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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全面交锋(16)

    齐天翔不由自主地想着,继续耐心地听着李副主席的讲话,直到他兴尽意足地表达完自己的意图之后,才热情地鼓掌呼应,之后将目光转向了刘世诚,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表态。

    对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瘦小、干枯的老者,齐天翔心中有着深深的矛盾和纠结。如雷贯耳般的盛誉和传奇案例,似乎怎么也难以与面前这位满面刀砍斧凿般皱纹密布,眼神浑浊无力,走路颤颤巍巍的老者联系起来。但理智却提醒他,必须强迫自己联系在一起,从刚才下机时的倨傲和冷漫,以及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精明尖刻的目光,就可以明晰什么叫老奸巨猾,什么是老练精明,以及手段的高超。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老者,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随便就来河海的,北京一行的斡旋,没有相关的许诺和交换,也是不会轻易就成行的。刚才接机时的表现,就无意间透露出他的心迹,以及他的志得意满,看来也是百密一疏了。

    警惕的同时,齐天翔的心中也略过深深的心痛和怜悯,八十多岁的高龄,正是颐养天年是时候,却还要这样鞍马劳顿的奔忙,也真是难为这位老者了,怎样的强打精神也难以掩饰身体和精力的疲惫。原本已经退养几年的老人,却为了刘展飞从香港飞到北京,又从北京飞到河海,拖着垂老的身躯,出席一个个可有可无的活动,为的就是那个闯了祸端的孙子。

    其实,刘展飞不是刘世诚的亲孙子,而是他的哥哥刘楚成的孙子,当年哥哥将他带出广东老家,兄弟两人闯荡香港,靠一根扁担两个木桶,沿街叫卖馄饨开始。二十岁不到的哥哥,带着十三岁的弟弟,串街巷、走小道,早起五更,晚睡人家的屋檐,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和苦累,终于靠在坚韧和毅力坚持了下来,后来馄饨摊变成了货郎担,变成了小地摊。

    羽翼渐丰的刘世诚最后离开了哥哥,自己开始打拼,从走街串巷卖小商品开始,逐渐积累着力量,开起了自己的服装小作坊,小工厂,不断地发扬光大,工厂越做越大,越做越多,而到了改革开放初期,已经是香港小有名气的服装、商贸、物流等兼营的商业人士了。

    看准了改革开放的形势,刘世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迅速在毗邻香港的广东地区投资建厂,成为最早受惠于政策的香港商人,并在逐步的扩张和决策中,成就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他的哥哥,却选择了另一条路,娶妻生子之后开起了夫妻食品档,专注于食品和饭店的经营,有了自己的商铺,并买了自己的房子,日子过得安详而滋润。成功的刘世诚,多次尝试着对哥哥进行接济,但屡屡遭到哥哥的拒绝,两家交往尽管频繁,却也没有什么过多经济上的往来。

    哥哥一家子承父业,继续着自家热衷并娴熟的餐饮生意,直到刘展飞从国外回港,才改变了固有的生存模式,致意要到叔爷的世嘉集团去工作。这也是刘世诚多年的心愿,希望能对哥哥一家予以帮助,以报答哥哥当年的提携和帮助,因此就根据刘展飞在国外所学,特意成立了集团会展部,交由刘展飞负责,并高薪聘请专业人士,协助刘展飞经营。

    刘展飞涉足河州市的会展项目,刘世诚曾告诫过他,只负责经营管理,不要参与建设和投资,但却因为年事已高,集团业务大多都已交由儿子经营管理,没有过多的参与和干涉,直到刘展飞在河州出事,才觉得事态的严重。刘展飞河州机场被抓,无论是对世嘉集团的声誉,还是对于刘氏宗族的面子,都是不可接受的。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刘世诚都不愿意认可这个结果。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刘世诚认为,从人脉关系,到利益资源,他都付出了相当多的投入,现在是到了实际回收的时候了。这样的资源能够显示出的效果,也是可以想见的,作为耄耋之年的刘世诚,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和边际效应,做好这件事。这不但是做给社会各界,而且也是做给子孙后辈们看,他还是世嘉集团这个商业帝国的掌舵人,他有能力荫蔽子孙。

    经过详细的准备之后,刘世诚和考察团正式成行,并在香港机场举办了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然后乘世嘉一号专机高调飞往北京,受到了高规格的接机待遇。在北京期间,刘世诚一行还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获得了国家慈善总会的终身荣誉,考察团的重要成员分别与国家的几个重要部委,达成了重要的合作意向,参访和考察活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是刘世诚一行明面上的行动,高调公开,占据了国家几大媒体的重要版面,私下里刘世诚的大儿子,以及家族的核心成员拜会了京城在职和离休的重要关系,交换了相关的信息,得到了很多的实质性承诺。

    得到了重要人物肯定的答复后,世嘉一号才带着刘世诚一行,信心满满地来到河海,此行不但要圆满地带着刘展飞离开,而且要将所有在建的项目收入囊中,并高调进行项目交接和重新启动仪式,这是必须达到的结果,志在必得也必须圆满。

    因此在河州机场下机时,面对齐天翔带领的省政府相关部门领导的接机活动,刘世诚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不但是这样的接机规格,就连齐天翔这位省长,刘世诚也认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省长这样职务的内地干部,他见到的多了,有时候一些省长类的官员,在香港登门拜见,他都懒得见面。

    可刘世诚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故意冷落齐天翔的举动,竟然直接让他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而且取消了机场的接见仪式,改在了北郊宾馆举行,并且不经意间角度发生了逆转,变成了齐天翔为主的接见。这看似平常的举动,既显示出了齐天翔的转换能力,也使得势力上的天平,变得倾向了齐天翔一边。

    刘世诚深深地感到,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年轻省长,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起码与他见过的那些官员不一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全面交锋(17)

    就在李副主席讲话的同时,齐天翔与刘世诚都在彼此的目光对接中,进行着心智和谋略的较量,尽管没有立刻分出胜负,可随着李副主席讲话的结束,较量也暂时告一段落。

    礼貌的掌声结束之后,刘世诚缓慢地从松软的沙发里坐直了身体,疲倦的神情随着身子的直立一扫而光,满是皱纹的脸上尽管变化不大,可精神的回归立时使脸色红润起来,眼神也变得精明和有力,缓缓地环视着会客室里的众人,面无表情的慢慢地说:“来的河海省我很高兴,尽管是第一次踏上河海这片土地,却受到了亲人般的接待,有种回家了的感觉。老话说天亲地亲不如人亲,有了这亲如一家的人情关系,那是投资置业最好的机缘了。”

    刘世诚缓缓地说着,眼光终于锁定在了齐天翔,依旧是慢慢地说着,可脸上变得和缓,操着浓重的广东土话说:“刚才无意中说到齐省长年轻,是有点倚老卖老了,冒犯之处,还请齐省长海涵。齐省长年轻有为,主政河海省时间虽然不长,可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盛名遍布京城,实在是了不起啊!”

    齐天翔很清楚刘世诚这样说的用意,在刘世诚说话的间隙,微笑地回应道:“年轻就是年轻,老先生言重了,何来的冒犯之说?在刘老先生面前,我只能是个后进晚辈,不但是我,在座的罗副省长,吕书记,以及我的各位同事,如果不是在这般公开的场合,我们是应该行跪拜之礼的,倒是应该请刘老先生包容我们的礼数不周才是。”

    齐天翔的回答不温不火,语音不高却句句入理,很是出乎刘世诚的意料,不禁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慢慢将目光望向不远处坐着的孙女刘懿嘉,以及儿子刘乃君,含蓄地点拨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文化的积淀,这就是厚重,留心处处皆学问,看出差距来了吗?”

    刘乃君谦恭地点点头,没有敢直接回话,因为从老先生的口吻中,感觉到父亲的话另有深意,可刘懿嘉却撇撇嘴,不服气地用英语嘟囔着说:“虚伪的客套不过是陈腐的遮盖罢了,其实实质不过是阳光没有照到的阴暗,仅此而已。”

    孙女的回答清晰地传到刘世诚耳朵里,不由愠怒地瞪了她一眼,侧过脸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我这孙女从小就在英国受的教育,国语近乎荒废了,而且还学会了哪边的说话习俗,随时发表意见,也不分老贵尊贤,一点规矩都没有,还请齐省长原谅。”

    “没有关系,能够畅所欲言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本身就是社会进步的标识,入乡随俗,相信很快就能改变的。”齐天翔谦和地笑着对刘世诚说着,随即将目光望向了刘懿嘉,同样是用英语一字一句地说:“你盲目的评论,恰恰是你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或真相作出的臆断,既是对事实的不尊重,更重要的是自动放弃了探索真相的希望。这是萧伯纳先生的著名论述,而且刻在了伦敦街头,相信李小姐不会陌生吧!”

    齐天翔流利纯正的英语,不但使刘懿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坐在身侧的刘世诚也觉得不可思议,直直地看着齐天翔,不解地问:“齐先生没有留学海外的经历吧,记得资料显示齐先生的就学经历都是在国内,而且是行政法学家,这么纯正流利的英语,究竟是什么时间,又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呢?”

    “皮毛而已,根本值不当老先生夸奖的,只是与李小姐这位留学英国的方家试着对对口语,看我的英语水平是不是生疏了。”齐天翔望着刘世诚,谦虚地说着:“我就学的时候,正是百废待兴,知识饥荒结束之后,学校的图书馆成了最有吸引力的地方,人多书少的情况下,能有一本书读就是难得的享受了,很多英文原版书都是那个时候读的,既提高了阅读水平,也间接提高了英语学习能力,一举两得。”

    刘世诚专注地盯着齐天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又仿佛是在探究齐天翔话语的真实性,可面对齐天翔坦诚的笑容,只能暗暗地惊奇,然后微笑着说:“没想到齐先生是这样一位博学多才,而且谦虚坦诚的学者型官员,这真是我们世嘉集团之福,也是使我的河海之行实至名归啊!有你这样的领导主政河海省,我放心了,我决定不需要任何的考察和论证,世嘉集团将全盘接手河州市会展中心等项目,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保质保量按期完成工程项目,造福于河州市人民。”

    齐天翔没想到刘世诚这么急切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尽管是以激动为掩饰说出的,可却也是很好地把握住了时机和火候,看来也是作了充分地准备的,这也印证了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的准确性。刘世诚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接手会展中心和商贸城项目,并以此为交换条件,换回刘展飞等人的自由,并坐收项目建设至今的果实,而且这样的要求也得到了某些高层官员的允诺,并承诺会促成此事。看来此事不虚,北京方面的提醒也很是及时。

    “老先生急公好义之举,令我们非常感动,也看出了我们工作效率和眼光上的差异。”齐天翔望了望李副主席,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变化,然后才是看着刘世诚,坦率地说:“对于世嘉集团接手会展中心项目的想法,我们举双手赞成。世嘉集团不但实力雄厚,项目建设和运营方面也有着丰富的经验,成功的范例比比皆是,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建设和发展的良师益友。”

    齐天翔缓慢地说着,看着刘世诚脸上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欣喜,就接着说道:“不过很遗憾,现在不是最佳的时机。由于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些难以言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项目而起的,引起了很多诸如土地、产权、建设和管理等等很多问题或矛盾,河州市市委、市政府正在全力清查和解决这些问题。这个时候谈合作,不但是对世嘉集团,还是对河州市涉事的老百姓,都是不公平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全面交锋(18)

    齐天翔温文尔雅的话声音虽然不高,却像是一颗炸雷瞬间在贵宾室里炸响,不但刘世诚及考察团的成员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就连陪同会见的人员,也大为疑惑不解,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齐天翔,等待他下一步的解释,可齐天翔却平静地环视着众人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刘世诚脸上。

    刘世诚内心的震惊和诧异,丝毫不亚于在座的每一个人,甚至更强烈,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天翔会说出这样的理由,而且拒绝的如此平和,话不多却句句分量很重,似乎已经料到自己会这么说,也早已想好了如何回应。看来他不但知道了自己的意图,而且想好了对策,就等着自己亲口说出来,好进行回应。

    由此看来,齐天翔不但已经得到了北京方面的消息,也收到了有关方面打招呼的电话,知道了考察团过来的主要目的,却并不想按照北京方面和自己的意图来做。联想到近几天资本市场的动向,刘世诚的感觉变得微妙起来,看来河海省和齐天翔本人并不愿妥协,而且已经做好了反制的准备,说不定已经完成了布局,就等他来钻口袋了。

    刘世诚感到了自己的失策,也明白遇到了一个难办的对手,需要再进行外围的运筹,才能达到此行的目的。因此,就稳定了一下情绪,等到贵宾室里的议论和窃窃私语平息了之后,才慢慢地说:“这样也好,既然有问题和矛盾,不管是来自哪个方面,都应该先解决了再说。不过,同步进行也不是不可以,经济活动变数很多,形势瞬息万变,机会一点错过,再想挽回可就不容易了。”

    “刘老先生提醒的是,我们是应该认真重视,并加快发展环境的治理和完善工作了,洒扫庭院好待客嘛!”齐天翔平和地望着刘世诚,随即望望李副主席,温和地笑着说:“不是还有一句话,欲速则不达嘛!出现问题是应该的,毕竟我们的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是一项以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为主要目的的巨大变革,也是一项长期的艰苦卓绝的事业,需要脚踏实地,更需要不断的摸索修正。这样才能最终达到我们的目的。”

    “这样的认识很对,思路很清晰,也很清醒。”李副主席从齐天翔的话语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就呵呵地笑着说:“改革需要制度创新,方式方法创新,但万变不离其宗,目的和宗旨不能变,发展生产力的原则不能变。”

    “改革我不是太懂,也不是很有研究,但我就认准一条,政府就是要为大众服务,让人民富裕安康,过上好日子,这是政府的最高职责,也是宪法的最高原则,保护私有财产不受侵害是写入宪法了的。”刘懿嘉忍不住又插话进来,随即望向刘世诚,歉疚地用英语说道:“对不起爷爷,不是我没礼貌要插话,实在是想就齐省长的观点发表一些看法。”

    “宪法明确保护私有财产,正是改革开放国家民主政治的巨大进步,但宪法精神并不等同于政治主张和实际行为,这点我想李小姐也很清楚。英国的宪法也明确保护私有财产和公民利益,可资本初期的跑马圈地伤害的恰恰是公民的基本权益,同样的例子也发生在美国,大量地掠夺印第安人的土地,占用其财产,请问这个时候宪法精神何在?谁来保护他们的利益?”齐天翔同样用英语回应着刘懿嘉的发难,似乎有些不快地提醒着她:“在这个屋子里,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用母语对话好一些,毕竟尊重自己的民族和传统的最好方式,是继承和发扬祖先传下来的语言和文字。另外,这里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在对话,还有这么多的参与者,他们并不都适应和接受英语这样的语言环境。”

    齐天翔的话语轻柔和煦,可在刘懿嘉听来却像是句句都是教导,微微地红了脸,可还是不服气地说:“资本是逐利的,这是资本的本质,否认这些不是科学的发展理念,为了政治图谋拒绝资本扶助,不是愚蠢,就是别有用心。”

    齐天翔面对刘懿嘉明确的语言攻击,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可还是强忍了下来,看着刘懿嘉微微笑着说:“这国语不是讲的很好嘛!言辞犀利,直抒本意,尽管不是很标准,大家也都能听到真切,别说你的语言,就连刘老先生艰涩难懂的潮汕土语,我们也能听出个大概,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齐天翔略带戏谑的话语,引发了贵宾室里一阵轻笑,齐天翔随即将目光转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刘世诚,慢慢地说:“刘小姐快人快语,但说出了资本的本性,抛开主义和社会制度不论,单纯探讨资本的意蕴,就很有必要。”

    看着刘世诚渐渐关注的神情,齐天翔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资本是逐利的,这无可厚非,但拥有资本的人的所做作为,却有着本质的不同,《资本论》就对这些关系有过详细的论述。我们国家实行的改革开放政策,本质的意义是解放生产力,促进和改变原有的生产方式,最大限度地激发民众用辛勤劳动改善生活,鼓励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参与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最终实现国家富强,人们富裕,社会文明和谐的国家形态。”

    “改革开放的目的是全民共同富裕,而不是创造新的不平等和等级制度,更不是制造新的社会矛盾。社会财富的创造是要惠及亿万百姓,这就是我们改革开放的本质,我们这个政党和国家,是靠了亿万百姓的支持和拥护,才走到今天的,我们肩负着带领亿万百姓生活幸福安康的神圣使命,而不是造富和创造亿万富翁,这不是我们改革开放的目的,有了偏差就要纠正,不管是发展思路方面的,还是制度设计方面的,都需要不断的总结,不断地完善。”齐天翔显然的激动了,意犹未尽地接着说:“体制和机制的改变,包括市场经济的创新和发展,是要在维护最大多数民众利益的基础上的变革,不能成为变相侵吞国有资产的蚕食,更不能成为资本掠夺的盛宴。资本可以逐利,更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但取之于民,还应该回报民众和社会,才是资本的本真意义。资本可以投资,可以获取更大的利益,但不能投机,更不能无度和贪婪,这不但是社会规则的要求,更是一个健全的法制社会基本的游戏规则。”

第二百七十章 全面交锋(19)

    齐天翔看到刘世诚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就收回了目光,环视着众人,接着说:“刘老先生在这方面为我们大家做出了表率,世嘉集团的发展和进步是由实业起步的,也是靠实业发展壮大的,不管是街边摊,还是小作坊,只有实业才是最接近百姓生活和造福社会的资本形态,没有一个民族和社会形态的发展和富强,是靠投机而不是靠实业进步来实现的。”

    “齐先生博学多才,见识广远,理论造诣更是深厚,能够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且具有非凡的胆略,这点让我很佩服。”

    刘世诚被齐天翔的一套连打带拉的方式,弄得是哭笑不得,可也难以变色,毕竟资本和主义的论述是针对孙女的话题而来的,而且还特意声明抛开主义和社会制度不论,但却是实实在在地论述着主义和制度的不同,而且可以明显地感到他对自己深深的敌意。这不一定来自于个人恩怨,可一定有对资本和投机的不满,是一种表述,更是一种明确的信号。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和实力的内地部分官员,是不欢迎或抵制资本投机的,他们已经在反思得失,并且渐渐醒悟了过来,会有更多反制手段随即而来,这将为今后带来很大的麻烦,由此也对此行的目的产生了一丝悲观的预期,可却还是不愿就此放弃或认输,这不是他的性格。

    “所谓不打不相识,尽管我们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分歧,可却有着很多的沟通空间,毕竟发展经济,繁荣社会生活,富裕民众,还是我们之间共同的理想。只要有这个基础,就什么障碍都可以克服。”

    齐天翔惊异地看着刘世诚,对他的主动示好觉得不可思议,按照刘世诚的地位和尊贵,自己刚才的言论即使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也会表现出不快,可如今这么说却足以表明他的老到和涵养,就变换了笑脸,温煦地说:“刘老先生的大度和包容,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就像您刚才所说,合作和交流的空间很大,方式也很多,明天揭幕的世诚创新楼,就是一个很好的形式嘛!”

    “作为河海省政府的省长,我非常欢迎并热忱希望世嘉集团来河海省投资发展,这是我的态度,也是省政府的一贯作法。”齐天翔没有任何的缓和及过渡,就接着对刘世诚微笑着说:“会展中心等项目属于河州市政府管辖,今天他们的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都参加了座谈,可见他们的诚意和热忱,也是与省政府的想法一致,这就是刘老先生刚才说到的基础。”

    看到刘世诚微笑不语的神色,以及苍老的脸上渐渐泛起的疲惫,齐天翔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就真诚地笑着说:“话深意广,想说的话很多,想表达的感触更多,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忽视了刘老先生和李副主席的身体情况,实在抱歉的很。”

    没等刘世诚作出回应,齐天翔接着满含真诚地说:“几天来刘老先生鞍马劳顿,很难有养息的时间,来到河海省这不长的时间,也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我看咱们还是先到这里吧!而且我还有个不情的建议,请刘老先生考虑,下来举行的盛大欢迎宴会,只是我们河海省表示的一份敬意,老先生可以不必参加,有令公子和孙女出面就可以了。当然这只是建议,由刘老先生根据身体情况定夺。”

    刘世诚惊异的目光看着齐天翔,内心的震惊不亚于眼中的神情,没有想到齐天翔的心思缜密到了如此的地步。从他真诚体贴的话语中,任何人都挑不出什么不妥,更增加了年轻官员尊老的细致和美誉,即公开表示了对刘世诚身体状况的关心,又恰如其分地表露了他的涵养和厚重,而且毫无痕迹地掩饰着可能出现的尴尬。

    从机场的不愉快,到会见的不冷不热,晚上的欢迎宴会很可能会出现准备的充分,场面的盛大,可主宾却会临时缺席的困境,身体原因就是最好的理由。省委书记的林东生可以借口住院,刘世诚也可以以身体不适拒绝出席欢迎宴会,这都是可以摆到桌面上的理由。齐天翔却能事先料到这样的可能,以退为进,既逼着刘世诚表态,又给了自己回旋的余地,保全面子,并成功收获尊老的美誉。

    面对齐天翔的建议,刘世诚清楚自己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接受齐天翔的建议,不但自己进入到齐天翔设计好的剧情之中,成为最合适的角色,从而成就齐天翔的美名,而且也落下了会见不愉快,没有如愿达到目的拒绝参加的欢迎宴会的口实,以及睚眦必报的狭隘心胸。拒绝齐天翔的建议,正中了齐天翔的下怀,也给了欢迎宴会一个完满的结局,这也是刘世诚不愿意看到的。不管如何作答,刘世诚都处在被动的下风,就像高手对弈,一旦落为后手,将处处受制,招招被动。

    刘世诚真正感到了对手的厉害,也感到了疲于应付的头疼,只能微微笑着看着齐天翔,然后侧过脸去望着李副主席,把球巧妙地踢给了他,悠悠地感慨道:“齐先生这是好心,挂念我们两个老人的身体状况,真是细致周到啊!年轻人中有这样缜密心思的可是不多见啊!怎么样,你来定?”

    “定什么啊!齐省长只是建议,并没有让咱们决定,身体能不能适应,不还是得听保健医生的嘛!”李副主席很为齐天翔的提议叫绝,也为刘世诚的太极推手称奇,就模棱两可地含糊说着:“欢迎宴会还需要一段时间,到时候看我们两个老家伙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才决定吧!提前告知齐省长他们也就是了。”

    两难的问题,在李副主席的转圜中化为无形,尽管最终还是要有所选择,可毕竟不需要当场作出回答,就留下了变数,也给运作留出了时间。

    会见就在这种不冷不热的气氛中结束了,齐天翔等人站起身来,与刘世诚和李副主席握手,并将他们殷勤地送到会客室门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离去,才算是将这场交锋画上了句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全面交锋(20)

    欢迎宴会准时召开,场面热烈而宏大,不但有正式的主宾致辞环节,而且河州大学还专门组织了文艺演出,充分表示了对刘世诚和世嘉集团考察团的重视,给予了很高规格的礼遇。

    就像事先预料到的,刘世诚和李副主席均没有出席,而是由世嘉集团总经理刘乃君,以及李副主席的秘书代为出面致辞,将宴会的盛大和热烈给予了完美的诠释。

    齐天翔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也知道刘世诚的缺席不仅仅是身体的原因,很可能是电话联系北京的结果不是很理想,或者说是答复不很理想,没有达到刘世诚的满意。

    岂止是刘世诚,齐天翔的手机也进来了几个电话,询问世嘉集团和项目的事情,齐天翔的回答谦虚和低调,基本上还是告知刘世诚的意思一样,而且很恳切地答应尽快处理遗留问题,给世嘉集团一个满意的答复。

    会见结束之后,齐天翔提议,罗剑、吕山尊和周通、梁冰玉几位重要的省市领导,集中在一个小楼里开个短会,其实真正的用意还是找个地方休息等待。

    闲聊和寒暄,时时被来电打断,不但是齐天翔,就连罗剑和吕山尊也接到了不同的电话,对于这些意料之中的电话,回答自然也是成熟的套路。尽管回答的话语不同,但内容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都是尽快,都是全力支持和配合,引发的笑声也是会意的。

    其实不用沟通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再尽快的速度也需要时间,而刘世诚却难以等待。明天的揭幕仪式之后,按照行程刘世诚会到会展中心项目考察,然后去往岛城考察,一天之后返回河州市,如果这个时候留下来的团队没有谈判结果,刘世诚就要离开河海省了。这样的时间节点,目前看显然没有实质性突破的可能,而一旦错过了这个节点,刘展飞等人的事情进入司法程序,或者齐天翔实施的股权和股份转置计划得以实施,哪怕是部分达到目的,世嘉集团就失去了入主会展中心项目的最佳时机,也会失去以项目换人的操作空间,真金白银的投入是目前世嘉集团所不情愿的。

    事实很明显地摆在了哪里,刘世诚的河海之行,将是以失败和流产收场,这些相信刘世诚已经明了了,欢迎宴会其实也就等同于欢送宴会了。

    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和愉快,可心情却并不轻松,博弈在看不见的角落进行着,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难以预料,直到周通匆匆地走出房间,并带回刘世诚和李副主席不参加欢迎宴会的准确消息后,大家脸上的笑容才是由衷的,也才是真正的轻松愉快。

    当齐天翔与闫丽缓缓地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早已等候在大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全场响起了热烈而整齐的掌声,使得齐天翔和和闫丽立时觉得意外,而闫丽更是满面红晕,显得更是娇美动人。

    意外其实还是来自惊奇,齐天翔驰骋河海官场多年,不认识他的人不多,可闫丽却很少抛头露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时候更是少之又少,神仙眷侣的声名只是在很小的圈子里流传,极少有人能够有幸见到。今日能够见到,不但难得,更证实了传言的不虚。

    闫丽显然是进行了精心的准备,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旗袍,披了一条白色的网格丝巾,遮住了裸露的双臂。尽管只是简单的装扮,却显出了高雅雍容的气度。

    闫丽个子不是很高,适度的身高在略显雍容的身材衬托下,透着优雅和端庄,加之白净的脸上舒展的眉眼,以及小巧精致的口唇,不施粉黛的自然,整个人显得细致,不算漂亮,可却气质优雅,楚楚动人。尤其是弯弯的眼睛,时时含笑般的传递着友善,更显出不俗和雅致。

    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细枝柳腰的轻妙已经不再,可略显富态的腰肢却平添了几分安详和雍容的高贵,时时透出几分典雅的精致。平时闫丽并不是很善于妆扮,可却似乎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信,也知道如何提升自己的颜值,只是不愿过分的外露罢了。

    平时闫丽与齐天翔的圈子,没有过多的交集,上班下班都是一辆电动机独来独往,除非必要的朋友聚会,很少参与齐天翔的公务活动或私人聚会,始终是平静地生活和工作着。

    今天的欢迎宴会原本是没有安排家眷参与环节的,作为主宾的刘世诚独身一人,省政府以政府层面接待和欢迎,符合接待和礼仪规格。由于刘世诚以身体原因突然通知不参加欢迎宴会了,主宾变成了世嘉集团的总经理刘乃君,而他是与夫人一起到访的,为了礼貌和接待的方便,齐天翔只能临时作出改变,将闫丽接来参与接待。

    短暂的躁动和议论之后,宴会厅恢复了平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直到随后考察团的到来,才打破了这番平静,也将欢迎宴会带上了第一个**。

    尽管欢迎宴会热烈隆重,可由于缺少了真正主宾的参与,还是隐隐透着一丝冷清和落寞。宾主之间相谈甚欢,尤其是闫丽的参与和雍容典雅,引起了来宾的惊艳和赞赏,频频的举杯和交流,也大多围绕着亲情和生活展开,都竭力回避项目和投资等敏感的问题。可由于怎么也绕不开这些问题,或者拂不去这方面的阴影,欢快的交谈和碰杯,也难以缓释各自的心情。

    盛大的场面,精彩的演出,热烈的致辞,以及宾主脸上盈盈的笑意,都表明了欢迎宴会的巨大成功,也为欢迎仪式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可也只有齐天翔和刘世诚清楚,这样的圆满只是表面的繁盛,隐藏在这繁盛之下的博弈,其实已经有了结果,而这些结果随着时间的延续,将变得更加的坚实和明确。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全面交锋(21)

    自从欢迎宴会退居幕后之后,低调就成了刘世诚此后行为的主要表现,而且伴随着落寞和冷寂,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考察结束。

    揭幕仪式庄严隆重,也充满了热烈和热情,可面对河州大学几百名师生的热切和仰慕,刘世诚只是发表了简短的感言,按照安排与李副主席和齐天翔等嘉宾一起完成了揭幕,就匆匆地回到了宾馆。

    下午的项目区考察,更是走马观花地乘车来去,除了在会展中心项目工地,刘世诚下车看了一下,听取了项目建设单位的介绍,没有任何的表示,其他的项目更是连车都没有下,就草草结束了项目的考察,一行人径直去了机场,依旧是乘专机飞抵岛城继续考察。

    岛城的考察由罗剑全程陪同,岛城市委、市政府同样给予的超规格接待,并安排了几个很有诱惑力的项目和地点请刘世诚考察,可刘世诚却只是听和看,很少发表看法,更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神情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在面向蔚蓝色宁静的大海时,才露出了孩童般欢快欣慰的笑容。

    重新回到河州市,刘世诚似乎身心都疲倦到了极点,将近一天的时间没有离开宾馆,只是在林东生的拜会和接见时,才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中,面对林东生高调热情的溢美之词,只是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并对河海省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同时对齐天翔的接待和见识表达了钦佩之情。这之后就不再过多的表示什么,直到会见结束,也只是耐心地倾听。

    此后,直到离开河海省,刘世诚再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期间,有关方面破例安排刘乃君与刘展飞见了一面,短暂的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活动了。

    轰轰烈烈又大张旗鼓的世嘉集团和刘世诚的河海之行,在三天之后匆匆忙忙地结束了,尽管新闻报道称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都清楚刘世诚这次的河海之行收获了什么。

    这之后的形势变得明朗,刘展飞被检察院以诈骗罪和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以及虚假注资等项罪名被正式批捕,卢同腾也同期被宣布逮捕,其他涉案的公司高管和财务人员,或者被逮捕,或者取保候审,成为轰动省内外的重大事件。

    河州公用与河州城建两只股票,在停牌两周后,内部调整及重大信息披露完毕,申请复牌,由于发生了股权质押和财务混乱,以及高管涉嫌贪腐和恶意侵吞国有资产的行为,极大地挫伤了股市的信心,连续几日的跳空低开,股价大幅跳水,短短几天的时间股票市值缩水超过百分之四十,只能再次停牌。

    明面上的股票大跌,掩饰着大幅的换手率,大股东地位已经被众多的股东所撼动,尽管表面上大股东还拥有等量的权重,可分析一下持股比例前十位的股东股份构成,河州重工和河百集团,以及河州银行等本地企业,持股比例呈上升的势头。虽然尚未对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形成绝对的威胁,可对于行内人来说,此消彼长的态势将是未来的主流,而且不排除任何一个实力股东,以股权置换寻求控股的可能,并且更为可怕的是,几个新晋股东,都是在股价低迷的时候入场和抄底增持的,相比于尚在高位被套的控股股东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资金成本和进退自如的状态,都不在一个竞争线上。

    如果股票没有过硬的题材,再次复牌也难保继续下行的可能,而在此基础上,大股东增持以救市就成为市场监管方的必然要求,这样的形势下,要么大股东易主,要么继续要求无限制停牌。形势已经变得越发明朗,等待两只股票的未来渐渐没有悬念。

    与此同时,随着世嘉集团接手会展中心和商贸中心等一揽子项目的努力失败,刘世诚在河海省的考察无功而返,并且是北京和河海两个层面的斡旋,都以失败告终,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世嘉集团控股的几只股票是港交所、上交所和深交所的相继下跌,市场恐慌情绪再次蔓延,并带动了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两只股票的下跌,而且跌势很猛,完全出乎了市场预期。

    各种唱空的声音和评论,从北京和上海的资深股票评论家的口中吐出,更是加速了市场看衰的悲观情绪,不满和指责一时间铺天盖地,直指力隆投资集团的股权结构和投资方略,尤其是大范围持有河州几家未上市国企的股份,占有了有效资金的作法,饱受市场质疑和批评。

    尽管力隆集团高层意识到了这股风潮的由来,也采取了相应的应对手段,但还是未能阻挡股票的下行,以及持股股东和董事的担忧。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曙光动力和沂龙集团两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影响的公司,突然就成为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的有话语权的股东,而且市场上的抄底增持行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直逼控股股东力隆集团的地位。

    当力隆投资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薛平沽,意识到危局已经难以挽回的时候,能做的就是腾挪资金力求自保,并频频派出高管向河州方面示好,以求从河州的几家企业撤资离场,可却遇到了河州方面不冷不热的回应,无奈只能以质押方式,寻求银行和基金的帮助,无奈大局已定,只能是强行平仓,承担杠杆资金高额的成本,以及严酷的规则。

    当薛平沽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高效专业的团队在暗地运作,而运筹帷幄的主帅是河海省省长齐天翔的时候,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已经假手他人,只能自我品尝资本投机的苦果了。

    从发现危机,到最终挽回损失,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运作,齐天翔也觉得这一切来得不容易。期间既有企业的调集和准备,又有事实的调查和处理,还有团队的组建和缜密工作,想想真是步步惊心,处处艰难,走到今日这样的结果,齐天翔感到欣慰,也对这次全面交锋的胜利,有了更加清晰和坚定的认识。同时也对未来的资本经营,有了更加充分的信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 常委争论(1)

    “今天这个常委会是应天翔同志的提议召开的,主要是听取全省上半年经济形势运行情况,以及审议半年度统计报告。还有就是河州市西城区项目建设和股权变动的情况,另外就是河州市政府市长人选的提名情况,大家也一起议一议。”看着大家都安然落座后,林东生简短地说着,随即补充说着:“其实这个会早几天就应该开了,可由于我这老腰不给力,住了几天院。加上有几位同志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以及世嘉集团的刘世诚来河海考察,就拖了下来。”

    林东生的话意味深长,富有深意,尽管只有几句话,可却隐含着多种意思,顿时引发了在座各位不同的反应,林东生似乎并不愿过分纠结这些,严肃地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位常委,缓缓地说:“现在就请天翔同志开始讲吧!”

    齐天翔看着林东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温和的目光环视了各位常委,平静地说:“上半年的统计报告已经提前送交各位常委审阅了,具体情况大家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我也听得了一些反映,因此觉得有必要就这些数据和经济运行情况,专门向各位常委做一个说明。”

    齐天翔简短地开场白之后,再次看了看坐在长条会议桌顶端的林东生,并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侯哲海,看到的是两张不同表情的脸,就暗暗打起了精神,缓缓地说:“既然是情况通报,就是要说清楚情况,把存在的问题说明白,各位常委有不明白的问题或细节,随时可以提出来,我详细给大家解释。”

    看着会议室里各位默不作声的神情,齐天翔接着说:“统计报告是不是完整地反映了全省经济运行的总体情况,我认为不一定,或者干脆地说没有。统计数据经过了几次的审核和修正,可以说是提前着手了的,可却直到前几天才最终得到了完整稿。数据冲突,省市不一的问题非常严重,这除了统计口径不同,采集方法存在差异的问题之外,计算方式和数据归口的时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可以说是省市两个口径,两套数据,归并起来难度可想而知。”

    “这问题早就有,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统计数据对于省本级是工作,地市却是政绩,考核方式不同,整理出来上报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了。”林东生认真地听着齐天翔的讲述,若有所思地忿忿说着:“数据造假,掺水,也就成为地市的主要统计工作,而且一旦作了一次,次次都得如此,数据的好看之外,每年还有一个增长率的枷锁套在脖子上,即使省里没有具体的增长率要求,他们自己就会迫不及待地这样做。气球越吹越大,泡沫也越来越多,得有一个外力帮他们减减压,不然总是后任给前任擦屁股,总有支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东生同志的话不多,却是直接切中要害,这些明眼人都能看清楚的问题,不但地市如此,县市区也这样,到了省这一级,向国务院上报年度经济报告,也大多如此。一级一级地瞒报成为习惯,也就成了积重难返的大问题了。”侯哲海听着林东生的感慨,就也不甘示弱地接话说:“明眼的问题大家都不点破,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就像皇帝的新衣,都不说也就都安然,谁先知先觉,哪怕只是无意中的脱口而出,也会成为大不敬的罪过。无知的孩子可以原谅,那只是观众的宽容,皇帝也会这么大度吗?”

    侯哲海似乎很为自己的妙语连珠和精辟的比喻得意,就呵呵地笑着环视着众人,然后看着齐天翔慢慢地说:“一下子把经济增长率腰斩了近一半,只有百分之四点三,这是我省近些年的经济发展和增长中少有的数据,尽管总量不会太难看,可从目前各省陆续出来的数据看,不但是前三甲,恐怕十名之内都找不到咱们河海省了。”

    齐天翔认真看着侯哲海,对他看似关切,实际轻佻的嘲弄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刚才他接林东生话头时,直呼的东生同志的称谓,更是觉得他来意不善,联系到近来的种种不正常现象,顿时警觉了起来,直视着侯哲海慢慢地说:“皇帝的新衣是客观存在,小孩子的直白只是发现后的直觉,或者是认识,越早明确荒唐才越容易被制止,也越容易改正。经济数据说到底还是经济运行情况的直观反映,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不是可以通过行政手段或首长命令来任意干预的,百分之四点三的经济增长率还是掺了水的,如果有时间再细究下去,数字可能更惨淡。”

    “这还只是反映了全省经济运行中的总体状况,如果分行业看,或者从经济结构分析,数据的重复计算,进出通算,长短收益混淆的情况,不是某一个行业或地市的问题,而是整体性的问题,而需要改变的也就是这个问题。”齐天翔不再理会侯哲海的表情变化,转向林东生认真地说:“结构性矛盾还是我省经济运行中的首要问题,过分依赖土地收益,房地产和城市建设还是最大的收入来源,经济发展没有新的手段,三大产业脱节的问题越发严重。可以说所有数据中,农业和农民的产出最为真实,这里没有过多腾挪的空间,最大的浮夸来自于市场消费领域和金融资本行业,也是泡沫最多的地方。”

    齐天翔看着林东生温和的表情,接着说:“挤出水分,并不是隐瞒数据,恰恰是给基层一个调整的空间,半年度的汇总并不能说明什么,对统计部门和地市来说,都只是一个检验,也是给大家敲一个警钟,数据可以不好看,但为了好看弄虚作假却是要罪加一等的。这就是要反复修正的原因,这次是对数据,下次可就要对人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常委争论(2)

    “天翔同志说的还是很客气啊!既给了空间,又给了时间,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下一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能算是过分了。”林东生淡淡地说着,似乎是就事论事的信口附和,又像是有所指的含沙射影,感慨地说:“有些人既看不清形势,又辨不明方向,也难怪会受到责罚,对于这些人就不能客气,招呼打到,就应该严管重罚,不能给他们一点侥幸,所谓以儆效尤就是这个意思。”

    林东生说着话,面向齐天翔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自己的介绍,并拿起烟盒,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缓慢地吸着,冷着脸不再说话。

    齐天翔知道林东生的激愤来源于何处,也明白是什么刺激了他的尊严和神经。自己都能听出来的显著冒犯,以林东生的敏锐和感觉,会意识不到,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介意,或者不往心里去,这是大度,却并不是无知。

    尽管党内称同志是沿袭多年,并多次提倡的作风问题,但真正要落到实处,贯彻到实际工作中,却是很难真正实施的现实问题。官本位的社会,职务代表一种权利和荣耀,更是身份和尊贵的象征,尤其是一把手,更代表着绝对的权威,上对下可以称呼为同志,这是亲切和友善的表示,同级之间也可以同志相称,这是平等的意思,对一把手同志相称,若非是年龄和资历占优,就一定带有挑衅和冒犯的意思。这既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惯例。

    侯哲海作为混迹官场,特别是在高层官场多年的高级干部,是不会不知道这个规则和惯例的,自从空降过来之后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称呼,都是林书记的尊称,而且还很是低调和谦虚,对林东生也表示着应有的尊重,也就是在七一之前短暂的北京轮训之后,有了一些显著的变化。不但在全省党建座谈会上公开质疑林东生的理论素养,而且在之后的组织工作会议,以及宣传工作会议上,大谈特谈制度创新,机制创新的问题,大力提倡组工干部要有独立思考能力,有创新干部管理体制和方法的尝试和冲动,要破除一些固有的条条框框,大胆进行干部选拔方式方法上的尝试和创新。

    在全省宣传工作会议上,更是以邻省宣传工作的创新方法,严肃批评全省宣传工作和媒体报道死气沉沉,在理论研究和形势宣传方面,墨守成规,不敢创新,不敢突破,甚至不愿意触及深层次的问题和矛盾。要求全省宣传部门和媒体,要有思辨精神,在反思宣传工作得失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开放搞活,在维护政治稳定的基础上,可以开展机制体质方面的创新,以求独立生存的能力和实力,最终成为舆论和路线的引领者和创作者。

    这些讲话和活动,都是在北京之行后,林东生住院期间紧锣密鼓地进行的,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使人很是怀疑,要么是在京期间得到了某些授意,或者是点火之后准备抽身,以迅速积累的影响和实绩返京履新。可从他志得意满的活动表现来看,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就是得到了高层某些人的暗示,加快接班前的准备工作。

    齐天翔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尽管这样的表现也引起了他的警觉,甚至一些不满,但作为分管党务和组织、宣传工作的副书记,在其职责范围内从事工作,发表言论,本就是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过分敏感。但过分张扬到了威胁一把手,或班子稳定的程度,就不是可以忽视的问题了,而且竟然会对自己发难,就让齐天翔感到费解了,难道侯哲海精力和实力真就到了可以兼顾两个大院的程度,齐天翔是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相信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齐天翔接着自己刚才的思路说着:“林书记的提示很对,下一步要结合机构改革和精简工作,对省本级单位统计工作中暴露的问题,进行必要的整顿,自上而下展开督促和检查工作,不能半年报发生的问题,再次在年底报告时出现。”

    “现阶段重要的工作还是结构调整和整顿工作,这其中就包括农业生产配套和新农村建设,以及农业产业化和农民基本生活提高的问题,要努力将中央惠农政策用足用好,除了措施到位,人员到位之外,资金和技术的扶持,专业指导人员的选拔和遴选,都要尽快到位。”齐天翔不再纠结在侯哲海的问题上,而是将自己亟待解决的问题,要在常委会上得到一个一致的结果,以便下一步有步骤地推进和实施,因此继续说道:“另外,就是新农村建设出现的偏差,村民上高楼,下地走半天的现象,尽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和遏制,可在很多农村,特别是大中城市城乡结合部并村改造时,仍然是主要的发展思路和方式。”

    齐天翔降低了语速,望着林东生,认真严肃地说:“随着城区范围的扩大,房地产,特别是商业地产向农村转移的势头很猛,以新农村建设的名义归村并户,成为房地产建设的一个新的领域,各地方政府也乐见这种势头的形成,不但可以增加卖地收入,也可以有效带动房地产和商贸消费的增长。这些徐方同志组织人员,自己也选择重点地区进行了多次调研,情况不容乐观,很多地方不但主意打到了撤村并户上,而且还将所谓蓝图绘到了耕地上。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不但有限的耕地难以保证,还会把房地产乱象引进农村,引发很多难以调和的矛盾。”

    “徐方工作做的很细,也做的很到位,这位同志过来之后,不张扬,不声张,埋头在自己分管的领域,踏踏实实地做工作,这点很难得。”林东生迎着齐天翔的目光缓缓地说着,随即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位,严肃地说:“农村稳定是社会稳定的基础,也是社会繁荣的基础,这个问题不容有任何的轻视,我国的改革开放为什么首先从农村开始,就是看到了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六十以上农民的利益,就是这个群体最需要保护,这种侵农害农的势头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视,必要时可以下发一个指导性文件强调一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常委争论(3)

    林东生说完之后,齐天翔看林东生没有再发表其他意见的表示,就接着说:“相对于农业今年夏粮丰收,掩盖着的一些深层次矛盾,工业领域的问题和矛盾更为突出一些,全省工业企业振兴和发展现场会,以及《工业振兴纲要》,也只是针对全省规模以上企业提出了一些要求,对于在经济构成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小微企业,以及中小型初级加工企业,作用微乎其微,企业发展动力不足,生产成本,尤其是融资成本居高不下,政府和金融扶持力度不大,不到位的问题没有根本改观。特别是高耗能、高污染、高成本和低产出这样一类‘三高一低’企业的约束机制,以及通过设备改造升级生产能力和产品附加值的能力不足,自我改造动力差,强制手段没有实际执行效果,除了关,就是停,引导和扶持手段不到位,一定程度制约了企业发展和做大做强的想法,更别说规模效益了。”

    “与此同时,占我省工业比重很大的纺织和服装加工业,依然没有摆脱订单加工和贴牌生产的模式,研发和开辟市场的投入不足,自我发展壮大的信心不足,随着海外市场需求的低迷,订单减少,企业生产成本高,利润低的矛盾立即呈现,极大地影响了企业发展的步骤。”齐天翔渐渐进入了状态,缓慢地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着:“另外,大中型企业主业不清晰,研发和新产品设计投入不足,资金使用效率低,甚至挪作他用的现象很普遍,有限的资金不是投入股市,就是房地产和金融市场。作为民营或私营企业,这完全是经营自主权的问题,政府不必要干涉,但作为国有或国有控股企业,这样的问题就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资金使用和投入规则,不能不考虑任何风险地进行股权处置,甚至股份置换交易,这也是下一步需要着力解决的问题。”

    齐天翔微微停顿了一下,环视着众位常委,想了一下之后补充道:“这就是目前工业、农业结构不合理出现的一些问题,还有物流领域收费高,金融领域投资投机乱象,以及出口形势严峻,产品缺乏竞争力,消费和食品领域安全隐患多,结构和布局不合理等等问题,就不再一一详述,占用大家的时间了。相关分析报告,随后将以通报的形式,交由各位常委审阅。”

    齐天翔说着话,目光温煦地望着林东生,征求着他的意见说:“是不是请大家就统计报告发表一些看法,然后进行表决?”

    “可以,你也介绍了这么长时间了,说的口干舌燥的,是该听听大家怎么说了。”林东生微微笑着看着齐天翔,赞许地说着,随即收回目光,环视着众人,然后感触地说:“天翔同志说了那么多,不知大家听明白了没有,我是听明白了。”

    林东生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语调也变得咄咄逼人,严肃地说:“天翔同志不是搞工业的,也不是农业专家,对金融消费和经济领域,以前更是接触的很少,可就是这样一位没有多少经济管理实践经验的同志,却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得出了这么详细而准确的判断,把脉全省经济精准到这样的程度,不是亲耳听到,我是不敢相信的。”

    “半年之前还有人担心,将一个多年从事行政法学研究,而实际工作却是纪检监察领域的年轻干部,放到经济领域的前沿,放到省政府省长的位子,是不是合适,有多大的风险?说实话这个担心我也有,可半年过去了,这样的担心还有吗?看看这半年他的行程和时间表,就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得到的。”林东生神情依然严峻地望着众人,加重了语气说:“担当,这就是天翔同志这半年所有行动最好的注解,把全省经济和社会发展,民生改善和冷暖,都当成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里,扛着肩上,这才有了这么深刻的体会和感受,也才能这么准确地说出这么多的问题和矛盾。发现了问题,就是走好了第一步,针对问题,解决问题,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林东生说着话,温和地看了齐天翔一眼,缓缓地对大家说:“这不是我林东生对他的评价,而是中央领导的夸奖。这是他通过努力得到的,实至名归。”

    “林书记说的完全正确,天翔同志确实是通过认真细致的工作,以及严丝不苟的调研和思考,做到了担当这个词汇的全部意义。”杨群山微微笑着接过林东生的话,不假思索地说道:“从人大会议之后,天翔同志我就很少见到,不是在基层调研,就是才处理矿难事故的现场,而且是看得多说的少,可实际效果却是实实在在地显现出来了。不管是行政执法现场会,还是工业振兴纲要和现场会,都很准确地切中了我省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主要矛盾,很有见地。”

    杨群山说着话,微微笑着望着齐天翔,然后目光转向了林东生,缓慢地说:“我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曾经接触过我省的经济工作,对于天翔同志提到的问题和矛盾,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了解,特别是数据掺水和造假的问题,深恶痛绝也无力改变,因为是由来已久的积弊,有着复杂而深层次的原因。可天翔同志却自揭其短,盯着这些不放手,对于风险和可能带来的副作用,都暂时抛在了一边,力求通过统计报告真实地表现我省的经济状况,这份勇气就值得赞赏。数据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证明不了什么,因此调整后的数据虽然不好看,可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我完全同意统计报告的内容,也同意就此形成正式报告上报。”

    杨群山的表态和讲话内容,在大家的意料之中,林杨一体的格局很长时间都是这样稳定表现的,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杨群山表态的干脆和迅速,有些反常,甚至有些急切了些。

第二百七十六章 常委争论(4)

    尽管都感觉杨群山的表态过于直白,也过于急切,可有了杨群山的首先发声,也就很快有人随声附和。

    其实这也是很多会议惯常的表现,有人提议,就有人附议,一旦形成了明确而公开的态势,反对的声音就会减弱,或者消失,毕竟作为同事也好,作为班子里的合作伙伴也好,表面的和谐和友善还是相处的主要表现,也是通常的形式,谁也不愿意公开树敌,更不愿轻易撕破脸皮。

    反之也是如此,这也是要看会议组织者或决策者的绝对权威,以及会议或事态的控制力,以及跟进者的表现力,会议层面越高,这样的情况越容易发生。虽然坐在了一个会议室里,可彼此的升迁和仕途,却不由会议室内的任何人决定,搭班子就是最为贴切形象的比喻,因此对立和对抗,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林东生的讲话表明了省委书记的态度,杨群山的表态代表了老同志的倾向,统计报告又是齐天翔主导下形成的,能在省政府通过并提交到省委常委会审议,显然代表了省政府一班人的意见。这样的情况下,冒然的反对和提出异议,明显地是与省委书记、省长,以及省人大唱对台戏,不但不明智,甚至是政治智慧欠缺的表现。

    杨群山表态支持之后,吕山尊也很快表达了意见,接着省军区政委李汉民,省纪委书记洪虎,相继发表了明确的支持意见。这就形成了一边倒的情形,杨群山与林东生的关系,以及吕山尊与齐天翔的过往,加之李汉民与洪虎的表态,还有秦亮没有发言,但不用说也知道他会怎样表态。事实上没有表决,就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常委表态同意统计报告的通过,表决其实也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

    随后进行的表决,统计报告的审议获得了全票通过,林东生甚至象征性地轻轻地鼓起掌来,引发了会议室里众人的一致掌声,向齐天翔表示祝贺。

    齐天翔略显激动地站起身来,向着各位常委微微地鞠了一躬,统计报告获得通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能够全票通过,不仅仅只是报告的事情,还有着博弈均衡之后的胜出,意义已经不局限在报告本身了。因此齐天翔的鞠躬致谢,只是一种表示,其实也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简单的胜出之后,下来的博弈和较量将会更加的复杂。

    坐下之后,齐天翔望着林东生,征求着他的意见说:“下来我是不是将河州市股权和股份纷争的事情,给各位常委做一下说明,以便对下一步的工作做好安排。”

    林东生对齐天翔的提议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含笑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就是专注地望着齐天翔,等待着他的介绍。

    齐天翔看到林东生含笑的神情,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目光转向会议室里的各位常委,缓慢而清晰地说:“近期发生在河州市西城区的项目归属权的争夺,相比大家都有所了解,我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把事情的处理和应对情况做一些必要的说明。”

    “这件事情始作俑者是原河州市长王涛,可以说是始于他,也终结于他。”齐天翔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依旧缓慢地说:“去年河州市政府才香港召开了一个城市形象推介会,王涛认识了世嘉集团会展部的刘展飞,并作为招商引资的重要客户引入到河州市,原本是准备也东城区的会展中心进行嫁接改造,缓解东部区域会展业拥挤的交通压力,以及发展和扩大的瓶颈问题。由于双方在合作方式和发展方向上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引资面临着流产的局面。”

    齐天翔缓缓地介绍着,似乎要通过自己的说明,使所有出现的问题都一目了然,可还是选择了重点,继续说着:“后来看东城区的态度比较坚决,王涛又不愿失去世嘉集团这个举足轻重的合作伙伴,就转而将刘展飞介绍给了西城区委的王世敏和黄志,竟然一拍即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项目从洽谈到破土动工完成了一系列的工作。西城区会展中心和商贸城的建设和规划,就从蓝图变成了现实。”

    “欲速则不达,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这些基层官员竟然全部都忘了,脑子里只有项目,只有数字,盲目的政绩观真是害人不浅啊!”林东生感慨地说:“没有详细的论证,不经过认真地考察和审核,只要是投资,只要是项目,就很难不让基层干部心动,馅饼也好,陷阱也罢,就全然不管不顾了。”

    齐天翔微微笑着望着林东生,尽力呼应着他的感慨,接着说:“事实就是如此,在没有详细地论证和考察的基础上,甚至没有与世嘉集团总部作必要的沟通和了解,王世敏一班人就草率地签订了合同,并相信了王涛对刘展飞的介绍,就开始了跑马圈地,大张旗鼓地开始了大规模的项目建设工作。”

    “其实也只有王涛对刘展飞的实力心知肚明,当初引入世嘉集团会展部,就是看中了刘展飞会展部的海外背景,希望能将东城区会展中心的展会层次提高到国际水准,能够借助世嘉集团和刘展飞的影响,承接国际性大型展会。”齐天翔看到林东生没有再次讲话的意图,就接着说:“这其中涉嫌贪腐和权钱交易的问题,随后请洪虎同志向大家做详细的介绍,我只说明经济活动方面的内容。”

    齐天翔说着话,微微笑着望了一眼洪虎,得到了他微笑点头的回应后,才接着说道:“项目进入三通一平之后的正式实施阶段,刘展飞空手套白狼的本质才暴露了出来,而项目已成骑虎之势,西城区也只好在各方的压力和利益诱惑下,将错就错地走下去。允许刘展飞从北京引进了同腾集团,形成了投资方,而同腾投资集团也是一个以基金和集资投资的小公司,根本就没有资金筹措能力,可却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投资方,并与刘展飞共同拥有了项目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常委争论(5)

    “这样的问题就没有人发现吗?明显的违规,甚至违背经济社会市场规则的行为,各职能部门都在干什么?”侯哲海插话进来,似乎林东生说了话,自己没有什么表示,就难以显示自己的存在似的,阴沉着脸望着齐天翔,有意无意地悠悠说道:“按你说的这个时间段,当时你应该正主政河州市吧!以你齐省长的敏锐和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应该不难看出些蛛丝马迹的吧!”

    “侯副书记这话就有些武断了吧!市委书记就应该对全市任何一个角落的所有问题,都了如指掌,洞若观火,这市委书记也太厉害了吧!”侯哲海阴阳怪气的指责,立刻引起了吕山尊的不满,讥讽地望着侯哲海,瓮声瓮气地反驳着:“西城区区委、区政府主导的基建项目,进行必要的城建开发,这本身就是基层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既不需要向市委报批,又没有义务向市委书记汇报,只要符合城市建设规划和管理部门的要求,经过职能部门的审批,就可以正常实施。何况这还是王涛市长亲自关注的项目和工程,过多的干预和调查在项目初期就展开,这合适吗?”

    由于感到自己话语中的激愤和不满,面对会议室里众位常委的惊愕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尤其是侯哲海阴沉的神情,吕山尊缓和了一下语气,环视着众人接着说:“事实上天翔同志不但意识到项目存在的问题,而且还到项目区进行了调研,对项目初期暴露的占地农民的补偿和安置问题做过指示。但请某些同志注意,那只是项目初期,而且项目还只是会展中心和商贸城两个项目的组合,资金构成还只是单纯的引资合作,至于最后的五龙闹海,那是在今年初才全面形成的,可以说问题的出现也是今年才集中爆发的。天翔同志为此曾经提醒过我几回,要我们注意风险,做好防范预案,这不能说坐视不理吧!”

    “看看,我就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就引起了山尊同志这么大的反应,看来齐吕一体的传闻不虚嘛!”面对吕山尊直白的讥讽和反驳,侯哲海强压着心中的不快,侧脸望着坐在身侧的刘正国幽幽地说:“既然是情况通报,就应该允许有问题提出嘛!不然何必上会,直接整理个情况通报不就是了吗?”

    刘正国明白侯哲海发难的意思,就微微笑着附和着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嘛!一年来两个人互相配合,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嘛!”

    吕山尊看着侯哲海和刘正国一唱一和的配合,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可在这样的场合能做的就是忍受,可还是心有不甘地硬硬地说:“问责当然可以,不但允许,而且应该,可我觉得,如果侯副书记要探究事情发生的责任,应该直接追究我这个市委书记的责任才是,出现这样的问题,我更应该承担失察责任。”

    “这不是单纯的追责,更不应该单纯地就事论事,而是要通过这个问题,寻求长治久安的办法,这似乎才有意义。”看到林东生沉着脸默然无语,齐天翔知道此刻他心中的郁闷,也明白对于侯哲海的发难,林东生不便直接干预,就深深地看了一眼吕山尊,然后面对着侯哲海淡淡地说:“哲海同志说的很对,是要多问一个为什么,所以我请大家耐心一些,随着我下来的介绍,可能疑问还会更多一些,甚至会觉得我们某些基层干部愚蠢到了弱于常人的地步,可在我的介绍中很难找到答案,需要在洪虎同志的情况通报中去释疑解惑了。”

    齐天翔轻快的语言,看似柔弱无骨,实则含有很多深意,也缓和了会议室里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接着说道:“如果哲海同志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我就继续说下去好不好?”

    看着侯哲海紧绷的脸,齐天翔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柔和的目光望着林东生说:“由于刘展飞和同腾集团的投资迟迟不能到位,赴港融资效果很不理想,项目建设的前期投入都是西城区筹措的,长期下去根本难以持续下去。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经过王涛协调做工作,河州商业银行发放了三亿元的贷款,可却是以股份置换的形式按照投资方式进行的,在没有任何权威部门评估的情况下,置换了刘展飞和同腾集团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变成了投资方的资金进入了项目。”

    “这种看似荒唐的事情随着资金的短缺一再发生着,项目还没有任何进展,就成立了运营公司,刘展飞一方,以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投入的虚假注资,取得了项目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又以股份置换了三亿元的银行资金,而这些资金并没有实际进入项目,大部分作为新公司上市运作资金被瓜分挥霍掉了。”

    齐天翔神情严肃地望了一眼会议室内的众人,语调冷峻地说:“为了缓解建设资金压力,特别是投资方无钱投入的困局,西城区政府一再做出让步,甚至把投资方需要支付的土地出让金,也一力承担了下来,成立了以土地权益为主体的西城区城市建设投资公司,并由工程建设单位西城建设公司作为主体方控股。这样一来土地成为政府收购了,补偿变成了远期收益许诺给占地农民,而建设单位的投入和收益都折算成了股份,就以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腾挪,还是难以应付巨大的建设投资。无奈之下就动起了歪脑筋,居然以河州公用和河州城建两家上市公司,以股权质押的方式担保,从银行进行贷款,后来更是将河州城投、河州建工机械等七家市属国有企业,以现金形式对西城建设公司的股份进行置换,间接将这些企业拖入了项目的泥淖。这也就给投机制造了良好的机会,为事实上的困境提供了条件。”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常委争论(6)

    齐天翔似乎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环视了各位常委,可却没有任何人接话,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也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齐天翔话语很平和,可每个人都能听出内里的曲折和复杂,这样的事情比任何电视剧的剧情和桥段都曲折的多,就连侯哲海也是阴沉着脸,自顾自地不断抽着烟,谁也不看,仿佛也是觉得这样复杂的事情,自己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来解决。

    看到大家都沉默不语,齐天翔就只好接着说道:“我们一直都在警惕着狼的侵入,也在提醒着敌对势力的颠覆和破坏,可这都仅仅限于政治领域或国家层面,对于经济领域和经济活动中的侵袭,我们却没有过多的警惕和必要的防范,甚至连狼来了的提示都不信。或者在我们某些领导干部的心目中,是根本没有这个概念的。”

    “现在的政治角力已经是无孔不在,颠覆或破坏也是披着合法漂亮的外衣,而且很多是以参与我国的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而来的,可每个人、每个团体的目的都那么高尚,那么单纯吗?相信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识和判断。”林东生的目光再次严峻了起来,冷静地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位,严肃地说:“基层我们的一些干部,不但存在着政治觉悟模糊,而且敏感和意识也存在着糊涂的认识,似乎只要我们有勇气接纳世界,世界就会敞开胸怀欢迎和接受我们,真的就那么简单吗?去年岛城发生的经济间谍事件,不就是我们的基层组织和部门,丧失了基本的警惕和认识,一味地迎合外来投资的诱惑,最终不但失去了判断,并且还与间谍狼狈为奸,做起了损害国家和地方利益的勾当,这样的教训还不值得警惕吗?”

    “林书记批评的很对,我们的一些基层单位,政治意识和警惕性的确薄弱的很,对于外来诱惑缺乏基本的判断力和抗御能力,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具备基本的政治素养。”听到林东生直接以岛城发生的事件举例,岛城市委书记赵建国有些意外,可还是很快就接过话来,认真而严肃地说:“说起来我们的一些基层干部,以及一些从事经济研究和管理工作的干部,学历都不能说不高,硕士和博士到处都是,而且不乏海外就学的背景,可政治敏感和觉悟却等同于零,这不能不说是我们政治思想工作的短板,也是不足的地方,需要认真地重视,认真地反思,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侵害我们的改革和开放事业。”

    “建国同志的认识很到位啊!有了这样的认识,何愁事情不能圆满的解决,并取得满意的结果呢!”侯哲海看到赵建国略带紧张的解释,就呵呵笑着缓解着气氛说:“经济活动错综复杂,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这谁也难以预判,更是防不胜防,只能是时刻增加防范意识就是了。”

    侯哲海没有原则的和稀泥,让林东生很是意外,也深深地不满,尽管知道这话是为赵建国解围,可却很没有水准,与所处的地位很不相称,但在这样的场合就事论事,势必会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之中,甚至会引来赵建国的不满和抵触,就瞥了侯哲海一眼,不无好气地说:“行了,不要闲磨牙了,还是听天翔同志继续说吧!”

    在这间会议室里,林东生是绝对的主人,既然他这么说,而且明显口吻不善,传递着权威的意志,甚至霸道的武断,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林东生的不满,以至不耐烦。都知道林东生这样的说法所为何来,也就没有人敢于在这个触碰他的耐力,会议室内一时陷入了冷寂的沉闷之中。

    齐天翔很快就感知到了林东生的意图,也不愿就此僵持下去,就认真地看了林东生一眼,然后平静地看着侯哲海,慢慢地说:“经济侵略和破坏,表现的形式都不同,而且很多时候并不是直接的颠覆,可其破坏力却不容低估。调查结果表明,力隆投资集团是受某国**基金组织支持的公司,薛平沽的政治倾向很有问题,很多针对我国和香港的活动,都有他和力隆集团的影子,早就被国家安全部门所关注,而他本人是限制入境的人员之一,因此隐藏的很深,所有行为和活动,都是以其他公司的名义进行。”

    “此番做空河州市的国有企业,不能说力隆集团有什么不良的政治动机,但经济企图还是很明显的,就是要利用我们急于做大会展中心和商贸城项目的心情,有目的地进行蚕食渗透,直接或间接控股我们的国有企业,然后倒逼企业改制或破产,最终转手盈利。”齐天翔慢慢地讲述着,似乎在尽力克制住自己激愤的情绪,尽量将语调和语速都减慢了下来,继续说:“这样的炒买炒卖是他们习惯的作法,也是做空盈利的主要途径,而且屡获成功。前几年的卖空天城,以及去年的中部省份的炒作盛宴,都使他们赚的个盆满钵满,而国家的损失却是惨不忍睹。”

    齐天翔再次环视着会议室的众位,换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次他们就是利用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两家上市公司,先是通过收购河州公用和河州城建两家上市公司是股份,以及同腾集团质押给河州商业银行的股权,置换西城建设的股份,然后以股份换购的形式,交换另外几家国有企业的股份。事实上以很少的现金投入,就获得了银行的资金,然后以杠杆运作的方式,全力摊薄上市公司的股份,以达到控股和股份占有的目的。最终利于资本市场的通行规则,采取优先处分权和回购平仓协议,倒逼公司破产重组,以完成炒作的全过程,实现利益最大化。这就是真实的目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常委争论(7)

    “目的很明显,可却是难以防范,尤其是所有的运作都是私下里进行的,而到了今年春节过后更是密集和频繁。”吕山尊看到齐天翔越说越艰难,情绪也越发激愤,就在齐天翔话语间歇的时候,接过话来说:“而最为可怕的是,西城区委、区政府却一点没有意识到这些,还一昧地以拉长项目周期,以竣工项目收益继续投入后期项目的的方式,连续推出了物流中心,娱乐中心,以及高档社区的一揽子工程,力图打造现代化城市新引擎。”

    吕山尊似乎也充满了愤懑,看着林东生缓慢地说:“市委意识到这种扩大化的项目投资的危险性之后,我曾与王涛交换过几回意见,也与王世敏认真地谈过,可效果却微乎其微,他们依然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做。也多亏了天翔同志,及时发现了问题,并采取了积极的补救手段,现在总算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限度,不但挽救了项目,而且也使得涉事的几家国有企业,还牢牢地掌握在国家手中,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林东生明白吕山尊的发言,以及望向自己的表情,有着很深的求助意味,就舒缓了一下身子,看着吕山尊缓慢地说:“这可不仅仅是简单地收回企业主权,而是打了一场漂亮的经济争夺战,具体细节和过程就不用说了,仅仅看获得的实际利益,就让人兴奋不已的了。”

    林东生缓缓地说着,目光转向了杨群山,又快速瞥了侯哲海一眼,然后环视着众人,严肃地说:“在座的各位,大多是从事过经济管理工作的,或者做过地市市长、书记,或者长期从事着宏观经济运行工作,对经济运行规律和特点都不陌生,可对资本市场和特点,以及一些新名词和运作手段,却并不一定很熟悉,也不一定了解,更别说具体去引导和操作了。这方面天翔同志可以算是一个老师了,不但懂规律,而且有手段,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通过资本手段,收回了失去的东西,而且还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我们都耳熟能详的老话了,天翔同志不但深知其中的奥妙,甚至懂得运用。这些具体的运作过程,我看就不用天翔同志一一道来了,说了我们某些同志也不一定懂,还是看看实际收益吧!”林东生严肃的眼神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但却是一点也不吝惜对齐天翔的赞扬和夸奖,看向齐天翔的目光,也充满了欣赏的温情,继续说着:“天翔给我说起具体成果时,连我都觉得吃惊。仅仅动用了不到十亿元的现金,就完全收回了河州公用和河州城建两家上市公司的股权。尽管两家上市公司还没有复牌,但从市场人气和题材效果看,复牌之后股价上涨是肯定的,两家公司恢复百亿市值是可以预期的。”

    “还有锦华高科和创新投资两家上市公司,现在也是处在停牌的状态,但曙光动力和沂龙农业两个公司成为了公司的大股东,这样的重组题材没有诱惑力,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也是两家市值近百亿的上市公司。”林东生渐渐兴奋了起来,望着大家的眼神少了些严峻,多了些柔和,接着说:“另外就是涉事的几家国有企业,不但逼着力隆集团出手转让给了西城建设,而且价值还不到原来置换时的三分之一,这一块也是将近二十亿的资产。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实体资产,既没有经过资本市场放大,也没有任何实际的损失,就这样完整地回来了,这就很不容易,也很不简单。”

    林东生说着,望着齐天翔,肯定地说:“天翔同志给我汇报的时候,提出应该给参与资本运作的蒋飞铭团队一些奖励的想法,我觉得不但应该,而且必须。作出了这么突出的贡献,获得了这么巨大的成就,无论是精神层面的,还是经济角度的奖励,都应该给予。按照我的想法,省政府或河州市委,完全可以制订具体的奖励细则,进行表彰就是了,可天翔同志却提议交由省委常委会决定,那么现在咱们就具体议一议,应该怎么奖励?具体的标准是多少?”

    “林书记说的很正确,也很到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剑,听到林东生总结性的讲话之后,率先表示着自己的看法,望着林东生说道:“这件事虽然齐省长委托我具体负责,事实上全部过程都是在他的关注和运作中进行的,几乎每一步都倾注了他的心智,奖励的事情也是我与山尊同志商量之后,才汇报给他的,而且我们的出发点基本一致,那就是高调奖励,低调宣传,毕竟这样的事情牵扯到经济机密,还是不公开为好。齐省长为了慎重起见,坚持认为应该交由省委决定,我坚决支持。”

    “奖励是应该的,这毋庸置疑,作出了成绩就应该表彰奖励嘛!”侯哲海看到罗剑先一步作出了表态,有些微微不快地瞥了罗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关键就是这样的分寸如何把握,蒋飞铭是河州市主管金融工作的副市长,其他参与的人员也是从事金融财务的,毕竟是职务行为,适当的奖励我认为是应该的,但过重过厚的奖励,是不是会对其他行业或人员,产生不必要的干扰和负面影响。科技工作者作出了辛勤的工作,医务工作者救死扶伤,教师默默无闻的奉献,这些坚守本职的职位贡献,是不是也应该奖励,应该怎么奖励?那么农民呢?环卫工人呢?各行各业的劳动者,都是在立足本职做着应尽的工作,这又该怎么平衡呢?”

    侯哲海的讲话尽管语气平和,可质疑的口吻很是义正辞严,一时间获得了刘正国和唐为民的目光支持,也使得会议室陷入了冷寂之中,尽管每个人都有话要说,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林东生似乎知道侯哲海会这么说,也明白在座各位的倾向,就阴沉着脸呵呵笑着说:“既然哲海同志这么坚定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看充分地酝酿和讨论很有必要,咱们要开大会,也要允许开小会,公开讲和私下说都可以。时间也到了中午了,我建议咱们先休会,下午再议。”

    林东生的话无疑是大赦令,瞬间将会议室的僵局化解于无形,也使可能发生的争论,移到了下午,也多了很多的变数。

    齐天翔微微笑着,看了看林东生,默默地点点头,似乎对下午的争论充满了信心,也做好了准备。

第二百八十章 常委争论(8)

    林东生的话尽管是随口说出,可却有着很深的意味在里面,大会可开,小会却实实在在地需要避免。林东生的话似乎就是说给某些人听的,而且还就是这七栋小楼拥有者中的某位。

    常委十一位,可常委楼却只有七栋,这是不很正常的现象,可却长期延续了下来,不管是九常委的格局,还是十一常委的现在,组织、宣传、纪委等大楼里的部门,常委不在小楼里办公,省人大和省军区的常委,也不在大院设办公室。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多年沿袭下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很多时候小楼会虚位以待地空着,可常委们却仍然各自以自己的中心工作着。

    以往常委会的时候,中午休息时候,小楼的拥有者会邀请其他常委,到自己的办公室聊聊天,休息一下,以打发午后的时间。可今天有了林东生的暗示提醒,午饭后的时间就简单了很多,小食堂提供的工作餐很丰富,但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午饭上,匆匆吃完之后就又回到了会议室,也可以说是又集聚在了林东生身边。

    常委会议通常都是在林东生黄楼的会议室里召开,一则这里的会议室比较大一些,二则也是方便,有着中心的意味,很长时间都是这样的安排,形成了惯例,也就习惯了。

    没有了其他休息的场所,午休也就变得可有可无,原本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无形中也就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看到各位常委三三两两地回到会议室里,闲聊着打发着时间,林东生就呵呵笑着对杨群山说道:“也就是我多说了一句话,这大家的午休就被我剥夺了,这么热的天大家也没有办法休息,也是很难受的事情啊!”

    “午休其实就是个形式,真正能够享受午休快意的又有几个人?”杨群山很清楚林东生说话的意思,就呵呵笑着附和着说:“别说是常委会,就是平常时间,哪一天不是匆匆忙忙地午餐,之后就是忙个不停,谁有福气躺平了眯一会,那只是一种根本实现不了的奢望。”

    “说的是啊!能够平平静静地午休,只是一种奢望。”秦亮附和着杨群山的话,看着林东生笑着说:“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中午这会即使没有什么会议,也还有其他的事情,或者是忙里偷闲批阅一些文件,像天翔省长一样利用早起一小时办公,我们还真是难以达到这种境界。”

    齐天翔正埋头看着一份材料,听着林东生和杨群山等人的闲聊,听到秦亮提到了自己,就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秦亮,微微笑着说道:“这怎么又牵扯到我了,看来我这一小时可以作为优选工作法,在省委、省政府机关推行了。”

    “您以为没有推广吗?有机会请您到省纪委机关看看,哪一个部门不是八点就上班了,刚开始弄得我还一时适应不了了。”洪虎接过齐天翔的话,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林东生,望着坐在不远处的吕山尊说:“这点恐怕我说的不算,还是让山尊同志说说吧!现在河州市委是不是也是这样?”

    吕山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侯哲海就笑着接过了话头,慢悠悠地说:“这是一个好习惯,如果大家都效仿,一定会极大地提高工作效率,应该推广。”

    侯哲海的话引发了一阵附和的笑声,似乎是一种和善的表示,在会议室里传递着。齐天翔放下了手中的材料,看着侯哲海,依旧微微笑着说:“就别说我了,我那只是笨鸟先飞的没有办法的办法,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奥妙各有不同,大家各有自己的办法,没有优劣。我是早起,哲海同志是晚归,各有千秋,彼此彼此。”

    “这说着说着怎么就说到我身上了。”侯哲海似乎对齐天翔的夸奖很受用,满意地望着身边的几位常委,略微谦虚地说:“到了一个新单位,就应该多努力一些,以尽快适应新岗位、新职责的要求,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了,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了。”

    侯哲海谦虚的表情和话语,透着虚伪,说是自谦可实际是自夸,林东生看着这自表自演的表现,竭力忍着心中的不快,淡淡地说:“看来这午休也是难以做到了,与其闲磨牙,还是接着开会吧!”

    林东生的话就是决定,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也都纷纷从围在会议桌周边,各自坐着的沙发里站起身来,缓慢地走到会议桌边自己的座位前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常委会继续召开。

    “上午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天翔同志提出的对蒋飞铭团队奖励和表彰的问题,各位常委酝酿的怎么样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和询问的吗?”看到大家都坐好了,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表示,林东生缓缓地说着:“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自己的标准,超出了这个标准就应该获得奖励和表彰,这与职责和岗位奉献不矛盾,也不能相提并论,这是应该明确的界限,不然贡献何来?先进的代表性又如何体现?刚才哲海同志已经发表了看法了,请同志们继续发表意见吧!”

    “我不是反对表彰和奖励,相反我倒是主张大张旗鼓地表彰,以激发青年人立足岗位做贡献的热情,而是反对单纯的物质奖励。”侯哲海紧接着林东生的话语说着,看着各位常委诧异的眼神,侯哲海知道这眼神意味这什么,也明白是自己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引发了大家的不解和疑惑,就略显尴尬地呵呵笑着,慢慢地说着:“我是作意识形态工作的,精神表彰和物质奖励能够起到的作用,我很清楚,也明白这样作的积极意义,只是凡事就要举一反三,都要多考虑边际效应,这不但是科学认真的方**,也是可以推而广之的真理。”

    侯哲海似乎来了情绪,望着各位常委接着说:“另外就是想要探讨一下这种活动的必要性,经济活动从来都是由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调节的,也是要尊重市场规律行事,过多的政府干预是不是合适?又是不是符合政府职责。当然天翔同志这次是大获全胜,可喜可贺,可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如果失败了呢?这责任应该谁来承担?这样说不是针对天翔同志,而是说明这样一种现象,以及这种现象可能带来的示范效应,如果各单位、各地市的负责人,都这样去干预市场,干预经营活动,这不是又会带来新的政府主导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常委争论(9)

    侯哲海口若悬河的讲话很有层次,而且所指称的高度很宽泛,听上去言之有物,可一旦需要反驳的时候,竟然没有可以左右的依据,而他却站在可进可退的不败角度,可以就事论事,也可以继续高谈阔论。可以看出他作为理论工作者的专业技能,以及娴熟运用概念的技巧。

    尽管没有人插话,可明显可以感觉到会议室里的众位常委感觉的不同,有人神情严峻,还有人面露喜色,目光也是有人看向侯哲海,有人却望着齐天翔,似乎争论已是无可避免的,就看侯哲海如何继续发难,而齐天翔又该如何应对了。

    齐天翔知道侯哲海的用意,也明白他所占位置的优越,更明白这样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事实上是为了不给下来的河州市长人选留出太多的时间,或者流产更符合某些人的意图。林东生含蓄的提醒,以及提前复会的意图,现在遇到了侯哲海的阻挠,绕不过去也就只能应对了,不管所处位置的优劣,只能是迎上去了。

    因此,齐天翔与林东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冷静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侯哲海,严肃地说:“哲海同志的担忧,正好说明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政府和市场责、权、利划分的问题,这既是如今政府与市场关系定位难以厘清的矛盾。很多政府部门既是市场规则的制定者,又是管理者和参与者,就像是一场足球赛,政府部门既是裁判,又是教练,还是球员,有利益可图了,都积极参与趋之若鹜,没有实际利益,或者管理难度较大时,又避之唯恐不及,互相推脱和踢皮球,这就是政府宏观计划和微观干预的尴尬局面。到了基层更为严重,很多经济活动党政一把手都是第一责任人,经济发展如此,环境保护如此,民生改善如此,就连计划生育也是这样,遇到矛盾和冲突的时候,就开始避重就轻,出现了问题的时候,就更是推诿扯皮,这是需要认真对待,并加以解决的问题。”

    不经意间,齐天翔的圈子绕得更大,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显示了自己的理论功底。看着侯哲海木然的神情,齐天翔望着林东生微微含笑的表情,继续说道:“河州市的事情,所到底还是河州自己来处理的,经济活动,采取的还是经济手段来解决的,所有参与资本市场运作的人员,都是河州市金融办从全市各金融机构和企业财务中抽调的,蒋飞铭说到底还是河州市的金融副市长,这应该是没有异议的现实吧!”

    齐天翔的话语严肃平和,可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出了诙谐和调侃的意味,不觉响起一针会心的微笑,也使得侯哲海的脸色更加的阴沉。齐天翔似乎没有过分在意侯哲海的神情,接着说:“正是因为有了西城区区委、区政府的好大喜功,有了别有用心者的急功近利,以及权钱交易,使得众多的企业被海外炒家所觊觎,手都伸到了我们的口袋里了,这个时候采取必要的反制手段,只是自救,至于得失可以评估,属于我齐天翔的责任,我决不推卸,一定承担。”

    看到齐天翔的神情逐渐凝重,话语也显示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侯哲海始终沉着脸没有回应,刘正国插话进来,望着齐天翔,缓和着气氛说道:“其实没有人指责您所作的努力,也对您精彩的运作和反制手段表示敬佩,只是作为需要探讨的问题,就是这是不是唯一的选择,也就是说是不是必须,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途径可以去尝试了吗?”

    看到刘正国的表态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引起了林东生的不满,一直沉默不语的唐为民平静地插话进来,慢慢地说:“其实正国同志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性,世嘉集团作为全球知名的企业,有着很深厚的市场资源和人脉资源,这就更不用说其财力和项目建设能力了,北京、上海,以及广州、深圳,那么多成功的项目就是证明。对于这样一个财团主动投资的要求,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耐心一些,眼光再放的远一些,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为民同志的话说的很有深意,刘世诚和世嘉集团为什么组团来河海,意图收购会展中心项目的目的是什么,相信在座的每个人都清楚吧!”吕山尊听着唐为民没有原则的表态,忍不住接过话来说:“刘展飞到河州来投资建设会展中心,世嘉集团和刘世诚不会不知道,而且赴港融资遇冷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连香港银行和基金,以及一般的投资者都不看好的项目,刘世诚作为驰骋商海一辈子的老江湖,会看不出个轻重,项目成为烂摊子的时候才来出手救援,动机何在?国际主义精神吗?”

    “山尊同志的话说的有些武断了,即使世嘉集团投资会展中心项目的动机不那么单纯,作为商人我们应该相信他们的眼光,毕竟他们的投资也是需要回报的,只要愿意来,我们还是要诚心诚意的欢迎嘛!虚怀若谷的气度我们还是应该有点的吧!”侯哲海望着吕山尊,有些不屑地训导着,随即转向齐天翔,话锋一转说:“我们可以有态度,热情也好,冷对也罢,关键是我们是主人家是客,当着客人的面大谈资本和主义,以及改革开放和宗旨意识,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合适,是不是值得商榷啊!”

    齐天翔没有想到侯哲海阴沉着脸,半天想到了这样的话题来责难自己,就微微地笑了一下,正色对侯哲海说:“其实这些话不是我的独特主张,中央高层这几年屡屡提到改革的红利问题,改革的方向和党的宗旨意识问题,不是我们说得多了,而是我们说的少了。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提高国家实力和竞争力,以及国际影响最终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似乎不是我们需要清醒的问题,也是必须回答的问题,改革不能成为资本和掠夺的盛宴,不能伤害到老百姓的利益,这是基本的判断,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恪守的信念,也应该是我们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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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