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火力全开
仅仅一个小时，雷正武率领的部队便接连拔掉五处黑帮盘踞的据点，每场战斗平均用时不到十二分***击毙击伤黑帮分子四百余人，俘虏一百余人，解救人质七百余人次，另有二百余人质被黑帮分子打死打伤。
军方人员伤亡三十余人，其中六人牺牲，五人重伤。
时间紧迫，军方在雷正武的指挥下一心扑在战斗上，其余的事一概无暇顾及，别说战斗中被军方打死的黑帮分子，就算是被战斗波及的无辜遇难者，都抽不出时间来收敛。
就连最迟钝的战士，都能感觉到雷正武身上的急躁。
转场途中，叶涵突然听到北方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他不禁为之一怔，这是大口径火炮的声音！
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头顶突然传来多重叠加的尖锐轰鸣，叶涵愕然抬头，只见一大群拖着白色尾烟的火箭弹正越过临义上空，漫天的火箭弹烟迹，几乎快要将云层遮住。
叶涵心里咯噔一下。
绝大多数现役火炮他都会用，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炮兵，看不出天上那么多火箭究竟是多大的火箭炮群，只知道一定很多，非常的多。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核弹横飞，蘑菇云灿烂绽放的夜晚。
车队再次抵达目标地点，叶涵赶紧收回飞散的心思，投入另一场战斗中去，当他和战友们解决敌人再次登车的时候，又一波火箭弹飞越临义上空。
“快看，飞机！”一个声音喊道。
叶涵本能地望向天际，只见最少几十架战机组成的编队正快速飞向北方，心中惊讶更甚——那里至少有四五十架飞机，是整整一个航空兵师！
火炮覆盖、火箭炮覆盖、航空兵师集群打击，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形势若是继续这样恶化下去，一会儿会不会扔核弹？
沦陷区的情况叶涵虽然不是非常清楚，可是基本形势大致还算明白，根本不可能使用重炮和火箭炮轰击沦陷区，更不可能出动整整一个航空兵师。
临义附近值得军方下这么大力气的目标，就只有虫群！
想起前些天的遭遇，叶涵不由地心往下沉。
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严峻，战士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雷正武。
雷正武面沉似水，用努力压抑的声音低吼：“看什么看，出发！”
战士们沉默登车，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半分钟后，车队再次停下，忐忑不安的叶涵跳下装甲车，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
隔着十数公里的距离和数不清的建筑，他根本看不到北边的情况，只能看到阴云下一片烟雾缓缓升腾。
“叶涵，占据狙击位置！”
“是！”叶涵赶紧收起发散的心思，向马路对面的商场一指，“出发！”
十几个狙击手立刻冲向马路对面，叶涵最后一个出发，紧紧跟在其他狙击手身后。
黑帮分子占据的建筑是一栋非常古旧的老楼，楼外挂着个缺了小半边的牌子，牌子上写着“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字样，看这栋楼的建筑风格，其建筑历史恐怕要追溯到建国之前几十年。
叶涵的目标则是老楼对面一栋十二层高的商场，商场外墙上镶着三个大字“科技城”。
商场大门紧闭，可是这难不倒打疯了的大兵，一位手持散弹枪的战士往门前一站，一枪打碎门玻璃，十几个战士立刻鱼贯而入。
商场内的空间十分宽敞，但是这样的建筑采光是个难点，因此平日里哪怕是大白天，都是灯火全开。
然而此时的商场早就不知道关闭了多少天，商场几乎一片漆黑，叶涵马上把头盔上的夜视仪扣在脸上。
没等他看清商场一楼的情况，就听到前面有人喊：“这边，楼梯在这儿！”
十几个人马上跑过去，迅速登上二楼，两个狙击手立刻往临街方向跑，其他人继续上楼，每一层都留下两个人。
叶涵进门时跑在最后，跑到五楼的时候还剩下四个人，叶涵的脚步踏往通往六楼的楼梯时，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狙击一组就位！”
“收到！”叶涵回应一声，带着最后一个战士跑上六楼。
只剩下他们两个，不必再往更高层跑，两人直接冲向走廊的尽头，然而迎接他们俩的不是一排明亮的窗口，而是一溜长宽大约三米见方的隔间，本应是窗口的地方，全部变成了黑沉沉的墙壁，两人连找了三个隔间，才看到一个大概手指粗的窟窿里透过一线光亮。
与叶涵一起跑过来的战士急道：“叶排，怎么办？”
叶涵摸了摸那个窟窿，挥手道：“让开！”
战士马上后退两步，叶涵摘下腿间的军刀，一刀刺进那个透光的小洞，几下便剜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收起军刀，双手插进窟窿里用力向外掰，随着撕裂声响，一大块胶合板被叶涵从墙上撕下来，露出后面落满灰尘的玻璃窗。
“狙击二组就位！”
“收到，其他组加快速度！”叶涵在电台中说道。
战士赶紧过来帮忙，两人一齐动手，几下就把挡住窗口的胶全板全部撕开，不知道多少年没打扫过的窗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块的窗玻璃外，是另一层装饰用的彩色玻璃，叶涵扳开铝合金窗的插销，用力推窗子，窗子却纹丝不动。
没时间跟窗子较劲，叶涵干脆倒转步枪，枪托重重砸在窗玻璃上，哗啦一声响，大块窗玻璃顿时碎裂掉落，只用了几下，就把阻碍视线的玻璃找了个干干净净。
两个顾不得脏乱，一个找了个位置架起狙击步枪，叶涵按下单兵电台上的送话键：“狙击六组就位，二组？”
“二组就位！”
“三组？”
“马上就好！”
“速度，四组？”
“还需要一点时间！”
“加快速度，五组？”
“五组找不到窗口，重复，五组找不到窗口！”
叶涵立刻提醒道：“窗口被胶合板挡住了，找准方向用刀撬开！”
“五组明白！”
247 误入敌巢
叶涵急道：“各组抓紧时间——”
“谁……这里有人！五组报告，商场里有人！”
叶涵惊诧无比：“什么情况？五组？你们发现了什么人？”
台电中没有任何声音，不过叶涵听到窗口下方传来五组的声音：“谁在那儿？双手举高，慢慢走出来！”
接通着叶涵又听到了指挥车的声音：“狙击组，狙击组是否就位！”
“狙击组半数就位，商场里有人隐藏，重复，商场里有不明身份的人隐藏！”
“什么？商场里发现人了？”雷正武非常惊愕，但他马上恢复正常，“已经就位的狙击组负责掩护，其他人尽快把那些人的身份搞清楚！”
“是！”叶涵答应一声，正打算把命令传达下去，耳只突然听到咣咣两声枪响。
叭叭叭——
又是几声枪响自楼下传上来。
叶涵犹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腾地站了起来：“五组五组，什么情况，回话！”
电台里没有半点声音，叶涵一颗猛然下沉，不死心地再呼叫：“五组，听到请回答！”
依然没有半点声音同，叶涵的心登时跌到谷底。
不同型号的枪械，开枪时的声音也有区别，普通人或许不清楚这一点，或者说知道这一点也没有通过枪声分辨枪械的能力，但叶涵这样的职业军人，对枪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深到了骨髓里，不敢说熟知各种枪的声音，至少可以通过声音区分各种现役枪械。
他听不出前面那两声枪响属于哪种枪械，但可以肯定，狙击手携带的任何一种武器，都发不出那种响亮的枪声。
后面那几枪倒像是没装消声器的微声手枪开火。
但是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判断都没有半点卵用，枪声还在继续，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五组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
叶涵再也顾不上支援楼外的战斗，拎起步枪就往楼梯那边跑：“胡斌，跟我走！”
“是！”一直跟着叶涵的狙击手立刻跟上。
叶涵一边跑一边要通指挥车的通讯：“前指前指，狙击组遇袭，重复，狙击组遇袭！”
“怎么回事？”雷正武顿时大怒。
“五组正在交火，详细情况不明，我现在就去支援五组！”
“前指明白，小心处置！”
“是！”叶涵答应一声，“四组报告情况！”
“一切正常！”
“注意身后，马上撤到楼梯口，随时准备支援五楼！”
“三组？”
“一切正常！”
“撤到楼梯口，随时准备支援——二组！”
“一切正常！”
“撤，一组！”
“一组报告，排长，我发现了很多人，至少二十几个，基本上都带着枪！”
“什么？”叶涵猛地来了个急刹车，胡斌躲闪不及，差点撞到叶涵背上。
叶涵心念急转：“一组，你们暴露了吗？”
“应该还没有！”
“随机应变，尽量别硬拼，必要时先下手为强。”
“明白！”
叶涵神色严峻：“全体注意，商场里有敌人，重复，商场里有敌人，各组以保存自己为第一优先！“
不等各组回话，叶涵迅速切换指挥频段：“前指，确认商场里有敌人，请立即支援！”
“明白，支援已经出发，尽快赶到一楼和装车车汇合！”
“收到！”叶涵赶紧把频段切回来，“各组注意，尽快返回一楼，能不交火就别交火，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的尸体！”
战士们装备齐全训练有素，论战斗力，比黑帮强得太多太多，但狙击步枪主要是远程打击敌人，只要拉开距离，一个狙击手干掉几十个黑帮成员并不困难，可商场中的地形十分复杂，双方若是交火，交战距离有二三十米就算顶天了，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狙击步枪实在是太笨拙了。
好虎架不住群狼，在己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非在商场里跟敌人较劲算怎么回事？
除了五组，其他组全部发出收到的回答，叶涵悄悄松了口气：“胡斌，我必须下去看看五组的情况，你跟我走还是回一楼？”
“当然是跟你走！”胡斌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涵点了点头，将狙击步枪向后一甩背在背上，探手拔出腿间的手枪，一边向前跑一边扭上消声器。
微声枪械不仅枪声小，枪口焰和射击时的烟雾也要比普通枪械小得多，这三种性通通称“三微”，即微声微光微烟。
微声手枪安装消声器后有全枪过长和重心靠前的缺点，可在光线黯淡的商场里用微声微光的枪械战斗，能够在打击敌人的同时有效隐藏己方的位置，总体而言还是优点比缺点更多。
胡斌有学有样，收起狙击步枪，拔出手枪备用。
两人距离楼梯口大概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为了防止暴露位置，叶涵不得不压低前进速度。
只跑出七八米，楼下便传来玻璃的碎裂声，接着就是沉闷的撞击声，外加一连串激烈的枪声。
叶涵心头一动，明白这是雷正武派出的援兵，开着装甲车撞破了大门。
但是装甲车再强也开不到楼上来，分散的狙击手只有成功返回一楼才能安全，除了情况不明的五组之外，他和胡斌是最难回到一楼的一组人。
两人小心前进，大概跑出四五十米的时候，叶涵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楼梯口，可他却在绿色的夜视仪屏幕上，看到几个人正走向楼梯口！
叶涵立刻蹲在地上，将左手握拳举在肩膀上方，后面的胡斌赶紧停下，转身一百八十度与叶涵背靠着背蹲在一起，双眼警惕地扫视后方的空间。
叶涵按下送话键：“各组报告楼梯口情况。”
“四组报告，楼梯安全！”
“三组报告，安全。”
“二组报告，发现敌人上楼！”
“一组看不见楼梯口！”
叶涵狠狠咬住牙：“六楼发现敌人，各组马上离开楼梯口！”
几个组立刻发出确认信号，叶涵继续说道：“这么大的商场，肯定不止一组楼梯，谁知道其他楼梯在哪儿？”
没人说话，叶涵又说道：“有没有人看见平面结构图？”
还是没人说话。
248 短兵相接
叶涵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时间充足，他肯定要和前指联系，要求前指提供商场图纸，可是现在根本没那么多时间，他甚至没办法下到五楼，连五组的情况都没法确定。
夜视仪中又出现了几个匆匆走向楼梯口的人影，叶涵心头剧烈地冲突起来，是冲过去干掉他们，还是继续躲在这里等下去？
胡斌忽然低声道：“叶排，后面有人，往窗户那边走了，好像是过去看咱们打开的窗口……又出来几个，不好，他们往这边来了！”
叶涵目光一扫，看到前面两米处有一条狭窄的岔路，马上说道：“跟我来！”说罢猫着腰小步挪向那条岔路。
直到走近叶涵才发现，那条贫嘴是一处柜台的出入口，两人迅速躲入柜台后面，关闭夜视仪。
夜视仪的上镜与眼睛之间大概有一公分左右的距离，屏幕发出的绿光映在眼眶附近，会形成一个浅绿色的光斑。
这个光斑在黑暗中很不起眼，但能不能被对方发现，必须看双方的距离有多远，只有双方拉开足够的距离。
若是敌人走到近前，还掩耳盗铃以为对方看不到那块光斑，非让敌人笑掉大牙不可。
两人背靠柜台侧耳倾听，与通向楼梯的通道只隔着区区一组柜台，可是楼下传来的枪声将敌人的脚步完全掩盖，叶涵根本听不到半点异常声响。
躲在这里太背动，叶涵突然弓身小跑几步，冲到对面角落里，将身子缩进角落的黑影里，用气声在无线电里悄悄地问：“胡斌，能看见我吗？”
“看不见！”胡斌同样用气声回答。
若死盯着那个角落使劲看，确实可以看到个隐约的模糊人影，但是不那么仔细的话，九成九不会发现那里藏着一个人。
“躲好！”叶涵放低枪口，瞄准敌人即将出现的位置。
那里的光影变化越来越频繁，通过观察光影变化，可以大致推测出敌人的位置。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叶涵眼中，双方的直线距离不过七八米，接着又是一个，然后是第三个……
前后一共六个人，沉默地走向不远处的楼梯。
叶涵深吸一口气，瞄准了走在最后的敌人：“胡斌，准备战斗，我进攻你补漏！”
五楼的枪声已经不那么激烈了，叶涵从各种枪声中艰难地分辨出微声手枪的响声，显然五组的两个战士依然在坚持战斗，可是叶涵无法确定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必须赶在他们俩坚持不住之前予以救援！
“是！”胡斌小心地转了半个身，举起手枪瞄准目标。
叶涵果断开枪射击，噗噗的枪声似有若无，走在最后的匪徒一声惨叫，捂着脖子摔倒在地。
其他几个匪徒并未回身查看那个倒霉蛋的伤势，而是迅速向两侧分散，各找各的掩体迅速躲避。
糟了！
叶涵心头一跳，他本想打那个倒霉蛋的后脑，一枪截断他的脑干，如此一来就可以令匪徒瞬间死亡，连声音都不会发出一点，在匪徒倒地之前，叶涵完全有时间再击毙另外一到两个敌人。
可是商场里实在太黑，他只能凭感开枪，结果一枪打偏，其他的匪徒立即分散，看他们的反应，居然没有一个是毫无经验的菜鸟。
叶涵立刻将头盔上的夜视仪扣下来，眼前的黑暗马上被一片绿色取代，他的目光一扫便发现了一个躲在玻璃柜台后面的匪徒，他马上开枪射击，子弹击碎玻璃后穿透匪徒的太阳穴侧上方，半个头盖骨被子弹直接掀开。
胡斌的速度也不慢，他确定了一个匪徒的位置后，不能确定匪徒的掩体能不能挡住子弹，干脆收起手枪，把狙击步枪架在柜台上，一枪击穿材质不明的柜台。
躲在柜台后面的匪徒肝部中弹，疼得他当场摔倒在地，声嘶力竭地阵阵痛呼。
叶涵本能地枪口一摆，一枪结束了那个匪徒的痛苦。
余下的三个匪徒一看情况不妙，不约而同地举枪射击，子弹在叶涵身边掠过，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胡斌一声闷哼摔倒在叶涵面前，掉落的狙击步枪险些砸在叶涵身上。
“胡斌，你怎么样？”叶涵急问。
胡斌干咳两声：“没，没事，打防弹衣上了！”
“没事就好，用手枪，听见没有？用手枪！”叶涵一边大喊，一边举起手枪，凭记忆中的方位连开几枪。
黑暗中一声惨号，一个匪徒应枪而倒。
叶涵不禁一愣，打中了？
他根本没指望胡乱开枪能打中敌人，只是想压制一下敌人的火力而已，不想瞎猫还真碰上了死耗子。
敌人的枪声戛然而止。
“明白！”胡斌勉强翻了个身，重重地喘息几次，终于缓过劲儿来。
叶涵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行吗？”
胡斌重重点头：“没问题！”
“那好，我左你右，三、二、一！”叶涵腾地站了起来，却没能看到任何一个敌人的身影，胡斌也是一样。
两人支视一眼，叶涵马上挥手：“快走，这地方不能呆了！”
胡斌离出口更近，只需要两步就能冲到过道上，可他只冲出一步，就听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在他的额前擦着头盔掠过，震得他脑子嗡地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失衡摔倒。
这一枪若是击中头盔侧面，就算头盔挡住了子弹，胡斌的脖子也会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折断，仅仅是摔个腚墩，已经非常幸运了。
叶涵一个前扑趴倒在地，黑暗中枪声大作，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打来的子弹在两人的头上飞来飞去，啾啾声不绝于耳。
叶涵一把掀开夜视仪，却仍看不到开枪的闪光。
这个地方两面是半人高的玻璃柜台，另外两面是一人多高的l形隔墙，既然看不到枪口焰，那么开枪的人肯定在隔墙后面！
想到这里，叶涵一脚踹在胡斌的身上，把他从出口处踹到一边，然后迅速爬到出口处，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后面的情况。
黯淡的微光中，几个人影进入他的眼帘。
249 短兵相接（二）
叶涵一共看到三个开枪的人，视线之外，还有更多闪烁不定的火光，显然后面包围过来的敌人绝对不止三个那么少。
没时间让他犹豫，叶涵马上把胳膊伸出去，瞄准那几个人影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三个人当场中弹摔倒。
叶涵没空理会他们究竟死透没有，探手摘下腰侧挂的手榴弹，咬住拉环狠狠扯开，就那么躺在地上抡开手臂，将手榴弹甩向闪光最密集的位置。
轰——
一声爆响，枪声终于停了，但是叶涵知道，黑暗中肯定隐藏着许多敌人，绝不能因为枪声中止而麻痹大意。
胡斌终于缓过神来，几下爬到叶涵身边：“叶排……”
“别说话，快走！”叶涵立刻爬起来，迅速换上一个新弹匣，举枪瞄准柜台后方，单手冲胡斌打了个向后走的手势。
胡斌赶紧举起手枪，弓着身体快步挪向楼梯方向。
叶涵倒退着跟在胡斌后面，两人各看一个方向，互相掩护对方的后背。
胡斌忽然看到前面转出个人来，立刻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噗噗两枪打倒了敌人。
听到身后的噗噗声，叶涵马上停下来蹲下。
“清除！”耳机中传来胡斌的声音。
叶涵立即站起来，两人继续前进，刚走了七八步，叶涵的视线中忽然接二连三地冒出七八个人来。
叶涵的手指好像触电一般快速扣动扳机，枪口跳个不停，噗噗声不绝于耳，几个冒头的敌人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叶涵的子弹打倒在地。
接连倒下的匪徒吓坏了其他人，他们迅速隐藏起来，隔着掩体与叶涵对射。
他们虽然看不清叶涵的位置，却知道楼梯在什么方向，只管朝着楼梯的方向胡乱开火，压根儿不管子弹能不能击中目标。
叶涵只觉得左上臂好像突然被一把锤子狠狠凿了一记，胳膊不受控制地向后一扬，胳膊肘直接砸在胡斌的头盔上，惊得胡斌一矮身蹲在地上。
差点摔倒的叶涵赶紧蹿向附近的柜台：“找掩护，快离开通道！”能碰上死耗子的瞎猫不光叶涵有，匪徒们同样也有！
胡斌立马来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三米外的柜台后面，这才背靠柜台坐了起来：“叶排，楼梯！”
叶涵回头一看，顿时眉弓暴跳。
二十多米外的楼梯上，一溜人影正踏着台阶飞快地跑上来。
叶涵毫不犹豫地摘下另一枚手榴弹，抖手甩到楼梯口，与此同时冲胡斌一招手，拔腿炫就跑：“走！”
胡斌立刻跟上，两人好似幽灵一般钻进黑暗的商场深处。
楼梯前后到处都是敌人，继续留在那里说不定会被匪徒前后堵截直接包了饺子。
两人交替掩护快速前进，半分钟后，两人躲进一处三面环墙的隔间。
胡斌忐忑不安地问：“叶排，咱们怎么办？”
叶涵小心地四下里扫视：“找楼梯！”
“上哪儿找？”
“哪找到哪儿算。”叶涵说，“各组报告情况！”
“一组报告，已经和支援部队汇合！”一组原本就是安排在一楼的狙击组，第一个与援军汇合丝毫也不奇怪。
“三组报告，可以靠近楼梯，但是敌人守着二楼，没法下去！”
“四组报告，敌人正从五楼往下走，三组马上离开楼梯！”
“三组收到！”
“五组？五组能听到吗？”
五组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叶涵的心渐渐下沉：“二组，二组报告情况！”
“二组报告，楼梯有人守着，我们俩打算从窗户跳出去！”
“什么？有把握吗？”
“垂直高度大概三米多，应该没问题！”
“了解，你们俩先做好准备，等我的信号！”叶涵说罢马上切换频段：“前指，二号狙击组准备从二楼跳下去，我需要一辆车开到正门下面接应！”
“前指收到！”
叶涵赶紧再把频段切回来：“二组，前指派车接应，车到自己看机会！”
“明白！”
叶涵重重吐出一口气：“除一组二组外，其他组视情况自行判断是否离开楼梯，有谁找到商场结构图或者其他出口，马上通知其他组！”
“明白！”电台里传回异口同声的回答。
“叶排！”胡斌轻轻叫了一声，心头无比忐忑，“咱们还下五楼救人么？”
“尽力而为吧，能下去就过去瞅瞅。”说话间叶涵苦叹一声，“咱们俩眼下还泥菩萨过泥呢！”
“一定能出去的！”胡斌坚定地说，“这么大的商场，藏几个人还不简单？”
“是，咱们藏简单，敌人藏也简单，他们还比咱们更熟悉这个鬼地方。”
胡斌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请前指放催泪弹？”
“算了吧。”叶涵叹道，“这么大的商场，得放多少吨催泪瓦斯？前指手里可没那么多存货。”
胡斌气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才行？”
“听！”叶涵忽然竖起手指，“五楼的枪声停了！”
胡斌的眼神闪烁不定，叶涵紧紧绷住脸：“走吧。”
“上哪儿？”
“找楼梯。”叶涵先小心地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确定没有敌人后，才向楼梯的反方向走去。
“天井在这边！”胡斌提醒道。
“我知道。”叶涵头也不回地说，“就往这边走，肯定还有其他通道！”
这间商场的占地面积很大，正中是个呈方形的天井，考虑到这栋楼的方型外观，楼体的结构大致是个不规则的回字形。
上楼时用的楼梯就在天井一侧，天井另一侧有条与之对应的楼梯，稍远些的地方还各有一套自动扶梯。
但天井无遮无拦，不管走哪一边都会被敌人发现，因此叶涵只能忍痛放弃返回天井的想法。
叶涵虽然不懂得建筑设计，但是按常理判断，回字内既然有几道楼梯，那么回家外层，也就是商场的外墙肯定也会设计几条通道，平时用来出入商场，一旦发生火灾还能用来当作分散人群的安全出口。
若是没有这样的设计，这个商场的消防设施肯定不合格，根本不可能开业经营！
250 火火火
叶涵和胡斌悄悄摸向商场边缘，刚走出几步，两人耳中的单兵电台同时接到新的命令：“狙击组注意，援兵即将展开进攻，所有人远离天井，重复，所有人远离天井！”
叶涵不由地一愣，诧异地回身望向天井。
商场外，几辆刚刚从附近调过来的坦克轰隆隆地开进商场，分头开到天井边缘停下，随后几辆车顶依旧燃烧着火焰的装甲车突然开向坦克，履带卡住坦克的车尾，加大马力爬到坦克上方，车身与地面的角度差不多有四十度。
接着几辆装甲车上的炮塔同时向侧面旋转，炮塔上的并列机枪瞄准各个楼层——装甲车的炮塔仰角不足，无法射击天井上方向的目标，因而只能采取搭台子的办法抬高底盘，人工增加炮塔仰角。
指挥车一声令下，四挺7.62毫米并列机枪同时开火，子弹横扫天井第二层，把所有靠近天井的匪徒一一击毙。
装甲车上的夜视装备不是吃素的，就算躲在柜台后面，也挡不住热像仪的搜索，不过一轮扫射，就干掉了几十个匪徒。
隐藏在暗处的匪徒顿时为之哗然，短暂的混乱过后，匪徒重新组织起新一轮攻势，数十个匪徒手持点燃的燃烧.瓶，从各个楼层向下扔，燃烧.瓶落到那几辆坦克和装甲车附近，也有的直接落到那几辆车上，熊熊烈火登时燃烧起来，滚滚浓烟随着火焰升腾而起。
这点火焰只能帮现代装甲车辆暖暖身子，不过匪徒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仍然可劲儿往天井里扔燃烧.弹。
刚刚沉寂下来的机枪再次打响，凡是有匪徒出没的地方，就有子弹扫过，四辆装甲车以每秒数十发子弹的速度肆意倾泄火力，密集的子弹在天井中大杀四方，打得匪徒哭爹喊娘死伤狼藉，转眼间便倒下数十人。
匪帮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草台班子，也就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真对上********机器，就只有吃鳖送死的份儿。
装甲部队的强势亮相，令所有匪徒心惊胆战，叶涵狠狠一咬牙：“走，回去！”
“上哪儿？”胡斌愕然。
“天井！”叶涵头也不回地说。
他只是嘴上喊得欢，实际上压根儿不敢靠近天井，不然被装甲车干掉都找不着地方说理去。
胡斌不安地跟在叶涵身后，两人慢慢靠近天井，在距离天井还有二十米左右时停下，转换方向，沿着平等于天井边缘的方向摸索掩护前进。
刚越过两排柜台，两个人就在一处柜台后面发现了几个敌人。
叶涵半点也不客气，直接开枪击毙敌人。
微声手枪那一点点声音被机枪的声音掩盖，除了那几个被干掉的匪徒，再也没有其他人发现两人的行动。
一路走一路打，不过半分多钟，两人已经干掉了十几个敌人。
小心前进的叶涵忽然听到耳机中传来一个声音：“一组报告，一楼火势正在蔓延！”
叶涵立即捂着嘴巴缩到旁边的柜台里：“什么情况？”转头看向天井，跳动的火焰映得天井忽明忽暗。
“燃烧.瓶把柜台点着了，现在一楼全是火，火焰正在向二楼蔓延！”
叶涵用力抽一口气，灌满硝烟味的鼻腔闻到了明显的焦糊味，他的心底顿时警铃大作。
眼下不是从前那个社会秩序正常的时间段，绝对不会有消防车赶过来救火，军方也没时间救火，换句话说，商场的大火一定会继续蔓延，迟早会烧到六楼！
虽然火灾烧到六楼需要一段时间，但是火灾中最致命的往往不是火焰，而是燃烧产生的各种有毒气体！
这是个主打科技类产品的商场，从一层到六层，到处都是不同型号不同规格的电子设备，小到mp3大到台式电脑应有尽有。
他虽然不清楚电子设备的主要材料，却知道这些东西点燃后肯定会产生大量有毒气体，估计等不到大火烧到六楼，他就先让毒气熏死了，不然也会被积蓄的浓烟呛死……总之都是不得好死。
叶涵不敢怠慢，赶紧在电台中说道：“各组注意，天井不能走了，马上往边上撤，撤到边上找楼梯，快！”说罢马上跳了起来，招呼胡斌一声就往六层的边缘跑。
胡斌赶紧跟上，两人在迷宫般复杂的柜台间快速奔跑，脚步声引起了匪徒的注意，以至于还没跑近六层边缘，前面忽然冒出五六个持枪匪徒。
“闪开！”叶涵一声大喊，迅速蹿到一旁，毫不犹豫地摘下腰间的手榴弹甩过去，一声爆炸过后，挡路的几个匪徒全部放倒。
尽管叶涵急得心头冒火，却没冒失地冲上去，而是抬手补枪，每个倒下的匪徒至少打两枪，确信那几个匪徒全部死透之后，才加快脚步冲过去。
终于看到子六层的外墙，可是外墙居然也被商场用一层胶合板挡住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一个个隔开的方格，根本找不到楼梯的线索！
叶涵气得差点咬碎后槽牙，立刻沿着过道前进，心里打定了主意，哪怕绕着外墙跑一圈，也要把楼梯找出来！
两人的精神高度集中，一边快速奔跑一边还要注意无处不在的敌人。
火势蔓延的速度比预料中快得多，升腾的火光居然照亮了六层的边缘，夜视仪中的光度越来越高，已经到了耀眼的程度，叶涵干脆一把推开夜视仪，突然看到脚下有个指向前方的绿色箭头。
方向指示，这是方向指示！
叶涵大喜过望：“这边走！”
胡斌这时已经方寸大乱，根本没有半点主意，叶涵往哪边跑他就跟着往哪边跑。
两人在箭头的指引下越跟越快，几个转折便赶到了六层的一角，叶涵欣喜地看到，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玻璃门。
叶涵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扯开玻璃门，一股浓烟立刻从门里蹿出来，兜头罩住叶涵的脑袋。
浓重的烟气呛得叶涵呼吸为之一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无法控制地连声咳嗽，咳得他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眼睛熏得通红，好似得了红眼病的兔子。
251 逃命
胡斌赶紧蹲下，爬到叶涵身边：“叶排！”
“我没事，咳，没事！”叶涵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抬头一看，滚滚浓烟正从楼下蹿上来，已然挡住了头上的天花板。
“叶排，咱们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叶涵一扭头，看到右手边的两部电梯，商场都不知道停电多少天了，电梯肯定不能用，再者发生火灾的时候也不能坐电梯，他立刻将目光转向左手边，惊喜地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平面图。
“看，墙上有结构图！”
胡斌马上抬头，果然看到楼梯间的墙上挂着大幅的商场结构图。
两人努力辨认，除了天井那边的楼梯和自动扶梯，商场四角还各有一条紧挨着电梯的安全通道。
胡斌连忙说道：“这儿不能走了，叶排，咱们换个楼梯！”
到了这个时候，叶涵也有些慌神，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两人立刻退出楼梯间，临走的时候，叶涵还不忘随手关上楼梯间的玻璃门。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在哪里看过，发生火灾的时候，烟往哪里走，火就往哪里烧。
尽管区区一扇玻璃门不可能挡得住熊熊大火，可他心里总存着个把火挡在门外的念想。
直到跑出十几步之后，叶涵才反应过来，按一组的报告，火焰已经在一层大面积蔓延开，这一处楼梯的一层显然已经被火焰波及，那么其他方向的楼梯就能幸免吗？
想到这里叶涵突然停住脚步：“一组一组，听到请回答！”
“一组收到，请讲！”
“一层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是说，火烧到哪儿了！”
“不清楚，我们已经撤出来了，不知道火烧到什么地方！”
“看一看，马上想办法看一看，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了！”
“我试试……不行，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烟和火！”
“明白了。”叶涵狠狠抹了一把脸：“三组三组，情况怎么样？”
“三组，三组报告，情况很不好，火马上就烧上来了！”
“往角落里跑，四个角上有楼梯，快快快！”
“明白……咳咳……”
“四组，照办！”
“四组明白！”
“五组？五组能听见吗？”
依然没有任何回音，叶涵恨恨地一拳锤在旁边的柜台上：“前指前指，听到请回答！”
“前指收到！”
“我们困在商场里了！”
“我们正在想办法！”
“想办法？我们就快烧死了，你们还想办法？想办法收尸么？”
“你的心情我理解……”
“理解就赶紧把我们救出去！”
“叶涵，听我说，现在，我需要你想办法赶到顶楼！”
“你说什么？我上顶楼干什么，我们需要离开这儿，离开火场，上顶楼等着烧死么！”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我用直升机把你们接出来，明白了吗？”
叶涵登时一怔：“明白了。”
“那好，赶紧上顶楼，越快越好！”
“是！”叶涵终于恢复了一点信心，“各组注意，最快速度上天台。胡斌，咱们走！”
“哎！”胡斌高兴地答应一声。
两人迅速跑向另一处楼梯，有明确的目标再加上心中异常的急切，两人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另一个角落。
距离楼梯大约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楼梯间里突然冲出几个人来，冲出楼梯间后立刻扑倒在地，撑着胳膊剧烈地咳嗽。
尚未关闭的楼梯间里，浓烟滚滚而出。
“妈.的！”胡斌二话不说举起手枪，一通乱枪打死了那几个仍然咳个不停的倒霉蛋。
就是这些人不长脑子乱扔燃烧.瓶，不然商场也不会搞出这么大的火灾！
偏偏商场停电好些天，否则凭商场完善的消防设施，这场火灾能不能把一层全点着都不好说——刚才和路跑过来，胡斌至少看到三道阻燃卷帘门。
一楼设置的卷帘门肯定不比六楼少，若是卷帘门都能起作用，这场火灾能烧出天井，他就把胡字倒过来写！
可是现在想这个根本没什么卵用，火已经烧起来了，把所有匪徒全部干掉，也只能出一口恶气，如何逃上顶楼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叶涵脸颊抽了抽：“不找了，就从这儿上楼！”越来越严重的烟气呛得他鼻孔说不出的难受，估计其他几处楼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与其耽搁时间跑来跑去，还不如就从这儿走。
“这儿？”胡斌意外地指指浓烟弥漫的楼梯。
“就是这儿。”叶涵低头伏在地上，慢慢爬向浓烟笼罩的楼梯，尽量靠近墙壁，脸冲着墙慢慢往楼上爬。
之所以放慢速度，是因为越是运动，身体消耗的氧气就越多，呼吸必然随加深加急，会把更多烟气吸进肺里。
此时的叶涵无比悔恨，为什么图方便不带防毒面具？为什么嫌挎包麻烦，连包带包里的毛巾一起扔在了车上？
一路爬一路咳，好不容易才爬到六楼和七楼之间的缓台上，叶涵忽然发现，这里的亮度比下面高了许多，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了窗口！
叶涵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拔出手枪，噗噗两枪在窗玻璃上打出两个小孔。
妈.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屈起胳膊一肘打碎窗玻璃，一股带着浓浓湿气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驱散了叶涵身边的烟气。
他贪婪地深深吸上一口，再吸一口，再再吸一口……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空气如此珍贵，怎么都觉得吸不够。
大量烟气自打碎的窗口飘出窗外，还在楼梯上苦苦攀爬的胡斌忽然发现吸进肺里的空气没那么呛了，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那感觉，就像一条溺陆濒死的鱼陡然回归大海。
除了这种不伦不类的形容，胡斌真的想不出更加确切的词汇描述自己的状态。
叶涵背靠窗台坐到地上，这个位置虽然还有一点呛，但与之前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各组注意，走楼梯刚着一个窗户打碎一个，呼吸点新鲜空气能让你们好过一点！”
252 危机四伏
电台里没有半点声音，这倒不算奇怪，其他几组人大概也在楼梯上，那么重的烟，张嘴就吸有咳嗽这一件事，哪有工夫在电台里回话？
胡斌挤到叶涵身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怎么也吐不净满肺的烟火气，原本就不怎么白净的脸，熏得扔进煤堆都找不出来。
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确有其事，叶涵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压根儿不相信神佛的他不禁暗暗祈祷，但愿那是其他几组人打碎窗户的声音。
“走，速度上天台！”叶涵说罢深吸一口气死死憋住，拽了胡斌一把就往楼上跑。
打破窗户虽然可以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可大量空气灌入室内，火焰同样会因为得到大量氧气而加速蔓延，必须尽快赶到天台，离开这栋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商场。
一口气跑到七楼八楼之间的缓台，叶涵倒转狙击步枪，一枪托砸碎了缓台一侧的窗户，再次获得新鲜空气的同时，继续稀释室内的浓烟。
两人凑在窗前忘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正打算继续向九楼前进，九楼忽然冲出几个持枪的匪徒，叶涵扯住胡斌的胳膊，下意识地躲向八楼，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脚底踩空，要不是一把兜住了栏杆，非一头栽倒在楼梯上，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胡斌反应不及，本能地缩成一团，像个皮球一样从缓台上滚落，直到八层才停下来。
那几个匪徒看到叶胡二人同样很是意外，由于浓烟呛得匪徒视线模糊，直到叶涵往楼下跑，匪徒才确定这两个人不是因而反应慢了半拍，等他们开枪的时候，叶涵已经蹿向八层。
叶涵只觉得后背好像被大锤重重地砸了两下，再也维持不住脆弱的平衡，连滚带爬地滚到楼梯下，与刚刚爬起来的胡斌撞成一堆。
两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爬了起来，叶涵拔出手枪，眯着呛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瞄准楼梯口，另一只手拍拍胡斌的肩膀，又向头顶指了指：“胡斌，透！”
任何一种子弹的穿透力，都比电影电视上的画面强得多，国人最熟悉的五六枪族、八一枪族用的都是7.62x39mm中间威力弹，只要对枪械有些了解的人就知道，使用这种子弹的枪械在100米距离上，能够射穿6毫米厚的钢板；15厘米厚的砖墙；30厘米厚的土层或40厘米厚的木板，子弹在1500米外仍有一定威力。
胡斌那支枪的口径同样是7.62，但用的子弹是7.62x54mm子弹，威力比中间威力弹更胜一筹。
叶涵不清楚楼板的厚度，但他知道使用这种子弹的六七式机枪，在国外战场上经常用来打击躲在墙后的目标，据说效果非常理想。
既然机枪可以，狙击步枪没道理不行！
胡斌心领神会，一翻身躺在地上架起狙击步枪，枪口指着楼板果断开火，弹头毫不费力的穿透楼板，楼上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继续！”叶涵轻轻吐出一口气，忐忑的心登时落回肚子里。
胡斌连续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十发子弹，而且他不是随意开枪，而是由每隔十多厘米打上一枪，仅仅一个弹匣，居然听到了六声惨叫，其中一个中弹的匪徒，甚至不小心跌倒在楼梯上，一路滚到两层楼间的缓台上。
叶涵也不管他究竟是死是活，立马开火补枪，连续两枪命中那个匪徒的额头，才放心地调转枪口。
叶涵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他心头一跳立即转身。
正在换弹匣胡斌更快一步，没等叶涵看清来人，已然拔出手枪连连开火，一个冲进楼梯间的匪徒当场身中七八枪。
匪徒扑倒在地，身后的玻璃门在弹簧的作用下迅速合拢，又因为惯性反向弹出去，不断地开开合合，开合幅度逐渐缩减，很快就静止不动。
叶涵惊出一身冷汗，双眼盯住玻璃门，猜测玻璃门后面究竟还藏着多少人。
一到六层每一层都有匪徒，那么上面那几层呢？
叶涵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想当然，这间商场楼高十二层，而军方与隐藏在暗处的匪徒，只在下面六层交手，对上面六层的情况完全不清楚。
按常理判断，既然匪帮躲在这栋楼里，那么躲的越高就越不容易被军方发现，那么，从八层到天台的四层楼间，究竟有多少匪徒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泛起几分犹豫。
现在就往天台上冲，就必须和匪帮钢正面，敌众我寡胜负难料，即便成功冲上天台，也要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
若是找个地方等火烧上来，隐藏在暗处的匪徒必然也要被火灾逼得往天台跑，界时遭遇匪徒的几率会大大降低，只是这样一来，除非不上天台，否则必然要面对大批敌人。
叶涵一时间进退两难，可他马上又想到了发生在前几年的火灾坍塌事件，这些年建筑安全事故层出不穷，这栋楼的质量如何实在不好说，搞不好没等火烧到上面，这栋楼就直接塌倒，哪来的时间等匪徒往天台上跑？
想到这里叶涵心中顿时涌出无尽的紧迫，一把将胡斌从地上扯起来：“快走，上楼！”说罢举起手枪，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
胡斌紧随其手亦步亦趋。
再次踏足缓台，叶涵意外地发现九层已经看不到敌人，只有三具尸体扔在那儿，另外还有两个没死透的匪徒倒在地上直哼哼。
干脆利落地补枪，送那两个匪徒回姥姥家，两个一左一右，小心地踏上九层，叶涵第一时间把枪口转向更高一层的缓台，胡斌则靠在他的身侧，枪口始终指向通往九层商场的玻璃门。
两个人都非常紧张，大颗大颗的汗水自额头渗出，又沿着脸颊滚滚而下，在沾满烟灰的脸上犁出一道道汗渍，两人却无暇擦上一擦。
叶涵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刚刚灵机一动敲碎了下面两层缓台的窗玻璃，蹿进九层的烟肯定要比现在多得多，那样一来他们恐怕还要被烟熏得跟狗一样趴在地上，根本不可能站起来，更不要说开枪对付无处不在的匪徒了。
253 危机四伏（二）
在楼梯上多呆一秒，就多一分被前后包围的可能，叶涵毫不犹豫地踏上通往十层的楼梯，但这一次他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砸窗户，双臂始终稳稳地端着枪，指向随时可能冲出匪徒的玻璃门。
顺利踏上十层，烟雾似乎又浓了些，但远远不到影响视线的地步，叶涵和胡斌咬牙坚持，努力排除烟气对眼睛和鼻子的影响，迈步继续往上走。
烟气越来越重，两个人的鼻腔无法形容的难受，喉咙里又干又渴，眼睛也被烟气熏得一个劲流泪，已经开始影响视线。
再一次经过缓台，叶涵不得不冒险打碎窗子上的玻璃，玻璃碎裂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异常的刺耳。
担心砸玻璃的声音引来匪帮的注意，叶涵立刻加快速度，迅速越过十一层，只要再越过十二层，就能抵达商场的天台，界时只要呼叫直升机，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里叶涵不禁兴奋起来，连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十二层楼梯间的玻璃门忽然打开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透过门缝死死地盯住楼梯。
叶涵的眼睛被烟熏得通红，一个劲地眨个没完，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点点变化，缝隙中的眼睛在看到叶涵之后谨慎地缩了回去，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十几个匪徒迅速集中到玻璃门附近，虽然十几个人只有两把枪，可是匪徒们个个眼底狠辣，一副不拼命不舒服斯基的模样。
领头那个悄悄趴到玻璃门下，透过两扇门之间那窄到不足一毫米的缝隙，耐心地观察楼梯间里的情况。
此时叶涵一只脚刚刚踏上十二层，另一只脚还在台阶上，胡斌背靠叶涵，警惕地看着楼梯下的缓台。
玻璃门后的匪头打了个手势，两个有枪的匪徒马上站到玻璃门后举起了枪。
玻璃门双向透明，两个枪手稳稳地瞄准门外的两个人，叶胡二人却半点没有察觉！
不是叶胡二人迟钝，而是他们俩根本看不见玻璃门后面的情况！
人的瞳孔在黑暗中会放大，让更多的光进入眼睛，以便看黑暗的环境；反之在光亮的环境下，瞳孔则会相应的缩小，减入进入眼睛的光线。
叶胡二人的眼睛一来被烟熏得难受，视线大受影响；二来楼梯上的光照强度远超商场内部，因此根本看不清玻璃门后的情况。
叶涵转身踏上通往天台的台阶，手中的枪指向更高一层的缓台，与此同时，胡斌退上十二层，枪口从楼下转向玻璃门。
玻璃门后的匪头手掌一挥，两个枪手立即开火，子弹击穿玻璃后飞向叶胡二人。
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胡斌肋下当场中弹，好像挨了一记重拳，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肋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他差点枪都差点脱手扔掉。
叶涵也好不到哪儿去，屁股上好像被谁狠狠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扑向楼梯，意识到身后有人开枪之后，头都不回地反手连连扣动板机，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光大半，才转过身来面对玻璃门。
胡斌还倒在地上吃力地喘息，叶涵见状大惊，却抽不出时间查看胡斌的伤势，一口气打出十九发子弹，拇指轻轻一按，打空的弹匣刷地掉出来，与此同时，叶涵的左手迅速掏出备用的实弹匣，将弹匣准确无误地插进手枪握把。
扣动扳机，又是一通乱枪。
枪里留一发子弹，换上弹匣之后扣扳机就能继续射击，这是一项极具实战价值，但又只有极少数资深老兵才有机会掌握的实战技能。
之所以这样说，不是其他人没有掌握的能力，而是没机会打那么多子弹！
玻璃门后面的两个枪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叶涵的反应会这样快，脑子里都没冒出躲避的念头，就让叶涵一通乱枪打倒在地，两个站得太近的匪徒也被乱枪波及，一死一伤。
又换了一个弹匣的叶涵终于停止射击，警惕地注视着摇摇欲坠的门玻璃，蹲在胡斌身边急切地问道：“胡斌，你怎么样？”
胡斌呲牙咧嘴地咳嗽两声：“妈.的，快死了！”
叶涵一怔，快死了还这么有力气？他怕匪徒再跑出来袭击，不敢低头看胡斌的情况，只能继续问道：“伤哪儿了？”
“没事！”胡斌翻身捡起自己的枪，“防弹衣挡住了！”
叶涵终于松了口气：“你想吓死我啊！”
胡斌中弹后的反应并不奇怪，因为他身上穿的是件普通防弹衣，虽然挡住了子弹，却不能将弹头的冲击力抵消，要不是防弹衣内还有一层陶瓷防弹插片，这一枪非凿断他的肋骨不可。
而叶涵身上的液体防弹衣是最新产品，与以往的软式或硬式防弹衣有着本质的不同，能够有效分散子弹的冲击力。
液体防弹衣好归好，成本却比传统防弹衣高得多，短时间内，只有少量试用的机会，没有全面换装的可能。
胡斌勉强爬起来，捂着左肋道：“我也不想，太疼了！”他还不知道，枪手原本瞄准他的脑袋，但是枪手用的老五四年头太久了，而且五四精度太差，这才打偏了让他捡回一条命，若是这一枪打准了，他的脑袋恐怕已经变成了烂西瓜！
“没事就好，赶紧上楼！”叶涵一点也不想追杀偷袭他的敌人，真追进十二层，搞不仇没报成，反倒给敌人打黑枪的机会。
胡斌夹紧左肋，右手举枪踏上铁梯。
虽然十二层之上还有楼梯，可是没有上天台的门，先爬进电梯的设备间，然后跳窗才能上天台。
叶涵死死盯着玻璃门，防备匪徒的偷袭，可是匪徒似乎是被他那一通乱枪吓破了胆，一直没再出现。
直升机旋翼那特有的噪音突然钻进叶涵的耳朵，他不由地喜出望外：“直升机来了，快走……”
“前指呼叫狙击组，听到请回答！”
耳机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叶涵脚下一顿：“狙击组收到，前指请讲！”
“商场天台上有很多人，怀疑是黑帮分子，直升机暂时无法下降！”
叶涵大惊失色：“什么？”
254 紧急撤离
“直升机暂时无法下降，必须确保天台安全，直升机才能降落！”前指如是说。
叶涵顿时气急：“你当商场里还有什么好人吗？”
“是不是好人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
“是不是我们俩出去当诱饵，让他们打死了才算？”
“你要是非这么想的话，是！”
“行，我们俩试给你看！”叶涵咬牙切齿，摘下腰上最后一枚手榴弹，甩手扔进玻璃门，随即迅速爬上铁梯，几下便钻进设备间。
设备间里只有一扇窗子通向天台，先一步进入设备间的胡斌，正躲在窗子一侧小心地观察天台的情况。
叶涵凑到胡斌身后，警惕地注视着入口：“怎么样？”
“到处都是人，非常多！”
“非常多是多少？”
“我能看见的就有二十几个。”
叶涵飞快地探头瞅一眼，又迅速缩回来，猫着腰蹿到窗子的另一侧，掏出手枪做好射击准备，突然站到窗前，抬手重重敲了敲窗玻璃。
附近几个匪徒同时转身，十几道目光一齐落到叶涵身上。
叶涵呲牙一笑，冲着外面的匪徒举起竖着中指的左手。
几个匪徒的手马上摸向腰间，叶涵赶紧缩向一旁，随即枪声大作，来自匪徒的子弹瞬间击碎了窗玻璃，密集的子弹在狭窄的设备间里四处乱飞，跳弹声不绝于耳。
叶涵早就缩在设备间一角，面壁思过一般面对墙壁，急切地喊道：“前指前指，天台人员身份也确认，请求空中支援，请求空中支援！”
“前指明白！”
叶涵后背连挨了几发子弹，悬在半空的心却落下了一半儿，窝在角落里像个神经病一样嘿嘿地笑了起来。
窗边的胡斌腿侧突然一麻，随即麻木变作剧烈的疼痛，胡斌本能地一声惨叫:“我中弹了！”
他一翻身摔倒在窗口下，顾不得腿上的伤势，举枪就往外打，看都不看窗外一眼，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才把手缩回来，想看腿上的伤势又不敢坐起来，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听到胡斌的喊声，叶涵赶紧扑到胡斌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胡斌:“伤在哪儿了？”
“腿上，大腿上！”胡斌的话里都带上了哭腔。
叶涵仔细一看，果然看到胡斌右腿外侧被血浸湿了一块。
“忍着点！”叶涵一把撕开了胡斌的裤子，看到腿侧那道足有五六公分长的血沟，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皮肉伤！”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叶涵就手掏出胡斌裤袋里的急救包，撕开外伤敷料帮胡斌止血包扎。
战场上受一点伤不算什么，怕就怕子弹贯穿、骨折、内出血之类即不好处置又影响行动力的“内伤”，身体表面受点不影响活动的擦伤划伤，根本就不算个事。
当然了，伤势不重也要尽快处置，避免处置不及时造成二次伤害。
叶涵一边处置伤口，一边分散胡斌的注意力:“胡斌，你听！”
心绪不宁的胡斌一怔:“听什么？”
“当然是飞机！”
胡斌本能地竖起耳朵，果然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接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直升机靠近，射进窗口的子弹都减少了许多。
二人视线不及的空中，一架直升机低空接近商场，在距离商场还有几十米的地方陡然拔高，升至比天台高十余米的地方，机身短翼下挂载的航空机枪一转，对准了天台上的人群。
目睹这一幕的匪徒轰然四散，几个头目举起枪，一边向直升机开火，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极力组织匪徒向直升机开枪。
乱飞的子弹击中直升机，直升机外装甲上冒出几朵不起眼的火花。
这架直升机虽然不是专用的武装直升机，但外装甲也不是随便几支手枪步枪能打穿，匪帮那一点可有可无的火力不比挠痒痒强到哪儿去。
飞行员已经接到了前指的命令，哪会跟匪徒浪费时间？机头一摆，短翼下的航空机枪骤然开火，密集的子弹当即横扫天台，将视线内所有匪徒一一打倒。
航空机枪口径12.7，击中四肢则四肢必断，击中躯干最少打碎半边。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天台上的几十个匪徒变成了一堆蠕动的残肢碎肉，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加血腥屠场。
就连造成这一切的飞行员，胃中都一阵无法抑制的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们看见的还只是一部分，威力强劲的子弹不仅打死了大量匪徒，余势未消的弹头还打穿了天台，随即大量鲜血透过天台上的弹孔流入十二层，把隐藏在十二层中的匪徒吓了个半死。
设备间中的叶胡二人也险些遭到波及，他们俩正在期待直升机的救援，几发子弹突然击中设备间，登时在墙上开了几个碗大的透明窗帘，碎砖墙皮四下飞溅，迎头砸了二人一头一脸。
来自己方的火力险些要了二人的命，惊得两个人抱头倒在地上哇哇乱叫，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赶紧摸索全身，直到确定没被子弹击中，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一直爬到十二层都没让匪徒打死，即将上天台却被自己人误杀，那才叫有冤都没处喊。
“前指，告诉飞机小心点儿，他们差点打死我们！”
“前指明白，天台已清空，你们在哪里？”
“西北角的电梯设备间！”
“我现在就通知飞机降落，你们俩马上登机！”
“收到！前指，其他人还没到天台，能不能让飞机再等等？”
“可以……什么？撤离？怎么回事？”
来自前指的通讯突然乱了，叶涵疑惑地按住耳机：“前指，什么情况？”
前指突然陷入沉默，压根儿没有回音，几秒钟后，雷正武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机中：“各单位注意，所有人员立刻撤出建筑物，重复，各单位马上撤出建筑物，以最快速度登车！所有群众立刻疏散回家，速度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255 救命稻草
叶涵好一阵愕然，这什么情况？
他赶紧问道：“前指前指，出什么事了？”松开送话键，他才听到无线电里已经乱成一团，无数个声音一齐询问究竟出了什么情况，可前指却再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叶涵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肯定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否则前指不会下这种奇怪的命令，更不会命令部队疏散群众！
他赶紧站了起来，几下砸掉窗框上残余的玻璃茬，扶起胡斌正打算跳到天台上，轰鸣的引擎声忽然拉远。
胡斌焦急地大喊：“飞机，飞机！”
“我知道！”叶涵气急败坏，一个箭步蹿到窗台上，敏捷地跳出窗外，抬头一看，直升机已经飞出老远，急得得连连跳脚了，却得不到直升机的半点回应。
“妈.的！”叶涵愤怒地将步枪摔在地上。
胡斌艰难地爬上窗台，叶涵忍住怒火，回手架住胡斌的胳膊，帮他跳上天台。
“飞机怎么走了？”胡斌眼底生出几分绝望。
“我也不知道。”叶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满怀的期待已然统统化做无法言述的苦楚。
不管前指因为什么下达撤退的命令，原因肯定不在天上，对直升机没有半点影响，多等一会儿又缺不了一块肉，怎么说飞就飞走了？
两个人愣愣地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一股冷风吹过，滚滚浓烟飘向一边，令悲伤的气氛中更添几分悲凉。
胡斌失落地坐在墙脚下：“叶排，咱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叶涵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让自己人扔在战场上。”
“我也是。”胡斌低落地说。
“那是什么？救命——”
叶涵耳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喊声，他疑惑地扭头看着胡斌，“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胡斌愕然。
叶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把电台频率调到公共频段，更多的喊声瞬间钻入他的耳鼓，惨叫声、呼救声、咆哮声不绝于耳。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突然断掉，叶涵腾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天台边缘，居高临下向北观望。
纵横阡陌的街道上，一股黑色洪流好似山间汇落的山洪，绕过林立的高楼大厦，势不可挡地席卷视线中的大街小巷，沿途淹没道路上的一切。
叶涵亲眼看到十几个拼命奔跑的匪徒被黑色洪流淹没，数不清的黑点爬到匪徒身上，匪徒转瞬间变成了黑色的、蠕动的、模糊的人形。
尽管匪徒极力挣扎，可还是很快就扑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另一个方向，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扔掉全身的装备，死命跑向不远处的装甲车。
装甲车上机枪轰鸣，子弹打进黑色洪流，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建树。
另一辆装甲车上的机关炮全速开火，倒是将黑色洪流炸开一个个盆大的窟窿，可是转眼之间，缺口就被黑色重新补上。
机枪和机炮都不能阻止黑色洪流，那个战士最终还是被洪流淹没，倒下的一刹那，战士摘下手榴弹扯开拉环，洪流之中陡然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旋即又迅速消失不见。
胡斌一瘸一拐地赶至叶涵身边，看到街道上的情景之后脸色狂变，骇然失声：“那是什么？”
“是巨蚁。”叶涵挥了挥拳头，“每一只都有这么大！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刚被砂纸磨过。
“巨蚁？”胡斌一下子糊涂了，“巨蚁不是两米多长吗？”
“这些也是。”叶涵的视力极好，虽然距离地面有十二层楼那样高，可依然能够看清那黑色洪流是由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色巨蚁组成。
他不清楚蚁北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拳大的蚂蚁和巨蚁有没有关联，但他知道这种蚂蚁和巨蚁一样，都是肉食性昆虫——那十几个被拳蚁淹没的匪徒，此时已经出现在蚁潮退去的路面，除了地上几滩血迹之外，就只剩下一副副空空的骨架。
叶涵也算见惯生死，可是目睹此情此景，面对这种只在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诡异生物，依然禁不住心惊肉跳。
这东西体形虽然远远比不上巨蚁，却依然比普通蚂蚁大出千百倍，单独一只的杀伤力肯定不能和巨蚁比肩，可一大批拳大的蚂蚁好似洪水般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当真是蚁多咬死象，其威慑力比之巨蚁犹有过之！
怪不得前指会发出那种命令，怪不得前指没工夫理他的呼叫！
按拳蚁的行进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席卷整个沦陷区，界时所有没能及时躲避的人，怕是都要丧生蚁口……
叶涵悚然一惊，刚刚来的路上，到处都是被军方动员出来，准备离开沦陷区的市民，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疏散人群吗？
他甚至不敢想象蚁潮过境后那遍地骸骨的凄惨景象！
胡斌一口又一口地吞咽着唾沫，紧张地死死盯住蔓延的蚁潮：“叶排，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叶涵深吸一口气，让翻涌的心绪尽可能平静下来：“放心，你死不了，至少现在死不了。”
“真的？”胡斌瞪大了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真的。”叶涵点头，“商场一楼还烧着呢，蚂蚁再厉害，也不可能穿过火场跑天台上来找你。”
胡斌闻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慌乱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真想不到，这火差点要了咱们的命，现在又反过来救咱们的命！”
“谁说不是呢。”叶涵感慨万千。
蚁潮迅速推进，不过一小会儿，潮头便淹没商场周边的街道，十几辆不同型号的军车被拳蚁层层包裹，看上去诡异而又怪诞。
唯独靠近商场的地方，一只拳蚁也没有，就像有一层无形的墙把商场罩住一般。
蚂蚁怕火一点也不奇怪，按他的了解，不仅是蚂蚁，任何一种生物对火都有一种源自本能的畏惧，别说大火正在燃烧，就算火已经熄灭，残留的焦糊味儿仍然能够有效阻止蚁群靠近。
256 身陷绝境
想想也真是讽刺，刚刚绞尽脑汁想办法离开商场，这才多一会儿，已经完全没有离开商场的想法。
就算商场建筑质量不佳，也不会说塌就塌，多了不敢说，再坚持个把小时肯定没问题。
坦克装甲车就更不用提了，现代装甲车辆要么有浮渡能力，要么有潜渡功能，连水都能防住，区区拳蚁自然不在话下，躲在车里完全不必担心巨蚁的袭扰。
但是没能及时撤出车辆的战士，下场无不凄惨异常。
叶涵很想做点什么，可是以他那一点无足轻重的力量，根本没有改变形势的能力。
怎么才能阻止蚁潮的蔓延呢？
他皱起眉头凝视思索，街道上的景象在摇曳的烟柱中若隐若现……烟柱？
叶涵陡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急忙按下送话键：“前指前指，狙击组呼叫，听到请回答！”
电台里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叶涵不耐烦地大吼：“雷正武，你给我说话！”
还是没有人回答。
叶涵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干脆越过前指，直接把通讯调到指挥频段：“有没有人在这个频段上？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紧急通报，听到请回答！”
等了一下没声音，他马上换个频段继续说，连续换了七八个频率，他终于获得了回答：“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是什么人……甭管你是什么人了，马上通知你能联系到的所有指挥官，传我的命令，马上把所有街垒上的轮胎点着，马上，懂不懂？”
“你说什么？”
“我说，把街垒都给我点了，点不着的全给我浇汽油，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等等……”
“等个屁啊等，你马上给我照办，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到底是谁？”
“我他.妈.的是雷正武，行了没！”叶涵又气又急，几乎当场崩溃，“我求你丫的行不行，赶紧把街垒点着了再说没用的！”
电台里沉默片刻，一个不怎么清楚的声音说道：“报告，命令已经传达！”
叶涵长出一口气，虚脱一般坐倒在地，能做的他已经全都做了，没来得及疏散的群众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小伙子，你胆子不小啊，敢冒充雷正武！”
叶涵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冒充的？”
“我们俩认识几十年了，要是连老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叶涵猛地打了个机灵：“这不是事急从权么！”认识雷正武几十年？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啊！
“叶涵是吧？好小子，够机灵！”
“是，我就是叶涵。”他的眉头一跳，是什么暴露了他的身份？
单兵电台的功能通讯，就算利用侦察设备定位他的位置，也只能确定他在哪儿……对了，胳膊上还有战术平板！
这东西是个数据终端，不仅能收发信息，还有独一无二的内嵌编号，通过编号查到他的身份没有半点问题。
“你小子不错，继续保持！”
“谢谢首长！”叶涵松了一口气，“首长，我这儿有伤员，需要直升机……首长，首长？”
叶涵连叫了几声，电台中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回音，忍不住摘下耳机看了看又塞回耳朵里，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叶排，怎么了？”胡斌好奇地问。
叶涵欲哭无泪：“通讯断了！”好不容易跟上面搭上了线，怎么就断了呢？怎么可以断？为什么会断？
视线转向正南，几架直升机正不断地起飞降落，飞机下方，一道道黑烟腾空而起，显然是军方点燃了各个街口的街垒。
叶涵眼巴巴地盯着腾起的烟柱，心底悲愤得不得了——老子的主意你丫知道用，怎么就不知道派飞机把老子救走？
正满腹义愤无处发泄，耳机里终于又出现了声音：“叶涵，收到请回答！”
“叶涵收到，请讲。”
“沦陷区的情况你知道吧？”
“知道。”
“我手里的飞机太少，必须用在最关键的位置上，暂时抽不出多余的飞机，你必须再坚持一段时间。”
“坚持？怎么坚持？”叶涵觉得天都要塌了，“再坚持下去，我们俩就死了！”
电台中沉默下来，大概七八秒后才重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是飞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对不起。”
“去你.妈.的对不起！”叶涵一把扯下耳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
接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呆滞的目光死死盯住脚尖一动不动。
胡斌吓了一跳，愣愣地不知所措：“叶排……”
“求你了，让我静一静！”叶涵低声怒吼。
身为一名军人，他曾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也曾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凶悍的敌人不死不休，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人抛弃。
说句老实话，眼下沦陷区一片混乱，需要直升机的地方肯定少不了，他心里相信电台里那人说的是实话，也理解两个人的生死，不能与沦陷区成千上万的人命相提并论，可相信和理解是一回事，感情上能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
有人说军人可以接受必死的任务，但绝不能接受自己人的出卖。虽然叶涵的遭遇和出卖扯不上什么关系，可他就是有背后被捅一刀的感觉。
“你吼什么！”胡斌将步枪往地上一摔，愤怒地吼了回去，“我跟你一样困在这儿，跟你一样逃不出去，你吼个毛！”
叶涵腾地跳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能把我怎么样！”胡斌毫不示弱，“老子都快死了，你也快死了，都他.妈死光算了，一了百了！”
叶涵猛然握紧双拳，双眼射出两道寒光。
“怎么着，你还想打死我？”胡斌怒目圆睁，用力戳着自己的额头“来来，照这儿开枪，照这儿打！”
叶涵拔拳就要打——虽然心里不痛快，可他还没气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257 生路
就在拳头即将挥出去的时候，不远处的设备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密集的枪声。
叶涵本能地掏枪转身，面对设备间的同时已然举起手枪。
胡斌的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做好射击准备。
轰——
枪声突然被剧烈的爆炸声掩盖，爆炸声散去之后枪声稀疏许多，但枪声越来越清晰，开枪的位置似乎在渐渐接近设备间。
商场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匪徒，这一阵枪声说不定是匪帮释放的烟雾弹，两人同时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开火射击。
十多秒后，枪声已然近在咫尺，又一声爆炸之后，一个人影突然从设备间里蹿出来，落地后一个前滚翻就势站了起来，抖手将一个东西扔进设备间，随即设备间里一声爆响。
那人一扭头看到叶胡二人，登时喜出望外：“叶排，胡班长！”
“肖源？”胡斌立刻放下枪，“原来是你，我差点就开枪了。”
肖源呲牙一笑，熏黑脸和雪白的牙对比鲜明：“咱运气好！”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史强呢？”叶涵举枪盯着设备间，诧异地问。
这小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匪徒闹不好能追天台上来。
肖源笑容一僵：“我们俩被人偷袭，打乱套失散了。”他和史强，就是留在五层的狙击组成员，也是最早遭遇匪徒的狙击组。
“怎么不回通讯？”叶涵又问。
肖源走向叶胡二人，边走边扯出半截导线：“无线电打丢了。”
设备间的窗子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一扭头看到天台上的几个人，登时露出惊骇神色。
叶涵毫不犹豫地开火，不过那人的反应也快，迅速缩回设备间，居然幸运地没被击中。
胡斌赶紧举起枪，警惕地瞪着设备间。
肖源停步挠了挠头，摸出最后手榴弹扔进设备间，在轰然爆响中从容不迫地走到叶胡二人面前。
叶涵垂下枪口：“只有你自己？看见其他人了吗？”他和胡斌很有默契，谁也没提刚刚的冲突，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刚才两个人都有点激动，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都拉不下脸来当着肖源的面道歉，只能先这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肖源摇了摇头，
叶涵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没到天台，三组四组怕是凶多吉少：“这地方不能呆了，必须想办法离开！”
“离开？往哪儿走？这可是天台！”胡斌加重语气提醒。
叶涵恼火地抓抓头发，三个人和两个人没什么差别，短时间内甭指望直升机有工夫过来救人：“四面找找有没有防火梯，就是镶在外墙上那种。”
胡斌立即吩咐道：“肖源，你去看，我们俩留下守着。”
“是！”肖源拔腿就往天台边缘跑，趴在女墙上左右扫视一番，又直起身来跑向另一侧。
肖源的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就把四面楼墙看了个遍，回到两人面前，抿着嘴摇摇头。
防火梯是很实用的火灾逃生工具，在北美甚至落实到法律层面，凡是规定之内的建筑必须安装防火梯。
但是在国内，只有一部分建筑，而且是一小部分建筑上才能看到设置在楼体外墙上的防火梯，大多数高层建筑，发生火灾时都是用楼内的安全通道逃生。
这个商场显然属于后者。
叶涵悲愤地看了一眼直冒黑烟的设备间：“我还剩下两个弹匣，你们呢？”他掏出一个手枪弹匣比了比。
三个人用的都是栓动式狙击步枪，射击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在天台这种环境下，远不如手枪好用。
“比你多一个。”胡斌说。
“我还剩一个半，狙击枪的算么？”肖源说。
“不算。”叶涵说，“这火越烧越大，楼里那些人早晚得让大火撵天台上来，咱们的子弹又快打光了……拼吧，多活一秒是一秒，万一直升机有空了呢。”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不这么说，他怕自己直接跳楼。
肖源搓了搓鼻子：“没必要这么悲观吧？没梯子又不是走不了。”
叶涵一怔，意外地打量肖源：“你有办法？”
肖源笑着看了胡斌一眼：“胡班长知道，我当兵之前玩过跑酷。”
胡斌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但是这个有用吗？”
叶涵的目光忽然扫视一周：“你发现什么了？”他没实际接触过跑酷这种极限运动，但他玩过一款名为《镜之边缘》，以跑酷为卖点的电脑游戏，因而对这项运动有一定的了解。
肖源抬手向北一指：“那边有栋楼，咱们可以跳过去！”
叶胡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走向天台北侧，扶着女墙上向外看。
叶涵本能地望向地面，立即判断出天台的高度在四十米左右——商场的楼层高度比住宅多一些，十几层积累下来，至少比同等层数的住宅楼高四分之一。
再看对面那栋楼，虽说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层，但是对面的天台比商场天台低一些，高差大概一层楼多一些，两栋楼之间是一条窄巷，横向距离也不是很远。
叶涵不禁心生感慨，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能行吗？”胡斌忧心忡忡地问。
“肯定没问题。”肖源信心十足，“这宽度也就是五六米，只要助跑速度够快，肯定能跳过去。”
“助跑？”胡斌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天台，右手下意识地搭在大腿上，那不过五六米宽的距离，突然间好似变成无法逾越的天堑。
叶涵郑重地看着胡斌的眼睛：“坚持一下，你的伤没问题！”
胡斌脸色泛白，咬着牙说：“我试试。”他并不看好肖源的办法，可是眼下除了这个方案，就只能留在天台上傻等，等不到直升机，留在天台上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叶涵看向肖源：“说说，怎么个跑法。”
天台四周的女墙有大腿那样高，肯定不能助跑之后跳到女墙上，那样做速度会下降大半，失去了速度加成，成功跳到对面天台上的可能性极小。
258 飞越天台
肖源为难地四下里看了看，在距离女墙一米多的位置比了个放置的手势：“在这儿随便放点什么东西垫脚，踩着女墙就能跳过去！”
叶涵皱紧眉头：“开什么玩笑，你看看这天台上除了尸体还有什么，哪有能垫脚的东西？”
“踩着女墙跑也行。”肖源说。
胡斌幽幽地说：“我肯定不行。”
对面的天台比商场天台宽一些，踩着女墙跑倒是能跳到对面天台上，问题是女墙也就两个巴掌宽，站在上面都眼晕有掉下去的可能，还想在上面跑？
这可是十二层楼的天台，一脚踩空就得掉下去摔成肉饼！
“我也不行。”叶涵也摇了摇头。
肖源把心一横，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来，踩着我跳！”
叶胡二人面面相觑，胡斌惊道：“肖源，你这是干什么？”
“咱们三个就我能跑女墙，我不垫脚谁垫脚？别磨蹭了，再磨蹭谁都跑不了！”
“就这么办！”叶涵当机立断，“胡斌，你先来！”
匪徒直到现在也没上天台，唯一的原因就是直升机一直在南边飞来飞去，匪帮怕直升机再来一次空中打击，因此宁可忍受烟熏火燎，也不肯上天台。
不过火势不等人，一旦大火烧上来，匪帮便别无选择，只能涌上天台暂避。到那时，他们几个想跑也找不着机会。
事到临头，胡斌目光游移：“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叶涵摘下狙击步枪，猛地投向对面的天台，接着又把胡斌和肖源的枪扔过去，也不管会不会把枪摔坏。
随后叶涵拽着胡斌跑到十米多外，看了一眼设备间后指住趴在地上的肖源，“胡斌，我命令你，跑！”虽然一直在商量如何逃命，但他也一直没忘记关注设备间的情况，以免被匪帮打个措手不及。
“要不，你先来？”
“我先！”叶涵没工夫跟他穷蘑菇，“想死你自己跳下去，别拖累肖源！”
说罢甩开大步冲向肖源，右腿踏在肖源背上腾空跃起，人还在空中，已经屈起并拢的双腿，随即双脚一齐踏在女墙上。
叶涵一声暴吼，借助惯性的推动，以立定跳远的姿势猛然发力，在拉长的吼声中跃出天台。
他对飞行十分熟悉，却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冒险的腾跃，人在空中却不敢看脚下的景象，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天台，本能地摆出了伞兵落地时的姿势。
仅仅一瞬间，叶涵便越过两栋楼间的空隙，双脚重重落下，他立刻团身来了个前滚翻，卸掉剩余的冲力。
可惜没掌握好力度，一屁股坐倒在地。
叶涵回身瞅瞅，不由地哈哈大笑，他的落点超过天台边缘两米有余，简直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亏他跳之前还满心的忐忑。
想想也没什么不对，就算只是立定跳远，他也能跳出两米多远，跳跃的惯性完全可以把他再送出去三米五米，即使没有助跑，也能安全落在这边的天台上。
肖源的身影出现在商场天台边缘，叶涵冲他用力挥挥手。
肖源挥手后退出叶涵的视线，重新趴在地上：“胡班长！”
胡斌一把扯开搭扣，脱掉战术背心扔在脚边，大步冲向肖源，冲到肖源身边时，恰好该迈右腿。
虽然右腿有伤，可他习惯用右腿发力，右脚重重踏在肖源背上，垫步跃向女墙。
人在空中迈出左脚，胡斌却突然发现迈左腿是如此的别扭，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来不及换腿，左腿在女墙上猛力一跺，大喊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跃入空中。
叶涵一看胡斌的姿势，心头便暗叫一声不好，没等他有所行动，胡斌已然当空坠落，两只脚的落点居然是天台外缘！
双脚踩空，胡斌小腿迎面骨重重撞在女墙墙头，一阵剧痛疼得他险些昏厥。
踏空的身体陡然坠落，胡斌本能地伸出胳膊，一把勾住近在咫尺的女墙，两条胳膊又是一阵剧痛，一片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来。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痛苦，他狠狠地咬住牙，强忍剧痛死死地抱住女墙，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叶涵三步并做两步，一只手扯住胡斌的后脖领，另一只手抠住胡斌的腋窝，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拽。
“我靠，你怎么这么沉呐！”叶涵吃力地吐槽。
叶涵的每一个动作，胡斌的胳膊都会以剧痛回应，胡斌立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肩膀遭到重创，正为了小命咬牙强忍疼痛，哪有余力回应叶涵的吐槽？
“你倒是蹬墙啊！”叶涵憋得脸红脖子粗，对胡斌的消极十分不满。
胡斌为了求生也是拼了，忍着迎面骨的剧痛，抬腿蹬在墙上，借力向上攀援。
两人一齐用力，胡斌终于被叶涵拉上天台，叶涵手上一松，一个屁股墩坐倒在地：“我靠，你猪啊你！”
砰砰——
商场天台上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响，叶涵腾地跳了起来：“肖源！”
叭叭叭……
又是一串枪声，一个人影忽然跳上商场天台的女墙，猛然跃身跳向这边，利落地双脚着地，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姿势比叶涵的屁股墩强出百倍，就是落点离女墙有点近，最多不到一米的样子。
几个举枪的人影出现在商场天台边缘，叶涵吓了一大跳，一脚踹把胡斌踹到女墙下面，自己也一个滚翻靠过去。
肖源的反应也不慢，猛然扑倒在地，一溜侧滚撞到女墙上。
密集的枪声打响，子弹击中女墙啾啾直响，崩碎的墙颗粒不时打在三个人的身上。更多的子弹自三人头顶飞过，嗖嗖声响个不停，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把头盖骨掀开似的，令人后脑勺直冒凉风。
肖源躺在墙根底下，在衣兜里抠了几下，居然抠出个火柴盒大小的镜面打火机。
他把打火机芯全部拆出来，只留下银光闪闪的外壳，抽出刺刀，用刀尖顶着打火机壳伸出墙头：“八个敌人，六把手枪两把步枪，位置分散，挺谨慎的。”
259 匪帮在行动
“收到，你左我右！”叶涵深吸一口气，沿着墙根一路猛爬，爬出十多米才停下来，拔出手枪做好射击前的所有准备。
回头看肖源，肖源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叶涵竖起三根手指，屈指倒计时，最后一根手指落下，他突然冒头向商场天台射击，另一边的肖源同样如此。
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匪徒一个措手不及，尽管距离不足十米，可是仓促反根本没什么准头。
叶涵一口气打光枪里的二十发子弹，迅速缩回墙后躲避。
二十发子弹最多击中两个敌人，他的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几支狙击步枪上。
尽管他扔枪的时候，有意将枪托冲下，可枪托根本经不住这么强的撞击，其中一支枪的枪托已经出现明显的变形。
枪托变形就不能正确抵肩，还能打出精准的子弹么？
而且这几支狙击步枪不是皮实耐造的ak47，跌落一定会影响射击精度！
此时的叶涵颇有后悔莫及之感，若是早知道能那样轻松的跳过来，他就背着枪跳了。
肖源示意上面已经没有敌人，叶涵赶紧爬回胡斌身边，先示意肖源注意敌人的情况，随后才问胡斌：“你怎么样了？”
胡斌的脸疼得直抽抽：“腿疼的厉害，胳膊好像断了！”
“我看看！”叶涵掀开胡斌的裤腿，迎面骨上一道紫黑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指尖轻触淤伤，胡斌疼得一个劲地抽气，再看另一条腿，只是轻微淤伤。
叶涵却了一口气：“运气不错，腿没事，最多骨裂。”他只懂简单的战场急救，其中也包括一点骨科知识，接骨肯定无能为力，但是判断一下是否骨折还是没问题的。
“骨裂还运气不错？”胡斌差点没哭出来。
“比骨折强。”叶涵继续检查胡斌的胳膊，两只胳膊上都有大片淤血，而且不能活动，一动胡斌就疼得要死要活。
叶涵轻松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胳膊好像脱臼了。”胡斌的胳膊上没有扭折，肩膀又疼得厉害，脱臼的可能性极高。
“谢天谢地！”听到这个结果，胡斌顿时松了口气，肩膀上的疼痛都跟着减轻了许多。
这里是战场，骨折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不仅可能造成二次伤害，还有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相比之下，脱臼最多落下个习惯性脱臼的毛病，二者造成的后果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对胡斌的人生更是影响巨大，他怎么能不松一口气？
不过光知道是什么伤还不行，脱臼这毛病注算一时半会不能复位，也必须先把胳膊固定住，不然总是不受控制的晃来晃去，同样会加重伤情。
叶涵掏出急救包，翻出包里的三角巾，正准备帮胡斌固定手臂，肖源突然一声大喊：“手榴弹——”喊声未落，他已经猛然翻身趴在地上。
叶涵本能地扑在胡斌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胡斌。
一枚手榴弹自商场天台扔出，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落到叶涵刚刚开枪的位置附近，轰然爆成一团火焰。
叶涵震得两只耳朵嗡嗡直响，身上却没有半点感觉，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枚手榴弹扔到了水泥矮墙的后面，本来应该飞到这个方向的手榴弹破片，全都被矮墙挡在后面！
这里并非景观天台，天台上不仅有空调主机这种大型设备，还有许多不知道起什么作用的管线，挡住手榴弹的矮墙，就是一根粗长管道的支撑结构。
“走！”叶涵一声大喊，粗暴地扛起胡斌就往远处跑。
压死我了……胡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叶涵扛在肩上，每跑一步，他的肚皮都要重重颠一下，被叶涵坚硬的肩头硌得生疼。
更可怕的是，他的两只胳膊使不上力，软软地垂在叶涵屁股后面，好像面条一样随着叶涵的奔跑软软地晃荡，疼得他哇哇大叫。
肖源紧跟着站了起来，先冲商场天台开上几枪，压制住敌人的火力，这才拔腿追向叶涵。
几个匪徒从墙后冒出来，砰砰的枪声又一次响彻天台。
叶涵不敢跑直线，不断利用沿途的管线打掩护，子弹击中一人多粗的管道，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一口气跑到楼梯间后面，叶涵才停住脚步，放下面无人色的胡斌：“你怎么样？”
胡斌差点哭出来：“你让我死了算了……”
“胡扯，少给咱当兵的丢人！”叶涵迅速撕开三角巾的外包装，小心地抬起胡斌的左臂，用三角巾将胳膊固定在胡斌胸前，接着又掏出自己的三角巾，把胡斌的右壁也固定好。
收工的叶涵看着胡斌固定在胸前的双臂，忍不住咧嘴乐开了：“瞅你这样，怎么跟个木乃伊似的？”
肖源一听也跟着笑了。
胡斌一脸苦涩：“我都这样了，还拿我开涮？”
“得得，你先在这儿坐着。”叶涵又笑开了。
“叶排，有情况！”肖源忽然说道。
叶涵立马凑到肖源身边：“什么情况？”
“看那边！”肖源眼神飘向商场天台。
两人交换位置，叶涵侧头一看，商场天台边缘聚集了至少二十几个匪徒，正交头接耳地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他们想干什么？”叶涵疑惑不已。
肖源轻声道：“是不是也想跳过来？”
“有可能！”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涵大点其头。
不光是他们三个被大火逼到绝境，商场里滞留的大批匪徒，处境比他们三个更惨！
若是不知道他们三个跳楼逃生，匪帮或许还想不到这个办法，可是亲眼看着肖源从商场天台成功跳到这边，等于为匪帮打开思路，甚至可以说，是为匪帮找到一条活路！
“咱们怎么办？”肖源担忧地问。
“还能怎么办？”叶涵眼中寒光一闪，“干死他们！”
进入科技城之前，叶涵和任何一个匪帮都不是生死仇敌，可是这个占据科技城的匪帮实在太奇葩了，藏的好好的居然不藏了，跳出来袭击狙击组不说，还作死点着了商场，简直就是坑爹的典范！
260 匪帮在行动（二）
科技城匪帮压根儿不知道马路对面藏着另一伙同行，他们还以为楼下的大部队是来围剿科技城，因而才在狙击组进入科技城后先下手为强。
匪帮本以为己方的准备充分，人员充足，收拾几个当兵的根本不算个事，哪成想弄巧成拙，居然把好好的科技城给点着了，逼得自家人无路可逃，死伤惨重。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可是叶涵今天的遭遇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猪一样的对手同样坑死人不偿命。
而且叶涵对付匪帮不仅仅是出于愤恨，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三个无处可去！
楼下的街道上拳蚁纵横，现在下楼完全就是找死，留在天台上，比回到地面更加安全。
叶涵需要天台这个安全之地暂时栖身，一旦匪帮越过两栋楼间的空隙抵达天台，双方的矛盾冲突必将再次暴发，界时敌众我寡，只凭叶涵和肖源，根本不可能战胜人多势众的匪帮。
到那时，三人仅有的出路就是离开天台。
为今之计，只有把匪帮挡在商场天上，阻止他们飞越天台，才能有效保证三个人的安全。
道理根本不用叶涵解释，肖源立刻投了主动反击的赞成票，鉴于胡斌不良于行，几个人简单商量几句，征得胡斌的同意后，把他藏在空调主机和顶层楼梯间之间的空隙里。
虽然胡斌的胳膊动一下都疼得厉害，可行动不便的胡斌更不愿意成为匪帮的靶子，在他的坚持下，叶涵把上膛的手枪塞在他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但愿你用不着它。”
“我也希望用不上。”胡斌说，“但是没有他，我就连最后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叶涵想拍拍胡斌的肩膀，可是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没别的，怕胡斌疼。
叶涵掏出胡斌的弹匣，自己留下一个，又递给肖源一个：“弹匣我们拿走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拿去吧，我留一个够用了，要是你们俩死我前边，我肯定给自个儿留一发子弹。”
叶涵扯扯嘴角：“我尽量帮你把子弹省下来。”
“谢了！”胡斌的手勉强动了动。
“要跳了！”肖源提醒道。
叶涵腾地站了起来，向商场的方向看了看：“还是你左我右，咱们俩绕过去，数着点子弹。”
“明白！”肖源点头，矮身蹿了出去。
叶涵速度也不慢，接茬用管道掩护自己，弓身冲向天台南侧。
商场天台居高临下，两个人的行动根本瞒不住匪帮，匪帮发现两人的行动，除了催促帮众马上跳过去之外，立刻着手安排人手阻截，十几个枪手一齐站到女墙后面开枪。
叶涵所在的天台，比商场天台宽那么一点，匪帮枪手就算站在商场天台最边缘，也超不过管道的位置。
管道和支撑的矮墙之间虽然有一些空隙，不过一来匪帮的位置太高，根本没有射击空隙的角度；二来匪帮的枪手也没有那么好的枪法，因此叶涵可以放心大胆地一路飞疾，径直跑到管道的尽头。
管道尽处距离女墙还有两米多的距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叶涵停在管道尽头处等待机会。
肖源那边没有管道，但他发现女墙外有大约半米宽的外延，他干脆直接跳过女墙，躲在女墙后面小步前进，普通人看一眼都会晕上半天的高度，在他眼里就像不存在一般，只比叶涵晚了那么几秒钟。
商场天台上，一个匪帮头目挥动着手枪，厉声怒喝：“你跳是不跳，不跳老子送你姥姥家！”
站在起跑线上的短发匪徒瑟缩不已，可脚底下就是不动地方。
头目大怒，照着短发匪徒的脚下就是两枪，短发匪徒连连跳脚，还是不动地方。
头目干脆一枪崩了始终不合作的短发匪徒，半个头盖骨飞出去好几米远，红的白的溅了旁人一身。
头目枪口一摆，指向一旁的彩发匪徒：“你，跳不跳！”
彩发匪徒一脸的爹死娘嫁人，喉咙里恶狠狠地蹿出两个字：“我跳！”
“好！”头目面无表情地喝彩，“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要是敢玩虚的，老子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彩发匪徒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犹犹豫豫，四下里乱扫。
头目眼中厉光一闪，砰砰就是两枪。
彩发匪徒好像受惊的兔子，噌地蹿了出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彩发匪徒一股光棍劲涌上心头，把心一横，抬脚踏住女墙，用尽全身的力气跃出天台。
叶涵突然听到一声带着极度惊恐的、发自内心的呐喊，扭头一看，一个手舞足蹈的身影蓦然跳出商场天台，好像一只大号乌龟般从天而降，那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就像被谁一脚踹出天台似的。
彩发匪徒根本不懂什么跑酷跳伞，自然也不知道落地需要合适的姿势，居然是悲催的单腿落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彩发匪徒的膝关节，以一个绝不正常的角度当场折断。
惊恐的呐喊登时变做痛苦的呐喊。
这家伙，也太悲催了吧？
叶涵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商场天台上一声拉长的大吼，又有一个匪徒跳出天台。
这家伙身高体壮，成功落到彩发匪徒身边，落地的一瞬间，好似整个天台都跟着晃了晃。
叶涵不敢怠慢，起手连开两枪，成功击中高壮匪徒的左胸，高壮匪徒一声惨号摔倒在地。
本以为连续两个匪徒的失败，能让匪帮犹豫片刻，哪成想商场天台上忽然来了个呐喊n重唱，十几个人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七八个人成功落地，有的当场摔个狗啃泥，也有的侧身扑倒，还有个运气好的一脚跺在彩发匪徒身上，不知道踩断了几根肋骨，总之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就要玩完。
还有三个运气太差，没能越过天台间的空隙，撞在女墙上变做自由落体。
最惨的一个家伙是个胖子，连女墙都没碰上，干脆直接拉着长音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