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之后心兰打算连夜搭乘飞船去北平，第一个不同意的却是刘天。
“我还没玩够！”
开玩笑，谁知道那个眼力超群的家伙会不会在城外埋伏自己，留在城里绑架民众才安全！
而且刘天还有别的“正当理由”。
“你可想好了，如果这么早就离开，你那个要求就算我完成了哦！”
“没关系，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心兰淡淡一笑，虽极力掩饰，脸上仍残留明显的疲惫之色。
“年轻人就该好好读书，不要整天浪费纸巾。”刘天开口就是段子。
“你有什么好书介绍吗？”心兰轻声问。
“怎么？想通过我推荐的书来摸清我的口味？”刘天坏笑着报了一些正经得不行的名著，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
不过最终刘天还是答应了离去，顺便一提，陈暮云也打算跟着去。
“你这家伙干嘛？”刘天警惕地看着他。
“燕雅学妹去哪，我便去哪。”陈暮云显然打算贯彻谎言。
“不错嘛，从小姨子开始动手，可惜人家不吃那套。”
这话确实，燕雅早就看穿了陈暮云的真实想法，因此表现得无动于衷，但也没有特别拒绝，这让某人大呼差别对待。
随着飞船出发，目的地北平却有一人打算赶来建业。
地上最强的男人，剑圣，谢浩俊！
世人对他的外貌多来自影像，和五年前相比，他显得更加高大英俊，气度沉稳不凡。
建业附近再现十绝阵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北平，同时传到了他的耳中！
当时他正在紫禁学院内演练改良版的风后阵六花阵。听到这个消息，六花阵竟险些失控，大地震荡，风云变色。
“剑圣大人，你怎么了？”一旁的英杰队友惊道，一脸惶恐。
谢浩俊五年前有没受伤，他不清楚，但来到紫禁学院后，谢浩俊不经意展露的威能，绝对是八王级别的！
不愧是四十万人屠，气息何等暴戾粗暴！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只他，其他英杰队友都一副低头哈腰的模样，深怕惹怒了这位主。
散去六花阵，谢浩俊一言不发离开，那些阿谀奉承的队友，他正眼都懒得看一下。
紫禁学院底蕴不足，这届的人都是废物！
但没关系，有他就够了。
他是剑圣谢浩俊，大宋不败的战神！
然而，建业的消息让他心乱了，这是五年来第一次！
能让水镜老师出手的人，他想不到第二个！
“你终于回来了吗？”
他极力把心中的激动隐藏住，轻轻抚了下腰间的风神剑。
你走得是如此洒脱，但你知不知道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你！
“来人，我要去建业！”
周围一阵慌乱，数分钟后，他便已在战舰之上。
尽管战舰操纵者今天难得放假，但他可是剑圣，大宋的“则天”副皇，一声令下，天下莫敢不从！
站在船头，谢浩俊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伤感，他直接连通上战舰少女。
“请问有什么事？”失去感情的少女用机械般的声音说道。
近几年在他的推动下，皇家也开始学习墨家的做法，把战舰操纵者的感情和五感剥夺，这名少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有必要的话连记忆都可以抹去。
“你知道这世上有个叫李药师的人吗？”
战舰少女搜索一下资料库，迅速回答：“闻所未闻。”
“这个叫李药师的家伙，是个懦夫。”谢浩俊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在圣者之路的门口逃跑了，尽管他曾经说过一堆豪言壮志的话，但在恐惧面前他什么都不是，还连累那人把他送回来。”
“已记录。”
“删除数据。”
“明白。”
因为不会留下痕迹，他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不过其实被人知道也无妨。
没人听过李药师这个名字。
而且他已经变得不同，相反，那人却抛下一切走掉了。
国不可无君，但对大宋而言，不能没有“他”。
就在谢浩俊陷入深思之际，一艘飞船在下方驶过，他腰间的佩剑轻轻颤抖了一下，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或者说，是剑不让他知晓。
心兰回身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怔怔出神。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陈暮云走过来，不着痕迹地释放小型隔音结界。
他知道心兰不想让另外两人知道太多。
“是剑圣的皇家战舰。”
陈暮云轻轻一颤，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个人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我想消灭‘剑圣’这个存在。”心兰顿了一下，“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如果她已经是圣女，这当然是喜大普奔的事，但现在她还不是。
想当圣女的人很多，但成功者寥寥，哪怕是她，也不敢直言自己一定能成功，尤其是光暗永存这一心境，她几乎是零进展。
“为什么要打破这个局面。”陈暮云思考了一会，迅速明白大概情况。
“皇储之争你知道吧？现在的‘剑圣’是站在二皇子那一方的。”
“你支持皇太孙那一派？”
心兰脑海中不禁浮出那个家伙的脸，会心一笑。
“不，我是保皇派。”
……
第二天一早，北平皇宫内，由于剑圣的突然离去，出现了不少的骚动，不过在东宫内，某个即将十二岁的少年却是重重舒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好大的胆子！皇叔走了，你竟敢露出窃喜的笑容！”
忽如其来的喝声吓了少年一跳，他整个人从太子宝座跌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对、对不起……”
来人轻轻踹了他屁股一下。
“起来吧，小笨蛋！”
少年偷偷侧头窥伺，看清来人的脸，才慌忙爬起来。
“皇、皇叔，你吓死我了。”
被少年称之为皇叔的人年仅十七，是个有着俊俏脸蛋和高挑身材的男生，此时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双眼弯得像月牙，放肆地耻笑着少年。
但少年清楚，皇叔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和他闹着玩。
皇宫冰冷无情，唯有在皇叔面前，少年才能明白什么叫亲情。
“我说，有必要那么害怕皇叔吗？他又不会吃了你。”皇叔悠闲地躺在太子椅上，随手摘下一旁的葡萄往嘴里塞。
皇叔的皇叔，指的是剑圣谢浩俊，作为副皇，司马棣要求他们如此称呼。
少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谢浩俊是五年前入住的皇宫，一直都对他很严格。起初谢浩俊还对他抱有希望，所以他没多少恐惧。但后来，他发现谢浩俊对自己逐渐变得失望，心中便莫名恐惧起来，如今已是闻虎色变的程度刚才皇叔用的便是谢浩俊的声音。
“其实皇叔为人挺好的。”谈起剑圣，皇叔眼里满是怀念，“就是有些面瘫，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害怕他。”
“我……的确只是小孩子。”少年本想鼓起勇气反驳，说到一半却是软了下去。
大人们经常会拉他去召开什么作战会议，讨论如何对付另一个皇叔，但他每次都会在会议中睡着……也许他生来便不适合当皇家子孙吧？
看出他的心思，皇叔收敛起笑脸，从椅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别想那么多，皇位是你的，怎么也跑不了，谁要是敢抢，我司马元吉第一个跟他急！”
他的语气跟街上的混混一样，但少年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却是一片温暖。
也只有皇叔会这样支持他了。
“不说那些了，快要到春节了，想好名字没？”司马元吉恢复慵懒的姿势。
少年脸色微变。
天下人皆知春节是要给他起名，但没人会想到，司马棣的打算是让他给自己起名字。
这本不是难事，但说不出名字的内涵，或是起的名字不合心意，司马棣都会让他去重新修改，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想到好名字。
正在发呆，司马元吉晃了晃他。
“别发呆了，走吧。”
“哦，好……走什么？咦，去哪？”少年一愣。
“到外面散心啊。”司马元吉笑得很灿烂。
“这怎么行？”平时没什么关系，现在临近春节，被皇爷爷发现可就惨了。
“放心，我早有准备。”司马元吉从空间饰物掏出一个傀儡，让其变成少年的模样。“陶万户最新产品，气息相似程度是以前的三倍，它记录了你平时的行动模式，具备基本的应对智能。”
“好先进……真好。”少年其实也不愿整天窝在这个沉闷的王宫里，惊讶之余不由露出几分兴奋。
“所以我们只管到外面玩就好！”司马元吉熟练地忙活起来。
不一会，司马元吉带着自家侍女离开宫殿。
守在宫外的仆人和侍卫有些好奇，不知为什么三皇子殿下偶然会带自家侍女来慈庆宫。来时那个侍女总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但出来时却是神采飞扬，莫非她和皇太孙殿下在里面……众下人浮想联翩，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毕竟这是深宫中为数不多的娱乐。
司马元吉和侍女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轻门熟路地直奔承天门，眼看就要离开
“三弟，真巧啊。”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如堕冰窟，身体一同变得僵硬无比。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男子，一身御用华服，尽情地彰显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仿佛囊括整个天下；眼波流转间，精光四射，傲视群雄，俨然一名天生的帝王。
二皇子，司马世民！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虽然势头上比他逊色几分，却依旧鹤立鸡群，光彩夺目。
国相之才，房如晦！
才华横溢的两人走在一块，足以让整座皇宫黯然失色，辉煌不再。
“二皇兄那么巧？”司马元吉终究人生经验比较丰富，连忙露出打马虎似的笑脸，摸了摸后脑勺迎上去。
“我们此来是为了和父皇商议国事。”司马世民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侍女一眼，后者吓得低下头去，瑟瑟发抖。
暗骂某人演技太糟，司马元吉表面却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二皇兄了……”
“我们？”司马世民和善一笑，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尊卑有别，你不要太看重那些下人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司马元吉额间渗出汗水。
不过这是司马世民平时会说的教训话，见司马世民对身旁的侍女没兴趣，司马元吉也就没放在心上，带上侍女匆匆离去。
房如晦走上前，小声道：
“殿下，那个侍女恐怕是……”
“记录下来了吗？”
皇宫内禁止施展隔音结界，两人只能如此交谈，但司马世民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
因为此处的侍卫，有大半都是他的人。
不过他很喜欢房如晦的谨慎恭敬态度。哪怕那个少年是敌人，但此时此刻依旧是皇太孙，是皇室之人。对皇室权威没有一丝敬畏的人，司马世民不会重用，当然，不会为他去践踏权威的人，他会以后再慢慢将其冷落。
“幸不辱命。”
房如晦可不会觉得司马世民心狠手辣，因为这才是一名帝王应有的心性，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先下手，死的就是你！司马世民富有野心，果决狠辣，能力超凡，是房如晦梦寐以求的明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掌握了民心便掌握了天下，如晦，之后好好散播出去。”
“是！”
这不过是小插曲，司马世民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凭着这件小事就能动摇皇太孙的地位，但不满是可以积少成多的，总有一天会像黄河水那般决堤。
抬头望向正中的宫殿。
“父皇，春节快乐。”
他的眼里没有渴望、羡慕
只有理所当然！
第135章
由于飞船到达时已是深夜，心兰他们在旅馆住到日上三竿才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国士无双都必须去见一下宫里的那谁。”刘天边吃着早餐边宣布自己的行程。
“姐姐大人也要去吗？”燕雅问。
“我就不去了。”心兰摇头，她还不想以这副姿态去见那人。
“有了跟班就抛弃我了吗？”
刘天夸张大叫，心兰连忙摸摸他的头，像极慈祥的母亲。
“不会啦。”
哪怕没有光暗永存这个要求，心兰也不会抛弃刘天，更不要说两人是朋友。
对心兰而言，大宋子民都是她的孩子，孩子们会调皮捣乱是很正常的事，好好教育就行。
“这是傲慢哦。”
刘天轻笑道，转身离去，留下呆呆的心兰。
“我们去城里逛逛吧。”心兰回过神，对另外两人道。
嘴上答应，陈暮云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思考是否使用知天命。
距离三人稍远的地方，用变形术改变容貌的元吉和“侍女”很快乐地在城内游玩。
但不知为何，元吉忽然停下脚步。
“小治，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小治是“侍女”的小名，四天后的春节他才有正式名字。
“哦，好。”小治回过头来，却发现元吉已经不见了人影。
元吉在路上狂奔，脸上满是震惊。
怎么会这样？
元吉自幼就和一般人不同，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能力。他小时就像现在这般喜欢跑到宫外去玩耍，那时三国尚未归一，天下混乱，贼寇四窜，好几次他都陷入了困境中，但凭借自己天赋的自觉，他多次死里逃生，并从这冒险的刺激中找到了快感，愈发变得肆无忌惮。
回想起来真是难堪，自己居然在战争时期也胡作非为，元吉不由尴尬一笑。
幸好他遇到了那个面瘫……幸好个头。
也不知道那个面瘫用了什么妖术，自己居然觉得他一点危险都没有，傻乎乎地和他接触，结果就被揍了，叫上手下也没用，等他回去找父皇诉苦，连哭鼻子必杀都使出了，不料自己竟然要管那家伙叫先生！那家伙只比他大一岁啊！
不过那个面瘫还是有些东西值得他敬佩。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逃出皇宫的狗洞是父皇专门为他而设的，以前一直都有人偷偷跟在背后保护他，他还傻乎乎以为自己非常机智……
“你为啥告诉我这个！”
当时他以为那个死面瘫是为了打击自己。
“人都渴望自由，我能理解你。”
他那个感动，然而
“但你要为自己的做法负责。”
死面瘫让他躲过眼线，跑到外头，结果闹得皇宫鸡飞狗跳，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很有成就感，但又很失落。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脱离父皇的束缚，难受的是自己这次的举动真的惹怒了父皇。父皇不惩罚自己，而是把那些平时和自己很要好的宫女侍卫都拖去打板子……未遂。
那个死面瘫阻止了这一处罚，完美充当了“好人”角色，还让自己的属下向他跪谢，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怎么说呢？他一直认同帝王家最无情的话。但死面瘫和父皇吵架时，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感觉就像书上说的两口子吵架
“你懂不懂教孩子？”
“闭嘴，我做事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这都是他脑补，面瘫终究是面瘫，和他吵架没多久父皇就在气势上被压倒了，憋红了脸龙颜大怒。
平时有大臣如此激怒父皇，肯定脑袋搬家了。
但面瘫平安无事回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吗？因为我够强，同理，如果你够强，你随意离开皇宫都没人会管你。”
接着元吉开始努力修炼……怎么可能！
“你别骗我了，那几个叫七王的家伙也很厉害，但在父皇面前是龙也只能盘着！”
只要“皇帝”这一印记发光，有官位在身的人都要俯首称臣，不从？还可以用十二道金牌来压制。
古时有个主公想杀死某个臣子，结果只需一个金牌就让这名臣子把长枪插入自己胸膛。
对臣下来说，金牌就是绝对命令！
当然，叛臣可以不惧，但叛臣全身都笼罩在红光之中，就像游戏中的“红名”，是人人喊打喊杀的对象，这印记想清除必须叛乱成功，或是被君王原谅……没错，叛臣状态死掉，空间饰物还会掉东西，这都是“叛臣”的惩罚。
除此之外，比较特殊的情况是，臣下魔法水平高，抗魔力强，以至于金牌无效，不过用多几道金牌也能奏效，十二道金牌放出，据说哪怕是封圣之人都抵挡不住，只要圣者还以臣下自居。
所以说，面瘫备受父皇欢喜才是不受罚的主要原因。
不过元吉得承认面瘫说得没错，从此开始“比较”努力修炼……至少要混到能随意出入皇宫的水准。
“我来帮你。”
面瘫如此道，之后元吉开始了地狱般的生活，那家伙的训练内容简直是噩梦……
元吉摇摇头，怎么自己想起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回忆。
人会变，月回圆，这粗浅道理他怎会不明白。
面瘫去了圣者之路，成了剑圣，成了国家的支柱，成了皇叔。
再次见面，两人已在北平。
面瘫变了，以前冷漠中带着的那丝温暖消失不见，他直觉告诉自己，这已经不是以前的面瘫了，这人变得危险……很一般的那种危险，这类人元吉见过太多，没有半点闪光之处。
没问题，他能理解，毕竟手刃了四十万人，哪怕是杀猪，杀了那么多也会变得心理变态。
然后怎么做？
元吉扪心自问，这个世上对待自己最好的人是谁？
他居然第一时间想到这个面瘫，甚至隐隐有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的存在。
是的，父亲，不是父皇。
于是哪怕面瘫不再像以前那般，他也坚定不渝地崇敬着面瘫……好吧，他的确有些失望，甚至落寞。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不，是回来了！
元吉非常激动，直觉告诉他
以前那个面瘫回来了！
不知道昨晚他在建业那里遇到了什么，但这结果真是太好了！
然而到达目的地时，元吉愣住了。
“这女人是谁？”
……
陈暮云注意到有个命运时强时弱的家伙接近，毫不犹豫发动“知天命”。
霎时间，五脏六腑像被人攥住一般，陈暮云连忙用魔力哽住喉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不把血咳出，然后喉头一动，假装咽了下口水。
“心兰，我想和燕雅单独去逛一下。”
燕雅当即皱了一下眉头，但她没让心兰看到：“我正好也有事和他要谈。”
把心兰留在原地，两人离去。他们的好意心兰如何不知，但她一时没想明白原因。
直到她看见远处一名男生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盯着自己，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男生伪装了容貌，但她和每个孩子都心有灵犀，因此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谁。
真是好久不见了……居然都长那么大了。
假装没看到？
怎么可能。
心兰深吸一口气，走到男生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这家伙又跑出来胡闹了？”心兰虽在呵斥男生，脸上却流露出开心的表情。
男生的双眼一瞬间瞪大了，迷茫又惊讶地盯着心兰。
多么令人怀念的感觉，如果这个女生是面瘫就更像了……他在想什么鬼！
被一个女人当街扯着耳朵走，传出去他司马元吉一定会被人笑死！
“恶婆娘你干嘛，知不知道我是谁？”元吉拼命挣扎，却发现对方用真意气势牢牢嵌住自己，只能任其摆布。
真意什么时候如此烂大街了！
元吉放弃了抵抗，等心兰把他拉到深巷中，有所松懈时，他立刻发动自己的印记
“愚蠢的家伙，拜倒在我的脚下吧！”
元吉狞笑道，背后的虚空，一个耀眼夺目的“皇子”印记凭空浮现，惊人的威慑力伴随强光喷涌四射，巷子内的墙壁碎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地上飞沙走石，花草植被尽皆俯首。
不仅如此，刚才被心兰扯得生疼的耳朵也慢慢恢复清爽。
高等的印记都配备还原魔法。遇到意外时，还原魔法还会被动释放，且威力更胜主动，即使是濒死状态也能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还原魔法的魔力由河图洛书提供，据说一些厉害的人物甚至能在恢复过程吸纳魔力来提高自身境界……
元吉得意洋洋地抱起双手，打算看心兰的笑话。
不料心兰身上亮起一道包裹全身的微光，完全不受这滔天威压的影响，举手就是一轮手刀敲在他的脑袋。
如此一来，元吉哪还会猜不出心兰的身份。
“你这家伙一回来就变成女的是什么意思？”
元吉痛并快乐地喊道，眼中闪出了感动的泪花。
闻言心兰却是迅速停下手，一脸凝重。
“我叫心兰。”
“是的，我明白，哈哈……你也终于开窍了，想过点与常人不同的扮猪吃老虎生活是吗？我懂的，你的确有这个资格，作为全大宋最大的老虎，装着就觉得过瘾。”元吉摆摆手，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我已经……”心兰想要辩解。
“要不我带你去些好地方玩玩，你整天窝在学院和皇宫，肯定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多么有趣，走走走！”
元吉不由分说拉着心兰就走，脸上洋溢着说不尽的笑容。
“说起来，我现在应该叫你‘姑姑’对吧？”
情绪会传染，更不要说心兰和他双手直接接触，感受到元吉的心情一点点传来，心兰微微一笑，决定把那些烦恼暂时抛到后头。
“嗯，小吉乖。”
“换个模样连性格都变了？不过这也好，我可不愿妹妹嫁给一个面瘫。”
前方的元吉没看见，心兰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起来。
尽管还没通告天下，但八王家族早在几个月前已得到消息，春节除了有皇太孙起名，还会向全天下宣告
剑圣将和皇家公主订婚！
第136章
刘天虽然最早离开，但因为在城里多逛了一下，没多久就被燕雅和陈暮云追上了。
其实是燕雅没兴趣和陈暮云一起行动，陈暮云便提出去找刘天。
“什么，想借我的关系去一睹剑圣的丑态？”刘天嘴角轻扬。
不得不说燕雅的确抱着见剑圣的想法，如果刘天不肯，晚些她会试着去找心兰帮忙引见……至少也要把自己写好的十万字感谢信交给对方。
“你呢？”刘天转头问陈暮云。
“我？”陈暮云只是找个理由让心兰独处，他心理清楚“剑圣”不在，和刘天去皇宫没有任何意义……不一定没意义，陈暮云伸出手准备卜算一下，却被刘天一手拉住了。
“走走走，想那么多干嘛？”刘天紧紧拉住他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自信，“不要被魔法牵着鼻子走，魔法仅仅是工具。”
陈暮云身躯微微一颤。
是啊，人们是为了完成某一事物才使用魔法，像他这样利用魔法来判断自己该做什么简直就是邪道。
“是我魔障了。”陈暮云苦笑。
“认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就好，以后要管我叫老大。”刘天哈哈大笑，在前方昂首阔步。
虽说是进宫，但两人仅仅止步洪武门内的广场。等了一小时，刘天终于回来。
“剑圣不在。”刘天黑着脸扯住陈暮云衣领，“你这家伙早就知道了吧，让我白跑一趟！”
刘天那个气，不提剑圣还好，一提剑圣，某个皇帝就变得唠叨起来，给他洗了几十分钟的脑，每句话不离期待他和剑圣的战斗……要不是眼看周围高手如云，他都想匹夫一怒，让其血溅当场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先给我算一下。”刘天松开手。
“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陈暮云一脸懵逼。
“哪里不一样，我这是让你用工具为我办事！不然我干嘛收你当小弟？”
“……”陈暮云觉得自己低估了某人的厚颜无耻。
“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把剑圣大人带来。”燕雅冷笑，满眼鄙视。
“他要是在北平，我肯定帮你把他抓来，问题是他去了建业！”刘天心情也很不爽，见不到名不副实的剑侠就算了，还见不到剑圣。果然和游戏一样，boss都必须装一波逼，最后才登场吗？真是太不爽了，明明他才是终极boss！
“回去吧。”陈暮云提议，失望的两人只得接纳。
走到洪武门，刘天和燕雅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陈暮云刚说完，自己也僵住了。
一股兴奋从身体深处涌出，如寒意般迅速流遍全身，震颤骨髓，震颤心灵，震慑思绪。
并不是针对在座的某人。
那人仅仅是走来，空气便已凝固，天地刹那间仅留下那人行进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三人的心头，掀起一阵接一阵的悸动。
那人走近了。
随意散发的气势使得三人仿佛被夏日的热浪一扫而过，从脚底到头皮一顿酥麻，每个细胞似乎都在跃动。
好想……和这人一战！
哪怕一定会输！
然而那人只是向陈暮云轻点头，便穿过三人朝宫殿深处笔直走去。
巨大的威压远去，僵硬的身子重新恢复活力，陈暮云重重吐了一口气。
“还是那么惊人啊。”
“那人是谁？”燕雅少见的神色凝重，浑身微微发抖。
“居然那么装逼。”刘天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心中的亢奋，却忍不住龇牙狂笑，“不愧是剑侠！”
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和文天翔差不多水准的货色，没想到实力竟如此强大，难怪心兰一直那么推崇他。
“他平时不会如此锋芒毕露，估计是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陈暮云想了想。
“不管如何，我的目标又多了一个。”刘天激动道，“绝对要打败这个家伙。”
“预言？”燕雅不知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盯着陈暮云。
“那个预言和我无关。”陈暮云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刘天好奇问。
“剑侠出生时，谢家请人为他算了一卦。”陈暮云道。
“你们江东人都那么信神棍？”
“大家族对兴衰之事比较敏感。”陈暮云讪笑。
“那预言是什么，说来听听。”刘天实际上还是很好奇。
陈暮云念起这首江东民众无人不知的预言诗：“浩然一气破乾坤，赤诚一片惊天地，人生……”
话语戛然而止，刘天微微皱眉。
“除了气势没什么出彩的嘛，话说后面是什么？”
“没有后面，那个神棍念到‘人生’就魔力反噬死掉了。”陈暮云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神棍就是爱吊人胃口，明明后面才是重点，算了，反正没差，看我怎么把他打败，竟敢如此装逼……”
没差吗？
陈暮云不敢苟同，他曾经为文天翔测算过，发现文天翔不知为何与剑侠的命运紧紧相连，想来应该和这后一句预言有关。
哈哈，一不小心又开始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了。
心兰的目标是“杀死剑圣”，哪怕那人再强，在和剑圣战斗之前，他们都不能输。
……
尽管直觉上没错，但元吉的心情愈来愈崩溃。
怎么说呢……心兰作为一个女生也太熟练了吧！
“你不是第一次了吧，难道你平时都这么跑出去？”元吉终于忍不住问道，“变态不要紧，以后可不要让妹妹知道啊。”
“我对秀宁没兴趣。”心兰平静道。
“政治联姻嘛，我懂，不过妹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平时她的确花痴了点，但本质是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好孩子……”
元吉本打算为妹妹讲一番长篇大论的好话，但考虑到心兰的过往，迅速改口。
“抱歉抱歉，但怎么说，我不觉得你可怕。”
有传闻剑圣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怪物一样敬畏着，有个杀人犯更是在他面前肝胆俱裂，倒地不治……元吉清楚心兰本身是个普通人，会悲伤会愤怒会哭泣会欢笑，被人当瘟疫一样躲避肯定是不好过的事，只不过“面瘫”才没有把这一切表露出来。
看穿元吉心中所想，心兰眼眸有些黯淡。
是啊，都怪她进展缓慢，那些东西本应是由她来承担。
抬头望向南方，心兰怔怔出神。
是你吗？还是说，是你们？
她早就明白，世人需要的仅是一个手持风神剑的“剑圣”，这个剑圣到底是谁，都无所谓。
只要有剑圣在，国家就能保持安定。
本来她也认为这想法没错，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打破这一谎言的必要。
所以她才仅仅作为杨家养女度过了两年的时光。
但这世间没有什么事会一帆风顺。
尽管没有“知天命”，但她是帝王级的方术士，身心和这片大地相连。
隐约间，她察觉到国运改变了，虽然不明显，但的确向着糟糕的方向前进，然后
剑圣宣布复出。
笼罩整个大宋的恐怖阴影迅速窜上心头，让她不寒而颤，但她那时却在心境上误入歧途，只能无力地感受着这一切。
多亏刘天和雷纲的帮忙，她的心境进了一步，可以再次握剑的同时，她知道了解决的办法
在世人面前，把“剑圣”这个缥缈的存在抹杀。
她想了许久，得出的合理解释是，有些人打算真的杀死剑圣，与其让那些有心人揭露事实，倒不如由她这个过去式来披露一切。
之后刘天和古蒙密探的活跃，让她明白自己至少没猜错。但“剑圣”这一存在本应是维持国家稳定，震慑古蒙的存在，消灭“剑圣”反而古蒙不会入侵？什么逻辑？
“喂，你这家伙快醒醒！”
元吉晃了晃心兰，让她从思绪中回到现实。
“怎么了？”
“又在思考国事？拜托，难得出来玩一趟啊！”
元吉很是无语，没想到这家伙发愣的功夫也跟着变了回去，加上现在不是面瘫，那愁眉苦脸的模样竟然让他联想到了西子，身体蠢蠢欲动……真是罪过，这货可是男人！
“对不起。”心兰讪讪一笑，“小吉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如此粗暴的转移话题，让元吉直翻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
咦，好像忘记了什么。
……
“小妹妹，要不要跟叔叔去看一下金鱼？”一个大叔笑眯眯地走近小治。
一般来说，随着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精明，这种水平的拐带已经没多少人会信了。
但小治是个例外。以往都有六阶高级的元吉保护他的安全，因此出来那么多次，他的眼里都只有外面世界的美好。
太傅和课本有告诉他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险，但小治觉得皇宫才是真正凶险的地方，外面的人们至少都在笑着。
“那里好玩吗？”小治开心地问。
“当然，没什么比那更‘好玩’了。”大叔的笑容更加诡异了，变得和父皇去后宫见各位娘娘时有点像。
一想到父皇回来时红光满面的样子，小治期待地点了点头。
跟着大叔走进偏僻的巷子，左拐右拐后，小治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这地方真的会有好玩的东西吗？”
在小治的认知里，好玩的东西通常都在漂亮的地方，但这里又脏又臭，连宫里的茅房都比不上……话说居然有人住在这附近，不是亲眼所见小治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
眼看四周没人，大叔咧嘴一笑，粗暴地拉着他的手，把他扯进某个阴暗的宅子里。
“好痛，叔叔你干嘛？”
小治皱眉道。和元吉不同，小治也有直觉能力，不过他能感应的是别人高兴悲伤与否。这个大叔明明很开心，为什么要那么粗鲁？
“来新货了？”屋里灯光昏暗，一名老头坐在肮脏的廊道上，朝大叔会心一笑。
老头皮肤干瘪得像树皮，满脸的褶皱让人联想到麻风病人，不时还有苍蝇在他身边飘飞，整个廊道充斥着一股不知是从他身上还是从地板传来的恶臭。小治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旁的墙壁呕吐。
“是新鲜的上等货。”见小治在呕吐，大叔笑得更高兴了，紧紧抓住小治的肩膀丝毫不敢放松，“完全没见过世面的那种。”
“别开心那么早，有些上等货我们可招惹不起。”老头瓮声瓮气道。
大叔一愣，他显然忘了这点，“我马上就试下。”
“你没试就把她带来？”老头的语气变得不善。
“是我失误，我见她独自一人，一时得意忘形……”大叔拿出某个灵器宝石，往小治身上一点
灵器宝石没有任何反应，大叔松了口气。
“没问题了，这应该只是普通的侍女。”
第137章
这灵器宝石的功效只有一个，就是探测对方身上有没魔装法器之类的道具。
大凡贵族家的重要人物，身上肯定有些防身的道具，这个女孩明显是普通侍女。哪怕她出自尊贵的家族，掩盖区区侍女失踪，对他们而言只是件小事。
没错，敢在京城干贩卖人口这种勾当，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大势力。
大叔取出法器绳索，小治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有种东西叫“绑架”，他顾不上胃里的翻腾，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绑匪？”
“我们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大叔展开三阶魔力，将小治笼罩住，“我们只不过打算介绍你去做点好买卖，度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不，我要回去。”小治看出对方不怀好意，忙摇头。
“这就由不得你了。”老头站起来，阴森地笑着，把近乎四阶的魔力展出。
两人扑过来，面容狰狞，小治吓得立刻激发体内所有魔力，破门而逃。
“四阶，不，五阶？”大叔一愣，他们的魔力屏障一秒都没支撑住。
“你闯大祸了！”老头终究人生经历丰富，反应非常快，立刻取出通讯石联络。
笑话，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居然有五阶魔力，这得吃了多少奇珍异宝才能堆出来，普通侍女？公主也只是这种水平吧！
幸好整个城中村都有他们的眼线和人手，这个小女孩的魔力是高，但她只会像个野蛮人那样普通使用魔力，要逮住她并非难事。
老头没猜错，小治的确空有高魔力，而没有出色的魔法水平。他对皇宫生活极度排斥所以魔法学习从来不上心，那些老师迫于他的身份不敢逼他，唯一被他认同的元吉整天就知道拉他出去玩。小治的战斗能力有多差可想而知，因此他很快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抓住她！”
不少人扯她的头发，小治终于忍不住，连忙解除自身的变形术。
“男孩子？”
“哪个蠢货把男孩子带来的！”
“男孩子又怎样，有些贵族的癖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别废话了，快制服他！”
最强的打手也不过是四阶初级魔力和良好级的熟练度，一群人废了好大功夫才把小治打倒在地。
“接下来怎么办？”
“只有一种方法了不是吗？”
考量到小治的身份，肯定不能拿去当货物，放走他，他们全都会遭殃，为今之计，唯有
“把遗忘河之水拿来。”老头吩咐身旁一人道。
“要喂这个孩子喝那东西？”那人有些犹豫。
遗忘河之水，又称“白痴药”，主要效果是破坏大脑，轻则失去一段记忆，重则变成痴呆。
“愚蠢的家伙！”老头直接给了他一拳，“有空可怜这些狗屁贵族，不如想想自己的儿女过着怎样的生活！”
那人浑身一震，看了眼小治身上的华服，狠一咬牙，抹去嘴角的鲜血，果断地去执行老头的命令。
“遗忘河之水？”这东西以前小治曾听元吉开玩笑说过，他本想挣扎，却发现周围的大人一脸冰冷，眼里充斥着不屑和憎恨。
小治呆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的世界见到这种情感。
“到此为止了！”
一队卫兵突然冲来，众人面色剧变，顾不上小治，仓皇四散逃跑。
“怎么回事，为啥没有信号？”
他们有在路口预设眼线，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通报的信号，然而这群卫兵仿佛从天而降，让人防不胜防，怎么会这样？
卫兵中，一个身穿铠甲的青年将军走到茫然失措的小治身边。
“皇太孙殿下，我来救你了。”
这人小治有印象，好像是皇叔司马世民的手下将领“侯君散”，他连忙用双手把面给遮起来。
“我才不是什么皇太孙！”
“……”
小治撒腿就跑，侯君散没有阻拦。此时大部分人贩都被逮捕，侯君散让卫兵把一名看上去像是首脑的男子压过来，一脚踩在他的头上。
“知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
男子浑身冷汗直冒，牙齿打颤。
“你们绑架的是皇太孙。”
男子吓得全身发软，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
“没错，就是这个回答。”侯君散笑了笑。
过不了多久，这群人贩的背后势力就会被掀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许多贵族都在做类似的勾当。只不过……明明是皇太孙的势力，居然还打算加害皇太孙，传出去人们会对支持皇太孙的那群人有何看法呢？真是想想都让人期待。
你问怎么这么巧？
愚蠢，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这个势力背后是谁并不重要，重要是房如晦早已准备好了滴水不漏的证据指向皇太孙一派。想到这里，侯君散愈发敬佩起房如晦和二皇子殿下。
仅仅是临时起意也能办到这一步，等事情闹大，即使最终损不了皇太孙一派的根本，他们也必须把一人推出来当替死鬼。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掌握了民心便掌握了天下。利用舆论，没什么办不到。
昔日战国时期秦灭魏，用的手段就是步步蚕食。人才难得，替死鬼多了，皇太孙一派必定会自取灭亡。
这就是群龙无首的不好之处了。以前他们也被抓住过把柄，然后二皇子亲自承担了一切，尽管当时陛下大发雷霆，但最终更多的人投向了二皇子。而皇太孙，他年龄摆在那里，想干什么都无能为力。
等皇太孙长大？侯君散不屑一笑，遇到如此危险的状况连印记都不会用的小屁孩，有必要畏惧吗？
这场皇位之争，从一开始就胜负分明。
……
“该死，晦气！”
远离城中村的某条小巷，老头骂骂咧咧地从下水道中爬出，要不是他事先预留了地道，恐怕已经被卫兵抓了去。
巷中传来脚步声，老头仿佛惊弓之鸟般跳起来，慌张地望着来人。
“你……你们是何人？”
看清走来的是一对少年男女，老头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熟练地摆出一副老者应有的威严。
“路过而已，老人家打搅了。”
少年随和地答道，身边的少女却是停下脚步，盯着老头。
“这人和小治有接触。”
“什么？”少年快步上前，恶狠狠地揪起老头，“快说，小治……我的侍女跑哪里去了？”
“侍女？”老头聪明地装傻，指着相反的方向，“我之前在那边见过他，他好像被一群恶霸带走了。”
这话并不完全是谎言，那个方向的确有一群为非作歹的混混，少年……元吉也非常清楚。
“原来是那群混账……老人家对不起了。”
元吉松开老头，就要朝那边跑去，却被心兰一把拉住了。
“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你是说他在骗我？”元吉回头望向老头，然而老头的演技高超，露出既茫然又有些害怕的无辜表情，“我看不太像啊。”
尽管直觉告诉他老头并不是什么好人，但平时见到的贫民大多都是这种感觉，或者说没有这种程度的觉悟，贫民根本无法活下去，他不会因为这点就先入为主认为对方说的是谎言。
“判断一个人好坏不能单靠外表和表情，要用充足的情报……他身上有股下水道的臭味。”心兰道。
糟糕！老头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盖上井盖，平时他巴不得有钱人掉进去，习惯了打开不盖，结果自食其果了！
“对啊，你从下水道钻出来，怎么知道小治在那边？”少年恍然。
老头顿时大汗淋漓，给予他谎言致命一击的是接下来响起的新一轮脚步声。
小治神色匆匆跑来，见到是他，元吉顿时面露喜色，朝他挥手。
“哦，小治！”
没等小治回答，老头已经冲了过去，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过来，小心我让他人头落地！”
老头彻底豁出去了，与其被抓进牢里，倒不如……
“小治，激发印记。”元吉的声音变得阴冷。
“好的皇叔。”小治点头，催动自身的印记。
轰的一声，老头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弹飞，撞在墙上不省人事。
天子之威不容侵犯！哪怕仅是皇太孙，其威势也直冲云霄。
司马棣的确没给小治护身之物，因为皇太孙的身份就已经是最强大的护身符，这还不够？那一定是因为小治私自离开了保护范围，这样的皇太孙死了活该这肯定是司马棣想出来的道理。
心兰深深叹了一口气，施展一道治疗术给老头，走到小治身边俯下身。
“你是谁？”小治有些疑惑，皇太孙的印记还在发光，哪怕是皇叔都被震慑住了，这人居然完全不惧，什么情况？
心兰轻轻握住小治的手，与他四目相视。
“害怕吗？”
“害怕？”小治微微一愣。
刚才那些事，说起来的确应该害怕，但不知为什么，小治心中只有深深地失望。
嗯，失望啊。
本以为只有宫中才是囚笼，曾经他以为自己若不是皇家的孩子便不会有烦恼……如今看来，他真是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哪里都差不多。
无论贫富贵贱，人们都会露出那种仿佛身处地狱的表情。
真没意思。
你将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周围不止一个人这么和他说过。
但……为什么要统治这个国家？
那么无趣的国家，那么无趣的世界。
被逮住的那刻，他明知道用印记可以轻松逃脱，但他什么都不想做。
如果变成傻子，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吧？没人会让傻子成为皇帝，没人会和傻子争夺皇位。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对面那个姐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问道。
是啊，他为什么要逃跑
视线很自然地落在被他气势压迫得有些难受的皇叔身上。
如果他在这里出事，皇爷爷肯定会责怪皇叔吧？
可惜自己意志不坚定，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二皇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真是无趣，他其实一直都明白那些事，只是不想去思考。
太累了……他不想当什么皇帝。
他曾和皇爷爷说过，得来的只有劈头一顿骂。
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选择，真是窝囊。
“什么都不做，就想得到幸福，人生还没这么轻松。”心兰忽然道。
第138章
小治不由眉头紧锁，甩开心兰的手。
“大妈，你好烦。”
眼看威慑没用，小治已经散去印记。听到他的话，元吉立刻笑趴在地。
“哈哈哈，小治，你这是自寻死路。”
没人比他更清楚心兰是个怎样的恶鬼师父，之前或许会给小治几分薄面，现在嘛……元吉已经看到了小治的悲惨结局。
“饶命啊！我下有一家老小……”
期待的教育还没开始，老头便醒转过来，慌忙跪地向他们求饶。这种博取同情的手段，元吉见得多了，他一脸厌恶地走过去，打算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小吉，把他带走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事。”心兰道。
元吉只好照办，把老头押走。
“你是谁？”
小治见元吉放心地留下自己，便知道心兰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人。不知为何，他明明没见过心兰，却莫名有种熟悉感……不过心兰没来由地对他说教，这让他很是反感。
“我叫心兰，是杨家的公主。”
“杨家……襄月那个杨家？”
“没错。”
尽管那些作战会议他每次都只是听一半便打瞌睡，但襄月杨家经常被提及，他自然知道那是自己的“敌人”。
“你很淡定嘛。”心兰微微一笑。
“地位越高，反而越不会轻易向我动手，他们是这么说的。”
小治刚说完就被心兰打了一个手刀，痛得他眼角闪出亮晶晶的泪花。
“欺善怕恶是不好的习惯。”
小治也就在心兰面前才有这样的底气，平时见到司马棣司马世民等人都是怂得不行。至于老师们，除了谢浩俊，别的人小治都没放在眼里。
敢偷跑出皇宫，除了有元吉怂恿的缘故，他自身肯定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性格。
无知、调皮，简直就是熊孩子的标准模板。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治捂着头嚷。
“知道啊。”心兰又给了他一击。
“该死的大妈！我会让人砍了你，哎哟！”
连续的手刀。
“够了，我知错了。”小治想起某些蛮不讲理的娘娘，决定先认怂。
“哦，你错在哪？打算怎么改？”心兰停下手，玩味地看着他。
“我……”提到这个，小治心情变得难受起来，“我不会再跑出来了。”
既然这个世界哪里都一样，那就没必要特意跑到外面，呆在皇宫更安全些……反正回去一定会被禁足。
又是一个手刀。
“喂，恶婆娘你够了！”小治彻底怒了，这人只是单纯想打自己吧？
“哈哈。”心兰却是笑得很开心，“你们叔侄都说了一样的话啊。”
“有病！”小治不禁翻白眼，被人骂还会高兴，这个人一定是变态。
心兰走过来想抓住小治的手，后者迅速后退，一副躲避传染病的模样。
其实小治是害怕心兰像之前那样碰自己，总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看透了，虽然明知这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就是不舒服。
“好，我不碰你。”心兰说着召出玉龙，“想不想骑？”
“太小了。”小治皱眉，不过说实话，他对骑龙有些心动。
话音刚落，玉龙就变成了力士，突然冒出一个容貌妖艳的男子，小治吓了一跳。
“这孩子我不喜欢。”力士嘴角轻扬，却是笑着说出这句话，浑身散发出说不尽的诡异气息。
“好神奇。”惊讶过后，小治好奇地打量起力士，“你是龙变人还是人变龙？”
“龙变人。”力士答。
“好厉害，我在宫里养过小狗，可惜到最后都变不了人，也不会说话！”
说完，小治心情又是一顿失落。小狗给了他许多欢乐，可惜小狗寿命太短了，那时他伤心了许久，直到现在都不想再养一个。
“你会死吗？”莫名其妙，小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问。
“我是神灵，只要有人祭祀，就不会消失。”
召唤生物只有三种，一般召唤兽、英灵、神灵。英灵型召唤生物是已经死掉的生物不想魂归轮回，而是选择被束缚在英灵座，供人们召唤。至于神灵型召唤生物，则是只要有人祭祀就会一直存在的幻想生物。
“祭祀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祭祀不了我。”力士淡淡道。
玉龙喜欢纯洁的女性？那不过是传闻，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这种东西，只是恰巧许多纯洁的女性都符合祭祀他的条件。
“这样啊。”小治有些失落，不会死的宠物，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可惜对方不愿意。
“来。”力士把小治抱起来。
“衣服。”心兰提醒道，力士当即把一身执事服换成比较接地气的衣服。
“等等，你们打算把我带去哪？我的意思是……”小治有些慌张，他现在可没有施展变形术。
“没什么好怕的，民众都没见过你。”心兰微笑道。小治还没到十二岁，之前只在近臣面前露面。
反正都被人知道跑出来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小治点点头。
“换一种想法就好。”心兰带着两人走出小巷，“你终于不用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出来玩了。”
“哈？”小治有些发愣。
在力士施展的温暖魔法下，冬日的阳光也是那么和煦，风儿如丝绸般轻抚而过，让人有种说不尽的舒适。
不，小治摇摇头。
不是魔法的缘故。
周围的人和往常那般没有特别留意他，不同的是他现在没有变成“侍女”而是用原本的容貌。
这种感觉……真是舒服。
在宫里，那些人只要看见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卑躬屈膝，真是无趣。
或许他是讨厌这些才跑出皇宫的吧。
“可惜啊。”小治喃喃自语，“等我起名之后，他们肯定都认识我了。”
到头来整个国家都那么让人讨厌……
“刚才那人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那个老头吗？”小治低下头想了一会，“也许是真的吧，书中说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什么回事，打算教育他当个善良的人吗？曾经有个老师也这么说过，打算把他教导成所谓的“仁君”，小治第二天就把那老师赶跑了。
真是笑话，偶尔在外面他听到的都是人们在鼓吹二皇叔，但二皇叔是个仁慈的人吗？仁慈真能当好一个皇帝吗？
“你为什么讨厌那些人？”心兰的问题很跳脱。
“讨厌就是讨厌，没理由。”小治低声嘟囔。
“你觉得他们的笑容是虚假的吗？”心兰指着路上的行人。
“不是虚假又能怎样？”小治别过头，这些人终究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又悲伤又难看的表情。
“孟母三迁的故事听过吧，有什么想法？”
“孟母是个好母亲。”
小治的母亲很早就和父亲一起死在晋阳了，当时他被留在建业，这么多年过去，父母亲的声音都忘光了。
心兰摸了摸他的头，这次他没有躲避。
“你觉得孟母为什么要三迁？”
“还用说，当然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环境。”小治笑，这些课本都解释烂了。
不知为何，小治忽然想起心兰之前说过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人们都爱说，错的不是我，是世界，你知道是很么原因吗？”心兰轻轻道，声音温和得宛如春风，“因为人都不喜欢轻易改变自己，而且讨厌被被人改变。”
小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但人又是种脆弱的生物，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被世界影响，甚至可能被世界击溃。然后他们开始寻找借口，把责任推倒世界身上，以此去逃避一切。我也是这么想的。”
心兰发出爽朗的笑声。
“但怎么说呢……我作为一个人糟糕到了极点。我想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别人改变自己，所以我也不打算改变别人，于是我只能改变这个环境，改变这个世界了。”
心兰再次指着行人。
“大家的笑容都不是虚假的，因为此时没什么值得他们悲伤……患难见真情，人们经常用这话来鄙视伪善者，但我觉得伪善很好啊，我也只会在有富余的零钱时施舍一部分给乞丐。难道说要把自己的一切给别人才能算是真善吗？肯定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怎样才能保证大家一直在笑，一直行善呢？
笑容和善心都是发自内心的东西，逼迫不了，那我只能改变这个世界了，如果大家都过着富足的生活，大家都会因为行善而得到满足，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国家，也就不会有你讨厌的那些感情了吧？”
好半天，小治才把话挤出来：“怎么可能办到……”
“是啊，对一般人来说很难，但你不同，你将来会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建设者。”
听到如此新奇的说法，小治不由抬起头，望着心兰。
压力太大？
很对不起，小治从来没考虑那些。
他此时想起的唯有从二皇叔那里偷听回来的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建设者也好，统治者也好，他都无法随心所欲去掌握这个国家，像二皇叔那样？真是恶心。
“你一开始就搞错了思路，尽管你出身在帝王之家，但不代表你生来便是皇帝。”
小治震惊地看着这个疯女人，不敢相信她居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失去权威的周天子，天下人包括河图洛书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明明是三国割据，史学家却美曰其名为局部统一，河图洛书还赋予三国君主‘皇帝’权限，你觉得，判定皇帝的标准是什么？是你出身在帝王家吗？”
心兰示意力士把小治放下来。
“若不能走在前方，指引带领民众，你觉得那人足以成为帝王吗？”
小治明白了。在心兰眼里，皇帝、圣女、国王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过是一个职业。
“那让别人来干啊！”他叫道，“我才不……”
为什么？明明能在皇爷爷面前开口，为何现在却说不出口？
啊……错的不是他。
他终究是想改变世界的人。
“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力士笑道。
他……原来一直都不想放弃？
原来他一直想成为二皇叔那样的家伙。
“不。”
心兰的声音传来，清澈空明，直入身心。
“人民群众是汪洋大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告诉我们，不要试图去操纵大海，大海是自由的。而且，小舟会翻，那更大的船呢？战舰呢……我们要做的事唯有改变自己，成为更加坚固的船，被大海认同。”
第139章
小治一时无法消化这些话，不由得抱头苦思。
“殿下！”
远处传来呼喊声，只见两名官员带着大队卫兵匆匆赶来。心兰知道这两人，文士打扮的叫魏玄，武将着装的叫薛万，皆是东宫的幕僚。
“我没事。”小治只好把刚才的思绪暂时忘却，回应两人。
“殿下，为何要做这种事，知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都是我的错，没有好好看着你……”薛万跪在小治身前，自顾自地开始埋怨自己。
“殿下，请谨记自己的身份！”魏玄厉声呵斥。
“我知道了。”小治低下头，乖乖认错。
魏玄不是小治老师，却是少数让小治敬畏的人，看见小治犯错，哪怕周围有其他人都会当面指责，而且全部讲理不带一个脏字，久而久之，小治学会了向他认怂。
“在下魏玄，请问小姐芳名？”让薛万带走小治，魏玄面向心兰，行了一礼。
“我叫心兰，来自杨家。”
“感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魏玄的为官素养还算不错，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反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若不是心兰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波动，差点都要以为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敌意了。
魏玄显然不想和杨家的人多交流，很快便告辞，等他们离开，元吉却是悄悄走了过来。
“什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叫你公主殿下，你还特意找个真实存在的人来变形？肖像权呢？”
元吉的语气依旧轻浮，实际他的内心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些不对。去建业办事，第二天那么快就回来，还变成了女生？
“他们没叫错，我是杨家公主。”心兰平静道。
“原来如此。”元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兰……姐？你是被杨宇大哥教唆来骗我的吧？”
这是元吉想到的比较好的解释。尽管他和杨宇接触时间不多，但印象中对方除了极具兄长魅力外还有点坏心眼，临近春节，派妹妹来戏弄一下自己还是有可能的……骗谁啊！
会叫自己小吉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个面瘫，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能等一下吗？”
说着元吉已经动起来，调出虚拟光幕在网络上查找心兰的信息，“封印者”这个信息最先映入眼帘，使他咽了下口水。
“你……是那家伙？”
心兰没有回答，但元吉已经得出了答案，脸色迅速变得阴冷起来。
“那个冒充你的人是谁？”
他真是太愚蠢了，面瘫心兰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脑海中迅速闪过大量想法，最让他信服的结论是，心兰遭到现在这个假货暗算，连风神剑都被夺走了，以至于只能隐姓埋名，变成女生躲在杨家。
“不知道。”
“难道是古蒙的人？还是……”
心兰一把捂住元吉的嘴，示意他不要在大街上乱说话。
两人很快便在一家酒店的包间里坐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受了重伤，现在还没好？”
前往酒店的路上，心兰一言不发，元吉却是想起许多传闻被铁木真重创、长平诅咒、被影子偷袭……每一个都越想越像。
“我叫心兰。”
“我知道你这个假名，我说的不是……”
心兰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眸澄澈清明，与她对视的元吉从中感受到了名为“真切”的意志。
“那人是谁我不知道，我的改变与他无关，我现在的名字叫心兰……谢心兰。”
……
剑庐所在的山沟，如往昔般四季如春，仙气袅袅。
早在四更天，谢浩俊便已到达附近。他知道剑老不喜欢闲人接近此处，令属下留在战舰内，独自一人前往剑庐。
幸好他这么做了。
剑老爱好清静，为了避免闲人打扰，在山里布下一个巨大的迷阵，内蕴止水阵之精妙，天地颠倒，四方不明。每年慕名来拜师的人都会迷失在阵中，恍惚间背道而驰，怎么也走不到剑庐。
谢浩俊不是第一次来此，该如何穿过迷阵他非常清楚，但走到中途他猛然发现迷阵变了。不止方向感会被剥夺，每走一步都如同身陷泥潭之中，寸步难行。再抬头一看，天地间竟有无数个自己的倒影，栩栩如生，看久了，精神仿佛会被吸进去一般，变得不能明辨自己。
直到下午，谢浩俊才走到剑庐。
剑庐其实就是一座简陋的木屋，外面是随处可见的农家小院，放养着几只家禽。
院子前有一块天然石座，剑老随意坐在上面，手中玩着几颗果子，说不尽地悠然自得。
察觉到谢浩俊走来，剑老手里嗑着瓜子，边咀嚼边打量他。
“你是药师吧。”
语气淡然，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谢浩俊早就料到剑老会这么说，他花的时间太多了，但他的回答唯有那个
“不……我是剑圣。”
……
“好厉害，您是怎么办到的？”
李药师比一般人要聪慧，天赋出众，年仅七岁便魔力五阶，组织里的人甚至称他为百年一遇的奇才。
然而今天，他发现自己跟眼前这人相比什么都不是。
这人叫谢浩俊，跟他同年，是他接下来要保护的任务对象。
来之前，李药师便知道剑老的迷阵有多厉害，但谢浩俊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把他带到剑庐处。
“那老家伙以为自己很厉害。”谢浩俊嘴角在抽搐，似乎想笑不过肌肉并不配合，脸皮一动不动，仿佛冰雕，“但他这小阵在西方简直不值一提……”
谢浩俊没说完，就被从木屋走出的剑老敲了一记脑门。
“臭小子，别什么都说和西方比不值一提，我这可是国产，凝聚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传闻剑老飘逸出尘，仿若人间神仙……看来只要名气大，就有人帮忙吹嘘，李药师不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毕竟自己也仅是个俗人。
另一边，谢浩俊依旧那副冷冷冰冰的表情，唯有眼角闪出了
“是沙。”
“哈？”李药师愣了下。
“这里风沙比较大。”谢浩俊平静道。
“……”李药师很想说这里没有雾霾也没有沙尘暴，是世间难得的绿野仙境。
谢浩俊揉了揉风沙，转头看着剑老，嘴角一阵抽搐。
“花那么大功夫制作出一些垃圾，有什么好自豪？卖情怀吗？”
“没钱怎么弄好？你行你上啊，讲得那么厉害，却没办法把知识说出口，要你那破能力有什么用？”剑老有些生气。
谢浩俊有“生而知之”，脑中贮藏世间各种学问，据说光是魔法相关的知识便有十万三千项……只可惜副作用毕竟是副作用，不能透露给别人知道。
“我说不出，但我自己能学，学会后修改一下可以山寨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学？”
“我只想学剑，学别的东西干什么？”
谢浩俊的语气一直冷冷冰冰，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造福大众啊。”李药师插嘴。
李药师明白组织只不过想把他当做棋子来使用，可他虽有许多方法逃离组织，但他始终没有这么做。
人活着大多为名为利。
然而聪明如他，早就看透名利不能带进棺材，他追求的是凭自己的能力去完成某些惊天动地的事，以从中获取满足和愉悦。
两年前，大宋开始新一轮变革，整个国家蒸蒸日上，相信五年之内，大宋便能以强大的国力一统三国。
这一切都源自于谢浩俊和皇帝的会面。
三顾频烦天下计，谢浩俊是二代卧龙这件事天下人还不知道，但李药师所在的组织却清楚无比，皇帝还命令他们去保护谢浩俊。
如此重任，李药师怎能错过，他击败所有七阶以下对手，以自身的年龄优势为理由，迫使七阶以上的高手让步，成功来到谢浩俊的身边。
他的目标是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因此谢浩俊的成就当然越大越好！
“呵呵。”谢浩俊嘴角抽搐，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笑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整天只想着打打杀杀吗？”剑老把脸转向李药师，“你这孩子心性不错，我姑且收你为记名……打杂。”
“打杂？”谢浩俊冷冷道，“这家伙虽然看着有点呆，但天资在这个乡下国家是绝顶了吧？”
呆？李药师在心中暗暗一笑，看来他伪装得很好。
“绝顶又如何，我收徒只选自己看顺眼的家伙。”
“……”谢浩俊没有说话。
“感动了吗？”剑老笑。
“刚才我在想，我整天都骂你老不死，你居然还看我顺眼，莫非你有什么特殊嗜好？”
“臭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脸！”剑老像敲木鱼一样教训他。
被剑老揍完，谢浩俊转过头看着李药师。
“这次没有风沙了……哪怕是逆境，只要习惯了就好。”
李药师愣了下。
“你是在指导我？”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跟班太废。”
“哟，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教育别人。”剑老在一旁起哄。
“谢谢教导。”李药师姑且做好表面功夫。
然而谢浩俊的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盯得李药师背后窜起一股寒意。
“你让我想到某些人。”
暴露了吗？李药师心中一颤，他知道生而知之的谢浩俊不能以普通小孩一概而论。
“小学里，老师都会让孩子们讲讲自己将来的理想，你现在和那些孩子们的表情一模一样。”
李药师愣了许久才回过神，顾不上自己的身份，用沙哑且带着细微怒意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像个小孩子？”
“你那么直白干什么，人家也是有自尊的！”剑老呵斥谢浩俊。
“他的脸上就差写着密探两字了。”谢浩俊嘴角一阵抽搐，眼眸里透着不屑。
李药师此时已经明白，这两人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他迅速收敛起怒气，单膝跪地。
“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是陛下命令我来的。”
李药师之前的说法是谢玄安派他来的。身份会暴露并不奇怪，关键是之后的应对，通过刚才的接触，他已经摸清两人的大致性格，果断选择“真诚”相对。
“你不觉得一个七岁小孩摆出这样的姿势，显得十分可笑吗？”
你不也是七岁小孩？李药师有些无奈，看来谢浩俊摆明要针对他，这个任务或许会比较困难。
但没关系，有难度才有征服感，李药师嘴角不由扬起愉悦的笑容。
望着他，谢浩俊默默道：“我想成为圣疗师。”
“哈？”李药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想成为剑圣，我想成为圣术士……”谢浩俊不厌其烦地说着大堆封圣职业名，“每年都有大量小孩子说这些话，你怎么想？”
“我和他们不同。”李药师知道谢浩俊打算继续之前的话，他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些就觉得烦躁，“无法实现的才是梦想，我想做的事，我有能力完成。”
谢浩俊摇了摇头。
“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自己比别人强。”
“请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李药师有些恼怒了，果然他和这个人相性不合，组织里可没有人敢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待，这种屈辱是头一次！
任务可以失败，但他不能容忍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何况，谢浩俊这种类型他并非第一次遇见。之前有个贵族的任务对象，见他是小孩子便出言辱骂，他二话不说像瘟神一样跟在那个贵族身后，无论何时何地。甚至在那个贵族行房事时，他都正襟危坐在一旁，肆意地发出嗤笑某物的声音。
投诉？他会用实力来使对方屈服。
如今，剑老他是打不过，但他自信能战胜同阶的谢浩俊。
“哦，你觉得一个密探组织应该如何才能掌控手下的密探不让他们背叛？”
“威逼利诱。”李药师用教科书式的回答，这是他们组织惯用的手法。
李药师算是看出来了，谢浩俊无非就是那种大善人，打算好好教训他，让他不再做那些“肮脏事”……真是作呕，去死吧，垃圾圣母。
“我来猜一下，你们组织里一定有不少被人抓住把柄和为求利益而加入的同伴吧？你对这些人有何想法？”
提起那些家伙，李药师很是不屑。
“都是些垃圾。”
“的确，感觉他们随时都会背叛，唯有像你这样的人才会被组织看重吧。”谢浩俊嘴角抽搐。
“当然……”李药师答到一半便愣住了，心中仿佛有灵光闪过，却怎么都抓不住，只余下无尽的慌乱。
怎么回事，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何会让他如此害怕？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肯定能当一个好密探，你是不是除了密探别的职业都不想做？”
谢浩俊的每一个问题，都像用重锤击打在李药师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每个小孩子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他们是不是经常给你讲同伴的优点，却让你亲眼去看那些同伴是多么无能？还有，每个小孩子都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们是不是经常夸奖你，把事情说得好像非你解决不了？”
李药师一脸呆滞。
“你再出色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从小看别人那刻起，你便要知道，无能之人也有无能之人的做法，比如说空手套白狼……不，我换种说法吧。”
谢浩俊拍了拍李药师的肩膀。
“你是个有梦想的密探，很不错，我看好你。”
第140章
李药师想起来了。
谢浩俊刚才给他的感觉，和首领平时鼓励自己时如出一辙，只是首领的话没那么嘲讽，还每次都让他感动了许久。
什么嘛，原来他一直都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弄得他还以为自己真的那么了不起。
“说话不要充满恶意！”剑老开始教训谢浩俊了，“打杂小子是孤儿吧，那个破组织好歹给他提供了容身之所。”
李药师总算明白自己为何是“记名打杂”了。
“不过是想把他培养成密探……”谢浩俊不知为何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李药师不由想起之前看过的情报，谢玄安并不待见这个出生有异象的儿子，让奶妈养大，三岁才见他一次，之后便直接送到剑庐来了。
虽不是孤儿，胜似孤儿。
“收起你那无意义的同情，现实并不能击倒我。”谢浩俊冷冷道，“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我没事。”李药师闭目然后睁开，虽说明白了是自己目光短浅，但他还是打心底希望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密探，这个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改变，“司马徽大人说得对，哪怕只是为了报答收容之恩，我现在都必须继续执行任务。”
司马徽就是剑老，陛下的皇伯，只不过他早已放弃了皇族身份，选择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我不是否定你的理想，但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是如何当个普通的小孩子。”谢浩俊再次看透了他。
“像小孩子那样天真地玩耍？”李药师直摇头，“太幼稚了。”
“你还是没看到事情的本质，孩子们之所以会天真玩耍，源于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你心智成熟，但也仅是如此，很多东西没有亲身体会便无法了解，何况你只是学习了作为密探所必要的基础知识，引以为豪的也只有战力，让你伪装成小孩子都做不到吧？”
李药师无言以对。七岁魔力五阶，能战胜六阶，的确很了不起，但他不会伪装，没有足够的阅历，完全不适合当一名“密探”，如今回想起来，那些人说不定是故意输给他，毕竟这是“护卫”工作。
“不要整天想着工作，要学会偷懒。”谢浩俊语重心长道，仿佛自己是过来人。
“真羡慕你有‘生而知之’这一副作用。”李药师衷心道。
“没什么了不起的，随着年龄增长，你终有一天也会明白天下事，早知道反而会失去探索的乐趣。”谢浩俊平静道。
“我不认为无知是值得自豪的事。”
不再是之前那般的抽搐，谢浩俊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拉着他离开木屋。
“正因为无知，才有探索的必要。”
“你这是打算拉着我去玩？好吧，我承认自己还是有点期待的，但你又是为了什么？”
李药师刚学会走路便一直在训练，从未出去玩过，对玩耍没有好奇肯定是假的，但谢浩俊不同，刚出生他估计就对玩耍这一行为厌倦了吧。
尽管谢浩俊的副作用仔细想想便会觉得恐怖至极，但李药师总会无意识地绕过去……其实不止是他，天下人大多都是如此，听到生而知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好处，而不是弊端。
亦或者说，人们从不会关心他人的痛苦，只会嫉妒和渴望得到他人的成就。
“我知道的只是刚出生时的事，如今已过了十年，我不知道的事又有很多了。”
没有去思考为何是十年，李药师隐隐意识到谢浩俊似乎在找借口，尽管他的表情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形如万年冰雕。
“但你不觉得是浪费时间吗？有玩耍的功夫，还不如去思考如何平定战乱，拯救苍生。”
“你为什么想要做那些事？”
李药师无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喜欢做大事的感觉吧，而且这个理由在经历刚才的打击后，也变得不坚定起来。
说到底，不过是“我想成为xx”这种程度的愿望……
“没错，因为喜欢。”
再一次，谢浩俊投来洞穿一切的目光。此时此刻，李药师真心感觉到自己的确只是个小孩子。
谢浩俊没有继续看李药师，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出神。
“正因为喜欢，才想去做，正因为喜欢，才会不怕苦不怕累，正因为喜欢，才能坚持下去……人类自出生那刻起，便在寻找喜欢这个世界的理由。”
他抬起头，望着李药师，嘴角扬起一丝轻微的弧度，如冬日暖阳，消融冰雪。
“我还没找到，你要不要一起来？”
……
后来，他找到了“理由”。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坚持下去，却在中途逃跑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完成自己无法想象的伟业。
这样也好，他技不如人，把一切交给那人就行。
然而这一次，那人逃跑了。
为什么你也会逃跑？功未成便身退？
他想不通，但愤怒已经无补于事，必须做些什么
……
“没错……我是剑圣。”
仿佛想要说服自己，他重复了一遍。
“你觉得自己真能胜任？”剑老把瓜子壳吐到他身前，“我听说你在朝中‘如鱼得水’啊。”
他知道剑老指得是什么，表情肃穆。
“二皇子很出色。”
“我的曾侄孙还小，以后不见得会比别人差。”
“皇太孙的事我比你清楚，他难堪大任。”
“大器晚成这个词听过吗？”
“没有时间了。”
如果没有古蒙的威胁，他会选择等待，但现在……
“对自己那么有自信？”剑老哂笑，“甚至不惜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之中？”
“我的确不如那人，但能成功的，只有一直在坚持的人。”
剑老呵呵一笑：“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提起这个，他身躯微微一震。
“是他回来了吗？”
“不是，‘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没听出剑老话中有话，眉头紧蹙。
“不要讲多余的臆测……不是他，你为何会使用止水阵？”
“我遇见一个好玩的孩子想要收她为徒，给她看一下自己的本领不行吗？”剑老伸了个懒腰，“我和你们这些俗人不一样，生活悠然得很。”
“如果他回来了，告诉他，想要夺回一切，就来打败我。”
“你是不是自负过头了？”剑老眯起眼睛。
“我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他毫不畏惧，和剑老双目对视，眼中闪耀着坚毅的光彩。
“是吗？”剑老仰首望天，“那你至少要在英杰大赛上把某人打败。”
“英杰大赛？”他有些想笑，里面有值得他全力以赴的人？
“嗯，是我出去买零食的时候遇到的……他在世间的名气并不小，人们好像称他为‘剑侠’。”
……
皇宫中，六部尚书朝宫外走去。
“简直荒谬，竟然要求陛下派兵支援那种鬼地方。”
“这些年申城的出生率远大于死亡率，一时的高伤亡，完全可以支撑下去，那小子也不想想加派人手得花多少钱。”
“年轻人贪功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陛下都应允赏赐他了，结果还不依不饶，你说他堂堂一个谢家王子图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为国为民的大侠了吗？”
“听说他以前便在晋王那里碰过壁，估计是想凭这次的功劳来恳求陛下吧……可惜啊，陛下最近心情不好。”
“说起来，那个功劳也是假的吧？一击砍杀八阶海王？就凭他？”
“人家亲自来上报，怎么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回，可惜这小子太过得寸进尺，谢家的未来真让人担忧啊。”
六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这一幕恰巧被远处两名少女见到。
“茉莉，几位大人怎么看上去很是心烦？”
问话的少女十五、六岁，身姿纤细优美，面容虽未褪稚嫩，却已有几分俏丽之色，好一个含苞待放的美人。
“秀宁殿下，我听说是皇太孙殿下又闯祸了。”身旁侍女打扮的少女回答。
“小治跑出去玩被发现了？”
茉莉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讲了一遍，秀宁轻扬如画的柳眉。
“是杨家的公主保护了小治？”
得到茉莉确切的回答，公主有些兴奋起来。
“快，申请出宫，我要去见杨家公主。”
见茉莉一脸不解，秀宁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笨蛋，我问你，知道剑圣的挚友是谁吗？”
“当然是杨宇殿下啦……难不成秀宁殿下打算通过杨家公主了解剑圣大人？”
又拍了茉莉一下，秀宁脸颊微微泛红。
“笨蛋，谁叫你说出来的。”
“是我错了……秀宁殿下，现在申请出宫恐怕很难，不如把杨家公主召来吧？”
“也对，小治的事才结束……好吧，就这么办。”
等茉莉离去，秀宁紧紧握拳。
“太好了，终于有机会了解剑圣大人了。”
这一代皇家子弟中，唯有秀宁能不称呼谢浩俊为皇叔，毕竟
剑圣是她的未来夫君。
第141章
心兰从不认为抓到犯人就代表案件结束。
找回被拐走的人，安抚被害者家属，指导犯人，宣传教育预防其他人再犯，反省律法的漏洞……要做的事很多。
你问这怎么忙得过来？朝廷哪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做这些？
是的，这些事很难办成，但大部分人遇到困难时能依赖的唯有朝廷，若他们这些上位者不行动，一般民众又去哪里寻求帮助呢？
“小吉，我说一个你记一个。”
心兰很庆幸自己是赞颂师，只要留下过痕迹，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能将其寻回。尽管感应的过程会传来被害者的痛苦和悲伤，但一想到他们回到家人怀抱时会如何欣喜开心，再大的痛苦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承受。
身体的伤痕？心兰能治好。心灵的伤痕？心兰不会轻易且自大地说治好对方，让他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她会分担他们的痛苦，陪他们一起克服困难。
“钱不够花啊。”
心兰觉得自己真是个俗人，有时她会很认真地在考虑自己有用不完的钱该多好。为什么不考虑没有钱的世界？那是因为心兰不认为这个处处都要钱的世界有错，错的是自己想做很多事却没钱。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问了，小吉不关心她为何知道那些被害人在哪？只想知道她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但心兰并没有回答。
对心兰而言，过去怎样都好。哪怕曾经冠绝上下五千年，一朝跌入凡尘人们也不会因为你的昔日辉煌而对你产生敬畏。整天把昔日的荣光挂在嘴边，沉醉在所谓的自豪中，不过是固步自封。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往人已不会自豪，会自豪的唯有活在当下的人们，比起缅怀过去，心兰更希望大家能挺胸抬头，对着后人说
看，这便是留给你们的荣耀。
家天下、父传子这种有许多弊病的东西之所以一直存在，是因为寄托着这一希冀吧？
历史的存在，主要是为了传承，而传承，重点则在于传递精神。
“比起那个，小吉你之后能帮我向联系一下官府负责人，我是杨家公主，管不了京城的事。”
“用你的副皇权限不就好了吗？”元吉快要忍不住了，说到一半时声音突然变得高昂，
“副皇是谢浩俊，而不是名为‘谢心兰’的家伙。”心兰轻轻一笑，风轻云淡。
望着这个能够轻松绽放笑容的女生，元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变了。”
“是啊，我变成女生了。”心兰笑道，灿烂无比。
“那个只是暂时吧？”元吉不明白自己这话为什么说得有些慌张。
“八阶之后魔法师开始掌握灵魂之力，甚至能开辟一方随身亚空间，这个你知道吧。”
元吉呆住了，他如何不明白心兰说这话的含义，早在八年前她便已经八阶，用三年时间到达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对别人来说是天方夜谭，但她的确有可能办到。
“重铸神魂？”
变形术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创造**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魔法是灵魂学，尤其到八阶后更加明显，哪怕**消失，灵魂依在就可以复活。如果说基因决定**，那么灵魂便是决定基因、魔法天赋的存在。
“重铸神魂”如字面意思，通过改变灵魂反向来改变体质，这是人们晋升九阶，所获得的洗尽沿华、超凡入圣的机会。经历神魂重铸的魔法师仿若神灵，能将自身开辟的世界具现化，并让灵魂与之相融，于天地间自成一体……但心兰怎么看也不像九阶，元吉仔细感应了一下，天啊，五阶？
“我身上依旧流着谢家的血。”心兰答道。
“谁关心那个啊，为什么你不是九阶，难道说古蒙也有九阶？”
当初霸王踏入九阶，本以为自此能够宇内称霸，不料北地的外族居然也有一名九阶。两人于大漠生死对决，霸王最终虽胜，却被对方用人海战术耗尽生命，世界崩塌，九州鼎遗失……在他想来，心兰唯有遇到外族九阶才有可能受伤掉阶。
毕竟，外族的圣阶是指魔力到达九阶的魔法师，而大宋师承西方文明，以熟练度封圣。至于力量与技巧，两者究竟谁更强一些，一直都没有定论。
“不是的。”心兰轻摇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能不能……”
“我要问！”元吉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我偏要问，不问我又怎么知道是谁害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要帮你报仇啊！”
心兰突然明白了，无论自己变成怎么样，元吉都不会在意吧，他会这么激动完全是在担心自己。
心兰走到元吉身前，踮起双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长大了啊。”
在她的安抚下，元吉像个小孩子般哭了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啊。”
面对那个假剑圣，元吉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他还是他，不要在意……可元吉今天才明白，自己还是喜欢如今这个心兰，喜欢得不得了。
心兰像母亲般把他拥入怀里。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
黄昏时分，心兰独自回到旅馆，却发现另外三人都没回来。
“姐姐大人，我们也许会晚点才回来。”燕雅留下的召唤鸟飞到心兰肩上，“我们在训练。”
听完燕雅的解释，心兰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遇到了那人。
当初她奋勇杀敌时，那人独自在陷落区游荡，生生闯出了侠之名。
那时心兰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三年前她去到杨家，开始关注这人的事迹，并把这人当成自己的模范，只不过……
“他还是太嫩了啊。”
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姐姐大人？”
想起燕雅曾经说过的话，心兰轻轻一笑。
“没什么，只是要打败的人又多了个。”
“嗯。”
燕雅深有同感，她从未如此亢奋地想要战胜某个人，仿佛不那么做就无法证明自己。
又聊了几句，突然有一名内官来访。
“秀宁殿下邀请我入宫？”
秀宁全名司马秀宁，皇家公主，今年十六岁，同时也是剑圣的未婚妻……说实话，心兰没想过那个愚蠢的家伙居然打算把她五岁时的戏言当真。
“心兰殿下？”
内官叫了心兰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哦……好的，我立刻动身。”
内官到外面去等候，心兰转过头却发现燕雅的召唤鸟在用锐利的目光盯住自己。
“小雅，怎么了？”
“姐姐大人刚才在想谁？”
燕雅发现心兰偶尔会像刚才那般一边发呆一边傻笑，时间久了，燕雅总觉得有些不爽。
“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自大狂。”心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笑容。
“人渣？”燕雅瞬间想到这家伙。
“不是刘天。”
提起某人，心兰顿时面无表情，不知是悲是喜。燕雅暗想终于知道怎么区分心兰在想谁，如今看来必须好好警惕那个令心兰傻笑的家伙……才怪。
燕雅早就明白，心兰无时无刻都在为别人着想，她并不是心兰眼中的特别存在。
但即使如此，心兰都是她最特别的存在，只要心兰眼中的世界一角有她，她就很满足了。
“那个人渣又令姐姐大人担忧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小雅，不要胡闹……”心兰急忙劝说。
燕雅当然明白不是某人的错，她是故意说这话的，有时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使用召唤鸟和心兰对话因为心兰看不到她的表情。
“怎么了？”
训练场中，陪练的陈暮云见燕雅突然停下动作，连忙问道。
“没什么？”
燕雅可不想在心兰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用召唤鸟遮蔽自身，迅速调整好心态。
“……加油。”陈暮云轻声道，平和的双眸似在诉说自己已经知晓了一切。
据说同病相怜的人能够互相了解，但燕雅绝不会承认这点。
她很幸福，也很满足。
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她自出生便被诅咒，再怎么埋怨都只是徒劳。
然而她有幸得到了帮助，从而得以享受幸福，那么她要做的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守护这份美好。
……
燕雅所在的隔壁训练场，刘天静静地伫立在场地中央，紧闭双目。
周围的景色接连发生变化，有时是平原，有时是峡谷，有时是海边……最后定格在险峻的山巅。
轻一挪步，刘天掉了下去，耳边传来嗖嗖作响的狂烈风声，然而这声音持续了数分钟，仍未听见那宣告生命结束的绝响。
刘天仍在下落。
世上没有那么高的山峰，哪怕是模拟结界，模拟的场景也设定为尽可能符合这颗星球的实际情况。
下落速度开始减慢，直至停止，刘天就这么头朝地停在空中。
不对。
不知何时起，他的脚下又是一座山峰。那么刚才是天地颠倒了？但刘天的头顶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大海。
刘天轻一挥手，奇景散去，现实中的他竟是站在训练场的墙壁上。他纵身跃回地面，吐了口气。
“已经可以超负荷了吗？”
刘天早就可以操纵模拟结界，这些日子他尝试的是从系统那里盗取资源，刚才便是模拟结界超频三倍的结果。
通讯石突然飞出来，是关御打来告诉他一切都顺利。
这其实只是多此一举。
如今这个沉浸在虚假和平之中的大宋，根本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他们存在。大宋在北方筑起了固若金汤的城墙，然而坚不可摧的要塞，自古以来都是从内部被人攻破的。
心怀鬼胎之辈可不止刘天等人，北唐领土上的民众真的已经彻底心向大宋了吗？若是，为何河图洛书仍保留三国之分的魔法体系？
答案很简单，野心之辈只是把心中的野兽压下，屈服在那虚假的秩序之下，只要有机会，他们绝对会高举反旗，燃起七十二路烽烟。
刘天等人要做的便是给这些人提供一个舞台，然后
毁灭一切！
第142章
不顾茉莉阻拦，秀宁亲自出来迎接心兰，并邀请她和自己共进晚餐。
“感谢秀宁殿下的厚爱。”
和热情的秀宁不同，心兰表现得彬彬有礼，隐约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但秀宁对此早就见惯了，别的不说，宫里的侍卫和自己交谈时无论表面多么威武认真，总会给她一种拘谨的感觉。
心兰的确是为了保持一定的恭敬才如此行事，但更重要的是，她有些不好面对秀宁。毕竟未婚妻这种东西，实在太没有实感，而且她是女生！耽误秀宁的终生幸福就不好了。
心兰其实已经猜到秀宁找她的目的。秀宁作为皇家公主之前，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如今的剑圣为了不暴露身份，肯定不会和她多做接触。秀宁要了解剑圣，唯有靠传闻，而那些传闻，心兰光是想想都觉得羞耻尴尬。
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凡是能想到的好词世人都往剑圣身上套，这种情况下，一个仍处在懵懂无知，憧憬英雄人物的少女怎会不春心萌动？尤其别人还告诉她那是自己的未来夫君。
因此，在来皇宫的路上，心兰已经想到了至少一百种抹黑剑圣的说辞，有理有据，真实可靠。
“心兰姐姐，杨宇殿下有没有和你讲过关于剑圣大人的事？”
果然，刚吃完饭，秀宁便迫不及待地坐到心兰身边。
“秀宁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剑圣大人是怎样的人吧？”
心兰把问题扔了回去，抹黑剑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确定。
秀宁热切的美丽双眸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俏丽的面庞上浮现出飘忽不定的表情。
“我没怎么和剑圣大人说过话。”
印象中，剑圣大人总是在居所里养伤，偶尔出来，不是在指导小治，就是在和父皇商量国事，她只能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偷窥他。
“秀宁殿下为什么喜欢剑圣大人？因为婚约吗？”
秀宁身子微微一颤，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平心而论，秀宁已经十六岁，就算再无知，身在皇宫，耳濡目染也能明白不少事理。
后宫那些妃子对父皇究竟有多少情分，秀宁不想评价，但她一直告诉自己，剑圣大人不同，剑圣大人值得自己去爱。
但她一点都不了解剑圣，连结两人的唯有婚约……在作为公主之前，她是一名对美好爱情充满幻想的少女，她渴望自己能像故事中的女主人公那般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政治联姻？她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她只不过是恰巧和自己喜欢的偶像有了婚约。
“你觉得我在自欺欺人？”秀宁轻咬贝齿。
“不，我只是想了解有没有必要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若秀宁只是为自己接受婚约找借口，那么心兰自然没必要抹黑剑圣，如果不是……
“不是的……我喜欢剑圣大人。”秀宁的手中浮现出一把红色的拂尘，她紧紧将其抱在怀里，“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这个帝具是剑圣大人送给你的？”心兰微微一愣。
“没错。”
皇家的孩子都喜欢偷跑出皇宫，而秀宁和小治算是当中最倒霉的两个人，但秀宁有幸被剑圣救了回来，之后剑圣还把这个帝具送给了她。从那刻起，她就喜欢剑圣了，之后多出来的花花心思和纠结……不提也罢。
心兰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对少年少女来说，爱更多时候只是一时冲动吧。在大人看来，这种不考虑地位家世性格的爱情是幼稚可笑且不能长久的，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是最淳朴单纯的爱恋，即使十有**都不能走到最后，但心兰决定成为一名祝福者，而不是阻拦者。
“秀宁殿下，能让我看下这个拂尘吗？”
秀宁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红拂递给了心兰。
手中触碰到红拂的瞬间，大量思绪涌入心兰脑海。
是你啊。
她之前一直担心这个剑圣是别人，那意味着他也许已经凶多吉少，还有可能是被皇室迫害的……直至今日，她心头那块大石才得以落下。
心兰知道他一直为自己逃跑的事耿耿于怀，但心兰对他的信心从未减少过，所以才把剑留下来，希望他能好好振作。
知道剑圣依旧存在是两年后的事了，心兰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支撑得更久一些，但说什么都晚了。
他仿佛消失在世间。
杨宇去了一趟北平，却没有见到剑圣。她的赞颂师能力也感应不到他，原因只有两种，一是他拿着圣物，二是他已经……
心兰无法得知真相。恐怕世上没人比她更害怕无知了吧？以全知的状态出生，每长大一岁，世界就变得愈发扑所迷离。
她开始逃避。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用“自己要成为圣女，等自己拥有足够实力再去改变一切”来当借口，什么都不做。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理智，但实际她只不过是害怕失去罢了。
别人骂她，她不生气，但她看见别人称赞剑圣，心中却在暗暗窃喜，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吧？
但她已不是剑圣，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在学校还会被人欺负的变态。
然而当她听见大家称赞自己时，她第一次感觉到“谢心兰”真实存在这个世上。
无论过去多么辉煌，哪怕曾经万国来朝，皆已烟消云散。
如今即使只有一声赞叹，那都完全属于她，都是她努力的证明。
明白这点，她决定了
杀死众人……不，是杀死自己心中的剑圣，然后以谢心兰的身份活下去，以谢心兰的身份去超越过去的自己！
“好吧，我告诉你关于剑圣大人的事吧。”
“心兰姐姐，谢谢你！”秀宁很是开心。
心兰微微一笑，开始向秀宁讲述他们的故事。
“你应该听说过吧，剑圣身边有个影子。那是个非常笨拙的家伙，名叫李药师……”
既然没有剑圣，那么影子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心兰要把幸福亲手交到名为“李药师”的人手上。
……
三个小时后，心兰向秀宁告辞。
“心兰殿下，我送你出宫。”寝宫外茉莉恭敬一礼，准备为心兰带路。
“麻烦你了。”
只是走着走着，心兰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文华殿方向。
“谁在那边？”
茉莉沿着心兰的视线望去，当即被吓得惊慌失措。
“心兰殿下，请慎言！现在那里除了陛下还会……”
说到一半茉莉便愣住了，如果是平常，答案的确唯一，可今天她打听到某个大人物正跪在文华殿外。
“抱歉我去去就回。”
茉莉想要阻拦，但心兰意志坚定，根本不听她劝说，她不禁想起那个宫里著名的传闻敢在皇宫里胡闹的人，除了陛下，肯定就是那群姓杨的家伙。
“惨了惨了，得快点告诉秀宁殿下……”茉莉转身便往回跑。
心兰一路畅通无阻，偶尔有人上来质问，在弄清她的身份之后，立刻脸色大变跑开了；偶有愣头青上来拦截，心兰便用真意让他们不能动弹。
文华殿位于三大殿东侧，是皇帝用来休息的便殿。
殿外，一名青年跪在以他为中心的小块雪地上，浑身积白，手脚发紫，却始终一动不动。
自古以来，为表诚意，在上位者尤其是君王面前下跪，都不能施展任何魔法以及运转魔力。
只可惜青年跪了半天也没能打动皇帝，不仅是他，历史上许多人甚至跪到晕倒在地，也没能改变君王的心意。
君无戏言，说的是君主绝不会改变自己的错误。
这些道理青年都懂，但他认为自己的决心足以感动上天，感动大地，最终打动君王，打破那注定失败的命运。
青年正是抱着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赢得了天下人的美誉，但据心兰所知，某人最讨厌的恰恰是青年这种人。
心兰轻轻走到青年身边，带着和煦之风，消融他身上的冰雪。
青年一言不发，视线依旧向着宫殿。
“你现在做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青年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在里面，恐怕是看着你感到心烦，所以偷偷跑掉了。”
依旧没有反应。
“……”
心兰深吸一口气，走到青年前方，甩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愚蠢的家伙！”
无视嘴角流淌的鲜血，青年重新把头转回来，恢复到和刚才分毫不差的位置。
“哦，你只是想扮演一名勇于谏言的忠臣？”
“不是。”青年第一次做出回答，事关自己的理念，即使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淡定下去，“我为的是申城百姓。”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吗？”
“身份并不能成为我退却的理由。”
青年不认为自己是谢家王子就必须像别人那般漠视民众的生死，如果说这么下跪就是给家族丢脸的话，他宁愿不要这个王子身份。
“你就不能试下利用自己的王子权力去帮助申城百姓？”
青年身子一颤，随之却是摇了摇头。
“家主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那是因为你从不把自己当成谢家人，如果你是谢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你觉得他会不允许吗？”
青年一时无言以对。
“既然你肯为百姓跪在此地，为何不肯为了百姓放下那无谓的坚持？”
片刻之后，青年站起来，朝心兰重重抱拳。
“感谢忠告，他日我一定上门拜谢。”
说完，青年一剑破开皇宫的结界，冲天而去。
望着被破开一个大口的结界，后宫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该死的二愣子！”
第143章
得知龙颜大怒，皇宫中人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在这之中，唯有数人反应不同。
侍奉皇帝多年的老内官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欣慰神色。
陛下当然会动怒，但此时的怒，更多的是开心。大臣们都以为陛下亲自任命谢浩然为谢家王子是为了打压谢家，事后对谢浩然的处处刁难仿佛更是印证了这点……但唯有他知道，陛下对青年寄予了厚望。
犹记得群臣在谢家推动下联名上书时，陛下这样问过他：
“魔力等阶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回陛下，魔力等阶非常重要，虽说我大宋走的是熟练度封圣的道路，但没有足够魔力，哪怕圣人也是万万不能，更何况魔力封圣者，比熟练度封圣者还要强上一头。”
“啧，这就是文明始终不如野蛮的天则吗？真是讨厌……我决定了，君无戏言！谢家的继承人依旧是他！”
犹记得谢浩然取得英杰大赛胜利时，陛下会心大笑的场景。
“这臭小子很行嘛！”
老内官轻轻将回忆压下，把一旁瑟瑟发抖的年轻内官拉起来。
“快去给我打听一下接触剑侠的是谁？”
尽管陛下看好谢浩然，但谢浩然却是个死脑筋，偏偏陛下又不肯拉下面子去教育他，最终便闹成今天这一局面。
老内官也清楚这点，同时他知道若没人提醒，谢浩然肯定不会幡然醒悟，事后陛下绝对会追问那个提醒人是谁，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侍奉皇帝可不容易，但老内官早就习以为常，遇到危险时他甚至能条件反射挡在陛下身前。
年轻内官很快便回来，在他耳边小声汇报。
“杨家公主？”
老内官先是一愣，随之挥手让年轻内官退下，把脸朝向没人能看到的方向，轻轻一笑。
“杨家啊……”
老内官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年轻时，那名青年在大殿前拒绝陛下的赐婚，当众宣布自己要娶的是一条龙，随后一路击败阻拦的武将，飞天而去……当时他真的被吓得半死，心想陛下一定会赐死那名青年吧。
然而并没有，陛下埋怨了三天，看上去很生气，但就是没有下诏书。后来他才明白，陛下当时更多的是遗憾，因为好兄弟居然不娶自己的妹妹。
“可恶的家伙，娶什么不好，居然娶母龙，龙族生育率那么低，叫我还怎么敢让你上战场，帮我拿诏书来……”
老内官记得自己当时劝了陛下好久，才让他放弃在诏书上写“好好耕耘”之类的词语。
后来杨靖诞下一子，陛下哈哈大笑，一天宠幸了数名妃子……并让他传信给龙族：
“告诉它们，是时候把那东西拿出来了，那孩子一定能符合标准！”
即使是老内官，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他从陛下那里听说过龙族和他们华夏人有很深的渊源，最早甚至能追溯到从西方迁徙到东方的祖先们……
至于为何说杨靖儿子才能符合标准，这个杨家倒是没有隐瞒，名为“杨宇”的孩子生出来便有两颗心脏，其中一颗正是鼎鼎大名的七窍玲珑心。
常人心有五窍，圣人七窍，一窍连通肉身，一窍连通灵魂，修肉身到极致，可凭肉身成圣。
有着如此强大的天资，杨宇成年之后，哪怕多有冒犯，陛下也依旧非常喜欢他。更别提在大宋危难之际，杨家坚守襄月始终不退……可以说，听见谢浩然被杨家公主劝走，老内官的内心一点都不吃惊。
“咦，杨家公主？”老内官忽然想起前几年杨靖跑来和陛下吵架的事，不正是为了这名公主吗？还有今天救了皇太孙殿下的人貌似也是她。
没等老内官多想，寝宫内便传出陛下呼唤他的声音。
……
安抚好匆忙赶来的秀宁，心兰回到旅馆时已是深夜，刘天正坐在大堂沙发处等着她。
“第三件事，这段时间请安分守己。”走到刘天身边，心兰开口就是这一句。
“虽说内容我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不过这么简单就把一个帝具送给我，你也太大方了吧，总觉得你不安好心。”刘天微微一愣后笑道。
“不是大方，是我信任你。”心兰紧盯着刘天双眼，“我相信你能好好发挥这个帝具的作用。”
“这点我不否认，各种绑法我都思考过了，绝对……”
心兰上前敲了他一个手刀。
“不要在公众地方讲这些。”
“是你思想太污，我说的是刑讯手段。”
“不和你耍嘴皮子了，告诉你真相吧，其实是我害怕了。”
“什么意思？”
心兰举起手，缓缓张开，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一旦手中有了可以掌控别人的能力，无论你是不是故意，在遇到问题时都会第一时间采取这种‘高效’的手段……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怎么，未来的圣疗师大人对自己的定力没信心？”刘天嘲讽一笑。
“关键是这个并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能力，想压制别人，我用真意就可以了，同理，刘天你想让七阶以下的人听话，也不会选择使用梵天锁吧？”
梵天锁这个帝具从得到的那天起，心兰就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让这个帝具落入不自信的人手里，而以刘天的自傲，肯定不会用梵天锁来使别人屈服。
“说得真光彩，那为什么去年遇到精英队的时候你却用了。”
“所以我才把它交给你。”
事情的真相是心兰当时的真意还不够强大，为了完美地解决问题，她不由自主使用了梵天锁。
但心兰不会把这个当借口说出来，因为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放心，那么好的帝具以后就交给我吧。”刘天哈哈大笑。
“嗯，拜托你了。”
信你才有鬼啦。心兰的心中响起一道与行动迥然不同的声音。
无知是幸福的，因为知道的多了，哪怕你不愿意都会自然地朝那边去想，甚至会变成无数恶毒的猜想充斥脑海。
所谓副作用正是这样的东西。
“怎么突然傻笑？难道你又在想那些事？太污了，不要和别人说我认识你。”刘天交叉双手保护自己往后退。
恶心死了这家伙，出言竟然如此不逊，吊起来鞭挞，践踏！
这个家伙一定是在策划某些阴谋诡计，为了大宋的平安，赶紧干掉这个家伙！
按我说应该……
没有理会脑海里的乱糟糟想法，心兰抬起头莞尔一笑。
根据前后的对话内容，以及考虑到刘天的性格，他刚才应该是在试图逗自己笑吧，因此
“谢谢你。”
……
皇宫另一处，世民久久不能寐。
仅仅一声怒吼，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内官直接便跪了下去，就连自家侍卫都没有例外。最后，他也轻轻跪了下去。
世民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可以做到相同的事，因此并没有多少异样想法。他纠结的是父皇明明有大量优秀人才，却不好好使用，甚至百般刁难他们。
这五年来，大宋表面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但实际上是父皇满于现状，不思进取。
作为一名君主，理应开疆辟土，威震四方，让万国来朝！
君主也是人，终究会长埋黄土，既然如此，若生前不能赢得生前身后名，做君主又有何用？
史书永远不会过多记载哪个君王治下如何太平安乐，史学家们热衷的是这个君主统治期间赢得了什么对外战争，打败了什么外族，哪怕河图洛书的史书亦是如此。
古蒙大汗已被剑圣杀死，大宋也恢复了国力，为何不派兵对古蒙进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不是吗？
古蒙势力强大？这不过是忽悠世人的笑话，他们早就知道古蒙其实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入侵他们的是一个叫蒙古的国家，虽不知蒙古现在的情况，但在精英尽丧君主死亡的情况下，估计已经一蹶不振。
从最近锦衣卫获取的消息可知，古蒙不仅是松散的联盟，成员国之间竟还有血海深仇，常常互相攻伐。
比如说现在和大宋领土接壤的是清、突厥、高丽、西域联盟、吐蕃、大理和安南几国。
这之中，清与高丽常年对峙，哪怕没有这是个假象，有镇守山海关的吴家在，清兵绝对不可能入关。
西域联盟也和吐蕃关系不善，但西域联盟本身就是一个松散的小国联盟，根本不成气候。至于吐蕃，他们居住在昆仑山脉以南，要进攻大宋得越过蜀地。蜀那种叛乱之地别的本领没有，保护自己国家总会前仆后继，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
大理和安南亦是不和，只是这两国比起之前几国更弱，是古蒙中的垫底存在，世民也没打算把他们放心上。
没错，世民一开始瞄准的便是突厥。突厥比起蒙古弱多了，内部还有东西政权之争，这些年皇家在他的支持下，不断在靠近突厥的边界增派人手，试图突破封锁收集情报，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北伐突厥，好让他获取流芳百世的名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可不仅是他一个人的野心，谁都不愿身在弱国，人们迫切需要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国家无比强大，加上和平时期年轻人难以打破旧权贵的固有利益，战争正好为他们提供洗牌的机会，何乐不为。
有人说，混乱的时势造就英雄，但世民觉得，应该是英雄渴望混乱的时势才对。
他只不过是顺应民意。
当然，若他们想要的和自己不同，世民不介意烧一把火点燃他们的意志。
走到窗边遥望悬在天空的残月，世民用宣告的口吻说道：
“能让大宋扬威天下的人，唯有我。”
第144章
就在都城如火如荼地准备春节庆典时，远在洛阳西北的渑池关外，南北两支军队也成功合流。
北军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列阵期间，战鼓不绝，杀气冲天，君威甚盛。
反观南军，散漫无章，其中甚者更是倚在坐骑身上假寐，仿佛完全不把这次演习放在眼里。
目睹这一切，北军将领忍不住怒火中烧。哪怕杨家治军再差，也不会是这副模样，唯一的解释是：
“这算什么，看不起我们？”
“杨家欺人太甚！”
众将皆怒，他们晋阳军是新军不假，但成员都是来自于抗击古蒙时司马世民所带的东军，即使比不上直面古蒙主力的襄月龙骑，但他们是完整编制，你们襄月可是还有新兵，名头大就可以看不起人？
“都住口。”
立于中军的青年喝道，众人顿时噤声，敬畏地看着自家主将。
北海秦穹，二皇子座下第一猛将！
论年龄他比杨宇大两岁，因此没能在英杰大赛上展示自己，但他的知名度绝对不比另外几名青年才俊低。
和各省老将两千次模拟对战不败，一日内连败过百挑战者，各种广告代言的最火人选，八阶以下单次技能最强威力记录保持者……可以说，秦穹就是他们晋阳军的标志。
“那个人还没动。”
众人顺着秦穹的目光望去，散漫的江陵军中央，唯有一人始终巍然如山，仿若旗帜。
正是杨宇。
只见他一脸寒霜，遥望苍天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众人顿感一股寒意直窜背脊，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杨宇才是现今最强的青年一代，真正的大宋八王下第一人。
杨宇的真龙九剑，每剑都有复数形态，然而从未有一个对手能逼他使出全力。哪怕是和秦穹齐名并肩的墨赤眉，在杨宇用出第三形态时便已败北，而在襄月防守战的时候，杨宇同一剑曾使出过五种以上形态。只是由于战争时期没人来得及仔细观察，这才使得杨宇的真龙剑形态成为一个谜团。
但对有志于成为强者，或是扬名天下的青年来说，杨宇就是压在他们头顶的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这时，只见秦穹先于众将出列，来到江陵军阵前向杨宇示好。
会叫嚣着若自己早生百年便和关云长一比高下的秦穹，当然不会畏惧杨宇的威名。但此次军演的目的是与杨家搞好关系，他虽以勇猛著称，但绝非无脑之辈。既然二皇子托付如此重任，他怎么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不顾大局。
“感谢。”
回答秦穹的是杨宇身旁的金发女子，那女子容貌艳丽，身材婀娜多姿，浑身透出一股成熟妩媚的气质。
这个有着曼妙身段的女子正是杨宇的黄金龙所化的人形，名叫爱丽丝，有传闻她性格暴躁，有传闻她温柔端庄，有传闻她像小恶魔般调皮狡猾……反正在秦穹眼里，这是一只喜怒无常的奇怪母龙。
听到爱丽丝的道谢，秦穹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始终盯着杨宇，察觉到他的目光，杨宇扭过头来，冷淡地说道：“怎么了？”
秦穹有听说过杨宇为人如剑圣般冷漠，和他说话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但秦穹有仔细调查过杨宇，早年和剑圣一起平定天下时，杨宇行事张扬轻狂，锋芒毕露。是襄月防守战后，他给众人的印象才逐渐转变为成熟稳重，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然而杨宇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战意澎湃，霸气外露，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于是秦穹得出一个结论，杨宇是实力和名声达到顶峰之后，不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还是那句话，现在要以大局为重，秦穹这么告诉自己……放屁！
“杨宇殿下，演习开始之前，请和我一战！”
“我明白了。”
杨宇没有拒绝，他早就知道心高气傲的秦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的反应的确惹人恼火了一点。
然而没办法，作为人龙混血儿，杨宇的身体是远胜常人，但所需的气血也比一般人要强，如今的他精力有限，实在无法事事都提起十足的劲来应对。
“宇哥哥，不如我去应付他一下。”爱丽丝密语道。
“没事，我也好久没活动身子了。”杨宇轻轻一笑，嘴角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外人在前，爱丽丝不好展露出担忧的神色，只好用言语相劝：“请不要勉强，这个家伙和墨赤眉差不多罢了，用第二形态就可以解决。”
“我自有分寸。”
尽管对皇室安排杨家和二皇子联合的决定不满，但出于尊敬对手，他还是决定稍微动点真格。
直到刚才仍嘈杂纷乱的江陵军一瞬间宁静下来，被这古怪的气氛感染，北边的晋阳军也顿时安静下来，擂鼓的士兵甚至忘了手上的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宇缓缓拔出的那把剑上。
那是一把青铜剑。剑身纂满了古朴的铭文，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如沟壑般的刻痕交错连亘，字里行间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山川大地。看上去杂乱无章的文字图案，若从剑柄往剑尖扫视，竟似有真龙在中飞舞，初看模糊，愈看愈真切，耳边甚至响起阵阵龙鸣咆哮，仿佛下一刻便会从中扑出，从而翱翔九天，翻云覆雨。
不知为何，敬畏之余，众人却有种莫名的感觉缭绕在心头，就好像唯有此剑才能证明自己存在过，自身多少心酸汗水欢笑悲痛也都沉淀于其中，永世流传。
“这便是真龙剑吗？”
到底还是晋阳军中的最强者，秦穹最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同时在心中燃起熊熊的战意，以及无限膨胀的野心
打败他，夺取这把剑证明自己！
“没错。”说着，杨宇展开用来进行军演的模拟结界。
……
第二天，司马棣便派人来邀请心兰进宫，但她果断拒绝了。
“心兰殿下，这不太好吧？”来通知的老内官一点都不吃惊，但还是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虽说陛下是不在意杨家的任性，但皇家和百官可没有这份气量。毕竟这点小事都要违抗君命，叫别人怎么想你杨家。
“请回禀陛下，容我英杰大赛之后再去。”心兰坚持。
老内官只好回去，幸好司马棣也只是临时起意，见心兰不肯来，也就算了。
下午的时候剑圣也回到了皇城，但他马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秀宁无奈，又不敢邀请心兰进宫，只好亲自上门拜访。由于聊的是剑圣的故事，燕雅有些小激动地加入其中聆听，和迟钝的秀宁不同，她很快便察觉到心兰的重点在于讲李药师。不过燕雅也想多了解李药师的故事，也就没多言。
至于刘天则是应司马世民的邀请，大摇大摆地去参加宴会，还一连好几天都去，行事之高调，仿佛巴不得别人知道。
可惜司马世民并不清楚刘天的真正身份，只以为得到国士无双的支持，心情大为愉快。
除夕夜转眼就到，春节庆典隆重开幕。
庆典在临时搭建的浮空广场上举行，因此城内所有的百姓都能现场观看，同时京城电台还会转播到全国各个频道去，让大宋人民共同欣赏这一盛会。
此时此刻，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喧嚣热闹的气氛之中，然而东宫之内，小治却是一脸死灰。
一系列表演结束之后他便要上台向全大宋子民宣布自己的名字，但他至今仍未想好。
准确来说，是想出来的名字都不合皇爷爷心意。
随便起个名难不倒小治，但皇爷爷要他解释为何起这个，还问他为何觉得这个名字适合一国皇太孙，小治当即跪了。
他真想大声呼喊：“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刁难他！”
实际上，尽管十二岁给皇子取名是大宋皇室的传统，但以往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起个还算好听的名字便可以混过去，哪怕司马棣自己亦是如此。
这一切都源自于某个皇子的起名。
以民为本，造福世人。
统领万民，创不世之功。
流芳百世，被万民敬仰。
……
没错，关于名字的解释，仅仅十二岁的司马世民竟讲了四十二种！每一种都无比适合其皇子身份。而四十二这个数字，也刚好是司马棣当时的年龄。为了奉承自家父皇，司马世民费尽了心思！
但如果仅是这种水平，惊鸿一现后，人们很快便会把这事给忘却。可是去年年末，在司马世民的有心推动之下，此事再度被世人所知，结合他这些年来的功劳，这一次竟掀起了****。
人们纷纷称赞司马世民的才华，并隐隐在心中认同他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选。这种情况下，若小治这个皇太孙起的名字远逊于他，民心的倾向可想而知。
小治非常清楚自己的二皇叔，或者说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以操纵民意为手段，目标是囊括世间一切，而皇帝之位不过是他迈向目标的一道小坎。
可是小治毫无办法，加上皇爷爷也看出了司马世民的打算，硬是要他在起名上不输给二皇叔，但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莫名的，小治想到了那个疯女人，是她的话应该能帮到自己吧？但小治马上摇了摇头，且不说那个疯女人是敌对的杨家公主，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令人讨厌，读心、打人、说教……她以为自己是谁……
想到这个，小治鼻子一酸，脑中竟浮现出去世母亲的模样，该死，怎么会把那恶婆娘和母亲联想到一块……可别人的母亲好像也是这个模样吧？
小治看过不少影视剧和书籍，大概明白母亲是个怎么角色，那个恶婆娘是母亲当中比较凶狠的类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人怎么当得了母亲，偏偏还有人很喜欢这种母亲……果然戏剧童话都是骗人的，在虚拟故事中寻找真实感的他脑子一定是犯病了。
“殿下，时间到了！”
内官的叫声把小治拉回现实，他的身子开始变得僵硬了，在内官的带领下，如赴刑场般前往浮空广场。
主席台中央，皇爷爷紧绷着脸，严厉地看着他，同时，周围有无数道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有期待有想看笑话的……不过这些和他无关。
小治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真正在乎的只有皇爷爷的想法，尽管皇爷爷对待自己总是很严厉，但那更多的是一种关爱，而自己恰恰一直都渴望和需求这种关爱。
那天后，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想放弃皇太孙之位？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
因为皇爷爷的期待，他才能一直坚持。因为他想回应那份期待，才没有放弃。因为不想让关爱自己的人失望，他才一直在挣扎。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哽咽许久，他缓缓开口，把那句令人失望的话语说出
“我……没准备好。”
第145章 皇家特技
司马棣拂袖而去。
没有说任何斥责的话，但这比什么都要可怕。
任谁都能看出，陛下恐怕对皇太孙失望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不少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某个位置。
那里坐着的是武成王岳江红。
往常春节庆典再盛大，镇守四方的八部天王都不会亲自到来，不过这一次因为皇太孙要起名，岳江红便带着两个儿子来参加，以表示自己的立场。
如今，要说把岳家当做笑柄，文武百官没这胆子，但可以想象他们心情一定非常糟糕，毕竟谁都没想到皇太孙竟如此没出息，连一个个小小的名字都想不出。
打破尴尬场面的是三皇子司马元吉，他快步走下台，把皇太孙带回皇宫。之后二皇子也出面了，熟练地主持庆典继续进行，安抚众臣和观众，使得春节庆典还算圆满落幕。
心兰和八王家族各代表坐在一块，整个过程她没有任何行动，庆典一结束便和刘天他们回去。
“真是笑死我了。”刘天一路上都在耻笑皇家的丑态。
“剑圣大人居然不在。”燕雅则是在为别的事失落。
虽说剑圣心向世民，但名义上他仍是皇太孙的老师，燕雅以为他至少会来参加庆典。
“会有机会的。”心兰安慰她。
燕雅没想过自己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不过她还是露出了笑容，搂住心兰。
“谢谢你，姐姐大人。”
“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陈暮云道。
三人都听出了他的话有深意。回旅馆后刘天是埋头就睡，燕雅倒是没有完全信任他，等确认来人身份才安心去睡。
心兰早就料到元吉会来，而他的目的也在意料之中。
“心……兰，帮帮小治吧。”元吉始终不习惯叫她这个名字。
“一会再说。”
见心兰仿佛对此事一点都不上心，元吉顿时急了。
“面瘫你听着，小治他是个……”
“你觉得我是面瘫吗？”
心兰微微一笑，美丽的笑容让元吉看得一时失神，但他还是很快清醒过来。
“什么都好，求你帮帮……”
心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重新变回元吉记忆中的那副寒若极地的模样。
“能帮他的唯有他自己。”
往日灯火通明的东宫之中，如今却是漆黑一片。
侍女护卫早已被喝退，殿中唯有小治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上，望着最上方的宝座发呆。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没等小治怒斥，殿内的照明灯全都亮了。
“为什么要把灯都关掉，故意营造气氛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悲剧主角吗？”
听到这有些耳熟且令人讨厌的声音，小治的身体突然恢复了力气，站起来瞪着来人。
“大妈你来干什么？”
心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盯着小治，后者本想继续谩骂，但最终却是凄然一叹。
“是皇叔让你来的吧……来为这么没用的我打气。”
小治跌坐地上，仰天苦笑。
不止皇爷爷，他还让皇叔失望了。
伤心时，唯有皇叔会鼓励他，无聊时，唯有皇叔会带他去玩，皇爷爷都对他失望透顶的时候，唯有皇叔依然会来帮他，开导他。
他为什么那么没出息。
名字而已，努力想不就能想出来了吗？
他只不过是一直在逃避，所以才什么都想不出。
为什么要和皇爷爷说自己不想当皇帝？不就因为他想要撒娇吗，想要得到皇爷爷的关心关注哪怕只是斥责，他都是那么心满意足。
真是太没出息了。
正如这个女人所说，他什么都不做，却想得到幸福……人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可惜啊，他明白得太晚了。
“一切还来得及。”心兰突然道。
“哈哈哈。”小治只顾惨笑摇头，对心兰的话不以为然，
“我有办法。”
“就算还有办法，你为什么要帮我？”小治的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你该不会想说可怜我吧？”
“这正是我犹豫的地方。”
对心兰而言，帮助小治的理由唯有一个，那就是小治是司马棣选中的人。
除此以外，小治也许有些为人方面的闪光之处，但现在是选择日后的君主，这闪光点根本不足以让人认为他能胜任一国之君。
心兰能通过触摸了解对方的一些思绪，但关键的东西她不会去触及，而且，作为将来要成为君主的人，若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让臣子信服和追随。
小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释然之余隐隐在目光闪过一丝绝望。
身在王家，哪怕不刻意去学习，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学会戴假面具，但终究只是个十二岁孩子，心兰轻而易举便看出他的内心所想。
“唉，怎么办好呢？”心兰微侧头，似在烦恼，“我不想帮你啊……可元吉给了我那么棒的东西，什么都不做就走好像不太好。”
小治先是一愣，转而露出凶狠的表情。
“皇叔给了你什么东西？”
“这和你无关。”
“哪里和我无关了，你若是不帮我……”
“当然和你无关，哪怕我不帮你，那些东西也是我的，我一开始便跟他说了，帮你看心情，但元吉这家伙不知道吃错药了还是怎样，居然果断答应下来，我还没见过那么傻的家伙。”心兰很是高兴。
“闭嘴，皇叔怎么可能轻易……”
话说到一半小治便缄默了。
为了他，皇叔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虽不知皇叔给了这个女人什么，但看这个女人的表情，就知道那一定非常名贵……
“想我吃遍山珍海味，看遍金银财宝，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你这没用的皇太孙在他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心兰好奇地撩了一下小治的头发，“完全看不出嘛。”
小治突然想起这女人是杨家公主，和自己差不多身份地位，享尽了荣华富贵，甚至更加自由……他已经不敢想象皇叔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够了，你不是要帮我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小治直接跪下。
他知道心兰有可能在说假话，有可能只是在激他……但万一是真的呢？
就像听到家人出事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这人还有良知，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小治不想浪费元吉的心意。
“这就要让我看看你是否有相应的资格了。”心兰俯下身子，冲小治深深一笑。
“不管什么考验我都接着！”小治吼道，心中简直要恨死这个腹黑的女人了。
“第一问题，我听说皇家子弟十二岁之前都会选择一些皇家特技来修习，不知道你选择的是哪些？”
小治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足以让他陷入绝境。
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一般皇家子弟到十二岁时还会在皇家长辈面前展示特技，不过春节庆典并没有这个预定。
原因很简单，由于经常偷懒，他至今为止只学了一个，还是被誉为皇家中最没用的特技。每次提起这件事，宫里的人总会偷偷发笑。
“怎么了，你该不会一个都不会吧？”
“才不是……”小治回答得有气无力，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心兰。
“那施展出来啊。”
怀着“死就死”的决意，小治把特技施展出来，完了一脸死灰道：“满意了吗？”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特技。”
心兰的脸突然变得冷峻。小治却对这个表情有印象，当初他兴高采烈去向皇爷爷汇报自己选择了什么特技时，皇爷爷也是这副表情。
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定是失望至极的表情吧。
啊啊，果然一切都太晚了。
一开始不努力，现在哪怕想努力也没有机会了。
“回答呢？”心兰催促。
回答？这些年小治净是想把当时的事忘到脑后，以至于从未思考过更好的回答，此时几乎下意识，他说出了当时一模一样的话。
“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君王应掌握的特技。”
那之后，皇爷爷再没有说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想，不是还有很多出色的特技吗？”
心兰多问了一句，显然她对刚才的回答不满意，小治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心兰给了自己很好的思考方向。
小治开始思考。
龙舞九天、雄霸天下、定鼎九州、逐鹿中原……大堆特技名称在脑海中闪过，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特技他就联想到自家的二皇叔，然后从心底涌出恶心的感觉。
二皇叔天纵奇才，十二岁便掌握了皇家大部分特技。
当然不包括小治掌握的那个。
他当初或许是抱着赌气的心态选了这个吧？
现在再让他思考一遍，一轮下来……他依旧选了这个，不同的是他已经想到了新的回答。
“想我这样没出息的人，只能选这个了。”
没出息到极致的回答。
“如果你能有出息，你还会选这个吗？”
思考了一会。
“先不说世上没有如果，即使有，比我更有出息比比皆是……我只能选这个。”
这也许是习惯了没出息而说出的丧气话。
但小治却觉得这是发自肺腑的话语。
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特技的欣喜若狂不是假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哪怕总是偷懒，他也没想过放弃。
“再施展一次。”
小治展开双手，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变得流畅了。
原来如此，说出来后，感觉轻松多了。
这个特技再烂，也是他选择的……他不后悔。
深吸一口气，小治整个人大放光明。
“天子守国门！”
第146章 玉环
和别的光霞万丈，每一招每一式都金碧辉煌、奥妙无穷的皇家特技相比，天子守国门这一特技除了一开始会释放光芒，之后整个特技过程都显得那么平淡无奇。
不仅如此，这还是一个只能被动挨打的防御特技。
皇家特技不乏类似移花接木、斗转星移之类的防御特技，赏心悦目的同时化被动为主动。而天子守国门就像刘天鄙视过的郝昭，只能一动不动像个乌龟般站在那里防御，被评为最没用的特技绝非偶然。
但小治再次施展这个技能，心兰只是淡淡一笑。
果然是这样。
“听着。”隐去笑容，心兰露出严肃的表情，“作为一名君主，哪怕再没本领，你也有许多出色的臣子帮你做事。大宋不缺乏为你冲锋的矛与剑，你要做的唯有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让他们后顾无忧，不错。”
这是在夸他？
小治愣住了，然而心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庄严肃穆，连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她散发出的气息给凝结了。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怎样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君主？”
这个问题，不少老师教过他如何回答，小治也记得，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人名。
“二皇叔。”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不得不肯定二皇叔的确是个合格的君王，不，应该说是一名出色的君王。
司马世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收买人心。水能载舟，被人民认可支持的朝廷，统治才会稳固，才有可能长久
“你似乎搞错了顺序。”
心兰冷冷地打断小治的思考。
“君主名气再大，画的饼再大，也比不上给百姓一些实际好处。你也许能通过演讲赢得支持，但你若能通过实际行动给予民众幸福，民众自然而然就会认同你。没错，从来流芳百世的君主最广为人知，但你活在当下，为的只是赢得千百年后的人们喝彩吗？别的不说，你光是吹牛幻想，就能不再感受到人们的绝望吗？”
最后一句话深深触动了小治的内心。
这个国家哪里都差不多。
无论贫富贵贱，人们都会露出那种仿佛身处地狱的表情。
他最讨厌这个国家了。
但他必须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为了不让期待自己的人失望。
然而他不想改变自己。
“所以只能改变世界吗？”
那么该怎么做，是像二皇叔那样做吗？
不，他最讨厌二皇叔了。
二皇叔特技很多，因此他想凭一个特技超越二皇叔。
二皇叔起名说了四十二种解释，他只想说一种。
二皇叔只能靠民众的支持来争取皇位，然而他已经是皇太孙了。
继续把目光放在皇位争夺上，这不很可笑吗？
因为一无所有，才需要画饼充饥。
但他并非一无所有。
“我应该怎样做？”
虽在提问，他早已有了答案。
他讨厌人们那种身处地狱的表情，会有那种表情，理由只有一个，人们觉得自己还不够幸福。
那解决办法就简单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繁荣昌盛就行。
小治直接走出宫殿，外面元吉在着急地来回打转。忍住搭话的冲动，小治径直离开，幸好元吉也没有上前。
比起用言语，小治觉得行动才是最好的回答。
本以为要等到天亮，不料皇爷爷第一时间接见了自己。
“怎么，想好了吗？”
听到皇爷爷开口的第一句话，小治身子微微一颤，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回禀皇爷爷，孙儿已经想好。”
小治把名字报出。
“为何起这个名字？”
皇爷爷的语气和往常一般，但这一次，小治却没有畏惧。
因为这已不是为了应付而起的名字。
“国家的基石是天下百姓，让百姓生活幸福美满，大宋才能兴隆昌盛！孙儿身为皇太孙，愿把这一理念作为将来的君道！”
到底还是年轻拙劣，小治后半段下意识学习二皇叔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但司马棣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发自肺腑的响亮笑声，惊得不少内官惊慌失措。
“好！好！好！”
司马棣站起来，抱起小治。
“传令下去，春节庆典再开！”
执事内官连忙跪倒在他面前。
“陛下，现在已是三更时分，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不如等到明天一早，何况还有不少人已经搭乘最后一班飞船回去……”
“君无戏言！”司马棣怒斥道，“通通给我叫起来，搭乘最后一班飞船回去的也给我传信加急飞回来，我的皇太孙要起名，这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比什么都重要！”
说罢，司马棣再也不管执事内官，就这么抱着小治朝外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庆典在满城鸡飞狗跳中再次举行。
不知为何，看着那些满面掩不住怒意和倦意的来宾，小治的心情却是莫名高涨。
这些人都是被皇爷爷叫回来的。
只因为他想好了名字。
走到和数个小时前的同一位置，他昂首挺胸，
“我为自己取的名字是，隆基！”
……
再开的庆典结束得也很快，大部分人在骂骂咧咧声中回去睡觉。
然而不少人注定彻夜难眠。
司马世民砸碎了身边一切能拿起的东西。
“为什么你要如此偏袒他，难道你就看不到我做的努力吗？”
许多人都知道庆典再开意味着司马棣支持皇太孙。
世民当然也非常清楚，清楚之余，他也早已习惯了。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司马棣如此行事。
事后宣布或者改天重新举办，世民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司马棣一刻都不愿等，竟然在大半夜重新举办！
明天之后，世人一定会认为司马棣是个任意妄为的君主。
司马棣自己也不可能不清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让世民很是心寒。
世民一直很有信心堂堂正正击败皇太孙，但司马棣这次的行动却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
哪怕百姓对他的支持率再高，支持他的群臣再多，司马棣都可以无视这一切，一句话把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司马棣拥有无视一切规矩的权力。
“这就是皇帝吗？”
世民望着皇宫中央，面若寒霜道。
……
回到东宫，隆基发现某人还没有走。
起好名字后，隆基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同时，许多事也都能想明白了。
“谢谢你，心兰姐姐。”
这人说了多少谎言隆基分辨不出，但她一定是在帮助自己。
“空口无凭，你的路还很长。”心兰平静道。
的确，隆基明白自己如今不过是像二皇叔那般画了个大饼，但他这个饼只画给自己看，或许可以称之为“理想”或是“梦想”吧。
要实现梦想，他的路还很长。
“还想偷跑出宫吗？”
隆基果断点头。
如果一直呆在皇宫，他的眼光最多只有皇宫大小，不了解天下，又谈何治理天下。
更别说，能遇到心兰，也多亏了自己跑到外面。
只可惜之后没这机会了吧……正想间，心兰已经走到他身前。
“你要知道自己是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
“我知道。”
一国之君，无论怎么说都不应随意跑到外面，危险先不说，劳民伤财啊。
“所以说，你要跑到皇宫外，必须更加隐秘，同时要有确保自身安全的能力。”
“哈？”
隆基懵逼了，本以为心兰打算教训自己，但怎么好像不是这个发展趋势。
“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守规矩的人吗？”
心兰坏坏一笑，俯下身子。
“不。”
刚说出口，隆基就赶紧捂住嘴巴，可惜晚了。
这不怪他，以前他便听说杨家都是一群胡作非为的家伙，三年前他还亲眼见到杨家家主来皇宫大吵大闹……话说心兰现在也是偷偷跑进东宫的吧？
“因为刚才说的那两点做不好，你才会被人担心，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心兰取出一件首饰。
“把这个戴上，拿到那个白……不对，是陛下那里，他一定会答应让你离开皇宫的。”
隆基正想问心兰是不是想骂皇爷爷“白痴”，但听到后半部分，他顿时觉得心兰才是真的疯了。
“皇爷爷怎么可能会答应！”
“不去试一下你怎么知道不行？而且关键的问题是，有了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仔细品味心兰的话，隆基明白过来。
万一皇爷爷答应，他会怎么做？
天天偷跑出去吗？很可能。
但这是不对的。
更深一层来说。
没人能管得住一国之君，若一国之君没有相应的自制力，天下必定大乱。
等等，该不会皇爷爷今晚的行动是为了告诉他这一点……自己之前居然为来宾吃瘪而沾沾自喜，真是可耻。
“我明白了。”
接过首饰，感受上面的气息，隆基顿时明白这是一个帝具。
不，应该说这是一个考验。
他必须战胜的考验。
“谢谢，这个帝具叫什么名字？”
“帝具因人而异，你起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吧。”
这个道理隆基也知道，往帝具注入魔力，认证为主人之后，帝具开始改变模样。抬头看了看心兰，隆基已有主意。
“这个帝具就叫‘杨玉环’吧。”
第147章 长城边
“谢谢。”
心兰刚离开东宫，元吉便快步走上来。
“没什么好谢的，只能说那个白痴的眼光没有退步，我很满意。”心兰发自内心一笑。
元吉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傻乎乎地笑起来。
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叫他的父皇，尽管这称呼是如此无礼，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想笑，开心地笑。
片刻之后，元吉收拾好心情，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直接和父皇说。”
剑圣的存在意义元吉也清楚，但这不能成为他接受假货的理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心兰恢复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活着。
“谢谢，但我会在英杰大赛上亲自动手。”
“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元吉不解。
心兰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某人的身影。
世人都以为她无所畏惧，但她走出剑庐的那刻起，肩上便负起了整个大宋，若不能回应世人的期待，若不能回应和那个白痴的约定，她宁愿就此隐姓埋名。
正因为遇到那人，心兰的心境才进了一步，有了再次向世人宣布自己抉择的资本和勇气。
所以她必须等到那时。
“只有在那时候展示身份，我才能被世人承认。”心兰早已想好了说辞
元吉细细一思考，便明白了心兰的“顾忌”。
若是贸然去表白自己身份，根据皇家平时的做法，绝对会把消息压下来，继续让那个家伙当“剑圣”，毕竟大宋需要一个威慑古蒙的力量。
如果让杨家来宣布，威信力当然是有，但杨家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皇家如果不要下限，鼓动天下诸侯讨伐散布危言的杨家也是有可能的。
心兰肯定不想看到那种局面，这么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假货打败，暴露他的真身，到时候想控制言论也来不及了。
对于那些只知道维护自身权利的皇室宗亲，元吉从来都没有好感，净是往坏的方向去想，愣是在脑中把心兰的理由圆了过来。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元吉感叹，他已经开始在脑补打倒剑圣之后的情景了。
“也许吧。”心兰淡淡一笑。
“放心，我会支持你的。”元吉早就看那些只知道依赖剑圣的人不爽了。
“谢谢。”
和听到杨宇说会帮助自己时一样，心兰心中充满了感激。
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心中最深处仍有一丝遗憾。
许多人都会说支持她，但从未有人说过另一种话。
“怎么了？”见她发呆，元吉有些担心。
“没什么。”
心兰把那丝软弱埋藏心中。
没必要去期待那些缥缈的东西，只要她努力，变得足够强大就好。
……
尽管外界因为二度举行庆典而闹得沸沸扬扬，但心兰等人却是平静地度过了两天。
皇宫不再有人来找心兰，四人也闲下来参观都城。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学院吧，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回去。”陈暮云提议。
“没支线触发了吗？话说你这小子别把好事都给心兰，我也想刷级啊！”刘天抱怨。
“会有机会的。”陈暮云渐渐学会不把刘天的垃圾话当一回事，打马虎蒙混过去。
“英杰大赛上任你大闹。”心兰道。
“这还用你说，我要的是锦上添花！”
“好，你要的花。”
心兰把梵天锁交到刘天手中，抹去认主印记后的梵天锁，模样就是一小截锁链，巴掌大。
“这也是早就说好的东西……算了，看在你讲信用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刘天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收下，然而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之后弯成月牙的双眼就是明证。
“虚伪，恶心。”燕雅发动群鸟袭击。
“讲道理，虚伪怎么能算是恶心。”刘天逃。
“你们别闹。”心兰微笑着阻止两人。
一切仿佛回到了平常的日子，但当事人内心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陈暮云看来，心兰的笑容绝对不是虚假的，而生气的燕雅，怎么看都是假的。
“独自一人在角落偷笑，你知不知道这很恶心。”有心兰挡住燕雅，刘天得以回来嘲笑陈暮云。
“你真的很厉害。”陈暮云感慨。
“赞美的话，我就算听一辈子都不会腻。”刘天爽朗一笑，“但别说得那么没头没脑，我优点太多自己都不记得了，你看上我的是哪一点……啊呸，刚才的不算。”
陈暮云扑哧一笑，“我说的是你搞笑。”
“是吧，我就说，我果然是帅气的搞笑艺人。”
“恶心。”燕雅对于某人厚颜无耻地加上某个形容词感到不屑。
又闹了一顿，刘天回到陈暮云身边。
“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刘天拿出一个花状暗器搓了搓。
“不用了，比起让人笑，我……估计只能让人伤感。”陈暮云讪笑道。
像他这种整天把生死挂在嘴边，浑身阴沉气息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欢乐起来。
“这话就不对了，如果能让敌人伤心流泪，我方想不笑都难。”
“……”陈暮云深吸一口气，吐出，“你果然很厉害。”
“当然。”
搭乘飞船回到襄月学院没有花多长时间，四人却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陈暮云和心兰先行一步，燕雅走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刘天在眺望北方。
“怎么，还没玩够？”
燕雅平静说出来的话语，都有些像是在嘲讽，当然，对象仅限某人。
“是啊。”刘天伸了个懒腰。
……
北平再往北的地方，那便是大宋的边境，秦长城所在。
古蒙布置了结界，大宋自然也不会落下，只不过三国以来，华夏人都没有尝试去打破外族的结界，而长城则是在古蒙入侵时被打破了一次，如今重建的已是加固的结界。
但再强的结界还是能够打破的，只不过打破需要时间，能起到烽火台的作用，就足够让大宋不至于像上次那么被动。
然而无论何时，一个国家总会有内鬼，坚如磐石的结界总会被人从内部打破。
虽说这次并非打破。
长城某处，结界突然裂开一个口子，九道身影迅速从中穿过。
“等你们很久了！”
国内出现古蒙密探后，大宋边防军意识到古蒙也许有短暂破除结界的方法，因此在边境增派了不少人手，这些日子来，他们已经在不同地方拦下了三波入侵。
损失难免，但他们也摸清了古蒙一些底细。
魔力强悍，熟练度差劲。
禁锢魔法厉害，但部队分散攻击可破。
也不知是不是这群人倒霉，镇守在这一段长城的士兵中居然有一名六阶高级的将军。
平日听闻同僚立功，将军早已按捺不住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大鱼送上门来。他迅速领军出动，风风火火朝九道身影杀去。
“哈哈，小的们听好了，取敌人首级者，今晚庆功宴赏三壶烈酒！”
将军吼道，周围的士兵脸色微变。这名将军正是因为醉酒鞭挞有功部下才被贬黜到这种偏远地方，没想到他死不悔改，不过念及军功就在眼前，众士兵还是浑身充满干劲。
眼看接近目标，一道亮光突然闪来
千钧一发之际，将军感受到了危险，扑到地上躲过了攻击，再次起身，周围已是一片垂死的哀鸣。
“什么回事？”
将军一脸惊恐。除了他，所有人都被拦腰砍成了两半，五阶以下的眼看已经活不成。
“哟，这里好像有个大鱼啊。”敌人的声音传来。
“去死！”
生死存亡的关头，拼死求生的意志战胜了恐惧，将军从地上高高跃起，朝九道身影扑去。
“垂死挣扎。”一道身影冷笑。
在将军身体被分为数段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了，出手那人的魔力竟好像比边防军长官还要强，那可是七阶高级啊，这人似乎还不是首领……
数分钟后，这段长城已没活人。
九人来到南边某个林间。
“欢迎各位北方来使。”
说是欢迎，实际更像是拜见，林间等候多时的男子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神色惶恐。
“你我盟友关系，不必如此多礼。”九人中的首领道。
男子如蒙大赦，然而起身之后他依旧一副低头哈腰的姿态，见状九人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南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想必就是其中的俊杰了吧。”
“不敢当不敢当。”男子连忙陪笑。
“刚才那边有个……你们这里叫六阶？”首领旁的一人道，“我们干掉他了，你想办法处理。”
“理所当然，我们会让他们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入侵。”
古蒙人死后不留尸体，伪装成两败俱伤即可。
“那么，带路吧，让我看看这南方的美景。”首领笑道。
“万死不辞，不知来使大人如何称呼……我知道各位大人需要隐瞒身份，所以给个假名就好。”
“不怕，迟早这片大陆都会歌颂我的名字。”
首领举起双手，仿佛要将眼前这片江山拥入怀抱。
“我叫黄太极。”
第148章 即将
相较于弥漫北地某处的鲜血与阴谋，正值寒假中的襄月学院显得分外宁静。
没有责备四人那么晚才回来参加训练，留校老师高兴地迎接了他们，并紧紧抓住刘天的手许久都不放。
学校高层事前并不知道刘天的传承，只知道他是靠皇家背景入学，河洛学院的比赛影像传来时，他们当时就傻眼了，随后疯狂地欢呼起来。
这可是国士无双啊，有刘天在，要打倒京杭学院貌似也没那么困难了，甚至……他们也许可以战胜有剑圣的紫禁学院？
于是他们犹如打了鸡血，把聚灵阵取了出来，准备给英杰队员提高一下实力。
聚灵阵，聚的其实是魔力，入阵者魔力修炼速度会大大提高，尤其是六阶以下效果特别明显，虽是揠苗助长，却没副作用。只是这聚灵阵消耗庞大，若不是眼看有机会夺冠，即使是皇亲国戚想来使用，他们也舍不得开启，顶多允许其自费。
学院高层打的算盘很明确，剑圣和剑侠，刘天也许还有些不如，但挡住他们一时半刻应该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只要墨紫等人给力一点，以多打少，胜利可期！
所以心兰一回来就被拉进聚灵阵了，不得不说，老师们早就看桃园队那三个五阶不爽了。
聚灵阵一开就是三天，雷纲和方文轩不负众望，相继提升了一级，其中雷纲虽未到六阶但也不远了。六阶以上的几人也有不少收获，唯独
“公主殿下为什么还是五阶初级！”
按道理来说，心兰魔力最弱，但寒假之前进步迅速，入阵后提升应该最大，但眼前的情况完全颠覆了老师们的认知。
对此心兰只能无奈一笑。
原因很简单，心兰的魔力并不能自然增长，只能随着圣女心境提高上限，然后通过特殊手段来晋级。
所以以前心兰即使魔力掉下去，很快也能恢复上来，不过人们都没见过圣女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这特异情况会不会使心兰暴露先不说，队友们已经有了行动。
“不愧是变态！”刘天拼着被召唤鸟追打，出言嘲讽。
“心兰殿下有真意，视同七阶，这个聚灵阵对我的效果也很微弱。”墨紫编了个谎言安抚老师。
“心兰学妹的情况有些特殊，还望老师见谅。”陈暮云熟练地以学生会长身份站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何况没有效果，最沮丧的还是本人，如今比赛在即，我们应该让选手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
最终老师们只好接受这个事实，把重心转移到训练上去。
“其实我觉得这些训练没什么用啊。”只过了半天，刘天就开始感到无聊了，“你们该不会想说什么互相配合的蠢话吧？”
英杰大赛虽是团体形式，但对选手而言，大赛最重要的是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才华。而且襄月学院这种选拔赛模式，选出来的人互相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
“的确，我们怎么练，配合上都不可能和那些磨合了一个学期的队伍相提并论。”陈暮云解释，“但我们至少可以互相协调一下，以免被队友影响自己的发挥。”
“这我认同，所以请你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家伙。”刘天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人。
陈暮云尴尬一笑，其实不用刘天指明，他也知道说的是谁。
哪怕得知刘天是国士无双，哪怕依旧打不过墨紫和心兰，哪怕雷纲方文轩等人在一步步追上来，文天翔都没产生过任何一丝焦虑的情绪。
全面发展，一步一个脚印，这是文天翔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信条，风雨不改。
战意，文天翔从不缺乏，每天他都会挑战刘天三人许多次，即使全是败北也不见他有丝毫阴霾之色。
唯独无意间听到陈暮云谈及那个人的时候，文天翔整个人都会变得不正常，比当初杨宇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家伙变得更强了吗？”
文天翔边吼边挥舞着手中的丹青剑。他明知自己的剑已乱，却始终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
已经快一年了，那一天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文天翔从未认为自己很强，毕竟他是见过杨宇的人。
但他的目标却不是杨宇，甚至不是剑圣，仰慕他们，并不代表要把他们当做目标。
他所求的一直都是不断超越自己，成为世上最顶尖的剑士！
然而那一天，他的目标被人践踏了。
谢浩然，剑圣的族兄，人称剑侠。
在和他对上时，队友几乎都退场了，文天翔自知没有胜利的可能，但仍然如平常那般冲了上去。
没人一开始就是最强，文天翔能做的只有不断汲取经验，不断进步。
谢浩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接下来谢浩然的举动却让文天翔怒了。
谢浩然没用有剑。
若谢浩然是赤手空拳，那只不过意味着文天翔技不如人，连对手武器都逼不出。
准确说，谢浩然还是用了剑，那是长度和手指差不多，勉强能称是剑的玩具。
比自己稍弱的学长，谢浩然只用了一击就将其击败，那厚重如山的真意气势，如遇到杨宇一样令人绝望。
和文天翔打时，那样的气势始终没有出现，谢浩然硬是和他打了一个小时，期间恶言不断，净是指责他连握剑的资格都没有。
奇耻大辱。
刻骨铭心。
自此之后，一提到谢浩然的事，文天翔总会不由自主地变得疯魔。
“放心，天翔只是暂时发泄一下罢了。”陈暮云没有去制止。
“是吗？我觉得这家伙连剑士最基本的心性都没有，也难怪他被别人羞辱。”刘天笑。
“文天翔学长的剑虽乱，但并非无章，其中更是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可以说，距离掌握真意，他已经非常近。”心兰插进来。
“这种家伙也能掌握真意？话说真意到底是什么？”刘天有些好奇。
“只是接近，若他不开窍，这个距离一辈子都迈不过去。”心兰很自然地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啧，搞得说出来好像会被抹杀一样。”刘天不由咂舌，他知道这不是心兰敝帚千金，而是河图洛书系统限制了真意拥有者透露相关信息。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真意一直被人们视为破坏魔法体系的力量。毕竟其强大的同时，又是那么虚幻缥缈，就连系统都要特意去限制这一力量……不过刘天也仅是好奇，没有的东西他也不强求，为了修炼出真意而弃魔法不顾，他还没那么偏激。
每个人都有不同侧重，强大的属性才是刘天的追求。
……
转眼间便是三月开学，随着学生陆续回校，英杰大赛也即将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