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家猎户
“来者何人？！”
两个少年又惊又怒，听到有人说话，立马就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两个少年看到了三尊目瞪口呆的石像。
老张和俩徒弟此刻都被这两个不知来历的少年给惊呆了，一个敏捷灵活，连这种防不胜防的暗箭都能轻松躲过，另一个更夸张，徒手接流矢。
这俩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注意到两个少年不善的目光，老张眼皮子一跳，这才猛然意识到那枚暗箭正是自己徒弟所发，搞不好这俩猛人此刻已经把自己师徒三人当成了敌人。
就以对方的身手来看，要是真一言不合打起来，兴许自己能逃得掉，俩徒弟肯定得交代在这了。
一念及此，老张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大徒弟一眼，见后者缩了缩脖子一脸讪讪，这才赔了笑朝着俩少年道歉道：“两位少侠，实在不好意思。老汉我是这附近的猎户，今天带着俩不懂事的徒弟上山打猎，刚刚瞧了这头大豹很是喜欢，见猎心喜就出手了，万万没想到两位少侠突然出现于此，所幸两位身手不凡，若是有所误伤，老汉我定会寝食难安呐。”
俩少年闻言，面色稍霁。
“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同老朽一同下山吧，这附近十里八乡我都熟，两位面生得很，怕不是本地人。下了山到寒舍坐坐，喝杯茶歇个脚如何？”老张见场面缓和不少，立时趁热打铁地提出了邀请，“顺便看看这位少侠的手是否有些误伤，徒手接箭这种绝活，老朽虽然听说过，还是头一次看见，想来也会有些擦伤。”
“不必了。”接箭的少年将手中的箭矢随手一丢，拍了拍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我等兄弟还有几人尚在附近，到时一同下山，老人家不必挂劳在心。”
三个大小猎户闻言一惊，面面相觑，这种身手的猛人竟然还有好几个？
另一个少年见了，爽朗一笑，“不错，像我们两个这么叼的，还有五个！”
……
这两个少年正是一路向东的葫芦娃。
徒手接箭的猛人，斗志昂扬，战意如刀，排行第三；从天而降的笑客，游戏人生，恣意风流，排行第六。
还没等老张和俩徒弟去深思俩葫芦娃话中真假，枝叶掩映的深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错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尺高的杂草忽的被人拨开，又一个赤膊少年走了出来，这一个生得魁梧雄健，阳刚十足。
还没等猎户们反应过来，新来的赤膊少年身后又稀稀拉拉地走出了三四个少男少女。
看着眼前七张相似的面孔，三个猎户终于再一次懵逼了。
“老三，你没事吧。”大娃不知现场情况，皱着眉头就朝着三娃走了过去，“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溜出来了，刚刚二妹说你俩遇到了埋伏，害我们紧赶慢赶了好一会才追了上来。”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忙解释道：“六弟今天起得早，出去瞎逛了一圈，回来说找到一头小豹子。我寻思着兄弟们还在休息，就没吵醒你们，自作主张偷溜出来了。”
“老七不是说过了吗，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一捆筷子牢牢抱成团，以后有什么打算，都得跟大家伙说一声。”大娃严肃地批评教育道，“要是下次还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中了妖怪的埋伏怎么办？”
“一捆筷子……一折也断了呀……”三娃嘟囔着。
“你说啥？”大娃没听清。
“啊！我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三娃严肃地自我检讨着，“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嗯，孺子可教。”大娃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了不远处的三尊石像，“你等何人，竟敢放冷箭偷袭我兄弟？”
看着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的大娃，老张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又将刚才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并且再一次邀请葫芦娃们到他家中做客。
后来的这些除了二娃以外，毫不知情的葫芦娃们，听了老张的解释，原本有些冷意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老伯您好，请问您是这儿的住户么？”齐明越众而出，礼貌地朝着老张开口问道。
齐明在这一行人里，应当是最不出众的一个。若非齐明主动开口，老张甚至不曾注意过他。直到齐明开口，老张才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虽不知为何突然微微一动，却并未放在心上。原本不知这些少年们底细，有些紧张的老张，见齐明彬彬有礼，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才稍稍放松了不少。
还不待他回答，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徒弟便已抢答道：“我们都是这儿的住户，我师傅是这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猎手！”
老张被徒弟一夸，不免也有几分得意地挺起了脊梁，嘴上还是谦虚不已地说道：“别听这俩兔崽子瞎说，老朽是在这一片摸爬滚打了好些年，门儿清罢了。”
“这么说来，倒要好好向老伯您打听些事了。”齐明闻言笑道，“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山里迷了路，不知转悠了多久才走到这，好不容易逮着个活人，既然您也诚意相邀，希望老伯不要嫌弃多了我们几个累赘。”
“不嫌弃，不嫌弃。”老张闻言，急忙摆手笑道。
原本他一直担心这几个少年会揪着一箭之仇不放，说话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什么惹来对方不满。没想到这群看起来深山野人似的小娃娃，还是通情达理有礼有节的好孩子，老张总算是放下心来，热情地跟葫芦娃们打起了招呼。
经过老张的一番热情介绍，葫芦娃们和对方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老张大名张大列，诨号猎头张，是个十分资深的猎户，年轻的时候也出去闯荡过一些日子，回来以后在这十里八乡的，很有名气。大家都叫他老张老张的，反而很少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大徒弟叫张全福，今年正满二十；小徒弟叫张狗蛋，是个流落至此的孤儿，被老张收养长大至今，说不清具体生辰，约莫十五六岁。
师徒三人都来自一个叫张家庄的小村子，类似的村子在这附近还有很多，什么李家村赵家堡，都归属于一个叫做“以风”的城镇管辖，正如六娃之前所说，是扶央国的一座边陲小镇。
“果然跑偏了呢……”二娃嘟囔着，神情很是沮丧。
第十二章 天生神名
“不知几位少侠如何称呼？”
老张介绍完自己等人的情况，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一伙来历不明的七胞胎，无论放到哪里，都足以引起人们的好奇。
“在下齐……”齐明微微一笑，正要上前自我介绍。
话到一半，边上按捺已久的四娃，闻言顿时哈哈一笑，拍着胸脯朝着老张自豪地说道：“我叫四娃。”
“四娃？”老张微微一愣，“姓姒的倒是很少见啊……”
齐明：“……老伯，我叫齐……”
“这是我弟弟，叫七娃。”四娃伸手勾过齐明的肩，豪爽地介绍道。
齐明：“？？？”
？？？
……
当老张搞清楚葫芦娃们的名字分别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娃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好笑的神情，反而对葫芦娃们肃然起敬。
“几位公子千金，想必是什么宗门秘密培养的弟子，现在下山历练吧！”老张神神秘秘地说道，看葫芦娃们一脸懵逼的神情，又补充了两句，“放心放心，老张我嘴巴严得紧。绝不会透露出去的！”说着，还伸手捂住了嘴，一脸肃穆。
众人下山，一路无话。
老张神情肃穆，仿佛接受了什么神圣的任务，专心致志地在前头带路，俩徒弟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护着师傅。
师傅目不斜视，俩个徒弟倒是对这群来历不明的少男少女们十分好奇。这七个少年人，虽然年纪不大，却个个生得俊俏。男孩们器宇轩昂，女孩们明艳动人，尽管穿着打扮像极了山里的野人，却掩盖不住他们天生高贵的气质。
就连在兄弟里看似最不出众的齐明，也平白得了原属于桀的七娃身体，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都像极了那个高居天庭，威震人间的战神，连眉眼也有两分相似。
但所谓相由心生，更何况在葫芦里待了一年的，并非桀本尊。齐明鸠占鹊巢，虽得了桀的根基，却未得其心性。七色葫芦天地异宝，在桀的根基上塑的却是齐明的身体。
故而原本应如三娃一般锋芒毕露，但却更加张扬跋扈的七娃，在齐明的影响下，愣是长成了一个蔫了吧唧的小屁孩……也得亏桀的根基不俗，虽然气质这玩意儿无法影响，但相貌毕竟天生，何况葫芦娃们长相相似，齐明在颜值上并未拖兄弟姐妹们后腿。
对于自幼长在大山里的张全福和张狗蛋来说，葫芦娃一行七人简直就如那下凡的谪仙一般高贵冷艳。
俩人有心搭话却又对少年们“宗门弟子”的身份感到敬畏，偶尔回头偷偷打量两眼，一被对方察觉就赶紧移开目光，简直就跟做贼似的没什么两样。
最后才是结伴成型的葫芦娃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师徒三人的后头，一方面防止跟丢，另一方面也避免说话被对方听清。
此时，葫芦娃们正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由齐明主持，会议主题是如何解释自己等人的身份，并且重点批判了四娃暴露大家真实姓名的愚蠢举动。
“出门在外，怎么能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呢？要知道江湖险恶，随随便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要是碰到了坏人怎么办？”齐明皱着眉头，严肃地指正道，“所以我们要给自己想一个名字，以后别人问我们叫什么，不准说什么四娃七娃的。”太没档次了。
四娃被齐明一顿炮轰，也觉得十分委屈：“爷爷教过我们要做诚实的孩子啊！”
其他几人闻言，也觉得是齐明小题大做，纷纷表示支持四娃诚实的做法。
齐明一看情形，这尼玛不对啊，难道以后要顶着七娃的名号行走一辈子？
这将来要是混出名头，旁人说起时某某大神，前缀是神通盖世威震天下万人敬仰德被四方等等等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结果后缀来一x娃，怎么都不得劲啊？
齐明想了想，又换了柔和点的语气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乳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乳名是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称呼的，比如爷爷才可以这么叫我们。如果你们让别的人也这么叫，那不是跟爷爷一样了吗？”
“老七说的有道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别人和爷爷一样叫我们乳名。”三娃原本就觉得“三娃”这个名字不够酷炫霸气，不符合他高冷的性子，如今齐明一提，顿时举双手双脚赞成。
葫芦娃们皱起眉头想了想，也觉得齐明说的很有道理。
齐明见状，顿时大喜，摆脱“七娃”这名号的机会就在眼前，赶紧趁热打铁般急急说道：“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就要给自己另取一个名字，对外我们就用这个，对内才能称呼乳名。”反正大家平常都是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地叫，压根不会有用到乳名的时候。
齐明内心哼哼冷笑，心情十分愉快，好像忘记了还是有一个可以亲切地称呼他为“七娃”的人。
葫芦娃们犹豫不决，最后仍然由大娃拍板决定：“就按老七说的办。”
说来也怪，葫芦娃们虽然平日里对姓名素无概念，但当齐明打算给兄弟们起名字时，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就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各个都觉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突兀。
“赤尧”“青杞”“藏锋”“焱”“泽衍”“飏”。
天生神名。
“……齐，齐明。”齐明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听上去就好低端好没档次，话说回来桀的名字霸气，要不要自己改名叫“桀”好了。
齐明陷入了沉思……
短暂而迅速地解决了名字问题，葫芦娃们愉快地散了会。
在前面带路的张家猎户三人，丝毫不会想到，后面这群少年人三言两语念出的名字，或在无数年前，或在无数年后，个个都有着威震万万里，家传万万年的赫赫声名。
但这一刻，不过是一群打着赤脚，满身泥泞的少年人，仅此而已。
有幸成为历史见证者的老张和俩初出茅庐的徒弟，此刻的想法也不过是早点下山。前者在思索着怎么招待那一行看上去十分不凡的少年，后者在思索如何向同龄人们分享今天的经历。
最后，除了张家庄的三个猎户，同样成为历史见证者的其实还有一位，此刻正不情不愿地驮着两个言笑晏晏的女娃子随众人一同下山，同时还在深情地思念着身后远山某处的一窝幼豹，以及不知在何处游荡着，给幼豹们寻找食物的母豹。
第十三章 村口群童
葫芦娃们下山以来，尚且是首次进入到人类社会，左瞧瞧、右瞅瞅，对于眼前的一切都不免感到有些新奇，也只有二娃、六娃和齐明表现得相对淡定。
二娃千里眼顺风耳，早早地将村庄里一幕幕尽收眼底；六娃没事就爱化作一阵风到处瞎逛，早在几日前就经过了这张家庄，甚至还到以风城溜达了一圈，早已见怪不怪。
至于齐明，自不必提。
从前在山上时，葫芦娃们唯一能接触得到的人类，只有爷爷。至于那些被妖怪摧毁的村庄，一直停留在爷爷的口述当中，葫芦娃们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村庄。
张家庄是个不大的村子，全庄上下不过一百多户人家，男耕女织，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素生活。
在村口玩耍的顽童们，看到老张爷爷领着一群外来人回村，甚至还骑着一头漂亮的大花豹，个个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起了葫芦娃们。
一到村口，老张便随手打发了俩徒弟离去，这才回头对着葫芦娃们招手笑道：“村子小了点，还望不要嫌弃。”
“不小，不小！”四娃睁大了眼，左顾右盼，“有好几十个我们家那么大呢！”
老张只当四娃又说起胡话糊弄他，不在意地笑了笑。
这时，村口的顽童们都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将老张团团包围起来。
“爷爷爷爷你回来啦！”
“爷爷我好想你啊！”
“爷爷爷爷今天给我们带了什么呀，是不是小兔子啊？上次给我的小兔子不知道为什么叫不醒了，妈妈让我再养一只！可是我还是觉得小白最乖了，不知道小白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陪我玩呀……”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
老张是庄里的单身老汉，据说发妻很早便死了，之后便一直没再续弦，故而膝下无儿无女，对村里的孩子们一向很是照顾，视若己出，在孩子们眼中很有威望，也很亲切。
虽然对外来人戒备重重，也畏惧于看起来凶巴巴的花豹，但孩子们看到亲切的老张爷爷，还是大着胆子围了上来，讨要礼物。
以往老张入山归来，总会给孩子们抓几只小鸟小兔子玩耍，给他们作玩伴，但不准孩子们虐待小动物，否则便记上小本本，下次不给“坏孩子”带小动物，只有表现好了才将小本本的名字抹去。
按老张的说法，万物皆有灵，他虽然是个猎户杀了不知多少生灵，但弱肉强食是天地法则，他这个猎户当得问心无愧。只是打杀归打杀，人类讲究士可杀不可辱，无论是鸡鸭猪狗，还是虎豹豺狼，多少都要给对方一个体面。
孩子们素来听信老张的教导，对老张所赠的小小生灵们都很是爱护，几乎家家的小孩子，都正养着几只雀兔。
看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老张不免有些尴尬，这番上山下来得匆忙，竟忘了有这回事，只好板起面孔说道：“这才半天功夫就想爷爷了，多半又是胡话来糊弄爷爷，我可不信。今天小动物们约好了一起去深山里玩，爷爷下次再给你们带。”
孩子们闻言，顿时便有些垂头丧气。
老张见孩子们不开心，挠了挠头，也是没辙，只能尴尬地朝着葫芦娃们笑笑。
葫芦娃们见老张一脸尴尬，再看看围着老张的那一群泄了气的皮球，也都笑了，笑着笑着也渐渐没了笑意，情绪都有些低落。
眼看气氛不对，齐明正想说些什么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一边的六娃却忽然动了，不知何时使起了一阵诡异的微风。
天上飞过的雀鸟，忽然感觉身边的空气阻力骤然变大了几倍，连扇动翅膀都变得十分困难。
“咻——”“咻——”
扑通扑通，成群结队的雀鸟们划着优美的抛物线，一个接一个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将将落地之时被一股柔和微风托住，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小空地。
满地的麻雀扑棱两下翅膀愣是飞不起来，在地上蹦跶两步后集体懵逼。
六娃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一只处于懵逼状态的麻雀，将其小心地擎在手上，伸起另一只手来朝着孩子们摇了摇，大声地吆喝起来：“看这看这！人人有份，先到先得！”
孩子们被六娃这一喊顿时吸引了注意力，随后便看到了满地正石化着的小麻雀儿，一个个惊呼不已，呼啦一下便朝着六娃围了上去。
六娃眉眼带笑，将手里的小麻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身边一个正冒着鼻丁泡的小屁孩，顺手拍了拍后者的脑袋，“每人只准挑一只哟，不许抢，小心点，别踩着了。”
确认了六娃没有敌意的孩子们，顿时欢呼一声四散开来，将这片小小空地团团围起，埋头挑起了喜欢的小雀儿。
持续懵逼中的麻雀们任由熊孩子们这里戳戳，那里碰碰，纷纷感觉自己经历了鸟生中最复杂的一天。
……
六娃笑着走出了孩子们的包围圈，迎着老张感激的目光，走向了齐明等人。
直到六娃归队，二娃才忍不住埋怨道：“你把它们吓坏了。”
“二姐又悲天悯人了，吓一吓怎么了。”四娃蛮不在乎地说道，“没烤了吃就很不错了……”
“你就知道吃！”五娃鄙视地看了四娃一眼，可惜后者早已炼就一副油盐不进的厚脸皮，对于五娃的挑衅充耳不闻。
“放心放心，没伤着它们。”六娃笑嘻嘻地说道，“半盏茶功夫它们就能自由行动了。”
老张这时走了上来，颇有些感叹地朝着六娃拱手一礼：“几位贵人不愧是宗门弟子，老汉我今个儿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神仙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能见着活神仙，老汉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什么活神仙，老伯你抬举了，一些小戏法罢了。”六娃谦虚地说道。
老张哪里肯听，对葫芦娃们神色愈发地恭敬起来，就差立神像烧高香祭三牲了。
“听老伯你说什么宗门弟子，似是对这些方外之事有所了解啊。”齐明听老张又提起宗门弟子，再一次套起了话，“如此见识，不像是寻常山野里的本分猎户啊。”
老张闻言，摸了摸山羊短胡，颇有几分自得地说道：“小神仙们别看我老张虽然看起来跟乡野村夫没什么两样，年轻的时候也出去走动过几年，还是有些见识的。”
“不如跟我们说说？”齐明笑了起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虽然有些道行，着实孤陋寡闻得很。”
“好说，好说！”老张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朝着葫芦娃们热情地说道，“在这站着也不好，几位不如到老汉寒舍里坐坐，咱们边走边说。”
葫芦娃们纷纷点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村。
第十四章 世界格局
张家庄的布局十分简单，两条主干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将整个村子简单地一分为四。
一块块良田井然有序地开垦着，家家户户都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只要辛勤耕作便能自给自足。村民们居住着的茅草屋七零八落地分布在了村庄里的各个位置，视野极为开阔，住村口的张铁牛可以一眼望到住村尾的张翠花家的房子。
如今将近秋收，正是农忙的前奏，在田间劳作的身影随处可见。村民们看到老张打猎回来，纷纷同老张打起了招呼，然后也一脸好奇地打量起了齐明等人。
老张笑着和村民们一一打招呼回应，也没有多谈齐明等人身份，只说是客人，一路上脚步不停地带着齐明等人回家。
齐明等人跟着老张在田间小路上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老张口中的寒舍门口。
这是一座十分简陋的茅草屋，外围用篱墙简单地围了起来，里面翻晒着一些谷物，养了几只剪了翅羽和尾羽的雉鸡。
推开篱门走进小院，随处可见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动物毛皮，和普通的猎户家没什么两样。
一行人进了院子，老张才突然发现家中似乎没有那么多条椅子给葫芦娃们坐，想了想便将以往用作收藏的各种兽皮，统统搬了出来随意地铺在了院子里。
对于一个猎户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隆重的礼节了。
天气很是凉爽，众人坐在院子里愉快地聊了起来。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齐明在和老张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其余几个葫芦娃们只负责听，偶尔听到不懂的话题插上一句，得到解释也就没了下文。
一个有心打听，一个有心分说，很快齐明便将老张的话套了个七七八八。
齐明虽然有着桀的记忆，熟知这世界大致的山川地理，只不过正所谓沧海桑田，更何况，除了地理，还有人文。桀身为天神，自不可能对凡间的王朝更替一一留心。
齐明也不清楚这凡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拿不准桀的记忆是否完全准确，所以还需要老张嘴巴子上下一碰，将他所知所闻都说出来，方便齐明一一对照清楚，相互印证。
据老张所知，这世界大致分为五块，分别是：西荒山脉、中州大地、东圣神洲、北极雪域、南明离海。如今葫芦娃们所处的位置，正是中州大地的最西边，以垠荒江为界和西荒山脉区分开来。
垠荒江是一条具有悠久历史的古河，据说开天辟地之后便存在着的一条纵贯南北的大江，在某些人眼里具有十分崇高的地位……虽然葫芦娃们在跨过这条江的时候，四娃顺便在河里撒了泡尿，但这并不影响垠荒江的崇高地位。
“西边的大荒，里面都是青面獠牙的妖魔，听说以人为食，非常可怕。”老张说到这里，有些苦口婆心地对葫芦娃们说道，“老汉也知小神仙们各个都有通天本事，只是毕竟年纪尚小，西荒还是少去为妙！”
葫芦娃们虽然有些不服，但在齐明的示意下也没有反驳什么，耐着性子继续听道。
“然后便是这中州大地，哎呀，这中州大地说起来很是了不得啊，幅员辽阔，方圆亿万里，寻常人一生也走不到尽头。比起西边的苦寒地，中州大地是真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听说大大小小的有几百个国家……可惜老汉我这半辈子过去了，连我们扶央的国都都不曾到过。”老张砸了咂嘴，很有些向往地说道。
“你们的国都是什么地方，很大吗？”五娃瞪大了好奇的双眼，有些雀跃地问道，“和你们张家庄比起来哪个更大？”
老张闻言，哑然失笑。
四娃也哼地一下笑出了声：“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还用想，一国之都，肯定大到没边了！起码也是两个张家庄这么大……不对，十个！”
五娃大怒，顿时就要上去揪住四娃一阵打。
老张挠了挠头，一时也分不清这俩娃娃是在逗自己玩还是真没见识。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闹了。”齐明笑着制止了俩活宝继续闹腾，继续问道，“那东圣神洲、南明离海和北极雪域呢？”
“哎呀，那就太远啦！”老张捏着下巴想了想，“只听说东圣神洲是神仙们住的地方，没有什么国家也没有皇帝陛下，都是神仙们建立起的宗门，在凡间收录那些有神仙资质的灵童，然后带进宗门修行，变成小神仙……”
老张说到这里，看了众人一眼，意味不言自喻。
“不瞒老伯说，我等兄弟几人不是宗门出身。”齐明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等自幼便跟随爷爷长大，一身本事都是爷爷所授。只是前段时间爷爷下山不知所踪，我等兄弟担忧爷爷安危，所以下山来找爷爷的。”
这话半真半假，是葫芦娃们研究之后统一决定的说辞。
老张闻言，顿时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小神仙们不知这些凡俗之事。想来那位老神仙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
葫芦娃们纷纷点头。
不知不觉时近黄昏，老张盛情挽留葫芦娃们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行上路。
不愿叨扰凡人的葫芦娃一行人，自然婉言相拒，将花豹赠与老张之后，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当然了，作为回礼，老张东借西凑给葫芦娃们换了一身稍微体面一些的粗布衣服。
穿了许久兽皮裙的葫芦娃们都很是高兴，尤其是二娃和五娃。虽然俩女娃子不像兄弟们一样赤着上身，但也一身兽皮早就穿腻歪了。
如今换了一身新衣服，更穿上了新鞋，个个都感动得差点没再认个爷爷，一个个情真意切地道谢，顿时让老张受宠若惊。
眼看着葫芦娃们一行七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远方，老张颇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小徒弟张狗蛋见了，十分好奇地问道：“师傅，你叹什么气啊？”
“哎，我是见了好苗子，却收不了徒弟，故而叹息……”老张叹道，“神仙们高来高去，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是沧海一粟……”
“师傅师傅，我也很厉害的！”张狗蛋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瞎闹，你能跟神仙比么！”老张笑骂一声，拍了拍狗蛋的脑袋，“快去喂鸡，收拾收拾做饭，不然我把你喂大花！”
张狗蛋一缩脖子，一溜烟儿就跑了。
大花，正是那头被送给老张的倒霉花豹，刚取的新名字。
也不知二娃临行前附在大花耳边说了什么，这头倒霉大豹变得异常温顺老实，对于自己从嗷啸山林的猛兽变成看家护院的大猫，丝毫没有不满。
……
“所以你说了啥？”六娃好奇地问道，“那头豹子一直都不老实，找机会想跑很久了。”
“啊，我没说什么呀。”二娃一脸奇怪地说道，“我就跟它说，这里是猎户家，让它去房子里找找说不定能找着它兄弟的毛皮。”
全体葫芦娃：“……”
第十五章 来时的路
张家庄是个很偏远的村庄，饶是葫芦娃们体质不凡，黄昏出发，直至太阳完全落山也仍然未见人烟。
天色已黑，众人一合计，决心在荒郊野岭再过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赶往以风城。
照惯例，由大娃三娃六娃外出打些野味，二娃和五娃采摘野果，四娃同齐明一起料理起食材。
齐明乐得清闲，四娃这厮对自己成为伙夫，使英雄无用武之地也没有感到丝毫不满。
大概是因为这货此刻正蹲在篝火旁，流着口水，一脸殷切地看向齐明：“七弟，火再旺些？熟的快……”
“去去去，要添火再叫你。”齐明老神在在地将四娃赶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烤起了野兔。
四娃对齐明的冷落全无不喜，老老实实地挪了挪身子，目光火热地盯着烤兔。在四娃的心里，齐明的地位之崇高，完全可以和大娃媲美，不分高低……到了饭点更是尤其如此了。
兄弟们陆陆续续归来，带着各自的收获，围着篝火坐成了一圈。
除了满脑子都是烤兔的吃货四娃，其余几个葫芦娃都显得心事重重，都不说话，气氛沉闷。
齐明不紧不慢地料理着各种野物的食材，对于哥哥姐姐们的情绪似乎一无所觉。
他的手艺虽然称不上精湛，却也算得上是个熟手，前世的时候也热衷和朋友们露营野炊，比起什么都不懂的葫芦娃们，自然有着十足的优越。
对于没什么见识的葫芦娃们来说，齐明的厨艺简直称得上天下第二。
天下第一，自然是至今下落不明的爷爷。
等齐明将手上的活都忙完了，葫芦娃们才松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哥哥姐姐们，有什么想法。”齐明擦了擦手，毫不在意地问道。
葫芦娃们面面相觑，最后由大娃开了话头：“今儿个我们大家也都听老张说了，一路往东都是凡间城池，妖魔鬼怪都被垠荒江拦在了西荒山脉那边。”
齐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示意大娃说下去。
“于是我们一合计，觉得一直走弯路也不是个事儿，往东不成，我们往西，往西不成，我们再往南北试试，总能找着蛇妖的老巢。”大娃接着说道，“何况我们下山都快半个月了，现在全无爷爷消息，都很担心。迟则生变，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老七，大哥知道你一直都很有办法，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兄弟姐们们纷纷附和，就连一根筋的四娃也好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拼命地点起了头。
“这样啊……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齐明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
下山半月有余，齐明心中对于找蛇妖救爷爷的心思渐渐也有些淡了，觉得这样带着兄弟们瞎转悠也不错，天下之大都可去得，逍遥自在不比降妖除魔好玩得多么？
一直以来以成年人的思维考虑事情的齐明，自是体会不到葫芦娃们对爷爷的深厚感情。但他知道，即使是兄弟姐妹之中，最潇洒最追求自由的六娃，对于救爷爷一事的执念，也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刻上许多。
这事既然大娃应众人要求提了，那便不能再拖，若是齐明还坚持一路向东，引起葫芦娃们之间的分歧不说，若是爷爷真因此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后续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准。或许齐明还会被兄弟们集体怪责，即便不说，也不会再如同现在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了。
葫芦娃们与爷爷的感情，并不比彼此之间的手足情谊差上多少。同样的，若是有个葫芦娃出了什么意外，其余的兄弟姐妹自然也会拼尽一切去营救。
或者报仇。
齐明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抛开手足兄弟的身份不谈，也不说什么抱大腿之类小小心思。与葫芦娃们相处了一年有余的齐明，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些个活蹦乱跳、性格各异但却彼此深爱的兄弟姐妹。这样简单得毫无保留，却又深刻得无以复加的感情，是他前世里少有体会的珍贵记忆之一，在他心里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齐明前世的父母了。
尽管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有余，也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闲来无事时，齐明仍然会思念起那个遥远世界里的父母。
偶尔他会想起父亲车里挂着的风铃，那是他幼时在街边打气球赚得的战利品，献宝似的交给了父亲，之后便被父亲亲手挂在车里，无论换了多少部车，那串风铃始终不换，逢人便夸。
偶尔他会想起家里墙头上随处可见的涂鸦，时到如今他也记得那天母亲拿着短了一截的口红满小区追着他骂，最后他不小心摔下台阶，母亲抱着他满是心疼的目光。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样的思念渐渐淡了一些，大约是齐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同样有了需要守护的至亲。
尽管齐明排行最末，但在他眼里，自己的这些哥哥姐姐，个个都是没长大的熊孩子，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呵护大家长大……
大娃见齐明久久不说话，也算不准齐明有什么想法，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只是其余几个兄弟未必有这样的耐心，尤其是四娃，看大家都不说话，抓耳挠腮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了齐明的思绪。
“七弟！烤兔快焦了！”
“啊？哦……”齐明顿时被惊走了满腔的思绪，大呼小叫地指挥道，“快快快，将火收了去，开饭了开饭了，有点烫手，你们小心点……”
……
是夜，漫天星辰。
葫芦娃们填饱了肚子，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静静地享受着夜风的吹拂。
“哎，要是爷爷也在这就好了。”六娃叼着草杆儿，半天叹了口气。
“不知道爷爷被妖怪抓走以后，怎么样了。”五娃也嘟囔着说道。
葫芦娃们情绪一时有些低落。
半晌，齐明忽的一声翻身坐起，顿时吸引了兄弟姐妹们的目光。
“明天出发，原路返回，去西荒找爷爷！”
“就等你这句话！”“不如今晚就动身吧？”“啊，可是我吃得好饱……”“你这个惫懒货，爷爷白疼你了！”“……”
这样也挺好。
齐明看着兄弟姐妹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十六章 宝贝葫芦
更深露重。
齐明斜靠在一块人高的裸岩上，夜不成寐。
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做好对付蛇妖的打算，甚至不知道同意兄弟们返回西荒是对是错。他只想好好保护这一世的兄弟姐妹们，不愿让他们受到伤害。
一想起蛇妖找上门来那夜，和兄弟们在葫芦里瑟瑟发抖，在狂风大雾里不知所措的时候，齐明仍觉得心有余悸。
他该拿什么保护他们？
不错，葫芦娃们的确天生神通，就连看起来没什么特殊本领的齐明，仅凭一副天生的宝体，手撕虎豹都不在话下。但这样的本事，在蛇妖面前远远不够。
出世半月有余，葫芦娃们对修炼全无概念，仅凭着自身的天赋异禀，硬闯了三千里西荒，一路打到了垠荒江，最后跨过大江来到了中州大地。虽说这偏僻地方，大多是些蒙昧生灵，却也有不少凶恶妖兽出没，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深入西荒，更遑论走上三千里地。
葫芦娃们没有修炼之法，仅能靠着悟性和机缘摸索着自身的天赋神通，发掘出种种妙用。蠢办法虽然慢，总算行之有效，眼看着兄弟姐妹们一天天变强，齐明也很替他们开心。
只是转眼看看自己，齐明再怎么开心，也只能化作一声苦笑，随着齐明破壳而出化形成人后，他也终于见识到了自己从葫芦里带出来的“天赋神通”。
但见月光下，齐明意念一动，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葫芦悄然浮现在了齐明的眼前。齐明伸手将其轻轻接住，一脸无奈地打量起了手里的宝贝葫芦。
自从葫芦到手，齐明没事就取出葫芦研究，至今过去了半个月，他仍然没搞明白这葫芦到底是个什么用法。
原著里的宝贝葫芦，是个极其厉害的法宝，无物不收，七娃拿起葫芦就跟开了挂似的，一个人单挑六个哥哥都不在话下，不吹不黑。
齐明原本也是这么认为，若按原著，单凭他一人拎着葫芦就能单挑蛇精。
然而葫芦真正倒手，齐明反而犯起了愁。
无他。
这玩意儿，咋用啊？
念咒吗？咒语是啥？还是说能吃？蒸着吃还是炒着吃？
只是这个问题，大概无人能回答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连自己的本事都没有琢磨清楚，更遑论指点齐明了。
这宝贝葫芦能大能小，平日都潜藏在齐明的体内，与齐明的血肉混为一体，只需他意念一动，便能将其召唤出来，那可叫一个收放自如。
只是这葫芦不能离体三尺远，否则便会不受控制，重新化作流光遁回他体内。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葫芦虽然看着不大，内里似乎另有乾坤。无论往里面塞多少东西，都不见丝毫鼓胀，大有来者不拒之意。若是仅仅如此，也算是个不错的神通……问题在于，这闷葫芦只进不出，而且不像原著里一样宝贝葫芦一举，什么水火岩石自己就钻进葫芦里头，也不收活物。
并且，这葫芦收摄物品的方式，大约类似于……乌鸦喝水？
齐明以头抢地……
目前来说，这宝贝葫芦唯一的作用就是砸起核桃来，相当顺手。
齐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紫葫芦，嘴里不停地念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咒语。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芝麻开门！”“嘛哩嘛哩哄！”“qwer瞬间爆炸！”“……”
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即将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乐观少年。
……
当齐明被淅沥沥的小雨从梦中叫醒的时候，发现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好整以暇地准备出发了。
兄弟们见齐明睡得死，也不愿惊扰他清梦，六人各挑了位置静坐，决心给七弟一个好梦。只是天公不作美，后者一睁眼，便看到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扫了过来，不禁有些汗颜。
天正雨，齐明随意地接了捧雨水漱了漱口，高呼一声全军出击，等待多时的葫芦娃们便欢呼一声，脱缰野马般地跑了出去。
当然，脱缰野马是委婉的说法，通俗一点说，那就是刚放出笼的野狗……
六娃身轻如燕，跑的最快，给后面几个兄弟们留下了一串“哈哈哈哈”的得意笑声，转眼就没了身影。
三娃四娃其次，俩人齐头并进不分轩轾；二娃五娃再次，俩姐妹牵着手闲庭信步，虽无兴趣同男孩子们一争高低，却也丝毫不慢。
大娃和齐明落在最后，一个实在跑不快，一个实在不想跑。
这算是葫芦娃们的日常游戏内容之一，大家伙都禁用神通，纯凭两条腿，跑上一百里地。
六娃自不必说，即便不用神通，也是当之无愧的葫芦娃速度担当。其余几个兄弟姐妹彼此则相差仿佛，难分高低。
唯有大娃，实在不是速度型选手，虽然身手同样敏捷，奈何禁用神通，光凭一双大脚实在快不起来，只好万年垫底。
至于齐明，纯粹不愿跑，虽然这游戏最早是由他提议的，原意是想给枯燥的路途上增添点乐趣。只是齐明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演变成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只好自食苦果……
说来也怪，葫芦娃们自打出生以后，没事都会练练自己的本命神通，天地灵气入体，顺带着身体素质也能加强不少。
唯有齐明无神通可练，每天吃吃喝喝无所事事，但身体素质却没有因此而落下。虽然没什么神通可用，但若纯论体质，他几乎算是兄弟姐妹里最顶尖的一个。
虽然力量不如大娃，速度不如六娃，反应也没二娃快，但样样不差。
在禁用神通的情况下，齐明反而是最能打的那个，其他几个兄弟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不是他对手。
但若是放开了打，齐明绝对是最先趴下的那个……若非如此，齐明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上了体修的道路，但大概是被各种神通一顿教育之后，鼻青脸肿的齐明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弱的体修。
葫生艰难哪……
齐明泪流满面。
这边齐明还在伤春悲秋地思考葫生，前头的二娃却忽然放慢了步伐，连带着五娃也不明真相地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身边皱着眉头的小姐姐。
“啊呀！”神游物外的齐明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了二娃身上，顿时惹来后者的一顿白眼。
“别闹，前面好像有情况！”二娃踮着脚眺望着，蹙眉道，“老七，骑大马扛我上树，这样看得清楚些。”
“哎？”
这边齐明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二娃已经敏捷的跳上他肩头，拍了拍齐明脑袋，一本正经地喊道：“驾！”
齐明：“……”好，我忍。
第十七章 张庄惊变
从树上下来的二娃，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大娃、五娃和齐明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所以，但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这次不是游戏，二娃用了十成力气赶路。
但见光华闪现，神通道法信手拈来，在林间穿梭得飞快，眨眼就消失在了层林之中，不见影踪。
后面三人见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再去想二娃到底发现了什么，只管埋头跟上。
大娃缩地成寸，一步天涯；五娃随风化雨，千里飘摇。
不过两三息工夫，三人立马跑的连影子都不剩。
只剩下埋头跑路的齐明一脸悲愤，千言万语的苦说不出，只好化悲愤为力量。
恍惚间，这辆11路公交车仿佛又快了几分。
……
当马力全开的齐明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兄弟们时，顾不上歇息，便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不远处是一片废墟，到处是尚燃着烟的断壁残垣，小雨淋过，烂泥混着焦土散发出恶臭。
篱墙被踩翻，房屋被踏平。
原本长满了丰满麦穗的良田，快到秋收，如今却被一把火都烧了去。
人畜不见。
但血迹随处可见。
整个村庄似是经历了一场滔天大火，都被毁了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烽烟与血混合着的气息。
“这是……张家庄？”齐明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
哥哥们眼神凝重，没有回答。
“是张庄，昨天还好好，就这样，没有了。”五娃带着颤音答道，连话都说不利索。
六娃第一个到达了此地，原本满腔欢喜，随后便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站在路口一动不动，久久不曾言语，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废墟。
第二个到的，是早早看到此地情景的二娃，早有心理准备，情绪还算平静。
接着便是原本和对方埋头较劲的三娃和四娃，看着二姐开了神通瞬间超过了他们，顿时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要揭发二娃作弊，只是当他们来到二娃和六娃身边时，看着不远处化作废墟的张家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酿成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齐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脑筋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但是作为成年人，齐明的适应能力毕竟比几个半大不大的葫芦娃要强上许多。
调整好心情的齐明走到前头，正想对大家说些什么时，却不经意地瞥到了六娃紧紧握在胸口的拳头。
里面有一只死去多时的小雀儿。
浑身都被烧焦，不仅丑得让人无法直视，被烧焦的羽毛还散发出十分难闻的气味。
被六娃紧紧地握在手里，放在胸口。
在不久之前，大概是昨天那么久。
那时候六娃手上擎着傻傻的小雀儿，站在风中朝着孩子们招手，眉眼里都是干净透彻的笑意。
“快来快来！人人有份，先到先得！”
大概也过去很久了，有生和死那么久。
齐明原本想好了许多安慰大家的话，此时此刻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许久。
六娃蹲下身子，扒拉着身前的泥，很快刨出了一个不大的坑，将小雀珍而重之地放进去，拨弄了一下它凌乱丑陋的羽毛，一如他昨天抚摸着它的温柔。
填上土，堆出了一座小坟的形状，只是这世上也没有一只无名小雀的墓碑可立。
“走。”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嘶哑。
“血债血偿。”
无人应答。
此刻一同迈出的步伐，比千万句话都要更加地坚定，决绝。
……
众人分头行动，在废墟里穿行，试图寻找到什么活口，打探一下葫芦娃们消失的一夜里，发生在张家庄的人间惨剧。
哪怕只是找到一头苟延残喘的耕牛或者躲在笼里的家鸡，二娃都可以与之交流，得知昨夜的前后情形。昆虫无灵智，花草无耳目，这些活物虽然随处可见，却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张家庄不大。
葫芦娃们以为它很大，此刻却发现它确实不大。
但这一刻他们都希望张家庄很大，最好和什么扶央国都一样大，或者更大。
沉默的搜索行动开展得快，结束得也快。
葫芦娃们几乎快把废墟翻了个遍，连地窖也没有放过。
一无所获。
葫芦娃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在村口集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失望，集体陷入了沉默。
当最后一个出来的六娃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沮丧之色后，五娃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哇地一声就哭了。
“都别急。”二娃虽然同样难过，却仍然强撑着说道，“这附近总有生灵，问问便知了。再说，村子里虽然没有活物，但也没有尸体，说不定村民们都还活着呢。”
“我去这附近看看，有什么会蹦会跳的，都一并捉来。”六娃阴沉着脸，不等兄弟们回答便转身走了，散在风里消失不见。
“六弟没事吧？”四娃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齐明摆了摆手，神色也不太好看，“事发突然，六哥一时接受不了，会过去的。”
“当务之急……”大娃正要说话，远处异变陡生！
视线尽头的丛林里忽然狂风暴起，掀起了冲天的气浪，将花草落叶卷起，在狂风漫天飞舞。
整座丛林仿佛在震颤，方圆数百米的树都扑簌着落叶瑟瑟发抖。
一秒后，天地俱静。
一阵狂风掠过，六娃睁着猩红的双眼，将一头金钱大豹摔在了众人面前。
“你这畜生还敢在此，我早知你不怀好意，昨日里那般乖巧，必有所图！说，是不是你勾引了外人，害死这些村民？给我从实招来！”
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目赤红，狰狞万状。
齐明从未见过六娃这等模样，连其余几个兄弟姐妹们也被六娃的变化吓了一跳。
半晌，六娃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抱歉，是我激动了。你们好好审它，”
六娃转身离去，“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
兄弟们有心相劝，六娃早已消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脸上的担忧之意。
第十八章 六娃心事
当齐明找到六娃的时候，后者正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枝杈上，对着一个空荡的鸟巢愣愣地发呆，对于齐明的到来显得无动于衷。
齐明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树干另一头的树枝上，也一并沉默了下来。
许久，六娃忽然出声问道：“审出结果了么？”
“不知道。”齐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树干慢慢地坐了下来，“我让二姐先找到你在哪，然后就直接过来了。”
“真羡慕二姐的本事。”六娃吸了口气，“千里眼，顺风耳。”
“这事也不怪她，毕竟谁也没料到……”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六娃出声制止了齐明的下文，自顾自说道，“我只是想不通，想不通这么大的村子，好多跟我们以前一样的小孩，他们也有他们敬爱的爷爷……怎么，一个晚上，就全变样了？”
齐明忽然感觉身下的树枝一轻，那头的六娃化作微风，打了个旋儿就飘到了齐明这头，轻轻地在齐明面前坐了下来。
“我突然想到爷爷还在那晚，同样是夜晚。”六娃面无表情，低着头轻声说道，“那时我便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
“时至昨日，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变强了，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结果还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们这样大费周章的找妖怪是为了什么啊……”
“救爷爷吗？可是我们打不过蛇妖。七弟应该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一直试图带着我们兜圈子，大哥心性纯良没看出来，四哥头脑简单，也没想过。二姐之前不知道走错，事后也应当反应过来了。三哥五姐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我原先很不理解，我们下山的地方离这张家庄，分明只有千里不到的距离，缘何走上了三千多里。”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们……”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啊……”六娃抬头，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泪痕，“我很怕，等我们找到蛇精的时候，先知道的是爷爷的噩耗……七弟，我该怎么办啊！我知道你聪明，比我，比二姐都聪明，兄弟姐妹几个，你最有办法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一贯潇洒自由，原以为和自己一般没心没肺的六娃，此刻在他面前放声大哭，齐明只觉得喉咙头愈发堵得慌。
在兄弟们面前，六娃永远是身在狂风里，纵横天地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齐明从没想过六娃的内心始终承受着这样的煎熬。
大约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哭的像个讨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的瘦弱少年，才是六娃真正的内心吧。
齐明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哭泣的六娃，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
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的六娃，轻轻地推开了齐明。
两相对视，六娃的眼神显得黯淡无光：“七弟，你说，我们是不……”
“不会的。”齐明简单直接地打断了六娃的自我拷问，“我原本的想法，的确如你所说，带着大家兜圈子，极尽所能避免和蛇妖的交锋。”
六娃神情哀伤地看着齐明，没有说话。
“但是，既然昨晚，我说了，我们回西荒，找爷爷。”
“那就，不会再逃避了。”
“即便十死无生，即便前方的道路，有天雷地火，有荆棘密布，有妖魔鬼怪拦路。”
“我都会一一踏平，哪怕拼上性命。”
齐明摸了摸六娃的脑袋，显得好像他才是哥哥似的，忽然笑了。
“虽然，我是最没本事的那个。”
……
张家庄口。
审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众人都在这里等待着俩个弟弟归队，共同商议大事。
大家伙的情绪都有些焦虑，毕竟逢此大变，众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正当四娃忍不住再次催问二娃时，后者却忽的一声笑了，笑得众人不明所以。
“二姐，快说说，发现了什么？”四娃十分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二娃笑笑，“你这笨家伙，亏你还是哥哥，还没弟弟懂事。”
“诶——？”四娃拉长了语调，一脸懵逼，“关我什么事嘛，问问都不行吗？就知道教训我……”
这边四娃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老天不公，那边六娃和齐明已经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尽头，不过转眼功夫，便走到了众人面前。
“嗨呀，六哥的顺风车就是快。”齐明离了六娃身边走了两步，便开始伸展四肢活动筋骨，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啊……”
六娃笑笑，蛮不在乎地说道：“我这般风一样的少年，境界之高不是你们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寻常男子可以体会的，庸俗，太庸俗了。”
俩人言行举止全如没事人，就如往常一般嬉笑打闹，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喂喂，地图炮开大了啊。”三娃一脸不爽，“你说老四就直说，不要加上‘们’好吧？”
“对啊对啊，开什么地图……咦？”四娃说着说着，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气得三尸神齐齐暴跳，“关我什么事嘛，单纯一点不好吗？你们人心实在是太复杂了啊！”
这边三娃已经放声大笑，四娃听得面红耳赤，登时就揪着三娃厮打起来。
一开始只是拳来脚往，流氓打架一般的路数，打到后面似是动了真火，各种神通都派上了用场。
但见三娃双目之中盈光溢彩，体表金芒流动，不时有金光迸出，化作刀枪剑戟，杀伐凌厉之气连成一片，似有千军万马齐齐攻向四娃。
后者毫不怯弱，一头黑发早已化作熊熊烈焰，浑身上下无不燃火，所有毛孔齐齐向外迸出点点火星，声威煊赫，远远望去，真不愧为一尊行走在凡间的火神。
俩人杀得难解难分，厮杀成团越滚越远，不觉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其余几个葫芦娃们早已见怪不怪，任由那俩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互啄，反正晚些时候打得累了自然会蔫头巴脑地回来……一般来说都是到了饭点，四娃抢先认负。
眼看时近正午，俩人多半盏茶功夫便回，众人也就对此毫不在意了。
“所以，审完了么？”齐明看了一会热闹，见三娃四娃打远了，方才收了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二娃脚下那头匍匐着一动不动的花豹，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嗯，问完了。”二娃言简意赅地答道。
被三娃四娃的打斗场面，吓得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大花，忽然感觉到五双目光齐齐望了过来，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哭了出来。
第十九章 昨夜惨剧
经过二娃一番转述，葫芦娃们总算了解了事情经过。
昨天夜里，辛苦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早早熄了灯火歇息，令原本还算热闹的庄子逐渐冷清了下来，变得安详静谧。
被看管了一天的大花，在白天里表现得安安静静，十分乖巧。但是到了晚上，夜行猛兽的特性便让它实在按捺不住个性，焦灼不安地在院子里踱起了步。
一头凶猛野兽平白送到身边，老张自然不会轻易放任它自由行动，担心这畜生暴起伤人，便用铁索将其牢牢套住，箍了又箍，才敢关门睡觉。
大花虽然看着只是头寻常野兽，在葫芦娃们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却实则是一头将近突破至妖兽的凶残玩意儿，寻常的铁索还真难以将其困住。
老张尚在身边时，大花畏惧他的猎户身份，也倒还算乖巧，只是到了深夜，万籁俱寂，大花便不由得动起了小心思。只是再给它十个胆子，看着挂晒得到处都是的猛兽毛皮，它也不敢反咬老张一口，满门心思想着挣脱了枷锁逃脱。
乡下的夜晚很是寂静，除了虫鸣蛙噪，只有晚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大花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敢轻悄悄地用爪牙磨咬锁链。
时间就这么安静地流逝着，直至深夜。
村民们都睡得很熟，连带着大花铁链磨牙的声音都放着胆子大上了几许。
正当大花即将要咬断铁链逃之夭夭，磨得异常起劲的时候，身为一头夜行猛兽独有的警惕心，突然在大花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顾不上吵醒熟睡的猎户，金钱大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钢牙，狠狠地咬断了铁链最后一处粘连。
乒呤乓啷的铁索撞击声响起，在深夜里很是刺耳。
草屋里的老猎户顿时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顾不得破口大骂，衣服都没穿，提了钢叉就冲出了屋子，左右环顾却不见花豹踪影。
“该死的畜生！”老张大骂一句，又气又急，担心这猛兽入村袭击村民，回屋取了火把，一手提着钢叉就急哄哄地赤脚跑了出去，准备叫醒村民们，提防猛兽，“喂——”
只是还不等老张使起他那破锣嗓子大声吆喝，异变又生。
不知何时，这小小张家庄的四面八方都围满了黑影。
老张的“喂”字刚一出口，大大小小的亮光突然亮起，也不知是火把还是什么，星星点点，顿时照亮了整个张家庄。
阴风阵阵，怪笑连连。
无数黑影扑腾着从四面八方冲进了张家庄，天空中时不时有什么东西飞过。
“桀桀”的怪笑声在空中连成一片，四面八方都有嘶叫声呼应。
机灵些的村民们顿时从睡梦中惊醒，拎着铁锹锄头冲出了房屋，随后便被铺天盖地的黑影一拥而上，陷入苦战。
那些睡得死一点的，大约还在做着美梦，对外界一无所知，毫无反抗之力的便被那些从窗户里爬进来的黑影们层层淹没。
村民们如此，家畜也不曾放过。
这座村庄好像被犁了一遍。
这场人间惨剧仅仅持续了五分钟不到便已经结束，等黑影如潮水般退去时，整座村庄再不见一个活着的生灵，空空荡荡。
最后，似是为了毁灭证据，天降大火，将整座村庄都烧了去，这才有了葫芦娃们先前见到的那一幕。
至于花豹，早早地预感到了危机，抢先一步开溜，最终安然逃生，亲眼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它原也没有伤人之意，一直在山林里活动，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但毕竟人豹有别，见了这样的修罗惨剧也不过就像看了场热闹，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触。
按理来说，它此时应当是有多远就躲多远，最后逃回深山里去才对。
只是有个小小的问题不经意地出现了……它饿了。
原本葫芦娃们第一次见它时，它就已是饿极了肚子，好不容易逮着头傻狍子能吃一顿好，却被葫芦娃们横插一脚，吃了它的狍子不说，还拿它当坐骑走了好一段路。
好不容易到了老张家，摆脱了葫芦娃的大花，满心以为这个便宜主人好歹不会饿死它。
不料老张打定了注意，决心饿它三天肚子，杀杀它的野性，方便驯养。
到了大半夜，费了半天劲儿咬穿铁链，寻思着偷只鸡走填填肚子，不料有黑影袭村，吓的它赶紧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
再之后便实在没了力气，蔫了吧唧地爬上树打起了瞌睡。
还没睡醒，突然便被从天而降的狂风给刮下了树。
睁眼就看到了暴跳如雷的六娃，吃了好一顿打……
所以我这特么是招谁惹谁了？
垠荒江的水啊我的泪……
大花泪流满面。
……
大花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吸着鼻子，嗷呜一句，二娃便转述一句，很快就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心知自己误会了大花的六娃，如今情绪稳定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是高傲如他，自然拉不下脸来和对方道歉。
左右想了想，六娃便急匆匆地离去。
不多时，便又逮了头傻狍子回来，径直丢到了大花面前，权作赔礼道歉了。
从天而降的狍子一脸懵逼，心说我这是又招谁惹谁了，刚从地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就见了眼前那头嘴角流着涎水双目猩红的金钱豹，顿时惊得魂飞天外，撒腿欲跑。
后者原本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见了眼前这头从天而降的傻狍子顿时大喜，哪肯放过。早早往前一扑，将其牢牢制服后，将这头惊慌失措的倒霉狍子一口咬死，当场大快朵颐起来。
弱肉强食乃是天地法则，葫芦娃们都不是迂腐之人，并不认为所谓弱小的生物就是好，食肉的猛兽就是坏。对于生灵间的打打杀杀，乃是人间常态，葫芦娃们毫不在意谁胜谁败，谁又吃谁。
但若是投入了感情，又不一样。
就像养狗和吃狗的问题，两者其实并无冲突。但是吃养狗场里专养的肉狗，和吃家养的宠物狗相比，两者之间带来的心理负担，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之上。
前者是吃肉，后者像吃人。
简单的说，这群熊孩子，帮亲不帮理。
二娃见了，虽然有些不忍，却也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
第二十章 狼头小妖
弄清了事情始末的葫芦娃们，总算不再和之前一样没头苍蝇地瞎转。
问清了袭村的黑影离去的方向后，葫芦娃们顿时有了个较为明确的目标，只要顺着这个方向一路追查，迟早能追到黑影的老巢，毕竟二娃几乎能沟通天地万物，这份天赋带来的追踪能力可不是盖的。
之前庄子都被一把火烧了去，二娃无从下手。如今总算有了头绪，二娃自然信心满满。
万事俱备，只欠……
“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五娃叉着腰，嘟起嘴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兴许是打上头了。”六娃抱着手臂，似笑非笑，“说不定还被妖怪抓了去。”
时值正午，正是烈日骄阳最盛的时候，众人虽然体质强悍，寒热不惧，却也讨厌在这般毒辣的阳光底下傻等。
“二姐？”齐明探询似的朝着二娃问道。
“我找找。”二娃也被灼炽的阳光晒得脸色也不太好看，不待齐明下文，便运起了神通四处望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二娃脸色一变。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真有妖怪！”二娃有些紧张地低声喝道，“三弟四弟在和他们交手，看起来暂时没什么危险。”
大约是蛇妖那次和袭村这次，两次妖怪的出现都给葫芦娃们带来了极为不佳的心理体验。一听说有妖怪出没，顿时都有些紧张起来。
“来得好！”大娃闻言，低骂一声，“让我见识一下这是何方妖孽。”
“兄弟们，抄家伙上！”
“是！”“弄他丫的！”“还敢回来？”
……
这是一处荒地，植被稀疏，满地是裸露的砂岩，风吹过时飞沙走石。
空荡的平地之上，三娃和四娃陷入了苦战。
一圈又一圈的怪物将他们两人包围在了圈内，如潮水般涌向了圆心处的两个少年，一击即退，后面自然有新的怪物补上。
反反复复，打起了车轮战、消耗战。
这些个怪物，生得高大雄壮，狼首人身，蛇尾牛蹄，爪牙锋利如刀，额上生出一对巨大无比的牛角。个个力大无穷，动作迅捷，更兼有一身耐揍的皮骨，很是难缠。
三娃和四娃只觉得这短暂的一生里还是头次碰见这样的苦战，心情十分复杂。怎么说呢……痛并快乐着。
前者仗着一身比妖怪还要耐揍的筋骨，以硬碰硬，对妖怪看似锋利的爪牙毫不畏惧。
“铛——”
妖怪的爪牙划在三娃的皮肤上，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激起了一片四散的火花，随后便被三娃直来直往的一拳打飞，在地上挣扎半天爬不起来。
后者更是一身烈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更令妖怪们唯恐避之不及。
这边三娃四娃觉得这一战淋漓尽致，那边的妖怪们早已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眼看快到正午，四娃没了战意，手上的功夫便逐渐弱了下来。见弟弟放水的三娃，自然也一并放轻了手脚。俩人较量逐渐接近了尾声，基本上处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状态，也不再像之前一般动辄神通出手，漫天火光。
妖怪们原本在此休息，结果被莽莽撞撞闯到此地的三娃四娃二人给惊动，摄于二人出手的声势，纷纷找地方躲藏了起来，只祈祷着这俩人早点离去。
不料眼见这三娃和四娃神通渐渐弱了下来，像是两败俱伤的样子，妖怪们顿时纷纷起了心思。
正当四娃肚子轱辘一叫，立马就停了手打算光棍地认输时，四面八方却突然冲出了许多在葫芦娃们眼里看来奇形怪状的妖怪，一拥而上喊打喊杀。
张家庄被袭击在前，早在心里认定是妖怪出手的三娃和四娃，一看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妖怪们跑出来对自己喊打喊杀，那还了得？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俩娃娃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含怒出手。
原本阴雨天气，火娃的神通无形之中有所削弱，故而在和三娃交手时，虽然属性压制，却未占得多少上风。如今热身完毕，恰巧此刻骄阳烈日当空，火系神通正是一天之中最强盛的时候。
老四大怒出手，滔天火海一掀，登时就让猝不及防的妖怪们吃了个大亏，死伤一片。
妖怪们登时傻眼，强攻不行，丢下死去的同伴转身逃跑，岂不是平白吃亏？况且也忒没志气。
眼见进退不得，只好一改之前的策略，改攻成围，再寻办法。
最后就演变成了现下的场景：一方存了心思要降妖除魔，无心突围，仗着通天本事肆无忌惮；一方捡漏不成，又不愿放弃，偏偏进攻无力，防守不及，奈何不了对方，正是骑虎难下，有苦说不出。
两相僵持的局面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当大娃带着兄弟姐妹们抵达战场的时候，原本就没多少战意的妖怪们一看这又来了四尊一模一样的煞神，顿时吓得魂飞天外，立时便作鸟兽散。
只是葫芦娃们岂会让妖怪们如意？
东边升起一道土墙，西边烧起一片火海，南边狂风大作，北边碧浪滔天。
妖怪们被困在了中央瑟瑟发抖，只好拥抱着互相取暖，泪流满面：
有本事单挑啊，群殴算什么好汉……
……
“兄弟们！别怕！我来啦！”
齐明将两条腿抡得跟个大功率电风扇似的，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战场，顿时大吼一声，准备找妖怪决一死战。
六+n双眼睛齐齐望了过去。
“咦？”齐明揉了揉眼睛，“又来晚了？”
尼玛，又来一个？老实说像你们这么叼的，到底还有几个啊？妖怪们泣不成声。
“老七，你来了就好，快过来，审审这几个妖怪。”大娃朝着齐明招了招手，“大花呢？”
“哦，它在后面，估摸着差不多也快到了，待会让大花指认一下便是了。”齐明毫不在意地说道，一点也不担心这头豹子趁机跑路。
废话，见识了这几尊煞神的本事，谁特么想不开跑路啊……
在丛林里飞奔着的大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想哭，还好，跟着这几个煞神混，好歹不会饿肚子……
大花一边跑，一边这么自我安慰着。
永别了，我的豹崽子们，永别了，我逝去的青春。
林间一阵腥风吹过，一头多愁善感的大豹在太阳底下灵活矫健地奔跑着。
第二十一章 袭村线索
大花还不知在哪发足狂奔，葫芦娃们便决定先将小妖们好好盘问一番。
“三哥，四哥，你们有没有受伤？”齐明担心哥哥安危，上前问道。
“区区小妖罢了。”四娃摆了摆手，一脸不屑地说道，“还敢埋伏小爷，给我挠挠痒还差不多。”
“无碍。”三娃言简意赅，抱着手臂一脸冷淡地看着小妖们，“先审他们。”
此时葫芦娃们都已经撤了土墙火海，二娃用神通幻化出漫天藤蔓，将妖怪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眼看葫芦娃们都看向了它们，这些看起来凶狠可怕的妖怪们顿时抱成团瑟瑟发抖。
“大王！饶命！小的什么都说！”
葫芦娃们还不待发问，妖怪们已经跪了一片，哭天抢地般地纳头便拜。
全体葫芦娃：“……”能不能有点志气了？
……
最终，妖怪们左右推搡，半晌才选出了一个代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子，越众而出。
眼看煞神们都看向他，这货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大王，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是被逼的呀！小的原本正打着瞌睡，眼看两个大王一路打了过来，小的不敢直视两位大王的英伟雄姿，就寻思着躲起来。不料，都是狼九十二那厮，仗着自己是我家大王的小舅子，作威作福，非要逼我们并肩子上。我们没有办法，才不得已向俩位大王出手。还好俩位大王神功盖世，英武不凡，天下无敌，英俊潇……”
“我还没问，谁让你说话了？”齐明跳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还拍马屁，真不要脸。”
“就是，真不要脸。”二娃五娃一脸鄙夷。
四娃长叹一口气，一脸严肃地走过去将这只小妖扶着坐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众人说道：“别这样，妖怪也是有尊严的。”
以四娃的身高，大约比坐着的小妖高出一个头。只是此刻前者一脸和蔼地拍了拍后者的脑袋，毫无违和感，差点没让小妖感动出眼泪来。
“你刚刚说什么英武盖世、神功无敌的，接着说。”四娃一脸期待，“我还想听。”
全体葫芦娃：“……”
三娃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走开走开，小孩子别妨碍大人办事。”五娃走上前去一把拧住了四娃的耳朵，拽着就走。
“哎哟轻点，谁是小孩子啊。我才是哥哥啊……”四娃顿时惨呼一声，不得不跟着五娃的步子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原地。
“好了，别闹了。”大娃绷着脸，一脸严肃，“这些说不定都是凶手，老七你好好审问清楚。”
众人闻言，气氛顿时为之一肃。
就连原本忙着将五娃拧着耳朵的手挣开的四娃，也不禁停了下来，任由耳朵被揪着不放，大概也是认命，一脸严肃地瞪起了那一地可怜巴巴的妖怪。
“什么凶手？”被推举出来的小妖大概也是有点懵逼。
“别装蒜。”齐明冷哼一声，“我问你，你们在此逗留，是何居心。要知道，这里是中州大地，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跨江越界而来，究竟包藏了什么祸心？从实招来……不许回头看！”
被吓了一个激灵的小妖，顿时叫天屈似的喊冤道：“天地良心，我们这些小妖小怪，哪有什么害人的居心，大王你们是……”
“住口，若不是有心害人，为何会袭击我两位哥哥？”齐明说着一脚又将后者踹倒在地，“别耍花招。”
小妖百口莫辩，只好泄气般的说道：“这便说来话长了……”
原来这几十只狼头妖怪，是垠荒江上游对岸，一处妖怪势力的兵卒们。妖怪的势力叫做狼首山，距此地数百里远，领头的是一个号称很有些道行的狼王，自称“狼头将军”。
最近这些时日，狼头将军的小妖们巡山时发现有不明势力的妖怪们过境，狼头将军觉得不能放任外人在自家领地行军，便派遣了许多小妖沿着踪迹，眼前这一支小队便是一路追查至此，外来的妖怪没找着，反倒在葫芦娃手里栽了跟头。
这支小队的领队，便是之前，小妖口中那位决定袭击三娃四娃的狼九十二，据说还是狼头将军的小舅子。
“那这个狼九十二呢，怎么缩在后面，让他出来说话。”齐明闻言，冷哼一声就看向了那一地的狼妖粽子。
“这个……”小妖左右为难。
“支支吾吾什么？”齐明大怒，“你去指认他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哎！好嘞！”小妖闻言大喜，屁颠屁颠地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小妖要逃。
“妖怪休——”四娃高呼出声，话未说完。
小妖跑到一具尸体边上，指着尸体傻笑道：“狼九十二，这个就是了。”
众人懵逼。
“我能走了么？”小妖又问道。
“……”齐明默默地伸手盖上了眼睛，“等会再放你走，回来。”
“哦……”小妖虽有不满，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好不情不愿地挪了回来。
“听你说那狼九十二是你们那啥啥将军的小舅子，竟敢动手害人，看来你们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一窝狼崽子也不是好东西。”四娃一脸愤慨地指责道，就差没跳起来，“哎？好妹妹，能放手了么……扯得疼啊……”
“哼。”五娃收了手，高贵冷艳地瞥了四娃一眼。
后者揉着耳朵，很是委屈。
大花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过来，悄悄地混在了众人之中，安静地趴了下来。
齐明仍在问话。
“如我四哥所言，你有什么话说。”齐明指了指四娃，向着小妖问道。
“这误会可就大了！”小妖赶紧说道，“我家大王一贯礼贤下士，过路的神仙大王，都会被请到大王面前，开坛**。只是狼九十二那厮蛮横惯了，见两位小大王不动手了，便想强掳了走，去找大王献功。”
齐明也不知这小妖说话几分真假，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你说有不明踪迹的妖怪入境，追查至此，可有什么结果？”
“说是追查，哪有什么结果。”小妖脸色一苦，“那些个王八犊子，似是会飞，可怜我们一双肉脚，哪里追得上。”
“那是如何追到此地的？”齐明冷脸问道。
“这个……”小妖犹豫了片刻，看齐明神色不对，赶紧解释道，“这些野妖怪，从西荒里面出来，所过之处，那叫一个血雨腥风，飞鸟走兽没一个逃脱得掉……我们渡江之后便沿着它们杀人放火的踪迹一路跟了过来，至今已经见了好几处人烟地方被杀了个干净。”
葫芦娃们面面相觑，顿觉此番歪打正着，总算是找着了正主的来历，也算是冤报有头了。
第二十二章 分头行动
得知正主消息，葫芦娃们都有些激动起来。
“你可知那些妖物往哪里去了？”六娃跨步上前，拎着小妖脖子急急追问道。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妖脸色一苦，“原本就追查过界，担心引来神仙围攻，小的们哪敢擅自行动。”
六娃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那你可知，那些妖物长什么模样？”齐明问道。
“远远见过一眼，有些模糊……”小妖愁眉苦脸地思索着说道，“对了，那些家伙长着翅膀！会飞！”
“然后呢？”齐明又问，“还有什么特征。”
小妖坐在地上抓耳挠腮，半天没吱声。
原本匍匐在众人脚下许久，安安静静不出声的大花突然嗷呜一声，又连叫了几声，顿时吸引了众人注意。
这不眼下就有个现成的目击证人么？
齐明眼前一亮，赶紧对着二娃说道：“二姐，快给翻译翻译。”
“……它说哎哟，哎哟哟，哎哟哟哟。”二娃白了齐明一眼。
“什么意思？”齐明一脸困惑。
“大概就是扭到腰了瞎叫唤的意思。”
“……”
冷场。
随后吃了众人一顿毫不留情的嘲笑后，愤愤不平的齐明转眼就盯上了让他颜面大失的花豹。
后者毫无所觉地伸起了懒腰。
咦，天气怎么突然转阴了？
大花抬头一看，于是发现了齐明阴嗖嗖的目光。
咦？他在看谁？谁那么倒霉啊……等等，难道是看我？尼玛，我伸个懒腰招谁惹谁了？
大花瞬间弓起了身子，一脸紧张。
“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齐明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你最好快点回忆一下当天夜里，袭击张家庄的妖怪们是什么长相。想不起来或者是没看到……哼哼。”
“嗷？”
……
“原来不止一种怪物啊，长着翅膀的蜈蚣？嗯……还有啥？”齐明若有所思地说着，顺便拍了拍座下的大花，很是满意地继续问道。
“嗷，嗷嗷……”大花一边嗷嗷叫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它原以为要受什么虐待，现在看来不过是驮个娃娃，这些小主人到底还是小孩子，年纪轻轻的，天真善良心地淳朴，不错不错。
“有长着翅膀的蜈蚣，还有人头那么大的蜘蛛。”二娃逐句翻译道，“就这两种，个体实力好像不怎么样，大花跑路的时候还顺脚踩死两只落单的，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
“如果我没记错，蛇妖的属下都是蛇、蝎、蜂、蜈蚣、蟾蜍、蜘蛛、蝙蝠这类毒物，这次蜈蚣和蜘蛛一同出现，同样行使这些屠村的手段，保不准就是蛇精的部下。”齐明喃喃自语，“即便不是，也应当有所联系，是条重要线索，不能放过！”
葫芦娃们见他神神叨叨不知说些什么，转眼间齐明已经下定决心，势要追查到底。
见众人探询的目光望来，齐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找到它们，兴许能找着蛇妖下落。”
一听“蛇妖”二字，葫芦娃们顿时振作起来。
“你是说，这次袭击了张家庄的凶手，是蛇妖的手下？”大娃沉声问道，“几分把握？”
“把握难说，有所推测罢了。”齐明神情肃穆，“即便不是，也是为张家庄的村民们报仇。”
众人轰然应好。
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气势汹汹的葫芦娃们，被绑了一地的狼头妖怪们一脸懵逼。
难道要杀妖灭口了？
小妖倒吸一口气，纳头就拜：“大王饶命啊！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
“闭嘴。”齐明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走了。”
小妖登时一喜，正要开溜，忽然又停了下来，面带为难之色：“那我这些同……”
“留它们办正事。”齐明又瞪了它一眼，“再废话，你也别想走了。”
“哎？我走！我这就走！”小妖一缩脖子连滚带爬的，顾不得身后一地神情幽怨的同伴转身就跑。
兄弟们，不是兄弟不够义气，实在是敌人太凶残啊……再说了，还不是你们逼着我出来求爷爷告姥姥的？怪不得兄弟先走一步了，好好保重，等我回去报告大王。咱们有缘再见！
小妖乱七八糟地瞎想着，转眼消失不见。
“就这么放它走么？”六娃抱着手臂，冷冷问道，“要不要我现在追上去……”
“无妨，留一个报信的也好。”齐明神情平淡，“什么榔头将军铁锹将军，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找上门来顺便收拾就是。”
……
葫芦娃们将目标锁定在了不知何处的蜈蚣群和蜘蛛群上。这些妖物昼伏夜出，白日里不见影踪，二娃纵有耳目神通，没有精确的定位，天地之大，也拿不准对方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若是躲到地底下去，二娃就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值得一提的是，二娃的千里眼、顺风耳是基于植物展开的神通，简单地说，就是沟通自然，以花草树木为耳目，也有短板所在。比如并不能真正的透视，当然如果对方贴身放什么花草叶子那就另算……
从大花和狼头妖怪们嘴里问清了这些妖物们前进的方向，葫芦娃们便沿着大致方向追查了过去。
他们自然也有帮手。
齐明一番连唬带吓，狼头妖怪们纷纷相信自己被下了什么厉害的蛊毒，一个个生离死别似的互相挥泪告别，随后各自按照齐明指定的方向夺命狂奔起来，生怕任务完成得迟了，拿不到齐明手上的“解药”，毒发身亡一命呜呼。
葫芦娃们也依照齐明的吩咐，两两一组，第一次真正的分开行动了起来。
二娃和六娃一组，坐镇中路，一个负责侦查，一个负责报信儿，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大娃和四娃一组，三娃和五娃一组。一左一右，随时策应。
至于多出来的齐明，只好和大花一组。
当葫芦娃们纷纷挥手和齐明告别，各自出发之后，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的大花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显得坐立难安。
大花回头一看，齐明已经利索地爬到了它的背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见大花回头，顿时恶声恶气地骂道：“看什么看，快走快走，耽误了大事要你小命！”说着，还不轻不重地朝着大花脑壳拍了一巴掌。
尼玛，有大事你还这么优哉游哉，欺负我没文化啊。
大花泪流满面。
大豹子能屈能伸，摄于齐明的淫威，大花决定接着忍。
“网已经撒出去了，收网的时候能不能网到家伙，听天由命吧。”齐明枕着脑袋，喃喃说道。
第二十三章 初步交锋
在齐明的吩咐下，葫芦娃们和狼妖们以撒网式的前进方式，沿着虫群前进的方向，展开了扇形搜索。两翼在前，中路在后，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大的“人”字。
当间隔的两人彼此消失在对方的视线尽头时，就要向对方靠拢，中路的优先级高于两翼，保证方向不错队形不乱。一旦有什么变故，也能互相支援。若是有了什么发现，狼妖们嗥叫声遥相呼应，连成一片，很快就能找到目标所在。
不提葫芦娃们，即使是这些狼头小妖们，也有着极为不错的视力。
搜索网越扯越长，几乎囊括了两三百里地。
葫芦娃和狼牙们发足狂奔，一路上没有放过任何有可能藏匿虫群的所在。
蜈蚣、蜘蛛这类毒虫，白日里不显于地表，穿沙走石地在泥地里、石缝中穿行，二娃纵有千里眼顺风耳，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用起蠢办法。
也不知浩浩荡荡的搜索进行了多久，大约太阳已向西偏移了两三个刻度。
葫芦娃们追查无果，也有些心焦。
不知何处传出了一声悠扬狼嗥，没多久便戛然而止。
随着第一声狼嗥响起，四面八方的狼嗥声顿时如同烽火台一般遥相呼应起来，整片天地之下回荡着群狼那带着淡淡哀伤的悠悠长嗥。
群狼在祭奠死去的那一头狼，当它向同伴们传递出第一个信号时，它死亡的命运就已被注定，这一点它们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的确是生离死别，差别只在于命运选中了谁。
但它不得不赴死，否则齐明大魔王口中的“毒药”会让它的同伴们毒发身亡，也包括它自己。
狼妖们可以因为打不过葫芦娃们放弃尊严全体下跪投降，苟全性命，也可以为了拯救同伴的性命第一个慷慨赴死。
葫芦娃们多多少少也能听出狼妖们的哀伤之意，却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同情它们。
毕竟，无论这群狼妖是否是因为死去的狼九十二，才出手攻击了三娃和四娃，既定事实如此，落在齐明手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
狼妖们纷纷动身，向着遇袭的位置靠拢过去，原本“人”字形的阵型，终于开始缓缓收网，就像束紧的口袋，一点一点地收缩起来。
坐镇中路的二娃几乎在狼嗥声响起的瞬间，便已经察觉了该地的动静，吩咐着在旁待机已久的六娃通风报信去。
毕竟其余葫芦娃没有二娃的神通，在他们听来狼嗥声不分先后地响起，连成一片，压根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但是根据狼嗥声传递的方向，他们也能大致判断敌人出现在了阵型左右翼，循着狼嗥声反方向追过去便是。
六娃告知了众人确切位置后，养精蓄锐已久的葫芦娃们，纷纷动作了起来。
不多时，各种神通道法的光华闪现，葫芦娃们一一来到了事发现场，腿短的齐明也搭着六娃的顺风车一并来了。
狼妖们一头接一头地出现在了此地，都带着愤恨的目光看向了被众人包围着的罪魁祸首。
若非虫群过境，它们也不会追查至此，更不会在狼九十二的命令下出手袭击葫芦娃，导致这么多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幸存者也都中了“蛊毒”，命在旦夕。
齐明伸了伸筋骨，打量起了眼前的情形。
场中央，是一团涌动着的黑雾，污浊模糊，看不清内里的情形，但闻虫群飞舞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你们这么声势浩大的，找我们，有何贵干哪？”出乎意料的，黑雾之中竟似有人，忽然传出了一声轻笑，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淡淡地质问道。
“果然是受人操纵的虫群。”六娃一声冷哼。
“这话说的不对。”黑雾之中又传出了一个男子声音，“不是受人，也不需要操纵。”
齐明也不墨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是哪路妖怪，报上名号来。”
黑雾忽地一阵剧烈抖动，像是因憋不住笑而颤抖起来似的。
半晌，黑雾中的女声才开口笑道：“你们这些娃娃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们找上门来，还问我俩名号？”
“七弟，别和他们废话了。”四娃跳将出来，指着黑雾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伤天害理的妖怪，害死张家庄全村性命，今儿个我们要替天行道！”
说着，四娃就要动手。
“张家庄？原来是来报仇的……”黑雾中男声响起，半晌笑道，“什么张家庄李家村的，屠过太多，记不清了，要不你们说说？比如你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是怎么被我的孩儿们一口口吃掉的？说起来，七胞胎可真罕见，你们几个娃娃家的大人很疼你们吧？”
葫芦娃们顿时大怒。
话已至此，没有回旋余地。
何况葫芦娃们本也不打算和对方讲什么道理，确认对方是凶手无误。
天雷勾动地火，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暴跳如雷的四娃被激，第一个便出手了。
但见他满头黑发瞬间化作熊熊烈焰，浑身浴火，直接跳过了试探阶段，抬手就是大招。
火光闪烁之间，火龙现世，张牙舞爪地朝着黑雾狠狠地撞了上去。
将火焰凝化成形，是四娃最近修炼出的招式，比起之前不要钱似的乱丢火海，声势虽小不少，威力却要强上许多。
六娃不甘落后，慢了一步出手，可是神通先至，但见狂风大作，形如风虎，更助火势，两相配合相得益彰。
奔跑的火龙风虎咆哮着撞上了黑雾。
黑雾中的男女一声惊咦，但见内里有黑芒微微闪动。一道黑幕光华突然亮起，一道半圆形光罩骤然出现，将黑雾倒扣其中，牢牢护住。
随后，风火与黑芒相撞。
没有料想中的冲天声势。
但见风火停熄，与黑芒消弭于无形，却将虫群烧尽，黑雾都吹了去，一蜈一蛛，顿时被破了黑雾现出原形。
一个面白肤净，偏偏生得十分丑陋的男子，背生双翼，上身不着片缕，与常人无异，下身却是狰狞丑陋的长虫身体，两侧伸出了无数节肢，密密麻麻，好一个飞天蜈蚣精。
在他旁边依偎着的女子，面容姣好，细眉吊眼，琼鼻薄唇。与蜈蚣精一般，单看上身，是个身材火辣的性感尤物，只可惜下半身却是蜘蛛器官，四对粗大的步足拖着臃肿的腹部，支撑起整个身体。
“小子，找死！”蜈蚣精眼神阴冷。
“你的孩儿们都被我烧了个干净，你若识相点，我还能留你个全尸。”四娃大步上前，毫不畏惧，双手再一次燃起了烈焰。
“可笑。”蜈蚣精对四娃的威胁不屑一顾，一声长嘶。
大地震动。
“噗哧——”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一头铁背毒蜈忽然钻破了岩石，爬出了地表呼吸起了新鲜空气，随后扇动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噗哧——”“噗哧——”
刹那间，漫天飞蜈涌现。
第二十四章 不讲道理
在蜈蚣精的召唤下，颜色各异品类万千的毒蜈纷纷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铺天盖地，声势浩大之极！
狼头妖怪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若非迫于大魔王齐明给他们种下的“蛊毒”，兴许这会早已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抓了葫芦娃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岂不美哉。
只是现实很骨感，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拼着毒发身亡全体完犊子的风险，去违抗齐明的命令。
蜘蛛精见了狼妖们反应，顿时娇笑出声：“相公，你可得轻点，这几个娃娃生得白白嫩嫩的，看着滋补养颜的，留给老娘当点心好了。”
蜈蚣精抱着手臂，一声冷哼。
眼看这俩妖精丝毫不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葫芦娃们纷纷气乐。
“雕虫小技，也敢猖狂？”四娃仍然打了头阵。大步踏出，抬手之间天降火雨，烧成一片。
对付这虫海战术，火攻为上上之计。
这些毒蜈，虽然寻常水火奈何不得，但四娃腹中藏的是一口永生不灭之火，虽然神通受限发不出十成威力，但即便发挥出十之一二，也不是等闲火焰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炽焰冲天，毒蜈们在火海里来去翻滚，死伤很是惨重。
蜈蚣精脸色微变，手上妖术光华幻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个小小锦囊，又解了锦囊的金绳，倒出了一枚模样怪异的血丹。
只见这蜈蚣精，将血丹捏搓成粉，伸手扬在空中，妖风一吹，丹粉纷纷飘向了虫群。
原本在火海里翻滚着的虫群，被这丹粉一撒，顿时打了兴奋剂似的个个双目通红，狂暴起来，嘶吼咆哮，模样可怖至极。伴随着蜈蚣精的得意大笑，这些毒蜈们朝着四娃发起了猛攻。
然后。
炽焰冲天，毒蜈们在火海里接着翻滚……
蜈蚣精脸色顿时涨红，将锦囊狠狠地丢在地上：“这黑心的蟾宫会，又卖假药。”
眼看葫芦娃七人，不过一人出手，便破去了他的虫海，二妖都意识到了此番对手不可小觑，顿时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敌。
这边蜈蚣精折了一对节肢，化作一双锋利宝剑，擎着双剑便冲了上来；那边蜘蛛精自知虫群无用，也放弃了召唤蛛群助战的念头，提了根九节鞭也一并冲杀上来。
妖雾阵阵，阴风惨惨，俩妖一并出手，气势汹汹，掀起一阵飞沙走石，落叶折花，双剑一鞭直取四娃要害。
碍于虫群火海，在一旁等待多时了的葫芦娃们，见这俩妖精不知为何竟提了兵器冲上来肉搏，顿时大喜过望，纷纷出手。
双方交战，分外眼红，几乎在一瞬间便展开了声势惊人的大战！
……
鼻青脸肿的蜈蚣精跌坐在地，看着身前不远处被揍得神志不清满地乱爬的蜘蛛精，顿时悲从中来。
尼玛……不带这么玩的啊……
“哼，不堪一击。”三娃从天而降，双足落地时掀起好大一片气浪，拍了拍手，不屑一顾地说道。
“小子，别猖狂！我还有好多法宝没用！”蜈蚣精擦了擦鼻血，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傲然而立，“你可知，我的父……”
“当啷啷——”
一颗头颅落地。
随着主人的死亡，那些个烧之不尽的毒蜈们忽然暴毙，个个僵直了身体，纷纷跌落在地，稍微动弹两下便再无了声息，在地上铺起了厚厚的一层虫尸。
“这傻犊子刚刚说啥？”三娃抽回了手，歪了歪脖子，一脸迷茫，“站着被打，怎么不还手？”
“哦，不用管他。”齐明耸了耸肩，转身又将爬起来的蜘蛛精踢翻在地，“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原本被葫芦娃们一顿痛殴打得七晕八素的蜘蛛精吃了齐明这一脚，反而稍稍有些清醒了过来，正要哇呀呀提起长鞭搏命，突然瞥见了不远处滚落的一颗瞪大了双眼的头颅，顿时被吓了一跳：特么这货谁啊？死了还出来吓人？
待她看清了头颅的五官面目，立马被惊得魂飞天外，又一次跌坐在地。
“别看了，很快就送你跟你相公团聚。”六娃冷哼一声，作势欲扑。
“你们……”蜘蛛精顿时回过神来，尖叫出声，“你们疯了！你们可知道我相公是何等人物吗？”
齐明抬手拦下了六娃，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相公是何等人？”
“我相公他……我相公的父亲，是堂堂万妖国，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血蜈大妖王！你们竟敢杀他！”蜘蛛精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你们死定了！他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万妖国是什么地方，跟我们说说呗。”
这会，葫芦娃们都已经围了上来，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蜘蛛精，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你们！”蜘蛛精看着眼前这七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娃娃，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四娃捏着鼻子，踢了踢蜈蚣精滚落在地的头颅，后者被踢出老远，绿色脓臭的粘稠血迹流了一路：“真恶心，就这样的货色能有个什么样的厉害老爹？”
蜘蛛精见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二娃五娃看着也觉恶心，纷纷转过身去。
大娃瞪了四娃一眼：“四弟别闹了，老实站着。”
“啧。”四娃毫不在意地嘻嘻一笑，冲着蜘蛛精嚷嚷道，“你们这些动辄屠村害人的妖精，来一个小爷我打一个，非打得你们个个老实不可！”
“讲什么大道理。”蜘蛛精愤恨地瞪了四娃一眼：“就兴许你们人类吃肉，不准我们妖怪吃人？”
“怎么办，她说的好有道理啊。”四娃神情一肃，皱着眉头问道。
“拳头大才是道理。”三娃冷冷地答道，“送她下地狱，去跟那些死去的村民们好好讲道理吧。”
“三哥高论！”四娃又笑出声，朝着蜘蛛精大步踏去。
后者见状，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向后爬去。
“你倒是知道怕了。”六娃脸色冰冷地堵在了蜘蛛精的去路上，“天道好轮回，屠那张家庄的时候，你可曾怕过？”
“你之前说的不错，我们的确不是来讲道理的。”四娃走了上去，一拳砸在了后者的眼眶上，这一拳砸得蜘蛛精眉歪眼斜，痛叫出声，“我们是来报仇的。”
“你说什么血蜈妖王血蜈老魔的，尽管让他来报仇。”说着，四娃抬手又是一拳，“我们不跟他讲道理。”
这一拳径直砸在了蜘蛛精的鼻梁之上，鼻血鼻涕糊在一块，收势不住一起流。
“饶了我吧，小哥哥们行行好，屠村什么的都是那个挨千刀的家伙干的，我顶多是个打下手的。”蜘蛛精捂住鼻子惨叫出声，“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臭蜈蚣的错，大王饶命啊！”
四娃不答话，朝着蜘蛛精的脸上又挥一拳。
这一拳打在了后者的脸颊上，震碎了她一口白牙，下巴歪在一边，嘴角血止不住地往外淌。
“现在知道讨饶了，老张和狗蛋他们向你讨饶的时候，你可曾答应了？哦对，兴许连讨饶的机会都没有。”
正说着，四娃又要上前，挥拳要打。
这会的蜘蛛精已经被一顿组合拳给打懵了，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开口，连连大叫道：“老张！狗蛋！是不是？那个叫张狗蛋的！停手！快停手！”
四娃拳停了。
六娃一把揪住了蜘蛛精的脖子。
“他还活着？”
第二十五章 各凭手段
蜘蛛精本就被四娃一顿王八拳打得懵逼，被六娃这一掐脖子顿时有点喘不上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明上前拍了拍六娃的后背，示意后者放松一点。
六娃深吸一口气，松手放开了蜘蛛精，退了回去。
蜘蛛精见葫芦娃们反应，自觉有了活命的把柄，在地上哎哎哟哟地咋呼半天，就是不肯说话。
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齐明也看出来蜘蛛精心里这点小九九，不由冷笑，任凭她在那瞎叫唤。
半晌，齐明才忽然出声：“叫完了？”
“哎哟我这鼻子，被打坏了吸不上气了。”蜘蛛精捂着鼻子装起了可怜，“那位小哥下手也忒重了，哎哟，哎哟哟——啊！”
齐明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抬脚踏住了后者的胸脯，冷声道：“收起你那点小把戏。”
蜘蛛精被这一踹也有些懵了，还不待说话，齐明又开口补充道：“我们本就不抱着有人活着的期望来找你二人复仇，所以狗蛋他们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有幸存者是意外惊喜，全死光了我们也早就接受。你若是以为凭着一二人的死活能挽救你屠了几村的业果，你不必妄想了。痛快点说话，你还能多活一些时日，支支吾吾妄想谈条件，还是省省力气想想怎么死来得更舒服点好了。”
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原本气焰有些死灰复燃的蜘蛛精顿时又蔫巴了，抬头左右望了望，发现连原本一脸急切的六娃此刻也只是神情冷淡地望着自己，心知求饶无望的蜘蛛精只好认命。
“那个……狗蛋是吧。”蜘蛛精沉默了一会，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我有点印象，当时有个老家伙护着他，喊着什么狗蛋快跑……”
“然后？”齐明眼皮子抬也不抬，收回了脚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两人如何了。”
“那个老家伙看着年纪大，还算有点本事。”蜘蛛精开始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可惜是个凡人，一些庄稼把式，鼓捣些农药石灰而已，对付虫儿还行，要和我们这些有道行的过招还差得远了……”
“你这老妖婆别废话了，赶紧说重点。”二娃不愧是个女娃，一开口嘲讽力max。
只是这会一脸生无可恋的蜘蛛精自顾不暇，也没空抠字眼计较什么，要死不活地接着说道：“眼看着这一老一小要跑了，我相……那个臭蜈蚣亲自出马追了过去，这个废物还吃了点小亏才拿下那老头，结果差点让那个叫狗蛋的跑了。”
“差点？”五娃很是敏感。
“这么说，狗蛋也死了？”四娃大怒，按捺不住拳头又想出手。
“也不能这么说。”蜘蛛精对蠢蠢欲动的四娃视若无睹，自顾自开口，“后来有个修士路过，估计也没注意我俩，但那个废物担心有埋伏，我俩就匆匆收了虫儿，将没吃完的都打包带走了。真是个废物，过路的修士也怕，妖王之子竟然这么不顶用，白瞎了老娘狗眼……”
后面那句纯属吐槽，被葫芦娃们自动过滤。
“这么说来，狗蛋也被你们一并抓走了？”大娃沉声问道，“他人在哪？在这附近？”
“那也不是……”蜘蛛精眼轱辘子一转，忽然看向了不远处那群抱着团瑟瑟发抖的狼头妖怪们，“那群废物也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吧，我记得是这附近狼头山的妖怪？”
“是狼首山。”有个狼头小妖忍不住出声反驳，眼看众人看向它，一缩脖子又接着瑟瑟发抖去了。
“什么榔头铁锹的，反正你们是那个废物将军的部下吧，派你们出来追查我俩的踪迹，不就是惦记着我俩的宝贝么？”蜘蛛精一声冷笑，“虽说臭蜈蚣是废物了点，好歹也是堂堂妖王之子，那个铁锹将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也敢惦记我俩的宝贝。”
“是狼头将军。”狼头小妖忍不住又发话了。
“好好好，榔头将军。”蜘蛛精瞪了这狼头小妖一眼，后者瑟瑟发抖。
齐明皱了皱眉，出声打断道：“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和狗蛋有什么关系？”
“我的孩儿们早已先行一步，将他提前送了过去。”蜘蛛精轻笑一声，“这一路掳了不少元阳未泄元阴未破的少男少女，都在一块呢。”
“又是活人献祭之类的一套老把戏。”齐明微眯着眼，“在什么地方？”
“小娃娃。”蜘蛛精这会神色已经完全从容了下来，大约也是生死看淡，波澜不惊，“你们问这问那问了这么多，该我说两句了吧？”
“事到如今，你这老妖婆还想耍什么手段？”二娃再次出声，“别想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
又一记重锤。
“你这女娃子伶牙利嘴，我不和你吵。”蜘蛛精不急不恼，胸有成竹地说道，“说了那么久，我也算看明白，这什么叫狗蛋的，可不像是你们嘴里那么不屑一顾的娃娃。想不到那死狗一样的废物虽然不顶用，也算歪打正着给老娘留了条后路，那娃子本是打算吃了解馋的……”
葫芦娃们各个脸上都浮现出了怒色，齐明心里也是一阵恼火，不禁皱起了眉。
“当然了，老娘也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过我，老娘也不信你们什么空口无凭的保证。”蜘蛛精见了众人反应，心中更有把握，“话就放这了，你们若想那个叫狗蛋的去死，大可一掌毙了老娘，反正血祭已经开始，等我的孩儿们到了地方，自然会将那娃娃投进血池，再等你们没头苍蝇地找着了位置，只怕什么狗蛋已经变成了死蛋。”
齐明听得不耐烦，打断了蜘蛛精的侃侃而谈：“算你有点脑子，说说你的条件。话在前头，我也不能保证若是狗蛋不死，你就能活，我保证了，你也未必相信。”
“知道知道，小孩子最是言出反复，没个准信儿。”蜘蛛精调侃一句，笑着说道，“我将你们带到地方，放了那狗蛋便是。只是这一路上，也不准对老娘动手动脚。毕竟我一个将死之人，保不准就和你们鱼死网破。等到了地方，老娘撒腿就跑，到时候大家各凭手段，看看是老娘快走一步，还是你们抢先下手。”
“你这恶心的老女人，谁要对你动手动脚，也不知羞。”四娃一脸鄙夷。
蜘蛛精浑不在意，只是笑。
她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也没了脾气。
蜘蛛精必然不甘轻易赴死，到了地方或许另有手段，也在众人意料之中，没准就能因此逃出生天。但她这一番话又恰巧戳中了众人软肋，狗蛋不得不救，要这蜘蛛精死，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得了的事了。
齐明想了想，和大娃二娃目光相交，三人眼神一顿交流。
齐明：大哥，你怎么看？
大娃：咦？二妹和七弟看我干嘛……不有所回应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算了，给一个坚定的眼神就好了。
齐明和二娃两脸懵逼地看着大娃炯炯有神的目光，一时无话，半晌，两人面面相觑。
齐明：啊，大哥好像是同意蜘蛛精的条件了？二姐，你怎么看？
二娃：既然大哥同意……我也没有意见。
齐明心中大定，转头对着蜘蛛精说道：“好，便依你所言，路上保你不死。但有一点，你必须随我们一同见了狗蛋本人为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也不敢保证你是不是拿了谎话诓人。”
“哎哟，老娘一贯诚信做妖，哪儿会骗你们这些小娃娃，依你依你都依你。”蜘蛛精笑得花枝乱颤。
“救了人，你自然可以离开。”齐明神色转冷，“大家各凭手段，你到时候最好跑快点，别被我们太轻易地打死了。”
蜘蛛精的笑声也渐渐地小了，最后只剩两三声冷笑。
“好啊，各凭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