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表态
念羽白“嗖”地一声转身欲跑，结果被他老姐一把拽住，强行拉扯了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念羽枫语重心长教育道：“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
“我不是勇士行了吧？”念羽白秒秒钟投降。
“丢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念羽枫恨铁不成钢。
“不许你说小白白！”归云警惕地盯着她。
“我还不许你欺负他呢！”念羽枫也盯回去。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空气中仿佛闪烁起了兹兹的电光。
玉凌给念羽白使了个眼色，某人瞬间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脚步。
“听我弟说，你就是归云？”念羽枫居高临下审视道。
归云虽是仰着头，但那凛凛然的气势却是毫不逊色：“是我怎么了？你就是他姐？”
念羽白继续往墙角挪。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三、二、一，走也！
“小白白！”
“念小白！”
两人同时大喊，发现对方竟是如此有默契后，便双双停住了脚步，继续互盯。
“我警告你，小白白是我的！”归云瞪着大眼睛。
“我可是他姐！你说他是谁的？”念羽枫冷笑。
“我去找他，你们继续。”玉凌感觉空气里的电光更加密集了，赶紧转身下了二楼。
身后遥遥传来两人的争吵。
“玉凌给你，我弟是我的！”念羽枫不容置疑地道。
“我不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归云蛮不讲理地道。
“小丫头，你也太贪心了吧？小心撑坏肚子！”
“哼，不是我瞎吹，在吃这方面，我还真没怕过谁！”归云傲然道。
“巧了，我也是呢！”念羽枫冷笑。
“说的不管用，有本事决一胜负！”
“还当我怕了你不成！走，你挑个地方，看谁能吃完所有菜式！”
“切，吃完算什么，我吃几遍都不在话下！”
“好，一局定胜负，你要是输了，就离我弟远一点！”
“别得意的太早，你也一样！”
两人冷哼一声，风风火火地下了楼梯，然后就不知去处了。
玉凌站在楼下一阵纳闷，这画风似乎有些不对啊？为啥念羽白的归属权是由谁吃得多来决定的呢？
其实她们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好心安理得地大吃一顿吧……
“终于都走了，我又满血复活了！”念羽白元气满满地感叹道。
“我都给明天的云龙日报想好头条标题了。”玉凌道。
“啥？”
“震惊！两女一天之内吃空云龙城所有酒楼，原因竟是争风吃醋？”
“……阿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恭喜你，很快就要火了。”
“你这是赤果果的幸灾乐祸！”
“行了，说正经的，你那位二堂兄的事儿，解决了没有？”
“还能怎么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本来我皇叔很生气，但大堂兄和二堂兄都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她哭哭啼啼的那么一闹，皇叔也不好太过责罚，毕竟家丑不好外扬，这事儿终究是放不到台面上的，最终只是派人警告了一下二堂兄。”
“不过据说他被吓得好几天都没法安心修炼，这回来参加九域大比都是惴惴不安的。”念羽白幸灾乐祸道。
“那以后呢？”玉凌问道。
“以后……以后再说吧，反正随他们怎么争那个位置去，我是绝对没兴趣的，毕竟我又不是皇叔亲儿子，蹭吃蹭喝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再得寸进尺就不应该了。”
念羽白莫名地笑了笑：“再说了，皇叔那个人啊……看得出来他很有野心，权力**也很大，他愿意尽心照顾我是一回事，但太子人选肯定是要从他自己的孩子里面挑，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最可能的人选，岂不就是念晚云了？”毕竟太子一般是从皇后的孩子里面挑，但大皇子念墨云感觉根本扶不上墙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三堂兄念启云才是我雪央国的第一天才，他母亲那边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二堂兄又是那种多疑不定的人，我猜他噩梦肯定没少做，毕竟这种事，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偏偏他这回又走了步蠢棋，惹得皇叔生气了。”
念羽白随口说着，不在意地道：“行啦行啦不聊他们了，爱咋咋地吧，谁当皇帝都跟我无关，反正我的态度表现得够明显了，像三堂兄就从来不招惹我，你遇到的那位楚大将军就是他那一系的。”
“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皇叔已经下令撤了你的通缉，对外宣布是弄错了，有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在搅风搅雨，已经被供奉堂处理掉了。所以你以后没事了还是可以来雪央国找我的哦！”念羽白笑眯眯地道。
“那你知不知道朔怎样了？”玉凌问道。
“他应该是逃走了，但现在究竟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玉凌一阵无奈，暗月石他都准备好了，结果死活找不到朔的人影。
“走走走，我们也找个地方聚个餐，趁着现在大家都还忙着初赛，周围还比较清静。”念羽白提议道。
“话说你和你姐都挺速度的啊。”玉凌道。
“那不然捏？好歹咱也是幻神高手，做个初赛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念羽白说着说着便抱怨道：“倒是你咋回事儿？我还以为你最多三两天就搞定了，结果我都往云朗客栈跑了四趟了，才见到你人影，你不会是轮上特殊任务了吧？”
“而且还是地狱级的特殊任务。”
“哇，快把不开心的都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
“嗯咳，这云龙国呀真是太过分了！肯定是暗箱操作故意给你加难度！”
“你说的这么大声，后头跟踪我们的那几位就要不开心了。”玉凌淡淡道。
念羽白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继续加大音量道：“就是要让他们听见啊！”
假装过路行人和小摊贩的几位男子顿时淡定不了了，一个个都不动声色地消失无影。
“啧啧，你把人都吓跑了，他们回去怎么交差啊？”玉凌摇摇头。
“我管他们的！烦死我了，走哪儿都有人监视，是不是整个云龙皇城都是他们的眼线啊，害得我都不敢去找熙月了！”念羽白苦恼道。
“那你怎么好意思来找我？”
念羽白厚着脸皮道：“反正你早就跟云龙国杠上了，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这就是没事找事，估计一刻钟后，雪央国五皇子和我并肩在街上瞎晃的消息就要传到‘暗云’里了。”
暗云就相当于云龙国的耳目，是他们埋藏在阴影里的情报机构。念羽白作为敌国皇子，云龙国当然不可能不关注。
不过玉凌其实心知肚明，念羽白过来找他其实是一种表态，今天这一幕传回去，暗云的人肯定会猜测玉凌背后是不是有雪央国支持，以后再针对玉凌的话，云龙国就不得不更谨慎一些了。
至少九域大比期间，还是各退一步相安无事的好。
第701章 纯属巧合
身为有钱人的念羽白主动请客，带着玉凌来到了云龙皇城最华贵的太一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前提是确认了一下归云和念羽枫不在这里。
初赛开始前，太一楼几乎人满为患，预约个包厢都要提前一两周才轮的上，不过现在大多数人还忙着九域大比，所以念羽白临时过来都有位置。
太一楼的人也许是认出了念羽白的身份，虽然表面上没有挑明，但还是径直带着他们去了三楼。
玉凌偶然往下方一瞥，忽然在一楼大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对璧人互相挽着手，左边的青年气态雍容高雅，举手抬足都给人一种精心雕琢过的感觉，配上那温文如玉的俊朗面庞，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右边的少女沉静如谪仙，气质飘渺空灵，不施脂粉便已国色天香，与青年站在一起就仿若神仙眷侣一般，惹来无数艳羡。
虽然玉凌只认识蓝岭公主，但她身边的那位青年不用想就知道是七黛国殿下沈宁海。
要是李青鹏在这里，肯定又要失落得不行了，因为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十分般配，找不出丝毫不和谐的地方。
哪怕政治婚姻多悲剧，但也总有许多美满幸福的，看样子蓝岭公主蓝鸢柔和沈宁海还算合得来。
这两人倒也很快就通过了初赛，玉凌还记得三师兄和沈宁海是一组的，不过温年轩肯定不愿意当电灯泡打扰别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回了云朗客栈。
蓝鸢柔也察觉到了玉凌的目光，抬头往三楼一看，微微一怔后便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转头和沈宁海说了句什么。
“这间包厢两位满意吗？”三楼上，带路的少女刚推开一扇门。
“阿凌你觉得呢？”念羽白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转头看向玉凌。
“无所谓了。”玉凌不太在意地道。
毕竟他和方景成这种大势力子弟有着本质的区别，对生活质量还没那么挑剔的要求。
“那就这间吧！”念羽白瞬间拍板决定。
这时沈宁海两人也上了三楼，蓝鸢柔主动打招呼道：“玉凌，没想到这么巧，你和你朋友也在这里。”
沈宁海则礼貌地道：“虽然玉兄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我倒是早就听柔儿提过你的大名了。这回和我一队的温兄也是书院的弟子，他对你同样是赞不绝口，此次有幸相会，不如我做东请两位一起？”
念羽白探询地看向玉凌，不知道这两位是何身份。
不过听对方那个意思，反正相互之间是朋友就行了，念羽白也不是什么羞涩内向的人，并不介意多认识些人，阿凌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嘛。
蓝鸢柔也微微笑道：“玉凌你可得给我们一个面子，上回我匆匆动身离开，都没有招待好你这位救命恩人，这回一定得补上才是。”
两人说着已经订下了包厢，直接邀请玉凌二人落座了。
玉凌委婉地推辞了一下，不过人家夫妻二人联合起来，他根本说不过他们，最终也便顺势应承了。
但刚一坐下，玉凌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和蓝鸢柔两人聚聚餐倒是不要紧，问题在于念羽白可是雪央国五皇子，这件事要传到云龙国高层，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你说你们三个大国的皇子公主聚在一起是想干啥？互相熟悉熟悉，然后一起合作对付云龙国吗？
虽然这事儿明明是个巧合，但暗云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今天这顿饭吃完，估计云龙国高层又要惴惴不安暗流涌动了。
不过已经都已经了，再想那么多也没意义，还是赶紧让这三个混不知情的当事人弄清楚情况吧。
“玉兄，你们想吃什么就先看吧，我和柔儿其实无所谓的。”沈宁海很客气地道。
玉凌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看吧。”
最终还是太一楼的服务人员推荐了一桌名菜，四人一致通过后，她就倒好茶水掩门离开了。
“那个，我说一件事儿……”终于没了外人，玉凌赶紧开口道：“也怪我考虑不周，没有先互相介绍一下。”
“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吧，玉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了。”沈宁海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平和笑容。
很快你们就知道是不是大问题了……
玉凌无奈地将双方各自介绍了一下，在场三人都是心思敏捷的，稍稍反应了两秒就明白了过来。
“我倒是无所谓，就让云龙国胡乱猜测去吧。”念羽白天生心大，毫不在意地道。
沈宁海两人却是愣愣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玉凌亲口说了念羽白的身份，他们光看还真看不出来，因为这家伙翘着个二郎腿，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一脸的懒懒散散，别说仪容举止大方得体了，就连很多普通人坐姿都比他正经。
这位居然还是雪央国的皇子？
雪央国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不要误会，他们并没有任何鄙夷的意思，反倒还有些羡慕。沈宁海清晰地记得，自己小时候贪玩爬树，然后被母亲罚跪了一天一夜，最后险些没累晕过去。他的一举一动只要稍稍有不规范的地方，下场肯定无比凄惨，毕竟七黛国女皇的严厉那是出了名的。
两三岁的时候他还试图撒娇哭闹，但结果是被罚得更狠，所以四岁的时候沈宁海就学乖了，哪怕到了青春叛逆期，也不敢跟女皇陛下对着干，他呈现给外人的永远是面具一般的温润如玉和从容淡然，但那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无奈。
蓝鸢柔虽然不至于被父皇狠狠处罚，但身为蓝岭公主，她必须自觉地注意一言一行，再说女孩子家向来受不了流言蜚语，她所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减少别人针对她的把柄。
其实各国皇子公主大抵都是如此，只有念羽白是这么一个不合群的异类。
但他那随意懒散的笑容，却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让人看了打心眼里觉得亲切，而不是虚伪。
所以沈宁海两人都很诧异，按理说深宫大院里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是这么悠然洒脱的性子。
念羽白迎着他们愣神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道：“要不然我们真的商谈点正事儿？免得白被云龙国冤枉啊。”
毫无心理准备的沈宁海顿时哭笑不得地道：“这……念兄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啊！”
“……”沈宁海顿时被噎了一下，还好太一楼的服务人员敲了敲门，端过来几盘精美的凉菜，这才化解了沈宁海的尴尬。
他忽然意识到，跟念羽白交谈不能像他应付七黛国高官那一套，那种说话方式说好听点是礼貌委婉，说难听点就是互相扯皮，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沈宁海索性放下了拘谨，也不再刻意把念羽白当成皇子，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么依念兄之意，我们聊点儿什么正事呢？”
第702章 进益神速
离开太一楼的时候，念羽白还犹自感慨不休：“哎呀呀，跟那些人聊天真他么累，一句话非要兜兜转转绕半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玉凌淡淡道：“我想你应该听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地直白表述了。”
“啧啧，可想而知他平常跟别人说话得绕几个时辰吧。”
念羽白忽然眉飞色舞地道：“咱们还是聊八卦吧，八卦多有趣啊！今日一见沈宁海，我忽然觉得传闻还是有可信之处的。”
“什么传闻？”
“关于他爹啊！”
玉凌微微一怔，七黛国女皇并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是有那么几个疑似男宠而已，有关沈宁海父亲的猜测，民间起码有上百个版本。
“你猜是谁？”念羽白还故意卖关子。
“七黛国宰相？”
“错！放开想象力，尽管猜！”念羽白嘿嘿一笑。
“要说就说！”玉凌冷漠。
“唉，还当你这一两年已经变得跟我一样幽默了呢，感情还是这幅模样……”念羽白无奈摊手。
玉凌盯着他不说话。
念羽白赶忙投降：“我说！我觉着沈宁海的眉毛和鼻子长得特别像步虚国皇帝有没有！”
玉凌瞬间被雷住了，半晌后无语地道：“你还真敢猜啊……”
“你回忆回忆，难道不像吗？”念羽白怂恿道。
玉凌下意识回想了一下九域大比刚开幕的时候，四国皇帝的投影都高高在上端坐着，那位步虚国皇帝奇特的服饰他还记忆犹新。
念羽白不说的时候玉凌压根没觉得，但他这么一说……
“不会吧？”玉凌还是感觉这事儿有点扯。
念羽白挑挑眉毛道：“怎么不会啦？当年七黛国女皇还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可是孤身一人前往步虚国境内的死亡沙海历练修为，完全有可能哟！”
他越说越来劲了：“你再想想，步虚国皇帝名为胡卿宁玖，如果把‘宁’摘出来，加上死亡沙海的‘海’，不就是沈宁海的名字了么？”
“对，就是这样，没错！”念羽白兴奋地一拍手，仿佛侦破了一件大案。
玉凌：“……”
“你是不是已经被我的推理折服了？不要太含蓄阿凌，要是钦佩我就大声说出来，我不会介意的。”念羽白眨着眼睛道。
“你这么牵强附会乱扯一通，完全是侮辱‘推理’这两个字的含义。”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念羽白一脸委屈。
玉凌顿了顿，又补道：“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念羽白顿时满脸得色：“是吧！我也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你要不信，咱俩赌一把？”
“我没有异议，你找你那位三堂兄赌去吧。”
“哎我跟他关系没好到那地步。”
“但你还是平白让给他了天大的好处。”
“那有什么办法，我都说了我不会插手政事，但白白错过七黛殿下和蓝岭公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这事儿就扔给三堂兄吧，让他们慢慢墨迹商量去，反正念晚云那家伙我是看不顺眼了，谁让他千方百计对付你来着？”
“要是你三堂兄真的和两国搭上线，念晚云会不会哭晕在厕所？”
“那不至于，但皇叔如果下定决心将三堂兄定为太子，念晚云大概真的会哭晕过去。”念羽白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你小心他对你恨之入骨。”
“哎哟哟那可不怪我，谁让他初赛还没通过呢，现在就只有三堂兄有空啊。再说了，反正他都已经动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跟他客气不成？虚与委蛇忍气吞声可不是我的风格！”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云朗客栈前，念羽白忽然小声问道：“阿凌，你知道熙月住哪儿不？”
“直走，左拐，三百米后右转，就到了，名字叫承风客栈。”
“她为啥不和你们住一起呢？”念羽白纳闷道。
“她和她爹，还有束瑾叶一群人在一块。”
念羽白瞬间受到惊吓：“你说啥！她爹？熙月什么时候有爹了？！”
“就这一两年的事儿，她爹很想见见你来着。”
“然后逮着我往死里打吗？”念羽白惊恐地道。
“那倒不至于，肯定会留你半条命的。”
“阿凌，咱俩什么关系啊你说是不是……”念羽白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脸讪笑。
玉凌不等他开口便果断地道：“我拒绝！”
“你好歹听我说完啊……”
“她爹更看不惯我，别说帮你引开他，我可能一过去就要被甩脸色了。”
“喂，阿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把柳家灭了。”
“……”念羽白顿时懵逼。
“你居然都没什么反应。”
“我还能怎么反应？跟你闹绝交吗……”念羽白无奈道。
“行了，你别这么幽怨地望着我，反正你家熙月没事，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是坚强的大姑娘了。”
“还不是家破人亡被你逼的。”念羽白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越是这么说，反而表示他并没有真的心存芥蒂。
念小白一脸严肃正经地道：“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行行行，我回头给她塞一台对讲机，你们自个儿偷偷联系行了吧？”
“这才是兄弟嘛，那我走了！”念羽白心满意足潇洒挥手。
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玉凌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别忘了你现在是个连归属权都不由自主的人。”
念羽白的笑容顿时僵住，惨兮兮地哀嚎道：“快让她俩两败俱伤吧，世界就太平了！”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第二天两女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地从最后一家酒楼走下来，无视了老板和店小二惊骇欲绝的眼神，亲如姐妹地手拉手，一起笑眯眯地做出了决定
从今以后，当然是一起欺负念小白啦！
在某人过着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悲惨生活的时候，玉凌已经隔绝了一切外来干扰，继续闭关修炼。
凭着原先的存货和初赛的丰厚奖励，玉凌又去换取了一些别的天材地宝，最终凝炼出了足够的药液。
上一回吸收了血毒精华的力量，玉凌本就可以抵达凝血中期了，只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而在黑云族的时候他曾服下了一颗万炼丹，灵力也靠近了幻神中期的边缘。
现在足足有两个多月来挥霍，玉凌当然要好好修炼。
玉凌就如一位耐心细致的打铁匠，一日一日打磨着肉身玄力，确保他的凝血初期不会有任何境界不稳的隐患。
当最后一盆价值千金的药液被消耗殆尽后，玉凌的玄力终于水到渠成地晋入了凝血中期。
然后便是连锁反应一般，两大功诀一齐发力，将灵力也猛地推到了幻神中期，于是之前枯竭的魂海紧跟着恢复圆满。
这等修炼速度若是传扬出去，估计整个十七域都要为之震惊。
第703章 入梦
不过有铺垫在前，玉凌已经不觉得自己修炼有多快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个十八融虚的母亲真的很打击人好吗。
更打击人的是，如此天才的云梦蝶到现在也被困在族里，可以想见要把她强抢出来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父亲在宇宙的哪个角落……
自从身魂合一之后，玉凌对他们的情绪就复杂了很多，再不是一开始的浑不在意。虽然从理智上来说，玉清玄这么多年没回来，八成可能被元灵族的人暗害了，但从情感上来说，玉凌还是希望他安然无事，只是因为一些莫名的缘故耽搁了而已。
当然，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玉凌稳固了一下新突破的境界，便散开屏障，走出了房门。
接下来几天不如调整下状态，比干巴巴地继续入定冥想强多了。
到了如今这个修为，玉凌也隐隐感觉到了封印壁垒的存在，或许幻神境本来不至于那么难修炼，但碍于封印节点的强力镇压，很多人往往几十年突破不了一层。
仔细想想，能晋入幻神的都是天才人物，他们在化尊境的时候往往一年就能突破一重境界甚至更多，但到了幻神却缓慢成那种惨不忍睹的模样，肯定不是越到后期越难修炼能简单加以解释的。
只可惜，世世代代生活在封灵星上的修者，却根本不知道封印壁垒的事情。
玉凌不知道他之所以受影响不大，是不是因为元灵族血脉的缘故，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原因好解释了。
复赛前的日子，玉凌一边和往日的好友聚餐，一边也在暗中打听紫尘若的消息。
可惜他却是一无所获，估计紫尘若并没有以她本来的面目出现在这里，以她的魂力修为和幻术造诣，如果一心隐藏，玉凌肯定是找寻不到踪迹的。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在最终赛之前提醒她一下。
一轮初赛过去，赛委会的人兴高采烈地宣布，这回死亡率统计出来只有0.2%，刷新了无数届九域大比的新纪录！
虽然他们私心里以为，那0.2%的人完全是自己蠢死的，有传送阵符干嘛不晓得用！非要破坏咱们原计划的零伤亡。
同样刷新了纪录的是，初赛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定额淘汰四万人，而是只要任务过关就可以留下，所以一轮结束，参加复赛的人还有一万七千余名。
这样的赛制改革大家当然是热烈欢迎的，谁都不想倒霉地一轮游，能挤入复赛，那简直可以拿回去吹嘘一辈子啊！
书院的一百五十名弟子还剩下五十一人，基本都是化尊以上了，玉凌已经跟大家商量好了龙梓的事情。道凌宗则只有任来凤、兰心雨、冰玄、严亦、白书洌通过了任务，而且都是三星完成度。
好多人都调侃地问小胖子是不是纯靠六师兄吃饭，解岩赶忙站出来澄清了一番，然后对任来凤大夸特夸。
然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得到了新技能。
原来还能将灵兽活活熏走啊！这是怎样的奇葩才能想出这么奇葩的点子？
任小胖子一脸羞涩腼腆的微笑，难以想象他把自己抹得浑身臭泥的场景。
等到赛委会的人开始宣布复赛规则的时候，闹哄哄的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这回复赛，将实现完全零伤亡。”赛委会修者一上来就夸下海口。
不过随着他详细解释了一遍，众人这才确认他并没有使用夸张修辞。
因为这回封域域主将拿出一件天地神物塑梦海，可以根据一个人的记忆性格构造衍生出相应的梦境。
通过的条件很简单，限期三个月，走出这场梦境即可。
但具体要怎么操作才能从梦里苏醒，赛委会却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第一轮的时候大家嫌他们嗦，结果赛委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复赛的时候就寥寥几语惜字如金，气得众人恨不得打他们一顿，多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一点信息。
宣读规则的赛委会修者一脸淡定，完全无视了汹汹群情，径直说道：“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复赛就可以开始了！”
一堆人举起了手，一眼望去全是黑白长短不一的胳膊。
“如果大家要问走出梦境的方法，恕我不能透露。”赛委会修者笑眯眯地道：“反正诸位都是通过初赛的天才人物，相信以你们的聪明智慧，一定可以自己摸索出来。”
这句话顿时把众人怼得不轻，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因为赛委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你非要问我具体方法？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白痴啊。
但显而易见，没人会承认自己智商低能，这个原理就跟“皇帝的新装”一样。
“我要问别的问题！”有人实在气不过，非要说上几句才甘心。
“问吧。”赛委会修者大方挥手。
“第一，万一我们失去知觉的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有我梦境的内容会不会被别人知道？第二，三个年龄组的划分在复赛岂不是毫无意义？第三，就算化尊修者能做到三个月不吃东西，但也不能完全不喝水吧？第四，你说的限期三个月，和梦境里的时间对应吗？”
“嗯，这位小朋友很细心，问的问题都很不错。”赛委会修者老神在在地倚老卖老了一句，方才继续解释道：“那我一个个回答了。关于安全问题，我们五国的赛委会修者都会在这里守着大家三个月，域主大人也会注意这边的情况，你们梦境的内容只有域主知道，你们信不过别人也总该信得过域主吧。”
“第二，划分年龄组是为了更好地挖掘出低年龄天才，从而某种程度上确保公平。但现在是梦境测试，大家彼此互不干扰，你能不能通过复赛，只跟自己的性格、毅力、智慧有关，修为高低和年龄大小其实影响不大。”
“第三，沉睡在梦境中的时候你们的身体状态将保持为相对静止，哪怕是通玄修者不吃不喝三个月也没事。”
“最后，限期三个月当然是指现实中的时间，可能你们梦里过了几十万年也说不准。至于如何判断时间的流逝，这个只能靠你们自己，但每过一个月，塑梦海会给出提醒，梦里的你们会有所感应。”
众人又杂七杂八问了一些问题，可惜最终也没能旁敲侧击出什么答案，复赛终究还是开始了。
时星纬将一颗深蓝如海的珠子抛入半空，随后它就如浪花般铺卷蔓延开来，无止无尽地延伸着，直到囊括了所有参赛者。
“哗啦”
海潮翻卷，浪花滔滔，众人如置身在真正的大海中，清凉的水花溅射出如梦的光辉，让人不由得心神摇曳，如痴如醉。
于是便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潜意识最深处的梦乡。
第704章 妹妹
在意识越来越混沌的时候，玉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唯有走入梦境，方能走出梦境。
所以当他的记忆被飞速剥离的时候，玉凌并没有试图阻止，而是平静地旁观着。
反正只是做一场梦而已，又不是魂海被打碎，以他如今的魂力修为，只剩残念的古雍已经不可能轻易占据他的身体了。
渐渐地，玉凌忘了自己在参加复赛，也忘了自己认识的朋友，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潜意识的状态，其实更接近无意识，有时候很多事你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潜意识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丝毫不被你察知。
这就像做梦的时候，人往往会遇到一些怪异而混乱的情景，甚至做出现实中自己绝不会做出的行为，醒来之后有的你还记得，有的却已经完全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梦境对人们来说，始终是一个无法控制、未知而神秘的东西。
在玉凌的记忆完全消失的前一秒，他隐约看见了一个白色玉瓶。
那优美的流线，纤细的颈口，洁白无瑕的瓶身，还有笼罩着的温润白光，似乎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充满了陌生。
……
当玉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如散架了一般疼痛，别说坐起来查看周围的情景，就连动弹一下都无比艰难。
“哥、哥你终于醒了！”旁边传来一道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玉凌想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但脖子也完全是僵硬的，只能继续如僵尸般横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张清秀的小脸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个哭得两眼通红、梨花带雨的少女，一抽一抽地啜泣道：“我、我还以为哥哥……再、再也醒不过来了……”
玉凌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你是谁，但一股莫名的记忆却忽然映上心头。
这个女孩……是他的妹妹玉北尘，是他不惜性命也一定要保护周全的人。
毕竟他的父母早就死了，这么多年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妹妹一个人。
“尘儿，别哭……”玉凌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挤出了四个字。
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这次他之所以受重伤，是去煞魔林搏命落得的后果。
以他的修为，去那个地方完全是十死无生，现在还能苏醒过来，已经算他命硬了。
毕竟煞魔林，可是玄魔界最危险的几大禁地之一。
可是他没得选择，父母留给他的灵石早已经被人抢光了，玄魔界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在这里活得滋润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十七年的记忆一一从心头流淌而过。
小时候，他带着妹妹四处流浪，艰难求生，好多次偷东西、抢东西被人打得半死，纯粹侥幸逃得一命，就这样辛苦地挣扎在玄魔界的最底层。
这些年情况本来有所改善，因为他的修炼天赋还算不错，到现在总算混到了接近中产阶级的地步，在枫林镇暂且安顿下来，有了一个固定的家，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再也不用去偷去抢了。
可是平静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那一天帮老板运货，他隐隐闻着气味有些不对，强行破解了铁箱上的锁，震惊地发现里面全是一个个人头。
那死不瞑目的冲天怨气，哪怕杀人如麻之辈也会不自禁心里一寒。
但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里面一个人玉凌认识，还跟他聊过几句，也是之前给老板运货的雇员。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玉凌问起的时候，老板只是随口说他辞去工作回家了。
那时候玉凌还没有过多怀疑，但现在这个雇员的头颅就这样怒睁双目地摆在铁箱里。
玉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锁好铁箱，继续把货送到目的地的，也许是因为心里充斥着震惊和阴翳，他总觉得接货的那个人眼神很不对劲，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件事后，玉凌立即下定决心辞职走人，不过这种行为算是他单方面违约，所以必须要支付相当数量的违约金。
玉凌显然是付不起的，最终他只能趁着自己轮休的几天，跑去煞魔林冒险，本来他只打算在边缘地带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里面的方向是完全错位的，最后玉凌越走越深，被一大堆异兽追杀，直到他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说实在话，对于自己还能醒来，玉凌颇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当时他已经晕倒在煞魔林里，按说十条命也该死完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妹妹。
“哥……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去冒险了。”玉北尘有些嗔怪又有些后怕地道。
“放心好了，哥哥会一直陪着尘儿的。”玉凌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微弱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玉北尘心疼地道：“哥，你别说话了，我已经帮你在老板那里请了假，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扣工资就扣工资呗，可别委屈了自己。”
玉凌的眼神顿时凛冽起来，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听我的，以后别去找老板。”
“为什么啊？”玉北尘完全无法理解。
玉凌刚要开口，她又赶忙补道：“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先去给你找点水润润嗓子。”
玉北尘倒了杯热水，轻轻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端过来，温柔地劝道：“乖，哥你把嘴张开，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把牙关咬那么紧，我怕弄疼你，都没法给你倒水喝。”
玉凌一阵哭笑不得，这个妹妹总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着，也不看看她平常耍性子撒娇的时候有多孩子气。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张开嘴，玉北尘一点一点给他喝完一杯水，玉凌顿时感觉状态好了很多。
“哥你多睡会儿吧，有我在呢，我现在也很厉害哟，虽然比你弱了一丢丢，但凑合凑合还是能保护你的！”玉北尘见他脸色红润了一点，顿时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坐在床边道。
“也不知道谁刚刚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玉凌说话都流畅了不少。
玉北尘几把抹掉脸上的泪痕，一本正经地道：“谁啊？”
“你呀……”玉凌无奈道。
“哥你不许说话！睡觉去！”玉北尘瞪着眼睛道。
“刚醒，睡不着。”
玉北尘托着腮帮子道：“那我给你讲故事？”
“……不会是以前我讲给你的那些吧？”
“唔，我可以改编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你讲吧。”
“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
“座庙，庙里有和尚，这哪里算故事啊？”玉凌无语。
“你听我说完嘛！讨厌，哥你不许说话！”玉北尘生气地撅起嘴。
“……”
“嗯，山里有个老巫婆，老巫婆囚禁了一位年轻的公主。后来有个王子披荆斩棘来救她，在山洞里找到了公主……”
“好老套的故事。”
“不许说话！”
“……”
“然后公主忽然变身妖魔，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王子吞掉。千钧一发之际，老巫婆赶到了，将王子救出了山洞。然后她说出了真相，原来她才是公主，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容貌，将妖魔囚禁在这里。”
“王子很感动，他留了下来，与那位真正的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最后他们合力杀死了妖魔，公主也恢复了青春与容貌。”
“完了？”
“嗯，第一部完了！”
“还有第二部？”
“唔，第二部的开头是，妖魔是不死不灭的，有一天，王子忽然发现，他在夜里会化身恐怖的妖魔，到处杀人，而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最终他决定……嗯，未完待续。”
“……尘儿，我觉得你可以去写小说了。”
“好啊，我就写给你一个人看！”
“那倒是哥哥的荣幸了。”
看着面前笑容明媚的少女，玉凌心底所有的阴翳和坚冰都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于无形。
有她陪在身边，便是世间最大的幸事。
第705章 失踪
也不知道是玉凌恢复得快，还是玉北尘天天给他熬药忙上忙下，反正半个月后，那一身足以致命的伤势就几乎完好如初了，最多脸上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要乖乖的，别没事找事啦！”玉北尘安慰了一句便教训道。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玉凌理好衣袍问询道。
“我听你一个人去了煞魔林，担心得要死，赶紧跑去那边找你，还好你就昏迷在煞魔林边缘，因为有灌木遮挡，暂时没人发现你，不然我要是再迟一点，你肯定就被某位魔修带走炼化了。”玉北尘后怕地道。
玄魔界的生存法则就是，永远不要指望你昏倒在路旁会有好心人来帮你一把，如果你失去自保能力，下场只会是死亡，因为此界修者都修炼魔功，越是损人便越是利己。
“哥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去煞魔林冒险啊？那个地方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北尘生气地道。
玉凌还没张口，她便警惕地补了一句：“不许骗人哦！真话假话我可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嗯，尘儿已经长大了，我也没打算瞒你。”玉凌帮她理好额前的碎发，轻叹一声道：“很抱歉，我们接下来可能又要陷入流浪的日子了，离枫林镇越远越好。”
等他把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玉北尘已经听得呆住了。
“虽然老板还没有对我下手的意思，但这份工作明显充满了凶险，反正我已经从煞魔林得到了魔血石，足以支付违约金了，还是越早离开越好。”玉凌解释道。
“嗯……”玉北尘有些惘然地应了一声，环顾了一圈这个朴素却温馨的小屋，满眼满脸都是失落。
“对不起，尘儿，等哥哥以后足够强大了，一定不会再让你过这种四处流浪的生活。”玉凌歉疚地柔声道。
“我知道……”玉北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坚定地道：“我一直相信，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她便将那些生活用品塞进了灵戒里，忙碌着道：“那哥你快去辞职吧，我在这里收拾东西等你回来。”
明明很多瓶瓶罐罐都用旧了，但玉北尘还是固执地收走，眼里写满了不舍。
毕竟这是他们流浪了十多年后，第一个固定的家。
玉凌将一切看在眼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哥你还不走吗？”玉北尘抬头看了他一眼。
玉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这只是暂时的失去，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回来，而且会更多更好。”
玉北尘重重地嗯了一声，凝视着他笑道：“其实这都不重要，只要能陪在哥哥身边，就算是天天流浪，我也愿意。”
“说什么傻话！”玉凌帮她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便大步走出了屋门。
玄魔界的天空总是暗沉沉的，这里没有明媚的暖阳，也没有璀璨的繁星，只有十二轮暗紫色的月亮挂在天幕上，弥散着幽冷阴寒的光芒。
当十二轮紫月一起出现时，便是一天的正午时分，而当它们全部沉没在黑暗的天空中，就是最阴冷的深夜。
玉凌的父母并不是玄魔界的土著，而是从古灵界（人界）飞升上来的魔修，他们在一次夺宝中跟人结下了仇怨，后来对方带了很多高手找上门来报复，父亲留下来拼死拖住了他们，而母亲则抱着他和妹妹一路奔逃。
她将所有的灵石都留给了玉凌两人，托一位朋友照料他们，然后她便毅然决然地返身回去，和一路追过来的仇家同归于尽。
可是玄魔界从来没有善良的好人，这个道理玉凌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母亲的那位朋友看似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他们，但玉凌却越来越觉得，他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很不对劲。
那一年，他十岁，妹妹八岁。
那个男人开始教他修炼，但玉凌后来才知道，那本功诀根本就是以他为养料，如果他修到小成，就会完全受人操控，修炼的灵力都会贡献给别人。
如果这就是对方抚养自己两人的代价，玉凌还不至于那么愤怒。
但有一天，那人却把玉凌支使出去，让他帮忙办事，只留下妹妹一个人在家。
玉凌早就感觉不对劲了，他佯装出门后就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屋脊，轻手轻脚掀开了一片砖瓦。
他看到那个人带着一副奇怪的笑容，笑眯眯地摸着妹妹的脸，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
当他开口说要帮玉北尘洗澡的时候，玉凌再也克制不住，重新冲回了屋子里。
男子愕然地望着他，玉凌努力地维持住平静，说他只是回来拿个东西，那人就顺便嘱咐他烧一盆热水。
玉凌烧开了水，然后便将一株毒草泡在水里，平静地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然后泼了那个男人一头一脸。
难以想象人的嘴里也会发出那等凄惨的嚎叫。
那是玉凌第一次杀人，他将匕首捅进那个人的心脏，还平静地搅了一搅，确认他死透了，才将那具浑身疮泡的尸体埋在了后院。
然后流浪的生活就开始了，玉凌带走了那个男人储存的财宝，顺便重修了一门功法。只是他们两个孤苦伶仃的小孩还没走出镇子就被人盯上，抢光了几乎所有的灵石。
唯一剩下的那块，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哪怕被人打得手腕骨折，也没有松开指头。
那样的生活……真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可是现在，又要重新变成四处流浪的可怜虫了。
那么他这十多年的挣扎求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身上多了一些灵石吗？
玉凌仰头看了看面前高大的楼阁，然后慢慢地绕到偏门走了进去。
那些华服锦衣挑选商品的修者仿佛跟他分割在两个世界，哪怕同处在一片屋檐下，彼此的距离也仍旧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他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想努力地往上爬，直到有一天再也不用如此卑微地活着。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在觋魔城流浪的时候，一个后台很硬的地痞看他相当顺眼，邀请他跟大家一起混。
玉凌当时拒绝了，因为他无法习惯，自己从弱小者变成欺凌弱小者的一员。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不吃人就会被人吃，怎么选择已经不需要犹豫了。
要想活下去，要想很好地活下去，那就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玉凌径直来到顶楼，拿出那颗他冒死得到的魔血石，向老板提交了辞呈。
他本以为老板或多或少会询问一下原因，但没有，他只是看了玉凌一眼，便风轻云淡地批准了。
离开这栋楼阁的时候，玉凌越想越不对，他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想叫上妹妹赶紧离开枫林镇。
但屋子里一片空空荡荡，他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玉北尘的影踪。
第706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最终，玉凌在桌上找到了一张单薄的纸，上面是妹妹方方正正的字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哥哥，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等到我以后变得足够强大，我会回来找你的，那时候，我绝不再是你的累赘。最爱哥哥的尘儿。”
玉凌的脑海里忽然只剩下一片空白，他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几十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能理解它们的含义。
那一天，他找遍了枫林镇，问遍了所有看见的人，最终却没有妹妹的任何消息，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有人看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偷偷跟在后面想要趁火打劫，已经濒临爆发的玉凌烦躁地将他杀了，然而却丝毫不能抑制心中汹涌的情绪。
七年前他第一次开始流浪的时候，他几乎一无所有，只有妹妹陪在身边。
而现在，他的灵戒里有足够富余的灵石，有许许多多的宝物，但惟独没有了妹妹。
他其实宁愿舍弃所有东西，只要换得玉北尘回来，哪怕一切从零开始也无所谓。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再狼狈再落魄再危险的绝境，他也不会感到痛苦和孤单。
他无法想象，孤零零的一个人，会是怎样可怕的生活。
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凌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来，他苦苦坚守的最后一寸良知和光明，也在此刻轰然崩塌。
因为不需要了。
以前他不想让妹妹觉得自己是坏人，但现在，她已经走了，那么他所坚守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善良和光明都是最沉重的累赘。
玉凌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了那间简陋的屋舍。
这次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有人。
是他的老板。
“可惜，我晚了一步，让你的妹妹被那些人带走了。”老板摇摇头很是可惜，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说道：“不过只要你努力，你总有一天会重新遇见她的，只不过到时候，她可能已经不再是那个阳光可爱的姑娘了。”
“因为玄魔界，从来容不下光明。”
他径直往门外走去，声音淡淡地道：“跟我来吧。”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很多年后，玉凌也会禁不住回想，如果当时的他没有选择跟上去，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从那之后，玉凌就有了一重全新的身份。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板早已经将他的底细完全摸清楚了，包括他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在观察了玉凌一年之后，老板对他的心性很是满意，于是便放出了最后的试探。
如果玉凌没能发现铁箱里的人头，没有那么敏锐的危险嗅觉，那么他现在也会变成人头里的一个。
而那件事发生后，玉凌果断选择冒险违约，并且活着从煞魔林回到了枫林镇，老板已经彻底认可了他的能力。
至于之前那个惨死的职员，也是发现了铁箱货物的问题，但他凑不齐违约金，也不敢去冒险，便只能偷偷溜走，最后的下场就是那个样子。
老板并没有说那些人头是做什么用的，但玉凌猜也能猜出来，那些人死前残留的怨气便是某些魔功最佳的补品。
而且，据说某些魔修就喜欢吃人脑。
反正这里是玄魔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玉凌不知道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老板是什么后台，他只关心自己妹妹的去向，因为听老板话里那个意思，他似乎知道是谁带走了尘儿。
老板便告诉他，等他完成了规定的任务，自然会知道那些事情。
玉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三年之内，将觋魔城的沧余帮经营为一流势力。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因为觋魔城大大小小有上百个帮派盘踞，能混成一流势力的都是上面有人，要么和城主府关系好，要么就是和城里的几大家族关系好，而沧余帮无根无底，只是不入流的乌合之众而已。
但不论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他都别无选择。
然后他的手心便多了一道骷髅头的印记，老板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个东西平日里并不会发作，但如果三年之内玉凌没有办完事回来报道，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在离开枫林镇的时候，玉凌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爬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去主宰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操控。
花了一个月时间，玉凌来到了觋魔城，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沧余帮报道，而是找到了当年邀他一起混的那个地痞青年。
他的名字有些女气，叫澹小小，但他却毫无疑问是个狠茬子。
隔了几年，澹小小居然还记得玉凌，很是高兴地拉他喝了顿酒。
喝着聊着，玉凌想知道的东西就差不多全都知道了，关于觋魔城的势力分布，大小帮派，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全都一清二楚。
澹小小的酒量很好，玉凌也还不错，当两人最后搀扶着离开的时候，酒馆老板看着一地空坛子，都不自禁一脸佩服。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澹小小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指着天上黯淡的两轮紫月，大着舌头跟玉凌说：“老子迟早、迟早有一天，要上去看看，那犭句日的十二轮月亮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玉凌的脸被酒劲烧得通红，但他的眼眸深处却一片冰雪般的平静，根本没有半分醉意。
“我很小的时候听一个老奶奶讲，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些月亮也是假的。”玉凌仰头看着天空，静静地道。
“放屁！我澹小小还能是假的不成？”地痞青年打着酒嗝。
玉凌淡淡地笑了笑道：“说不定，你也是假的。”
“滚里娘的！那你也是假的！”澹小小骂道。
“不，我是真的。”玉凌平静地道。
“我呸！你这是以自我为中心，真以为玄魔界没了你，月亮就不会升起来了吗？”澹小小嗤笑道。
“世人皆醉我独醒？”玉凌想了想道。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那些虚的。我说你都混这么惨了，装个啥清高！你大老远跑回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要投靠大哥？”澹小小斜睨着他。
“不是我一个人，我会带着沧余帮一起。”
“哟哟哟，不错不错，算大哥没白请你喝酒，你放心好了，跟我混绝不会亏待你的！”澹小小醉醺醺地笑道。
在一个岔路口，两人一左一右各自离去。
像是早就注定了的命运。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满身酒气的澹小小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眼中是一片澄澈的清明。
他狠狠向月亮比了个中指，随口骂了句什么，便悠悠然摇晃着没入了黑暗深处。
第707章 明争暗斗
第二天，玉凌将沧余帮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召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有的人一副乞丐扮相，里还端着个破碗，有的人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有的人人在心不在，完全神游物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甚至还有一些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无非是张欠了李四多少钱这种算不清的烂帐。
从帮主降为副帮主的那人就抄着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根本没有帮着玉凌维持秩序的意思。
有几个刺头在他的安排下向玉凌挑衅了几句，不过令副帮主眼皮子一跳的是，这个看着还很稚嫩的少年人毫不犹豫地将那几人杀了，罪名就是以下犯上。
以玉凌的实力，震慑一个小小的沧余帮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要让他们口服心服，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了。
玉凌观察了几天，渐渐地将沧余帮的情况了然在心。哪些人需要以利诱之，哪些人需要强行震慑，哪些人需要晓之以情，哪些人是墙头草，都差不多有所掌握。
他放着副帮主死忠一系的人暂且不管，只是用各种方法拉拢着自己的心腹，分而化之逐个击破，最终以点成面，控制住了八成的人。
没隔多久，好多帮派听说沧余帮换了主人，都纷纷派人来试探。玉凌也没给他们过多打探消息的会，直接将下人分为两拨，主动出击。
其一拨人大多都已经是玉凌的心腹，在他的安排下半夜偷袭将敌人打了个措不及，那些金银财宝只有两成上缴，其余的全被玉凌赏赐了下去。但副帮主带领的那一批人却消极怠工，根本没打算认真动。
不过玉凌提前放出了风声，所以青燕帮的人很是嗅觉敏锐地摸了上来，截住这些人便是一阵痛殴。
等到副帮主死在了混战，玉凌才带着人姗姗来迟，将剩下的幸存者救了出来。
于是不到半个月，沧余帮已尽在掌控之。
玉凌顺势带着众人一路扩张，吞并了十几个不入流帮派，其大部分人都被玉凌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有能力并且听话的。
不过那些帮派虽然势力微末，但能在觋魔城生存下去，都有他们自己的后台，玉凌蛮不讲理地搅乱了秩序，已经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
虽然如今的沧余帮已是今非昔比，但要想与那么多势力相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新晋崛起的小帮派只是昙花一现的时候，玉凌却带着沧余帮众人找到了澹小小。
澹小小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跟他说：“我说兄弟呀，你可真能折腾，惹了这么多仇家才来投靠我，专门让我帮你挡灾啊？”
玉凌只是平静地道：“我有分寸，招惹的那些势力最多也就二流而已，想必还不被华帮放在眼里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澹小小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沧余帮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就算我来投靠你也是毫无价值。”
澹小小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欣赏你这点，够聪明，但却从不耍小聪明，其实哪怕只有你一个人来投靠我，我也会很重视的。”
“但你最多只是带着我混口饭吃。”
澹小小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地道：“我记得几年前，给你一个馒头和一碗干净的清水，你就满足了。”
“但我现在想吃肉了。”
澹小小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我早就说了，你那些可笑的坚持毫无意义，如果不吃人，你就只能沦为别人的食物。既然你终于想通了，那我便代表华帮，正式欢迎你们的加入。”
澹小小转过身去带路，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回头问道：“你那位长得挺漂亮的妹妹呢？”
“她走了。”
澹小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甩甩头，笑嘻嘻地道：“恭喜你甩脱了一个累赘。”
玉凌盯着澹小小的眼睛，漠无情绪地一字一字道：“她不是累赘。”
澹小小讽刺道：“她就是。”
不等玉凌反驳，他便继续往前走去，只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其实你比我更清楚。”
玉凌望着澹小小的背影，并没有迅速跟上。
就算她是累赘，那也是幸福的累赘。
有时候，累赘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
沧余帮并没有被打散，而是成为了华帮的附庸，为他们做一些脏活儿。
身为一流大帮派，华帮早就不会停留在街头混混的层面，而是俨然可以与城主府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甚至有时候，他们也会在灾荒年捐献不少闲钱来赈灾，在城门口免费供粥给许多普通人。
玉凌以前也喝过那种没几颗米的稀粥，运气好的话他能和妹妹一人一碗，运气不好那就连半碗都抢不到了。
他还记得有一次发放免费粥，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硬生生将那个破碗从玉凌里夺去，碗边的裂痕在他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过了几年，当玉凌修行有成，重新回到那个城市的时候，当年盛气凌人的那个少年正被人堵在墙角揍得像条死狗。
于是玉凌便也没了报仇的兴致。
弱肉强食，天道法则罢了。
那个时候，他曾经真切地感激过发放稀粥的那些修者，他一度认为，他们是很善良的好人。
不过到现在他早就明白了，那些大势力难得表现出来的仁慈，并不是真正同情怜悯他们，而是一种维持正面形象，以吸引更多人加入的段罢了。
毕竟在这黑暗的玄魔界，哪怕是再微弱的一丝光明，都能吸引无数人飞蛾扑火。
很多人都忘了，那些大帮派曾经是怎么发家的，只记得他们如今的一点善举。
不过玉凌还是认为这是件好事，哪怕是虚伪的善良，也比血淋淋的杀戮要强上很多。无论他们动如何，至少确实有很多人因为那些稀粥活了下来，不用去幽冥界经历又一次残酷的轮回。
赈灾的人，街头的地痞流氓，活在阴影里的刺客，以及满大街都是的“鹰目”（刺探情报和监视跟踪的专职修者），都是华帮的一部分。
而沧余帮所要做的，就是替华帮处理掉一些不听话的东西。
比如，几位鹰目反馈回来，齐廉帮暗和庄帮勾勾搭搭，联系越来越密切。
于是华帮就下令，让沧余帮全权负责此事。
玉凌看了看齐廉帮的资料，便找了个会去觋魔城里的酒楼喝酒，和齐廉帮帮主“巧然相遇”。
由于早就知道齐廉帮帮主的喜好，所以言两语玉凌就说到了他心坎去，很快被引为知己。
两人交往了半个来月，玉凌已经摸清楚了很多事情。当华帮派人来催促后，玉凌便命人将齐廉帮帮主暗藏起来的美貌小妾抓出来，扔到了他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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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一场辜负
齐廉帮帮主的正妻无疑是个母老虎，当场将那小妾打得半死，齐廉帮帮主稍稍相劝了两句，他妻子就怒气腾腾地带着孩子冲出了家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后便落到了早有准备的沧余帮里。
通过半个月的交往，玉凌已经很了解齐廉帮帮主了，这个人纵然嘴里百般抱怨自家那个母夜叉，但他还是很在意这位糟糠之妻的，更别说他就那么一个儿子。
在妻儿性命的威胁下，齐廉帮帮主只好将一切都招了，痛哭流涕地祈求华帮放他一马。
但玉凌接到的命令却是，华帮容不下任何一位叛徒。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同时说给他听。
玉凌本以为他已经足够冷血，但那一晚，他却迟迟无法召集人。
只是他别无选择，如果不杀别人，那死的就是他。
玉凌没有亲自动，但他却心知肚明，让下杀人和他自己杀人，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那一晚，齐廉帮血流成河，无一生者。
玉凌还记得齐廉帮帮主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怎么掰扯也无法将他们个分开。
那个六岁大的男孩瞪着黑漆漆的眼睛，那无辜的眼神就像是无声的质问。
那是玉凌往后十几年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不可能再回头。
只有用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爬到那个最高高在上的位置。
哪怕在这个过程，会牺牲太多太多的东西。
玉凌就这样努力地爬了两年，沧余帮成了华帮最大的附属帮派，而他也成功挤入了华帮的领导层。
按理说一个外来者很难在短时间做到这等程度，玉凌对此也心知肚明。
所以他早早地就和华帮帮主的女儿“偶遇”了一次，就像当初和齐廉帮帮主交好一样，在精心准备的对症下药之后，轻轻松松地成为了那个女孩的好友。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慕容心儿。
少女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最终毅然决然地跟父亲说要嫁给玉凌，华帮帮主勃然大怒，让女儿滚出门外。
然后在那个最凄冷的寒冬时节，慕容心儿在门外跪了天夜，直到冻僵失去知觉，也倔强地没有倒下。
华帮帮主无奈地命人将她带到屋里去，丫鬟用热水帮她暖了暖身子，她才缓缓苏醒过来，哪怕虚弱地不断咳嗽，但她还是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父亲门内，用长剑抵着脖子以命相胁。
华帮帮主告诉她，玉凌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慕容心儿生气地质问父亲，但华帮帮主却只是沉默，最终缓缓地告诉女儿，她将玉凌当做世界的全部，但在玉凌眼里，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终他肯定会辜负她。
慕容心儿不信，她死死地攥着长剑，脖颈上流出殷红的血。
最终华帮帮主妥协了，给两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一天，觋魔城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祝贺，将玉凌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那一天，玉凌真正进入了觋魔城高层的视线。
正是凭借着帮主女婿的身份，他才能在短短两年时间爬的如此之快。
有人嘲笑过他靠女人吃饭，但现在再也不会有这种惹人厌的声音了。
因为但凡说过那些话的人，都已经去了幽冥界报到。
就算玉凌不动，也多的是人想巴结他，帮他清理某些嘴碎的倒霉虫。
只是两年过去，他的岳父大人对他仍旧是冷冷淡淡，甚至可以说深怀忌惮。
有一天，华帮帮主分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清理一下帮里的内奸。
内奸这种东西，其实向来是杀之不绝灭之不尽的，永远不可能彻底清除，但也不能放任他们坐大。
玉凌办妥了这件事后，华帮帮主便顺势提出要改组一下帮派。
于是玉凌一带到现在的沧余帮被彻底拆分打散，他名义上虽然还是华帮副帮主，但实际上里的权力却大受打击。
在这个过程，他只是冷眼旁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激愤。
他知道，华帮帮主一直都不信任他，只是碍于女儿的情面，不好对他下。偏偏玉凌能力出众，实力也日渐水涨船高，不满二十就已经成为了觋魔城的顶尖高，华帮帮主实在不好明着打压他。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地架空玉凌的权力，让他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纯粹的女婿。
如果玉凌怒而翻脸，华帮帮主多的是办法让他永无翻身之，但玉凌反应得如此平静，却反而让他不好继续下。
不过弄垮了沧余帮，玉凌的心腹势力就差不多消解了，所以华帮帮主也不再过多忧虑，与玉凌的关系反而比从前好了很多。
但他还是小看了玉凌。
打散沧余帮，将成为华帮帮主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每一个沧余帮高层都清清楚楚，玉凌是故意顺势让他们化整为零，以方便潜入华帮的各个角落。
原本沧余帮只是一个独立的整体，是附属帮派，但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脚就能延伸到华帮内部各个阶层，真真正正和华帮融为一体。
他们将成为埋藏最深的毒瘤，直到某一天蛀空这个庞然大物。
半年过去，原沧余帮成员的触已经遍布华帮，没有激烈的争斗，只有悄无声息地侵蚀。
离老板限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当暗的势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玉凌便做好了动的准备。
那是一个花开得最艳的时节，满院子里都是慕容心儿亲栽种的月神花。
那淡紫色的花瓣纤尘不染，沐浴着月光如同镀上了一层圣辉，当十二轮紫月齐现的时候，整个小院都弥散着幽幽的芳香，仿佛醉人的烈酒。
蒙蒙紫光，她孑然一身地站在那里，孤单得令人心疼。
玉凌走进院落凝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他娶她为妻，只是纯粹地为了利益，为了找一条捷径更快地往上爬。
他承认，他当然是喜欢她的，但也仅仅只是最肤浅的喜欢。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她这样的美人儿。
但他并不敢离她太近，她就像是月光下的月神花，清丽绝艳而光辉夺目，让人不自禁沉沦其，心醉神迷。
他怕自己真的爱上她，然后便再也狠不下心伤害她。
毕竟早在一开始，玉凌就已经定好了计划。
要想单独地发展出一个一流大势力，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通过打入一个势力内部然后取而代之，才是相对快捷的方法。
他选择了华帮，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会和华帮帮主截然对立。
他利用她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但她却是全心全意爱着他。
就是如此不公平。
两年来，玉凌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越到后面，他就越不需要借助她的身份。
直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地将她一脚踢开，然后占据整个华帮。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看着她那茕茕孑立的身影，玉凌却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刺痛。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那份早就消融殆尽的良知，其实还残存了那么微弱的一丝。
他慢慢地走到了她身旁，而慕容心儿也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女那双纯真俏皮、灵性十足的眼眸已经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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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其实这两年来，她也很辛苦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玉凌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有时间吗？”慕容心儿的眼里泛起一丝凄迷的神色，但转瞬间便隐没下去，她轻轻地说道：“能和我说说话么，只要几分钟就好。”
她是华帮帮主的女儿，她本是一位高傲的公主，但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却近乎央求。
哪怕是当年华帮帮主不许她嫁给玉凌，她也从未这么低声下气地恳求父亲。
“你说吧。”玉凌轻叹一声。
慕容心儿低下头，慢慢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玉凌怔了一怔。
“你已经四个月十天又五个小时十一分钟没有好好看我一眼了。”她飘渺的声音仿佛是在说梦话：“这四个月里，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我都期待着你主动来找我，哪怕只是唤我一声心儿也好。”
“可是你没有。”
她又仰头凝视着玉凌，凄凄地说道：“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
“就算你愿意和我说话，愿意多看我一眼，也只是因为我是华帮帮主的女儿，而不是因为我是慕容心儿。”
她慢慢地坐到花园间的长椅上，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心儿……”玉凌坐到她旁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这里。”慕容心儿将裤腿一点一点挽上去，指着膝盖上紫青色的淤痕，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
“是你那次……在岳父门前跪了天夜？”玉凌的心底仿佛又被针扎了一下。
慕容心儿涩涩地一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原来你还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多以来，每个阴雨和寒冬时节，膝盖就痛得像是有很多虫子在钻来钻去，让我恨不得砍掉这两条腿……”
玉凌唯有沉默。
因为他不知道。
慕容心儿没跟他说，他也不会细心地观察她每一天的变化，所以他不知道。
在死一般的寂静，慕容心儿已经明白了答案，她脸上泛起自嘲的笑容，畏寒般缩了缩身子，幽幽叹息道：“当年父亲跟我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你不是一个好的人选。他还说，我将你当做我的整个世界，但在你眼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终你肯定会负了我。”
“那时我不信，我总是固执地以为，只有我才是对的，父亲一辈子从未看错过人，却偏偏在你这里看走了眼。”
“我以为，你会一直像以前那样对我好，而且只对我一个人好。你会在大雨瓢泼的时候冲到西街的糖福记给我买我最爱吃的糯米甜糕，哪怕浑身淋得湿透也不会让纸包沾上一滴雨水。”
“我以为，你会永远像以前那样，在我大大咧咧在雪地里乱跑乱打滚的时候，帮我把衣裙挽起一个结，帮我拂去发间的雪，然后陪我堆一个又一个幼稚的雪人。”
“我以为，你还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撑着油纸伞从街对面走过来，将无处躲雨的我笼罩在温暖的伞幕下，然后保护我一生一世。”
“太多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可惜，那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以为是……咳咳咳……”
她忽然痛苦地搅紧眉头，俯下身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颤抖得如同风飘摇的弱柳。
“心儿，你怎么了？”玉凌有些茫然无措。
他将慕容心儿抱在怀里，想要帮她抚顺呼吸，然而他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住了。
因为她放下了，心里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你……你毒了？谁给你下的毒？！”玉凌顿时抑制不住满身杀气。
慕容心儿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仿佛在眷恋他怀抱里的温度。
她一边咳嗽，一边微笑着道：“是我下的，你要杀了我么？”
玉凌只觉轰然一声，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艰涩地传出，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慕容心儿轻轻闭上眼，呢喃着道：“因为我累了，我活的好累，你知道吗？”
“在这个黑暗的玄魔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光明，都会让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去接近。我曾以为你可以温暖我，但最终却是让我燃成了灰烬。”
她苍白的轻轻抚上玉凌的脸庞，就这样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我是那么爱你，又是那么恨你，可我最终……最终还是做不到伤害你，哪怕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还是宁可沉沦在这虚构的幻梦……”
做不到伤害他，那就只有伤害自己。
“不，心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玉凌忽然醒过神来，抱起她就要冲出花园。
慕容心儿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微弱得仿佛一闪一闪的萤火：“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对我那么残忍，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杀掉我的父亲，将整个华帮清洗得血流成河……”
玉凌颓然跌坐在长椅上，他紧紧抱着怀这个虚弱的女子，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搅紧了，疼痛得无法呼吸。
慕容心儿的嘴角蜿蜒而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她梦呓一般地说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很多事我都心知肚明。除了新婚那一晚你和我圆了房，再往后，你就再没有碰过我一下。我想给你生个男孩，像你一样俊朗聪明，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你都不愿让我实现……”
“我知道，你怕慕容家的血脉留下来，你不想让我的父亲有后人，但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又是何其残酷……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啊……”
她眼角的泪染湿了玉凌的衣襟，一滴一滴凉彻入骨。
月的初春，空气里还透着几分微寒，有风缓缓拂来，仿佛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
“好冷啊……”她轻轻呢喃了一句，玉凌下意识抱紧她，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的身体重新温热起来。
“这样的话，你就能记住我一辈子了吧。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忘了我……”
这是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玉凌惘然地抱着她的尸体坐了一天，哪怕衣衫被露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努力地往上爬，究竟是对是错？
一个无根无基的最底层人物要想爬到巅峰，无疑要牺牲太多太多东西。
今天，他失去了她，那么以后他又会失去什么？
他以为他可以满不在乎，可是他错了。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他无疑是最后的赢家，但他也输了，因为她以死明志，让他这辈子都永远永远忘不了她。
心儿、慕容心儿……
他仿佛痴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弥补这两年多的缺憾。
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那一天，他将她葬在了花园里，和满院的月神花长相伴。
那一天，华帮天翻地覆，大势已去的华帮帮主愤然自刎，玉凌取而代之坐上帮主之位，并将之改名为沧帮。
那一天，澹小小逃出了觋魔城，就此失踪不见。
那一天，整座城池都为他震动，无数人踏破了沧帮的门槛，来瞻仰这位蛰伏大半年，一鸣惊人的天才俊杰。
可是到头来，玉凌只记得一件事。
那一天，是她离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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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但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板抹去了他心里的骷髅印，又换上了更高级的一种咒术。
玉凌并没有贸然反抗，因为如今的他明明已经是觋魔城的顶尖高，但却依然看不透老板的深浅。
仿佛玉凌修为越高，就越发觉得他可怕一样。
这一回，限时两年，让玉凌成为觋魔城新任城主。
不过比起他之前自己奋斗，这次老板背后的神秘势力会提供帮助。
帮助就是，觋魔城城主马上就会“正常死亡”，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浑水摸鱼，抢到这个位置。
这对玉凌来说并不算太难，毕竟原来的华帮，现在的沧帮本就是觋魔城几大势力之一，在他成为帮主后，城主也几次派人来交好。
而比拼实力，他更是无惧于任何人。
所以只花了一年，这件事就基本完成了。
玉凌先是引导其他几个帮派混战，然后将沧帮主力保存起来，也做出一副伤亡惨重的模样。
没人知道，玉凌早就在城主府安插了人，将城主印掌控在了自己里。
所有人都为那块丢失的城主印斗得头破血流，只有玉凌冷眼旁观。
在觋魔城乌烟瘴气一片残破不堪的时候，玉凌才站出来收拾残局，将沧帮的人派出去维护秩序，给城里的修者大发福利，很快便让很多人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虽然魔修的感激就像泡沫一样不值钱，但至少表面上大家一片歌功颂德，大力拥护。
凭着还剩成主体力量的沧帮，玉凌迅速稳固了地位，再无人敢叫嚣不服。
于是下一步的指令又传了过来，各个城池的城主会在后年收到玄魔界界主的请柬，邀大家共赴秋盛会。
而老板让玉凌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盛会上大出风头，得到玄魔界界主的赏识。
玉凌终于有所明悟，老板和他身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玄魔界界主去的。
至于他们是想从界主身上得到什么，还是单纯地垂涎这个位置，玉凌暂时猜测不出。
他兢兢业业地经营着觋魔城，推动它一点一点繁荣壮大。
玄魔界共有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城池，觋魔城充其量算二流而已，跟最顶尖的大魔城差了几百条街的距离。
经过两年的努力，觋魔城终于可以稳入二流城市，扩建的城池占地甚广，城墙坚实如堡垒，而常住居民也达到了百万级别，无论是修者数量和质量，还是商业繁荣程度，都已经比当初提升了太多。
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玉凌的修为继续突飞猛进，比原来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除去他之外的觋魔城第一高，在他下连一个回合也撑不过。
有高坐镇的城池总是更具吸引力一些，所以觋魔城就形成了集聚效应，周围小城镇的修者不断慕名而来蜂拥而入，推动着这里的良性循环。
五月份的时候，几个修者乘云而来，给玉凌送上了盛会请柬。
玉凌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带着一些心腹登上了黑云，跟着那些领路修者去往了整个玄魔界的心。
整个玄魔界只有一座玄魔城。
这里是玄魔界最富庶的地方，是无数高云集之地，是无可置疑的圣地。
这里也充满了无数遇，今天一无所有的人完全有可能一夜暴富，而今天高高在上的人也可能忽然万劫不复。
而玄魔界界主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看着众生浮沉起落。
无数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玄魔界界主衰老下滑的消息，哪怕玄魔城里的修者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也永远在那里，永远不老不死。
玉凌以前从来不曾奢望过，他能见到这样的传奇人物，但现在，他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终于有了面见玄魔界界主的会。
如果他的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感到震惊和欣慰吧。
但不知为什么，玉凌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也许是因为齐廉帮帮主儿子瞪圆的眼睛，也许是因为无数无辜枉死的冤魂，也许是因为在他怀抱闭上眼睛的慕容心儿，也许是因为太多太多……
不知道此时此刻，尘儿又在哪个角落？
她会不会也仰头遥望，那悬挂着十二轮紫月的天穹？
听说和玄魔界截然对立的月仙界没有月亮，只有九轮灼灼的烈日，那里不被黑夜笼罩，而被光明眷顾。
似乎唯有凡人和低层修者所在的人间（古灵界）会有昼夜更替，会有日月变迁。
不，还有传说的天神界，听说那里也有四季变换，有日月星河，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也像是一片静谧祥和的净土。
而这世间，只有极少数人才有缘进入天神界，那是六界之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玉凌曾许愿，想要有朝一日带着妹妹前往天神界，从此过上无忧无惧的幸福生活。
他已经知道，当年带走妹妹的是“天煞”的人。
那是玄魔界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
因为他们培养出来的刺客，刺杀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老板告诉他，他们也是后来才弄清楚，原来当初玉北尘去煞魔林找哥哥的时候，她正好遇上了天煞的人，对方相了她的资质，想强行将她带走，但玉北尘却坚持要先找到玉凌。
最终他们可能达成了这样一个约定，玉北尘可以暂时多留一段时间，直到玉凌伤势恢复为止，所以在那一天，她才会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老板说，这次秋盛会群雄汇聚，说不定会有天煞要刺杀的目标，要是有缘分的话，玉凌还可能遇见他的妹妹。
玉凌忽然有些惶恐，一晃六年过去，尘儿也该有二十一岁了，那么她还会是当年那个爱晃着他的臂甜甜地喊他哥哥的女孩吗？
他已经变了太多，那么妹妹呢？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不忍心让她沾染一点阴暗和罪恶，但是这一切，可能都毁了。
如果妹妹也堕入黑暗，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一念及此，哪怕是身处玄魔界最繁荣的城市，玉凌也没了半丝赏玩的兴致。
他就像幽魂一样徘徊在街上，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明明如今的他已经爬到了足够的高度，就像曾经那些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人一样。但他和周围的人群却依旧是那么格格不入，仿佛永远分割在两个世界。
经过一条长街的时候，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抱住他胳膊就把他往青楼里拽，但却被玉凌冷冷地甩开了。
如果是几年以前，他或许还有心情抱着美艳的花魁喝喝小酒。但心儿死后，他看着这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便只剩下了厌恶。
转过街角的时候，玉凌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那个人慢慢地朝他走过来，在离他十步的时候停住了，仿佛这五米的距离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玉凌，好久不见。”
曾经的地痞青年如今换上了一身华服锦衣，看着竟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引得周围女子频频回望。
澹小小注视着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个复杂的笑容：“有空么？我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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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道不尽的凄凉
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澹小小拎来几大坛酒，又放上两个碗，斟满了如琥珀般色泽醇厚的酒液。
他端着碗一饮而尽，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玉凌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澹小小。
“没想到你还肯赏脸跟我来这里，我还以为以你如今的身份，应该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澹小小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故人相邀，岂敢不从。”玉凌淡淡道。
澹小小刚端起碗，听到这句话后不免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道：“我知道，那一天是你故意放我走的，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觋魔城。”
玉凌没有说话。
澹小小脸上泛起讥讽的笑意，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
“你知道，帮主对我恩重如山，当年若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虽然他并不是出于怜悯，而只是觉得我性子狠辣，是可塑之才。”
他又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酒，面无表情地道：“你也知道，我喜欢心儿，比你对她的喜欢要多得多。”
“但是她死了，是你逼死的。”
澹小小重重将碗砸在桌子上，紧紧地盯着玉凌道：“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会放过我？！”
玉凌仍旧没有说话。
澹小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连眼泪都要笑出来：“我将你引入了华帮，让你在那里扎根下来，是我引狼入室，害了帮主！”
“可是，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又为何还会惦记着我以前帮你的那点恩情？心儿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她为你献出了一切，可你是怎样对她的？！既然你可以那么冷血，又何必放我一条生路！”
澹小小脸色狰狞，两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着，凄凄冷冷地笑道：“你大概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你以为我对你造成不了半点威胁，对不对，我的城主大人？”
他声嘶力竭一般咆哮道：“你说话啊！”
玉凌只是默然端起瓷碗，慢慢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当他放下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红润，随后便突然按住心口咳嗽起来。
直到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酒碗里和残余的酒水混在一起，染成了凄艳的颜色。
玉凌平静地抹去唇边的血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漠无情绪地道：“光是下毒，还杀不了我吧？”
澹小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
他脸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似哭似笑地道：“原来你也会愧疚吗？”
“既然你会愧疚，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澹小小怒吼道。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么做。”玉凌平静地道。
澹小小紧紧地攥着拳头，狰狞的青筋如同要破皮而出，他强忍着怒气咬牙道：“那心儿呢？她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玉凌默然片刻，慢慢说道：“是我负了她，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上了。”
澹小小再也忍耐不住，狠狠一拳打在了玉凌胸口。
玉凌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没有闪躲，只是直视着澹小小道：“一碗酒，一拳头，我欠你的情分也用尽了。”
“呵，我今天来找你，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澹小小冷笑道。
玉凌站起身来，透过镂空的花窗看向天穹的轮紫月，淡淡道：“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我以前曾真正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我还记得那一次和你喝酒，你指着天上的月亮跟我说，你迟早有一天要上去看看，那十二轮月亮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现在的你，还这样想吗？”
澹小小神色一滞。
“我不再是昔日的玉凌，你也不再是以前的澹小小了，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除非，这个世界没有了时间。但没有了时间，也就没有了生命。”玉凌转回头看着澹小小，平淡地说道：“或许以后某一天，我会帮你去看看那些月亮究竟是什么，也算是替你完成了年少时的心愿。”
澹小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你可真是狂妄啊，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这家酒馆？”
“所以，你还准备了什么？一口气都拿出来吧。”玉凌道。
澹小小捏碎了一颗血红色的晶石，然后一道身影就突兀地在血光浮现而出，仿如从夜色深处钻出的幽灵。
这个人戴着漆黑如墨的面具，覆住了整张脸庞，浑身黑色劲装，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双各持着一柄匕首，在紫月的映照下闪烁着森森寒芒。
她毫无情绪的目光落在了玉凌身上，随后便骤然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虽然她打扮成了这幅模样，但玉凌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尘儿……好久不见。”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是如此苍白乏淡的六个字。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突兀相逢。
没有再相遇的喜悦，没有相拥而泣的感动，更没有互诉衷肠的温暖，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默。
澹小小放肆地冷笑道：“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你找了你妹妹那么多年，我这就给你们一个兄妹重逢的会，你应该好好感激我才是！”
“哥哥……”玉北尘的身形颤了一颤，她无助地后退着，直到撞在了墙壁上，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烟煞，你在等什么？还不动！”澹小小厉喝道。
玉北尘靠着墙壁无力地慢慢滑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浑身痛苦地颤抖着。
“尘儿，你怎么了？”玉凌几步来到她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
“不，别碰我！你快走！”玉北尘拼命地往旁边缩着，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她的眼瞳里泛着诡异的血光，一会儿浑身杀气，一会儿痛苦挣扎。
“澹小小……我要杀了你！”玉北尘忽然踉跄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他冲去。
澹小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淡漠地冷笑道：“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天煞的煞魔咒几乎是无解的，你既然答应受我聘请，就不得不完成你的任务！”
“我好恨……我以为，你是哥哥的朋友，没想到，你让我杀的人就是他……”玉北尘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挣扎着让自己不要去看玉凌。
一束幽光从她身边一闪而逝，精准地没入了澹小小的心口。
“噗！”
那是凄艳的血光仿佛烟花一般绽开。
澹小小慢慢地抬头望着远处的玉凌，扯动嘴角微微笑道：“虽然不能亲眼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但我还是很开心啊。”
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愉悦又酸涩的笑容：“帮主、心儿……我帮你们报仇了……”
澹小小缓缓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壁仿佛睡着了一般。
哪怕呼吸已经停止，哪怕身体已经渐渐冰凉。
他的唇角依旧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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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一个人走下去
空空荡荡的小酒馆，只剩下了两个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哥，你快走啊！”玉北尘痛苦地大喊，她不敢抬头，只有眼角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染湿了冰凉的地面。
她的在抖，她的身体也在抖，就连平日里毫无波澜的心湖也一片颤抖。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一片血色，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不断地催促着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仿佛这一刻，她不再是玉北尘，而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冰冷器。
哪怕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苦苦挣扎着对抗煞魔咒的控制。
“尘儿……”
那是哥哥的声音。
和记忆里一样的温柔。
可是，她再也不能扑在他怀里，晃着他的胳膊甜甜地撒娇。
她知道，只要自己接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里的匕首捅穿他的心脏。
不、我不能……
这个世上谁都该死，谁都可以死，只有哥哥不能。
说好的，要变得强大起来，再也不要成为哥哥的累赘，而是陪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可我现在、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玉北尘惶恐地将里的匕首甩得远远的，然后下一秒她又浑浑噩噩地爬过去将它们捡了起来，就这样反反复复。
反反复复。
“哥，你为什么不走！”玉北尘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弱而无助地哭泣道。
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少女一样，她还是那么没用。
她控制不住地将伸向匕首，紧紧地攥着它，再也无法松开。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就如澹小小所说，煞魔咒根植于心，她根本对抗不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玉北尘深吸一口气，将锋锐的匕首狠狠划向右腕。
既然它不听话，那就不要它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哥哥。
无论是谁。
“尘儿！”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喊。
叮当一声，她里的匕首被磕飞在地上，玉凌顺势夺去她另一只匕首，将它们远远地甩出了门外。
“没有用的，哥……我好想杀了你，可我怎么能对你动……”玉北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求求你，让我自己了断吧……”玉北尘哽咽着啜泣道。
玉凌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年前那个开满月神花的小院。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一身红衣的女子无力地靠在他怀，那样凄然地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
这就是报应吗？是他恶事做绝的报应吗？！
他那么努力地往上爬，只是想更好地活下去，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受别人欺凌。
可是现在呢？
他得到了很多很多，但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难道就连妹妹也要被夺走吗？
他绝不容许！
“尘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玉凌握着她冰凉的，轻轻说道。
哪怕是我死，也不能让你死。
“哥哥……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我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尘儿了……”玉北尘颤抖地揭开脸上的面具。
那张脸，满是伤疤和创痕，还隐隐有紫黑色如蛇一般的细线扭动着，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玉凌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无论怎样，你都是哥哥的尘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哥，你快放开我，我真的坚持不住了……”玉北尘慌乱地想要推开他。
玉凌却根本不容她挣扎，依然抱着她慢慢说道：“尘儿，答应我，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好。”
“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对不对？”
“只不过……从今往后，哥哥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自己记得，天凉的时候穿上外套，晚上不要再乱踢被子，平常多喝些热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哥，你在说什么？”玉北尘使劲地挣扎着，心有无边无际的恐慌在蔓延。
“总之，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地活着。”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了一柄长刀。
然后强行塞到了玉北尘。
她惊惶地望着玉凌，几乎克制不住汹涌而起的杀意。
似乎只是一个恍惚，那柄长刀就贯穿了玉凌的心口。
他苍白的指紧紧攥着刀锋，鲜血从指缝、还有胸膛上不断地流淌而下，一点点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
玉北尘浑身杀气消散一空，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里的长刀，目光一点一点挪移到了玉凌身上，再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很虚弱，但是很温柔。
“尘儿，告诉哥哥你那个没讲完的故事吧。”他温柔地摸了摸玉北尘的头，仿佛还和从前一样。
“哥！为什么……为什么……”玉北尘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他身边，抱着他失声痛哭。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啊……”
玉凌依旧淡淡地笑着：“怎么不值得？你可是我妹妹啊。”
他慢慢闭上眼睛，轻轻道：“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休息吧。”
“哥，你混蛋！我不准你死！”玉北尘忙脚乱地将他背起，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酒馆。
“轰隆！”
仿如神明发怒，厚重的黑云压在天幕上，一道沉重的雷声后，哗啦啦的雨点就疯狂地打落下来。
“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玉北尘无助地哭求着，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随便从旁边的一间店铺抓起一把雨伞，不顾店主的喝骂，便飞速地向着街尾跑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纤薄的油纸伞在暴雨的摧残下不断摇晃，如同雨飘摇的一片荷叶。
“啪嗒啪嗒！”
她从雨水狂奔而过，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只是小心翼翼地撑伞护住玉凌，不肯让他被淋湿一星半点。
一条又一条街巷被她甩在身后，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
最终，她冲入了一间阁楼，然后一路往下，来到了一个戴着血红面具的男子身前。
“求求您救救我哥哥！”玉北尘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男子轻轻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你知道，这个世上从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你需要付出代价。”
“哪怕以命换命都可以！”玉北尘咬牙道。
男子淡淡地抿了口茶，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我好不容易将你培养出来，怎舍得送你去死呢？”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玉北尘，毫无温度地笑道：“只要你融合魔煞心，我就帮你救他。”
玉北尘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地喃喃道：“可是那样的话……哥哥一定会特别讨厌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
“如何选择，全在于你。”男子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再耽搁片刻，就连我也救不回他了。”
玉北尘咬破了唇，腥甜的味道一点一点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苦苦的，涩涩的。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柔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支离破碎。
“我答应你……”
最终，她还是用尽全力挤出了这四个字，一时间惘然若失。
哥哥，对不起……
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但以后，你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哪怕，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
第713章 玄魔界界主
“哥，我饿了，你给我弄吃的！”
“哥，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干的，我帮你揍他！”
“哥哥，我想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哥，不要离开我好吗……”
玉凌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眼前是一间简朴的屋舍，没有过多华丽的装扮，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只是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
“尘儿、尘儿？”
玉凌轻声呼唤，然而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尘儿！”玉凌猛地冲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就像那一天他疯了一般找遍了整个枫林镇，这一天，他找遍了整个玄魔城。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忽然有些惶恐，他担心那个傻妹妹又做了什么傻事。
暴雨还在连绵地下，周围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冷色。
玉凌贴着墙根无力地坐倒在泥水，任凭暴雨狠狠拍打着全身上下。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我不是都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就算嫌弃世间所有人，也绝不会舍下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
尘儿，你到底在哪里……
玉凌惘然地望着茫茫雨幕。
他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还有些发热。
额头一片火辣辣的滚烫，哪怕是冰凉的雨水也无法浇灭他的温度。
虽然他胸口的伤痕已经不见了，但他的身体还是无比虚弱，更何况他还疯狂地跑遍了偌大的玄魔城。
玉凌挣扎着站起身来，在雨水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坑洼处，便噗通一声摔倒了下去。
他是高高在上的觋魔城城主，但在这一刻，却与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也只是在尘网奋力挣扎的一只飞蛾。
哪怕飞得比别人更高。
但也始终挣脱不了这张大网。
没有人知道，这个浑身泥点狼狈不堪的人是一城城主。
他们只是审慎地伏在暗观察着，只要玉凌昏迷过去，他们就会像野狗一样疯狂地一拥而上，将他啃噬得渣也不剩。
玉凌慢慢爬起来，环顾了一圈。
那些人都藏起了贪婪如狼的目光，无声地隐没在雨幕下。
“啪嗒、啪嗒。”
玉凌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在倾泻如柱的大雨。
仿若无依无靠的幽魂，孑然一身。
他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苏醒时的那个客栈，紧紧关上房门，设好屏障，将整个人深深埋在单薄的被褥。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但却口渴得厉害。
玉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尘儿，水……”
屋子里一片安静。
玉凌彻底清醒过来，自嘲地笑了笑，缓缓坐起身下了床榻。
然后他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面前的圆木桌上，正放着一杯明显刚刚倒好的热水，腾腾雾气如烟云一般飘摇而上，消失在空气里。
玉凌端起杯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尘儿，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玉凌涩然说道，仿佛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玉凌沉默着喝完那杯水，然后缓缓推开了窗户，于是雨后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尘儿，你看，便是再大的暴雨，也总会停下来的。”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慢慢说道：“我也一直相信，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只要你自己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
“我还没有带你去传说的天神界，听说那里有日月变迁，在下完一场雨后，会有漂亮的色彩虹，而那些花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也会特别璀璨夺目。”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尘儿。”
他凝视着天幕上的九轮紫月，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
秋盛会终于开始了。
玉凌坐在席位上，咬了一口水蜜桃馅的月饼，却感觉淡而无味。
秋和月饼都是从人间飞升到玄魔界的修者带来的，魔修的世界里也不仅仅只有杀戮，只要人爬到一定的高度，便会自然而然地追求起享受来。
玉凌没去过古灵界，听说那里有六界最好吃的月饼，那些凡人会在秋节的时候合家团聚，逛灯市、猜灯谜，热闹非凡。
可是属于他的，只有一个人的冷清。
没等玉凌主动闹事，就已经有很多人的目光集在了他身上。虽然觋魔城远比不上那几十个一流城池，更别说和最顶尖的大魔城相比，但玉凌却无疑是所有城主最年轻的一位。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以为，最年轻的人就意味着最好欺负。
于是在玄魔界界主下令分发秋礼物的时候，很多人都盯上了玉凌里的那份。
因为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魔界界主故意的，玉凌得到的是一颗月魔丹。
就是那种可以助人突破一个大境界，却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神药，便是整个玄魔界也不会超出十颗，其绝大部分都掌握在玄魔界界主里。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一流城池的城主，也忍不住眼红嫉妒。
玉凌对众人灼热的视线置若罔闻，坦然将那颗月魔丹咽了下去。
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破了一重境界。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么玉凌肯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于是接下来的比武约斗，无数人发起了挑战，而玉凌一个都没有拒绝。
没有人点到为止，没有人温和切磋，只要上台，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连番二十多**战，玉凌已经浑身是血，就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只是勉强用长刀拄着地面没有倒下。
从第十轮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倒下，而比武场上已经满是鲜血，比完一场，就会有一具尸体被拖下去。
人们的嫉妒已经渐渐变成了恐慌，再继而变成了敬畏。
哪怕这个人的修为不是最强的，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轻视他。
有一种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倒下。
再然后，一切顺利得不像话，玉凌“顺利”地在盛会上大出风头，“顺利”地得到了玄魔界界主的赏识，甚至还被对方收为亲传弟子。
玉凌是他第一位弟子，也将是最后一位。
甚至，玄魔界界主根本就没跟他说过话，充其量只是远远看过他一眼，便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莫说是别人，就连玉凌也觉得有些诡异和荒诞。
!!
第714章 最初的梦想
当玉凌养好伤势，第一次近距离面见玄魔界界主的时候，他几乎掩饰不住心头的惊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传说不老不死的魔界之尊，亿万魔修之上的大人物，居然就穿着那么一身最朴素的白衫，淡泊如水地坐在几案前，平和超尘得如同月仙界的真仙，不染丝毫杀伐之气。
一位青衣女子恬淡地斟满两杯茶水，她眉如远山，眸如皓月，肤如凝脂，那谪仙人一般的绝代风华足以让世间任何女人自愧不如，便是慕容心儿和玉北尘与她比起来也显得过于青涩。
“又见面了。”玄魔界界主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清澈平淡，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微弱无力，就像是和一个老友叙旧一般。
又？
玉凌愕然望着他，一时忘了这是多么大不敬的行为。
玄魔界界主却没有不满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叫夜残云，这是内人青梦吟。早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了，而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遇。”
玉凌更加一头雾水，什么叫早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出生的时候见过玄魔界界主？不可能吧？而且他都已经成了对方的亲传弟子，日后肯定会经常见面，为什么要说未来某一天？
总感觉……这个人说话的口吻有些莫名的奇怪。
“你在梦里，我在梦外，所以你自然不解其意。”夜残云抿了口茶水，悠悠说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因为你总有一天，能站到和我相同的高度，甚至更高也说不定。”夜残云洒然一笑道：“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玉凌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孤星的人让你来找我，是想得到玄魔界本源。”夜残云忽然话锋一转。
孤星？
玉凌心一动，敏锐地猜测到，这应该就是老板背后的神秘势力。
孤星并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组织，玄魔界最为富有的孤星楼是他们的一部分，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的赌坊、青楼、茶馆、酒楼，也可能是他们的一部分。
孤星并不孤独，他们无处不在。
只是几千年过去了，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经夜残云这么一说，玉凌顿时明白过来。
玄魔界本源……按理说是玄魔界界主的私人物品。但无数年来，他都一直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没人撼动得了他的权威。
哪怕是孤星也不能。
可能他们几千年来一直在努力，但一直没有成功，直到玉凌走到了夜残云的面前，才让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男子平和淡然的脸庞，玉凌却生不起一丝敌意。
不是他不敢与夜残云作对，而是他不愿。
很奇怪的，他对面前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这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只信任尘儿。
即便是慕容心儿，也是在她死后，他才真正记住了她。
而他只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遇见夜残云，竟有种如逢知己般的感觉。
仿佛冥冥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夜残云淡淡笑着道：“可是孤星的人不知道，玄魔界本源早已在几千年前被人拿走了。”
“什么？”玉凌心底一震，讶然道。
夜残云又抿了口茶，微微垂着眼睑道：“不止玄魔界，月仙界、星妖界、古灵界、幽冥界的本源都被他拿走了。”
“然后，他轰开了天神界的壁垒。”
“再然后……他就超脱了六界之外。”
玉凌怔怔地说不出话，只感觉信息量太大有些消化不过来。
夜残云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说道：“那个人，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叫云深，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
“很久之前，他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未来有一天，你能遇见他。”
“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而所谓六界，不过是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
“这里就算再好，也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世界。”
“我等着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夜残云深深地凝视着玉凌。
玉凌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口，但艰涩的喉咙里却挤不出一个音节。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原先的想象。
好半天过去，玉凌才艰难地说道：“为什么……是我？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你一定可以。”夜残云毫不犹豫地平静道：“因为你是它的主人。”
他仰头看了看十二轮妖月，淡淡说道：“你还有十年时间，走之前，去天神界看看吧。那里，就是云深和他妻子离开的地方。”
“天神界……在哪里？”
玉凌的心绪忽然灼热了起来，虽然他不太明白夜残云之前的那些话，但天神界却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等你再突破两重大境界，就去最西边的天魔山吧，只要你一直往上，一直往上，不要回头，你就能到达天神界。”
再突破两重境界……那就抵达了玄魔界最巅峰的层次，估计只比夜残云逊色几分。
玉凌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十年内做到，但他一定会拼尽全力。
就像澹小小的梦想是爬到月亮之上，玉凌的梦想就是带着妹妹进入天神界。
他第一时间回到觋魔城，很快培养了一个继承人接了他的位置。
就像是甩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曾经他是那么享受万人之上的感觉，享受自己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漠然俯视着所有人。
那是金钱、权势最让人迷醉的地方。
比起被人欺凌，人们往往更乐意踩在别人头上。
玉凌也一度是这么想的。
可是和夜残云一番交谈后，他被利益和权力迷蔽的心神忽然拨开云雾，一片澄澈清明。
他已经迷失了太久太久。
开始他还坚持着初心，只是想获得更好的生活，但到后来，他所做的事情，又和昔日那些欺辱他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只是为了往上爬而往上爬，如此械而麻木，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财富、权力、地位，本应该只是工具，但却成为了他最终的目的。
就算有朝一日，爬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顶层，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站在绝巅，感慨一句高处不胜寒吗？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牺牲了良知，牺牲了光明，牺牲了心儿，牺牲了朋友，甚至连妹妹也找不见了。
如果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他还会剩下什么？
孤家寡人罢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挣扎在最底层，看着别人的脸色而活，也不需要每日每夜担惊受怕，惶恐自己见不到明天的月亮。
虽然他里的罪孽已经数不清了，虽然逝去的无法弥补，但他也不该继续下去。
是时候该收了。
是时候去找回最初的那个自己，找回自己最初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