不多到头了。”

    裴翠湖心中遗憾,脸上没有表露,轻声道:“没事。”

    徐振宏点燃一根烟,裴翠湖依然愤愤不平,“赵甲第算什么东西,如果赵太祖不是他的老子,他凭什么跟你平起平坐?!”

    徐振宏哈哈大笑:“你啊你,是该说你单纯,还是单单剩下一个蠢字?赵甲第是富二代,你不一样?哦,不一样,你是富三代富四代。那你自己说说看,你凭什么在我身边鞍前马后?就因为你父亲裴东虎?”

    裴翠湖难得赌气,气呼呼道:“对!”

    徐振宏拍了拍她脸颊,心平气和道:“赵甲第换到我这个位置,他肯定走不到我今天这一步。但我跟他调换身份,我也会做不出他现在的成绩。”

    裴翠湖小声问道:“你欣赏他?”

    空荡荡的天台餐厅,已经被徐振宏包场,他走到栏杆边上,自言自语道:“欣赏。当时他为了中风的小学数学老师给医生下跪,我在场亲眼看着。这样的男人,再怎么没本事,都比我这种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要强些。何况,他本事不小了。翠湖,做人很忌讳俯视的时候只看到别人短处,仰视的时候只看到长处。所以你别想着偷偷摸摸给赵甲第下绊子,给你老子裴东虎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未来这二三十年,你就安静看着吧。”

    楼下,赵甲第走在前面,袁树稍稍靠后。

    赵甲第问道:“没有要说的吗?”

    马尾辫微笑道:“等我们老了,再告诉你。”

    赵甲第停下脚步,牵起她的手,并排前行。

    ——————

    在赵甲第连续两次拿了远见杯第一名后,正式从浙江省发改委辞职,4月初,金海实业迎来赵太祖退位后第一次董事局集体会议,意义非凡。

    这一年公司财报厚达骇人听闻的295页,即便大型上市公司一般也不曾到达过这个惊人数字,这个奇迹,缘于两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重大秘密并购,上海冬雷集团和深圳巨峰私募都纳入金海版图,两者创始人都是女性。

    嫁妆?

    一帮旧臣都面有苦色。据说是赵家老佛爷钦定的儿媳妇李枝锦,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已经见识过手段,不近人情到了极点,现在她带来了吸金怪物巨峰私募,以后权力只会更大不会更小。蔡言芝?财报上有三分之一,都在阐述一个冷酷的事实:冬雷集团是金海事业的翻版,涉及产业之广,盈利之多,并不逊色太多。那么她继李枝锦之后再索要一个与其能力匹配的显赫位置,谁会质疑?谁敢反驳?金海既然是家族事业,董事成员自然与个人股份比例不挂钩,外来因素影响不到权力分配,以前都是赵太祖一言九鼎,如今本以为会有所改变,不曾想还是没戏。现在的位置排列大致如下:正副董事长陆续是李枝锦、孙传芳、蔡言芝、赵甲第和最后一个象征性占据位置的赵鑫。常务董事和董事成员分别是唐绣思、郭宁、于承平、姜湖在内的九人,九人中冬雷和巨峰分别瓜分两个席位。

    四位独立董事以新一届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专家委员蒋世根为首,其余三位都是类似商务部下来的退休高官。

    赵甲第担任总裁,最高管理层将在今年开始实行轮流做庄制度,即每位执行管理团队陆续担任副总裁半年,主持日常工作,由此可见新总裁赵甲第没有要独揽大权的企图。

    那些等着看金海帝国两世而衰的旁观者应该要大失所望了。

    除了担任cfo的唐绣思这些半生不熟的年轻面孔,还有几张各自担任研发、战略、终端业务或者一些重要合资公司掌门的更崭新面孔,一位清华年轻教授赫然在列。

    还有一个刚刚被赵甲第从衢州浙江省第一监狱捞出来的中年男人。

    董事局会议上,李枝锦从赵甲第那边拿到一本报告书,花了足足三个钟头把集团各个产业分析过去,现状,前景,瓶颈,机遇,有的放矢,一针见血,很多东西,不在其中中层位置摸爬滚打过,很难得出详实结论,这让金海元老们面面相觑。

    被直接晾出来点名批评或者表扬嘉奖的中高层多达六十四人。只要会议一结束,提拔或者辞职马上就传达下去。

    赵太祖可从不在这类细节上锱铢必较!

    会议尾声,由董事长李枝锦主持会议所以一直没有发言的赵甲第终于拿过话筒,平淡道:“金海从今天起开始筹备上市,具体需要几年时间,看在座各位的本事。声明一点,除了我,李董事长和蔡总裁,你们中有人会有机会最高持有10%的股份,接下来是8%,6%,看业绩而定。”

    赵甲第望向就在身边的金海老功勋孙传芳,半开玩笑道:“孙副董事长,有没有信心?”

    这话问得似乎不合规矩不合时宜,可孙传芳却是一阵由衷激动,笑了笑。

    他们本已心灰意冷,怎么都没料到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刻。上市!对金海这样的巨型航母来说,不说10%这个夸张数字,就是1%,也足够诱惑了。

    有意无意,偌大办公室只剩下赵甲第和蔡言芝。连李枝锦都没有留下,因为楼下坐着齐冬草。

    蔡言芝笑问道:“一个是正房,一个是童养媳姐姐,这两位女菩萨要见面,你这个可怜小道童怎么不跟着去帮忙打圆场?”

    赵甲第伸了个懒腰,心虚道:“现在她们矛头一致对外了。暂时顾不上我。”

    蔡言芝恍然,突然感到腰下腿上的部位传来一阵小动作,她继而怒道:“蹄子!”

    赵甲第乐呵呵缩手,双手搁在桌上,撑着下巴,怔怔出神。

    新一届董事局会议举办地连同集团总部一起从北京搬到了重庆。潜台词是什么,没人知道。

    赵甲第突然问道:“姨,我今年几岁了?”

    蔡言芝一板栗敲在这个混蛋脑袋上,“你是在暗示我多大岁数了?!”

    赵甲第依旧望着长条会议桌那边,眼神恍惚。

    蔡言芝站到他身后,替她揉了揉肩膀,柔声问道:“怕了?”

    赵甲第微笑道:“没呢,我就是觉得不真实。”

    蔡言芝身体前倾,靠着赵甲第,轻声呢喃道:“我真的要老了。”

    赵甲第一本正经道:“嗯,再不圆房,就来不及了。”

    蔡言芝笑道:“我不急,李枝锦和齐冬草才着急。我果然没看错,王半斤是最不省油的灯。”

    赵甲第叹了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

    楼下董事长办公室,李枝锦和悄悄而来的齐冬草站在落地窗前。

    齐冬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平淡道:“我们都输了啊。”

    李枝锦冷哼一声,转移话题道:“我老公的几篇文章在北京那边反响怎么样?”

    齐冬草冷笑道:“你会没我清楚?明知故问,有意思?八两马上就要去中央财经频道接受采访,然后是北大等一系列高校的讲座,这其中没有你的运作?”

    李枝锦笑眯眯道:“我领了小本本我自豪。”

    齐冬草啧啧道:“酒席摆了?到现在你们李家都没跟八两见面,好大的架子!”

    李枝锦一副乐天派道:“迟早的事情,反正我儿子女儿肯定姓赵。”

    齐冬草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李枝锦转头道:“我们就别在这里五十步六十步笑话谁了,王半斤都几个月了,四个还是五个?”

    齐冬草郁闷道:“是六个月。”

    李枝锦笑呵呵道:“瞧瞧,我就知道她比我们都要道高一尺。”

    齐冬草无奈道:“似乎是个女儿,以后肯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娃娃,到时候王半斤还不得意好一阵子。”

    李枝锦哼哼道:“没事,到时候我生个儿子,天天去欺负她女儿。”

    齐冬草拍了拍额头。

    李枝锦小声道:“楼上那位,我估计斗不过啊。要不你来帮忙算了,咱俩的恩怨先搁置几年?”

    齐冬草果断道:“抱歉,我跟你界限划得很清楚。”

    一脸无所谓的李枝锦转身去玩书桌上一个超大号精美地球仪。

    “袁树,你认可了?”

    “嗯啊,多好的女孩,我都心疼。”

    “人民大学那个老师蒋谈乐呢?”

    “北京那边归你管,反正我不做这个恶妇。一个风华绝代的蔡姨,小女子就已经严防死守不过来了,你当我八臂哪吒啊。”

    “你!”

    “哦也~”

    ————————这一年正月过后,是开学的季节了,安徽一个叫牛尾巴岗嘴的地方,今天被一帮领导折腾得格外声势浩大,其实不过就是一所希望小学奠基剪彩,但不仅县市领导出席,据说连省里一个常务副省长都会专门露面,至于真实内幕是什么,传闻说希望小学的捐助人是一家国内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而这家企业在安徽投资扶持数个省战略重点项目,是个天文数字。最后那家牛尾巴岗嘴最富裕人士都无法想象其规模大小的企业由一个年轻男人负责事务,那人在这边吃住了一段时间,希望小学各个环节都关注,据说脾气性格很好,估计是那家企业里的中层领导,上头重视,不得不用心对待,这个年轻人跟领导交集不多,反而乐意跟村民们唠嗑闲聊,村民们好奇问些他每个月能拿多少工资,有没有几千啊,公司有多大啊,村里孩子能不能去打工之类的问题,他也都会回答,前两天村里有对新人结婚,有个跟他混得比较熟的大伯装着胆子借那辆车标是四个轮子的轿车,他也笑呵呵爽快答应了,连司机都一并给了,送回去的时候一车身的泥巴,大伯因为不敢胡乱洗车,送回去的时候战战兢兢,年轻男人笑着说没事,不过跟大伯讨了两包喜糖,婚礼办得特有面子的大伯哪里会吝啬几包喜糖,一拍大腿,让小儿子屁颠屁颠带回来一大袋子,得有二十几包。

    今天,连市县领导都不清楚具体身份的年轻男人驱车一段路程后,走在车子开不进去的乡间小道上,谁能猜到这么一个家会是金海帝国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赵甲第一般不具体参与希望小学的工程,金海内有专门部门负责这一块,只不过安徽是个挺特殊的地方,杨青帝在日记里曾叮嘱过要负责那所以蔡言芝名义建成的希望小学,加上他也葬在安徽那个叫霞坑镇的地方,因此赵甲第对安徽寄托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感。再者这次是想找机会透口气,金海的事务属于高管偶尔偷懒无伤赚钱,但兢兢业业肯定就是工作量无底洞的地方,赵甲第除了负责金海战略发展这一块,还得时不时跑去北京,他的很多手笔,通过老校长可以交到红墙内供参考,在远见杯连续三年夺魁一鸣惊人后,他在宏观经济领域“极端悲观”预判,引发了大规模争辩,愈吵愈烈,一开始赵甲第并不上心,只觉得时间会证明一切,不曾想继续经济界大佬跟约好似的同时发文诘问,揭开赵甲第笔战群雄序幕,最后闹到财经频道干脆把一群人都拉到直播间,阵营泾渭分明,形单影只的赵甲第,对阵一群德高望重的财经前辈。

    天晓得这背后是不是赵三金在那边推波助澜。

    那场中国九零年代以后不曾再次出现的史诗级论战,最终双方不胜不负,还是需要留待时间去考证。

    那段时间,恰好北京城大雪纷飞。

    或者说是天下大雪。

    赵甲第一骑绝尘。

    即便他看上去没有完全战胜那帮陪衬的重量级绿叶,但连北京老百姓都知道这姓赵的小子,牛掰大发了。

    而这个逃离京城风雪来到安徽贫困县的家伙,此刻剥着一颗喜糖,丢进嘴里。

    身边跟着韩道德,这位大叔前两年顺利完成卧底任务后,脑袋抽风了,不愿意去拿高薪坐高位,跑到赵甲第面前说了一句:“大少爷,要么您让我继续当司机,要么让我滚蛋。”

    赵甲第大骂了一通,这百年不变梳中分头的黄牙大叔硬着脖子,就是不肯改变主意。最后赵甲第不得不砸过去一把车钥匙,“滚去开车!”

    如今金海已经把重心从沿海地区转移到中西部。

    想必这是某些红墙内大佬十分乐见其成的。

    赵甲第嚼着喜糖,临近一个村子,问道:“旧学校到了没?”

    韩道德点头道:“应该就在这个村里。”

    赵甲第进了村子,先在小卖部买了包黄山,拆了后去看了看那所小学原址,已经空无一人。

    赵甲第跳上一个晒谷场墙垛上坐着,抽着烟,望着明亮天空。

    韩道德蹲坐在墙垛下跟着抽烟。

    “项如意现在跟着孙传芳拜师学艺,老韩,你瞧瞧人家,比你出息多了。”

    “嘿,大少爷,我就这点给您当司机的小本事,知足。”

    赵甲第叹息,自言自语道:“麻雀、豹子和手龘枪都来公司给我帮忙了,老杨好不容易找到了媳妇,虎子还在放浪形骸,黄华那本《西游却东行》总算是结尾了,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想过自费出版。”

    “马小跳混得挺好,听齐树根说现在是刘昕倒追他了。”

    “姓宋的,竟然向李檀主动认输了。”

    赵甲第继续喃喃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现在是南方周末记者的魏培培曾经在我们高中读过一年。我想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搂的人,不是妹妹佟夏,而是姐姐佟冬。我猜杨萍萍大概是喜欢过我的。裴洛神,还偷偷躲在杭州法云安缦,以为我不知道。”

    韩大狗腿没有去听这些应该是大少爷心里话的言语,只是很满足地抽着不贵的香烟。

    赵甲第停下言语,抬着脑袋,“爷爷奶奶,小狐狸,你们都好吧?”

    韩道德站起身跑去找个地方放水去。

    本来就冷清的晒谷场更加寂静。

    赵甲第低下头,想起了那一年的夜晚,那一次她的回首。

    只知道她从体制内退出,去某地支教,便杳无音信,已经整整三年时间。

    鲤鱼,是该去跳龙门的,可那一尾,怎么就去小池塘呆着了呢?

    不会孤单吗?

    “喂。”

    一个空灵嗓音在赵甲第背后响起。熟悉而陌生。

    赵甲第缓缓转头。

    那一年那一天。

    “我叫赵甲第,想跟你交往。”

    “为什么?”

    “我能给你幸福。”

    这一年这一天。

    赵甲第柔声道:“喂。”

    衣着朴素的她双手交织在身后,歪着脑袋,等待下文。

    “我叫赵甲第,想跟你交往。”

    “为什么?”

    “我能给你幸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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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篇应该是写支教前的那名女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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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癞蛤蟆介绍:
“咱是一只有理想有野心有文化有故事的癞蛤蟆,所以母蛤蟆是看不上的,只吃天鹅肉。”
赵甲第,绰号赵八两,北方大暴户的儿子,伪宅男,武力值不详,智力值比较变态,理科无敌。
他要单枪匹马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老子是癞蛤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老子是癞蛤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老子是癞蛤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