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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走召     跳大神txt下载     跳大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夜逃(下)

    早已入夜,白日里的阴霾尚未散去,都市的霓虹替代云朵笼罩天空,抬头望去,无尽的昏暗,气压很低,风卷起闷热,吹在人身之上,捎带着压抑的感觉。

    那道安的小屋之中,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八零年代沾满灰尘的老电扇在嗡嗡作响,本来这种老风扇吹出来的风弱的不行,但是我却还是发觉到了寒冷,因为我们那晚的对话。

    本来在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觉得纳闷儿,要说有丢钱的丢人的,怎么这师父还能丢了呢?难道是那老爷子又糊涂了?

    道安第二次拿起手机后,只是不停的恩恩啊啊,没过一会儿,他就挂断了电话,似乎有些惊恐的样子,苏译丹慌忙问他怎么了,谁来的电话,道安咽了口吐沫,然后沉声说道:“庙里来的,好像师父以前的箱子被撬了,丢了道袍和祖师爷留下铁剑,还有………一把锄头。”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那玄嗔老道走丢了的时候,他以前用过的东西也都没了?难道是那老爷子自己拿的?

    苏译丹皱了皱眉头,很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她便对着道安说:“难道是老头自己跑庙里拿的,你说这老头没事儿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整这一出啊?”

    “坏了!!!”我忽然浑身汗毛直立,今天同那老爷子交谈时听见的事情连同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一起出现在脑子里面,我下意识的叫道:“难道那老爷子糊涂劲儿上来了,想去挖塔?”

    “挖塔?”道安愣了一下,但是苏译丹却已经站起了身,露出了少有的,惊慌的表情,她骂了一声:“该死,差不多真的是这样!”

    道安见我俩这样,便慌忙询问,脸上的表情越听越是惊慌,还没等我说完,只见他就已经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哭丧着脸叫道:“师父唉,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没错了,因为那玄嗔上了岁数,精神有点痴呆,本来就有偏执倾向的他,没鬼可抓后,很有可能一时想不开想要去挖塔放妖,天哪,一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虽然那老爷子跟我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天没那么深的感情,但即使他是一路人甲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啊?要知道他都多大岁数了,走路都走不利索,还抓妖?那不等于你手持一把圆规杀向一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一样么?必死无疑啊这!

    道安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竟然都出现了泪水,好像那老头已经死了似的,苏译丹见他这幅摸样,便踢了他一脚,骂道:“人还没死呢,哭个屁丧,赶紧的,也许还来的及,抄家伙,把你家底儿全拿出来!”

    受了苏译丹一脚后,那道安回过了神儿来,只见他慌忙起身说道:“对,啊对呀,赶紧的,赶紧的奔塔去!说不定还能截住他,快!”

    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大皮箱,打开之后,里面一大堆道家用品,道衣道帽一应俱全,但是他也没穿那衣服,只是从里面顺出了一个小布袋,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很多球状物体,然后抄起一面破烂的罗盘塞进了一个包里,苏译丹没有跟他客气,直接从里面拿出了两沓子黄纸符,递给了我一沓后自己揣了一沓,然后对我说:“留着防身。”

    “他也去?”道安说。

    “他遇到过的脏东西不比咱俩少。”苏译丹说:“你去不去?”

    我咬了咬牙,也没废话,只是说:“我先下楼打车,你俩快点。”

    说罢,我便转身就走,跑出房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道安说:“这小伙还真挺不错,也不像你说的那样胆儿小啊。”

    “让我锻炼出来的。”苏译丹说。

    我苦笑,就当自己没听见,飞奔下楼,幸好,运气不错,让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没过一会儿,苏译丹和他师哥道安便跑了下来,她俩一人背着一个小背包,钻上了车,直接说道:“南塔公园!”

    一路上,我们的情绪都有些焦急不安,我坐在后座,问那道安:“老爷子当年再塔底下到底埋了什么东西啊?”

    那道安叹了口气,然后哭丧着脸说道:“他埋的妖怪多着呢,我哪知道是哪个?”

    我想了想后,便对着他说道:“就是给他肋巴扇上留下疤的那个,那是什么啊?”

    道安想了想后,便说道:“完了完了……怎么回是那个怪物呢?”

    我心中又是一沉,从他的语气上就能判断出那东西不是什么善类,道安对我解释,说他曾经也听师傅说起过那怪。

    之前也讲过了,他师父抓那怪的时候,正当壮年,那一年他四处游历,来到一处靠河岸的村庄,却发现这村子里面的百姓们都是满身的邪气,一天之内,小小的村庄之中竟然有两处白事,当时玄嗔便觉得不对劲,于是借宿的时候同那老乡交谈,方知原来这村庄之外有个废弃的道观,半年之前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自称是‘圣佛教’的开山大弟子,那道人当真好本事,会替人消病免灾,且未卜先知,有莫大的神通,据说他有一只宝缸,每日清晨那缸中便会生出神水,喝了之后浑身翩翩欲仙精神百倍,什么病都能治好,即使要死之人喝了那水后都会笑着死去,道长说,这正是死者得道成仙的预兆。

    那时候的人活的清苦,尝了那神水的好处之后,便把那道长当神仙般祭拜,小庙里终日香火不绝,就为了能讨一口神水喝,已经有不少村民自愿出家侍奉那道长。

    那老乡对玄嗔说:“小师傅,看你也是出家人,想必也想见见那神仙吧。”

    玄嗔含糊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我来的时候见村外的田地杂草丛生,似乎没人打理,今年闹灾么?”

    “还种什么田啊!”那老乡十分憨厚的笑道:“道长说我们要是诚心修行,用不了多久都会羽化成仙,到时都会如他一般驾鹤飞翔点石成金,那不比整天种田还吃不饱饭好多了?”

    玄嗔当时冷笑,并不言语,但是心中却明镜一般,他心想,这是哪里是什么神仙,分明就是妖怪所为,这个世界上虽有灵丹,但却不赏凡人,只有妖邪之辈才会利用凡人的心理作恶,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怪应当厉害的紧。

    要知道妖怪的力量来源,在某种程度上和神仙力量的来源也说得上是殊途同归,一部分是自身的修行道行怨气意念,那是将普通的妖魔鬼怪,而成了气候的妖怪,却要更深一步,利用信仰。

    没错,信仰,自古以来,这都是一杆双刃剑,存在着莫大力量的双刃剑,就拿普通人来说,一个人生存在世间,无非就是吃喝拉撒,和你我都一样,但是如果他拥有了足够信仰的话,那就会称为一个神话,自古以来的皇帝不都是这样的么,一个人控制着整个国家,百姓见到便觉得如见神明一般,真龙天子,呵呵。

    宗教也是如此,神仙也是如此,拥有的信徒越多,其力量也就越大,但正统仙佛之道,讲的是劝人向善的正法,会让信仰之人心中充满希望,跟那些以一己私欲利用信仰的邪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修行,都始终是个体,当年中国特殊时期的时候,主席号称: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当时的国人心里只有主席,所以你再怎么牛逼也难逃被干跑,这也是信仰的力量。

    有些成了气候的妖怪,很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它们大多都会自称神仙或神仙下凡的方式出现人们的视野内,专门愚弄那些没有主见没有思想的人,很多邪教,很多‘神人’就是这么产生的。

    当年玄嗔听那老乡这么说,心中便已经暗道不妙,向那妖怪已经让当地人产生了信仰,那它的本事一定颇高,不好对付,但是他心想,再怎么说也要去看上一看。

    于是他吃罢了饭后倒在炕上呼呼大睡,等到夜半三更,趁老乡睡觉的时候悄悄的起床,摸到了村外的道观之外。

    那小观很破,大殿之外搭着一个草屋,里面睡了六七个人,想是那些出家的农汉子,但未见妖怪,于是玄嗔便悄悄的来到了正殿之前,庙门紧闭,玄嗔躲在外面屏住呼吸,只听见那观中似乎有什么动静,便点了点口水戳破了窗户纸,朝里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破庙之中妖气冲天,殿中立着太上老君李尔的泥像,泥塑之前是一口大缸,借着微光看去,一个看上去法相庄严慈祥身穿蓝袍的道士,正张开了血盆大口一下一下的向缸中吐着水,玄嗔看到了这里,顿时明白了,感情这业障的毒液就是那些村民们口中的‘神水’,喝了以后大概会产生幻觉,以至于死的时候都带着笑容。

    玄嗔当时已经是此道行家,他马上明白了这妖的用意,先是利用村民们的信仰壮大自己的本事,然后等那些村民们死后,它八成就会去掘坟偷尸,再一次吸收怨气,村里人被愚弄了之后早已没了耕种渔牧之意,长此下去定会绝户,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倒时候这妖的道行那还不得更加厉害?

    不过今天你遇到了我,玄嗔想到了此处,心中豪情顿生,他性子直来直去,不想任何计谋,仗着一身本事,大喝了一声,一脚踢开了大门便冲了进去,大喝了一声:“恶妖受死!!”

    说罢提剑便砍,那妖道见忽然窜进来一个‘同行’,顿时愣了一下,不过它马上反应过来,这个是真道士,看样子是来降自己的,于是便拐角一声,一脚揣在缸上,装着毒水的大缸嗖的一下朝着玄嗔撞去。

    玄嗔并不是愚勇之人,他是有真本事的,于是他侧身一躲,那缸‘匡’的一声,砸在了墙上,毒水四溅,玄嗔只闻到一阵清甜,心中暗道不好,险些吸入了毒气,慌忙屏住了呼吸,同时摘了背后的一条牛尾长鞭朝着那妖道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那妖道拐角了一声,便冲出了庙门,玄嗔紧接着追了出去,二者最后在呼兰河边激战一宿,竟然势均力敌,那玄嗔当时刚刚得道不久,头一次遇见这么厉害的怪物,于是豪情又生,师父传下来的法宝一样接一样的甩出,最后,天色将要放亮之时,他瞅准了机会,左手长鞭缠住了那妖道的双手,足下用力,将那妖道绊倒在了沙滩之上,那妖道刚想起身,就被玄嗔一个‘魁星踢斗式’高举了右足,狠狠的剁在了那妖道的脖子上。

    妖道被擒玄嗔哈哈大笑,但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霎那,只见那妖道的胸前忽然窜出一条花蛇朝着玄嗔射去,玄嗔慌忙躲避,虽然躲开了要害,但是又肋之上,还是被带掉了一块儿皮肉。

    再看那妖怪原来已经现了原形,身体剧烈扭曲,从衣服中窜出,原来是一条双头大蛇精,两个蛇头公用一个蛇身,刚才玄嗔只制住了它一个蛇头,另一个蛇头忽然发难,玄嗔暗道了一声不好。

    但好在天将放亮,而且那怪的一个头也受了重伤,不能再战了,只见那怪蛇‘嘶’的一声对着玄嗔吐出了一股黑烟,然后转身就要往呼兰河中钻去,玄嗔忍痛躲开那团黑烟之后,见妖怪要跑,便顾不了许多,摸出了胸前藏着的护身法器朝着那怪丢了过去!

    他这法器,是他师父所传,据说是当年郭守真的遗物,乃是一只罗盘,此物坚硬无比,能定风水也能降妖魔,恰巧,那妖怪还没有钻进水里,就听见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一只罗盘正好砸在蛇头之上,顿时要了它的性命。

    可是这却还没有完,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想到此物也是如此,死后怨念丛生,竟没有魂飞魄散,玄嗔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无法灭他,只好抄起了随身携带的竹筒,咬破手指画了道符咒将那怪收了进去。

    天亮以后,村民们如期来到庙宇祭拜‘神仙’,却见到那几个村内出家的道士跪在了破缸之前嚎啕大哭,‘宝缸’以破,‘活神仙’也失去了踪影,于是村民们竟然也跟着大哭了起来,他们不断的叫着:“神水没啦,以后又要过苦日子了,成不了神仙了,以后又要过苦日子了。”

    如此这般,竟然哭昏过去不少人,玄嗔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吃力的包扎好后,望着那些村民,心中感叹道:害他们的妖怪本来已经除了,但是他们看上去却并不快乐,莫不成沉沦在虚幻之中,始终要比踏实的生活在现实之中要好么?

    可见,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可怜人存在,也没有绝对的恶人可言。

    玄嗔叹罢,便忍痛上路,最后回到了沈阳,将那竹筒埋在了南塔之下的某处,数十年过来,虽然那塔经过了后人几次休整,但是埋妖的地方始终没有被发现,也算是万幸了。

    原来丫是一双头金刚啊,我听那道安讲完之后,浑身不由得又有些不自在起来会冒充邪教了的妖怪,在我心里,这种级别的选手一般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不想现在这个社会竟然还存在着这种货色,这么说来,今晚上最坏的打算,就是一走进聊斋了呗!?

    可我只看过《走进科学》啊大哥!!

    我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苏译丹,我自己都觉得很奇妙,按照着以往的性格,这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想这该如何落跑了,但当时我望着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苏译丹,心中却只是想着如果真动手了的话,该怎么保护她的安全。

    她要救她的师父,那我也要和她一起。

    虽然她好像也不用我保护,我心里想着,大不了一会瞅准机会带着她和那老爷子一起落跑。

    而且,而且那老爷子未必真的会比我们先到吧,就算先到了,那他都糊涂成什么样了,也未必会想起来之前自己把妖怪埋哪儿了。

    我在心里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没错没错,哪儿能那么巧啊!?

    那出租车师父一路上也听着道安对我讲的话,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红灯的时候,他停车回头咧嘴一笑,然后用一口十分流利的沈阳话问那道安:“爷们儿,这故事讲的不错啊,我也爱看小说,哪个网站看的,叫啥名儿,我也下载去。”

    道安苦笑了一下,我也苦笑了一下,在生活在和谐社会的正常人眼里,这确实是一故事,但是他们也许不知道,在我们的身上,这确实真事儿,现在真的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得了老年痴呆老头子要去挖妖怪了啊大哥!

    苏译丹似乎很焦急,她对着那司机师傅说道:“能不能快点儿,我们真有急事儿。”

    那司机嘿嘿一笑,然后用下巴点了点红绿灯,然后不慌不忙的笑道:“就算在有急事儿我也不敢闯灯啊,扣分儿的要。”

    这就是生活在现代都市之中灵异圈人士的苦逼之处,就算你再着忙再赶着去降妖捉鬼解救老人,那你也得按照国家相关交通法规管,什么世道啊靠!

第九十二章 祖师爷

    好容易,真的,好容易我们终于到了那南塔公园,下车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娘的,竟然十一点半了。

    再过一阵就他吗是百鬼横行的时间段了,但愿那老爷子还没到,但愿那老爷子迷路了,我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我,苏译丹,还有道安三人潜入了公园,幸好灯还亮着,刚走了几步,只见道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停了下来,我问他:“怎么了?”

    道安对我俩说:“还是小小心的好。”

    说到此处,只见他从背包中翻出了个盒子和一瓶矿泉水,蹲在地上打开了那盒子,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黄纸,黄纸之上勾了一些已经褪了色的红印,道安小心翼翼的挑出了一张,用火点着,将黄纸塞进了矿泉水瓶里,右手掐了个法诀,嘴里念念有词,举着那瓶水摇晃了三下后,便倒了些水在手上,用那水擦了擦眼后,又喝了一口。

    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道安做完了这系列动作之后,便开口对我说道:“这是师父给我的,当年祖师爷留下的东西,抹了以后能看见鬼,就剩这点了,用完就没了,大概能开两个时辰的眼,来别浪费。”

    原来是这样,之前也讲过,正常人是看不见鬼的,想见鬼的只有三种方法,一种是投好胎,就像钱扎纸那样的,一种是别着急投胎,就是死后阴曹走一遭还能回来的,还有就是某种秘法,要知道这种秘术何等珍贵?必须得是正宗玄门秘术或者高深的邪法才能做到,比如道安那张皱巴巴的纸,恐怕就是东北道教中的正宗符箓之术吧,不过听他说‘就这么点’,那就意味这这手艺八成已经要失传了。

    苏译丹责无旁贷,让那道安抹了眼睛,也喝了几口符水,轮到我了,那符水弄得我眼睛很不舒服,很磨的慌,闭着眼睛喝了两口水,似乎把纸灰还喝进肚了,挺恶心的感觉,睁开了眼睛后,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正是四塔的关系吧,所以附近也没有游魂野鬼存在,就连那传闻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想害我的黄皮子也没见到。

    趁此机会,我们都拿了些东西在手,除此之外,我用牙和左手又将我的合作伙伴‘老七’系在了我的右手手腕之上,确保一甩手就能抓到,然后我们互相点了点头,开始想公园深处跑去。

    偌大个公园,跑了许久,越往哪塔方向跑,我心中越是担心,老爷子啊老爷子,你千万别在这儿啊,就算在了也千万别挖啊,就算挖了也………………

    我发现我真是乌鸦嘴,纯的。

    跑了一阵后,苏译丹忽然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了句‘不好’。

    原来前方已经传来了锄头刨地的声音,于是我们慌忙加快了脚步,用好像百米赛跑冲刺重点的速度朝着前方狂奔,过了树林,前方豁然开朗,在昏黄的园灯映照下,一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瘦小身影出现在眼前!

    不是玄嗔那老爷子还会是谁?那老爷子背对着我们,轮圆了锄头十分卖力的在一处土地上挖掘着,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他一边挖,嘴里一边自顾自兴奋的说道:“有鬼抓啦有鬼抓啦!”

    “老爷子!”“师父”“老头儿!”我们顿时吓得不轻,一边朝他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喊道:“不要啊!!!”

    那玄嗔似乎充耳不闻似的,我们还没跑到近前,只见他一锄头下去,似乎好像挖到了什么,老爷子大喜,只见他弯腰吃力的从坑中丢出了一块石板,然后哈哈大笑,将一个篮球大笑的酒坛子抱在了手中,他一只手抱着那酒坛子,有些吃力的爬出了土坑,此时已经是满身泥污。

    “快跑!!”道安见那老爷子挖出来的,好像就是装着妖怪的容器,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竟然好似脱缰的野狗一样飞奔而去,我和苏译丹紧随其后,可眼瞅着就要跑到那老爷子身前的时候,那老爷子忽然双手举起了酒坛子,举过头顶,就好像捧着奖杯一样满脸兴奋的大叫道:“祖师爷保佑!!”

    保佑你妹啊,你祖师爷保佑你放妖怪啊老大爷!!!

    我浑身是汗,心想着完了完了,这回可真完了,马上妖怪就要出来了,妖怪啊喂!!

    还差一点,距离那老爷子也就不到十步的光景,只见那老爷子忽然将手中酒坛狠狠的向地上一摔!!!

    毁了!!!!

    我立住了脚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可是,两三秒过后,耳边却没有传来那想象中的‘啪嚓一声’。

    问题来了,说有个醉汉,喝醉酒之后拿起这么大一块石头朝电视上砸去,只听啪嚓一声,电视没坏,为什么。

    似乎看过电视的都知道,不是电视质量好就是没砸着。

    是的,幸好没砸着。

    原来,就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道安忽然一咬牙,双脚一点地,身体前倾,就好像棒球接手一样扑了出去!在那酒坛子马上要落地的那一刹那,将酒坛子抱在了手中,他的手减去了不少冲力,外加上地面松软,所以酒坛底磕到地面的时候,并没有损坏。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秒钟都没到,我见到道安在危急关头扑下了那个酒坛子,虽然不知道哪老爷子此时怎么想的,但是我敢肯定,我,道安,苏译丹三人心中此时只有五个字儿。

    祖师爷保佑。

    看来这回祖师爷真的保佑了,虽然没有保佑那老头儿,虽然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祖师爷,但俗话说的好,金祖师爷银祖师爷,能保佑我们的就是好祖师爷,不是么?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长处了一口气,我心想着师哥好球,你这一扑当真阻挡了一场浩劫啊!

    这话不夸张,要知道那种妖怪岂是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我们所能抵挡的?而且我又没带鼓搬不了救兵,如果真让那怪跑出来了,估计我们三个真就得等死了。

    老爷子愣了,道安也愣了,等我和苏译丹跑到近前的时候他才回过了神来,护臂熊样的他抱着那酒坛子,忽然朝着酒坛子亲了一口,亲的满嘴泥,他大叫道:“造化啊!我这也算是整就黎民百姓了。”

    “造化个屁,还给我!”那老爷子见自己的土地忽然冒了出来,便气呼呼的说。

    本来苏译丹还挺生气的,但是看这老头此时一副孩童般的模样,所以她也不忍责备,只是跟那老爷子说道:“我说,你是不是没玩的了,怎么想起来挖坛子了呢,多危险啊…………”

    “没鬼抓啊!!”那玄嗔见苏译丹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努了努嘴,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哭的是顿足捶胸,只听他一边哭一边叫嚷道:“没鬼抓啊,没意思啊,你们都看我老了就欺负我,都他吗不陪我,还不让我抓鬼了?没天理啦,没天理啦!!”

    见他哭的伤心,我心中也有些不忍,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儿女,还糊涂了,真的挺可怜的。

    道安见师父哭了,便又乱了阵脚,只见他抱着那酒坛对着玄嗔说道:“师父,师哥们有家有业,不能总来看你,再说了,我不陪着你么。”

    “滚!”那老爷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坐在地上朝着道安蹬腿儿,一边蹬一边骂:“你陪我个屁,我都好几个月,好像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人影了,你也忙,忙去吧忙去吧!!!”

    道安苦笑了一下,然后小声念叨着:“哪好几个月啊,五天前还见过你的。”

    我心想着,这回儿老爷子似乎是真糊涂了,一点办法没有,索性消除了危急,只见那苏译丹跪在了地上,掏出纸巾为玄嗔擦着眼泪,此刻的她竟然少有的温柔,只见她一边帮玄嗔擦眼泪一边轻声的说道:“师父,谁说我们不陪你了,明天起,我天天陪你出来玩好不好?”

    “真的?”玄嗔红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徒弟,苏译丹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她旁边的我,柔声的说道:“还有这个家伙,他会唱二人转,以后天天唱给你听,好不好?”

    玄嗔当时真的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他听苏译丹这么一说,就有些怀疑的望了望我,我心里暗道不好,这个节骨眼儿上明显不能拒绝也不能让老爷子生疑啊,于是便一咬牙,双手一前一后摆了个花架子,开口唱道:“二姐我闷坐绣楼,眼望京城啊~~思想起我地二哥哥,进城打工~~~~”

    “好啊好啊!!”老爷子糊涂了,心中和孩童一般无二,见我唱起了二人转,顿时忘了哭泣,哈哈大笑,他拍手说道:“《王二姐思夫》这戏好,我知道,李小龙演钟楚凡!”

    晕,那是《雷雨》好不好,也不是二人转啊,我苦笑了一下,不过老爷子高兴就行,于是我也嘿嘿一笑,然后说道:“抓鬼有什么意思啊老爷子,你要听咱就唱,反正不花钱,卖房子买摩托,玩儿呗。”

    老爷子喜上眉梢,似乎已经将放妖怪的事情忘在了脑后,道安这时见师父高兴了,也笑了,他说道:“对呗,抓鬼有啥意思,玩儿多好,卖摩托买猴耍,玩呗!!”

    “好啊好啊!!”老爷子真高兴了,只见他挥舞着双手大笑道:“买了猴再掐死,就是玩儿,哈哈,哈哈哈!!”

    苏译丹见他跟我们接了笑话,便也宽心了,她扑哧一笑,然后对着那老爷子说道:“不抓鬼了?”

    “不抓啦不抓啦!”老爷子说道:“玩,玩猴儿,哈哈!!”

    我们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苏译丹扶着他站起了身,一边拍打着他身上的泥土一边对着他说道:“明天再玩吧,咱们先回去好好睡觉,都多晚了。”

    “嗯呐嗯呐!”老爷子十分兴奋的答应了,其实有些老人,真的很孤独,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发觉到了这一点,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时候有作为的,一到了老年,这种孤独感就会愈发强烈,他们其实心中也是很悲伤的,悲伤岁月带走了他们的曾经,光辉不在的时候,也许只有亲情能够缓解他们的悲伤吧。

    我微笑了,忽然感觉这一刻很温馨,只见那陈玄站起身了以后,左手拉着苏译丹的手,然后右手对着道安伸了过去,笑道:“拿来吧。”

    “拿来啥啊师父?”道安的脸色忽然变了,将酒坛子牢牢的抱在怀里,他真怕老爷子这个时候还想着要跟着坛中的妖怪打一场。

    而那玄嗔此时似乎已经满足了,只见他笑呵呵的骂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要酒坛子,只有我知道怎么把它放回去,怎么,你还怕我骗你不成?”

    道安点了点头,换来了玄嗔的一脚,玄嗔踢了他一下屁股,然后笑骂道:“放心吧,我现在不想抓鬼了,我得回去睡觉,明天听二人转呢,赶紧拿来。”

    道安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和苏译丹,苏译丹想了想后,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轻声的说道:“相信师父吧。”

    听他这么一说,道安才将那酒坛交给了玄嗔,老爷子单手借来,将其夹在腋下,然后笑呵呵的说道:“你看吧,我骗你了么?”

    “就说师父不会骗我嘛!”道安笑了,见老爷子心里真没有这个打算了,我们此时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快走吧,我都有点困了……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胸前挂着的手机响了,老爷子也没有多想,伸出右手就抓起了手机,然后放在耳朵旁说道:“喂,你找谁呀~?”

    老爷子的左手握着苏译丹的手,右手握着手机,一个酒坛子掉在了地上,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发出了‘啪嚓’一声。

    酒坛子碎了。

    我的心似乎也碎了,我们都愣住了,我又感觉到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心中狂喊道:祖师爷啊,你为毛这会儿下班了!!??

    你下的是哪门子班儿啊喂!!!

    (这几天总是更晚,在此跟大家道个歉,道歉之余多写了些字,九千字送上,求票求推荐求收藏,拜谢中~~~!!!)

第九十三章 坛碎妖出

    我的心似乎也碎了,我们都愣住了,我又感觉到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心中狂喊道:祖师爷啊,你为毛这会儿下班了!!??

    你下的是哪门子班儿啊喂!!!

    那酒坛子摔下后,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磕漏了一个碗大的豁口,就在那一两秒间,我们都呆在了那里,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苏译丹,苏译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道安,道安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酒坛,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瞬间素手无措,而就在这时,只见玄嗔老爷子拿着手机说道:“喂,喂?你谁呀,说话呀,怎么没动静了?”

    说完这话后,只见老爷子放下了手机,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对着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我们三个说道:“没人接,也不知道是谁…………”

    不是有来电显示么……啊不是,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吧!!

    下意识,接下来我做的东西完全就是下意识,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可能是经过了种种磨难后自发养成的条件反射,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冲上了前去,一手拽住了他,另一只手牵住了苏译丹,然后转身撒丫子就开跑。

    不跑不行了!这是当时我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而老爷子陷入没明白过来,他十分纳闷儿的说:“急啥啊?”

    你说急啥,我的亲爹哎!我当时没有回答他,只是大声叫道:“快跑!!!”

    道安的反射神经不比我差,我还没喊的时候他就迈开了腿,等我喊完了以后他已经跑到我头前去了。

    完了完了,我心想这下可完了,还没等跑出二十米,我忽然觉得后背上的汗毛刷一下就竖了起来,感觉就好像身后有个敞门冰箱似的,我心中一惊,慌忙加快了脚步,可身后凉风骤起,又跑出两步,只听见身旁的苏译丹叫了一声:“小心!!”

    他这话刚一出口,我直感觉身后怨气爆发,乓的一声,好像那坛子炸开了似的,于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抓着苏译丹和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扑倒在了地上。

    背上传来了些许疼痛,似乎那酒坛子炸裂开来的碎渣打在了上面,四周的空气迅速下降,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顿时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只见那酒坛摔坏的土地上,出现了一团漆黑的影子,那影子就好像烟雾似的,慢慢形成了一跳巨大的恐怖形状。

    那形状,就好像弹弓一样,剧烈的摇动着,我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东西就是老爷子当年降服的那双头蛇的冤魂了,道安刚才跟我说过这事儿,但是现在见到,心中竟然还是出奇的惊恐。

    不为别的,只是这怪的扮相就已经够慑人心魄的了,足足有两人来高,跟姚明似的,乍眼一看就好像一条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两个怪头逐渐成型,四点红灯似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妖气冲天。

    我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心想着这玩意儿简直比那金巫教的子母菩萨的气势还要凶猛,果然是传说中的怪物,而苏译丹显然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凶狠的东西,只见她紧皱着眉头,然后低声的对我说道:“怎么办?”

    虽然她声音很低,但却也能从中分辨出不安,我当时心中就想了:怎么办,跑啊!

    于是趁着那怪物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们,便慌忙爬起了身来,将哼哼呀呀的老爷子背在了身上,然后对着苏译丹说道:“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回家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唱二人转呢!”

    苏译丹虽然对灵异之事相当热衷,但是她也不傻,自然之道此怪的凶猛,于是便跟着道安点了点头,然后我们继续落跑。

    哪成想,刚跑出十几步,忽然我身后的老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他似乎回头望见了那怪物,只见他大声说道:“业障!这业障怎么逃了出来?哇呀呀,休逃!!!”

    我听见老爷子在我后背上咋呼,心中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说它怎么逃出来的,还不是被你老人家放出来的?

    但是也不能怪他,老爷子神智毕竟不清醒,我刚想劝他两句,忽然背后传来了一股怪力,那玄嗔道士竟然挣脱了我的手,站在了地上后,拔出了背后的宝剑朝着那已经成型了的怪物冲了过去。

    不好!!

    我直感觉到一阵惊悚,这老爷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喂,你冲上去找死啊!?

    苏译丹和道安见师父忽然转身冲向那妖怪,便慌忙惊呼,喊那老爷子回来,但是那玄嗔此时似乎已经灵魂附体,哪里听得见我们的呼喊?

    你别看这老爷子上了岁数,但此时的身手竟然出奇的敏捷,蹭蹭蹭几个箭步就冲到了那怪物的身前,又手抓着那把好像老太太做操用的剑,左手拇指与食指无名指相触掐了个法诀,然后迷迷瞪瞪的大喊道:“着!”

    一剑劈落,那怪似乎也在这个节骨眼上恢复了神智,于是向后扯开,阴风狂吹,即便距离这么远,我也被那阴气吹的睁不开眼睛,那团蛇形怪雾躲开了这一击之后,竟然开口说话了,它的声音就好像铜锣一样,声声刺耳,竟然用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断断续续的叫道:“你是何人,这里是何地何时?”

    这怪物的声音又让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它的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一个听上去像是老翁苍老,另一个则像似孩童般清脆,两种声音掺杂在一起,煞是骇人。

    而那玄嗔老爷子似乎没有理会这怪发问,见一击不中,竟然顺势转身,单腿跪地来了个‘仙姑祝寿’的造型,一个转身间,右手长剑已经交付于左手,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之中图画了几下,然后顺势将右掌推出,大喝了一声:“地坤艮山如律令!!!”

    一掌推出,但是依旧没有击中,老爷子毕竟岁数打了,那怪动都没有动,他这一掌竟然也打偏了,但即便如此,那团怪雾却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只见那怪打量了一下身前的老者,然后颤声说道:“你是陈玄?”

    它的声音听上去悲愤交加,小孩的声音极为悲伤,老者的声音极为愤怒,听的人毛骨悚然,而那老爷子嘿嘿一笑,颤抖的站起身,不住的喘息道:“嘿嘿,恶妖,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吧!”

    老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似乎刚才那两招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我们三人都惊呆了,连那怪也呆了,它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还在揉着要喘着粗气的老者,面容依稀和自己命中煞星相符,但是此时的玄嗔那里还有年轻时的勇猛?那怪楞了一下后,竟然拿发出了苍凉与狂喜交加的笑声,只见这怪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当真想不到,原来你这般老啦,原来我被你关了这么多年,哈哈,哈哈哈!!”

    玄嗔道长虽然看上去疲惫,但是却嘿嘿冷笑,眉宇之间自信满满,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年岁,那一瞬间,仿佛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青春,顿时豪情又生,只见他指着那怪笑骂道:“当年我没有杀你,现在就和你做个了断,业障受死!!”

    那怪用悲伤和愤怒两种语气叫道:“正好,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死吧!!”

    说罢,只见那双头黑雾如同离铉之箭一般朝着玄嗔射了过去,而那玄嗔不慌不忙,双足骑马蹲挡扎了个马步,然后大叫道:“来的好,看我乾罗经!!”

    说罢,他下意识的伸手朝胸口摸去,可是他却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胸口脏兮破旧的道袍前,只有一只磨的见光沾满了泥巴的金立语音王。

    而就在这时,那怪已经扑到近前,幸好就在这时,我们三人已经跑到了近前,见那怪要对老爷子行凶,眼瞅着老爷子就要遭遇不测,我们也就忘记了那怪的本事,慌忙出击,苏译丹和道安抓起了两沓符咒撒去,而我则右手一扬,偌大一块老七抓在手里,照着那怪物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那怪果然狠毒,见又出现了敌人,一条舌头凭空转向朝我们一甩,我们三个顿时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我背后一阵剧痛,心中一阵绝望,这差距好像有点大啊!该怎么办?

    就在同一时间,只听那玄嗔道长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俨然已经受了那怪的攻击,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只见他倒在了地上,挣扎着坐起了身,想伸手指那妖怪谩骂,但是右手一伸,竟然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垂了下去!

    看来,刚才那怪马上要攻击到他要害的时候,被他本能的用手一挡,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一只手臂,却已经报废了。

    玄嗔吃痛,外加上年岁已高,张开口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便极不甘心的又倒了下去,而那怪见自己一击即中,顿时哈哈大笑,似乎及其爽快般用感慨和狂妄两种语气对着玄嗔叫道:“陈玄啊陈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可笑可笑!你这幅臭皮囊已经杀不了我啦,嘿嘿,别指望着你会死的利索,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把你挫骨扬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我挣扎着坐起了身,心想着怎么妖怪都这样儿啊,有这么大的仇么,为什么都这么喜欢这么人呢?

    不过我丝毫不怀疑它这话的真假,是的,这种事它真的能干出来,这可怎么办呢?

    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疼,我挣扎着爬到了苏译丹的身边,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道安也爬了过来,只见他咬着牙对我俩说道:“你俩,赶紧抱了师父跑。”

    危急关头,他也不罗嗦了,我对着他说道:“那你呢?”

    苏译丹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道安苦笑了一下,然后龇牙咧嘴的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他对我俩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要降妖伏魔了。”

第九十四章 天禄

    苏译丹曾经对我说过,他的这个师哥为人有些轻浮,有些浪荡,还有些墨迹,道安是他的道号,就和苏译丹的‘妙果’一样,他比苏译丹入门要早,据说是他当年上中学的时候在一个游戏厅里面遇见了玄嗔,要知道玄嗔虽然名义上是道士,但却从来不守那些迂腐的道轨,除了抓鬼之外,剩下的事情完全是按自己的兴趣形式,这也和苏译丹的性格很相像。

    当时玄嗔沉迷街机游戏,在游戏厅里面玩《街头霸王》时遇到了道安,被道安连赢了好几局,于是玄嗔的偏执症又发作了,不让他赢四不罢休,甚至不让道安去上学,必须被他玩,道安当时也不怎么爱上学,而且赢这老头似乎也挺有意思,于是一老一少就这样僵持了三天,毕竟当时他是小孩子,到后来也腻了,便故意输给了玄嗔,玄嗔终于爽了,高兴之余,便很喜欢这孩子,觉得这孩子有股子倔脾气,跟自己挺对路,于是威逼利诱之下,便哄骗他入门,传了他一身的本事。

    但是苏译丹对我说,这道安只是卦术惊人,但是降魔之法却没见过他用多少,只是知道他胆子很小,比我的胆量也大不了多少,而且你说现在的海归哪一个不是外企油子国企混子私企头子?这道安挺大岁数了竟然还干起了风水,这不挺不着调的么?

    确实挺不着调的,要不也不能称之他为‘二货’,这就是我对他的印象了,可是哪成想当晚在那种危急关头,他竟然说要降妖伏魔,听到了这话后,我还好一些,苏译丹却已经骂道:“你降个屁啊,赶紧拽上师父想个办法先跑了回家洗洗睡吧!”

    道安苦笑了一下,虽然害怕的发抖,但是却已经站了起来,只见他背对着我俩,然后有些唯诺的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说罢,只见他一伸手脱去了自己的衬衫,露出了虎背熊腰的上半身,灯光映照之下,只见他结实的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只见他左肩胛骨处,竟然有一处奇怪的纹身,和苏译丹背后的那个纹身绘图手法相仿,但是所绘图案却完全不同。

    那是一只似狼非狼,似鹿非鹿的东西,狼尾,牛身,鹿首,浑身皆麟,前肢上扑,做登高跳跃之势,鹿嘴微张,竟然满口獠牙,鹿首之上,顶着一根独角,在肌肉的映衬下,煞是威风。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道安背上的刺青和苏译丹背后的刺青一样,都是东北道教龙门派的秘术,也就是《龙门桃拔三图》之中的‘天禄图’。

    相传天禄乃是传说中的异兽,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中便有记载:天禄,如牛而大,首有一角。考之记传,与麟不类。

    我愣了一下,同时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哥身上也有货啊,跟苏译丹差不多,不过苏译丹的‘云拔图’作用是能够闭气避邪,这老哥的纹身又有什么用呢?

    而就在这个光景,那怪物嘿嘿一笑,似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是朝着倒在远处的玄嗔老爷子飘了过去,很显然,它要动手了。

    见到势头不好,只见道安大喝了一声,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只见他左手摘了腰间的一个布包,朝着那怪飞奔而去。

    这包东西正是他临走之前从箱子里面带出来的,他伸手朝那包中一抓,竟是一把‘桃核’,他一抓一撒,十余枚桃核散落在那怪身前,将它和玄嗔隔断开来。

    那怪刚要上前,忽然浑身一顿,似乎再也无法近前,一只蛇头回望道安,然后用疑惑已经不屑的语气说道:“陈玄,这是你的徒弟么?”

    玄嗔道长当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而道安则没不答话,以飞快的速度极猥琐的绕着那怪跑了一圈,所到之处都散落了几枚桃核,那怪见他低头逃跑,竟也没在意,直到一圈跑完,只见那道安呼呼喘息,满身大汗的道:“没有错,我就是他的土地,道安道长是也!!”

    那怪似乎早把我们当成了盘中之肉,见道安和和我们都很是狼狈,便哈哈大笑,然后用恶毒以及嘲笑的语气对着玄嗔道长大笑道:“哈哈,陈玄,想不到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竟然这么脓包,恐怕连你当年的一半都赶不上,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妹啊,我当时心中想到,你这妖怪怎么这么恶心,这事儿这么好笑么?年代不一样啊,你要是出生在这个年代估计现在早被广东人拿去做龙虎斗了,还能让你这么臭得瑟?

    不过想归想,我现在还是觉得赶紧做点什么,要不然的话可真的离死不远了,于是我扶起了苏译丹,苏译丹的身体远远没有看上去要好,戒了许久的肉,虽然最近又开始吃了,但是体质远远没有以前好了,刚才受了那怪一击,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可虽然是这样,她依旧不甘心的望着那怪,还有自己的师父,我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便挡在了他的身前,背对着她轻声说道:“你先躲一会儿,你师父我去救。”

    我看不见苏译丹的样子,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她似乎有些抱怨的说道:“今天是怎么了,二货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俩胆小鬼怎么忽然转性了呢?”

    她的语气虽然烘箱抱怨,但听上去却很是温暖。

    “现实造就人生。”我又苦笑着冷幽默了一把。

    没错了,即使没有把握,但是我也必须要去尝试一把,那老头儿是苏译丹的师父,我不能让苏译丹再伤心了,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说来也怪,在看到那怪物的以后,我心中的震惊竟然大过于恐惧,在我心里面觉得,也许这些脏东西都是一回事儿,反正都看见了,拼命就是,怕毛啊?

    这要是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现实造就了人生,同样现实让我来不及多想,我说完之后,就冲了过去,趁着道安掐着腰再跟那怪装逼的时候来到了玄嗔道长的身前,我一把扶起了他,老爷子面如金纸,满头冷汗,虽然断了条胳膊,但幸好意识还很清醒,而就在这时,那怪忽然大叫了一声,然后朝我俩扑了过来。

    “休想活命!!”我只听见两个恶心的声音传来,已经近在耳旁,心中顿时一阵慌张,慌忙推开了老爷子,然后一个就地十八滚,心中想着能躲一阵是一阵吧,就算死也要敲你一个包!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那怪扑到一半,竟然硬生生的停住了,而这时,只见道安哈哈大笑,他指着那怪叫道:“哈哈哈,你个绷弓子怪,这回知道你道安爷的厉害了吧?!”

    原来,方才道安在地上洒下的那一圈桃核,竟然也不是凡物,那是玄嗔赐给他诸多法器之一,自古以来,桃木就被道家是为避邪的首选,那桃核据说是以秘法制成,先选阳气最足之时成熟的蜜桃,然后再以鸡血,朱砂以及几位中药炮制,之后常年供与香案之前,三年方成,之后更要终日以手揉搓,裹以阳气,经过了这般炮制之后,那些桃核也就变成了避邪的法器。

    可以说那怪正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所以才被道安用桃核圈暂时困住,一时间也动弹不得。那怪见自己竟脱离不了这桃核阵,竟也没惊慌,只是哈哈大笑,同时狂妄的叫道:“你真的以为这几粒烂桃就能困得住我么?哈哈,陈玄,想不到你蠢,你的徒弟比你还蠢,这几个都是蠢货,一窝蠢货,窝囊废!!哈哈,哈哈哈哈。”

    笑毛啊,多少年没笑过了?虽然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却也明白暂时安全了,于是慌忙又扶起了那老爷子,虽然那怪物的话对我来说就好像放屁一样,但是却把这老爷子给气坏了,只见他咬紧了牙,十分不甘的蹬着那怪,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

    “别你你的了老爷子。”我见玄嗔道长气的不行,生怕他心里过不去再有个好歹,于是便一边吃力的抱起了他,一边对着他说道:“跟个牲口生什么气,犯不上啊你说对不,咱俩快点回去洗洗睡,明天给你唱戏听……阿喵,赶紧的撤!!”

    说罢,我便抱着老头儿朝着苏译丹跑了过去,苏译丹上前帮我,见那怪似乎一时半会儿真出不来,于是苏译丹便对着道安叫道:“二货!别摆造型了,赶紧撤,回太清宫搬救兵收拾它!!”

    确实,苏译丹说的话是正理,虽然我们斗不过他,但是俗话说的好,蚂蚁多了啃倒奶牛,玄嗔道士的徒弟那么多,外加上太清宫里一帮伪道士,加在一起那还斗不过它?就算斗不过,那躲在里面也是安全的嘛,即使这个怪再怎么狂,我不相信它还敢跑到郭守真的老家撒野?

    可是,道安却没有动,只见他颤声的说道:“我不走。”

    “为什么啊!!”我和苏译丹焦急的喊道。

    这个时候,只见那怪已经狠命的在桃核圈里面游走,狠命的扭动,似乎想破阵而出,而道安望着那个怪,竟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走,我要收拾它。”

    苏译丹满脸的不解,但是我怀中的玄嗔道长竟然流下了眼泪,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玄嗔道长一生风光,不想年迈之时遭受了此般屈辱,方才那怪对他恶言羞辱,当真要比打在他身上的伤更让他难过,那道安是想给他师父出气。

    没错了,只见道安颤抖的伸出了手,指着那怪说道:“我要让你知道,玄嗔道长的弟子不是脓包,起码要比你强!”

    “二货!”苏译丹虽然聪明,但却也还是女孩子家,哪里明白这一点,只见她焦急的对着道安喊道:“你跟它计较这些干什么,赶紧走啊!你听见没,想挨揍怎么…………”

    “我也不想走。”苏译丹还没有喊完,我就已经打断了她,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勇气,而那道安背对着我们,一字一句的说道:“师父从小对我很好,就像亲爹一样,我不允许这个畜生说他!”

    玄嗔听到此话后,闭上了双眼,老泪纵横。

    而只见道安说完之后,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皮鼓兜,从中取出了有棱有角的一物,他虽然也很恐惧,但是却对那阵中之怪说道:“妖怪,你还认得这东西吧?”

    要说几个徒弟之中,玄嗔似乎对道安最好,诸多法器传给他的最多,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道安从事这工作,正是不想辜负了师父,不忍师父的本事失传,虽然他的胆子也不大,但是却也清楚什么东西是自己应该要守护的。

    忽然间,我觉得跟他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老爷子之前说的那些话,让我的心里很有感触,潜意识中,我很尊敬他,我不想让这种平时只出现在故事中的高人落得此般下场,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似乎之前也下过决心,不想让别人再称呼为窝囊废胆小鬼,这三个字我现在真的受不起,因为我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苏译丹,即便自己本领低微,但是现在我却还想试上一试,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

    那道安手中之物,正是玄嗔的罗经,当年这怪正是死在这罗经之下,见到道安拿出之后,四只眼睛红芒暴涨,就好像四个手电筒一样,它哇哇大叫,不停的向道安扑来,苏译丹见此情景,十分的担心,只见她似乎都要急出眼泪了,她骂道:“你们男人到底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这有可能赢么?”

    “有。”我望着那狰狞的怪物,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希望又再次出现,而那苏译丹却愣了,她问我:“你说什么?”

    我咽了口吐沫,然后对着苏译丹说道:“我们真有可能赢,你没发现么,那怪似乎并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强…………”

    确实,虽然那怪看上去很是骇人,而且气势也很猛,但是我见到了它以后老是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刚才就有了,但是哪里不对劲我还想不出来,就在刚才,我终于想明白了。

    这怪看上去真的有些花架子的味道,虽然挺能咋呼也挺吓人的,但是雷声大雨点小,咋呼了半天连几颗桃核都没弄碎,这完全和传说中的凶狠厉害不符,这是为什么?

    苏译丹望着我,她似乎没有想明白,便问我:“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呢?”

    “只能是因为它了。”我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喇嘛塔,没有错,这怪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却依旧被‘无垢净光塔’的风水局牵制,以至于怨气不能完全发挥。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我心中大喜,心想着虽然现在老爷子没有了当初的本事,但是这个妖怪也没有了。

    我和道安虽然有不同的理由,但是此时此刻,却都有干掉这妖怪的念头,那一刻,我心中忽然觉得。

    我们应该可以干掉它的。

    (两更完毕,更晚了大家见谅,明日继续,拜谢中~~~!!!)

第九十五章 破釜沉舟

    说完之后,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桃核阵中的那怪,此时恐惧已经渐渐散去,我忽然觉得这土鳖除了声音扮相之外,似乎还真的没什么太值得害怕的地方。

    而苏译丹则好像看动物似的望着我,她对我说:“是你出幻觉了还是我出幻觉了,你还是姚远么?”

    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我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把老爷子交给了她以后,慢慢的又走了回去,四周温度依旧很低,身着单衣的我忍不住瑟瑟发抖,而光着膀子的道安还在那阵外摆着造型。

    我抓着老七来到了道安的身旁,对着他说道:“打算怎么办?”

    道安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还在试图破阵的怪,我们与它之间此时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它始终无法挣脱,只是在那阵中不住的咒骂,但是骂人的用语却好像上七十年代里面的老电影似的,文绉绉的,听久了毫无压力。

    我方才见着道安十分爷们儿,还道他已经有了对策,哪成想他看了看我,竟然说:“不知道,还没想出来,要不你帮着想个辙?”

    说起来也真是诡异,我俩虽然当时都不想走,但却拿那怪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低声的说话想办法,看的远处苏译丹有些莫名其妙。

    而那阵中之怪还在不停的破口大骂,搞得我连道安的话都听不清楚,于是我忽然火了,隔着那桃核,将手中老七狠命的抽在了它的身上,啪的一声,那怪竟然发出一声闷哼,似乎颇为疼痛。

    唉?看来这老七能伤到它啊?我和道安相视一眼后,一瞬间心有灵犀,望着那阵中之怪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于是问题又来了,说有个醉汉喝醉酒之后逛公园儿,一不留神被个大马猴儿给挠了,但是他又打不过那大马猴儿,请问醉汉该如何报仇?

    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该隔着笼子扔烟头儿或吐吐沫啊喂!

    我忽然大喜,心想着这孽障咋呼的虽然挺狂,但是却也出不来,就相当于笼子里面的大马猴儿,我俩那还惯着他什么?

    虽然这么做挺下流的,但是跟个妖怪讲什么道义?于是乎,我俩二话没说,隔着那桃核圈儿甩开膀子开始狂打,我摘下了手中老七,将绳子攥在手里,就跟甩流星锤似的朝着阵中的怪物劈头盖脸的砸去,而道安则在一旁一把一把的丢着手中的符咒。

    虽然击打不着要害,但是那怪却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害,只见它在那阵中一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一边破口大骂道:“黄口小儿!有种进来受死!!”

    “我咋这么听你的呢!”道安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只见他当真朝着那怪吐了口吐沫,然后大声骂道:“有种你出来啊,来啊来啊!!”

    道安嘴上不老实,手上也没消停,只见那怪被气的七窍生烟,很显然它也意识到自己的本事已经大不如前了,虽然它还没有弄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是想想它曾经也是吸收过信仰的怪物,当年被玄嗔所擒虽然怀恨在心,但是当年玄嗔道长何其厉害,它也算是口服心服,可如今不想被我俩个后辈晚生如此欺辱,这让它哪里还能淡定?

    只见它浑身不住的发抖,四只眼睛中红芒暴涨,周身上下的黑气就跟炸了锅似的在阵中乱窜,慢慢的,那阵中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四个好像灯笼似的红眼,于此同时,我注意到了脚下的桃核开始剧烈的抖动。

    “不好!!”我大叫道,这家伙似乎要玩命了!

    该死,看来我们做的太过了么?只见那怪发出了一声暴喝,地上的桃核竟然一个个炸的粉碎,而我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在陷入了黑暗的同时,直感觉到身体悬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阵破了。

    看来那怪物因为愤怒而将所有的气力发挥了出来,以至于小小的桃核阵再也止它不住,在它妖气的影响下,四周的灯竟然全都灭掉了,顿时,南塔被一片黑暗笼罩。

    那怪获得自由之后,马上就要找道安算账,道安和我一样,也在那阵法被破后被蹦飞了老远,那怪大叫了一声后便向他扑去,眨眼间便扑到了他的面前。

    道安后来对我说,他当时只感觉到一阵腥臭袭来,便也顾不上什么,下意识的翻身背对着那怪,那怪的一个头就这样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之上,道安大叫了一声后,便又摔了出去。

    “二货!”本来已经走远了的苏译丹见情况突变,顿时大叫了一声,她跟这师兄从小玩到大,感情最好,见他受了一击重击后,便再也不顾上什么,放下了师父,朝我们跑了过来。

    在道安被那怪击中的时候,我心中也暗道不好,心想这下糟了,刚才那一下子打的这个实诚,估计道安凶多吉少,我刚想爬起来,但是那怪的另一个头竟然又向我扑了过来!

    我只感到浑身冰冷,顿时双手一用力,滚出了老远,但即便如此,还是被那怪扫到,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可我还没喊出声儿来,忽然身子再次悬空,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我竟然被那怪用身子卷了起来,就好像一条大蟒杀死猎物前必须要用身子将其勒死一样,那时我浑身上下除了手指能动之外,所有零件都已经不听使唤了,直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似乎骨头都要碎掉了似的。

    难道是我估计错了么,我心中叹道,***,果然,这种级别的选手即使无法施展全力也不是我们这些现代人能够对付的啊。

    呼吸都很困难,我当时已经逐渐的适应了这黑暗,只见四盏红灯慢慢向我靠近,一阵腥风铺面而来。

    看来是那怪要吃我了,我当时心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恐惧早已不存在,只是觉得很不甘心,于是便咬着牙没说话,认那怪物睁开大口向我靠近。

    “姚远!!”就在这时,苏译丹焦急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她跑到了近前想要解救,我心中一阵酸苦,慌忙大喊道:“你又回来干什么,赶紧走啊!!”

    没错了,即便是她也不是这怪的对手,她去而复返无异于送死,我一句话刚喊出口,忽然心中一阵恍惚,曾几何时,她也对我说过这种话,不想今日我俩竟然对调了过来。

    这样说来,我已经不是胆小鬼了,难道老子这辈子,就这么直了么?

    当然不是,我才不想让这怪伤苏译丹呢,于是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便对着那怪大声骂道:“来啊,我不怕你,来吃我啊孙子!!”

    哪成想那怪破阵以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见苏译丹跑来,一只蛇头依旧朝着我,而另一只蛇头则朝苏译丹射了过去!

    “你!!”我当时真是万分的懊悔,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怪何其凶狠,转瞬之间,蛇头已经来到了苏译丹的眼前,苏译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感觉到阴风骤起,激的睁不开眼睛,而我,此时也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却没有听到苏译丹的惨叫之声,反而听见了一声孩童的惨叫!

    正是这怪发出来的!

    我愣了一下,瞬间,身体竟然恢复了自由,再睁眼望去,只见苏译丹的身前立着一个人影,那人虎背熊腰,不是道安还会是谁?

    怎么,刚才被那怪全力一击之下,他竟然没有死?

    当时我不知道,他没死的原因,正是因为其背后的纹身,龙门三图中每一副图案都有其独特的效用,但总体来说,都是为了避邪,苏译丹的纹身只要闭气寻常妖物便寻他不见,而这道安背后的纹身则是可以阻挡某种程度的邪物攻击。

    正是这天禄图救了他的性命,要知道那怪虽然厉害,但是却也没有肉身,只留一股阴毒之气,刚才那一击,大部分的阴气都被那纹身所化解,所以道安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即便如此也够他受得了,道安受到了攻击后,直感觉到头晕眼花,刚想要起身与那怪搏命,但千钧一发之际却想到了一个计谋。

    没错了,我们虽然能伤它,但是却也打不到它的要害,为什么不装死然后寻找机会呢?于是他屏住了呼吸,只等那怪物出现破绽,果然,苏译丹跑来之后,那怪没有多想便张嘴咬去,一旁的道安就在此时忽然跳起,抄起了手中的罗经狠狠的砸在了那怪的头上。

    那罗经乃是东北道教镇教之宝,当年郭守真曾经用它降妖无数,而且当年这怪物也是栽在这罗经之下,虽然道安没有当年玄嗔那么本事,但是哪怪刚才冲破桃核阵已经费了不少力气,外加上没有防备,这一击竟然打了个实成,将那怪的一个头颅砸在了地上,再无反应。

    一击得手,道安自己也愣了,只见那黑雾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一条死蛇,阴气四散,而另一条头颅则哇哇大叫,显然要破釜沉舟同我们拼了,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我摔在了地上的时候,只听道安大叫了一声,原来那怪放开了我之后,便又向道安袭去,而道安慌忙转身,想要来个故伎重演,不想那怪根本没有在打他的后背,水桶粗细的蛇头好像绳子一样,将那道安勒住,缠了几圈之后,张开大嘴就像将它吞掉。

    而苏译丹则慌忙捡起了地上来的罗经,想要扑去营救,不想那怪蛇头一转,一口黑烟射出,苏译丹来不及反应,顿时被那黑气包裹,然后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六章 他是谁

    不!!!

    我当时刚站起身,却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场景。

    一瞬间,我的瞳孔好似都放大了,耳旁也再也听不到声音,我只能看见苏译丹被那黑气笼罩,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那怪的原形似乎是双头毒蛇,这黑气定是剧毒之物,被它这么一喷,哪里还有的活路?

    那一刻,我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不,不,这不是真的…………。

    道安发出了剧烈的惨叫,他虽然背后有天禄纹身,但是其余地方却没有,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周身的骨骼都被那怪嘞的咯咯作响,而那怪此时也失去了理智,卷着道安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一个蛇头上两只眼睛红得似乎都要冒出了血来。

    那怪的嘴吧大张,似乎要把道安的脑袋咬了下来,而就在道安已经闭目等死的时候,那怪忽然又是一声惨叫。

    这次让它发出惨叫的,是我。

    就在我望见苏译丹被它所伤生死未卜的那一刻,不夸张,仿佛我的血液都要凝滞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一两秒的时间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但是事实却又不由得我不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久违了的感觉回到心中,那是悲伤,但是这点悲伤瞬间被另外一种情绪所替代,愤怒,愤怒一旦出现,便如同潮水般,再也止不住,我当时满眼的血丝,直感觉口干舌燥,身子都不听使唤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当时的我,只想杀掉它。

    当时的我几乎癫狂,捡起了老七几步就奔到了那怪的身前,然后蹦起了身子,用尽全身的离奇朝那正向攻击道安的蛇头砸了过去!

    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碰巧吧,我不清楚我当时软弱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那一击,正好打在了蛇头之上,我手中的玉石本是胡七灯曾经移水的锭子,似乎拥有莫大的力量,只听那怪发出了‘哇’的一声后,便倒在了地上,那怪一阵抽搐,道安得以解脱。但是我当时却不受控制,张着嘴巴,咬着牙一下就骑在了那怪的身上,一只手将它死死的抓住,另一只手抄着玉石死命的朝着它的脑袋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我砸了多少下,只是觉得不管怎么砸,都砸不尽我心中的愤怒。

    “死,死啊!给我死啊!!!”我骑在那怪的头上,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喊道,张大了嘴巴,表情狰狞,以至于两边的嘴角的隐隐作痛,嘴里一甜,牙根似乎都咬出了血来。

    但是却依旧没有停止,每砸一下,身下的怪物便发出一下抖动,但是却还没有死,我就这样没命的砸着,一只手已经发麻没有了知觉,却依旧没有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双大手搂住了我,是那道安,他也伤的不轻,上半身满是擦伤,相当狼狈,只见他对我说:“停,停!”

    “放开我!我要杀了它!!!”我沙哑的嘶吼着,真的,这是头一次我这么的失控。

    可能老实人发怒真的很吓人,也可能是我当时的表情真的太狰狞了,以至于道安好像都有些吓着了,不过他毕竟是成年人,只见他一边拉着我,一边对我说:“它已经动不了了,你想怎么处置他都行,但是师妹怎么办,到底哪个重要难道你不知道么?!”

    一提到苏译丹,我又愣住了,愤怒稍减,悲伤又起,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于是一咬牙,起身便朝苏译丹扑了过去,坐在地上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的皮肤很凉,双目紧闭,但幸好,还有呼吸。

    一瞬间,我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太好了,原来她还没有死,可是无论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我慌忙将衣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焦急的抬头问那道安:“怎么办,该怎么办?”

    “送医院啊!”道安对我说:“赶紧的,我去看看师父……该死,这个怪物该怎么办呢?”

    确实,当时我们的处境很是危急,玄嗔老道之前受了伤,现在动都动不了,我们又杀不了这怪,要是放任不管的话,等它恢复之后那无疑又是一后患,可是现在必须要送苏译丹去医院,要不然的话她真的会很危险,不管了,当时我心里想着,只要苏译丹能恢复过来,那怪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便挣扎着抱起了苏译丹,可是刚要起身,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听上去十分戏谑的冷笑:“嘿嘿,不如我帮帮你们吧。”

    这笑声听上去挺刺耳,但是却还有点眼熟,好像从哪听过似的。

    “谁?!”我和道安都愣了一下,慌忙戒备,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怎么会有外人出现呢?而且听那人的声音,显然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于是我俩慌忙起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黑夜之中,右手边树丛后面,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个人来,这人大远望去有些驼背,身穿一袭黑褂子,他朝着我俩走了过来,等到走进之时,我看清楚了他的相貌,三四十岁,略长的脸上流着胡茬,一双细眼闪烁着戏谑的神采,只见他自顾自的走到了我俩的身前,望了望地上还在抽搐的怪物,咧嘴嘿嘿一笑,然后对着道安说:“弃名学道南山下,祭神祀仙渡年华,祖师神明皆我敬,道仙归一是谁家?”

    我楞了一下,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而那道安竟然张大了嘴巴,然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我望着道安,见他满脸的惊讶,我不由得一头雾水,心想着这个孙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啊,我忽然又想起来了,这家伙白天我见过!!他跟玄嗔这老爷子在这里说过话!!

    看他的样子,似乎能够见到地上这怪,但是却并不惊讶,看着那怪物的眼神仿佛就像是看着一箱子钱一样,让人觉得诡异异常。

    就在我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只见那个驼背的家伙对着道安拱了拱手,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地上那怪身前,嘿嘿一笑,然后开口讲道:“既然你俩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东西,我就帮你俩个忙。”

    帮忙?你能帮什么忙?我心里面想着,虽然这家伙明面上说的是帮忙,但是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图谋不轨,特别是那个笑容,根本不像是诚心相助,反而倒像是想来占便宜的!

    一句话说罢,他也不由我俩反应,竟摸了一下那怪物,然后冷笑道:“老爷,怎么着,跟我走吧,咱们都等着你呢。”

    “等等,你要干什么!”道安惊道。

    那人没有理睬我俩,而就在这时,地上的怪物竟然开口说话了,它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虚弱,只听它对那人说道:“嘿,多少年了,还是没有躲开教里,想不到……也罢,带我去吧。”

    说罢,那人嘿嘿一笑,嘴里念叨了几句话,那声音听上去好像野兽嘶吼,模糊不清,但是他刚一念,地上的那怪忽然剧烈的抽搐,浑身的黑气散开,竟然全都附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起身以后,黑气散去,那怪物凭空消失,只见这人对着我俩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送不送,带我给老爷子问好,哈哈。”

    说罢,他转身就走,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那怪物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别走!”我俩也自然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于是便像上前拦截,可是又哪成想,我俩刚跑出两步,就觉得浑身乏力,想来刚才对付那怪物已经用尽了全力,最后见那个驼背的人越跑越远,眼瞅着是追不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些事情已经不是当时我在意的了,我低头望了望苏译丹,只见她紧闭着眼睛,面如金纸一般,我心中一酸,不住的祈求这,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千万不要。

    没办法,此地不宜久留,那个人到底是谁,还是留着安顿下来再说吧,于是我便抱着苏译丹同道安来到了玄嗔道长的身前,他断了一条胳膊,伤的很严重,道安扶起了他,他在道安的怀里含着眼泪虚弱的说道:“就是他,就是那个家伙让我放……就是他……!”

    说完这话之后,只见那老爷子俩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夜风正凉,这一切来得都太快,我和道安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我背着苏译丹,道安背着老爷子,我们吃力的朝街道的方向走去,这一晚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突然了,从老爷子偷跑出老人院,到我们追到这公园,到他失手打碎酒坛子放出妖怪,再到那个神秘的驼背中年人,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到让人无法理解,那个中年带走那怪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本来是来度假的啊,怎么会搞成这样?想到了此处,我心中一酸,苏译丹趴在我背上,皮肤还是很凉,但万幸呼吸还算均匀,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

    已经后半夜了,黎明似乎依旧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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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决意(上)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双手手指交叉,拄着下巴,身子被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包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外,天色渐渐发亮。

    我坐了一整夜。

    没有睡觉,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我会对医院很恐惧,因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我们大多都在这里出生,也大多都在这里死亡,这里就像是一处中转站,或是一个小型的世界,有人欢喜也有人哭泣,在他们中,我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自己应当欢喜还是应当悲伤。

    苏译丹还是没有醒,已经一整天了,但是医生却没有检查出她有哪里不对劲,只是查出她有挺严重的营养不良,甚至有个大夫还怀疑她装晕,当时我对那大夫破口大骂,你他吗才装晕,你他吗才装晕。

    老爷子的伤虽然看上去比苏译丹要重,但是他却比苏译丹要幸运得多,接骨之后,上了钢钉石膏,早已经恢复了神智,道安昨晚陪我守着,他也受了伤,还受了那怪的阴气,虽然有天禄图保护,但是过了一天之后开始发起了低烧,浑身的伤口也肿了起来,实在不适合再留守了,于是我便让他回去休息。

    熬夜的滋味就好像是梦游一般,病房中还有其他人要休息,而我又不想离开,只好在走廊里呆呆的坐着,看着黑夜漫漫散去,黎明将近,心中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是一片空白。

    我其实也是不敢想,在这一天之中,我曾经强行压下好些念头,我不敢去想,如果苏译丹真的不会醒了,那我又该怎么办?

    浑身发冷,前半夜的时候,很多人同我一起坐在这排椅子上,忽然隔壁病房中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嚎声,然后这些人一起起身冲进病房内,哭声似乎会传染,他们嚎啕大哭,似乎家里的老人过世了。

    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哭天喊地的摸样,我顿时有些不寒而栗,他们哭了许久,然后才用担架将过世的人抬出了病房,一帮人哭喊着跟随担架下楼,转眼间,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人死了,就是这个样子的么?突然的就没了,突然的就安静了,突然的就陷入了永久的孤寂,想想以前老瘸子死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子的吧,简单的就像是倒垃圾一样,难道这就是死亡?

    我愣愣的望着窗外,又想起了前日里道安跟我说的话,在安顿好苏译丹和那玄嗔老道后,他跟我说起那个驼背的中年人的身份,我听完后,竟然也有些惊讶。

    道安对我说,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那个驼背的中年人应当是‘马先生’的后人。

    马先生就是那个‘北马’的创始人,当年他抛弃了姓名开创新派的故事之前也讲过,所以这里便不多提,这里讲的是其实在东北,懂的‘出马’情深驱邪的人很多,虽然他们都可以算得上是马先生的弟子,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马先生这个祖师爷,可能也跟当年马先生的愧疚有关,这些人一般都是被那些外仙选中(猜想可能是正是马先生与那些妖仙们所定,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此处野史已无法查询,所以就此不表),所以只拜外仙为师,家中所立堂口却并没有马先生。

    说起来这也和天下厨师千千万,但是却没几个厨子知道自己祖师爷是谁以及到底是谁发明的大勺差不多,大家都坚持自己是正宗,这是人之天性,也很正常,那马先生虽然并无多少人知道,但是我却了解,老瘸子当初跟我讲过,他还俗之后广收门徒之余,还成家立业,由于他心中愧疚不愿透露姓名,也不许徒弟们提他,所以几代徒弟之后便没人知晓此人,但是这‘出马’第一人却是真实存在过的,南方修道人士所称的‘南茅北马’中的北马,很大一方面说的就是马先生以及他的后人,不过北马正宗的马家后人行事却极其低调,连野史上几乎也没有其记录,就连邵瘸子当初也认为这马家的后人估计也是因为某种关系而绝户了吧。

    可是又哪里想得到,之前那个驼背中年人,竟然是马先生的后人呢?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于是便问那道安,这事是真的么?

    道安当时对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不离十,你想他说的那诗:‘弃名学道南山下,祭神祀仙渡年华,祖师神明皆我敬,道仙归一是谁家?’在东北,外仙和道术掺杂在一起的,那只有‘马’家了。而且,他让那怪附在身上的本事,也十分像是出马弟子的‘请神上身’。

    对于他这个观点,在昨天下午其实就已经得到了认证,老爷子恢复了一些神智后,便叫我和道安过去,经此一役,老爷子的精神大为受挫,看上去好像又苍老了许多,但所幸没有糊涂,说话也是有条有理,他对我俩讲出了自己为何要放出那怪的原因。

    原来那一日上午,玄嗔依旧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公园晒太阳,不知何时身旁来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个自称是马家后人的驼背汉子,那人对玄嗔说:“道长,你为啥愁眉苦脸的啊?”

    玄嗔已经老糊涂了,自然回答没有鬼抓,那人听后,竟然大笑,然后伏在玄嗔的耳旁说了一句话,顿时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人对玄嗔说:“这还不简单,道长你当年何其神勇,把那时抓到的东西在放出来,不就又有鬼抓了?”

    要知道玄嗔之所以浑浑噩噩,那本是因为自己年迈老去外加上世间太平所致,听到这话后,顿时大喜,要说他头脑确实不清醒,当时竟也没听出那人的恶意,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外加上那人又对玄嗔大拍马屁,说什么玄嗔此时看上去精神俱佳,老当益壮,想来也不会惧怕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之类。

    老爷子当时是小孩子脾气,被他吹捧了一番后,顿时飘飘然了起来,当真以为自己依旧是曾经的自己,于是便拿定了主意,晚上趁没人注意,偷溜到了太清宫中拿了自己的东西后便前去挖塔,之后的事情,我们也就都知道了。

    当老爷子说到了此处后,老眼一闭,竟又流出了两行浊泪,他十分悲伤的说:“想我真的是老糊涂了,竟然干出这等事,害的你们孩子跟着受苦,如果小丹真有事的话,那我还有什么老脸活下去?”

    见他哭泣,情绪十分的悸动,老爷子毕竟一把岁数了,我和道安也不好说什么,慌忙安抚,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怪他,妖怪就得怪那个男的,我心想这人何其狠毒,明显就是想让老爷子和那怪鹬蚌相争,最后他左手渔翁之利。

    连老头都利用,人怎么可以这么阴险?想到了此处,我心中又是一阵恼怒,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老爷子以前的仇家?

    可老爷子对我们说,他一生坦荡,只抓鬼不伤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仇家,那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老爷子上了岁数,受了伤以后也不适合再多说话,最后他十分疲惫的对我们说:“如此想来,那人一定是想用那业障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想想,那业障似乎并不是平常的山间野怪,倒有些像是邪教之中所供奉的邪神……”

    又是邪教,我感觉我的脑子里乱的可以,以至于之后一晚上抽了半盒烟,知道喉咙生疼,这才又回到了排座之上,一直到天亮。

    其实我真的没有精力去想那个孙子为毛要带走那个妖怪,我当时满脑袋都是苏译丹,不敢想想,没有她的日子,我会是什么样子,我早已经习惯她在身旁的日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已经变成我身上不舍分割的一部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天色放亮的时候,由于长时间没一休息,双目开始发涩,我竟然睡了过去,我好像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见苏译丹死了,然后自己伤心的不行,但最后却还是没办法,只能回到了家乡,梦里的事情都是荒诞离奇,梦中回到了家乡的我,竟然真的当了一个中学教师,很讽刺,虽然这是我曾经的理想生活,但是我却一点都不快乐,终日自顾自的弹唱着什么歌,以泪洗面。

    以至于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竟还湿乎乎的,我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然后摇了摇头,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之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出门买了早餐。回到了病房中,苏译丹依旧还在沉睡,老爷子却醒了,我喂他喝了些粥,然后坐在苏译丹的床边,静静的望着她的睡脸。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苏译丹终于醒了,那时的我已经被种种压力弄的喘不过气,我当时几乎已经绝望了,下午的时候,太阳光很足,病房里面只剩下老爷子和苏译丹,老爷子正在午睡,我握着苏译丹得手,小声哭泣。

    哭着哭着,忽然听到苏译丹虚弱的声音传来:“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我抬头,望着苏译丹消瘦的脸庞,她蠕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然后对着我笑了笑,她终于醒了,我激动的握着她的手,说:“没有,没有,你醒就好了,就好了!”

    当时我真的觉得,也许中彩票的欣喜都比不上我那时的心情。

    不过,苏译丹虽然醒了,但是出院以后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我在沈阳一共住了将近一个月,曾经跑了两趟医院,她回家以后,身体状况极度下降,眼见着瘦了下去,她的脸型本来是有点像鹅蛋脸,但是现在颧骨竟然都依稀可见,最后竟然又一次昏倒,被送到了医院,医院的诊断只是说她营养不良,但是我却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对着苏译丹无法说出口。

    我的旅费早已经花完了,竹子很仗义,又借了我一些,但是我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那一日,道安来到医院,聊了一阵后,便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俩来到了医院之外,他给了我一支烟,然后沉声的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抽了一口烟,然后低着头说道:“你说。”

    “师妹现在的情况很糟。”道安最近一直没有做生意,帮我照顾两人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查着资料,他对我说:“看来是那怪物的黑气已经伤了师妹,让她的体质更加的恶化了。”

    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于是我叹了口气,没有废话,只是对着道安说道:“有什么办法没有?”

    “除了青荔丹参,我真的想不出别的东西能够救她的了。”道安沮丧的说道。

    我又抽了一口烟,然后将那团烟硬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面,我对道安说:“她还有多长时间?”

    道安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我叹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但是按现在看来,即使是撑下去,也要很大的开销,她家里就一个姥姥……那些营养品和治疗什么的……”

    “我来想办法。”我将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剁灭,然后抬头对着道安说:“营养药别断,我来想办法。”

    “怎么能光让你出钱啊!”道安对我说:“我们这些师兄弟不会看着不管的,而且你也知道这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吧,你刚刚毕业,上哪弄这些钱去……而且,有句话不知道合不合适,师妹她已经这样了……你,你也就……”

    “不用说了。”我知道道安要对我说什么,他是成年人,也许会用成年人的想法来衡量我们的关系,他虽然没明说,但是言下之意苏译丹已经没救了,想我不要再固执,再意气用事,想让我走吧,毕竟我和她在法律上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我是一个外省的愣头小伙子,是个局外人。

    可是,我真的是局外人么,我真的只是意气用事么?我怎么想的,也许只有我知道,于是我打断了他的化后,抬起了头,此时阳光刺眼,万里无云,碧蓝碧蓝的天空无边无际,我转头对着道安说道:“她是我媳妇儿。”

第九十八章 决意(下)

    她是我媳妇儿。我对道安如是说道:“她养病的花销,我会想办法的。”

    道安愣住了,他见我好像没有开玩笑,便对着我说:“你怎么这么犟?!都说了不用你了,有我们师兄弟呢!”

    我无奈的一笑,然后对着他说道:“老头儿和阿喵有病这几天,我怎么没见那些人出现呢?我理解,但是你之前也说过,你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不能让你们一直破费,是不是?”

    很显然,道安对我隐瞒的事情被我一语道破,确实,他师父虽然徒弟很多,但是大多都已经不再从事这一行了,做生意的做生意,上班的上班,现代人就是这么的现实,连师父都已经不过问了,虽然道安曾经说他师父是众师兄弟们一起安置的,但那也许只是道安不忍老爷子伤心糊弄老头儿的,这些事情,其实在那晚老爷子的话里我就听出来个大概,显然这老头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和那些徒弟们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道安又叹了口气,然后丢掉了手中的烟头,对着我说道:“其实……唉,其实也不能怨他们……说起来……说起来……。”

    道安是个很好的人,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不难发现,但是他是个老好人,我笑了一下,不能总让老好人受罪,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最晚后天回哈尔滨,两个月之内,你把账号告诉我,两个月之内,我一定会打钱到里面,拜托你了。”

    那一晚,我一边喂苏译丹吃饭一边她和聊了很多东西,但聊的都是一些以前开心的时光,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被她连唬带吓搞得鼻涕眼泪齐流,像是我们爬山的时候,她的小心眼儿,像是我给她买戒指的时候,反而被她拖着去打了个耳朵眼儿。

    那耳环我现在还带着,耳洞早已消肿,但我却不曾忘记当时那疼痛,她让我记着的,我就记着。

    聊到开心的时候,苏译丹哈哈大笑,我也就陪着笑了,但是怎么笑怎么觉得这笑容有些酸楚,末了,我对着苏译丹说:“我后天就要回哈尔滨了。”

    苏译丹愣了一下,似乎情绪有些低沉,她轻声的说:“哦。”

    我对她说:“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回去干什么吗?”

    苏译丹似乎有些失落,尽管她强力掩饰,但是憔悴的脸上失望和伤心两种表情已经显露无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好吧,你回去想干些什么呀?”

    我笑了笑,然后起身故作轻松的对着她说:“小哥回去挣大钱,给阿喵买好吃的,嘿嘿。”

    “你,你说什么?”苏译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但是我当时的态度却很是认真,虽然我的嘴角自动挂着笑意,我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后对着她说道:“我说等着我吧,我会很快回来看你的,等着我回来,你要把身体养好了,知不知道?”

    苏译丹好像哭了,我实在不忍心回头。

    出了病房之后,我看见走廊里面,玄嗔老爷子和道安早就等在了哪里,经过上次那件事的刺激,老爷子的精神竟然恢复了正常,这不得不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的胳膊好没有好利索,依旧缠着绷带,背后背了一个小包,只见他示意道安进屋陪苏译丹,然后让我带着他回住处。

    我不知道老爷子要干什么,但是也不好拒绝,他跟我回到了竹子的家,竹子还没有回来,我给老爷子沏了杯茶,老爷子开门见山的问我:“小伙子,要走了?”

    我点了点头,老爷子又说道:“我已经听那小子说了,你这个小伙很好,现在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很少见了。”

    看着老爷子说话有理有据,哪里还有之前那副一张嘴就流口水的糊涂模样?于是我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老爷子说:“老爷子你可别抬举我了,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也没什么啊,只要是个人……嗯,是个人的话都会这么做的。”

    那老爷子笑了笑,望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脱衣服吧。”

    晕!我当时浑身一麻,心里面哭笑不得,心想着这老头儿是不是又糊涂了,他让我脱衣服干啥啊!?

    那老爷子见我满脸的惊悚,竟叹了口气,然后把背后的小包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有四五个小瓶子以及一包针,那些工具看上去有年头了,我望着这些东西,又望了望老爷子,心中顿时一惊。

    只见那老爷子拿起了一根长针,叹了口气,用有些感慨的语气对我说:“十几年没弄这玩意儿了,不过也不至于生疏,孩子,走吧。”

    “这……这合适么?”我当时已经明白了这老爷子要干什么了,于是便问他。

    那老爷子看了看我,然后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你救的,另外以后小丹就要靠你照顾了,我老啦,不中用了,能为你们年轻人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以后无病无灾,那我也就了了一桩心愿了。”

    见他说得诚恳,我也就没有再推辞,虽然我当时还没有纹身的准备,不过却也明白这是这个老者的一番心意,我不忍反驳,而且说起来那纹身我曾经也当真羡慕过,而且对我以后要做的事情也许也真的会有用处,于是便点了点头,随着那老爷子来到了我住的房间。

    老爷子虽然年迈,但毕竟是苏译丹的师父,十三科的本事很是精通,他为我针灸,渐少我的痛楚,但当针扎在我背上的时候,麻酥之余,却还是很疼。

    但我没言语。

    老爷子在我背上纹的是龙门三图中的最后一幅图,他说那副图的名字叫‘辟邪’。

    老爷子一只手臂还没有恢复,而且上了岁数,花费了好长的时间,等纹好了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老爷子满头大汗,似乎很耗费了极大的精神,而我的后背却是一团火辣的刺痛,而且伴随着阵阵酥麻感。

    我在卫生间的镜子上一照,只见我的后背上黑乎乎的一团,夹杂着一些血迹,就好像乌云之中夹杂着血丝一般,只能依稀分辨出似乎有兽类的四肢,老爷子对我说,刚纹好就是这个样子,今晚睡觉背不能着床,七天之内不可洗浴,之后洗去污垢,便可能看出所纹的东西了。

    我问老爷子这图是什么,老爷子跟我说:“你大概可以理解为长角的狮子,它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可以让你免受瘴气阴气所害。”

    我点了点头,谢过了老爷子,老爷子擦了擦汗,然后对我说:“不用谢我,你这次回去,有什么打算?”

    他这话可问着了,虽然当时我对道安讲的倒是很轻松,但是挣钱哪那么容易啊,要是挣钱容易的话我就不用来沈阳度假了,不过也没有办法,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而为,我决定要回哈尔滨跟那韩万春正式合伙,不再已玩票的性质过活了,我能想到的短时间内来钱的,只有这个,于是便对着老爷子如是说出。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我又说道:“骗人本是不好,希望你如果遇到真被鬼祟所迷之人,可以施以援手。”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也知道骗人不好,但是有的人骗他却也合情合理,因为那些人的钱本来就不干净,于是便点了点头。

    老爷子想了一会儿后,就又对我说道:“孩子,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只能支持你,说起来在哈尔滨,我还有一个远房的亲戚,以前的时候他受了我的恩惠,他是干阴间买卖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他,这么多见没见了,顺便帮我带句话给他吧。”

    我点头答应,然后问他那人叫什么,地址在哪里,老爷子对我说:“十几年前他来见过我一面,我只知道他做的是寿衣生意,却不清楚他住在哪里,他的名字叫陈立国,相貌倒还很好认,他的脖子歪的很厉害。”

    寿衣生意?姓陈?歪脖子?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于是便惊道:“你说的是陈歪……啊不是,是陈叔?”

    “你认识他?”老爷子说道。

    “大概,也许,十有**就是他了。”我当下心中感叹,要说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想不到这玄嗔道长的远房亲戚我竟然早就见过了,正是那平安花圈店钱扎纸的老板陈歪脖儿。

    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我心中想到,那老爷子对我说,这远房亲戚比他小很多,按辈分算是他的弟弟,老爷子曾经交了一些本事与他,他为人很精,很会做生意,想来现在应该也混的风生水起了吧。

    我心中暗道,可不是风生水起么,人家现在垄断了哈尔滨四成的纸钞生意啊,家里就跟开印刷厂似的,要说这个忙很好帮,于是我便答应了下来,并问那老爷子:“我能找到他,您有话就说吧,我一定帮您转达。”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我说道:“你见了立国,就跟他说,说‘我老啦,也想明白啦,活了一辈子等于白活,最后还给小辈们添麻烦,现在想通了,以后就专心修行,修一修自己的心,该放下的,就都放下吧,希望你也是这样’。”

    “就这些?”我对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咳嗽了两声后,叹道:“就这些。”

    老爷子的话听上去有些凄凉,他一生跟鬼过不去,到老了终于想通了,其实他只是跟自己过不去,对他而言,世界上最狠毒的鬼,其实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偏执,如今终于放下了这份执念,从此打算真正的修行自心了。

    我送老爷子下楼,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心中也不免有些凄凉,人生就像一个旅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归途,而我觉得,我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沈阳的夜晚,跟哈尔滨的也差不多,这也不错,我抬头望着天空,心想着以后不在苏译丹的那些日子里,如果想她了,就抬头看看这一片夜空,我们都在同一片夜空之下,也许并不孤独。

    想到了这里,我的心中便又出现了希望,这让我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一个神棍的道路,路看来还很长啊,但是我现在有理由必须走下去,似乎也不再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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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养鬼

    下车了,将近一个月的沈阳之行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七月的哈尔滨很热,就好像一个笼屉,四处奔波的商贩以及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们都露着大腿从我身边走过,我提着行李,闻着这个城市在我心中还没有陌生的气味,面无表情,只是心中略感凄凉。

    那些曾经跟你一起上路的人,却没能跟你一起回来,虽然彼此有过约定,但是约定却渺无期限。

    我有些不敢想我是怎么跟苏译丹道别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我走了,但说出口却倍感沉重,出了那病房的时候,苏译丹抽泣的声音仿佛还在耳旁。

    我却不得不走,我很明白这一点。

    竹子不知道这其中之事,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本不相同,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就像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一样,他只是塞给了我两盒烟,让我上车抽,然后叫我到地方给他打个电话,多少年的朋友,其实不用在多说什么,这个我也懂。

    道安送我上车,火车离开了辽宁,回到了黑龙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下车之后,我给韩万春打了个电话,老东西挺想我,于是便让我去了他家。

    我也很清楚,这老混蛋哪是想我了,丫是想钱了。

    不过这也很好,我现在也想钱,我们算是各取所需。我到了韩万春的家,老家伙最近似乎手头很紧,又是满地的泡面袋子,看在眼中,都有一种这老家伙是不是给五谷道场做代言的感觉。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带我下楼找了家小面馆为我接风,他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为君接风来头蒜’,我没有搭理他,这都是小事,之前我俩通了几次电话,该说的都在电话里说了,老家伙最紧挺惨的,他对我讲,说是最紧貌似又有地方官想要提政绩,这算卦摆摊儿之类的活计算是糟了殃。

    我当时一天没吃饭,真有些恶极了,于是便对他说:“叔,你就放心大胆的整吧,从今天起我一直跟你干,跳大神唱大戏,搬砖头拉水泥,能挣钱就行。”

    韩万春天性懒惰,由于电话里面也说不明白什么,如今他见我这么认真,便有些好奇,对我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嗨,这孩子,跟着你叔干,还能让你板砖拉水泥么?再说了,钱嘛,够花就行,你这孩子就这么缺钱?”

    我点了点头,喝了好大一口面汤,觉得肚子里充实了,便对着他说:“只要能挣到钱,让我干啥都行。”

    “成成,那……明天接茬儿跟我发名片去吧。”老家伙有点莫名其妙的望着我,喝了口啤酒,小声的嘟囔着:“这孩子受啥刺激了,怎么忽然转性了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尽量的让自己吃的饱一些,当晚,我发了高烧,可能因为是背后那纹身的关系,迷迷糊糊间,天旋地转,苏译丹的脸似乎老在眼前转悠,我想起身去抱她,但是却动弹不得。

    第二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上垫着湿毛巾,韩万春早就醒了,他递给了我两片药,然后问我:“你这到底咋了是。”

    我摇了摇头,吃了药喝了水后稍微好了一些,只见韩万春一边烧水泡面一边莫名其妙的说:“这孩子,是不是真受啥刺激了……说了一晚上胡话,哎?阿喵是谁?”

    之前似乎跟家里说过已经找到工作了,所以不用再通知奶奶,等到我的脑子没那么迷糊了的时候,我便起身跟韩万春说要去干活儿。

    韩万春见我感冒,就想让我休息,但是我却不能休息,他见我如此执着,便也答应了,毕竟他兜里也没什么钱,于是就带着我去了一处地下通道里卖艺,我和他隔得老远,在这里弹着吉他,心中却早已飘到了沈阳。

    这一天,只是让我适应适应,好在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所以也不算困难,等到晚上的时候,韩万春收了摊子,乐呵呵的叫我回去吃饭,我摇了摇头,对他说还有事没做,让他先回去了以后,我就去了花圈店。

    许久没见的钱扎纸当时正在门口蹲着,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我大概能懂,这小子估计又是在跟鬼扯皮呢,他见我大老远的走来,便眼前一亮,笑呵呵的起身对我说:“嘿,姚子,老长时间没见,上哪儿‘开荒’去了?”

    我笑了笑,然后对着他说:“出了趟远门儿,陈叔在家么?”

    钱扎纸笑着引我去找陈歪脖子,陈歪脖子的脖子还是那么的歪,他见我找他,有些意外,便对我说:“姚远,咋了这是,老韩有事让你来找我?”

    我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道:“不是春叔有事找你,是沈阳的一位老道长有话托我带给你。”

    “沈阳的一位老道长?”那陈歪脖子愣了一下,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是的,玄嗔道长,你认识他不?”

    那陈歪脖一听到玄嗔俩字,顿时十分的欣喜,只听他慌忙拉着我坐下,让我仔细说来,老爷子之前跟我说过,如果这陈歪脖子要问的话,我就如实说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我当下便将我如何去沈阳,如何遇到玄嗔,如何那双头蛇妖现世之事说给了那陈歪脖子听,钱扎纸在一旁听的渍渍称奇,似乎我讲的故事很是惊心动魄,那陈歪脖子听我讲这件事也听的十分惊讶,我对他说完这件事的始末之后,又对他讲出了老爷子托我带给他的话。

    他听完之后,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抹凄凉,但是这抹情绪转瞬即逝,只见他对我笑叹道:“我哥看来真的想开了,也省心了,他的脾气,也真的该改改了,但是一个人一个活法,想要真的什么都放下,又哪能那么容易?”

    他这句话说的极为感慨,我倒是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只见他说完之后,便歪着脑袋低下了头,似乎在想写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我说:“真像他说的,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小孩儿,你是个好小孩儿,有股子倔脾气,你放心吧,如果以后有工作的话,我一定会通知你,店里的东西你要用就拿去用,钱不钱的无所谓,这小子也会帮你的,我特批他可以跟你一起耍。”

    钱扎纸嘿嘿一笑,然后对着我做了个鬼脸,我听着陈歪脖子说完后,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心想着这玄嗔老爷子的话够好使的啊,果然被他料中了,这陈歪脖子真的会帮我,于是我慌忙致谢,他摆了摆手,然后叫钱扎纸带我去吃饭。

    出了门后,天已经黑了,我回头望了望,那陈歪脖子坐在凳子上沉思,两旁尽是花圈,我有些不明白,于是到了饭店后便对钱扎纸说道:“你老板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钱扎纸瞪着眼睛回头瞅了瞅,然后对我叹道:“估计是你刚才的那些话吧,那个老道我虽然不认识,但是他叫我叔也‘放下’,但是估计是我叔舍不得我婶儿和孩子。”

    “什么你婶儿和孩子?”我愣了一下,便问钱扎纸,钱扎纸一边掰着筷子,一边对我说道:“就是我婶儿还有他们的孩子了,啊,对了,你看不见,就是我叔身边儿的那两个鬼。”

    说到了此处,钱扎纸便对我讲出了他老板的秘密,原来他那老板之前有过一次婚姻,那时候他还年轻,满脑袋里面都是想挣钱的念头,终日奔波在外,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在外面受了气,往往还发在老婆身上,于是夫妻俩便经常吵架,直到有一天晚上俩人又吵了起来,两口子吵架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但是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就动了真气,那陈歪脖子一时冲动,对着妻子破口大骂,让她滚蛋,她妻子当时十分伤心,于是便跑了出门,哪想到,这一跑竟出了祸端。

    钱扎纸说,陈歪脖子其实也没多大的脾气,见自己媳妇真跑了,也有些慌,便想追她回来,可是他的那媳妇因为伤心,竟越跑越快,跑过马路的时候也没看红绿灯,竟然被一辆大卡车撞飞了出去,之后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我听到了这里,便有些惊讶,钱扎纸点了点头,然后小声的对我说:“跟你说你可别四处乱讲,我那婶子当时其实已经怀孕仨月了,但是我叔不知道。”

    钱扎纸说,当那陈歪脖子伤心的不行,特别是知道自己妻子已经怀孕了以后,更是绝望到了极点,因为自己的脾气,竟然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他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好几天,满脑袋都是自己妻子的好处,如果不是一时冲动的话,那又怎么会这样?

    他对妻子充满了愧疚,以至于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接受不了妻子和孩子死去的事实,于是,从那天起,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将自己的生意散了,带着钱去了沈阳。

    我听到了这里,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便问那钱扎纸:“他是去见玄嗔道长了吧。”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钱扎纸一边说话,手里也不消停,拿着一次性筷子在手中摆弄,然后对我说:“我婶儿光跟我说我叔那边有个亲戚,好像挺本事的。”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想到,感情这陈歪脖子心中放不下亡妻和孩子,外加上他也知道自己那个远房的大哥懂这些,于是便去找他了,钱扎纸对我说,那陈歪脖子去找玄嗔,就是想要他帮忙想一个办法,能让妻子和孩子不离开自己。

    但是人都死了,还怎么能不离开呢?

    “养鬼?”我脱口而出。

    钱扎纸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那陈歪脖子当时铁了心,就算是死人,也就是死鬼,也不想让它们离开自己的身边,但要说当时玄嗔老爷子还没糊涂,就算他真糊涂了,顶天会帮他杀鬼,哪能帮他养鬼啊,不过他也确实帮了陈歪脖子很多,他告诉陈歪脖子,如果想要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亡魂好受些的话,最好多做积阴德的生意,比如开花圈店之类,然后又给她的妻子孩子立了排位,总之帮了不少的忙。

    感情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我点了点头,接着随口问道:“后来呢?”

    钱扎纸用那筷子扎了个木马的骨架,他将那木马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口茶后,才对我说:“虽然我叔挺感谢那亲戚的,但是却还是放不下,于是便四处寻找能够帮他的能人,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有本事的,那个人帮他召回了婶子的鬼魂,并卖了一些养鬼的法门给他,那手段确实厉害,我婶子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孩还没有出生,但是却也有了魂魄,按理来说这种魂魄有个名头……叫水什么的,忘了,反正挺绕口的,而且这种魂魄很难养,必须要用‘干净血’来喂它才行…………”

    我越听感到奇怪,说到‘干净血’,应该就是动脉流的血吧,要说人身体的血是不断循环的,动脉的血鲜红干净,循环了一周后,由静脉回流,这时的血就带有身体中的种种杂质,所以也就不干净了,我很好奇,于是便又插嘴道:“然后怎样了?”

    钱扎纸揉了揉眼睛,对着我说道:“然后我叔的称号就变成歪脖子了,养了我这小侄子一直到了三四级。”

第一百章 哈尔滨的七月

    钱扎纸满嘴的疯话,我倒是也能听懂个大概,我听他说出这话后,心中大吃一惊,原来陈歪脖子之所以脖子歪,是因为这个啊!

    感情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秘术,竟然将一个还没有成型的胎儿亡魂用血养大了!

    钱扎纸对我讲,那胎儿本来只是他死去婶婶肚子里的一团肉,即使变成了鬼之后也没有成型,但是哪陈歪脖子利用得来的秘术将她留在了身边,他因为思念妻儿几近成狂,所以便用那秘术,将自己孩子的魂魄寄居在自己的脖子上,每天都要割开些毛细血管喂那孩子喝血,那孩子也就越养越大,魂魄竟然慢慢成形。

    钱扎纸口中说的‘三四级’,应该就是三四岁,把那婴灵从个肉块儿养到成型,那小孩的鬼魂整日缠在陈立国的肩膀上,只把陈立国的脖颈压弯,以至于他之后得了个‘陈歪脖子’的绰号。

    这真是开眼界了,我心中暗道,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养小鬼的,但是这种养法却还是头一次听说,当真匪夷所思。

    钱扎纸对我说:“之后好像又过了几年,我叔的花圈店生意进入了正规,而‘妻儿’的状态也越来越稳定,所以我叔就想去沈阳走走亲戚,顺便谢谢当日指点他的那位,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道,不想,竟然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这是必然的了,虽然我没见过年轻时候的老爷子,但是传闻却听到了不少,老爷子以前脾气暴躁,见鬼就杀,那看到这陈歪脖子领着一家老小去见他,那还有好?

    这时面端上来了,我等那服务员走后,一边吃面一边对钱扎纸说:“那老爷子以前脾气坏的很,没动手就很好了。”

    钱扎纸笑了笑,然后对我说:“是啊,我婶也这么说,当时那老爷子看见我叔带着老婆孩子的鬼魂去见他,都气炸庙了,说这是养鬼的邪法,是害人的,所以必须要除掉这孩子,当时我叔吓坏了,他对那老爷子极其的尊敬,最后都跪下了,求他放他们妻女一条生路,他只是想要和他们团聚而已,真的没有想要害人。”

    我听到此处,心中也又有些感慨,这陈歪脖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本事,不过听上去确实像是邪术,用血养的小鬼,只会越养越凶,留着确实是个祸端。

    但钱扎纸说,说陈歪脖子那天抱着那老爷子不住的哭泣,说自己真的没有害人的念头,现在不会有,以后依旧不会有,自己只是放不下妻子孩子,想活着的时候多陪陪他们,他说的十分诚恳,最后也让那老爷子软了心,钱扎纸讲道了此处,便对着我说道:“当时那老爷子好像对我叔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之后陈歪脖子就又回到了哈尔滨,继续做这纸扎生意,他本来就善于经商,没用几年,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不敢恨那玄嗔,因为自己以前受过他很大的恩惠,而且没有玄嗔,他现在也没有这档子买卖,所以如今听到我带来了老爷子的口信,才会这样的激动。

    “原来是这样啊。”我感叹道。

    “不过我叔说,他是不会后悔的,只是想跟老婆孩子在一起又有什么错?”钱扎纸用勺子往面里面跟不要钱似的舀辣椒油,本来一碗面就是麻辣面,但他似乎还觉得很不过瘾,一小罐辣椒油舀了大半进去,血红血红的,只见他一边舀一边对我说:“你也来点儿不,不够辣啊。”

    应该是你常年熬夜味觉都退化了吧大哥!我心想着还不够辣?你那碗面我看着都辣眼,于是便对着他说:“不用了,你自己来吧,轻点吐露,别抽鼻子里去,哎对了,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呢?”

    钱扎纸吸了一口面,嘴角都挂了层辣椒油,他对我说:“是我婶儿告诉我的,它有时候明白有时候糊涂。”

    钱扎纸跟我说,说他自打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那陈歪脖子脖子上趴着个小鬼,而且花圈店里面还坐着一个女鬼,他当时挺纳闷儿,不过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可是他哪成想这俩鬼竟然是他婶儿和他侄儿呢?直到时间久了,他才明白过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小鬼整天缠着陈歪脖子的身子不放,但是女鬼却不一样,一个月里面大概有大半个月时间她都面无表情,就跟纸人一样,只有几天的时间是清醒的,但她似乎并不开心,似乎愁眉苦脸的,满屋转悠,不过钱扎纸也没太在意,毕竟人家已经死了嘛,鬼大多都是这种表情,说的是有天晚上钱扎纸待着没事做,便问那女鬼,于是,他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心想着能见鬼就是方便,于是便又吃了口面,想了一阵后,这才又对他说道:“那陈叔能看见他老婆孩子么?”

    钱扎纸笑了笑,然后一抹嘴,对我说道:“能啊,他干这一行认识不少能人,一说起这个就有意思,道外那边儿有个姓张的老奸商,他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我叔前两年用一切商品半价换了个能见鬼的法子,那老奸商可有意思了,得了便宜还说自己亏了,你说这人抠不?”

    他抠门不抠门跟我毛关系没有,我当时灵机一动,然后对着钱扎纸说道:“那你知道该怎么见鬼不?”

    “拿眼睛看啊,你看,门口就有一个。”钱扎纸对我说。

    我顿时无语,心想着这家伙好像会错意了,我说的是正常人,又不是他,他又不是正常人,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不是,我是说如果我想见鬼的话,那有什么法子没?”

    钱扎纸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明白了,不过他听我这么一说后,竟然也露出了好像昨天韩万春的那个表情,只见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对我说:“姚子,我没听错吧,你平时躲鬼都躲不掉呢,怎么还想见鬼?”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今天的姚子已经不是昨天的姚子了。”

    确实是这样,现在的我既然决心干这一行,那就要用心了,知道见鬼的方法,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保障,于是我便仔细的询问了钱扎纸,他自然知无不言。

    吃完了饭后,我便走了,走在哈尔滨夜晚的街道上,我此时的心中却思绪万千,我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中不断的想着各种事情,包括我这几年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长大了。

    想想那陈歪脖子,虽然他的做法不敢恭维,但是他做错了么,如果这件事放在我身上,我又会怎么做呢?

    只怕,我也会和他一样吧,我心里面想着,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这么的帮我,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完我的故事后,在我的身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我只是知道,原来大家都一样,生存在这世界上无非都要给自己一个奔头,一个理由。

    我现在所想的就是挣钱,虽然这听上去很俗气,但也很现实,谁都想挣钱,但是我此时心中的想法却极度的强烈,这是真的,想想那天在我知道苏译丹的状态时,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摸着瘪瘪的口袋,连抢银行的心都有了。

    只要她能好,那我怎样都无所谓,想到了这里,我叹了口气,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空,这个时候,苏译丹会不会也同样看着这片天呢?

    我回到了韩万春的住所,桌上香炉中的贡香还没烧尽,多么熟悉的味道,而老家伙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我回来了,便对着我笑道:“嘿,小远,我就说咱俩合拍儿吧,你看,你刚一回来,就有活儿干了。”

    “什么活儿?”我问他。

    老家伙对我说:“好活儿呗,大大的肥羊,拍死了没有别的乱码七糟的事情,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整了,咱俩今晚上得好好排练排练,怎么着,来一段儿?”

    我笑了笑,心想着有活干就是好事,于是心里面也开朗了一些,便对着他说:“来一段就来一段,我鼓呢?”

    韩万春将开元鼓连同鼓鞭递给了我,有一次摸到这玩意儿,我的心中不免少许感慨,于是便笑着对韩万春说:“叔,准备好了没,走起?”

    “走起!”由于工作上门,老家伙的心情也十分的好,只见穿着裤衩背心儿的他坐在床上,摇头晃脑跟过电似的兴奋,我慢慢的敲起了鼓,鼓点逐渐加快,透过纱窗,飘荡在哈尔滨的夜幕之中。

    我头一次觉得这鼓已经是我谋生赚钱的工具,于是越敲越卖力,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我张口唱道:“请~~~神儿~~~~啦~~~~!!!”

    尽管这调子这声音听上去依旧有些凄凉,我明白,虽然我毕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在这个夏天的晚上,在这个哈尔滨的七月,在我再一次唱出请神的调子时,正式的告别了青春,告别了幼稚,告别了过去的自己。

    哈尔滨的夏天很热,在这个晚上,为了心爱的女人,我终于上路了。

    (今天网速恢复,两更完毕,沈阳四塔篇结束的同时第二卷也结束了,下章第三卷新篇开始,求票求推荐求收藏,感谢大家的支持,拜谢中~~~!!!)

第一百零一章 一年

    “嘿,小伙儿,是不是又逃学啦,来来来上大爷这儿来!”地下通道中,韩万春真正坐在一个小马扎儿上,当时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他对着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包巧克力豆的初中生招了招手。

    那个小男孩憨憨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恐惧,但是由于无奈,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韩万春的身前,只见韩万春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丢了一块在嘴里,然后对着那小孩儿笑道:“这两天是不是躲着我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说话,韩万春嘿嘿一笑,然后对着他说:“我昨天跟你说啥了你还记不记得?”

    小男孩说:“你说……星期天的时候让我带着爸妈来看你们表演……”

    “这就对啦。”韩万春哈哈大笑,然后对那个小男孩说:“如果他们不来,或者不给钱,你就闹,往死里闹,躺地下打滚儿的闹,知不知道?”

    “韩万春呐,你可积点阴德吧,连小孩都吓唬是不是人啦你还。”一旁的盒饭老大妈走过,似乎看不过去了便说了一嘴,哪知道韩万春根本就没有理她,又对那小孩子恬不知耻的讲道:“但如果你跟你爹妈说我欺负你了,看见过来那个背后有纹身的大哥没,这片儿是他的地儿,他杀人可不眨眼,外号‘杀人姚’,兜里揣四十多把枪,一走一过就杀人,一天不杀人浑身都难受的长暗疮,你要敢告状的话那可别怪他……”

    “滚犊子,你才长暗疮呢!”

    我当时正接了热水回来,见到这老骗子又在吓唬小孩儿,便对着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别吓唬小孩儿了行不行啊……”

    那个小孩子本来就被韩万春吓唬的够呛,见一头碎发带着耳圈光着膀子背后挂着纹身的我走过来的时候,竟然更害怕了,他哭哭啼啼的点头然后跑开,而韩万春则没皮没脸的笑道:“不吓唬哪儿来的钱,接个水都这么慢,跟你说直接买瓶矿泉水不就完了?”

    我也没理他,只是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夺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然后骂道:“你还是不是人了,小孩儿的东西都抢?”

    韩万春十分无耻的对我说:“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孩子,吃的比咱俩都好。”

    “真的?哎我艹,德芙哎,赶紧尝尝,广告语怎么说来着,嗯,就是这个味儿。”

    “滚,那是康师傅。”韩万春接过了罐头瓶子,喝了一口后,打了个嗝,然后靠着地下通道脏兮兮的墙,骂道:“***,真快,又是一年了。”

    是啊,又是一个七月,我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望着远处的通道口,心想着真快,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毕业一年了。

    在这一年里,我的变化很大,终日跟韩万春俩人到处骗吃骗喝,倒也挣了不少的钱,但是我没有留住,韩万春也没有留住,这老孙子一有钱就吃喝嫖赌,挥霍完了之后又跟帕金森综合症似的装可怜,说起来他真的不值得可怜。

    在这一年中,我俩跳大神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也遇到过真鬼,但那毕竟还是小数,大多数都是假的,忽悠人的,慢慢的,我开始变得圆滑,胆子越来越大的同时,脸皮竟也开始厚了起来。

    但这都不是重点,我很清楚,也很庆幸,在这一年中,苏译丹没有事,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一两个月就跑一趟沈阳去见她,她越来越瘦了,但是精神状态很好,每次看见我红着眼圈出现,都会笑话我,说我越长越像个流氓了。

    我抽烟,我喝酒,我带耳环,我纹身,我讲粗话,跟流氓打架,这样的我,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像一个小流氓,包括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像,我开始学会了戴上面具过活,不知道是不是和韩万春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的原因,和以前的那个老老实实的我,简直就是两个人,也许只有在苏译丹的面前,我才能摘掉面具,恢复原来的那个自己。

    青荔丹参,还是没有任何的下落,我曾经让韩万春帮我卜卦,他的卦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高明,他对我说,如果这玩意儿真正存在的话,那应该就是在北方,西北方。

    我心想咱们不就已经是在祖国的北方了么,再北那不一竿子干到苏联去了么?

    所以他说的好像实在不怎么靠谱。

    玄嗔老爷子经过那件事之后,当真转了性,终日静修,脾气也越来越好,而道安这一年也没闲着,除了查找青荔丹参的下落,还四处打探着那个驼背人的踪迹,当天就是这孙子给老爷子打的电话,没跑了,道安似乎还是不怎么放心那个带走了蛇妖的家伙,生怕他利用那怪物作恶。

    不过很奇怪,那个家伙从那天起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回到了家,三十晚上,又见到了信姐,我端着灶糖,借着机会跟他说了金巫教以及那驼背人的事情,它倒不怎么惊讶,它对我说,马先生的后人确实还在这个世界上,你说的那个家伙应该是马家的逆子,叫马天顺。

    这个人由于结交匪人以及信仰邪神,早就被马家逐出了家门,从此没什么消息,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原来那孙子叫马天顺啊,我当时心里想到。

    好在那孙子似乎没什么动静,我也就没在多想,保不准他只是有收藏妖怪的这种怪癖呢?

    不过我说的事情姚守信似乎没怎么上心,它当时好像心事重重的,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它们野仙的圈子里出了点麻烦,好像是它们的头子用惯了的一杆烟袋丢了,弄得大家都挺闹心,正四处找呢。

    我当时心中觉得有趣,感情这些妖怪也跟人似的,领导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要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于是也没太在意,姚守信那天似乎很累的样子,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嘴里还叼着灶糖,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对这位善良的大姐姐,我是极度的尊重,心中哪还敢有任何的邪念?怕它醒来,于是便一动不动的坐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要说我现在完全就是社会闲散人员,就跟游击队似的,有委托的时候,我就跳大神,没委托的时候,我也不闲着,和韩万春四处卖艺,苦确实吃了不少,但我觉得这是值得的,每个月勉强能供应上苏译丹的治疗,即使有的时候手头紧,但是去工地大大散工,也能补上。

    为此,苏译丹还跟我大吵了一架,哭着对我说不用我这样,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笑呵呵的对她说,谁说为你啦,我是锻炼身体,你看看这块儿。

    确实,步入社会的这一年里,我的身体明显实成了许多,虽然还是干瘦干瘦的,但看上去健康了不少,肱二头肌明显增长。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不后悔,也很快的适应了这种生活,逐渐的适应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我只是很着急,不断挣钱的同时,想要快一点找到那个青丹,如果找不到的话该怎么办,我都不敢想象,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广阔天地,早晚有一天会让我找到那个东西的,但就是不知道,苏译丹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会的,一定会的,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这段日子里,钱扎纸也帮了我不少的忙,这小子虽然疯癫,但是出手却不含糊,和他搭档让我很是安心。

    回过了神儿来,老家伙还在旁边絮叨,这个月一直没开张,眼瞅着都要月中了,韩万春不住的抱怨着:“怎么就没人中邪啊,哎你说怎么就没人中邪啊,方便面吃的都恶心了,唉………………”

    我无奈一笑,然后放下了巧克力,拿起了吉他,然后对着他说道:“闹心有毛用,赶紧的来人了,开唱!”

    拨了几个和旋后,老家伙带着墨镜冲着路过的游客唱道:“夏天夏天悄悄离去留下小秘密,亚西里亚西里就不告诉你………………”

    那波行人看了一眼韩万春,竟然吐了口吐沫,然后丢了个钢镚后转身就走,韩万春一边捡起那五毛钱一边骂道:“娘的,什么素质。”

    “没揍你好不错了。”我说道:“咱们能不能别唱这么讨打的歌了?”

    韩万春叹道:“人老啦,难道我跟不上时代了么?唉,姚子啊,我孤独。”

    “滚,你是闲的。”见人走了,我就放下了吉他,最近生意实在不好,可能是因为天热的关系吧,人少的可怜。

    韩万春又叹道:“你不了解爷的孤独。”

    “只有洗头房的姑娘了解你的孤独。”我没好气儿的说道。

    好像被我一语道破了心思,韩万春不以为耻竟反以为荣,他对我说:“大概真是这样,娘的,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都憋死我了,现在还查的这么严,好地方都不敢去,哎你说咱们咋不出生在战乱年代呢,听说那时候妖怪最多,咱们趁火打劫那该多好?这个村那个村儿的,还不得让人当爷爷那样…………”

    听他墨迹墨迹的我都有点胃疼了,我叹了口气,心想着确实,现在的市容管理好像又严了,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回事儿,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地下通道里面走来俩人,一男一女,我见有人来了,便示意韩万春开唱,可是他还没开口,那俩人却先说话了,那个男的对着我笑呵呵的说:“嘿,又见面了啊。”

    我抬头望了望这家伙,好像有点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你是…………?”

    那个男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我说道:“去年咱们见过,那个时候你也是在这里唱歌,当时我还想买你的鼓呢,记得不?”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没错了,就是他,我看着那男人旁边的女人,心中想到,这男的头型变了,那女的倒没怎么变,脸色煞白的,还带个墨镜一声不吭。

    我当时已经很擅长同陌生人打交道了,于是便对着他笑道:“想起来了,真巧了啊,今天也想听一段儿?”

    那人蹲在我身前,然后对着我微笑着说:“不听了,你那鼓…………”

    “那鼓不卖。”见他不是来点歌儿的,我便也失去了兴致,开玩笑,那是我吃饭的家伙,能卖么?于是便淡淡的对他说,而一旁的老混蛋见到似乎有商机,竟说道:“你能给多少钱?”

    那人笑呵呵的对我说:“不不,你意会错了,我不想买你的鼓了,我是想…………”

    “城管来啦!!!!”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地下通道口卖地瓜的老大爷一声大喊,这一嗓子不要紧,我和韩万春俩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蹦了起来,韩万春一把抄起了二胡,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娘的灰狗子侦缉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个时候还查?”

    我飞快的背起了吉他,情况紧急也没废话,只是对着韩万春大喊道:“叔,你先撤,我掩护!!”

    我俩对这套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悉,收拾了东西撒丫子就跑,那人见我俩动作敏捷,竟然有些呆了,我跑路的时候依稀的听见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又是城管?”

第一百零二章 广阔天地炼红心

    “姓名!?”

    “姚远,姚不是遥不可及的姚,远是有多远(你就)滚多远的远。”

    “少嬉皮笑脸的!第几回了?”

    “别生气啊,咱们肥水不也没肥了外人田不是,这不,赶着孝敬哥几个来了么,来抽颗烟,队长,今天‘点子’不好,你看看二百块钱放了我俩得了……在不我给你当卧底,无间道,道死那些磕头党,怎么样?”

    “………………。”

    城管办公室里,我望着这些家伙,心里面这个不服气,心想着这些孙子怎么一个个都跟学过兵法似的,居然在另一边的出口埋伏,娘的,看来这次又得被他们扒层皮了。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已经明白了该怎么对付这帮混蛋,大家都是为了求财,他们也真不敢把我怎么样,于是主动的掏出了二百块钱,然后对着那秃头说道:“那啥,这次抓的有这么严么?”

    被抓几回后,那秃头似乎也认识我了,知道我不是‘雏儿’,于是他便对我说道:“少套近乎,你说你个年轻人不学好,整天跟着个老骗子一起混饭吃,你对得起你家里人么?”

    我嘿嘿一笑,心想着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都不能说服人,我怎么了,我也是靠手艺混饭吃呢,哪像你们,披层狗皮就装大尾巴狼,最后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那秃子知道我俩是‘惯犯’,于是收了钱后把话也就说开了,他对我俩说:“这次就算了,最近这一个月记着消停点别出门,上面好像要来检查的,要是看见你俩的话,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我倒是相信,自古皇上下基层考察,那百姓还得铺路呢,好像现在也是这样,我老家那边有条水泥路,据说就是为了要迎接干部考察建的,豆腐渣工程,没三年让车压得坑坑洼洼的。

    交了钱,我和韩万春俩人出了那楼,韩万春对我说:“娘的,看来这次是真的,这可怎么办啊。”

    我当时心里也挺郁闷的,于是也没说话,低头就走,哪知道刚出那楼就看见了刚才地下通道里面的那两位,好像他俩在等我俩似的,我心中一阵纳闷儿,只见那个男的走上前对着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嘿,这些家伙真挺损的,我俩找半天才找到这儿。”

    我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的,然后对着他说道:“你有什么事儿么?”

    那个男的从手包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然后对我说道:“认识一下。”

    我接过名片一看,这人叫聂宝中,是个地产老板,我拿着那张名片想了想,还是不知道他为啥要找我,而就在这时,只见他对着我俩说道:“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们两位,是不是真的会‘跳大神’?”

    一听好像生意来了,我身旁的韩万春顿时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只见他慌忙装出一副高人的摸样对着那聂宝中说道:“那是自然,不是夸口,整个哈尔滨除了我们兄弟外没人有这本事,老板你有什么关照?”

    那聂宝中笑了笑后,便对着我俩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找个地方仔细谈谈吧。”

    之后,我们就跟他去了一家咖啡店,那聂宝中这才对我们讲出了他找我们的目的,原来他是想给自己家的老人跳一场大神。

    那聂宝中对我俩说,他并不是哈尔滨人,老家是在一个农村里面,他出来闯荡,小有成绩之后就把老爷子接到了这里,但是他父亲的兄弟还在那个村子里,老爷子很念旧,今年回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弟弟,也就是这聂宝中的二爷爷成天唉声叹气的,原来那二爷爷中年丧妻,儿子们都有了出息之后便离家而去,就剩下了他自己,那二爷爷自己一个人实在孤独,于是就想要找个老伴儿,但是他又是个老迷信,生怕自己死了的妻子在阴间生气,于是就拿不定主意,只好整天郁闷,等聂宝中的父亲回来之后,便同聂宝中提起了这件事。

    聂宝中说在他年幼的时候,那二爷爷对他很好,所以不忍心他老了以后不开心,但是那二爷爷是个老顽固,别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所以也没有办法,直到他今天带着对象逛街的时候碰巧又遇见了我,于是忽然灵光一闪,想请我还有韩万春俩人去他老家跳一场大神,也算解了那二爷爷的心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我终于明白了,只见那聂宝中对着我俩轻声说道:“咱们都是生意人,其实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有一句话说了你们别不爱听,其实我真的不怎么相信这‘跳神’,但是如果能解了我二爷爷的心病,我一定多付二位的钱,怎么样?考虑考虑?”

    我嘿嘿一笑,没说话,拿眼睛瞟了一眼韩万春,韩万春也是微微一笑,然后十分正派的对那聂宝中说道:“聂老板这话就不对了,要知道我们是有真本事的,在那地下通道里面卖艺只不过是我们这行的传统,哈尔滨虽然不小,我俩也算小有名气,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先跟别人打听打听,张老板你认识吧,还有易经协会的权威韩先生,这些人都可以为我们证明,如果你要是还把我们当骗子的话,那咱们就不用谈了。”

    说到了这里,他起身就想走,我心里明镜似的,这老混蛋哪里舍得要走,不过是想夺回话语权罢了,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儿的,什么人都能碰见,但是不管碰见什么人,都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这也算是行规了,要不然的话,被人瞧不起不说,也坑不来多少银子。

    能唬住人,这才是跳大神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他说的易经协会韩先生,不就是他自己么,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当真把那聂宝中给镇住了,他慌忙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两位要是有真本事的话,那最好,最好不过了,先生请坐。”

    韩万春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工作服,然后这才又坐了下来,呗儿有面儿的样子,其实他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了吧,我心中想到。

    那聂宝中对我俩说:“刚才真抱歉,在此给二位赔不是了,我之前也听过这位小伙子的………怎么说了,啊对,神调,我觉得很好,不瞒两位,我家那老爷子之前也见过跳大神的,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请两位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也算是成全了我对长辈们的一点孝心。”

    我始终没说话,见他这话说的十分诚恳,韩万春便不再装大头蒜了,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哎,也罢,那我俩就帮你这个忙,什么时候动身?”

    “我明天打理打理公司,后天咱们就走,正好我也老长时间没回家里了,一路上的开销都由我负责,谢谢两位了,我这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两位要点些什么随意,这家店我很熟,签我的单就好了,后天见。”

    说罢,他起身就走了。

    确定他俩已经走远了之后,韩万春顿时兴奋的不行,只见他对我说道:“正愁没地方去呢,天上就掉馅饼了!哈哈,看这孙子就像土豪,要不狠敲他一笔的话那就太对不起祖师爷了,服务员,服务员!点单,快点儿~!”

    我其实也很兴奋,按照现在来看,这一笔最少也能敲个七八千,城市不比农村,毕竟受教育程度不一样,我们这种职业在那里当真是很受尊重的,现在农村人还都很有钱,而且说起来这件事儿简直太好弄了,说白了,就是一老头想枯木逢春,但是怕自己死了多少年的媳妇儿不乐意,跳大神什么的,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

    要知道那老头的媳妇儿都死了多长时间了?不像之前我大学同学白晓丽的对象,那小伙让人捅死的,算是横死,想投胎没那么简单,可是这老头儿的媳妇儿不一样啊,要是投胎的话,估计现在都能出去打工了,这种肥鱼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想到了此处,我也很开心,韩万春点了份黑椒牛排,然后对我说道:“姚子,你也点点吃的,晚上咱就不开伙了,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就给咱俩提了个醒,农村里面的钱当真比城里的好赚啊,广阔天地大炼红心,还有那些村姑什么的,嘿嘿,嘿嘿嘿嘿。”

    他这话我就当成了耳旁风没往心里去,吃过了一顿简餐之后,我俩就回家睡觉,第二天也没敢再出去卖艺,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全都收拾得当,然后给钱扎纸打了个电话,想要订点纸扎用品,不过跟他一说,这问题就又来了,那些纸扎什么的体积太大,根本带不上火车,可是如果要在当地订的话,那我们又赚不到钱,这可怎么办呢?

    钱扎纸想了想,然后在电话那边对我扑哧一笑,说道:“这还不好办,纸扎是死的,我不是活的么?带我去不就得了?”

    这好像真的是个办法,我心里想到,如果带钱扎纸去的话,一定又能多赚一笔,而且陈歪脖子很照顾我,定会放行的,就是该怎么同那雇主聂宝中说呢?嗯,就说我们是正统的跳神,必须要用专门……啊不是,是要用现做的纸扎,保不准那老太太的鬼魂要什么呢,不是么?

    我给那聂宝中打了个电话,对他说出了我的建议,那聂宝中同意了,在这些有钱人的眼中,钱可能真算不上什么。

    准备妥当,第二天我们在火车站碰头,聂宝中昨天订了四张软卧火车票,开往一个叫‘富裕县’的地方,等到了那个县城之后再转客车,就能到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地了,那是一个小山村,。

    只是上了车后,我的心里竟然好像觉得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老是觉得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这种感觉很操蛋,我坐在下铺上,望了望窗外,无际的原野从视线中飞驰,天色将暗,黑夜似乎马上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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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小村

    下了火车上了汽车,小城镇的公交车就是这样了,脏的不行,坐垫上面黑乎乎的一层,都磨亮了,屁股坐上去都打滑。

    好在我们也不是啥讲究人,韩万春和那聂宝中俩人坐在我和钱扎纸的身后,钱扎纸上了车就不消停,一边吃火腿肠一边四下的打量着,我小声的对他说:“你看啥呢?”

    钱扎纸叼着火腿肠含含糊糊的对我说道:“一要进新地图我就兴奋,我先瞅瞅这车上有多少鬼。”

    “哪来的鬼,小孩子瞎说啥呢?”买票的大姐横了一眼钱扎纸。

    然而钱扎纸小声的对我说:“这大妈腿上就有一个,你觉得我告诉她她能信不?”

    “我觉得你应该再多吃一点。”我有点无奈的说道,其实有的时候能见鬼真的不是啥好事儿,就像这钱扎纸,在外人眼里就好像神经病似的,不过我却对他的话完全相信,这穷乡僻壤的,试问哪辆客车不超载?

    而且说起来这种地方包车的东家一般都图便宜买二手车,要知道二手车最邪门儿了,一般都是出过事的车,其实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忌讳,这运输行业自然如此,比如半夜一点以后见到路旁有人拦车不能停,因为这个时间段最是秽气,说不定上车的会是什么呢,还有就是出过事的车不能留,特别是轧死过人的车子,这种车子阴气很重,很是不吉利。

    这种长短途线的客车,上下车客流量很大,保不齐哪站就上来些什么,但是人家忌讳这个,我知道钱扎纸嘴上没个把门的,生怕他胡说再让人撵下去,于是便翻开了背包,他一说话我就塞给他一根火腿肠,他一说话我就塞给他一根火腿肠。

    这小子似乎因为平时总熬夜,所以有点贫血,竟然来者不惧,一路上吃了个肚歪,结果下车的时候就吐了,吐得就跟刚从双汇冷鲜柜里面钻出来的绞肉馅儿似的。

    我在旁边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打量了一下附近的景色,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七点多,日出东方霞光万道,公路一侧万点翠绿,好一片大树林,树林的尽头一座矮山的影子依稀可见,而公路的这一头便是农田平原,远处村庄炊烟渺渺升起,有农户赶着一群奶牛慢悠悠的走过。

    我本来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如今看见这小村庄,心中顿时生出好感,空气很新鲜,就是夹杂着一丝火腿肠儿的味道,钱扎纸似乎吐干净了,便起身,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对我说:“以前晚上泡面总是觉得火腿肠少,以后打断我腿我都不带吃这破玩意儿的了。”

    我嘿嘿一笑,也没说啥,只是同他一起背上了行李,由那聂宝中带路,便来到了那小村庄内,这村子看上去不算太大,目测大概一百来户人家,改革开放这么些年,还是有人住在草房子里,不过这聂宝中的二叔家似乎挺有钱,这大院儿不小,三间大瓦房,不过却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养鸡养鸭。

    刚一进院儿,那聂宝中便扯着嗓子叫道:“二大爷,二大爷,我来啦!”

    不一会儿,那正房门开了,一个老翁走了出来,这老头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白花花的头发,个子不高,拄着跟拐棍儿,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很好,见到聂宝中后,说道:“笑中子咋来看我了呢?”

    我能确定这老爷子的牙口儿不行了,一张嘴,一排假牙差点从嘴里面掉出来,聂宝中笑着说:“不是想你了么。”

    老爷子慌忙让我们进屋,这屋里的摆设典型的乡村范儿,不过倒也干净,一尘不染,我们坐在炕上,聂宝中和那老爷子聊了些家常后,便介绍起了我们,他对那老爷子说:“二大爷,听我爸说你想找个后老伴儿?”

    那老爷子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别听他胡扯,找啥了还,就算真找了,那你二娘在‘那边’还不得损死我?”

    聂宝中嘿嘿一笑,然后对着那老爷子说道:“可别这么说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儿女都不在身边,有个人照顾是好事儿,要说你这老爷子就是多心,这不,怕你上火,我给你请回来几个能人,你不是怕我二奶奶不乐意么?这位大仙儿会过阴,请他把老太太整上来,咱们好好劝劝不就完了?”

    “啥大仙儿啊?”老爷子一听他的话,便大量了一下我们,但我和钱扎纸都是小屁孩儿,也没啥好看的,他便瞅了瞅韩万春,韩万春此时表情正经不苟言笑,一张老脸眨眼看去当真好像仙气弥漫,只见他对着聂宝中说道:“萨满,萨满。”

    “啊对,萨满。”那聂宝中对着那老爷子说道:“这位韩哥是萨满,就是跳大神,搬杆子的,小时候咱们这不也来过么,你还记得不?”

    “你说跳大神儿啊!”那老爷子听到聂宝中这么说后,顿时乐了,似乎也明白了聂忠宝的用意,好像十分欣喜的似的,一张嘴,假牙又差点掉出来。在他知道韩万春会跳大神后,便十分热情的上前,这时也不推辞了,只是握着韩万春的手说道:“大仙儿啊,这次可全靠你了,只要能办好这件事儿……我啥也不说了都。”

    韩万春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那老头说道:“帮人也是我们修行的一环,所以老哥哥不用客气。”

    那老头明显一副思春的模样,我偷眼看去,只见他听说自己差不多能得偿所愿之后,顿时满面红光,拐棍儿都扔了,于是不觉得有点好笑,而钱扎纸更是直接,他偷偷的对我说:“看见没,这老大爷见自己又能娶媳妇儿,乐得直接就转生了。”

    我差点没笑出来。

    虽然民间也有白天跳大神的,但是我们却不行,因为天太亮吓唬不到人,所以那老者便安排了间房让我们三个住,昨天在车上没有睡好,韩万春老胳膊老腿儿的早就累了,于是倒在炕上就睡了,午饭的时候才起来,我和钱扎纸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吃罢了饭后,便出门四处闲游。

    钱扎纸就好像猫头鹰一样,晚上死老精神的但是白天却哈气连天,张嘴全是游戏里面的事情,什么这个公会的会长睡了俩接待,那个YY频道里面的接待专搞破鞋之类的事情,说了一会儿后,又对我说:“姚子,怎么最近没见你玩游戏了?”

    我对他说:“没时间,我要挣钱养媳妇儿啊。”

    钱扎纸对我说:“别跟我提媳妇儿,一提我就生气,之前网上认识个臭小娘,小嘴儿那个甜,哥哥长哥哥短,老公好老公帅的,哄的我当时跟掉糖堆里似的,当时我给了她多少装备?可是我一提出来要‘面谈’,丫直接把我拉黑了,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丫是人妖,整个一抠脚大汉,跟春叔差不多岁数,胡子可比春叔还要长。”钱扎纸抱怨道。

    该,我心中一阵好笑,不过一细琢磨这事确实挺恶心,钱扎纸虽然不甚英武,但再咋说也是风华正茂书一宅男,不想竟然跟个猥琐大叔隔着电脑缠绵了好几个月,最离谱的是钱扎纸竟然还没发现,这真是有点耐人寻味了。于是我便对着钱扎纸说:“那是你笨,这么长时间你俩就没视个频没语个音没电个话调个情啥的?”

    “我当时哪知道啊。”钱扎纸对我说:“我还以为我真心实意的对别人,别人也真心实意的对我呢,吗的……我初恋啊那可是……”

    钱扎纸似乎又想起了那段惨痛的回忆,便一副哭丧的表情,而我看着他,心中却明白了,感情这小子是个感情白痴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向往着柏拉图纯真的爱情呢,没想到自己还真就柏拉图了,那爷们儿的脚毛应该跟柏拉图差不多长。

    钱扎纸似乎说起了兴致,只见他又叹了口气,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对着我说道:“吗的,还有那次……那次也是,你说现在人妖怎么这么多?”

    “是你运气好。”我也坐了下来。

    钱扎纸气呼呼的说道:“对,还有那次,那次也是……”

    “打住打住,你是不是掉爷们儿堆里了,一共几次啊?”我说道。

    钱扎纸似乎很郁闷的对我说:“我也忘了几次了,反正是一言难尽啊,吗的,还有那次……”

    “停停停!”我慌忙说道:“爷们儿的事情咱就别提了,这话题太补,兄弟身体不行虚不受补。”

    “女人也有啊。”钱扎纸听我这么说,便对我讲道:“前阵子我就遇见了一个,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在游戏里又让我碰见一个,这回我学聪明了,加了QQ后直接跟这个小娘皮发视频,丫接了,哎呦我去!你猜怎么着?”

    我见他越说越兴奋,都有点手舞足蹈了,便对着他说:“又是一抠脚大汉?”

    “才不是呢!”钱扎纸说。

    “不是的话你‘哎呦我去’什么?”我说。

    “哎呦我去,太美了!”钱扎纸十分兴奋的对我说道:“当时视频一接上,我顿时就愣住了,嘿,这小妞儿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胸口领子大V字型,开到这儿,身材老霸道了,看见我以后一顿笑,整的我都愣了,脸通红通红的,小丫头声儿还挺甜,这顿‘哥哥’把我骨头都叫酥了,聊了能有五六分钟吧,没想到丫竟然说热,对着视频直接就把衣服给脱了。”

    还有这等好事儿?我听到了这里顿时也来兴致了,于是便慌忙催促那钱扎纸:“哎呦我去,这回可让你掏上了啊,后来呢?”

    “后来……”钱扎纸苦笑道:“后来她告诉我想要继续看必须给他二十Q币。”

    晕,我看着钱扎纸,心中哭笑不得,心想着你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于是便问他:“那你给了?”

    钱扎纸点了点头,然后说:“那种状态下,夜深人静火燎眉毛的,当然给了。”

    “然后呢?”我问道。

    钱扎纸含着眼泪说:“然后……然后她给我放了一段录像…………”。

    我问钱扎纸,你怎么知道是录像,钱扎纸跟我说,你家QQ视频里面还带网站商标的啊…………。

    这倒霉孩子,忽然间,我都有点同情起他来了,要说他也挺可怜的,由于工作的关系,网络对他说就是全部,他只是想在自己的世界中寻找到一份自己想要的爱情,没想到寻到的却都是欺骗,于是我便对着他说道:“这也不能怪你,只能怪现在网上的骗子太多了。”

    钱扎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其实也不是,应该也有好人的,也许下一个就是呢?”

    也许吧,我见他说的真诚,便没忍心伤他自信心,他还有这份信念毕竟是好的,这个世界上是有好人的,网络上也自然如此,碰见了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也变成了坏人。

    我俩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去,说归说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做的,当天下午,韩万春便同那聂家定了需要准备的东西,那聂宝中果然是大手笔,订了一对玉女金童不说,又定了一头纸黄牛。

    纸牛需要的材料不够,只能等村中有集市的时候才能购买得到,于是钱扎纸便坐在屋子里拿出自己带来的材料糊起了纸人,他的手艺很好,没用半天,两个纸人便弄的有模有样,那聂老爷子见到这一手绝活后,不由得赞赏了起来。

    等到晚上,韩万春布置了香案,然后背地里偷偷的对我说:“我瞅了一圈儿,这家里好东西挺多,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们来个‘一条龙’。”

    我点了点头,一条龙是黑话,意思就是连吃带拿,在短时间内尽最大努力榨干所有的资源,韩万春说道:“里屋有两瓶茅台,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别人送的,等会给整开,别忘了。”

    我又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些日子整天泡面可真把这老家伙给素够呛,今晚他是想过把大爷瘾,于是便也没说什么,所有工作准备妥当之后,我俩便都换了服饰,我取出了开元驴皮鼓,老家伙穿了彩褂摇铃,扣上了花冠之后便坐在了一个凳子上。

    而钱扎纸则站在我的身旁,对面坐着的是聂宝中和他那个带着不牢靠假牙的二大爷,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那聂家两位说了继续忽悠人的话后,这才敲起了鼓,然后开口唱道:“请~~神儿~~啦~~~”

第一百零四章 喜丧(上)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车脚把式奔客店,鸟回山林虎归了山,鸟回山林有了栖身处,猛虎归山百兽安,一步两,两步三,三三见九数儿不全,说的是还有一家门没关,扬鞭打鼓请神仙呐哎,哎哎哎呀~~~!!!”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这套词儿在这一年里我不知道唱过多少词,那真是张嘴就来,由于年岁的增长,外加上终日抽烟的关系,我的嗓音也愈发的成熟,不像以前那样的柔了,变得有些沙哑,韩万春说这样才好,越沙哑人家越信。

    果然,唱出了头一句之后,那聂宝中和那老爷子便好像有些慌张似的,蹬着俩大眼睛瞅着我,我丝毫不紧张,微微一笑,便又开口唱道:“哎~~哎哎哎哎嗨呀~~~!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鼓也不是寻常鼓,鞭也不是无名鞭,文王鼓,竹节鞭,锛字儿坎,刨字儿圆,再拴上那个哪吒脑海金刚圈,还有乾隆的配开元呐哎,哎哎嗨呀~~!!”

    要说这套假词被我和韩万春俩人反复修改后,已经接近戏曲化了,唬人倒是能唬住人,就是唬不住鬼,不过能唬人就行了,因为我俩也没指望能招来鬼,我拿余光扫了一眼聂宝中,只见他望着我,好像还有点紧张似的,而那他二大爷则神色凝重,估计是正在琢磨等会儿自己‘老伴儿’上来后应当说些啥吧。

    于是,我便又唱道:“鸟归山林虎归山,千年的王八回沙滩,神鼓一打直发颤,帮兵今天把鬼搬,点到城隍你得到,点到无常要听言,放上二百压堂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诸位鬼差来的全呐哎嗨哎嗨呀~~~~!!!”

    唱完后,我朝着那聂宝中努了努嘴,他示意掏出了二百块钱,压在了桌子上,我嘿嘿一笑,然后这才又唱道:“有钱就能好办事儿,帮兵牟力帮你搬,诸位鬼差请听好,赶紧遁地到堂前,你若不到可不好,帮兵只能继续搬,搬的那小学生不把书念,搬的那打工工人不好好上班,搬的那大老爷们儿唉声叹气,搬的那小寡妇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眼泪汪汪直蹭炕沿,蹭的直冒烟呐哎,嗨哎嗨呀!!!!”

    这段词儿是韩万春这老家伙要加上去的,他说这样有力度,都冒烟了,对此我无话可说,只好继续唱下去:“鼓敲三声请鬼仙,鬼仙赶紧来听言,我请的是,阴山老祖大弟子,八百鬼差无常男呐哎,哎哎嗨呀!!!”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唱了好一阵,韩万春似乎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便怪叫了一声,随着我的鼓点站起了身来了一段疯狂迪斯扣,而那聂宝中和他二大爷俩人则愣了,看着韩万春扭动着身体,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一边敲鼓一边唱道:“神鼓一打一咕咚,请来鬼仙下山峰,哪路鬼仙前来道,赶快给咱通姓名,需要什么来接风,你要点啥那都全现成啊哎哎呀~~~!!”

    韩万春一边扭动着身子,身上的铃铛哗啦哗啦响,配合着鼓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音乐,只见他唱道:“叫声帮兵你视听,请到咱家下山峰,问我名来名也有,不是无名不点灯,我本是,地藏坐下修炼佛道,阎罗殿前谈笑风生,阴山四百零四洞,黄风洞中苦修行,腾云遁地来的快,累的腰酸腿也疼,赶快赶快赶紧快,先来点‘哈喇气’迎迎风啊哎哎哎嗨呀~~~!!!”

    哈喇气儿,就是红梁细水,也就是白酒。

    我心中笑了笑,心想着老混蛋确实是馋酒了,日里还不好意思管这家人要,于是在这儿找补呢,于是我便转头对着那聂宝中和老爷子说道:“快点,阴山老爷来了,快拜,快拜!!”

    “他来干啥啊。”那老爷子一边拜一边有点莫名其妙的对我说:“不是招我媳妇儿上来么?”

    一旁的钱扎纸扑哧一笑,我则翻了翻眼睛,然后装出一副焦急的语气对着那老爷子说道:“你不知道,那阴间里面的鬼是说招就想招的么?就算是人间,你去北京不还得要暂住证呢么?这阴山老爷专门管鬼的,想跟你要点贡钱,你给它他就把你媳妇儿的鬼魂整上来,你要不给它它生气了说不定还会闹你呢。”

    我确实变了,一席话说得跟真事儿似的,那老爷子听我这么说,便有些迟疑的说道:“那……就给它吧,他要啥,光要酒?”

    我对他说,我帮你问问,然后回头对着扭秧歌的韩万春说道:“茅台行不?”

    “中。”韩万春尖嗓子叫道:“银子也要!”

    我苦笑了一下,这老混蛋耳朵倒挺好使的,于是,我便让那聂宝中拿了茅台,倒了三小盅,老混蛋一口一个喝的这个过瘾,五百块钱又压在了堂子上,于是他便叫道:“叫帮兵,你听清,收了你钱喝你酒,这就帮你办事情,聂氏亡魂已带到,有啥事问抓紧整,老仙一旁歇歇脚,等到天明鸡叫三声老仙就要押着亡魂打马回山峰啊哎~哎哎嗨呀!!!”

    说到了此处,只见那韩万春‘隔儿喽’一声,就跟岔气儿了似的,又堆坐在了椅子上,就在众人还没分清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韩万春忽然阴森森的说道:“死老头子,你这么费事请我上来干啥呀~~?”

    不得不说,这老混蛋确实是演技派,这口技让他玩儿的,一抬头,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俨然就是一个小脚老太太。

    我回头对着那聂宝中的二大爷说道:“老爷子,哎?老爷子,奶奶上来了,赶紧的啊,有啥话就快说。”

    “这是我老伴儿?”老爷子惊讶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道:“当然了,阴山老爷特地给你带来的,赶紧的啊,有啥问题快问。”

    “可是……我老伴儿是唐山人,口音不对啊?”老爷子对我说道。

    晕!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中顿时暗道了声不好!没想到那老太太还是个唐山鬼!这可怎么办呢?要是一句话圆不过来,那可惨了,我们这帮骗子还不得被人家给打出去?

    情况危急,幸好当时韩万春灵机一动,只见他尖声细语的大叫道:“尼歌糟捞透~子(你个糟老头子),我在下面学的普通话不行啊?怎么着,是不是我死了你这阵子又找小老婆了?!信不信我闹死你们?!”

    我清晰的听到一旁的钱扎纸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也不怪他,其实我也想笑,佩服这老混蛋机智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看来这老家伙的口技玩的确实挺狠,马上就普通话变唐山伦敦音,乍一听就跟赵丽蓉老师似的。

    见这老家伙普通话转唐山话又转普通话,外加上韩万春先声夺人一语中地道破了他的花花肠子,那老爷子哪里还不相信?只见他叹了口气,慌忙上前说道:“媳妇儿哎~~我错了,没有,我真没想要找,就是……就是那啥……哎呀,二神儿,二神儿你快帮帮我劝劝呐!”

    我忍住了笑,然后恢复了严肃,转头对着韩万春说道:“我说……奶奶,您先别息怒,先喝杯酒压压惊好不好?”

    “哼,这才是人话。”韩万春翘着兰花指娘里娘气的又喝了杯酒,然后我对着他说道:“那啥,你看你都过世了这么长时间了,阴间和阳间不一样啊,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着也得可怜可怜人家啊,老伴老伴儿,到老了要有个伴儿啊对不对?”

    韩万春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对着我说道:“小伙儿呀~其实你奶奶我也不是啥不明事理的人,谁没个……那个需要呢对不对?我也知道,我只是顺不过这口气,这个死老头子,有了新欢那就一定忘了旧爱,想他如果娶了媳妇儿,那我在下面可就孤苦伶仃喽~~!!”

    说罢,老家伙居然还抹起眼泪,影帝之气溢于言表,这表演要气度有气度要深度有深度,俨然是一个心眼儿小的小脚老太太哭汉子的气场。

    “不会不会!”那老头慌忙说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一定烧东西给你,等我死了以后再陪你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真类?”韩万春说道。

    “真的真的!!”老爷子说道。

    “算你个瘟灾的老鬼还有良心…………”

    于是,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捞起了家常,我在中间看着,忽然觉得韩万春在某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抠脚大汉,这老爷子就像钱扎纸一样,已经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但是我也明白,话不能多说,说多了难免有错,于是就在韩万春提出了种种条件之后,我便慌忙敲起了鼓,这鼓点就像是拳击比赛下半场结束的铃声一样,我见事情已经搞定,便装模作样的唱戏‘送走’了那老太太。

    一段戏唱罢,对着韩万春猛敲了一声鼓,只见韩万春‘啊’的一声坐起了身,然后装出一份极度虚弱的语气对我说道:“老太太请来了?事情办好了?”

    我嘿嘿一笑,然后对着他说道:“办好了办好了,老太太答应了,叔累坏了吧,你先歇一会儿。”

    说完之后,我便转头对着还没回过神儿的聂宝中以及那老爷子拱了拱手,说道:“恭喜恭喜,恭喜老爷子。”

    “这……就完了?”那老爷子很显然不懂,便问我,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说:“完了,老奶奶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刚才她不是说了么,已经同意啦。”

    “真的?!”老爷子说。

    “嗯哪!”我说出这话后,心里想到,反正韩万春是同意了。于是便小声的对那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啊,这次这活儿可真挺难整,你看我叔满头大汗的,费了不小的力气啊,那阴山老爷可不是啥小脚色,不过总算是不负辛苦,老爷子您这下可安心了吧?!”

    他们哪知道韩万春满头大汗的原因是蹦跶出来的呢。

    “哎呀!”老爷子似乎上了岁数,听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神儿来,只见他一拍大腿,高兴的不行,一张嘴假牙又差点蹦出来,他对着我和韩万春说道:“太好了,这回我和……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受累几位,赶紧的,小中子咱上村口小饭店喝点儿去,带上这瓶茅台!”

    那聂宝中慌忙点头,然后带我们去吃了顿村中野味,席间他们爷俩不停的称赞韩万春,聂老爷子说,说多亏了你们啊,我以后终于有安稳觉睡了,韩万春一副高人的模样,十分谦虚,但是心中却乐开了花,这一票,零头都算上,我们挣了大概七千多,实在是不少了。

    而且那聂老爷子还十分开心,说起来他似乎早就找到合适的了,他的相好也是这个村里的一个老太太,聂宝中知道了后,便说那就顺便办了得了,老爷子高兴,推辞了一下便答应了,决定星期天就娶那老太太过门,还让我们留下一起热闹热闹。

    白吃白喝什么的,韩万春最喜欢了,于是也不推辞,便应承了下来,晚上我和钱扎纸在院子外面烧了那对童男童女,火光映红了村庄中漆黑的夜幕,起风了,吹的远处树林呜呜直响,几声乌鸦的叫声夹杂其中,当时我们根本想不出,这两天之后的喜事,竟然是伴随着一件丧事接踵而来。

    (两更完毕,明日继续,感谢大家的支持,拜谢中~~~!!!)

第一百零五章 喜丧(中)

    小村之中的生活当真挺不错的,这是对我而言,虽然这里跟我老家还不太一样,但是终日早睡早起,空气清新,望着瓜地稻田,心中也没缘由的浮现出了亲切感,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每天游山玩水,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也许这种生活才更适合我吧。

    虽然这两天我挺开心,但是却要了钱扎纸的亲命了,这孙子深度沉迷游戏,这里哪里有游戏给他玩?头一天还行,等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精神萎靡了,抓心挠肝的想回到城里刷副本,等第三天的时候,浑身直哆嗦,晚上睡不着觉拿脑袋撞墙。

    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家伙,就跟抽了很多年大烟的瘾君子似的,我真怕再这样下去他要是真吐沫子了那可就操蛋了,于是便拽着他一起去偷老乡的西瓜,可是钱扎纸依旧老不乐意,在瓜地前边儿,他对我说:“偷毛西瓜啊,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做任务啊…………”

    说完后,他唉声叹气哈欠连天的,我本来想带他出来散心,在我眼中,乡下的地方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偷西瓜水果之类的了,可是不想这家伙竟然不喜欢,无奈,我只好换了种方式对他说:“现在咱们做的就是日常任务,采集西瓜,现在采集进度是0/3,这样你觉得有意思了么?”

    钱扎纸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果然,换了种方式他很是接受,只见他兴匆匆的对我说:“交任务的NPC在哪里?”

    “我就是。”我说。

    “滚蛋,你脑袋上又没问号。”钱扎纸说。

    “我上哪儿给你整问号去?赶紧的吧,一会儿来人了可就操蛋了。”我说。

    望着在瓜地里撅着屁股偷西瓜的钱扎纸,我笑了下,看来我这人也挺聪明的,再怎么说也拯救了一网瘾儿童。

    钱扎纸捧着仨西瓜跟我交任务,我很满意,于是让他跟随我来到了一个大树下,一边吃西瓜一边吹着微风,感觉很是惬意。

    这两天,那聂家的人都陆续的回来了,他们好像都挺孝顺,也挺支持那聂老头枯木逢春,都这么大岁数了,确实挺不容易的,老头儿娶老太太不比小伙儿娶大美妞儿,很多的东西都省了,事情办的很快,双方儿女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在村子里摆上几桌,请大伙吃顿饭,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明天吃完这顿饭以后,我们几个就可以抬屁股走人了,韩万春似乎有点不想走,他在这村子里很吃的开,一张破车嘴外加上脸皮厚会骗人,这两天俨然是小村子里的风云人物,被人当活神仙般看待,小村子里就是这样,吃完了饭后,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有人说老聂家来能人了,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上门求卦的当真不少,现在的农户都有钱,于是乎每天韩万春都有将近一千的进账,把他高兴的大晚上做梦都在数钱,而且聂家照顾的十分周到,当真让我们有了一种当大爷的瘾。

    按理来说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都不算多,但是我的心中却好像总是有一种挺不好的预感,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既然不知道,于是我也不去想了。

    第二日,初八,晴,黄历上写:宜嫁娶,搬灶,忌动土,出殡。

    这聂老头一共四个儿子,连同媳妇儿孩子都回来了,在这种小地方,每逢婚宴寿宴,讲究吃的是‘流水席’。

    顾名思义了,就是一个村住着,谁都可以来,一天之内,想来就来,吃完就走,不分什么时候,由于这里没有大的餐馆,索性院子够大,于是就用转头把锅搭在院子里,找上几个同村无事做的邻居帮忙,几个人不停的忙活,这院子里的宴席就成了。

    其实当时老聂头也没想搞得这么隆重,不过那聂宝中似乎很在乎这二大爷,于是便自己出钱,请了全村的人一起热闹热闹。

    天还没亮,聂家的几个兄弟就起床了,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大棚子,搭起了锅灶,还没到六点,我就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了起来,于是披着衣服走到了院子里,只见那聂家哥几个出了聂宝中之外都在忙活,他们好像都是庄家人,手脚很是麻利,有的在切菜,有的在摆桌,还有一位大婶站在灶前显然实在准备早饭,大铁锅里大半豆油,那大婶利落的拿起一个个鸡蛋,就好像卧荷包蛋一样将鸡蛋打在锅里,温油炸的那鸡蛋黄橙橙的,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那大婶见到我看楞了,便笑呵呵的取了个碗,夹了三个刚炸好的荷包蛋给我,我谢过,接在手中蹲在一旁就吃,嘿,这土鸡蛋当真新鲜,被油这么一炸,外焦里嫩,说不出的香甜。

    我一边吃一边称赞那大婶手艺好,她憨憨的笑了下,然后对我说:“这还得说人家阔气,这顿席少说也得两千左右。”

    我点了点头,心想着这里的东西就是便宜,要是在城市里面,这十几桌两千块钱能下来?

    就在这时,聂宝中起床了,他走到了我身边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那大婶说:“二嫂,准备的怎么样了,再一会儿客人们就要上来了。”

    那大婶笑着说:“放心吧,差不了事儿。”

    说罢她继续忙活,不一会儿,钱扎纸和韩万春也醒了,钱扎纸顶着黑眼圈顺了两根黄瓜在我旁边,一边啃一边和我饶有兴致的瞧着这村宴的准备,果然,没过多久,客人们就来了,先来的都是一些学生,这是来蹭早饭的,背着书包,吃了些鸡蛋和油饼就去上学了。

    上午的时候,聂家兄弟陪着老爷子去接了那老太太过门儿,快到中午,这院子里才坐满了人,喧嚷的交谈以及打扑克的声音夹杂了阵阵炒菜的香味,让人觉得着实很热闹,我和钱扎纸早就占了个座位,拿了东家发的烟和饮料,一边抽一边互相吹着牛。

    那聂老爷子今天十分高兴,嘴里的假牙上下翻飞,红光满面的,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中午,放了鞭炮过后,这算是正式开席,老爷子坐在首席,身旁依次坐着韩万春以及聂家兄弟,还有这个村子里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者,总体来说非常热闹,几个儿女依次敬酒,说着一些客套话,然后大家起哄,让老爷子也讲两句,老爷子喝高了,便站起了身,瞧了一眼自己的新媳妇儿,然后开口说道:“那啥…………”

    谁也想不到,他这‘那啥’刚说出口,只听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警车的声音,院子里的乡亲们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一帮人在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陪同下,走进了院子里,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而这时候,那伙人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好像是领头儿的,他对着众人说:“村里老姜家的人在这儿么?”

    聂宝中起身说道:“怎么了?”

    那人没理他,又询问了一遍,这时,席间走出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回答他们就是,那个中年人笑了笑,然后说:“是就好办了,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为啥啊?”那姜家人说道。

    “不为啥,就是调查调查情况,先上你家吧。”说罢,他们便带着那四个人走了,院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心想着这是出啥事了?以至于后来那聂老爷子题词致谢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

    酒席继续,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院子里的人都喝高了,老乡们耍起了酒疯大声说话,情绪十分的激动,院子里飘着一股子酒味儿,而就在这时,忽然门口儿跑进来一个女的,正是刚才被叫走的那几个人中之一,她刚跑进院子里就摔倒了,她坐在院门口,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快帮帮忙啊!!他们要挖我妈的坟!!”

    啥?啥挖坟?!瞬间,院子里面安静了下来,那女人还在不断的哭喊着:“求求你们了,快帮帮我吧,他们要把我妈的坟挖了!呜呜…………”

    “这他吗还得了!?”忽然有个壮汉站起了身,显然他喝了不少的酒,一起身桌子上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啪嚓一声,只听他大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好多村里的壮年人都站起了身,渐渐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也顾不上是现在是聂老爷子的喜宴,有人叫道:“赶紧的,走!!”

    听到这话后,十多个大小伙子抄起了铁锹之类的什物,然后随着那女人跑出了院子,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挖坟啊?多大的仇啊要挖坟?

    眼见着院子里的人去了大半,甚至连聂家的兄弟都去了三四个,我心里觉得蹊跷,便也没管韩万春怎样,拉着钱扎纸也跑了出去。

    在人群中,我找到了早上给我鸡蛋吃的那个大婶,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清楚,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这个村子里的,姓姜,家里一共哥四个,前两个月刚死了老娘,现在身上的孝期还没过呢,就忽然出了这码子事儿。

    村子里面的人很是团结,外加上喝了酒,便更加张狂,大家随着那姓姜的女人钻了一个林子,又上了山,只听人群前面忽然有人骂道:“我艹他奶奶!!”

    大家好像炸开了锅似的往前冲,听那大婶讲,这山的半山腰处的一片缓坡,一直都是这村里人的祖坟,谁家死人了都埋在这里,而现在能让村里人如此生气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祖坟让人刨了。

    我在人群最后,只望见那远处那片坟地旁停了三辆车,坟地里面围着一伙人,那人堆前面有个新挖的土坑,一副棺材被抬了上来,抬棺材的那些人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锹等工具,剩下几个人似乎在跟一个男子扭打,那男子一边打一边骂,还有两个男子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众人一见这情景那还得了?于是十多个村里的壮汉抓着手里的铁锹咆哮着冲了过去,我看见这一幕,顿时就想不明白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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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大神儿’发源于东北辽源黑土中的萨满巫教文化,是一种活人与死人邪祟沟通的方式,而官面儿的解释则多半是归于封建迷信一类,充满了神秘的民间怪谈色彩,而且现代的人很少见过,但却差不多都听说过,就好像这种‘东西’似乎离我们并不是那么远,但却又好像也不怎么近。这件事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希望把他记录下来,纪念那段不算陌生的年月中发生的种种恐怖诡异的经历,以及那些本应当存活于迷信之中的人们,所以请不要问我这个故事的真假,因为回头想想,就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跳大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跳大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跳大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