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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境界     深渊之主txt下载     深渊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跟对头握手 上

    为什么地底会有日光、蓝天和沙漠?罗凌无法作出解释。正是因为这样,使他对真相的渴求无比强烈,这种渴望甚至超过了完成这次行动的预期目标。

    “这是自然景观,还是人工奇迹?如果是后者,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夺天地造化之功的仙术?”浮在水面,罗凌感受着久违的阳光,感受着水的沁凉和漫漫黄沙中刮来的干燥的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罗凌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他决定还是先找到正在闯宫的公司人马。这样做最起码可以证明他和他们来了同一个地方,而不是被送到了某个时间不明的未知空域。

    意念一动,凶骷髅的甲胄开始从体内浮现,先是血红的光芒围裹着身体。然后,这光芒中骨粉一般的结晶物质诞生并快速凝结,这种过程就如同把盐霜的凝结过程提高了千万倍,又仿佛是在变魔术一般,转瞬之间,一套狰狞的骨铠便形成了。

    这铠并非是一个整体,而是象古代的战甲般,分为各个部件。有紧扣在肩的骷髅脸肩甲,有肋骨般紧密排列的胸甲,有骨片扣合的战裙连叶甲,也有尖牙利齿的凶恶面甲。而某些没有骨甲保护的部位,则是深红色的光芒扭曲,猛的看去像是剥掉表皮的、蠕动的肌肉群组,细看又却因那扭曲的光而感觉那里虚空无物,仿佛这甲胄之内根本就没有血肉存在,有的,只是一股血腥的能量。

    罗凌借水面的倒影看到了自己,他对这新的造型很满意,更对嗜血之握现在的模样充满兴趣,它的主物质本身就是骨,现在,这骨不再是一根,而是十根。每一根,都象镰刀一般,有优美而锋利的弧度,下开刃,左右两侧前半截是血槽,后半截是吸血的洞孔。这刀刃般的镰结合在一起,并和手甲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爪套,甚至,它象一个狭长的盾牌般一直延伸到肘部。

    猛鬼街那丑人的爪套跟它比起来,就如同孩子的玩具般小气,罗凌粗粗的估略,如果把这镰看做是人的手指,那么,这个人至少得是普通人的3倍巨大,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得如此,才配的这双‘大手’。这一对巨大的骨镰之爪,象罗凌觉得自己变成了白垩纪的暴龙,有种可以轻易撕碎一切的锋利感觉。

    事实,这甲胄有特色的不仅仅是那双不和比例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大爪子,在其头、肩、肘、膝,都有着三棱锥般的骨刺,释放的那种红光,仿佛已经暴饮鲜血。甚至,就连脚,也不同于普通的鞋子,而是象五指袜一样,个个分开,并且生有锐利的、略带弯曲的骨爪,那样子,绝对和迅猛龙的爪有的一比。

    “看来,亡灵界的凶物,战力也是很可观的,单只这为战而存在的结构,就不难想象其残暴,更别说,还有几式颇为恐怖的天赋技能……”这有着血脉相连感觉的甲胄,让罗凌想到了莫格古格关于凶骷髅的一些简单介绍:为战而生,为战而亡,身死,魂灭,然后精神印记在彻底飘散之前,在负能的作用下,以某种非人力可干涉的方式重新凝结,并托寄于曾经最熟悉的某间物品中,从此游荡在死亡的世界,与一切活物开战,不管对方有多强大,也会死战不退,直至完全毁灭。

    凶骷髅,并不是指一具骷髅,而是形容其虽已死,仍让人胆寒的特质。据莫格古格说,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最富盛名的凶骷髅,就是战魂寄于一套战甲之,不但闯下了赫赫威名,甚至在后来第二次觉醒,重新恢复了原有的记忆,成为了一个另类的亡灵统治者,而不仅是只知死战的杀戮者。

    罗凌对凶骷髅感兴趣,从某些方面讲,是因为它的故事很符合古语‘破而后立’的特质。象是另一个版本的凤凰浴火重生,很有意义。尤其是灵魂再聚,恢复从前记忆这一段,简直把‘不可能的可能’这五个字发挥到了极致,这让罗凌很是神往。

    罗凌向湖畔的地宫建筑群方向潜游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体便以远超于常人的速度向前滑去,就仿佛水中有隐形的、属于他的专用滑道一般。

    尽管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和难以抑制的渴望,但罗凌清楚,自己其实不用太着急。从春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天,公司联合的探险组仍在忙碌,自己甚至恰逢其时的见到了公司联合派遣的第二队探险者进入这里。这些信息综合在一起,很自然的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被困了。至少是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人手不足。但罗凌绝没有想到,他跟公司联合的人,见面的形式会是如此的……好!

    在畅游了近二十分钟后,罗凌终于清晰的看到了地宫的建筑群——青黑色的、敦厚古拙的、木制结构的亭台楼阁,宫塔殿廊。临湖的水榭延绵如繁华的港口码头,长短错落,鳞次栉比,最远的曲径水阁,深入湖中达五百余米远,罗凌就是通过接触这水阁的材质,才确定了宫殿群的主料是木,象铁石一般的木。罗凌从未听说过哪种树木可以产出这样动辄长十几米规格的正块型材、质地又匀称无疤,且隐隐透着淡香的木料。

    凶骷髅向来是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秉承了这个特点,罗凌并未象他以往那样蹑足潜踪如幽影般接近目标,然后突施辣手,而是就那样裹着如烟的红色光雾,昂首阔步向前闯,千回百转的曲径水廊在他面前恍若平坦大道,根本不顺路走,而是纵跃飞窜,扯起劲风呼吼如雷。

    远远的,罗凌就看见了在水榭之后、宫墙之外的偌大一片空地,光幕帐篷连接而成的简易营房。这些营房围成一个回字,四个角即是出口,且有人走动。营房外有人看到了正在接近的他,然后,房里很快出来十多个人,向他这边迎了过来。罗凌看那样子,虽然很是戒备,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而且个个镇定如常,似乎就算来的是条龙,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诧。

    “欢迎你的到来,陌生的冒险者。”迎来的人中、为首的罗凌很熟悉,褒姒。今回看她,并非象往次那样,一身暴露装,露底无处不在,而是穿着一身高档套甲,外层的板甲为黄金色,内层的模块束身甲为藏青色,发髻高挽,妆很淡,身还披着一件长袍般的半透明纱衣。

    在这里看到褒姒,罗凌并不感到十分吃惊,而是觉得麻烦。褒姒有着很接近她的实力,可以说,只要有她在,自己要想对付这些人,不露些真本事,甚至不负点伤,是无法如愿的。更何况,她身边站着的那个面孔阴鸷的年轻男子,同样让罗凌不敢小窥。

    罗凌在系统的钻研隐匿技法的同时,在观察侦测他人实力方面,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这种提高让他现在轻松的获知了自己面前这些人的大致实力水准。他没想到这次公司联合的本钱下的这么大,竟有两个和自己战力相差有限的强者坐镇。

    相隔着十余米,罗凌不搭腔,心中盘算:以现在的情势,硬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合作则有违他的初衷,他现在的角色,可不是红十字会的拯救骑士……

    而在对面看起来,则是血雾中若隐若现的一副狰狞甲胄,戳在那里不言不语,用幽火般的眼神死盯着这边,仿佛根本没有听懂褒姒在说什么。

    褒姒身边那年轻人头一昂、眉一拧,就要发作,却被褒姒及时出手拦住。而她身后的几个躲在阴森黑气中的吸血鬼和狂气乱放的熊人,则完全扮演了忠心打手的角色,脸没有任何表情,个个蓄势戒备,似乎只要头领一个动作,它们就会立即扑来将罗凌撕碎。

    短暂的沉、气氛尴尬的沉默之后,罗凌以一种走风漏气般的沙哑嗓音,毫无情绪波动的道:“我讨厌你的口吻,就像是这里的主人。”

    这下,褒姒身边的年轻人被彻底激怒了,身着玄色战甲的他化作一道黑色的雷霆,直冲罗凌,反握拔刀,黑色的刀,黑色的刀芒,黑色的弧光,一斩之威,竟发出撕裂空气的异响。

    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音中,如此威猛的一刀,被罗凌探爪稳稳封架。年轻人急冲的势头被完全瓦解,那效果,就如同普通人用铁条去抽打数米见方的磐石。

    年轻人脸色一下子变成涅白颜色,他身形暴退,看起来象是受了强大的反弹之力,而实际,这完全是一次自发性的闪躲,因为,罗凌的另一只爪,已经以千钧之势向他挥落。

    看起来,似乎因为年轻人见机的早,完美的避开了罗凌的这一爪,然而,让人惊骇的是,罗凌的爪,竟然挥出五道血芒,本来就硕大的巨爪在这刻幻化成数倍于爪本身的血光,空中摄物般罩向年轻人。

    旁边,一道人粗的风柱横于飞退的年轻人之,嗤!风柱被血爪切碎成数段,然而,接着这一缓之机,年轻人已经成功的脱离了血爪的笼罩。吭哧!仿佛抓豆腐一般,地面连带半尺厚的青石一起,被血爪的余威掏碎了一大片,尘土碎石飞溅之后,是个三米方圆的坑。

    “那红色的雾,竟然是领域,可以迅速分解能量。”退回本阵的年轻人脸带着几分不自然,低声的说。

    褒姒心中没好气的道:“那你以为呢?人家闲着没事弄团血雾为了好玩?”

    事实,这雾并不是真正意义的领域,而是一种领域拟态,真正的领域是由术者释放的一个无形的能量立场,而不像这血雾,不但容易辨认,还需要满足一些特殊的条件。比如周围有大量的水汽可以利用,持续不断的提供血能维持。

    罗凌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在这短短刹那交锋中耗力极大。尤其是那凝血之爪,是骨针全功率抽取他身体中的能量,兑换成血能才释放而出的。羊毛出在羊身,这种巨耗能量的技能,很难以偷奸耍滑的能量盗取来弥补,一是时间根本来不及,另一个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供盗取,活化后的血骷髅甲胄是个能量转化平台,能量储备的功能则几乎失去。这个缺陷,理论讲是可以完善的,但无论是莫格古格,还是罗凌,目前都不具备实现此目的的能力。

    “实力赢得尊敬。阁下,在以武力解决问题之前,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褒姒的态度比先前更恭敬了几分。正像她说的那样,有实力的人,往往容易赢得尊敬,没人会选择轻易的跟这种人撕破脸。尤其是局势并未到非战不可的情况下。

    罗凌正要作出选择,却意外的看到了右边远处,另一拨人顺着宫墙外的石板路拐了出来,带头的竟然也是熟人,沙鲁,另一个同样意外,竟是曾经一起喝酒赏雪,双枪玩的很是风生水起的嘎尔迪。

    “呼呼!”罗凌在心中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战争纪念日?还是魔王诞辰?怎么都在这里汇合,且一个个都变成谦谦君子了?”

第七章 跟对头握手 下

    罗凌再一次感觉到了世界的狭小,似乎在前台活跃的,蹦来蹦去就是这么几个人物。沙鲁这个所谓的外交使臣,兼职的工种还真是有跨度、有悬念。

    在罗凌感叹的同时,那边,走过来的沙鲁正操着流利的魔族语同褒姒交涉:“魅力无穷的尼诗拉,听说有意外的访客?”说话间,沙鲁那月牙般的眼眸向罗凌这边瞟了不止一眼。

    “见闻渊博的沙鲁,既然看出了某些端倪,为什么不一齐分享呢?我们可是达成了同盟协议的。”只看沙鲁那神情,褒姒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有所发现。

    在褒姒面前,沙鲁感觉从来就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可恶的恩瑞耶丝小婊子!”沙鲁暗自诅咒了一句,用他那小鼻孔不爽的喷着气,“它好像是传说中的凶骷髅。”

    “凶骷髅?什么存在?我竟然没有一点印象。”褒姒的眼神始终保持着那种荡媚的勾魂摄魄,这种妖冶的魅力,是连恶魔也无法轻易拒绝的诱惑,假如它有一定的地位和悠闲时光的话。

    沙鲁带着几分不耐的哼哼道:“也许你会想起沙朵尼斯是如何死的……”沙鲁确实打心底讨厌这个电眼乱射的魔女,它明明知道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却偏偏心痒难耐,更可恨的是,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和地位,就算全力以赴,也是不足以获得这位魔女的芳心的。

    “你是说至高城主事件?”褒姒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神情也没有之前那么从容了。

    沙鲁撇了撇它的鲶鱼嘴,“你还知道其他的沙朵尼斯?”

    “那你说,它会不会是那位的使者?”褒姒看了一眼仍在那里对峙的罗凌,细声问沙鲁。

    “当然不会,凶骷髅不会象任何一个对象臣服。”

    褒姒松了口气,“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希望我们不必和这家伙大打出手。”

    “那得看它想要什么,还有,它是否具备谈判的基本智慧。”沙鲁说。

    “在怀疑别人的智慧前,先检查下自己的脑袋是否被巨岩砸过,你们要嗡嗡多久?象毒蝇在吵闹。”罗凌用字正腔圆的魔族语向沙鲁和褒姒这边喊。只是因为他的嗓音独特,而显得有点怪异。

    听罗凌这样说,褒姒和沙鲁都明显的轻松了不少,魔族语讲的这么好,且知道用形容词汇,说明已经具备了高度的自我意识,这就有了谈判的基础。凶骷髅虽然独特了点,却也算恶魔的一种,恶魔都是讲求实效和利益的,很少有‘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挑起可以让自己毁灭的战端’这样的事情发生。

    沙鲁摊开爪,手心向前,朝罗凌走去,这在恶魔中代表‘我没拿武器’,是虚伪的善意和诚意的表达方式。

    “从哪里来?怎么称呼?”沙鲁问的很直接。

    “你是从哪颗蛋里生出的?”罗凌的回答更直接,这句话的意思在恶魔中代表:你妈是怎么生你的!

    褒姒一脸黑线,沙鲁的交涉技巧真的是一塌糊涂,哪有对敌意还未消除的陌生人直接刨根问底的道理!她拦下气的眉毛直挑的沙鲁,向罗凌道:“阁下,可以给我几句话的解释时间吗?”

    “我已经听你们啰嗦了很久,你最好能说些有用的内容。”罗凌刻意的让自己在说话时,始终保持着一种缓慢的节奏和沧桑的韵味,他觉得有必要把握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的心态、语气和举止。没有一个血骷髅不是经历过漫长时间的洗礼的,它们不可能象现代办公楼精英一样连说话都在追求高效。但,不喜欢说无用的废话,却绝对有可能。

    “我们被困住了。”褒姒解释道:“这里没有魔能,我们只能通过有限的手段维持战力。而且到了夜晚,这个世界将复活。”

    “复活?!”罗凌对这个概念还不是十分明了,但他确实感觉的到这里的‘洁净’,没有魔能,一点都没有,完全像是几年前地球的绝大区域。另外,他能感应到一种能量在保护着这里的建筑,非常特殊,特殊到他可以肯定自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

    罗凌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很随意的挥了一下爪,血芒爪影闪现,咔嚓!不远处支撑巨大牌坊的柱子被自中间切成了若干段,就像是用五把刀同时切割荷藕那般轻松,然而,那被切碎的部分尚未落地,便又重新长回到了柱子,就仿佛电影胶片在倒带播放一般。呼吸之间,柱子便恢复如初。

    罗凌之所以做这个实验,是因为他发现,之前跟用黑刀的年轻人战斗时刨碎的那片土地,同样恢复了原状。

    褒姒适时解释道:“我们怀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能量幻像,而不是这里的真实面貌。这是一个以某种能量和法器为核心的幻境。”

    听褒姒这么说,罗凌感到压力徒增。他已经很谨慎了,未曾想,还是在不觉间入了局、掉进了陷阱。这个陷阱不但在技巧法门和能量的形式及运用不被他所熟悉,就连规模,也大到他有生一来第一次见。湖泊、沙丘、宫城、太阳,有人竟然在这里创造了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而有如此改天换地威能的人,很有可能已经被他囚禁。

    罗凌瞅了瞅沙鲁,又看了看褒姒,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先一起破解了这个幻像陷阱?”

    两人点头。

    “你说这里是能进不能出?”罗凌又问褒姒。

    “是的。”

    “可你是怎么通知它们前来支援的?”罗凌指了指褒姒身后的一名熊人。

    这下褒姒知道了,就是这些熊人在行动时除了纰漏,引来了这个明显属于生力军的怪物!她回头狠狠的剜了随行来熊人们一眼,回头微微一笑:“只是按照行动计划,若干天如果我们不能出去,就会有援军抵达。”

    罗凌点点头,不再说话,扭身跳进水里,不紧不慢的向来时的方向游去。

    “这是怎么个意思?”皮肤白涅的年轻人忍不住问褒姒。

    “它去证明是否真的已经被困。”褒姒转回头看着罗凌远去的身影,又加了一句:“只相信自己的混蛋,而且很聪明。”

    “真无趣!”沙鲁耸耸肩,同一直微笑不语的嘎尔迪一起,带着那票长的如同山精海怪般的小弟,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雷殿的营地在另一个方向,要绕过五米多高的宫墙一角,才能见到。

    “你不等它回来一起谈谈合作的事?”褒姒问。

    “你不是说它很聪明吗?一个聪明的、且人单势孤的人会做‘和我们合作,等问题解决后被我们干掉’那么蠢的事?它是一定会回来的,然后耐心的等待,知道我们加起来的实力也不足以威胁到它,才会蹦出来……”沙鲁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愈说愈远,直到拐过宫墙角消失不见。

    “呸!”褒姒身边的年轻人冲着沙鲁消失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眼神中尽是凶戾和不屑。

    褒姒仍是那副还算平静的表情,她扫视了属下一眼,挥手道:“都回去休息。”又对年轻人道:“王铎,监控的工作只能是劳动你了。这里的环境,还有这个太阳,实在是让人讨厌。”

    叫做王铎的年轻人,已经换了一副坚毅英挺的表情,温声道:“有我在,请放心的休息。”话说的很满,仿佛在几分钟前被罗凌一爪打的变了脸色的根本不是他。

    褒姒挤出一个笑容,“那就有劳了!”心中却对这个充满了不屑,尤其当她无意中想到罗凌的时候,就更觉得,同样是人类出身,这个王铎软爬爬的,最拿的出手的,恐怕就是虚张声势。不象罗凌,有种难言的气质,就算站在不同立场,甚至敌对立场,也可以让人心存一丝敬意。

    罗凌并不知道,他在褒姒心目中的形象,远胜于称的年轻英俊的王铎。就算知道,也没有心情沾沾自喜,因为他正在面对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他确实被困在这里了。在那个他曾刻意记录过位置的地方,有的,只是坚硬的岩石,实实在在,如假包换,而原来的水道入口,消失无踪了。更麻烦的是,幽影位面的空间门也无法开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魔能配合他完成这个术。而且这个世界就仿佛一块极度干燥的海绵,任何一点能量释放,都会迅速分散化解,消融于无形,就象褒姒说的那样,大家身体中的魔能就那么多,用一点,少一点。

    “难怪连仇敌都握手言和了,这地方,果然是处处透着古怪!”除了有这样的想法,罗凌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让心情不自觉沉重的理由,那就是,被他囚禁的,很可能是惟一一个能充当向导的存在。“亲自堵死了最后的活路,然后跳进陷阱,这种感觉实在太他妈棒了!”罗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怒。

    再懊悔也得面对显示,罗凌知道,现在最宝贵的就是能量。他可以不饮水,不进食,因为他不需要象正常人那样为细胞提供养分,他的消化系统的唯一用途,可能就是生成一些简单的正常细胞,为冒充普通人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吃喝成了只为满足精神感觉的一种需要。他象一块耐用的蓄电池一样,在身体中储满了能量,但这能量,并不是无穷无尽,鬼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少天,其中又会发生怎样的事。

    罗凌最终决定呆在水里。水对其他人来说是种环境限制,对他来说却等于是有额外的能力加成。在水中,他有把握应付沙鲁势力和褒姒势力的联合进攻,当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褒姒虽然只是简单的说,到了晚,这世界会复活,但罗凌却听出了恶战连连的味道,想必,这几日来,沙鲁和褒姒它们的消耗都不小。

    就在距离岸边百多米远的一条水榭过道下边,罗凌撤去了不断消耗能量的凶骷髅武装,随后在湖沙里挖了一坑,然后象甲鱼般埋身于其中,进入了一种低消耗的冥思境界,他身还有些小伤,并且跟胖子一战,精神力损耗也不小,利用这个机会补充显然很适宜。

    红日西斜,很快只留下天边的一抹晚霞,如同涂抹的胭脂,又仿佛燃烧的棉絮,红的让人心醉,让人留恋。

    黄昏,很完美,没有风,没有沙尘,那延绵的沙丘在最后的一抹阳光中,黄澄澄的如同金子,在已经发了深的蓝天映衬下,愈发显的诱人遐思。清澈的湖水平滑如镜,无波无浪,安宁的如同已经睡去。就连那乌青的宫宇,也都被涂了一层金色,富丽堂皇的仿佛是另一种形式的琼楼玉宇。

    随后是深沉的夜色,但天黑的并不纯粹,天的尽头还有一丝光线存在,这光将好大一片天空照成了次第加深的青黑色。慢慢的,这抹亮线也消失了,天地如同被泼了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月黑风高杀人夜,罗凌以为,好戏要开锣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没有异动异象也没有异响,风也彻底死去了般感应不到一丝,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静谧荒寂,静的让人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月亮升了天空。

    仿佛突然之间,这个世界都被头顶的弦月的月光完全照亮了。沙丘不再是金黄的颜色,而是清冷的银白,宫城更是泛着清寒的蓝,如同结了薄薄的冰霜,深幽的韵味不觉间多了数分。气温骤降,湖起了雾,这氤氲的水雾先是朦胧了朦胧了延伸入湖的水榭,之后,竟一路向岸侵蚀,遍布了沙窝子里的整个宫城,这样一来,宫城就不仅显得深幽,而是鬼气森森了。

    咕噜噜……水声作响,湖底有一串串气泛,就像金鱼缸里卵石之下的供氧器在工作般,持续不衰,清澈的水,银色的月,使得水底的能见度并不比白日差多少,无数串气升的样子,在水中看起来,景象奇异,仿佛湖水即将沸腾。

    事实,罗凌倒是感觉这湖水更有可能冰结。短短的几分钟内,水温急转直下,已经降了十度,并且仍在持续下跌,感应超常的罗凌发现,这湖水中一白天吸收的光热,似乎都被那些出现的毫无道理的气吸了去。

    罗凌在湖底呆不住了,湖沙一旋,他象只水母般,身体一缩一弹,整个人便无声的破浪而,直浮水面,然后,他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清冷的月华中,有无数晶莹的光芒从空中缓缓降落,就仿佛是群星在下凡,沙丘那边因为远,他看的不是很真切,单说这湖面,当这杳杳而落的光降下,竟然纷纷暗自于湖底泛起的气对应,不入水,而是象被水不断破裂所带来的能量吹浮着悬在那里,虽然有淡淡的水雾,但漫天的星光落湖不坠,这一幕仍是极美的。

    时间不久,以这些光亮为核心,竟然吸起了难以计量的湖水,纷纷凝成了人形。那内中带着光的水人,一个个惟妙惟肖,比罗凌在哈尔滨看到的冰雕人物又不知剔透了多少倍,完美了多少倍,仿佛每一个水人,都是独具匠心的传世之作。

    无声的,整个世界突然亮起一道极闪,就像是在黑暗的车棚里猛的亮了一下白炽灯。随着这一亮,罗凌眼中的水人不再是水人,而是全部变成了真人,衣衫鞋袜、毛发皮肤、神情动作,无一不真。

    湖面的水雾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压的只紧贴着水面飘,象是舞台模仿仙境而涌动的干冰,那些以星辰为魂魄,以湖水为身体的人,准确的说,所有在湖生成的女人们,有说有笑的凑在一起,踏着浩渺的水雾,仙子般象宫城的方向而来,一时间香影攒动、裙带飘荡、衣袂翻飞,好不热闹。如果此刻有幸从天俯瞰,就能发现,那些亭台水榭,此刻全都被利用了,这些明显是中国古神话中仙子宫装打扮的年轻女人们,形成若干人类,在月华下轻摇莲步、飘逸如飞,汇聚,并沿曲径直向宫城而去。罗凌还隐隐看到,那些沙丘,也有大量的‘人’向宫城而来,只不管,似乎全是男人。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土变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句话原来这么实在呢?”此刻,任何言辞都不足以描述罗凌的心境。超级全息投影,海市蜃楼成真,还是仙家法门、大变活人。罗凌象不出他所看到、所听到、所感触到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来的,就象他对这个神奥世界背后所代表的真谛一无所知一样。

    面对这样的情景,罗凌实在不能不心生敬畏,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心生敬畏,输了心,输了信念,就等于输了。

    岸此时已经大打出手,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象现在的罗凌这样,做到气息一闭,能量隔绝,生机全无,跟个死物一般。再者,罗凌看褒姒它们的样子,似乎是有意劫杀这些入宫的星人。

    罗凌听到了清叱,听到了娇喝,看到了婆娑的身影和匹练般的剑光,那些靠近战团的女子,手只是在空中一捞一探,便多了一柄银芒灿烂的利剑,然后仗剑冲杀而,身姿矫健妙曼,剑法犀利多变,竟然个个都是不弱的剑手。

    “她们在说什么,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该不会是:哪里来的下界凡人,竟敢冒闯仙宫……”罗凌颇为恶意的想着,象块烂木头般静静的飘在水里,远远的观战。让他颇觉心中寒意丛生的是,这些星人,除非战事已经波及到了自己,否则,对旁边十几米之外的杀戮竟视而不见,继续说说笑笑的结伴而行,甚至还懂得绕开战团,此情此景下,让罗凌只觉得这些个个貌美的人,心肠竟是如此冷酷,且莫名生出‘天仙境的神仙,是不是也是这般凉薄冷漠’的想法。

    一群对一大群,精英组合的公司联合军占有明显的质量优势,尤其是有白天补充进来的十几名熊人的加入,使得整体战力再一个档次,看似被人多势众的星人合围,却始终掌控着战斗的节奏和主动权。那些剑女对他们,就仿佛是套路武术和散打搏击的对抗,而且玩散打搏击的这方还穿着颇为优良的甲胄,对于剑女们神妙的、暗藏机锋变化的剑术,毫不懂欣赏,一副铁定心牛嚼牡丹的架势,拼着硬扛几下,逮住对方直接捏扁揉碎,招式动作相当的残忍粗鲁。

    星人的喜怒哀乐与真人完全无二,就连死时的哀叫和那亦惊亦怒的神情,也显得极为真实。只是一旦死亡,身体即化作了本质的水,如同装在一层薄薄囊袋中的水被摔掷于地般破碎开来,溅湿了一大片土地。

    “这种战斗毫无意义!”罗凌聚精会神的看着形势一边倒的战斗,总结出了这样一句话。这些星人让他联想到了修罗水域的水怪,罗凌总觉得它们的存在是以灵魂为引,然后通过某种秘术或幻像呈现而塑造出来的傀儡。先不说被公司联合的人杀死的这些星人,在死后根本没有灵魂释放,但就从数量的角度是看,也是杀不胜杀的,这样消耗下去的结果,只能是被这些傀儡活活累死。

    战斗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绕道而行的星人,进入了宫殿。一间一间,宫殿逐次亮起了,只是这的光芒是幽绿色的,虽然看起来颇为壮观,但给人的感觉确实森罗鬼殿般阴寒渗人。

    这时参与战斗的剑女已经所剩不多,公司联合的人更是加了力的屠戮,眼看战斗即将结束。

    吱呀呀!宫城那边六米高、四米宽、米许厚的大门在让人牙酸的声响中洞开,一队看不到后尾的、五人并列的长戈甲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门后开了出来,一出宫门,本来高竖的长戈便被放低,矛头向前,甲士们在迈步前进的同时,开始了队列的横向扩张。前边的人很自然的分散,让后边的插入空挡,如此重复,直至形成一堵五十人的人墙,之后,后队的长戈从前排人的肩头斜探而出,同前排平举的长戈形成一道刺阵,战阵一成,所有结阵的甲士便齐齐发出一声高吼,然后象一拨黑色的浪潮,朝公司联合的人掩杀了过来。很难想象,百人在急奔时,步伐、步调整齐的竟如同一人,踏着青石板的地面,发出轰!轰!的声响,如同战鼓在敲击,人虽不多,却生出一股悍然无畏、兵锋犀利的军队气息。

    第一波甲士同公司联合的人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随着宫殿方向‘嘣’!的一声弓弦齐震声响,超过三千数的箭矢升空,如暴雨般向着公司联合的人倾泻而下。罗凌离岸不算太远,加视力极佳,因此看的真切,这些飞来的箭矢,不是实体,而是一道道细长的闪电,在皎洁的月华下,散发着蓝紫色的光,如同超大型的礼花弹爆开般灿烂夺目。

    罗凌只是看了一眼,便瞬间计算出了这些闪电箭的覆盖位置,及飞落的时间。也许是熟能生巧,他对这些战斗数据实在是太敏感了。同样,他也能极迅速的计算出,冲锋的第一波甲士与公司联合的人接触的时间。然而他得出了一个相当叹服的结论,在这些闪电箭覆盖射击公司联合的人所在的阵地两秒后,长戈甲士们的冲锋将抵达。这绝对算的是一次精密配合,除非公司联合的人根本无视箭雨,否则,长戈甲士的冲锋压制将会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更令罗凌叹服的是公司联合的应对策略,豕突狼奔如鸟兽散,本来紧密的战团,竟然顷刻之间分崩四散,个个脚底都仿佛装了专用弹射器,速度快的如同一颗爆炸手雷的迸溅的弹片,眨眼之间,原来的阵地便一个鬼影儿都找不到了。

    嘶嘶……三千电箭落下,在水淋淋的地面,化成一片延绵灿亮的电网,长戈甲士们直直的冲进了电网中,然后驻步收戈,对身下蔓延的电弧,完全无视。对于四散的敌人,他们只是给于目无表情的注视,并不追赶,未久,有短促而节奏缓慢的钟声从宫城方向传来,长戈甲士们便收拢了队形,开始返回。

    在此之后,公司联合的人如同真的退散逃逸了一般,竟再无聚集。长戈甲士收队回宫,宫门并不关闭,而是有五十乘的骑队杀出,对宫殿周围百里内大肆搜索。罗凌数了数,光是对着湖泊的这个方向的宫门中,就至少杀出了三十支骑队。这些骑士并非象那些长戈甲士般全身甲胄,而是带着羽盔、臂环,穿着露腹的青铜胸甲、露腿的甲叶战裙,蹬着至膝的青铜靴,一手拿着米长木柄的青铜铍,另一手执着幽绿色光焰燃烧的火炬,胯下的坐骑最是特别,竟是身形硕大、毛色光滑的剑齿虎,那一双双虎眼,在火炬光芒的映衬下,放射出噬人的精芒,看去凶性十足。

    人喊虎吼,奔走惊尘,炬火连绵如龙,铍甲森然放光。宫城周围,竟是遥相呼应的骑队巡游,声势极为浩荡。

    罗凌也不清楚雷殿的人和公司联合的人跟这些游骑队有没有战斗过,这种敌势强横的情形他也不好肆意乱窜,不论被哪支骑队瞄了,乱战一场都不划算,有那力气还不如一探宫城。

    当然,一探宫城也要分时段,夜里的宫城无异于龙潭虎穴,至于为何公司联合以及雷殿的人白天不去探索,非要在晚阻击这些星人,罗凌就不得而知了。他无意与两方势力联合,自然也无法共享有用的情报信息,一切都要自己摸索探寻,好在知道了能量的重要性,这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次冒险,尤是考量耐性和定性,最忌心急妄动。想了又想,他最终还是决定待到白天再说,于是干脆连地方都没动,听了一会儿宫城中传来的缓慢而悠扬的钟磬乐声,便干脆重新潜回水底,继续冥思打发时间去了。

    度过了并不算难熬的夜晚,第二日,天光大亮后,罗凌悄悄从水底浮。

    微风、如洗的蓝天,还有那一轮蓬勃的朝阳,几年前并不觉得多么特别的景色,现在却能带来无限感慨和不错的心情。

    罗凌又看到了联合公司的营地,仍在那里,昨天晚那里还是战场来着。为何对那块地方情有独钟呢?罗凌不会认为联合公司选这片地方做宿营地,是因为紧邻湖泊,地面平整。最简单的推断,莫过于在白天,那些沙丘有问题,只有在宫城的周边才是安全的。这个推断必须靠他自己证实,罗凌想,反正自己不打算再去招惹这两个势力,亲力亲为是免不了的,那么,今天,就先从沙海的勘探开始好了。

    打定主意,罗凌开始潜游向岸。如果这里的日也是东起西落的话,那么,他的方向是北。宫殿建筑群的整体构架是坐北朝南的,湖泊在宫城的西边,宫墙外的空地是公司联合的驻地,而在南边宫城正门的那个方向,驻扎的是雷殿的人。罗凌打算从北面岸,然后通过沙丘,迂回到宫殿群的北墙,进内探索。

    一切都超乎寻常的顺利,没有突然的问候,也没有突来的袭击。就连岸后,初时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直到罗凌试图绕到一座延绵的沙丘背后,向东行走时,问题出现了。走着走着,好端端的,沙子竟然开始下陷,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范围也不断扩大。

    “流沙?可流沙应该出现在沙海中,而不应该是沙丘啊?”罗凌已经来不及细想,因为他脚下的整座沙丘都因为扩大的陷落而开始塌陷,并且看那趋势,似乎会波及到更远的地方,给楼龄的感觉,就仿佛沙丘下有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被他踩漏,而发生了连锁反应一般。

    罗凌不舍得花力气悬浮,一路纵掠跳跃,向前飞窜,在他身后,凡是曾落脚的地方,都开始了下陷,就仿佛这里的沙丘都是浮灰堆就,丁点外力就会产生莫大的影响。等罗凌一口气跑到宫城北墙下,回头再望,他走过的地方,赫然已经成了一道深度颇为了得的沙沟,附近原本的地形,完全为之改变。

    “看来,除非会飞,否则,探索沙丘的边界,将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至少白天是这样的!”

    将沙丘的问题抛在了脑后,罗凌飞身纵宫墙墙头,宫墙虽高达五米,却不足以尽看宫城中的景色,放眼所见,全是殿堂、房屋、塔楼、亭廊……如果挨个的转,每个三五日,怕是很难转变,就这,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看,若是再细心些,怕是得花数倍于此的时间。

    罗凌脚下略一使力,嗵嗵!声音沉重。这宫墙竟也是一根根乌青坚木搭砌而成,坚木根根都是一米见方,排列整齐,严丝合缝,且用木楔锁死,从里至外厚达三层,有横架的三角檐,木瓦层叠,光泽隐隐,以罗凌目力,自然能看出这些瓦片规格尺寸精细无比,误差是以毫米为单位的,他沿着宫墙,连走了几百米,并且细细观察,并未发现这宫墙并无段落重复,这才罢手。这细节让他有了这样一个推测,就算这里的一切都是奇异幻境造假所来,那么,它也是模仿得来的这宫城建筑。也就是说,这宫城,确有实物。否则,就算有每秒过亿次的超级计算机帮助推衍运算,也不可能造假出一个这样庞大的、却无任何细节重复的宫殿群来。

    空空一座宫城,静的让人发慌,而且整体格调也十分凝重阴沉,那氛围更象是一所牢狱。宫城中有花圃,有林园,也有山石、小桥、曲径、水潭、水道。只是这里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那些曾经的奇花异草,都已枯萎死去多年,那些水潭、水道,也早已干涸枯竭。

    对此,罗凌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同时他也没心思去研究这宫城存在于沙海之中、死水之畔的合理性,他一直以来绞尽脑汁考虑的核心问题只有一个:他要找什么?

第一章 初探宫城 上

    罗凌觉得,任何一个大型的装置设备都应该是有一个核心部件的,这个幻境也是如此。罗凌甚至猜测,当初罗螭水想要回来取的那个‘小玩意’,很可能就是这个核心部件。可它到底是什么?一盏宫灯?一块晶石?一面镜子?还是一口钟?

    受过仙侠玄幻小说毒害的罗凌,很容易的就把核心部件想成了某种类似仙家宝贝般的法器。并且,他推断,这件法器在这宫城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罗凌倒是没指望自己运气奇佳,公司联合的人和雷殿的人撒开人马、耗时十日寻找的东西,会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搜寻到。他怀疑褒姒和她的打手们费劲力气诛杀星人,就是因为只有到了晚,这个核心部件才会在宫殿的某处显现真身,一点点的削弱宫城中的有生战力,为的就是某个时机可以一举突入,抢夺这个部件。

    裹在红色的血雾中,凶骷髅打扮的罗凌如同跳棋的棋子,长纵、短纵、连纵,他的行动看起来没什么目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即不落地,也不进殿,只在屋顶、殿顶、墙、甚至是树梢腾挪跳跃,时不时还会凌空滑翔那么一下,象是专门为了秀飞檐走壁的功夫。

    “这家伙似乎玩的很开心!”靠近湖畔这边的宫城高塔顶层,王铎凝视着远处的那团红雾,一脸的不屑和鄙夷,语气却不自觉的带出几分酸意。

    “它在熟悉地形。显然,它已经推测出不少内容,最起码,它知道白天在这里将一无所获。”褒姒淡淡的说着,斜睨了不远处的沙鲁一眼。

    沙鲁翻着冷酷的月牙眼睛,没精打采的哼哼道:“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昨晚没见到它活跃的身姿,看起来,这凶骷髅并非传统的勇悍无比,只会以暴力解决问题。它比我预料的还要聪明一些,这是因为他拾回了过去的记忆?”

    一副懒洋洋样子的嘎尔迪咬着跟牙签,适时插嘴道:“我到觉得那骨甲里边有人存在。”

    “将凶骷髅变成战甲穿在身?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有能力做到的人,绝对有更好的选择。缺乏能力的,这样做等于把自己扔进吞噬魔的肚子。除非……”沙鲁摇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除非什么?”王铎问。

    沙鲁没有理会,干脆拿他当空气。

    王铎立刻脑门青筋暴起,瞅着沙鲁的眼神凌厉的能杀人。

    “除非什么?”褒姒问,并安慰的拍拍王铎的胳膊。

    “我记得第六狱的某位恶魔领主对凶骷髅很有研究,他也许有办法制造一套可供他人穿戴的凶骷髅甲胄。”

    “或许他只是象,而根本不是凶骷髅。我们中间,谁也无法确切的证明。”嘎尔迪又插言。

    褒姒给了嘎尔迪一个赞赏的媚笑,目光转到沙鲁脸,“你有一个非常精明的副手。”

    “是我们雷殿的宾客,来帮忙的。”沙鲁纠正。面对这个女人,沙鲁觉得自己有必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必须给予嘎尔迪足够的尊重和重视,否则,目前雷殿和公司联合实力的微妙平衡将被打破。那对它来说会非常不利。“都是这该死的地方,竟然无法使用空间移动!”沙鲁再一次暗暗诅咒,不能瞬移,他的实力大大折扣,甚至要略逊于褒姒。好在嘎尔迪这位特邀嘉宾,无论是智慧还是战力,都要高出那个王铎不少。

    褒姒咯咯的娇笑,媚眼流苏的道:“沙鲁,你太敏感了。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的盟,怎么会挑拨离间或挖墙角呢?只是一种诚挚的赞扬而已。”

    “原谅我的狭隘,美丽的尼诗拉小姐,你的眼神总是让我想起命吸魔看猎物时的含情脉脉。哈哈,哈哈!”沙鲁独自在那里干笑了两声,“令人昏昏欲睡的太阳,我讨厌这蓝天,这太阳。也许只有睡眠才是打法这种时光的最佳选择。告辞了。”

    对于沙鲁的讽刺,褒姒并没有回嘴,而是显得极宽容的一笑,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却是对着嘎尔迪的,仿佛这笑是为了他。

    沙鲁轻哼了一声,当先跃下了塔楼,嘎尔迪始终是那副松懒的样子,紧随其后,也跳楼而去。

    “迟早要清理了这两块绊脚石!”王铎恨恨的嘀咕。

    “特使先生,在成功的离开这里之前,还是忍耐一下。”

    王铎和声悦色的道:“褒姒小姐说出来的,我无有不应。”

    褒姒妩媚的一笑,“特使先生这么看的起褒姒,等我们离开这里,褒姒定有重谢。到时候,特使先生可别说身体不适,推却哦?”

    “啊?是吗?呵呵,怎么会呢?”王铎暗吞口水,一双色眼在褒姒诱人的体型直瞄,完全一副色魂以授的表情……

    另一对组合之间,情形又是不同,沙鲁眼神清澈冷酷,完全没有跟褒姒在一块时那种悲喜都行于表面的神情,它边纵掠,边淡声问赶来的嘎尔迪,“你觉得尼诗拉听了你的话后,会去色诱那个凶骷髅吗?”

    嘎尔迪想了想道:“我觉得不会,她会认为我们是故意放出信息,好让她认为勾引凶骷髅有成功的把握。另外,她得考虑那个王铎的感受。”

    沙鲁轻声冷哼:“一条疯狗,神州的派这样的特使带队吸血鬼和熊人,让人大跌眼镜。”

    “也许那家伙也是在演戏!镀金是不会选择出这么悬念丛生的任务的。那么只能是确实有些本事。还有,那些吸血鬼和熊人个个实力不弱,就算它们是惟命是从的魔化改造生命,可有实力有智商的存在,真的会打心里对一个废柴敬重吗?我看那些吸血鬼和熊人望向王铎,象是在看偶像。洗脑、药物,或者某种精神控制仪器或方法,未必能有这样的神效?”

    “这么说,这个王铎才真正该拿奥斯卡小金人?”

    “或许,我倒是更担心那个凶骷髅。”嘎尔迪道:“对那家伙,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还担心尼诗拉会将计就计,以拙破巧,真的去勾引凶骷髅。”

    “你不是说尼诗拉要考虑王铎的感受吗?”

    “我有另外一种预感,我觉得王铎会死。因为他太自傲了,他认为他的戏演的很成功,他觉得他表现出一副缺脑少心的色鬼模样,已经成功的迷惑了尼诗拉。而实际,尼诗拉应该是计中有计。最后关头,他会死在那魔女手中。”

    对于嘎尔迪的神奇预感,沙鲁不置可否,而是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高看那个魔女。”

    “我是魔裔,我的记忆中,对恩瑞耶丝魔女,可是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的。”……

    百般隐忍下签订的合作协议,似乎满篇都是尔虞我诈和深沉的心机,但也正是因为彼此都很聪明且精于算计,才使得有着势不两立仇恨的双方在这里可以携手共战。合作,能否逃出生天,就凭本事了,不合作,将生机渺茫。

    罗凌现在还没有象雷殿和公司联合的人那般感到生存的严峻,他是后来者,对他来说,这里还有很多线索可以查询,每一条线索,即是一个希望,每一条线索,即是一个选择,有希望,有选择,日子并不难过。

    宫城的地形,罗凌花了整整一个午去熟悉,而下午,则躲在隐秘的角落开始写写画画,安排潜入路线,设计撤退路线,哪里是死路,哪里的建筑可以用来暂时藏身……这些,对于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来说,都是必修课,但凡有条件,罗凌都会在完备的踩点、侦查、谋划之后,才付诸行动。

    天近黄昏时,罗凌潜入水底,开始养精蓄锐。带到月亮升空之后一小时,他才浮出水面。象昨夜一般,公司联合和雷殿的人似乎又对星人下过黑手,现在正是大批游骑,纵虎四下奔走搜寻的时候。

    罗凌选择了在一处离湖不远的沙丘附近袭击游骑。夜晚的沙丘与白日截然相反,不但不会塌陷,且沙子粒粒如铁,踩在边会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一队游骑,最后那匹剑齿虎在纵身跃过一条小沙沟的时候,伏于沙中的罗凌暴起发难,那撩起的一爪,如同困龙升天,自下而,划出血红的光影,噗!的一声,竟连剑齿虎骑士,酥油奶酪般给剖成了数片。

    在切割的瞬间,镰刀般的爪刃血光一闪,游骑如水怪一样,为罗凌提供了一份量很足的血能,这能量先是储存于镰爪根部的异化后的嗜血石结晶中,可以即可施用,如果始终只收不放,在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提炼出一种更纯粹的能量,通过独有的骨针渠道,进入罗凌的身体,并最终潜伏在皮层之下。这种能量罗凌目前还无法直接吸收,但可以作为一种战力储备被保留。也就是说,如果搞的好,罗凌每次作战,本体付出的,仅仅是最基本的动作消耗,而一些威力性的技能,完全可以施用凶骷髅的那些技艺,靠这些储备的血能来支付消耗。

    被切成若干份,又被吸走了能量,行在队伍最后的这名游骑在空中便已经彻底死亡,和它坐下的剑齿虎,未等落地便化作了比沙粒更洗的灰色尸灰,酥散落下,同时,一条扭曲的人形光影从尸灰中冉冉升空,淡化消散。

    熟悉的悸动再次在心中回荡,那是深渊的回应,是深渊之子才会感觉到的、与这个星球之间的一种特殊联系。罗凌知道,他又成功的让一个被束缚的灵魂解脱了。这种能量的回归,就如同垃圾回收再利用工程一般,只不过,普通手段能解决的是物质的垃圾,而深渊之子能解决的是灵魂能量的回收。

    尽管一队剑齿虎在沙奔走的声音很大,游骑后队的几个骑士仍是察觉到了罗凌挥爪斩杀时发出的异响。倒数第二位的骑士头只回到一半,他的身体便从背后,被罗凌的大爪捅穿撕碎。捎带的,就连他的骑乘也没能幸免,自背脊到侧肋,被开出五条极深的创口,这创口足够大量的生命能量流失,于是这游骑象一个湿土包紧的土团子砸在墙般,在奔跑中一头杵进沙丘中,化成了飘荡飞散的尘灰。

    战幕自此拉开,游骑的后队分出十多人阻敌,有的骑士干脆从前奔的剑齿虎身纵跃飞下,凌空劈斩罗凌。而剩下的游骑则继续前奔并迅速散开,它们驾着骑乘,始终保持着相当的速度,一个大迂回之后,纷纷拨转虎头,以扇形的之势,高举着火把和青铜铍,呼喊着冲杀过来,那一头头剑齿虎也纷纷大张血口,似要从罗凌身扯下块肥肉才会干休。

    此刻的罗凌,身周并没有血雾绕动,所有的艳红全部沾在甲胄的表面,如同被鲜血染红,又像是刷了一层红色的亮漆,在清幽的月华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挥动巨爪,向正面一名刚横过坐骑的游骑冲去,速度并不算极快,气势却足以称的锐不可当。

    眼看着冲到了游骑近前,右手镰爪自后向前,如利斧下劈,血影闪动,竟将凌空扑来的一个游骑,连同正面的一人一虎,一爪撕裂,什么铜铍铜甲,羽盔乌木,在这血爪的挥击面前,统统如纸扎泥捏一般,血刃光芒一过,必是一分为二。

    呼!空中的那星人化成了尸灰,未等落下,罗凌以横旋而出,闪开一枚投掷的青铜铍,横爪抽击冲来的一个游骑。那游骑连人带虎,被利爪扫的横飞了出去,空中解体,化灰而去。

    左右侧各有一骑探铍刺来,斜前方还有一头没了骑手的剑齿虎扑咬而来,正面,一名游骑挺铍驱虎,冲式最猛。嗖!那骑士更是当先将燃着幽焰的火炬猛掷了过来,试图扰乱一下罗凌。

    也不见罗凌有什么明显的蹬踏动作,身形猛然间如电而出,身后带起一片深红血影,两侧、斜前、还有那支火把,都被这极快如瞬闪的动作化解,并且,借这一次闪冲,罗凌以比对面的骑士快数倍、威猛数倍的势头冲撞而,镰爪前刺撩,从正面直接将这名游骑破成了一堆尸灰,从他身侧流散。

    嘭!罗凌脚下的沙丘因他的大力踩踏而爆起一朵土花,与此同时,罗凌已经斜着飞射而出,一爪将一名骑士从前奔的坐骑捅离了鞍韂,未等这骑士化灰,他已经一个凌空旋身,另一只血爪挥舞如轮,将后边一骑连人带虎劈杀于地,尸灰连着沙粒如同炮弹落水般四下飞溅。

    嗤!一击得手、半蹲半跪的罗凌紧贴着沙面窜出,数把青铜铍落空。飞窜的罗凌在与一名游骑交错的瞬间,双臂如燕展翅般一乍一分,将一头剑齿虎自下颌位置,连带一颗牙,从侧面齐裁断。虎自是不用说了,从嘴被切到尾,侧面都快划成一条条的烤羊排了,不死能难,虎身的骑士却死的没有那么痛快,他被削断了一条腿,镰爪致命的吸血功能已经让他的生命大量流失,但却不足以立即死亡。坐骑化灰,他被摔了下来,前冲的惯性让他翻滚出老远,一边滚,一边哀嚎,最后也是在翻滚中化成了灰,消散无踪。

    而此刻的罗凌已经在前窜力尽之后,钻到了一名游骑的虎肚子下边,冲天而起,将这游骑一破为二,横爪扫飞了三支投掷的青铜铍和两支火把后,象扑食的鹰般俯冲而下,一脚从斜前侧将一名游骑和他的坐骑蹬翻了出去,同时借力一个前滚,双臂顺势挥动,将并驾的两骑连铍带甲、连人带虎,刨死在当地。

    身体拧动如旋风,双爪横卷,扫飞扫断铜铍火把数支,罗凌打着旋冲下了沙丘,沿途三名骑士被横转车轮般的镰爪锋刃波及,呵呵的哀叫着栽倒在沙中,一边顺坡滑下,一边化灰死去。而在坡下,试图硬抗飞旋而下的罗凌而宁死不退的两名游骑如同被刀刃的风暴席卷,临死前几乎每位都被高速旋转的爪刃切成了三十多块。

    有游骑悍不畏死,紧随罗凌之后,纵虎飞跃下沙丘,飞杀而至。停止了旋转的罗凌也不躲闪,双腿前后略成弓箭步,双臂斜伸,双爪合并,人化龙枪,带到游骑扑至,双爪一刺一分,剑齿虎被自嘴里左右撕碎。剑齿虎背骑士同样死无全尸,四跟爪刃几乎将他的胸腔之下完全破成左右两片,冲杀的喊声叫到一半戛然而止,身灭魂散。

    也就是数十次呼吸的功夫,一队游骑已经死亡多半,嗤!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一名游骑手中的火把竟然箭矢般飞射升空,砰!火把在空中炸裂,幽绿的火焰飞溅,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轮状图案,久久不散,连月华都无法掩饰其灿亮的光芒。

    罗凌根本无视游骑兵的求援信号,下手愈发猛烈凌厉,动作大开大合,以攻破攻,那些攻来的游骑,就如同扑火的飞蛾,在他那站直身、刃尖都几乎及地的镰爪舞动下,纯属送死。

    当离战场最近的一队游骑赶到的时候,罗凌已经屠光了先前的这队游骑,正在沙丘抱爪而立。不需要任何交涉,游骑们呼啸一声,直接排成锋矢般的骑阵,挺枪跨虎冲杀而来。

    罗凌不紧不慢的向着湖泊的方向跑,待到骑阵的前锋快能探住他身,猛的窜起五六米远,身子翻转,头下脚,如投水般坠下。这时,骑队的前锋已经冲杀而过,罗凌的位置正好是骑阵中心的空。他如陀螺般飞坠而下,双爪跟着旋转,自头前到两侧,如同一朵绽放的刀花,血红色的刀花,飞落了下来。

    这一此,不仅是镰爪的直接伤害,还有释放出的、比刀刃更锋利的血红爪芒,真的就如同在骑队中心开了一朵硕大的血花,红色爪芒的直径面积,完全囊括了这一队游骑,瞬间,一队游骑便被搅成了无数碎块。这招罗凌临时创出的‘莲落’,杀起呈密集阵型的低战力敌人,简直就象电动绞肉机在绞肉馅一般,血腥程度绝对在级。

    呼!黏在甲胄表面的血红颗粒喷射而出,血雾喷涌滚荡,雾中艳红的光芒闪烁,那些非镰爪直接接触而没能被吸取的尸体中的能量,在流失于虚无之前,被这特殊的血雾吸纳回收,转眼,地面只剩一摊尸灰。

    又两队游骑赶到现场的时候,罗凌已经离开有一会儿。杀戮这两队游骑让他得到了不少信息,罗凌觉得,杀戮可以停止了,他现在血能充盈,战力强横,趁游骑向这边聚集的空荡,正好躲过外围警戒,夜探宫城。

第一章 初探宫城 下

    提到‘夜探宫城’这四个字,稍有点YY细胞的,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财宝和美女,什么九龙杯了,夜光盏了,皇后沐浴了,贵妃更衣了。但是,罗凌要探的这个宫殿却让他无法跟美妙的事物有一丁点联系。被清冷的月光照的如同盖了层霜的青黑色宫宇,幽绿的,还有那与其说悠扬、更不如说是飘忽的钟磬之声,再衬着冷雾凄惨的湖光、荒寂绵延的沙海,仿佛是森罗宝刹般,让人心中发寒。

    “广寒宫!切!象是妖后宫。”罗凌想起他白天在宫城正门看到的那块乌木巨匾的三个大字,心里就是一阵恶寒。他幼时爱最喜爱的故事就是西游记,后来无聊,对广寒宫、凌霄宝殿、大雷音寺等几个赫赫地名专门查证了一番。因此,这宫城正门的乌木匾那古篆篆的不能再篆,罗凌却也能连猜带蒙的认出来。他不否认这个名字很切题,很衬这里的景,不过,和神话中嫦娥的月宫重名,还是让罗凌有种恶搞的感觉。罗凌不觉得古人会晓得什么‘无厘头’,那么有一种可能性非常大,那就是,这里就是真正意义的广寒宫,或者,照着原来的广寒宫幻像而成。

    蹲在宫墙某段的射塔阴影中,罗凌并没有急着潜入,他的敏锐感应告诉他,以宫墙的雨檐顶脊为边界,夜晚的宫城多了一层能量的护罩,这护罩不是不可破,而是侵入后不可能不被察觉。

    “不像是领域,似乎是某种……结界?”罗凌不太确定,但他可以肯定有这种能量罩的存在,除了硬闯,别无他法。随即而来的,是如何先破坏这能量护罩的问题。罗凌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不能以常理度测的,但他还是决定先依照寻常的办法试试。

    跃下城墙,罗凌顺着墙根向西走,宫城整体为长方形,南北长度几乎是东西的两倍,城墙耸立有六大角楼,分别为四角,以及南北宫墙的中段。罗凌琢磨着,指望谁能以一己之力搞出如此宏大恒定的结界,这不太现实,借助法器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即使如此,也是独木难撑,应该有几个重要的点遥相呼应,就如同搭建一个大帐篷,中央有主柱,边角的支架也少不了。最合适布置辅助法器的点,莫过于六个角楼,罗凌想尝试一下硬悍西北的这个角楼,即使有异变,离湖也近,打不划算,还有个水遁可选,要有不怕死的敢追来,他不介意多来几次灵魂净化。

    这宫城的角楼造型并不是传统的挑飞檐、宝塔式,而是象火力发电厂的冷凝塔,下粗细,圆圆的象烟囱更多些,偏偏顶个三个角的顶子,仿佛世纪欧洲很多国家的士兵戴的那种帽子,罗凌看着感到很是别扭。

    没有手雷相能弹的辅助,也没有偷袭歌喉的预想,这是一次很纯粹的硬闯,展臂凌空,罗凌像只血色的飞鹰,斜纵向角楼的眺窗。角楼中有守卫,及时的发现了罗凌。预警的钟声急促,同时,一道人影仗剑从窗中窜出,飞迎罗凌,动作迅猛凌厉,手中的剑流动着青白色的光焰,在月华下极是耀目,显然不是凡物。

    “剑仙呵,凌空一刺呵!”罗凌一看对方那衣袂飞荡、飘逸若仙的身姿剑势,心下就来气。狞声长笑,飞纵而起的身子猛的速度快了十倍,那效果,就如同滑翔机飞着飞着,突然玩起了瞬闪,除了闪电,自然界已经很难找出比那更快的速度。这突兀的极限提速使得持剑守卫的一击像是人用筷子去捅飞来的子弹,结果可想而知。嘭!的一声空气爆响,守卫在空中直接被镰爪撕成了碎片,而这时,一道由无数人形的血光叠成的幻影才在提速的起点于罗凌现在的位置间出现。

    这一击,是罗凌发动的凶骷髅独有战技之一,血影。罗凌现在的体能和强壮程度刚刚能将这技能完美展现,而不至于伤到自己。若是换成普通人,就算有施展的能力,也会被瞬间高速产生的气压压的骨断筋折。

    守卫虽然死去,他手中的剑却并没有象以往那样化灰而去,虽然光芒黯淡了不少,但看那如一泓秋水般寒光湛湛的样子,仍不失为一把品,罗凌爪一抬,直接将其收进了空间环。

    与此同时,角楼的六根投矛呼啸而至,紧跟其后的,是三名剑手,手中的利剑同样光芒耀目、剑势之强,比适才那守卫毫不逊色。

    罗凌施展血影抵消了起初的飞纵力道,此时正在下落,他眸中厉芒一闪,嘶!周遭空气再度扭曲,血影之二于第一次施展的能量付出为代价,换取第一次90%的攻击强度。在那一瞬间,周遭的景物都已消失,罗凌再度体会了进入一种流光通道的速度感,41米的距离,跨越用时不足1%秒,却又有种度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感。

    嚓!血色连体幻影再次出现,成品字攻来的剑手中,最那位被镰爪绞成了尸灰,另两名则根本把握不住高速移动的罗凌,错失战机。

    然而,罗凌这次攻击之后,却受到了一次真正意义的强力攻击。攻击来自角楼,一根速度快到拇指粗的乌木杆都在燃烧的箭矢在罗凌刚撕碎第二名剑手的时候,离他已不足两米,仿佛这一箭本来就是射剑手,而不是射他的。

    罗凌当然清楚,这一箭的目标就是他,只是因为射箭之人时机把握以及战情判断水准极高,才会有这种紧迫感。间不容发,罗凌已顾不再保留实力,双爪急收,搪夹飞矢。

    吱!刺耳的尖锐声如同刀刃在刮擦,那燃烧的箭矢在双爪镰刃的紧夹之下,仍是前探了半尺有多,灼热的炎力扑面而至,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箭矢带起的动能,将空中的罗凌推着倒飞了出去。未等落地,咻咻……八支箭矢连珠而下,支支劲急,箭箭挂火。更强悍的是,这些箭矢的飞行轨迹和方式竟然各不相同。有的直线,有的弧线,有的带起锋利的炎力翼刃,有的则象钻头一样螺旋着飞窜……不但威力奇猛,看起来也异常的华丽不凡。

    罗凌只有五成的把握完全躲开这些箭矢,但他有十成的把握断定,如果依照平时的方法,即使他成功的躲开这些箭矢,也必将陷入两个先落地的剑手的夹攻和这射手更犀利的远程打击之下。

    角楼被能量保护着,这让他根本无法感应到里边射手的动作。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明明知道有狙击手在射击,却无法预测射击时间和弹道一样,跟子弹比拼速度而不是跟对方的动作反应,这对罗凌来说,也绝对是一种挑战。

    牙一咬,在低啸声中,罗凌使用了血影之三,3倍于第一次的能量付出,增加2成的身体负荷,换取70%强度的一次冲击。

    在7倍于普通飞纵的速度面前,这些劲急的箭矢速度对罗凌来说,就像飞来的羽毛球于普通人的感觉,是完全可以应付的。但是,血影有其距离极限,50米,不能再多,因此,这一冲只能为罗凌化解被动的形势,却无法有效杀敌。

    不过不要紧,紧接着血影,罗凌安排了另一个凶骷髅的技能,血爆。

    大量的血能聚于爪掌之中,形成一颗飞窜着红色的闪电的光球,这光球本来只是篮球大小,然而罗凌第一次使用,担心威力不足,是以双爪为媒介,凝成的光球足有脸盆大小,血影将他送入了角楼斜方的空中,罗凌如同扣篮般,光球直接轰击而下。

    没有飞行轨迹,这光球在脱离了血爪之后,立即消失在虚空中,在光影完全消散的瞬间,如同抗战时鬼子大型岗楼般规模的角楼,猛然扩散出一圈艳红的能量光环,光环的内层,还有无数跳跃的闪电,象是网,又象是血脉。

    1秒之后,光环以比释放时快十倍的速度向内收缩,随即而来是以角楼为中心的直径五十米的爆炸。在爆炸的核心,所有物质都变成了齑粉,这些粉末混杂着血红色的能量微粒,形成壮观的尘暴,大半个宫城恐怕都能看到那血光和尘灰飞溅滚荡如浪的奇景。

    罗凌没料到这一下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好在他久经战阵,趁着爆炸的余波,如大鸟般滑翔着直向一处沙丘落去。

    让罗凌纳罕的是,如此强力的爆炸,竟也没能将角楼中那射手杀死。巨大的尘暴中,一道尘埃之线以更快的速度直升高空,当那灰烬脱去,罗凌看到了一名三脸六臂,手持三把金光灿灿的长弓的星人。这星人裸着身,下身有黄金甲叶的战裙,脚蹬着黄金战靴,六臂,每只臂都有一金环,三头一哭相、一喜相、一怒相,衬着月光,简直就象神话传说中的冥殿金刚一般。

    罗凌来不及细细打量这位守楼弓将的彪悍造型,因为,就在沙丘,两队游骑已经用一片矛雨来欢迎他的降临了。

    凶骷髅眼中血光熠熠,那些本来附于体表的红芒此刻已脱离,在身周化作了火焰般的燃烧模样。连施强力技能而血能耗得七七八八的罗凌根本不肯就此放弃。在他的眼中,这两队游骑已经成了补充能量的菜。

    叮叮!咻!匀速落向地面的罗凌挡飞十多柄投来的青铜铍,突然急坠向沙丘,仿佛是使了某种千斤坠般的功夫。白沙飞散之际,一条身形飘忽的血影,已经挥动起一片腥风血芒,卷向了游骑。

    不同与普通的战斗,这一刻的罗凌速度极快,猫腰塌背,飞窜如滑行,最特别的是,他竟能在这种极快的连贯动作中,作出诸如横折、斜后蹿这类违反物理常识的动作,并且,他的身体周围总是带着数个血色的影子,当他的真身已经转象的时候,某个影子却仍是依照原有的惯性动作向前扑或向侧跳跃,这就使得他看起来如同不真实的鬼魅,似乎只有虚影,而根本没有实体。游骑们根本无从分辨到底做哪个动作的才是真身,稍稍犹豫,便被锋锐的血芒扫中,化尸灰而去。

    这是凶骷髅的特有辅助技能之一,血幽影。虽然消耗血能,但结合罗凌的杀戮手段,却可以快速的绞杀战力较弱的群敌,短时间内抽回大量血能,算起来还是相当划算的。

    仅仅是被血爆波及了的两名剑手未死,只是搞的灰头土脸,缓过劲的两人并未同游骑一起围杀罗凌,而是拾了死去那名同伴的古剑,飞了宫墙,落在从空中飘落的弓将的身旁。

    尘暴的飞灰此刻已经弥散开来,致使相当大的一片范围内灰雾迷蒙。然而,爆炸的威力却已尽去。随之消失的还有角楼和几十米的宫墙。在夜晚,这些建筑并不具备神奇的恢复能力,毁了便是毁了,一切要等到白日才可复原。

    罗凌听到了整齐的跨步声,听到了无数游骑驾虎奔来的隆隆蹄声,他知道,宫城中的长戈甲士和大队的游骑即将开到,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站在城墙的弓将亲自充当了一回领箭员,一枚火矢在天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被罗凌堪堪躲过之后,紧接着便是如同进行了精确制导的三千电矢。罗凌略显狼狈的成功脱离的电矢覆盖的范围,那两队被他屠戮的只剩下二十余人的游骑却没那么好命。它们不同于长戈甲士,电矢直接将他们和坐下的剑齿虎钉成了筛子,一个个凄厉的叫着化成了飞灰。罗凌无心再欣赏那乱箭加身的一幕,几乎是被弓将引领的箭雨驱赶着,一路向西,直到投身湖中,游出百米之外,岸的种种攻击才停了手。

    罗凌气还没喘匀,来自水的攻击开始了。

第二章 谁占了谁便宜 上

    一番较量后,罗凌觉得广寒宫简直象一个生化战士改装厂,战力低下的星人,一旦进了宫再以队列的模样开出来,立刻凶悍了数倍。就拿那些身体由湖水构成的宫女来说,她们在湖面汇聚并前往宫城的时候,衣衫单薄,身姿卓越,个个妩媚婀娜,似乎只为服侍取悦而存在。现在罗凌才发现,她们竟然还是水战的主力军。提着三尖叉,穿着贴身的细鳞水甲,跨着有蹼有翅鳍、撑着罗圈短腿,陆地跑起来扭来摆去的水蜥蜴,从宫门出来后,沿水榭曲径纷纷下水,随即,就跟开了摩托艇般破浪而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罗凌改变了适才在水中开一番杀戒的想法,身子一拧直接潜进了湖底,熟门熟路的刨开湖沙往下边一钻,任水骑在水面水下游曵来去,拒不露面。

    持叉的水骑们数量大约七百之众,意气风发的来回巡游,直是闹了一个多小时,才收队回了宫城。罗凌本就不是累,又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精神好的很,他也无心睡眠,看时间,不到凌晨5点,算算时间还有点,于是想:“干脆,再闹一回,白天睡觉得了。”

    潜游向东岸,罗凌决定从他先前毁掉的那个角楼入手。

    用血爆后战场虽然很乱,但剑手拾剑罗凌看到了。这个有趣的情况让他推测出一种可能:宫城中象守角楼的弓将、剑手,这些不同于普通普通士卒的原因,跟他们身的某间器物有着莫大的关系。不随着那些死去的星人化灰的物品,很可能是实物,这些实物是有限的,并且是一种特殊的媒介,灵魂+媒介+适合的能量,就会诞生这类角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抢夺或摧毁这些灵魂器物,显然是有效消减宫城战力的一种手段。

    罗凌又想,假如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看:这个幻境,是能量与实物相结合的产物,而不像他初时认为的,完全是以强大的能量和超级繁杂的推衍运算器支撑的存在。更直观一点的理解,就是这个空间里,有着大致的一个框架,比如说,水是有的、沙地是有的、宫城也是有的,但并不是看到的这般模样,也许早已腐烂风化、残破不堪,是某种器物给了它们新的光鲜外衣,这才有了这浩瀚的沙海,浩渺的湖泊和宏大的宫城。

    想到这里,罗凌强行制止了自己继续深入分析的冲动。他一向认为,建立在一些事实的推测是有益的,但如果太深入,则会陷入臆想的漩涡。偏离现实的主观幻想,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他现在要搜集更多的、支持这种推测的证据,为此,他需要杀人,杀更多的剑手,杀更多的象剑手那样持有灵魂器物的星人。

    宫城的西北角此时尘埃已定,巨大的豁口,半人多高的废墟,还有那残破的宫墙横截面,被西斜的月照出长长的、参差不齐的阴影。阴影中,有兵将阵列,兵锋犀利,肃杀无声。

    离岸还有十几米远,罗凌猫在水中,不动了。他感应到了阴冷和暴虐的气息,是吸血鬼和熊人,公司联合的人似乎觉得有机可乘,插手了。

    在这个幻境中,对魔能越是依赖的人,受到的掣肘也就越大。罗凌的最大感应范围已不足千米,这还是他不断消耗自身的一部分能量才换到的。

    吸血鬼和熊人们的甲胄具有光学迷彩功能,这让它们做到了视觉的隐身。但在一定距离,相对缺乏能量气息隐匿的它们,还是被罗凌捕捉到了踪迹。罗凌所在的位置离宫城的东墙也就400余米,地势开阔,又有月光,加夜视的异能,那边的情况倒也大致看的真切。

    公司联合的人在距离城墙下的星人守卫还有将近百米远的时候,便不再继续潜行向前了,他们或蹲或站,形成一个不算松散,也谈不紧凑的双排横列。待到所有成员都准备已毕,猛然间,一齐拿出了武器,竟然全部是能量式的射击枪械。于是,月光下突然凭空多处了灿亮的光线和火球,伴随着啾啾的射击声和轰轰隆隆的爆炸声,破碎宫墙下的星人阵列马被爆炸的火焰所吞没。

    罗凌看那些公司联合的魔化战士,象是在纯粹的发泄般疯狂的进行片打击。这种打击在持续了10秒左右后,所有的成员齐齐的收起武器,转身就撤,没有丝毫的犹豫。

    下两秒后,一波闪电箭雨嘶嘶的啸叫着落在了魔化战士适才所在的位置,而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星人阵列剩余的人,但凡能动的,都喊叫着发起了冲锋,罗凌眼尖,看到在冲锋的阵列中,不但有跟他交锋的两名剑手和弓将,还有几个实力强横的统帅般的人物,或持铍,或拿大斧,还有一个拿着一根鸭卵粗的棍,这些武器每一件都在能量的催动下,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因为前期被魔化战士们猛轰了一阵,星人的冲锋阵列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数量仍是以千论的,万足惊尘,甲叶反光,枪戈如林,声势极大。

    猛然间,宫城西墙方向,亮起一捧紫色的电芒,从这电芒中,数百道闪电叉状迸放而出,从星人冲锋队伍的左侧直接侵入,如同一面巨网,覆盖了足有3000平的面积。在这电网内,蓝色的电浆、电弧如同蚯蚓般飞窜,蓬起的电气火花一瞬间让月光都为之失色。罗凌看到,至少有700百星人甲士在这叉状闪电下相继猛烈的燃烧起来。

    长戈甲士不惧自己人的闪电箭电网,但完全以魔能构架的元素攻击似乎极为有效。就连队伍中反应奇快的那些统帅级人物,也因被稍稍波及而显得极为狼狈,象是负伤不轻的样子。

    嗤啦!在星人们还没完全醒过味来的时候,又一道巨型叉状闪电被释放而出,这闪电以释放者为起点,形成一个可自由调整角度的锥形扩散攻击区域,同样是以星人冲锋阵列的密集区为目标,再度有大量的星人化成了火团,其中以甲士最多。

    虽然死伤惨重,但星人冲杀的意愿并不受影响,在统帅的指挥下,他们迅速作出调整,队列一分为二,其中大约有千多名,冲向了释放叉状闪电的人,罗凌从其熟悉的气息而得知,那人是褒姒。

    吸血鬼和熊人们适时停下了脚步,它们从新一代空间折叠产品空间囊中释放出二十台五米高的战争机器‘碾压者’,罗凌只是从数据图像信息中见到过这种全金属武器。百威国贸大厦的展示会,那名讲话风趣的眼镜男所介绍的方桌大小、自己会动的铁疙瘩金属手,便是碾压者的手的原型。这些体型如同摔角选手的超级大块头,一手巨型链枷,一手10长、30宽的平头重剑,战斗的方式很纯粹,砸、劈、扫,身体冲撞,以及踩踏,就这几招,但威力极强。

    因褒姒的叉状闪电而被从中段切开的星人冲锋部队,前列正面对了突进的碾压者,以及协同作战的吸血鬼和熊人,先是出现巨石入水般的人潮波动,随后碾压者们开始完全展露威力,罗凌感觉就跟看魔幻大片《魔戒》一般,碾压者,每一台都如同战场骑龙、头戴角冠的那名戒灵一般,每一下挥砍,都带着漾动的青蓝色魔光,每一次出手,必有数个星人被惨叫着斩杀或扫飞。

    与此同时,沙鲁率雷殿的牛鬼蛇神也开始对星人发难。他们是从北边的沙丘后掩杀过来的,同样采取了突袭作战。先是沙鲁,它以冰雪风暴的范围技能从星人阵列的右翼鼓起极寒的冰屑潮,晶莹剔透的蓝色冰屑吹过的地方,星人们几个呼吸之间就都变成了一身蓝霜的冰雕。沙鲁身旁有个长着几近蛤蟆头的人形怪物,运气张嘴,嗡的一声,他身前的空气,呈扇形出现剧烈的波状震荡,被波及的冰雕在震荡中纷纷成了碎屑,普通的长戈甲士则在这震荡中浑身爆起血雾,顷刻毙命。

    其他的二十余名雷殿魔物,也个个身怀异术,变身的、召唤的、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罗凌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嘎尔迪,嘎尔迪还是用枪,不过现在用的枪要豪华的多,巨大的多,青色的纯晶石武器,总长两米都有多,嘎尔迪半扛半举,如同抱着一门小型电磁脉冲轨道炮,嘭!枪口一团魔光炸裂,一粒核桃大小的青光灿亮的魔弹在空中划下笔直的淡淡魔光轨迹,在无数环状的光圈包围下,直击目标。

    砰!魔光炸裂,一名颇为壮硕、正在指挥调度的星人统领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半身在空中变炸的粉碎,手中发光的大斧连同一截手臂掉落于地,下身飞出数米远,有滚得几滚,这才停住。

    一枪之后,星人战阵中统帅级的人物马四散开来,纷纷以高速移动来妨碍嘎尔迪的瞄准,显然,他们知道这样威力的攻击挡是挡不住的。

    当雷殿的魔物们向星人阵列右后翼展开完美的侵攻时,混战的大幕全面揭开了。然而罗凌根本不关心双方谁砍死了谁,谁陷入了险境,他的目光始终钉在那名被嘎尔迪干掉的星人统帅所掉落的战斧。

    这柄战斧散发的火焰一般的能量光芒,罗凌用感应牢牢的锁定了这股炎热的能量,这样,即使战场有千万人混战,也不能阻挡他的观察。果然,时间不久,一股同战斧能量类型相近的能量迅速接近,然后,战斧离开了原位。

    虽然无法看到,但情况已再清楚不过:一名持着跟那柄战斧同级水准武器的星人,拾起了战斧。

    然而,下一秒,罗凌感受到了另一股强大能量的出现,阴冷而锋锐,罗凌很清楚的知道,是王铎。

    正如罗凌预料的那样,突然在星人阵列中显身的正是王铎,就在一名手持蓝色光剑的统帅级星人刚拾起战斧的那一刻,王铎在他身后出现并发动了雷霆一击。

    黑色的刀,黑色的刀芒,比跟罗凌交手时快了足有60%,毫无防备的那名星人,终是没能躲开这一击,被从斜后侧自腰肋到胸腹,斩成了两截。王铎手一抹,战斧和刚杀的这名星人的古剑便被他收了去,等到周围的星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围来,王铎一拧身,身裹着的被单般的大斗篷一裹,整个人突兀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罗凌感受到了王铎显现和消失的突兀,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加了几分谨慎。罗凌认为,这个面容阴鸷的年轻人,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就是有奇特的魔器,不管是哪种,能完全躲避他的能量锁定,这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战场混乱到这种程度,罗凌已经不再居功的认为,雷殿和公司联合是在拣便宜了,毕竟,双方显露出来的实力都很强悍,给星人制造的损失也极大,充分体现了团队作战的优势。并且,从嘎尔迪和王铎的举动来看,沙鲁和褒姒他们,同样意识到了那些媒介的重要性,他们也在尽可能的收集,以减少宫城中高阶战士的数量。只是……罗凌觉得这样下去,最终胜利的很可能将是幻境。这不仅仅是因为褒姒、沙鲁他们,不能真正意义的干掉那些星人,还因为这个幻境的一个异常,那就是对魔能的吸纳。

    就拿褒姒的叉状闪电来说。她能施展这个技能,是以自身积蓄的魔能加以驱用而产生的结果。以褒姒这样的强者,确实可以最大程度的将魔能的威力激发出来。但,即使如此,想要在这种大型术法中完全耗尽每一滴驱动的魔能,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当褒姒用完叉状闪电,范围内将会有稀少的魔能残留游离。然而,罗凌根本感觉不到这种游离现象发生。

    在注意到这个极细微的现象的同时,主不自觉的,罗凌想到了初见罗螭水时,他的那句感叹:“久违的元气,这种感觉真好……”

    是魔能,也就是罗螭水嘴里的元气,让这世界曾经有一个很可能极度繁荣的神话时代。

    是魔能,造就了罗螭水这样的一批神一般的强大生命,以及种种依赖魔能存在的设施器具,就如同现代社会对各种形式的太阳能的依赖一样。

    也是魔能,它在这星球的迅速枯竭,使得神话时代结束,使得神一般有着强大威能的生命长眠,使得许多神奇且效用非凡的器物失去了运作的可能,最终被时间埋葬在尘土之下。

    罗凌就想:假如自己有一天因某种必要元素的缺乏而陷入无奈的长眠,假如自己确认有一天这种必要的元素会重新充盈起来,那么自己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设计一个唤醒装置。这个装置可以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吸取这种必要元素,才输给自己,从而达成自己的苏醒条件。那么,罗螭水当年会不会设计这么一套装置,来为自己的重新苏醒留下最后一粒希望的种子呢?答案是肯定的,会,太会了!

    罗螭水醒了。怎么醒的?绝不可能是因为褒姒他们推开了某扇门,而发生了多米诺骨牌式的连动,最后一个小金榔头敲醒了他。因为,那不是他苏醒的必要条件。他苏醒需要的是魔能,而且量绝对不会太小。否则,罗螭水不会放弃自己的身体,只以灵魂进入长眠。这明显是丢车保帅的选择,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苏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逻辑推理进行到这一步,这个幻境中见不到游离魔能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如果,这个幻境的真实面目是一个类似于发电厂;如果,前来的冒险者就是那块可以发电的燃料;那么,可不可以理解成,这里的一切幻像以及所有闯入者的战斗,都是发电过程所做的功?更形象些说,所有闯入者的战斗,都等于是在将自己的魔能供出来,交给罗螭水当年所准备的这个唤醒装置。

    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褒姒和沙鲁他们的战斗,就等于是为这幻境的核心提供一种迫切需要的能源,有了这能源,幻境系统的功能更加强大,将是很有可能的。

    同样,这个推断缺乏大量的有力证据支持,而要想收集到足够的证据,除了要摸清宫城内部星人的战力底细,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假如星人的战斗力在同闯入者的连场战斗中,阶段性的增强的话,那么,幻境吸取闯入者的魔能以强大自己的推断,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当当!悠扬的钟声似乎有着撤退号令的作用。混战持续了五分钟之后,所有的星人听到钟声,立即停手,退潮般向宫城西北角的那道大豁口退去。雷殿的人和公司联合的人都不肯放过‘撵鸭子’的机会,缀在星人队列的后面一阵通杀,那些手脚慢的,还有负了些不大不小的伤的,掉队的,纷纷成了刃下祭品,也就是十数次呼吸的时间,被这样干掉的星人就了千数。

    雷殿和公司联合双方人马汇合在了一块。虽然平时彼此罅隙多多,仇恨不少,但看在刚才配合的不错,都杀的爽快淋漓的份,到也没出现寻衅或的情况。沙鲁和褒姒正商量要不要乘胜冲击一下宫城。宫城西门打开,冲去千五左右数量的骑兵。这些骑兵并不是那些巡游了两个小时后回城的游骑,而是一批下身为虎,身为人,全身挂着银色战甲,手持一对剑刃短矛的兽身人。

    千五兽身重骑兵,个个高大健硕,如一道移动的铁墙般向褒姒和沙鲁他们压了过来,只看那踩踏着青石路隆隆如雷的气势,就远不是那些游骑所能比的了的。

    “撤!”沙鲁和褒姒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下达了命令。两人都看出了这些兽身重骑的不凡实力来,就算有碾碎者,两人也不愿意让部署进行这种缺乏战略意义的战斗。

    雷殿中一名骨瘦如柴的猥琐男,在沙鲁的示意下,抢步前,嘴里念念有词,双手间金光耀动,猛的一击地面,两百米之外,刚要进入冲锋状态的兽身重骑兵队列之前的青石地面,突然如大力抖动的毛毯般,卷起数米高的褶皱,并产生一系列剧烈的地面抖动以及宽度超过一米的数条裂缝,成功的瓦解了兽身重骑兵的阵型,有不少重骑兵还陷入了裂缝中,造成了摔伤、踩踏等事故。趁此机会,吸血鬼、熊人们收了碾压者,然后有序的向西北方向的沙丘撤去。

    一场夜战似乎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然而,出乎沙鲁、褒姒和罗凌预料的是,今夜,宫城方面一反往日的以守代攻的模式,竟派遣了及其特殊的追杀者,在这几个追杀者面前,熊人的移动速度,是不足以脱离纠缠的,一场新的激战,眼看着又要展开。

第二章 谁占了谁便宜 下

    金木水火土,追杀者的特征非常鲜明,这一点,只要稍稍流溢,就能从他们的行动方式看出来。

    金将移动时是一道银白色的光,就如同划过天空的切割线,永远显得那么笔直。

    木将与金将恰恰相反,他移动时是一团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聚堆的绿芒,不但动作象蔓延的树根般恣意,就连形状也不似乎在随意在改变,没有个定型。

    当然,形状最多变的还是水将,他看起来是有着冰蓝色光尾的会发光的水团,移动时华丽的象颗小彗星。

    如果只以华丽而论,移动时最华丽的还是火将,他不是飞来的,而是一路烧过来的,一道道两人粗的火柱,跳跃着点燃,后边的尚未熄灭,前面的已经燃起,像是传递讯息的烽火,那橘红色的火焰一出场,便成了这清冷死寂的世界最富动感和色彩的事物。

    土将的移动方式看起来豪壮非凡,三米多高的沙浪,他就在浪端,颇有乘风破浪的架势,体格相当的魁伟,也是五将中最能诠释‘肌肉男’这个词的人物。

    五将来势迅猛,闯入者大多数还未越过第一座沙丘,就被他们赶了,战斗随即展开。因为没有沙丘遮挡,离湖又近,罗凌几乎不用动地方就可以看个真切。

    熊人们都开启了光学迷彩隐形装置,但这对五将没有用,他们直奔目标、毫无迟疑。首先发难的是金将,锵锵锵锵!他的攻击方式是如矢飞射的枪刃,这些枪刃就如同三棱的刺枪枪头一般线条优美、寒芒流动,不同的是,如果将它们真的装长柄当枪使,这枪刃未免显得太打了些,刃长130左右,比那现代射鲸叉都不差多少,非刃的部分,明绿色的古拙花纹遍布,使得这些枪刃每一根看起来都如同玉制,可谓美轮美奂。

    金将的身体周围,悬浮着数十根这样的巨大枪刃,无论他走到哪、怎么移动,这些枪刃总是跟着他,并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不停的转动,恍若有灵性。如此一来,金将看去就像只光华闪动的大刺球,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枪刃在金将的挥臂拨动下,如同钻头般螺旋着激射而出,一头熊人嚎叫着试图抵挡,然而它那堪比圣骑士圣光护盾的能量防御在螺旋枪突刺的面前竟象玻璃般易碎,刚一接触、便直接被瓦解,化作了散碎的晶莹光芒,至于熊人所穿的那身毫不逊色于‘夜狼’战甲的高档防具,更是形同虚设,倒是熊人身体所具备的恐怖的抗性使得枪刃受到了阻力,即使如此,命中那熊人的三根枪刃,仍是很顽固的穿透了熊人的身体,从他背后带起一抹深红色的血,射入了沙中,锵锵的声音,就是枪刃入沙时发出的。

    嗷……那熊人拥有惊人的抗力和再生能力,怒吼声中,筋肉竟如蚯蚓般蠕动,将身足有小碗那么粗的血洞封住。于此同时,旁边几名熊人已经挥舞着手中的魔能战锤攻向金将。

    对于几近包围形态冲来的敌人,金将毫不在意,只见他身光芒猛的一亮,数十根枪刃,齐射而出,如同炸裂的礼花,道道银光璀璨。而他本人,也象枪刃般冲出,速度极快,带着一溜残影,很有些凶骷髅技能血影的味道。

    噗!的一声如撕败革,然后是一捧血雨、断肢乱飞,金将一个冲杀,将那头受伤的熊人撕碎,鲜血的小溪在他布满花纹的青铜甲胄蜿蜒流淌,最后顺着他那怪异的锥形的足甲和手甲一滴滴落在沙里,尤显杀气森然。

    兔起鹰击,这一番搏杀整个过程也就是10秒不到,金将不但杀了一名熊人,还射伤了数名。熊人最值得自傲的高抗性高恢复,在金的锐利面前,似乎已变得不值一晒。

    褒姒和沙鲁都未曾料到这次追击的人会这般厉害,他们清楚的记得,初来乍到此地,强闯宫城时,也没有遇到几个能象五将这样举手投足间就能杀死熊人的强者。毕竟熊人放到普通组织的队列中,个个都是战将级的精英,说杀就杀,那这些人能力岂不是已经直追他们?

    换成是往日,损失个把象熊人这个档次的属下,不论是褒姒,还是沙鲁,都不会太在意。可现在,很肉痛。很难说那个死掉的熊人,不会是团队赢得最终胜利的那1%的几率。被困、被消耗、没有补充,这1%便显出了珍贵。

    “撤,我们阻敌!”褒姒和沙鲁几乎同时意识到了,只有他们出手,才能牵制住这五名追杀者,也几乎是同时,他们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做了一回爱兵如子的将领。

    看到褒姒、沙鲁、嘎尔迪排众而出,拦下了追击的五将,就连一直藏行潜踪的王铎也显了身,罗凌已经猜出了一个情况大概。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罗凌暗忖:“是我行动的时候了……”

    在金将试图进一步扩大伤害时,王铎突兀的出现了,如同一弯黑色的新月,王铎凌空飞斩的这一刀威势极猛,枪刃都发射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金将,面对这绝对算的偷袭的一击,根本没有完全闪避的可能。他也没准备闪避,双臂交叉,浑身的青铜甲释放出炽白的银芒,硬架这一刀。

    呛!刺耳的锐响声中,金将的一双臂,竟然自肘前两分,被生生斩了下来。然而,让王铎吃惊的是,青铜甲胄内,竟然是空的,不像其他星人,不管是水做土捏,最起码也有个实物,这金将竟然只是一个甲胄空壳。

    这异况并没有影响王铎的攻势,但他原计划准备在飞斩之后顺势横扫的一刀终是没能发出。因为,金将的枪刃飞回来了。

    仿佛是有着无形的磁场引导,金将那些飞射出去的枪刃,纷纷象箭矢般窜射而回,那劲急和目的明确的样子,完全就是另一种模式的攻击。其中,有超过十根枪刃的目标,恰恰就是王铎。

    在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王铎放弃了追斩金将的机会,转而去对付那些威胁到他安危的枪刃,金将用断臂的代价成功赢得了喘息之机。锵!其中两枚飞回的枪刃尾部与断臂撞接,接口白芒一闪,就那样熔在了一起,参差不齐,宛如伪劣的焊接把戏。金将表现的对此并不在意,同时他似乎对这种‘换手’的情形似乎也熟悉的很,双臂一挥,舞动着剑矛般的枪刃,向王铎冲杀了过去,而他那对断臂,竟然就那样悬浮了起来,加入了枪刃的队列,成为了一根普通的、收发自如的刺。

    褒姒等人觉得这五个追杀者实力不俗,但并不是己方这几个主力的对手。因为他们明显的有点傻。王铎袭击金将的那一幕,她是有看到的。褒姒觉得,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有些头脑的战士,都会继续击杀熊人一级的敌成员,而不是急急的跟最强横的成员对耗。近可能的摧毁敌有生力量,这是战场的基本原则。然而,这原则,金将不懂,他的同僚也不懂,因此,褒姒、沙鲁、嘎尔迪,没费什么周章就成功的吸引了水火土木的注意力,四对五,乱战在了一起。

    吸血鬼、熊人,还有雷殿的各类魔物,很自觉的快速撤离,这种档次的战斗已不是它们所能参合的。当然,如果真是搏命,到也非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它们另有重任,作为精英中的精英且最忠心耿耿的属下,它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死伤不能动摇这些职业战士的意志,它们按照预定计划,在脱离了战场之后,迅速分散隐藏,邻湖的沙丘是它们的最佳选择,象杀虫一样躲在沙子里,即使是太阳升起,也不用担心沙子下陷会将自己活埋,靠湖的这些内里湿润的沙丘,是漫漫沙海这张‘巨嘴’的边沿,惟一不吃人的安全线。

    然而这些山魔海怪并不知晓,在没有老大罩的这段时间,它们将经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的。罗凌已经追踪并依次锁定了它们的位置,这些战士跟罗凌的实力差距,使得它们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象出栏的生猪一样做了标记。有了这种标记,沙粒也不能阻隔罗凌的感应。

    对罗凌来说,之后的工作,就相当于在田地里起萝卜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他所需要注意的,第一是萝卜必须够熟,第二,留给他的最佳工作时间是有限的。罗凌在统筹计算方面能力还算优秀,他的观察力和耐心也均是可圈可点的。为了尽可能的出佳绩,他这一次没有再装神弄鬼,而是如同一只传递冰寒死亡的章鱼怪,用他那荆棘的触须所形成的大爪子,一次次将目标从沙下挖出来,罗凌全力以赴,根本不给对方以反抗的机会,就如他一贯的策略那样,只要动了杀机,往往本着斩尽杀绝的原则,不惜耗费工本,极尽狠辣之能事。

    褒姒几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属下正在象倒霉的人参娃娃一样,被邪恶而贪婪的采参人一颗颗的挖出、收藏,他们跟追杀者的战斗正是方兴未艾、如火如荼的时候,五将不仅实力出众,战法特别,更重要的是,总是给人种即将被击垮的胜利在望的感觉,让人由不得再加把力。然而让褒姒等人气恼的是,这几个家伙又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候借彼此的帮助挺过来,战斗持续了近二十分钟了,仍是守中有攻,不漏败像。

    如果不是亲自对阵,很难想象一个以水为根本的战斗单位竟然是相当可怕的格斗高手。跟水将缠斗的是褒姒,她本身是很少见的术武双修的魔武者,离的远可以施展威力强横的类法术攻击,近了则能将元素的力量以辅助的形式,加诸到格斗中,以增强威力。相比于早期的罗凌,褒姒的魔武技能更为完善、强大,她此刻身体周围焚烧着的紫色火焰,是可以将沙粒都瞬间烤焦烧黑的深渊紫炎,一种毒火,即使在恩瑞耶丝魔女中,也只有个别家族掌握着传承这种炎力的血脉奥秘。

    这种紫火又被称为幻象之火,是恶魔世界中,几种可以直接焚烧和折磨灵魂的火焰之一。就连嘎尔迪、沙鲁和王铎,在战斗时都不敢靠褒姒太近,以免惹火烧身。然而,水将却可以凭借他的水躯,正面跟褒姒对抗。

    水将是将冰的坚硬锋利和水的柔韧变换完美结合的战士,他的躯体是冰,他的关节是水,在大多数人情况下,他象人一样战斗,但如果他的对手,思维被他的这种表现模式所束缚,那么将万分危险,因为他很可能借一次粉碎式的冰消瓦解来切换另一种战斗模式,象只烂泥怪。以水团的形式包裹对手,将之淹死在自己身体里,又或者,从地,以刁钻的角度,突然发起攻击,这种进攻威力绝不逊色他的任何一次正面强攻。甚至,褒姒以魔能震荡的技能将他的身体完全粉碎成一滩水,当他以泥沙人的形式站起后,竟将水体中的沙甩向褒姒,就如同街头混混打架扬石灰般卑劣。更甚至,褒姒在经过一番精心算计施为后,紫炎以包围之势将水将蒸发,这家伙仍可以在云雾般的汽化形态下,迅速的生成一把足够对褒姒造成伤害的冰枪,去突袭她。

    水将的武器是一杆枪鞭,冰制的枪,突然会裂做不知道多少节,以水彼此相连,如此便成了韧性极佳,软中有硬的鞭,战斗风格也会立刻为之一变。水将就这样不定时的来回切换,往往看似笔直而来的一枪,中途枪身一抖,就变成了盘缠飞绕,在搏杀技巧方面,褒姒占不到丝毫便宜,在耗费了几次魔能进行压制而最终未能做掉水将后,不得不以十二分的谨慎态度来寻找对方的要害,褒姒知道,这几个追杀者肯定有其核心的、致命的要害,但要在激斗中寻找这种隐藏非常好的弱点,无疑是非长费时费力的一件事,不通过反复的试探,光靠猜,恐怕是很难猜到的。

    跟水将比,土将的战斗是另一种变化莫测,他的本体似乎就是一团发光的沙尘,他象一个术者般喜欢远距离进行攻击,沙浪,沙爆,沙漩涡,沙瀑布,沙藤缠绕,岩石巨拳……土将不停的做陷阱,天地下的折腾,他本身大多数情况下也会化身到这些跟土有关的超常现象中。而有时候,他也会借助大量的沙,将自己化身一个巨人,或者将拳头变得比花岗岩更结实,猛击敌人,或者干脆就那样扑去,完全是一副明摆着想把对手活埋的心思。

    土将的对手是嘎尔迪。嘎尔迪承认,以土将的能力,对个人素质差一些的熊人之类的战士,绝对是一人可当千军万马的用,他的技巧宏大中有精细,铺天盖地,无所不在,甚至可以化身无数个土傀儡分身去战斗,在这沙丘,他是最最难缠的一个。但是,土将的强力单体技能不多,这就造成看起来土将打的声势骇人,嘎尔迪似乎随时都有丧命的危机,而实际,是嘎尔迪稳稳站着风,每当土将化身以坚硬,试图给嘎尔迪猛力一击时,等待他的,往往是一颗可怕的魔能子弹,足以完全粉碎他,并给本体造成巨大的损耗。

    “不要被他们的攻击形式迷惑,消耗他们的本源能量,我怀疑那就是他们的核心。”颇有心得的嘎尔迪将自己的战斗经验拿出来与其他人分享。

    褒姒等人很快认同了嘎尔迪的战斗理论,因为打到现在,他们都发现,对手确实可以粉碎而不死、虚无而不灭,相信支撑他们的,就是嘎尔迪口中的本源能量,消耗这种能量,才是克敌制胜的关键,那些沙、水、燃烧的火焰以及金属和比金属更坚硬的木头壳子,都不过是本源能量下操纵的媒介。

    “将它们分开来打,尽量不要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这是五行将,五行相生,在一块他们能彼此恢复!”嘎尔迪很快又提到了另一理论。

    褒姒是挂羊头卖狗肉,名字很,但实质是恩瑞耶丝魔女,沙鲁更直接,只从外表看就知道绝不是本地货,他们对嘎尔迪口中的五行很是迷惑。倒是王铎多少了解些,在心中暗责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己怎么没看出来的同时,不想被嘎尔迪夺去光彩,也装作很有研究的道:“五行也相克,将相克的凑在一起,或许能收到奇效。”

    “什么相生相克?”沙鲁一人扛着火将和木将的联合,战的最是辛苦,火将的战法很飘忽,木将则象攻城石像或金属巨人一般担任了力大无穷、勇猛强攻的角色,那身乌黑发青的外壳,跟宫城的结构材料如出一辙,都说有木质密如铁,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再现。

    “木生火生土生金生水生木,木克土克水克火克金克木。”王铎嘴里急急的喊,手中的黑刀第七十七次搅碎了金将的枪刃。此刻金将已经不复初时那威风华丽的外观,不知多少次的融合,以使得他看起来像是电焊学徒练习技艺的一块废铁,到处是随意的对接熔结点,如同满身都长了瘤疹的病人般丑陋。

    “什么玩意!?”褒姒也皱眉。

    “他是说,既然你们挖的是神州土地古人的墓,最起码应该看看相关的文化历史,就是找几本仙侠的YY小说,也是大有补益的。”沙哑低沉,缓慢中蕴含节奏的沧桑声音响起,罗凌以凶骷髅的装束从湖水中行来。

    他是今夜最忙的主角,100个立方的空间环成了停尸间,成功捕获的雷殿和公司联合的战士高达0%,仅有四个漏网之鱼,两个雷殿的,一个吸血鬼,一个熊人,都是仅在褒姒、沙鲁他们之下的强者,罗凌猜测大概是领队一类的人物,为了行动的顺利和隐秘,在感应并揣测出这四人的实力后,罗凌压根就没有动它们。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更需要一位象您这样的专家。”褒姒在战斗中仍能骚首弄姿,向罗凌飞媚眼,并且,说话气息悠长,就如同在安坐闲聊,而根本不是在进行剧烈的运动。

    罗凌知道,这个女人始终保留着相当程度的实力隐忍不发。他也相信,在场的四个人,每个人最多拿出了六分力在战斗,而且,随着对五行将作战方式的熟悉,他们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少了,否则绝不至于拖拖拉拉一打半个多小时。

    “你们在等待五行将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飞灰烟灭吗?”罗凌很想这样讽刺下这几个貌合心离的家伙。但那尖酸刻薄的风格是属于罗凌的,而不是现在的凶骷髅。同时,罗凌也能够理解沙鲁他们的做法,从本质讲,他们还都是**结构,只不过已经高级到了变态的程度。这样的构造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碳水化合物仍是一种很有效的补充能量的方式。于是,褒姒他们和罗凌形成了一种相反但效果相似的持续战模式,罗凌是以魔能驱动其他能量,褒姒他们是以其他能量裹着魔能的外壳,罗凌将魔能当作了基础动力,而褒姒他们,是将魔能当作毒药一般涂抹在锋刃使用。

    “沙属土,克水,这种地形最虚弱的本应该是水。”罗凌并没有急着加入战团,他现在得拿出些诚意来消减沙鲁等人的敌意,罗凌选择了动嘴,这种最节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但这里离湖太近,沙的下边都是湿的,这大大增强了水的生存力。然而,即使如此,水的消耗仍是最大的。因为土的威力再明显变大,失去了水份的沙在增加,土可以自如操控的沙越来越多。”

    “金被打的最狼狈,但我发现,不论是枪刃还是肢体,他始终有一部分落在地,金生水,他在借助土的掩护,从地下以类似管道的形式为水从湖中提供给养。”

    “最弱的仍是水,但最该杀的是土,他在借助地形便利为其他几个提供保护。这些家伙的始终没有真正意义的离开地面,它们的致命要害,是在土下。”

    罗凌每说一句,都给褒姒他们带来一次震动,顺着罗凌的思路细心观察,果然,这五个家伙确实从没有真正意义的完全离开土地,不论是以何种方式,他们始终都能跟地面保持着一丝联系。土将就不用说了,木将是大块头,始终脚踏大地,火将将战圈都变成了火海,金将确实总有一个部件在地扔着,而水将即使变成气态,仍向龙卷一般粗下细,根连大地。

    “要杀土,先要控制木。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说道起字时,罗凌已经施展血影,以超高速冲杀至木将身前,他的双爪没有轰击木将,而是划起难以近百道血芒,将木将连同他身周方圆七米内的沙土全部剜离了地面,木将已经长到五米多高,连同他脚下的万千黄沙,体积不可谓不大,重量也不可谓不大,现在却被罗凌全部了天,只留下地面一个有两层楼那么深的大坑,不断的被周围的沙流入填满。

    嗷!……罗凌张臂仰天而啸,声如惊雷过野,足可称的炸响,难得他吐气开声,放声狂嚎,这一声,让褒姒等人心中有如中雷电的猛烈心悸感觉,就连周遭的景物,都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一刹那,凶骷髅展现了它凶暴可怕的一面,亿万血斑,如蜂如虻,冲天而起,直径十米,笔直冲霄,就如同间歇泉的地热喷涌,极为壮观。在这红色光柱中,一切都在被蚕食毁灭,别说是木将,就连那成吨的沙粒,都被啃碎成尘埃,簌簌如粉而落。

    这是凶骷髅三大终结技之一血在噬,极度暴虐的一种范围无差别攻击,每一粒闪烁着红光的血斑,都如同一只饥渴的吞噬者,它们会绞碎范围内的一切物体,完全破坏其本质构造。这技最血腥可怕的就是一个‘噬’,没有不敢吃,没有不敢啃,吃死自己也要吃。如果被啃噬的物体是血肉,它们将得到极大的满足,而使这技能成为一种瞬间补充大量血能的技巧。反之,它们将因为啃噬的能量形式根本无法吸收而把自己撑死,就如同饥荒时代的人吃观音土一般。

    木将在亿万饕餮之嘴的疯狂啃食中就仿佛是被迅速炭化的人,以秒速干燥、变黑、失去光泽,随即在升的能量中断裂成无数块,直至变成飞灰流散。而一团晶莹剔透的光芒,在沙灰中逐渐显现,并被罗凌有意识的以血斑的牢笼困住。

    其他四将意识到了木将的危机,纷纷放弃了对手,向罗凌发动攻击,褒姒等人自然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约而同的将能力提高了两成,立刻,四将被全面制压,就连表现一直最猖狂的土将,其数人高的沙浪也被嘎尔迪一颗爆裂出青色光幕的魔能弹完全挡住了去势。

    轰隆!亿万血斑因吞噬的能量不符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血红的光柱变成了滚荡如焰的光雾,那爆炸的规模完全不逊于极小当量的核弹引爆,天地都被这光芒照亮,让人如同置身燃烧地狱,充满了血腥和暴戾的感觉。

    罗凌已经高高跃起,他的一只大爪中稳稳攥着木将的那团本源能量。吸气,被凶骷髅的狠戾和狂暴激起凶性的罗凌此时如同一头冲出牢狱的魔王,以一种睥睨一切的狂猛爆发来表达心中的狂傲,他以那如同诅咒般炼狱古语吼出了一句“敌之手!”然而,以无匹之势猛坠地面,握着木将本源能量的那只爪,瞬间亮起了十倍太阳的刺眼绿芒。

    ‘敌之手’,凶骷髅三大终结技之二,在握有敌本质性的物质或能量时,牺牲大量血能,模拟其能量运转形式,造成带有败血附加效果的一击,拟真程度高达9%。

    这一击消耗的血能,比之刚才的‘血在噬’都要多,轰隆的声响中,土波如浪,圈圈扩散,随之扩散的还有新绿的光芒,伴随着这光芒,万千根须滋生蔓延,虽然缺乏水的滋润,连株绿苗都未长出,但这根须已经如大手、如大网,牢牢将土地束缚了起来。

    褒姒等人个个都是人精,早就意识到机会难得,纷纷主动配合罗凌的技能,将四将牢牢困住,此刻木牢一成,土将面对罗凌的强横,已无力支配大地。隐在土层之下的四将本质能量纷纷被根须探到,不得不破土而出,回归躯壳,四人自是不会放过这等良机,拿出真本事,个个不差,四将的本质能量,竟全部被捕获。

    至此,五行将无一漏网,几人自然知道这是好东西,相对于付出,也算是小有斩获,没白忙半夜。然而,收获最大的罗凌却高兴不起来,他的目光望向月光褪去的宫城,黎明似乎已经将至,然而,要经历的,也将是最深的黑暗。得到了巨量魔能的这个幻境,将会玩出怎样的花招,他无从猜测。

第三章 玄机 上

    “先生,恕我直言,我现在想用睿智和伟大这两个词来形容您。”褒姒说这话时的神情是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形容的,但并没有过多的骚行媚视,也就是说,在展露女人成熟风姿的时候,她表现的很端庄,这让人有种见到某国第一夫人的感觉。褒姒是在对罗凌说话,她很自然的将自己视为四人里最适合交涉的人选。

    “伟大,呵呵,这个词似乎更适合出现在谋篇体面的悼文中。”罗凌一边说,一边进行着悠长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引周围空间中游离的血能重新汇集向他的身体,这幻境只对魔能情有独钟,而其他的能量形式并不被其看重,或者说,它没有办法吸收。

    罗凌缓慢的向湖的方向走着。谈话归谈话,警惕心是不能失去的,站在利于动手或利于撤离的位置,这样的意识已经成为罗凌的一种本能,象呼吸一般自然。

    “至于睿智……”罗凌带着几分嘲弄道:“我确实还有点脑子,所以我清楚,如果条件适宜,你们仍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干掉,就像我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同样的选择一样。”

    “您的坦诚让人感到尴尬,先生。”从仍未熄灭的火焰中走过来的沙鲁不满道:“我想您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特意来告诉我们,‘其实大家都是恶棍’这个消息的。”

    “当然。我来,是想用已得的信息交换未得的信息。”背着湖,罗凌站定身形,身体周围的血雾象是一件光滑柔软的绸袍,轻飘飘的裹着,无风自动,让他看起来象是刚刚结束一场血浴。

    “这么说,刚才战斗时提供的信息,是有偿服务?”王铎扛着他的刀,眼中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跟他手中的那团金将的本质能量一般亮。

    “我的样子很像天使?”罗凌用讽刺来挖苦王铎说的纯属废话。

    “先生,你的诚意还不是很够。”嘎尔迪在王铎额头青筋暴起、又想动刀之前,抢言道:“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能用先生这个称呼。另外,我们也不清楚是不是会有不止一个人穿着这套甲胄来戏弄我们,昨天谈对抗,今天谈合作。”

    罗凌看了看嘎尔迪,一段时间没见,这家伙身多了一种特别的东西,那是一种气质的改变,他很难形容清楚,像是饱经沧桑而变得成熟了。“你就这么肯定面具后边有你希望看到的那张脸?”罗凌问嘎尔迪。

    “请放心,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夜半歌声》中男主的容貌在我认识的人中,已经算是很英俊了。”

    罗凌哼哼干笑了两声,头甲以一种很科幻的形式,从正面打开,并第次缩减于颈后,露出一张有着灰色眉、发和胡茬子的中年人的脸。如果有人能跟踪罗凌,尽阅他过去的时光,就会发现,这个中年人,是他的师傅之一,那名教会了他象狼一样存活的狙击手。

    不得不说,配合着罗凌那双眸子,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更生动而有味道,不像他的本来面目那样,眼神太苍老,而容貌对比而言,还显得有些稚嫩。

    王铎对罗凌一直以来对他的无视而耿耿于怀,他状似潇洒的道:“哇哦,中年大叔,很酷。但我更羡慕你的甲胄,哪里买到的?”

    王铎话一出口,沙鲁三人暗道事情要糟,他们跟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熟悉到乱开玩笑的地步,更准确的说,在十几分钟以前,相互还带着近乎不可调和的强力敌意。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就算有某种合作的意愿与默契,大家也像是刺猬般小心翼翼的接近彼此,王铎的话,显得太轻佻了。

    罗凌本意并不向同王铎这种在他看来纯属渣滓的家伙计较,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退让,不能宽容,就像专卖店新市的商品不会象地摊货那样打折一样。

    “你家家长没告诉过你,每天要刷牙的吗?”说话间,罗凌已经象朵红云般飘了出去,似慢实快,转眼之间已在百米之外,再过得数秒,已经完全消失在淡淡的水雾和漆黑夜色所混合的迷蒙中。

    本来,罗凌的话彻底惹恼了王铎,但他只冲出了数米,便刹住了身形,因为褒姒三人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哼!”他转头对三人发出不满的冷哼。“我们擒住他,什么信息得不到?”

    “你要我们付多大的代价来增添一个额外的、不确定的成功?”沙鲁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藐视了王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跟嘎尔迪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那个家伙比这破地方更加危险!”王铎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摊着手在那里咆哮。

    “我们都想从这里脱身,你不觉得这个意愿是可以被利用的吗?”褒姒的质疑和言词的生硬,充分的表明了她的心情。

    王铎也从褒姒愠怒的神情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快。出奇的,他以难得的严正神情道:“褒姒小姐,你确认让人神魂颠倒,但这个人是不同的。信任我一次!”他晃动着右手食指,“仅仅一次。不要总是想着利用,不是每个男人都象你想的那样。”

    “谢谢。我会很小心。”褒姒的感谢显的没有多少诚意,事实,她心里是半点诚意都欠奉的,一个二十啷当岁的人类在她面前讲这些,这让她倒尽胃口。褒姒发现这个特使真的很有折磨人的天赋,用他的做作和虚伪的愚蠢。他太适合演小丑这个角色了,都用不着化妆。

    “特使先生,也请你相信我一次,这个男人很可能是让我们摆脱困境的关键。最起码,我们必须承认,他是个不错的战士。当我们回到外面的世界,你将他肢解成无数块,我也只会鼓掌为你叫好,但在这之前,让我们先完成这个假设的先决条件。好吗?”说到最后,褒姒的声音至少高出了30%。

    扬扬眉、撇撇嘴、摊摊手,王铎一脸无可奈何、被气到哭笑不得的表情,嘴里用含混到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嘟囔:“女人,难道下面不被塞满,就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同样陷入这个幻境的人们,就在这样互相猜忌、互相诋毁中又度过了一个夜。蓬勃的红日再度爬了天空,仿佛是一夜之间它跟这个世界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温度竟然一下子攀升了超过二十摄氏度,本来宛如冬阳般让人觉得暖融融的光线,变的如同夏初般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燥热似乎进一步刺激了得知属下几乎丧失殆尽的四人,他们分别用不同的方式发泄了一下一直以来压抑和积累着的怒气、怨气。使得这幻境中一个午都显得热闹非常。而罗凌,则继续他的探索工作。

    罗凌觉得,通往这个幻境的路应该不止一条,因为他认为雷殿的人到来所途径的路线和公司联合所选的并不是一条。罗螭水提到过的宫门,提到过的机关重重的通路,罗凌认为是另有所指的。这样的推测随着他对这个幻境的奇异和强大日渐了解而变得越来越确信。他相信,能被罗螭水称的麻烦的机关,应该绝不仅仅是能合拢的钉墙、翻板、弩射墙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眼前困住他的这个幻境,也不过是诸多机关中比较有特点的一环而已。

    罗凌对古人向来充满敬意,他从不认为他们设计和制造的机关是能以纯力量破解的了的。他确信这个幻境有个被忽略的关键,他想找到它,为此,他需要更多、更全面的有关这里的信息。

    自我阻断了五感,罗凌完全凭借感应做了一次跋涉,从宫城的正门向南,不惜耗费能量,在不断陷落的沙丘急奔,去寻找另一条通道以及探索这幻境的边界。

    这一跑,就是7个小时,时速接近300公里的连续奔跑7个小时,足够罗凌从广安跑到草原了,可他感应到的,只有无尽的沙丘。

    罗凌意识到,他再一次被幻境蒙蔽了。在这里,就连最本质的能量,都被幻境利用而成为引诱闯入者犯错的一种手段和工具。感应传回的画面同样是假的,他有0%的可能在不停的绕圈,这样下去只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想到这里,罗凌毅然决定连感应力也关闭。这就等于彻底把自己同外界的所有联系断绝,而陷入一种纯主观的行动方式中。这样做可以说是罗凌从未试过的一种行动方式,嗅觉、触觉、味觉、听觉、视觉、感觉,全部关闭,他现在不知道一切,状态比聋子根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是否走音更可怕十倍。他所做的只是向肢体下达迈动的指令,按照早已跑出节奏的频率和力道,将动作持续下去。

    惟一可以给罗凌一点指引的,只剩下了直觉,一种玄妙的、罗凌还没有能力去接触的领域,灵魂能量的运用领域。依靠这种特殊的、仿佛是亿万思维逻辑中灵光一现的东西,罗凌在二十分钟后对自己喊停,然后瞬间恢复了所有识觉。

    然后,他有些尴尬的发现,在离他五十多米外,褒姒、沙鲁、王铎和嘎尔迪,以及他们仅剩的几个四个属下,正以一种带着不可思议的、如同看神经病的眼神在看着他。

    事实,褒姒他们八位现在都认定这个神秘的男人其实是有病的。因为一干属下都莫名蒸发而烦躁不安的他们,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因为眼前这位明显比他们更惨。只这一条,就大大的平衡了他们的失落和悲愤情绪。

    “真的,我没有说谎,我亲眼看见他从北面沙丘那边如飞而来,然后就这样不停的撞宫城的墙,撞的这么怪异,就像,就像他似乎根本不知道那里有道墙!”

    这是三分钟前负责观察的熊人向褒姒报告的内容。

    实际情况是,罗凌的情况比熊人说的还要怪异,因为他失去了对外界的完全感应,所以根本不知道匹配地形地貌。在撞墙之后,他实际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奔跑状态,但他仍自以为是的在那里输出动力,于是,在别人眼里,罗凌象个疯子一般以足够诡异的动作在那里折腾,一会儿躺在那里手脚乱刨,一会儿弹起来乱跑,撞墙,倒了再乱刨……

    “这家伙怎么了?”沙鲁看的直皱眉。

    “也许,是跟凶骷髅结合后而产生的后遗症?他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痛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嘎尔迪尝试着分析。

    “我们去干掉他。”王铎撺掇。

    沙鲁看了王铎一眼,“如果这种情况再继续十分钟,我们就趁他精神力消耗巨大,动手。但你要打头阵。”

    王铎知道,沙鲁这么说,等于认可了嘎尔迪的分析,而这么做,除了因为失去大量属下而让他危机感增强外,也是要借此战来消耗自己的能量。谁都清楚,即使是发疯,凶骷髅这般强悍的角色,不付出些代价,都是休想拿下的。

    罗凌在凌晨所表现出来的强悍实力,确实达到了一定的让沙鲁等人感到投鼠忌器的效果。而更重要的是,那么多精英战士神秘消失,让四人到现在都有种死神之手正在缓缓攥紧的心理压力,这压力促使他们进一步提高了保存实力的意识。看看身左右的吸血鬼和熊人,就连一贯嚣张的王铎,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他们干掉罗凌的最佳时机就在这种忌惮和犹豫中错过了。等到罗凌恢复了识觉,再看了周遭的情况,马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是多么的危险。不过,这次冒险是有所值的,他了解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有关这个幻境的信息:这个地方,实际是圆的。

    “我想,象你们这么身强体健的人,是没有嗑去痛片的习惯的?”罗凌用这句话兼顾了打招呼和解除尴尬的用途,然后,向湖泊方向飞纵而去。

    “去痛片能解决了他的问题吗?”嘎尔迪望着罗凌的背影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明显是个冷笑话,显然,这家伙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沙鲁说。

    “不,不是这样,我觉得,他掩饰的不是尴尬,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嘎尔迪说。

    “发现自己的疯人病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再做不成那个酷酷的中年大叔了。”王铎挖苦的笑。

    “这个想法真是……天才!”嘎尔迪感觉自己象是在对驴唱‘今夜无心睡眠’。撂下一句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的话后,当先思索着走了。沙鲁向褒姒耸耸肩,带着两名属下,也去了。

    “啐!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垃圾!”王铎看着沙鲁几人远去的身影,恨恨的说。

    不管好话坏话,都当成是坏话。褒姒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王铎所扮演的这个丑角。满腔的怒火和恨意都化作了妩媚妖娆,吸引王铎的注意力,并大灌迷汤,支开两名属下,也不晓得褒姒对王铎说了些什么,不多时,王铎那带着几分阴柔味道的笑,便在空旷中传递开来……

    “这个地方实际的形状,是圆的!”有了这条信息的罗凌,脑海中马浮现出了一个漂浮在虚空中的球体。“怪不得找不到出口,因为出口在天!”他想象出一道桥梁接通了外界与圆球,然后桥梁抽去,圆球的人自然找不到了出路。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个幻境的核心部件是什么东西了,安排的果然巧妙。”有了突破口,一些百思不得解的迷很快找到了破解的头绪。

第三章 玄机 下

    天黑了下来,弦月要到夜半才会升起。没有星光,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黑的深沉,黑的荒寂。没有风的咆哮,这幻境中向来缺少此种东西。但温度依然可以很快的从沙粒中消散,冰冷降临,湖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昼夜的温差突然加大,罗凌认为,这是幻境在吸取到了一定量的魔能后,深入的启动了环境功能后形成的结果。包括五行将的派遣,都是基于此。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则说明,幻境的核心要比他们这些闯入者,更懂得如何利用魔能。

    罗凌漂浮在水中,静静的看着被薄冰朦胧扭曲了的黑暗天空。他在等待杀戮,心中没有吸血鬼嗜血的饥渴,有的只是一片空明宁静,象是即将战场的宿将。昨夜连续使用凶骷髅的终结技,消耗了太多血能,得用杀戮补回来,并且,积累更多血能。新制定的计划,需要他这样做。

    月半弯,星人降临,繁星临湖,摄水为身。

    罗凌如同守点的猛兽捕食般从水下跃出,光芒黯淡的血斑如烟雾般扩散开来,在湖面形成直径三十余米的伪领域。此种状态下,血斑是不会象‘血在噬’中的狂暴状态般随意攻击的,它们只是做锦添花工作的清道夫,当罗凌的血爪在击杀星人的瞬间吸走99%的生命能量后,它们会连那最后的1%也搜刮干净。

    罗凌的战斗方式向来跟美观无缘,而穿凶骷髅的甲胄之后,似乎更变本加厉了。他那样子看起来象是头浑身浴血的野猪,左突右撞,似乎要冲出无形束缚的牢笼。他又象在跟自己较劲,星人们的攻击几乎无视,自顾自的砍杀,碰的巧了,就在杀人的同时连其攻击一块都毁了,碰的不巧,就挨那么几下,他那骨质的甲胄并不是纯粹的摆设,有血能保护,挨一两下而多杀一二人,还是值得的。

    罗凌的工作效率很快,他的技巧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也从没有传统江湖中不袭女胸、不袭下身之类的禁忌。如果不涉及灵魂的领域,那没有什么比夺取别人的生命更卑劣的了,让对方死的体面,只是一种伪善,就像活着时候不孝顺,死了以后风光大葬一般,是给别人看的,而根本不是对死者的尊重或怜悯。罗凌认同这样的论调,因此,他开杀后一向很魔鬼。

    在湖产生的宫装星人女子确实不是罗凌的对手,她们就如同拎着塑料宝剑的幼童在跟手持七种武器之首的折凳的E壮汉对拼,死亡频率之高,平均在12秒每个以,一对大爪子如同割麦般将星人女子一批批的斩杀,而他极力扩大战都区域的冲杀,又使得参战的星人女子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数量,充分的显示了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贪婪心态。

    以穷凶极恶的态度大开杀戒的远不止罗凌,在陆地,宫城西门的广场,褒姒、王铎、沙鲁、嘎尔迪,还有四名精英战士,同样在搅动着屠杀的腥风血雨。在失去了绝大多数属下后,沙鲁和褒姒各自代表的势力开始了更进一步的合作。之前,他们是各战各的,现在,一齐逮住机会狠杀星人女子。他们八个人个个身手了得,加在一起的效率,自然不是罗凌一个人所能比拟的了的。如同一张大滤网,能通过他们的战斗区域进入宫城的,十成中不足五成,这数字对于以千来论的星人女子,是相当可观的,也足以说明今晚大家的卖力程度。

    砰砰!两颗魔弹穿射出笔直的线,杀死了七名星人女子,嘎尔迪优雅的一个悬身,一剑从他身侧走空,一个后空翻,顺势踢开劈来的一剑,再一个斜纵,让开三剑的联击,他已经轻松的脱离了一个小的包围圈。

    “看到了那家伙的不同了么?”嘎尔迪话说的虽快,但声音平稳不乱,显然,这种激战几乎无法给他带来什么负担。

    沙鲁就在嘎尔迪的身旁不远,还是跟那个玩声波震荡的精英属下一起配合,前者急冻粉尘,后者声波震荡,只不过现在范围小,频率高,显得忙乱了不少。沙鲁顺着嘎尔迪的眼神,很清楚的了解到他是在说湖里战斗的罗凌。实际,他也注意到了,罗凌的战区实在是很显眼,随着杀戮的深入,那些本来黯淡的血斑已经愈来愈亮,直至在月光下象水一般开始反光。这种情形使得罗凌的假领域不再象是迷雾,而是象染坊的丝绸晾晒区,无数的血色绸缎象波浪般抖动,在星人灵魂消散的魔光中,格外妖异。

    “那些光,是灵魂在消散,那如浪的艳艳血色,显然是饱吸能量后的结果,那家伙是简直就是这里天生的克星。”沙鲁不无妒忌的说。

    既然沙鲁已经注意到了,嘎尔迪便不再多言,现在明显不是谈论的时机,时间已经不多,宫城的其他三面,星人男性已经开始进入宫城,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披挂的甲士开到,今夜的屠杀即将结束。

    湖中不再有新的星人诞生,罗凌已经开始了追杀,一直到水榭楼台,他尽可能多的将星人女子卷进战团,只要她们不再无视近在咫尺发生的战斗而拔了剑,罗凌的目的便达到了。

    又战了几分钟,宫城里,成列的军队开了出来。不同于往常的长戈甲士,这次出现的是剑盾甲士,青铜的圆盾,边缘锋锐,雕凶猛狰狞恶兽,青铜的剑,青芒凛冽,看那森寒的样子,似乎只比前一日罗凌在角楼遇到的剑手手中光剑差一个档次。

    另一点重大的不同,今夜,杀出城的不仅仅是甲士,还有其他兵种。空中,有几百头乌鹤飞骑升空,成片的巨大身影象东来的黑云般遮蔽了月光。这些乌鹤背,都有星人盘坐于鞍篓,手持雁翼般的大弩,弩箭皆为一道蓝紫色的闪电。

    在地面,有骑队从剑盾甲士两翼奔出,并非是持铍跨虎的游骑,而是下身为虎、身为人,整体身形比游骑彪悍了三圈,手持炎光斩刀,全身披甲的战骑。

    这种情况,所有闯入者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闪人,现在活着的都算是顶尖的强者,能打能跑,反应也不慢,呼吸之间,便人踪渺茫,不少未能进宫城的持剑星人女子脸甚至挂着茫然,打着打着,怎么对手没了?

    罗凌本来是打算再安排几出袭杀游骑的节目的,但看到星人这阵势,最终还是放弃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宫城中星人的战力都全面的提升了一个档次,硬碰硬,未必划算,他今天的斩获不错,也就是再多一天的时间,完全等的起。

    罗凌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破解这幻境的关键所在,他心中笃定,沉的愈发稳了。甚至,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多拖几天,这是个不错的陷阱,沙鲁、褒姒、嘎尔迪,王铎,哪一个都算的是大鱼,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常有的……

    在罗凌盘算着是不是能借地利干掉一两个对手的时候,他的对手们也在试图解码他。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狭窄的很,弹丸之地,有实力的人接踵而至。用这块土地的原住民的话说,犹如雨后春笋。”沙鲁站在隐蔽所的一角,抱着肩膀抱怨。它象骡马一样站着睡觉,据它自己说是种族风俗,而嘎尔迪则认为,这种习惯应该是沙鲁为了使自己永远处于最佳的应变状态而养成的。嘎尔迪同样清楚,沙鲁的抱怨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永远不以真面目示人,这种理念恐怕对沙鲁来说,是比站着睡觉更令他习惯的能力。

    嘎尔迪坐在小小的篝火旁,手中捏着叉柄,一双眼睛注视着叉在火中滋滋冒油的烤肉。篝火,烤肉,这是他的小小习惯,篝火根本不是普通的木柴所搭建点燃的,烤肉也不是牛、羊、猪、马、驴、驼的任何一种,嘎尔迪对烤肉也并非多钟情,他所享受的,仅仅是这种形式,就象他对罗凌曾说的,天下皆可以是草原。

    “在攻击中带有对伤害灵魂的附加属性,我不明白那人是怎么做到的。”嘎尔迪说。

    “是解除缚咒,不是伤害灵魂。”说话的是篝火对面抱膝而坐的一名魔人,他有着胡狼的头颅,人的身体,肌肤如黑曜石般充满质感和光泽,形象酷似埃及传说中的死神阿努比斯,而实际,他只是地狱魔王所统领的无数物种中的埃比斯魔混血裔的一员。

    “玛沙杜说的没错,那是缚咒解除,而不是灵魂伤害。”沙鲁接过来话说。雷殿的成员,是有着森严的等级区分的,但是这种区分几乎从未体现在语言,位者只看重下属对命令的执行情况,其他则以个人喜好为标准。沙鲁的性格注重实利而无视炫耀,这就造成了它代的团队看起来没大没小,或者说一团和气。

    嘎尔迪也是喜欢这种没有过多的拘束感的气氛,才跟沙鲁出这趟任务的,结果,发生了很多事,公司联合请来一位深土法师,在几乎没有任何相关信息的情况下,居然也鬼使神差的摸进了这里,更意外的是那个穿着凶骷髅甲胄的第三方人物的出现。这让他和沙鲁都愤慨了好一阵子,难道这处秘境是挂满大红灯笼开门接客的青楼妓院?怎么好像是个人都能找来?!

    “缚咒解除,灵魂伤害。两者的区别是本质的,还是威能的?”嘎尔迪问。

    沙鲁哼哼的道:“理论讲,应该是威能的,但现实中,几乎完全可以理解成本质的。”

    “哦?”

    “从技巧的角度讲,据我所知,缚咒解除,除了领主恶魔领主自称级别以和半神级别以的存在,普通者根本做不到。当然,拥有特殊器具的除外。”

    “唔……”嘎尔迪思索的分析道:“那人显然不是领主,也不是半神,他的实力就算比我们高明,也高的有限,如果是那种程度的存在,也无需跟我们装模作样的玩现在的这些把戏了。特殊器具,听你这么说,能缚咒解除,显然是种极强的能力,拥有此中能力的器具绝不会是凡物,并且这类器物在使用时,绝不会一点特殊能量的不泄露,那人应该没这类神奇器物。”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

    “也就是说,对于普通者,尽管缚咒解除和灵魂伤害只是威能的层次不同,但实际,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普通者要想获得这种能力,最常见的方法是什么呢?”

    “灵魂献祭!”沙鲁面色沉重的说出这四个字。

    “还有神力驱散。”玛沙杜补充。

    瞟了玛沙杜一眼,沙鲁自信的道:“那人象是深得某个神灵宠信的使者吗?我不觉得。”

    确实,在这个还没有任何神系介入的世界,假如有一个神的使者想要施展‘神力驱散’这种带有神术属性的技法,必须是象神的分身一般获得相当量的神力才能做到的。这样的使者,不是深得宠信,是什么?而派一个神使大老远的赶到这块已被腐化的差不多的土地来布道,蛋糕叉未免也伸的过长且太不及时了点。

    嘎尔迪也隐约对‘灵魂献祭’有点印象,好像是一种取悦魔王、魔君的仪式般的技能。于是他又问沙鲁是不是如此。

    “是的。但它可不单单是那些主物质位面能力较弱的黑暗信徒搞出来的仪式,它还是魔使的一种职业天赋技能,可以看做是仆人向主人提供献礼的一种便捷途径。”

    “这么说,那人的背后,有着一位魔王?”

    沙鲁点头。“至少是地狱十万名叫的名字的领主的一员,普通的领主无力为魔侍开启这种职业天赋。”

    “这代表着有一位我们根本没预料到的大人物介入了?”

    “可能是想捞油水的某位。不用太在意,我们是正统,就算干掉那家伙,他老板也不能如何。”

    “也就是说,除非是有必杀的把握,否则,还是不惹为妙?”

    沙鲁耸耸肩,没说话,算是认同了嘎尔迪这样的说法。

    恶魔的世界就是这样,有胆量有本事大可以向同僚下手,但如果被抓住小辫子,真要计较,面抓住不杀同类这类主规则,还是可以象捏死小虫般将沙鲁、嘎尔迪这个档次的喽啰干掉的,除非其价值值得老板花大价钱替他赎命。这种例子绝对不常发生,基本,下位者倾其一生,也赚不到那笔巨款,另外,他的老板也不会让他有那样的傲人的成绩,领主们固然希望属下个个能干,但绝不希望看到耀眼如明星般的二号人物出现,或者什么举足轻重到足以给自身及势力带来巨大影响的人物出现。在他的势力构架内,只有他自己是绝对不可替代的,这一点,是确保不会在睡梦中被属下割掉脑袋的基础。是个领主都清楚。

    “有没有其他可能?”嘎尔迪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总觉得,那人不似是甘心臣服他人的人物。”

    “难得见你这么看重一个陌生人。”

    “我在他身感觉到一种很少见的特质,只信赖自己,只崇拜自己的特质。这样的特质,在他之前,我只在一个人身见到过。”

    “你是说罗凌?”沙鲁问。

    嘎尔迪点头。

    “这么说,到真有那么点味道……”沙鲁用它那粗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颌,一副思索的模样。

    “有没有其他可能?”嘎尔迪第二次问。

    玛沙杜看了沙鲁一眼,低声道:“有,假如那人是深渊之子。”

    沙鲁哼了一声,“不可能是深渊之子。”

    “是因为他的能力过于低下?”玛沙杜问。

    “不错,这是主要原因这一。深渊的意志只承认强者,绝不会在弱小的存在身浪费感情和时间。”

    “在我的族中,却流传着深渊有若干种的说法。最智慧的深渊,选深渊之子看重的是潜力,最平凡的才把黑橡叶相当于橄榄枝抛给至强者。”

    “埃比斯魔,哼哼……”沙鲁哼哼了两声,没有多说什么。但这已经足以让嘎尔迪和玛沙杜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什么了。

    在恶魔的世界有一个广泛的评价,埃比斯魔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子。从事实的角度讲,这并非完全是污蔑,埃比斯这一族最擅长的确实是交际。最辉煌时号称是最强外交家一族,认识恶魔世界的所有物种。然而,就在这最辉煌的时期,它们被征服了。自此以后成了被恶魔们嘲弄的对象,在排资论辈靠拳头的恶魔世界,埃比斯魔练嘴不练拳的故事是流传最广的寓言故事之一。

    玛沙杜没有再多言,心下却嘲笑:“因为失败,就否定了失败者提出的所有观点。智慧的沙鲁,也不过如此……”

    嘎尔迪也选择了沉默,他知道沙鲁的这种态度代表着这种可能在亿分之一的以,这样的几率,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然而,冥冥中,一切自有某种不为任何存在所熟知的规律在支配。既然有恶魔主君那样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出现的恶魔世界最高统治者摆在那里,亿分之一,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呢?

    相比于沙鲁和嘎尔迪那一拨,褒姒和王铎及一个吸血鬼,一个熊人这边,谈话内容就显得无聊了许多。吸取了教训,现在,仅剩的两名属下已经跟王铎和褒姒共用一个隐藏点了。

    靠近湖畔,沙丘背后,挖掘出沙穴,以法力将穴壁石化,内中撑起新一代光幕隔离设备,它的优点是新生成的光幕解决了能量散释的问题,进一步提高了隐蔽隔离的安全性。

    一处隐蔽所,分成了三个部分,吸血鬼和熊人早就到旁边的隔离间休息了。身为女性的褒姒有自己的休息间,但她现在还没有利用这个特权,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王铎玩着**的游戏,心中则想着今夜战斗中,嘎尔迪跟沙鲁说的那几句话。

    湖中战场的异象她也注意到了,那些灵魂消散的光在皎洁的月华下虽然淡,却瞒不过她的眼睛。“那两个家伙一定发现了什么!”褒姒有点恨的牙痒痒,又有点懊恼,作为恩瑞耶丝魔女,她的资历实在太浅了,对恶魔世界的了解也所知有限,偏偏这次遇到的,都是极端生僻的疑难问题。本来长袖善舞的她,今次行动象个胸大无脑的痴女,偏偏眼前这个男人演戏演了瘾,褒姒就不信湖里的情况王铎没看到,可任由她软磨硬,王铎就是哼哼哈哈的装傻充愣、避而不谈。

    “这陀腐蝇屎,本小姐迟早要你变成渣……”心中越是充满负面情绪,褒姒的神情就越是甜美迷人,那双含情的媚眼,眼波流转之际的风情,让人看了骨头都酥了。

    罗凌依旧睡在水底。尽管他知道,这看起来清澈无杂物的水,很可能比来时的修罗水域成分更复杂,尸水?臭水?腐水?都有可能,但就算这湖的真面目是粪池,他也照样会选择这里作为栖息之所,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这种环境对他来将,是最理想的战场,在这里,褒姒他们四个一起,他也敢正面较量。

    宫城今夜派遣的水中巡游一直闹到黎明在即,才悻悻散场,而且,不再是那种拿叉驾水蜥蜴的女骑,而是攥着五彩石的蟒身女娲。罗凌没有从湖沙下蹦出来试试那些五彩石是不是象高爆水雷一般威力惊人,他只是通过这些新一代宫城水军的游速、持续力等方面判断了一下其综合实力。结果实在令罗凌高兴不起来,这些女娲,竟比之前的水骑能力高1左右。这可是全军能力提升啊,这么个升法,用不了多久,闯入者的战力优势将荡然无存。罗凌为此很是忧虑。

    第四天的下午,也就是刚刚过了罗凌离家72小时的时间,褒姒找到了他。褒姒用的方法简单而有些拙笨,架着一叶扁舟,泛舟湖,然后喊,再然后罗凌象人鱼般出现了。

    “您的出场像是童话故事的开篇。”褒姒笑着说,“我喜欢童话,因为童话总有个美好的结局。可惜这里更像是神话。”

    即使是扮演凶骷髅,罗凌也不愿意装成一个古怪到违反一切常理的变态。那些出言轻佻的,他憎恨;那些相互不熟悉的,他警戒;那么,那些从始至终都彬彬有礼的,去横眉冷对?这种性情未免有点犯贱的感觉。当然,如果罗凌完全不需要借助褒姒等人的力量,不需要沟通交涉,他倒是可以表现的那般不通情理、生人勿近,但现在,情况显然不是那么回事。至少,罗凌想知道褒姒放低姿态,主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低姿态往往代表有求于人,这对交涉可是很不利的。输阵也不能输气势,这可是几乎人尽皆知的道理。

    “我现在还不想谈合作的事,你的那个嘴臭的伙伴让我非常讨厌。”罗凌一来就表现的气势强硬。

    褒姒用一只手探出小舟,划动着湖水,带着几分娇嗔道:“在水里呆着,一定很惬意?不像在地,太阳快要将石头都烤化了,沙丘的空气都在蒸腾。”

    褒姒一式‘驴唇不对马嘴’直接把罗凌的气势抵消了大半,罗凌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先生,您忍心让一位小姐在烈日下暴晒吗?”

    “我说过,不谈合作。”罗凌再次强调。

    “我只是来送一些信息给您,作为对您昨日凌晨出手相助的报答。”

    凶骷髅那幽火般的眼睛凝视了褒姒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言词的真实性,良久,才道:“好!如果结局不能让我满意,你会有麻烦……”说着,罗凌一个翻身窜进了水里,挥手之间,一个直径五米有多的巨大气便在水中形成了。

    罗凌钻入气,使之浮,待到一半付出水面后,浮出的部分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水,褒姒迈腿而入,感觉就像穿过了一层弹性极佳的薄膜,水里边凉气习习,确实感觉不到一点外边的燥热。

    随着罗凌的操纵,水下沉,一直快沉到湖底才停了下来,紧接着,晶亮的流光便开始在水壁汇聚,时间不大,便将其变成了汽车镜面玻璃般的存在,从外看只见一个反光的大水银球般的存在,而里边向外看,却没有任何阻碍。

    “罗凌,你这个大坏蛋!竟然这样对我!”水中,褒姒娇喊一声,象只母老虎般向罗凌扑了过去,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要吃人,而是象发嗲,发情。

    罗凌一闪身,褒姒扑了个空,撞在弹性十足的水壁,随即翻了个身,仰面朝,就如同在睡床跟情人玩闹的小女人般慵懒而甜美的咯咯娇笑。

    罗凌则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就在刚才,褒姒看似无聊的用手指划水的时候,其实在暗中以手指发出细小的电流不断刺碰罗凌的甲胄,罗凌在水中的感应力何等强悍,很快通过电流的刺碰频率发现,褒姒竟然在以摩尔斯电码的通信方式要求他开一个对外隔绝的水下空间,然后详谈。

    褒姒的措辞是以非常熟的熟人的口吻拟成的,并且套用了几句她和他在国贸大厦时交谈时说的话。罗凌一听,马意识到,褒姒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并且非常确定。之所以没拿说出这个讯息要挟,恐怕是因为了解他的性情才如此隐晦的。他如果还装傻充愣不识相,那就太识趣了。

    “你在发疯吗?小妞?”罗凌皱着眉,一脸冷酷。

    “装,你还装!”笑过之后的褒姒娇喘着嗔罗凌一眼,她那傲人的胸脯随之下起伏,看起来极是诱人。“你不就是担心我是在诈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吗?我可以告诉你,要不然以你的性格,怕是会睡觉都睡不安稳?”褒姒说着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你得发誓哦,我说的,可是我们族中的不传之秘!”

第四章 抉择 上

    “你不觉得谈话需要一个双方都感到舒适的气氛,才能谈的尽兴吗?”罗凌半倚半靠在水的内壁,看着半侧着身躺在对面、姿势撩人的褒姒说。

    “你是说,严肃一点,正经一点?”

    “没错。”

    “你总是压抑着心中的真实意愿,我知道你其实更愿意以征服者的口吻语气跟我谈论点什么。”褒姒话虽这么说,动作却收敛了很多,她以一种美人卧榻的姿式、单手支腮,半躺半卧在那里,紧身的内甲将她那丰腴性感的体态完美的呈现了出来,丝毫不逊于经过艺术处理的照片中的国际名模。

    “约束、控制力,你不觉得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法则吗?哪怕仅仅是对于力量来说。”

    “可你也应该知道,永远不能释放本色,是会出问题的。”

    “你是说,一个被束缚的意志,最终会忘记他的本来样子。而这样的存在,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资格问鼎巅峰?”

    “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以很多领主看起来更像是变态或疯子。”

    “是,它们宁肯不被理解,也不愿失去那攀登至高的资格。况且,别人的评价重要吗?”

    罗凌淡淡的一笑,“我们有不同的看法。我不否认你观点广义的正确性,毕竟,有那么多的实例证明。你玩过跳棋吗?”他突然问。

    “玩过。”

    “知道我想说什么么?”

    “知道。”褒姒笑,“你想说,我所认为的观点,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方程式,就像跳棋连跳三四步,而你的,则是从此端到彼端。”

    “你很聪明。”罗凌赞。

    “你很自信。”褒姒回赞。

    “谢谢。”

    “不客气。”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褒姒道:“那么就意味着,你宁肯去追寻那比十万分之一还渺茫的机会,也不愿成为放纵意志,解放思想。你要当一个的奋斗者,就像这个世界现代人类社会中的那些工作狂。兢兢业业,却也循规蹈矩。”

    “可以这么说。”

    “但你知道么,就是在现代社会,真正能发达的,永远不会是那些按规矩做事的人。而是制定规矩的,至少,也要是无视规矩的。”

    “是的,我看到了。这就是区别。”

    “意识到了,却仍选择这条路?”

    “是。”

    “很抱歉,我不能够理解。”

    “我也无意解释什么,而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以便你能通过它来作出一些相应的判断。比如,该如何跟我相处。”

    “象大家闺秀那样,大方而不是浪荡?”

    “是。”

    褒姒咯咯的笑。“我很开心,因为能再一次证明,我的魅力是有效的,你的冷淡反应,只是自律的表现。对我来说,这比对着一块木头表现性感开心多了。”

    罗凌耸耸肩,“我不太理解你的心态。也许,所有雌性生物都是象你这般难以理解。你看,我在试图跟你讲理。我承认你是那种让男人见了,就想EX的女性。但你其实知道,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EX只是生活中占比率很小的一部分。也许,魅惑对你来说已经象本能一样习惯,但它实际仍是一种工作。既然这种工作并不能带来让你满意的成效,为什么仍要费力不讨好呢?”

    “你凭什么确定,我在你面前的种种,只是在表演呢?因为我是魔女?还是你觉得你已经完全了解了我这个人?”

    似乎是一种惩罚,又似乎是在看看罗凌的耐性到底如何,只是一个仪态问题,便引出了如此之多的讨论,似乎今天的主题既不是褒姒是如何发现凶骷髅即罗凌的,也不是褒姒来给罗凌送一些跟摆脱这个幻境有关的信息,而是借一个切入点加深彼此的了解,更准确的说,是褒姒加深对罗凌的了解。

    罗凌意识到了,他意识到了褒姒的意图,但他并不在意。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一直进行的就是本色演出,他所做的那些掩饰,与其说是伪装,更不如说是面对陌生人时,流于形式的一种自然反应。几乎每一个稍稍深入接触他的人,都会慢慢体会出真正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黑暗的,却觉不怕见光,不怕拿出来晒。

    所以,罗凌很有耐心的继续着眼下的话题。他道:“在我看过的大部分典籍中,深渊的魔女都被形容出比荡妇或婊子更可怕的雌性生物。这个很容易理解,毕竟,深渊和地狱在人们的印象中,就是腐烂、污秽、恶毒、淫邪等所有负面内容的统称。任何生命自小受这种环境熏陶,不能成为高尚、高贵的存在,都是可以理解的。”

    罗凌说:“我曾经认同过这样的观点,就像认同其他传承下来知识一样。我那时还不懂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满脑子都是各种知识信息构成的锁链,它们束缚了我的思想和意志,让我陷入狭隘,让我无法体会‘自由’的真谛。那是一种真正的束缚,因为那些规则,我其实根本不了解,更谈不它们是不是我需要的,想遵守的。”

    “我能体会。”褒姒说:“就好比你背了一身光芒四射的法器,从某种角度讲,它们都是好东西,但如果你不知道哪个才是更适合自己的,那么,它们也都是累赘。”

    “是的。这个比喻让我想起了某个奇幻小说里的一句话:世界有两种生物对光芒闪烁的物品有特殊嗜好,一种是龙,另一种是女人。”

    褒姒笑,“没错,那也是我的爱好,不过我的品味更高一些,因为命运让我见过了灵魂的光芒。”

    “恶魔的爱好总是伴随着对其他生命的践踏,这果真是至理名言。”

    “只是恰巧偏重倾向大了一点而已。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有意的选择。”

    “我知道的却恰恰相反,仇视、怨恨、愤怒、恐惧,等等这些,正是恶魔们喜欢和需要的,要不,干嘛叫恶魔?”

    “那只是恶魔中的很小一部分。就像人类的现代社会中的亿万富翁一样。”

    “喔!没想到一个恩瑞耶丝魔女对人类社会的富翁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事实,载有某些富翁特殊娱乐项目的讯息晶球在魔界很走俏。”

    “意料之中。”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个问题似乎又牵扯到了前边我们谈了一半的问题。你说你曾经认同恶魔即邪恶的论调,是什么使你改变看法的呢?”

    “时间和经历。”罗凌很肯定的说道:“对于任何一个智慧生命来说,它们是最好的两位老师。”

    褒姒笑:“对你来说,这话似乎应该在40年之后讲。”

    “人类的周期计算可没有那么漫长,况且,我的人生一向浓缩而高效。”

    “我认同后半句话。在这里认出了你以后,我就有种感觉,你是这个区域最忙碌的。”

    “如果我说,这是因为我很可能是某个传奇的主角,所有最低标准也是开了‘巧合’的金手指的,不知你信不信?”

    “嗯,很神气的说法。于是呢?时间和经历,让你感悟了什么?”

    “感悟?谈不,只是知道了更多的真相。比如,恶魔其实只是垃圾堆,而不是垃圾源,它之所以显得狰狞可怕,是因为大基数前提下的积累,以及大量的垃圾混合所产生的一系列变化所导致。真正的恶,真正的黑暗,来自人心。”

    “我想,大多数人类在听了你这番言论后,恐怕会说:你之所以这样说,是一个已经恶魔化了的生命在我自己的邪恶狡辩。”

    “有些讽刺,魔女成了捍卫人类颜面的反方辩。”

    “那么为恶魔平凡的正方人类叛徒,你以什么依据,来证明自己论调的正确性呢?”

    “很遗憾,我的准备不够充分,遗忘了去百度或Ggle搜索几车资料来应付这场辩论。我只能提供一些个人观察到的现象。我的论调,就是从这些既定事实中引申出来的。”

    “请举例说明。”

    “以前有地球中心论之说。后来科学告诉我们,这是无知的一种表现。这星球,只是浩瀚宇宙中极为微不足道的一个存在,比沙海中的一粒沙更渺小。而到了现在,我想已经有不少人明白了,地球宇宙中心论,其实是以另一种角度来看问题的结果。位面的角度。主位面,一切可能和变化的源头,惟一完整的、存在本质创造的位面。最早的恶,最早的善,都是诞生自这样的世界。说它们每个都是位面体系的中心,这绝不过分。恶魔,不过是恶的收集者,象人类这样的主位面的智慧生命,才是恶的创造者。”

    褒姒饶有兴趣的看着罗凌,那股骚媚撩人的**味道又淡了几分。“如果创业和争霸的游戏玩的累了,我建议你去‘审判殿堂’,谈判桌的位置很适合你,你一定可以让神族的那些啰嗦鬼尝到厉害。”

    罗凌笑了一下。“这个话题结束了。因为说到这里,足以证明,我对魔女谈不什么偏见。至于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们接触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足24小时,最多也就是印象深刻,说了解,言过其实。那么,我究竟凭什么认为你是在表演呢?很简单,我了解我自己。”

    “就是说,你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够喽?这可不象我认识的那个自信满满的罗凌哦?”

    罗凌呵呵一笑,“我的自信,不是以是否有足够多的女子哭着喊着投怀送抱来衡量的。”

    “那么,我的真实面目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我需要白雪公主她后妈的那面镜子。”

    “咯咯咯咯!”褒姒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这是真的。”褒姒说。

    “非常好。那么就算为了迁就我,你也应当记住,不要刻意的对我展现你的魅力。”

    “为什么你就不能迁就一下我呢?”

    “因为你想从我身得到的,远大于我想从你身得到的。”

    “可我现在握有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罗凌轻哼了一声,“我从不接受威胁。能这样跟你谈话,并不是一种妥协,而是给彼此一个理智考虑的机会。希望你清楚选择后的代价。”

    “有死亡觉悟的,并不是只有你。”褒姒带着几分不服气道。

    “哦,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罗凌注视着她。

    在罗凌的眼眸中,褒姒看到的只有平静,像是无波无浪的大海,让她总觉得有莫名的伟力在内酝酿。

    “这不公平,你杀掉了那么多公司的精英,最后还要我做出让步。别说不是你做的。”褒姒开始发挥女人的天生本领,耍赖。

    “我也干掉了大部分雷殿的人。”

    “你说过半年内,不插手任何事务的。”

    “你觉得此次宫城冒险是可以通过追踪找来的吗?我又怎么会知道,会在这里和你们相遇?”

    “那你现在帮谁?”

    “当然是我自己。”

    “那这里的宝贝你也要抢喽?”

    “我不介意换成一些实用点的物资。看情况了,出几分力,便分相对应的赃。”

    “那我们先达成一个协议。”

    “我说过看情况的,我不会和失败者谈交易的。反过来,如果我失去价值,你会拉我一把吗?”

    “会。”

    “那我谢谢你啊!”罗凌就差脸大‘你哄鬼啊!’这几个字了。

    “切!”

    “收到,这才是正确答复?熟归熟,该捅刀子的时候,谁也不会客气。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到坏的坦荡。”

    “都是些一眼就穿的把戏,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褒姒咬着下唇,望着罗凌,不再继续搭腔,而是露出一副天人交战的神情,半天,她突然道:“如果我臣服你呢?你能付出什么条件?”

    这下,罗凌沉不住气了。他站起身目注褒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向你出售20年的忠诚。”

    “对一个恶魔来说,20年连打个盹都算不。”

    “别想趁机降价。对现在的你来说,20年,足够完成很多事。”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是自由人,我以为公司早签了你。”

    “那是拜我恩瑞耶丝魔女的身份所赐。我来地球可不是因为受什么人的约束。按地球人类的说法,是自费留学生。”

    “吼吼!辍学生老板,留学生雇员。”

    “男老板很有个性,女留学生很正点。他们很容易擦出火花。”褒姒补充道。

    “哈哈哈哈!”罗凌笑,“20年,就算是块冰,也捂热了。”

    “正是。”

    脸的笑容忽然消失,罗凌道:“但对魔女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恶魔世界同样有各种各样的传奇。”

    “你觉得我没有挑剔的道理。”

    “明显的利大于弊,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

    “这交易确实让我心动。不论从你所处的位置,还是你的个人实力,一旦交易达成,都会给我带来丰硕的回报。但我只签主仆契约。”

    “真是贪婪的家伙。主仆契约可是很贵的。”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说说看。”

    “第一,契约期间,我要在你的妻子位列里占一席之地。你必须象对待最钟爱的妻子那样对待我。”

    “你这是在变相的扭曲主仆契约的内容。”

    “如果不是这样的代价,你要用什么来换取恩瑞耶丝魔女的全心服务呢?那些核心?或者同等产品?你认为两者之间等值吗?”

    罗凌无语,两者确实不能相提并论,褒姒绝对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那种级别的人才,除了从自己身找价值,他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天下,亡灵圣殿倒是价值不菲,当如果拿那两件宝贝交换,几乎等于卖了褂子买裤子,拆东补西。

    “第二,如果你有两个最重要的秘密,那么我要知道其中一个。”

    “如果我根本没有最重要的秘密呢?”

    “那算我倒霉。不过我不相信你没有重要秘密,更不怕你赖,有契约保证。”褒姒笑的很无害。

    罗凌很无奈。他唬不住褒姒。深渊之子、暗黑黄金炎,这是他最重要的秘密,无论哪个都紧要的很。褒姒的第二个要求可以说跟第一个性质相同,都是用以牢牢的将彼此绑在一起的。一旦到了这样的亲密程度,主仆契约的束缚力将很大程度的被削弱,有大踏步向平等契约迈进的趋势。

    “第三,从契约日起,我要和你三七分账,具体细节通过协商决定。”

    “第四,契约结束后,你不能以任何理由加害我。但有优先再续约的权利。第五……”

    事实,最让罗凌为难的是前三条,而后面的,已经像是为了保护双方的契约条规了。

    褒姒一共说了一百三十七条,让罗凌产生激烈思想斗争的,则是第一条。利益和情感,冲突就这样发生了。

第四章 抉择 下

    罗凌先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他开始来回踱步,走的很慢,那拖沓的步子象一个极度疲惫的旅人。

    褒姒也表现出了她安静的一面,不再说话,也不再用肢体的动作来凸显自己的魅力,甚至,现在的她看起来有些冷艳,尤其是那眼神。她明白罗凌在思考、抉择。而他的决定,对她来说,影响深远。

    终于,罗凌站定身形,深深的呼吸,似乎水里的空气特别的甘甜。然后,他仰起了头。水之外,阳光折射入清澈的湖水中,那光芒漾动的情形,美的如同梦幻。

    “这水底的世界真美,让人陶醉。”罗凌的声音平静而略显低沉,他的目光缓缓移到褒姒身。“你也很美,妖异而性感,让人一见难忘。”

    褒姒妩媚一笑,“你这么说,是愿意付出我所述的代价,签署契约喽?”

    “赞美有时候代表着距离。所以事实,我是在拒绝你的提议。”罗凌的神情认真、平静,此刻,他的心中已没有任何犹豫。

    褒姒笑不出来了,她是真的没有料到罗凌会拒绝,而且拒绝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啊……这真是出乎预料!”褒姒近乎感叹的说。

    “事实,我自己也在为能有如此勇气去拒绝而感到吃惊。”

    褒姒看着罗凌,仿佛在欣赏一团不停变化的光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被这团光芒所映衬,而实际,那是她内心集好奇、惊诧等诸多情绪因素的一种体现。“我记得你在不久前,还宣称很了解自己。”

    “是啊。我也记得我这么说了。”罗凌的口气像是已经倒向了褒姒的立场,在质疑自己。他道:“为了生存,为了强大,我心狠手辣、无视生命,无视声名,对同情、怜悯这类概念嗤之以鼻,几乎所有能为自己谋取好处的事情我都会欣然接受。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放弃一个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呢?尤其是,在获得利益的过程中,还可以享受前所未有的香艳刺激与快感。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不是那些‘花瓶’所能比的了的。她头脑精明,处事干练,背景深厚,实力非凡,晚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白天则是你的左膀右臂,天!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选择。”

    褒姒第一次在罗凌面前冷下了脸,露出了冷艳的一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了冰屑的味道:“可你最后还是拒绝了我,在想了不到五分钟之后。”

    “嗯,是显得有些草率。”

    “你是在戏弄我吗?”随着褒姒的这句话,寒洌在水内开始蔓延,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褒姒的心中,一场雪崩正在酝酿。她这个等级的强者,不是可恣意侮辱和凌虐的仆役,尤其是在认真的、很有诚意的状态下,即使是领主,也要给几分薄面。

    “戏弄?”罗凌仍是一如既往的口吻,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对面的魔女正在酝酿怒火。“想一想,褒姒小姐,你见过我在交易中开玩笑吗?”

    “那么,你没有傻、没有疯,也不是开玩笑,又认同这份契约的价值,为什么要拒绝?给我一个理由。”现在的褒姒看起来就象头随时会扑来噬人的母豹。

    “在刚才的五分钟里,我回忆了一下我的过往。”罗凌的神色中流露出淡淡的缅怀之情,那种沉淀的感觉,是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如果再有一根烟配合的话,相信此刻的他,会更象一个正在撰写回忆录的中年人。

    “我有22年平凡的经历,象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生长在一个一切事物都日新月异的变革的时代,没有什么信仰,头脑中被不知不觉塞进了大量信息,有点叛逆、有点早熟、有点颓废。”

    “然后,从某天开始,我如同喝了神奇药水般开始迅速成长。变成了一个战士,恶魔战士。”说到这儿,罗凌住了口。

    “然后呢?”褒姒感觉自己快被这个男人气疯了,绕了半天,这是在说什么呢?

    “你也觉得缺少了东西?我也有这种感觉。缺少东西的不仅仅是给你的答复,还有我的人生。你说,一个孩子,他穿军装,用手里的枪杀几个人,再负几次伤,他就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军人了吗?”罗凌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怒意几乎已经写在了褒姒的脸。

    “褒姒小姐,你的冷静和智慧到哪去了?你有认真的听,认真的思考吗?”

    “可以先给个明确的理由,再进一步阐述吗?”褒姒表现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

    “答案其实我已经说了。4年的时间并不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恶魔,就像身为魔女的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真正的人一样。我再坏,也有一颗人类的灵魂,这种状态至少将陪我度过百年的时间。你不能指望一个人完全以恶魔的心态去处理问题。当然,有的人虽然披着人皮,但灵魂已经是恶魔。我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褒姒这下听明白了,她脸的怒意一下子冰消瓦解,变化之快,让人感觉刚才的种种,完全就是在表演。“你坚守自己的情感底线,道德底线?”

    “错,我只是坚信一条理论,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待你。我不会把事业和感情混为一谈,妻子,不会成为谈判的价码。”

    褒姒定定的注视了罗凌半晌,才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魔。”

    “没错,因为我叫罗凌。我具备很多优秀的品质,比如自信,比如坚韧,比如坦诚,它们会让我成功。我的未来不可限量。如果你看好这支潜力股,就要赶在别人之前投资,而不是目光短浅的套现。”

    笑容又回到了褒姒脸,愉悦的气氛也回来了。“象是广告。”她说。

    “是的,这是门学问。一些成功的领主、魔王们,不也很懂得此中直道吗?血战的征兵广告,就很有特色。”

    “先生,你把这个流传的一些伪知识跟显示混淆了。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只有恶魔,没有魔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血战。”

    “是吗?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是隐约记得某人跟我说过,这个世界的很多被视为神话传说或YY构想的东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原来恶魔的世界还是如此的单纯。并没有混乱阵营和守序阵营一说。不过,谁晓得呢?也许在过去,或者是未来,是有魔鬼和恶魔之分的也说不定。”

    带着几分随意而说的一番话,未必就不是一种预言,也许,它恰恰应和了这个晶壁系最本质的真理运行的其中一节,又或者,不是应和,而是触发……

    在经过一番很有特点的加深了解后,褒姒和罗凌的谈话内容终于回到了眼下局势的话题。

    “我知道你昨天一定是发现了有关这个幻境的某些秘密。我猜,你恐怕是探出它是一个浮在虚空中的球体,对?”

    罗凌带着几分自嘲的轻轻一笑:“我以为自己探索到的是独家信息……”

    “然后呢,我猜,你打算奔月或者追日,是这样吗?”

    褒姒说出这话,罗凌简直有种失声的感觉。他确实在确定了这个幻境是一个漂浮的球体后,得出这里的日月,是幻境核心这一假设的。因为,正是太阳和月亮,起到了影响幻境变化的主要作用。

    褒姒一看罗凌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再次猜中了。“如果有那样的打算,还是请终止。之前已经用飞行器探测过,这个幻境就如同微缩的地球,但它的外膜比地球的大气层要严密的多。那是一个以星球能量构成的隔离罩,要想摧毁,以我们的能量等级是不可能做到的。”

    能量等级,这是罗凌在第二次从牵雨奴那里获取了知识后,才知晓的一个全新概念。这个等级划分,是以质量来划分的。比如,同样性质的火,普通的火和元素火就有着质的区别,而元素火又和纯度更高一级的‘炎’有着质的区别。它不仅仅是纯度的提升,还暗含着一些不能被现在的罗凌所理解的要素。他将这种区别简单的理解成DND小说中,普通法术和神术的区别。

    “拒绝合作,果然走了很多弯路。”

    “事实,你的表现已经非常让人震惊了。我们是因为有专职的深土法师才能掌握这些信息的,这个幻境,从技巧到能量的运用,对我们来说,几乎完全陌生。我不得不说,在这片土地,曾经有一批及其强大的生命逗留过。我怀疑它们是那些已经消亡的古老魔族族群之一。”

    褒姒的话,让罗凌想到了黄金炎一族。“曾经辉煌,掌握着强大力量和知识,但最终消亡的魔族族群,有很多吗?”

    “难以计数。据我所知,恩瑞耶丝族典中,就记载了至少1700个这样的消亡族群。你对此很有兴趣。”

    “是的,历史,故事,人类便是通过这些找到一些重要规律的。”

    “人类信奉知识即力量。在见识了科技的威能后,我对此深有感触。”

    “只要再给人类两百年的时间,地狱战争就不会这么匆匆输掉。”

    “我能体会你身为人类一份子的那份不甘。”褒姒道:“但事实,失败已经注定。因为科技发展速度虽快,却快不过灵魂的堕落速度。”

    “……”

    “你觉得魔王、领主们发动这次针对地球主位面的战争,只是因为对这块肥肉馋涎已久?地球这块田地里已经无法产生更多的优良的灵魂,果树结果需要授粉、打枝,生产灵魂也一样。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罗凌点点头,“这就是那些曾经辉煌的文明突兀的消失的原因。”

    “是的。尝试不同的种植方法,以获得最佳收益。事实证明,科技文明虽然速产,但持久性太差,所产灵魂的质量下跌水平也太快。”

    “所以,也许几百、几千年后,这里将成为一个全新的魔幻世界。就像小说中的那样,君主制、封建制的时期将更长,神魔的间接介入,更是有效的控制了社会发展的进度,这样,就能保证灵魂的高质高产以及持续性。”

    “神说,人类是羔羊。”褒姒笑道:“人类是怎么对待羊的呢?从这个角度来看,恶魔似乎更仁慈一些。至少,它们允许一些‘食物’凭借自身的努力或者其他的一些原由,成为和自己等同地位的存在。人类会给一只羊公民权吗?”

    罗凌撇撇嘴,避开话题道:“不知不觉,又偏离了话题。让我们继续探讨现实问题。你们有什么计划?阻杀那些星人,你们没有发现流失在这个空间的魔能正在被幻境吸收,从而变得日益强大吗?而且,你们并不能真正消灭那些星人。”

    “星人?你对灵魂衍体的称呼真诗情画意。想想它们降临的时候,倒确实有点象群星坠落。”

    “灵魂衍体?”

    “对,简称魂衍,它相对的就是尸衍,也就是这个世界俗称的僵尸。”

    “听你的意思,似乎知道我所说的问题。”

    “当然。但我们失去了深土法师和岩咒魔,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解决问题。”

    “深土法师我次听你在国贸大厦时提起过。岩咒魔又是怎么回事。”

    “雷殿方的探宝专家。”

    “他们是怎么失去的?”

    “第一次宫城夜战。”

    “同时?”

    “是的,我们低估了这里的危险程度。在同宫城中的魂衍作战的同时,还跟雷殿势力作战,结果错过了破解幻境的最佳时机。”

    罗凌点头。“通过阻杀,每日进宫城的星人确实减少了,想来这应该是幻境的一种程序运行的结果,为的就是给陷入幻境的人一点点希望的假象,好尽可能多抽取魔能。你们的做法,是想当星人的数量接近反弹线的时候,再闯宫城?”

    “是的。”

    “但幻境以质量的提高弥补了数量的漏洞,实际,宫城的战斗实力应该没有消弱多少。”

    “高手不可怕,他们的技击本领虽然强悍,但还有的拼。但由数量众多的星人组合的战阵,却非常的难缠。”

    “明白了,以拙攻巧,一力降十会。说到底,现在入侵的恶魔还是属于西方流派。”

    “我有点听不懂。”

    “这么说,比如在远古,这片土地和西方土地有不同的两拨人,它们分别有两个不同的教战技的师傅。教西方人的,就是现在的主流恶魔,教这片土地的人的,就是那个已消亡的恶魔种群。力量型和技巧型的区别。”

    褒姒这下理解了。她道:“差异很大。就像你前天晚说的什么五行,几乎完全不懂。”

    “我知道的也只是皮毛,不顶事的。对了,宫城里到底有什么?”

    “轴,核心。深土法师是这么跟我说的。”

    “轴?地轴?南北极一样的磁极支柱?这么说旋转的是这个球体的幻境,而不是轨道跑着的假太阳和假月亮?”

    “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

    “那你们知道怎样才能取得这个核心吗?”

    “深土法师说关键在内城的四殿,以及主殿。我们不知道解法,只能是破坏了。”

    “四、五,二,一,”罗凌念叨。

    “你说什么?”

    “你提到的这些关键中,暗合这几个数字。在的古老玄学文化中。五行、四象、三才、两仪、一元。一元假设就是那个关键核心,我想它应该是某种法器。一元生两仪。两仪分阴阳,那就是日和月。两仪生四象,四象,东西南北,东宫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西宫白虎,奎、娄、胃、昂、毕、觜、参。南宫朱雀,井、贵、柳、星、张、翼、轸。北宫玄武,斗、女、虚、危、室、壁。二十八星宿,暗合木、金、火、水,四属。中央的殿估计是土属,合起来就是五行。”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就知道怎么应对了?”

    罗凌摇摇头。“仅仅是有了些方向性的知道,不至于太盲目。五行相生相克,与地火水风四大元素有不少类似的地方。知道了,不至于闹出错拿补药当毒药的笑话。”

    “每殿都有七个代表星宿的骨干战力?”

    “不知道。我也不晓得怎么个算法。如果是按星座算,青龙有四十六个星座。如果是按星算,三百余颗星。玄武更是有八百余颗星。组什么阵都够了……”

    两人又谈了些宫城的玄机种种,最终仍是没拿出个肯定的说法。罗凌已经意识到,摆这个幻境机关的,本就是玄学的祖宗,以他那点浅薄的相关知识,能把名字和实物对号就不错了,解迷破禁,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既然不能象仙侠小说中的仙人那样掐指一算,潇洒破禁制,那就只好武力破坏了,好在目标明确,知道该砸哪儿,怎么砸。至于破坏文物的名头,显然是背定了。

    褒姒要求罗凌加盟,罗凌最终还是同意了。破除幻境的难度已经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料,合作已经是不可避免。毕竟多大的利,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褒姒这次来找罗凌,本就是在征询了沙鲁的意见之后所做的决定。虽然如此拼凑起来的小队,所有成员都觉得别扭,但在大形势面前,不得不拿出几分大度来进行一些实战磨合。本就都是战场老手,又有足够的魂衍练手,默契度可谓直线升。又经过了两夜的杀戮,三方商议决定,是夜,再探宫城。

第五章 战宫城 上

    已经是罗凌来到幻境的第六夜,月亮还没有升起,三方人已经齐聚宫城西门外的空地。

    “月亮大约40分钟后升起,我们按计划行动,有谁还不清楚自己的任务?”沙鲁询问,目光游动,挨个确认。

    众皆不语。

    沙鲁又问:“谁有补充或者需要提问?”

    一片沉默。

    “好,行动开始。”

    九个人就此分开,嘎尔迪带着玛沙杜和另一个雷殿的精英想北。王铎带着他的左膀右臂,一只吸血鬼,一头熊人向南。剩下沙鲁、褒姒和罗凌,分在一组,他们三人是今晚闯宫的主角,前进方向正东。

    明月升空,月华落地如雪,星芒飞降,化身无数凡人,幻境启动,世界复活。

    不多时,宫外已是人流如潮,星人个个沉默,脚步匆匆,衣袂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清晰可闻。

    吱……咣……宫门一层层大开,如同推动了的多米诺骨牌,那声音先是刺耳的如同挠在了人心,接下来的一声大震又变得无比空荡,一路随着门的开启远去,犹若回音,给人以无限幽深的感觉。

    罗凌三人隐在宫城西墙的阴影中,静静的看着百多米外鱼贯而入的星人。不论是宫女,还是男丁,这些星人一旦进入宫城,行动会立即加快数倍,个个象架风乘云,飒沓百米,又如水银泻地,流畅周密,人数虽众,丝毫不乱,以极高的效率,分散消失在庞大的建筑群中。

    “我们在等什么?”罗凌以‘精神虹桥’问褒姒。

    “起灯。”褒姒也会使用心灵沟通类的技能。

    “灯?”

    “没错,我们在之前的多次探索中发现,灯是触活禁制的关键。”

    “灯点燃,宫城中已经严阵以待,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没错。”

    当!悠扬的钟声在宫城中扩散,以宫城中央的主殿为核心,幽绿的在钟声里向城内四面八方涟漪般扩散,从高空下看,如同一朵绽放的妖花。

    几乎是在刚延伸到宫城建筑的最边沿,一团灿亮的光芒在宫城的西北角升起,那是一次强烈的爆炸,爆炸的动能带起的劲急气流,裹夹着无数炸裂的碎屑,形成一圈燃烧的光环,向周遭扩散。轰隆!爆炸声传来,如旱雷霹雳般声震四野,清冷的月光下,一朵橘红色的覃云在光芒中孕育而生,直云霄。

    此方未收,彼方又起,强光一闪,宫城的东南角同样白光炸裂,艳亮的覃云升空,即使宫城的宫墙是以公里计的,仍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绚烂的一幕,仍能感受到随后而来的、因强力爆炸搅动而产生的飒飒的风。

    居高临下,罗凌第一次看到了当宫城某处有异状,守卫是怎么行动的。在急促的钟声中,几乎每一处大些的房屋殿宇中,都有卫士窜出、纵屋顶,随后,那以千、万论的星人,象聚海的百川般在飞檐走壁、穿屋越脊中汇聚。银色月光下,先是如乌云般覆盖宫城,然后云流浪卷,奔涌而去,那人海如潮的情形,即使罗凌这样沉稳的人,乍见之下,也难免心绪激荡,暗自惊叹。更难得的是,这些卫士进退有度、法度森然,未到事发地点,严密规整的队列已经形成。

    看了这一幕,在震撼之余,罗凌很有那么点受骗当的感觉,这宫城复杂的结构根本对星人没有任何影响,纯粹就是一个坑闯入者的套,不管是处于任何一个位置,星人卫士都能在最多十分钟内,对闯入者形成铁桶般的包围圈。

    更让罗凌有怨念的是,这里根本不存在他当初想象的那种‘重点地区’比如骑营,甲士营、弓箭营等所在,只要需要,每一处建筑都可以让星人完成变装,也就是说,抛开主要目标,宫城里根本不存在有摧毁价值的二级目标。

    轰!轰!强力的爆炸再度响起,西北、东南,嘎尔迪和王铎两个小组在破坏宫城整体结界体系的同时,尽可能的吸引宫城的战斗力,以便罗凌所在的这个小组在突入时可以少受到一点阻碍。

    宫城中再度有星人卫士集结,乌鹤空骑、虎身重骑,还有一种持双剑、近乎**着身的斗剑士,从战斗力的角度看,宫城派遣的守卫明显一拨强于一拨,并且,与质量的提高相比,数量下调十分有限。

    “30%左右。”罗凌暗忖。通过这几日的观测,他对每夜出现的魂衍已有一个总量的大概估算。至少十万兵甲,藏身于宫城中,由于宫城殿宇连绵,占地极广、如此多的星人在内栖身,竟然不显山、不露水。而刚才两次派遣,大约有三万之数。

    罗凌身旁不远,一直微阖双目的沙鲁猛的张大了它那双月瞳,抬爪一指诸建筑中最为宏伟显然的主殿,然后当先从吸附高悬的宫墙侧壁弹射而出。

    罗凌和褒姒自然知道沙鲁的意思,王铎和嘎尔迪已经很难吸引更多的宫城卫士投入那两个战圈,剩下的,只能是靠他们了。

    三人都是一流的强者,也都晓得此刻多藏一份实力,稍后很可能将付出巨大能量代价。在每一分能量都无比宝贵的情势下,这样做无疑是非常不智的。因此,几乎是全力奔进,速度之快,真个如同风驰电掣般,身后更是带起一串渐散的幻影,看起来如同鬼魅幽灵。

    以此种速度,跨越几千米的距离也不过数次呼吸的时间。三人突入到内城城下,宫城中才敲响了新的警钟。

    内城宫墙不高但城外绕圈有五米宽护城河,白日是如同玻璃岩般的结晶,夜晚则化成浓稠冒如巧克力拿铁般的液态,且腥臭难闻,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液体有大问题。

    护城河外两百米内皆是青石铺就的广场,任何人想要通过这段距离进入内城而不被城墙的守卫发现,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更何况,城站的,清一色是三面六臂注意,不是三头的弓手。

    与宫城角楼的弓将不同,这些弓手个个如同刚从墨缸里拉来,黑的纯粹,黑的反光,惟一的颜色,就是手中的一张长弓弓弦和背后那桶羽箭,弓弦如水晶丝般剔透光亮,羽箭则支支闪烁着金光,让那箭筒远远的看起来,就如同在喷着火焰。

    仿佛是早就知道罗凌他们要来,内城城墙,黑弓手一字排开,彼此间隔不足30公分,百米城墙,差不多就排了百人。罗凌三人刚一靠近,便搭弓箭,开始了攒射。这些弓手最大的特点是有三只手不停的轮流射击,不但射速高,持久性还好,一时间,黄金箭如瓢泼之雨,衬着皎洁月光,炫烂到使人目光迷离。

    面对威力远强于狙击枪子弹的黄金箭雨,罗凌三人根本没有任何驻足抵抗的意思。最先冲跃而起的是沙鲁,在窜跃的同时,只见他双手一展,晶蓝的冰屑粉尘飞散,粉尘内有霜花般薄薄一层冰壁形成,就是这冰壁,竟然挡住了劲急的黄金箭,使其不能再寸进半分。

    前边冰壁迎矢,金光乱溅,后面褒姒的身影拔身而现。同样是前冲,第二位置的她要比沙鲁越高将近一人,挥扬双臂,数十枚雷针飞出,每根后边都带着一道细若牙签的闪电,看起来极象微缩版的叉状闪电。

    不同叉状闪电,这些雷针在投掷前根本没有任何前兆,而且雷针本身细小,速度更不是叉状闪电比的了的,至于威力……罗凌的评价是,一根等于一打相能手雷捆绑爆炸。

    黑弓手们队列密集,反应也差了点,对罗凌三人这种片刻不停留、顶着黄金箭雨前进的硬冲方式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几十枚雷针竟然悉数命中。噼啪!一列白炽边缘泛着蓝紫光芒的雷球炸裂,彼此串联,在宫墙形成一条横向的耀目闪电。雷球的爆炸让数十个黑弓手前胸开花,闪电的光芒几乎将他们的身影完全淹没。

    与此同时,第三位的罗凌出现在更高于褒姒的空中。他释放的是血斑,如同甩泥巴般将一团团血斑批量撒出。据沙鲁和褒姒说,内城的每一个星人守卫,都有着惊人的恢复力,除非是轰击,否则很难杀死。褒姒的雷针也许还要不了黑弓手的命,但罗凌的血斑有着只要有创口,就可以将之啃食成渣的特性,被炸的血肉横飞的黑弓手,再经过血斑的啃食,十死无生。

    嗖!嗖!嗖!沙鲁、褒姒、罗凌,在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默契配合下,几乎不减速的穿越黄金箭雨网,冲入了内城。等到内城宫墙剩余的黑弓手转身再射,三人已在两百米之外,只余将一票黑弓手吸食而死的血斑,汇成绸缎般的一匹光带,飘飞着追罗凌去了。

    啪啪啪!连在一起的三声微小响动,这是罗凌三人脚尖点击屋脊、借力前蹿时的声响。

    呼噜噜!衣袂卷风,百宽袍大袖的星人飞身房、墙,从四面围剿而来,月光下,个个行动矫健,如鹰似鹞。

    剑匠,手持一掌宽,五尺长,古色斑斓大剑,挽发髻、插木簪,脸泛青气,双目如烛似火,仿佛是尸变的方士。

    罗凌几眼扫过去,对这些新出现的拦截者的战力马有了一个概念。可以说,这些星人实力个个都不弱于守宫城角楼的那些剑手。他知道,真正的战斗,从这一刻开始了。

第五章 战宫城 下

    未近身,剑匠们已然出手。不同于罗凌先前见到的其他星人用剑,这些剑匠挥舞起大剑,剑势刚猛但少变化,劈刺斩扫,全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每一剑使出,锵然有声,并有薄而锋利的弧光能量脱剑飞斩,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巨大的雪片光鳞,飞旋之际,嗤嗤作响。

    沙鲁仍是冰盾开道,风刃般的能量切割击在盾,冰屑纷飞,仿佛是一条条钢鞭狠抽,啪啪有声,盾面显出道道白痕。

    有沙鲁在前边开道,后边的褒姒和罗凌如同火车的车厢,只管被带着前奔,两侧劈斩来的光弧,以甲胄和自身释放的能量抵消,对星人已经基本形成的合围之势,视而不见。

    咔嚓……石碎金裂般的声音不绝于耳,没能伤到三人的那些气刃光弧,落在屋、墙、木瓦迸裂飞溅,碎屑激射,烟尘涤荡,仿佛是遭到了战机机炮的扫射。罗凌三人在这种烟尘碎屑中,狂冲急突,转瞬已经跟正面的剑匠直面。

    沙鲁猛的一声暴喝,身前已经积到屏风大小的冰盾,化作万千冰棱蒺藜,在蓝色的冰冻光波中,势如毁堤浪潮,扇形涌出。正面的剑匠,霎时成了洪峰中的小舟,以剑抵挡,也挡不住那难以计数的冰棱,当下,最前边的几名象被暴雨击穿的芭蕉叶,变的千疮百孔,再被寒气一侵、劲风一吹,在蓝色的波涛中如酥石般碎裂消散。后边的稍好一点,砥石般分波破浪,却于转瞬间挂了一身晶白,成了霜人,更有四名挺剑踏空而来的,在冰潮中似断线纸鸢,翻滚着吹远。

    咵啦!一面横在前进道路的木墙终于忍受不住冰潮的吹袭和冰棱的刺射,酥碎瓦解。由于沙鲁始终在高速运动,远远看去,就仿佛它在赶浪驱潮,冲势浩荡,无人能挡其锋芒。

    仗着这冰潮的威势,三人又顺利推进了百余米,宫城主殿已经清晰可见,但剑匠们也完成了合围,不论哪个方向都有数百之多。三人仍是脚下不停,只不过,打头阵的改由第二位的褒姒担当,冰潮这样的技能,不但需要事先准备,使用后也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就象罗凌的血影一样,如果无视冷却时间,威力在大打折扣之余,消耗也会成倍的增加。

    三人的疯狂突入似乎使星人守卫大受刺激,位于最前列的剑匠竟然纷纷高举大剑,嚎叫着燃烧起来,青白色的火焰让它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火人,也烧亮了大剑,燃烧的剑匠不但抗的住继续侵蚀蔓延的冰寒,战力也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这些家伙如同人肉炸弹般捧着剑冲了来,离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炙烤的热浪,嗅到那焦糊的气息。

    褒姒此刻双手间已经聚起一团紫炎焚烧的魔光,在她的操控下,魔光正在凝缩,并变得愈来愈耀眼。褒姒很投入,十几道气刃斩来,她也仅是以身周一层薄薄的能量罩抗拒。

    噗噗!流光闪烁,魔纹明灭,可开金裂石的攻击,虽不能斩开护罩,但强大的能量波动仍是会有一部分传递入内,那种剧烈的震荡,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消受的起的。但这震荡却不能让褒姒受哪怕一点点影响,她全心全意专注双手间的光团,能量积蓄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终于,当最先的几个燃烧剑匠大剑的剑尖几乎已经碰触到了能量罩,褒姒向前推出了手中那周遭遍布蓝色电弧的光球。

    罗凌以为褒姒释放的将是一颗爆炸范围极广的超级雷暴弹,没想到竟然是直径超过两米的雷柱。这雷柱以千钧之势,带着电磁那特有的滋滋啸叫声,将它所轰击道路的一切目标全部淹没在青白的光芒中,化成青烟飞灰。雷柱瞬间的璀璨,就连月光也为之失色,刹那的震撼,让罗凌心襟摇曳,他觉得,这一击,怕是只有科幻大片中的星舰主炮发射,才能媲美风采。

    当雷柱只剩下一道纤细的光线和周遭萤火虫般游离的电芒,地面显现出一条冒着青烟的琉璃化凹槽,直线距离两百米内,只剩熔解后的焦黑,前进的通道,以雷霆之势铸就。

    三人仍在飞奔疾驰,褒姒自动退到末位,改由罗凌带队。

    轮流以强力技能扫清沿途障碍,直取核心,这是一早定下的战术核心思想,直到此刻,这闪击策略一直进行的很成功。

    两侧及斜后、后方出现的敌人,面对三人的高速移动,只能无奈的加入追逐的行列。斜前侧杀来的敌人,以三人的高防御、高闪躲,也可以应付,真正能起到阻碍作用的,只是以己方为中心、正前方40°角扇形区域内的星人,它们是必须要铲除的目标,在不能影响速度的情况下,要做到一击必杀,蓄力终结技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主殿传来的钟磬声一声急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正前方通路虽清,但继剑匠之后,又有新的宫城守卫类型诞生。与剑匠不同,新出现的星人,外观形同刺客,箭袖、裹腿,一身银白细麻衣饰,只在胸部勒着一片青铜兽面的护心镜。这些星人最特别的是那蒙脸的面巾,在脑后挽扎处,延伸出足有一米五长的绦带,无风自舞,折射月光,恍如体操运动员手中的彩带,极易勾引人的视线。

    离的尙远,这种星人便开始了攻击,他们纵掠飞蹿的同时,箭袖一抬,那紧窄的袖口中,寸长指粗的银芒飞窜而出,如飞蝗,似劲矢,嘶嘶锐啸,攻势连绵,那效果丝毫不逊于机枪喷吐火舌。

    罗凌三人也就又前进了两百余米,一束束密集飞行的银芒飞梭已针对他们形成了十数到火力交叉网,飞梭似暴雨般不断侵蚀着护甲,消耗着能量,白光、魔光交织成一片,耀眼斑斓的如同银花绽放。

    然而,这些飞梭还不是最困扰三人的。最让三人郁闷的是,在主殿前面积论平方公里计的大广场,整齐的阵列着大约二十个千人方阵,清一色的三脸六臂黄金甲,一手方盾,一手铜铍,一手战斧,一手短镰,正面双手握的,是如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般的长柄武器。更甚者,在这些黄金甲士之后,也就是主殿外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白金甲的战将,手中的战刀虽形如铁尺,粗陋简单,但每一把都刀都有如虹似电的光芒流动,竟是象守宫城角楼的剑手手中所使的利剑一般,是实物。

    见罗凌三人冲来,主殿西边的白金战将高举战刀,宏声喊喝,下面的黄金甲士方阵如同苏醒的猛兽,齐步奔行,整列推进,哗啦!哗啦!甲叶声响,千人的动作整齐似一人,手中武器的光芒在月光和宫城幽绿的映衬下,如同染了毒,森寒中透着青绿,肃杀阴冷四下弥散,连空气似乎都为之战栗。

    一阵咻咻的破空声响起,未等黄金甲士的浪潮冲,主殿,过百的六臂弓将已经开始了攒射。比拇指还粗的燃烧的黄金箭矢,飞行时发出撕裂空气般的可怕尖啸,速度快的能在空中留下金色的残影。

    三人知道这些弓将的厉害,随便拉出一个,也有着绝不逊色于公司联合那些吸血鬼或熊人的实力,他们射出的这些箭,威力远高于银芒飞梭,护盾,已经不足以抵抗这样级别的攻击。

    狂奔中的三人不得不出手应对,冲势被阻,刚刚拨挑开十几根金箭,黄金甲士也杀到了,面对金甲泛光、刀戈生辉的人海,再前进,只能是毫无花俏的杀伐争路了。

    罗凌双臂鹰翼般大展,从镰爪喷涌而出的血芒,就仿佛鹰翼外缘最为粗长的羽翎。突然,他化作了一道艳亮的血光,以无人能及的高速贯穿了一列千人战阵。在这速度面前,就连弓将射出的黄金箭矢,也显得力不从心,其他的动作,更是与蜗牛的爬行相仿。

    技能血影,罗凌将自己化成了一柄挥舞的血镰,在黄金甲士的阵列中,形成一道宽达七米的死亡线。死亡线内的黄金甲士,几乎都被锋锐的血芒切成了数截。黄金甲救不了他们,手中的刀剑盾牌同样于事无补,罗凌这把血镰,仿佛是由死神之手挥舞击出的,锋利无匹,一击必杀。

    沙鲁和褒姒没时间感叹罗凌这简单而恐怖的高速切割的威效,两人很懂得利用机会,踏着正在化灰而去的黄金甲士的残骸,迅速的穿越了最先杀到的这支黄金甲士阵列。

    三人的前面,依然有成列的黄金甲士,三人的两翼,大队的黄金甲士已经转向杀来,三人的后路,死亡通道已经被黄金甲士填死,除了人数锐减,这列黄金甲士与其他列没有任何不同,依然整齐,依然气度森然,依然刀利盾坚。空中,已经被那些弓将跟那些可以不住气的发射银芒飞梭的星人锁定,跳越的结果只能是成为万矢加身的活靶子。

    一枚篮球大小、如水晶花般美丽夺目的冰晶球被抛出,沙鲁第二次使用终结技,虽然准备要比第一次仓促,但加大比例的能量输入让这次攻击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冰潮。

    旋转飞行的冰晶球速度并不快,它如同暗器发射舱般不断的向四面八方喷射出长20左右的多棱冰锥,这些冰锥象是一根根天然水晶,剔透晶莹,并且包裹着一层水蓝色的魔光,它们有着破甲锥般的性能和子弹般的速度,在密集的黄金甲士中飞窜,带来的是混乱和死亡。

    黄金甲士们的抗性远高于普通的外城的那些宫城守卫,如非是要害,中一枚竟然可以不死,只是蔓延的冰力使他们的动作变得僵硬缓慢而已。

    “雷闪!”褒姒尖声叱诧,当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提醒已经在和黄金甲士白兵厮杀的罗凌。

    听到褒姒的这声喊,罗凌曲腿矬身,仿佛是在行一个优雅的礼节,然而人确如脚下踩了滑轮般整个向后倒滑了出去。

    与此同时,近百道电浆、电弧构成的网,象幕布一般从罗凌的头顶空涌过,激射入黄金甲士的队列中。

    雷闪并不是叉状闪电,最显著的,它的威能要远强于叉状闪电,那些飞击的电浆不但粗大,而且紫的发了粉,粉色的闪电,蓝色的细碎电弧,青色的迷蒙电气,恐怖的扇形攻击范围,看起来要多华丽就有多华丽,致命程度同样叹为观止。

    被雷闪那粗大的电浆正面击中的黄金甲士,会立即焦黑冒烟,人先化作黑灰,金甲再碎裂成齑粉飞扬。被擦边的则陷入了万千电弧如缠身的麻痹困扰,最倒霉的是那些之前中了冰梭的,在冰与雷的双重效果下,砰的一声,手雷般炸的粉碎,甲片、冰渣,能飞出五六米远。

    一直在后边追赶的飘带般的血斑终于回归,在‘卸载’了掠取的血能后,罗凌将它们再度释放。这次释放的形式相对松散,并且罗凌将血斑的生成释放量提到了极限,形成了直径达三十米的血雾,这血雾不但能从每一个受创的星人那里榨取血能,还能有效的为三人提供隐身的保护。

    血雾仿佛是一个连接着无底胃囊的大嘴,黄金甲士浪潮般一拨拨的冲入血雾中,却始终不见填满,人影朦胧,刀剑碰撞,三人在血雾中不断的绞杀,有三面六臂,黄金甲士也很少能撑过三招,团体配合的优势更是无从发挥。

    见血雾仍在坚定不移的向主殿方向推进。殿顶的弓将按捺不住,重新开始了射击。由于黄金箭密集且频率快,确实给三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对血雾中的黄金甲士来说,就不是困扰,而是致命了。只需被乱矢射中一箭,血斑就会象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蜂拥而,片刻将其生命能量细的精光。于是罗凌三人的压力大增的同时,黄金甲士死亡的速度也大大增快了。

    见黄金甲士不能阻挡罗凌三人前进的步伐,那些白金甲的星人也很快加入了战团。他们并不是直接挥刀杀入,而是先奔向黄金甲士,战刀一指,一名黄金甲士就会变成一缕光芒,穿白金甲的战将将这缕光芒从面甲嘴部的缝隙中吸入,每吸入一缕,身体便长高一份,肩背处就多出一臂,这臂象战将的原有手臂一样,外带白金护甲,只是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手带,这被金银丝线密缠、做工精细的手带,在掌心的位置,有一眼,眼中瞳孔活了一般叽里咕噜的转,看起来诡异慎人。

    战将生出十八臂后便不再吞噬,弓将停射,百战将在黄金甲士的拱护卫下加入战团,他们主要的攻击手段是战刀,每一个的战力比起公司联合的精英都毫不逊色,而身后的十八臂,则从手心中的怪眼里不断的释放紫色的射线。仍在血雾中的几个黄金甲士在挨了射线后,立刻软泥般瘫倒,成了任人宰割的羊牯。

    褒姒散发着淡淡电芒的右手拉住一个黄金甲士的武器长柄,接连挡下了三记射线。急声道:“疲惫射线!叠加!”

    疲惫射线是一种魔法,中者会在短时间内酸软乏力,本来是不可叠加的。罗凌明白褒姒的意思是,眼前的这射线性能如同疲惫射线,但是威力可以叠加。更可怕的是,这种射线竟然可以穿透能量盾,虽然威能大大降低,但叠加起来,仍然是极为致命的。

    战将们不怕这些射线,他们的战将有着光棱镜的效果,可以折返射线,不断的释放,再加来回折返的,转瞬就在血雾中支起一片立体的光网,密度之高,除非罗凌三人变成耗子,否则是断难完全躲避的。

    罗凌曾试着猛袭一个战将,让他感叹的是,这战将竟然避开了他的镰爪,而只是被镰爪释放的血芒切伤。这种情况下,他身后的黄金甲士呼啦围了来,用身体挡住罗凌的攻势,同时,战将在不断后撤中,将一个又一个黄金甲士化成一缕能量吸取。他就用这样的方法抵挡着血斑的疯狂啃食,其恢复速度竟然高过了血斑的榨取速度,在吸收了四五十名黄金甲士后,伤势痊愈,重新生龙活虎般的投入了战场。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褒姒手中的‘挡箭牌’已经增加到了两个,但这仍不能使他完全挡住乱窜的全部射线,要象那些射线集中后不发挥应有的效用,就得花大量的能量去将其消耗掉。这种可以运用自身能量抵消入侵的任何能量攻击伤害的本领,绝对是种令人艳羡的本领,但在此刻,也仅仅是拖延些时间而已。

    白金甲的星人战将相当狡猾,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黄金甲士的死活,虽然罗凌三人在血雾中撑着肉盾仍可以缓慢前进,但以目前的速度,在穿越广场之前,恐怕就会耗尽能量而死。

    “你们当初是怎么解除这种危机的?”罗凌的右手血爪连挥,挡住两名战将的战刀挥斩。这些战将双手持刀,斩劈挥砍时,力道十分沉重,罗凌应付的绝不轻松。惟一让他心中稍慰的是,他是能量体结构,疲惫射线这类的非杀伤型射线对他没有效果,即使射入体内,他的身体细胞也可以象人体通过汗液排毒素和废弃物般将之释放。

    “当初的这些战将,只会吞噬恢复,不会生臂放射线。”褒姒手中握着她那把别致的折叠匕首,匕首的刃喷吐着米多长的蓝色电芒,这电芒异常锋利,褒姒握此匕首,跟拿着一把品的魔法剑没有任何区别。

    沙鲁始终沉默少言,但他已经想到了对付量多而狡猾的星人的办法。战斗中,每隔一段时间,沙鲁就会抛出纯蓝的冰球。不管这冰球又没有命中目标,它都会在之后的十秒内形成一捧巨大的冰晶花,这些冰晶花由半透明的冰晶组成,六棱的、八棱的、或粗大、或短小,如同水晶丛,一捧就占地五六个平方。

    随着巨型冰晶花的数量升,宽阔的广场渐渐障碍遍布,这大大限制了星人人海战术的发挥,同时,冰晶同样有着折射光线的功能,以这些冰晶花为掩护,三人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

    杀出血路,三人又前推了百多米,此刻,主殿广场已经被他们走了了一半,战将们红了眼,不再周旋消耗,连同黄金甲士,发了疯般对血雾中的三人狂攻,这使得血能的吸取速度大大超出了释放速度,罗凌本来不常用的血芒,此刻已经是全程释放,整片血雾泛着水质光华,仿佛完全化成了鲜红的血液。

    血能的极度充盈,全面唤醒了凶骷髅,有相当一部分魔法阵竟然透体而出,在甲胄的骨质外壳形成了明灭着光亮的魔纹,鲜红的血能在骨甲流窜,并慢慢的沉淀、结晶,然后象残渣般碎裂、掉落,之后的骨甲,如同做了美容保养般,释放出熠熠圆润细腻的白芒,竟有了佛舍利般的透明质感。

    罗凌注意到了这种种细节,他不晓得是不是甲胄再第二次进化,他只是感觉到‘越来越嗨’,血能的充盈全面激活了有着注射肾腺激素般功能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释放的能量并不能对罗凌的特殊**起到效用,却仍可以刺激他保有绝大多数人类情感特质的灵魂相当于大脑思维,他现在已没有脑。

    这种持续的、节节攀升的刺激,仿佛是50倍分量的‘奇淫合欢散’,但它催的不是情,而是战意。罗凌先是眼中喷出了燃烧火焰般的红光,紧接着,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血炎,它的红和亮,妖异到普通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连隔夜饭都呕吐出来,直到全身力气散尽,无力再吐。它的威能,更像是超强酸,青石的地板,很快成了浓稠血浆般的流质体,并且不断的蔓延、加深。

    沙鲁和褒姒敏锐的感觉到了罗凌的变化,感觉到了那血红中狂暴化的戾气,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选择了疏远。只有那些不知死也不怕死的星人仍疯狂的冲杀,然而,在罗凌那仿佛魂以不在的本能攻击下,在那熊熊的血炎中,似乎任何物质都可以被熔解,沙鲁和褒姒亲眼看见两名战将象蜡烛一般,连同手中的武器,融化成了地触目惊心的血浆。

    飒!如同狂风吹浮云,血雾竟然向周围喷洒开来,一粒粒血斑分散悬浮于空,又似乎很默契的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几乎整个西广场,都被其涵盖了。

    嗷!罗凌在那里对月狂啸,那些血斑如同是一根电线拴着的霓虹灯盏,由内到外,层层亮起,红彤彤的,如同在西广场点亮了无数盏拳头大小的红灯,同时,一种难以言述的诡异声音响起,整个空间都为之震荡。

    沙鲁和褒姒的瞳孔已经在收缩,以两人的经验,非常清楚,眼前这一幕,是能量崩溃的前兆,更准确的理解,核聚变或核裂变马就要发生。

    顾不得计较能量的损耗,魔能释放,塑能,十面汇集,冰蓝色的光芒如同棺椁盖般将沙鲁覆盖了一个严实,包裹褒姒的则是蓝紫色的光幕,这是两人各自的绝强防御,不但为自己提供了最坚固的防御保障,同时也在魔能释放时,将身体周围马就要‘闪灯’的血斑强行排挤到一边。

    星人们没有这种意识,就算他们有,他们也不会躲,也没的躲,好容易三个入侵者几乎是站在那里任人宰割,刀枪剑戟可着劲的招呼。

    罗凌对着月亮大声嚎叫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晦涩语言,他的本意只是疏泄心中那种血液都在沸腾的激荡感觉,出了嗓子,竟成了这种东西。噔!阴之月竟然回应了他的嚎叫,在刹那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银色月芒也成了血光挥洒,天地为之染血,真正是血浸千里。

    噗!无数血斑终于超越了极限而爆炸,但声音毫无惊天动地可言,综所有爆炸声,听起来,也不过象是声蔫屁,只是效果与这声音比起来,反差极大。仿佛是两百平米的楼房一套,从三万米高空砸进了湖中,水质的爆炸,红色的浪,直百米高空,似乎整个西广场都在冲天的血芒中喷发,爆炸的范围内,几乎所有物质都变成了艳红的血浆,爆炸范围外,动能形成的冲击波将那些星人如同纸人般吹了天。

    当!就在血斑爆炸的同时,主殿响起的钟声,在西面形成了一层层有形的声波,这声波如无数道堤坝,阻碍了爆炸对主殿的毁灭之势,远远看去,仿佛有无数的大手在推着血浪,不让其侵蚀。

    祭血杀生,凶骷髅三大终结技之最,启动条件极苛刻,但威能强的吓人,沙鲁和褒姒看着已变成血浆池般的西广场,良久无语,这些星人的战力足可以媲美外边的中级中阶的魔物,虽然明显有点脑残,过于集中,可论万的被杀,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是同当量的核爆爆炸,也未必能有这一击杀的干净,真可谓点渣不剩。

    然而,更令沙鲁和褒姒震惊的还在后面,那黏稠的血浆池中,刚因血潮回落而平静不久,竟有渐渐漾动起来,一鼓一鼓、一涌一涌,似乎下面又无数活人在挣扎。

    嗷!一个浑身**的血人从血池中纵了来,粘稠的血浆滴滴答答的落,渐渐露出了它涅白干瘪、却又水光渍渍的皮肤,这些血人象野兽一般爬行者走,指抓锋利,无体毛,一颗秃头无鼻、无眼、无耳,只有一张有着刀锋般尖锐牙齿的大嘴,嘴岔一直开到原本应该是耳根的位置,吐着尺长的分叉蛇芯,留着黑色的口涎,看起来极端丑陋邪恶。

    有第一头就有第二头,就有第二十头、二百头、二千头,就象是海洋捕鱼收网时在网兜内乱蹦的鱼群,整个血池都沸腾起来,难以计数的血人越出,随后向南向北奔了出去,那两边,还有数量相当庞大的星人守卫。

第六章 苍白之炎 上

    极度的刺激之后,理所当然的是极度的空虚。罗凌将之理解成一种与刺激对立的思维感觉之反弹。他明白,但不可避免,只有努力的调整心态,好将无聊、不知所谓这类情绪从脑海中排挤出去。所以看起来,他如同很疲倦般站在血池中央低着头,细细喘气。

    血池中仍有人形的怪物蹦出,它们身那红色的、分不清是血浆、泥浆还是鼻涕的粘稠物,不但别人看着恶心,罗凌自己也同样不舒服。他不晓得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玩意,莫格古格从未提起过使用‘祭血杀生’会产生这样的异变,这可不算是小动静,至少,已经有五千只怪物从血池中冲来,罗凌看它们那疯狂扑食的样子,就如同过去的恐怖片中的僵尸见到了活人。兴许是魔能的关系,黑暗之门开启时造就的大量衍体,反倒没那么疯狂。

    “这个幻境的特殊构造同‘祭血杀生’产生了某种类化学反应的结果。”最后,罗凌也只能是如此解释。

    沙鲁和褒姒很快从震惊和感慨中恢复了过来。当然,他们的内心绝不象是表面那般平静,罗凌展现出来的威能实在是过于恐怖,施展时引发天兆,这已经是准领主级的手段。虽然这技能看起来是针对群体的,并不能给沙鲁和褒姒这样的强者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谁也不晓得此技有没有后续变化,或者,罗凌有没有同等水准的针对单体的技能。

    比较起来,此刻的褒姒心中感受明显要更复杂一点。就在刚才罗凌对月狂啸的刹那,有着特殊感知能力的褒姒,体会到了一种比罗凌表现出来的强悍和神秘更可怕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一种隐晦含蓄的威势,这威势让她心核悸动、让她感到如被电击般战栗。对于一个魔族来说。能给她带来这种感觉的,只能证明一点,罗凌在生命形态的等级,高于她!比魔女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有哪几种,已经屈指可数!

    脱壳般弃掉那正在血浆的侵蚀下啵啵冒的寒冰护罩,沙鲁如同隼般向主殿掠去,作为一名战士,任务目标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他们三个今次的任务目标,就是主殿中的那分列两排的五层古钟,没有钟声,宫城的防御指挥将失去控制。

    褒姒同样是名合格的战士,紧跟着沙鲁,她也卸去正在被血浆吞噬的护罩,窜射向宫城的主殿。两人的护罩落进血浆中,就仿佛是鱼食入水,引来无数怪物争食,噼啪血浆飞溅,嗷嗷怪物嘶吼,伴随着令人齿酸的咔吱咀嚼声,那里仿佛是传说中的饿鬼池,让人见之惊栗。

    主殿的顶,被‘祭血杀生’的爆炸余波吹的东倒西歪的弓将们在两次呼吸内便全部归为,踩着同伴的肩膀,他们搭起一座人塔,居高临下,黄金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向罗凌。至于已经冲进主殿范围两百米之内的沙鲁和褒姒,他们竟视而不见。

    罗凌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将‘祭血杀生’带来的那种精神反弹完全排遣,仿佛是酒后微醺,他处在一种不合时宜的放松当中,这种放松让他无畏到了忽视伤害的地步,面对那黄金的箭矢,竟然就那样从容迈步迎。

    沙鲁和褒姒偷眼看到那一幕,几乎都傻了。那些黄金箭矢可不是小孩子手里只能打烂玻璃的弹弓石丸,虽然能量形式跟魔弓手的高级魔法箭有所区别,但就威力而言,每一根也有着比发射出去的10主炮炮弹更恐怖的威力,这样迎去,还不被射成刺猬?

    那一刻,幸运之神并没有将他的神之护甲给罗凌披,凶骷髅甲胄再高防,也架不住如此威能、如此频率的箭矢攒射,在崩飞了N十根箭矢后,从正面看,罗凌确实被射成了刺猬。

    精神似乎已被麻醉,罗凌似乎也成了义和团中会神打的异人,他感觉的到箭矢入身,但感觉不到痛苦。第一次,他清晰的体会到了,他的这身皮囊,不过是可以无数次破坏、修复的工具,他仿佛看到了,那外力入体时的慢放镜头,能量细胞如何抵抗,如何崩溃,能量如何向周遭波及……他仿佛已经被剥离了躯壳,以一种解剖台或仪器观测仪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切,他看到,两股能量的碰撞,每一秒,都有着不逊于电影特技制造的宇宙大爆炸的绚烂……

    一分钟后,连主殿殿顶的弓将都看傻了,他们不清楚目标究竟是一个活物,还是早已成了会移动的箭靶,罗凌的正面已经比草船借箭中的草人中的箭还要多,几乎已满到无法再下箭的地步,那种情况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可以说,已经臃肿的没了人形。然而,这样的罗凌仍在向前走,那么坚定,那么镇定,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射退一步,脚下的血浆,仿佛是明星大道的红地毯,宽阔、平整、无人骚扰、充满荣耀。

    突然间,变化产生了。这变化源于一道弧线飞来的光,带着彗星般的尾巴,这光就像一团抽去了骨、又被扭曲过的人,依稀可以看出人的模样,那脸部的神情最为让人印象深刻,悲苦、怨恨、沮丧……似乎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在那张脸得以体现,它们在最后化作了狰狞,那模样足以当任何一部恐怖电影中的终极恶鬼。

    就是这恐怖诡异到极致的幽魂般的光,穿透了前进的罗凌,让他仿佛是被一根巨木撞中了腹部般弯下了腰,随后,更多的类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如同会拐弯的流光陨星般汇聚而来,它们的目标非常的一致——罗凌的躯壳。

    到了此刻,沙鲁和褒姒已经相信,罗凌面对的,是最令术者恐怖的‘技能反噬’,越是威力强大且邪恶的技能,出现反噬后,就越是诡异恐怖。因为术者使用这类技能往往是被迫超品操作,所以一旦出现反噬,几乎是必死无疑的。这就好像最多在1公斤的TNT炸药爆炸中不死,但扔出了3公斤的TNT炸药包,并且自己处在爆炸的中心。

    不管罗凌下场如何,是被无数远古怨魂撕碎,还是搞成失心疯,沙鲁和褒姒现在都已无暇理会了。两人已经侵入了主殿的最终防御线,月光下,虚空中,光影扭曲,黑色的漩涡无中生有,在漩涡中,银光如星灿烂,使那漩涡迅速的有了旋转星河般的瑰丽。

    星宿官,每一位皆代表着远古时期,那群星璀璨的神秘夜空中的一颗星。他们的衣饰像是祭祀般长袍宽袖、桶装的高领,头戴着高束的管状冠,方正的衣袍前下摆,以不知名的发光丝线绣满了星河纹图,整件衣服都散发着自然而神秘的微光,就算对这块土地的历史文化根本不熟的沙鲁和褒姒,也能看的出,这些衣服,是比古代任何一个帝王的正服都要华贵珍稀数倍的古物。

    星宿官手持两尺长的符剑,符剑仿佛是玉石制成,剔透而润洁,无一丝杂色,那葱绿的色泽透剑而出,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沙鲁正想着这些明显感觉到不好对付的星人要如何使用手中那看起来似乎用力一抖就能碎的玉剑的时候,星宿官的攻击已经发动了。

    虚空出现的十二位星宿官,将沙鲁和褒姒遥遥围住,并不前肉搏,玉剑挥动,像是请乩的神棍在施展术法,舞的既无力道,也不美观,但是,每一舞,天地必生异象。

    “快!脱出!”褒姒首先感觉到了情势不对,这明显是阵舞,虽然相比之前她见识过的大阵,此阵人数少到可怜,但给她的感觉确实从未有过的凶险。

    沙鲁也是感应灵敏的家伙,比褒姒差的,仅仅是天赋的一些专长。可惜,星宿官从出现到结阵,再到始动,环环紧扣,看慢实快,两人被散发着不同颜色微光的星宿官制造的如墙幻影阻拦,那种磅礴的绵力是两人从未感受过的。又是冰、又是电,沙鲁和褒姒试图强行冲出,然而,释放的能量攻击,去时雷霆万钧,行进到一定距离,竟然如泥牛入海,化入虚无,连个声响都没有。

    天的月变的黯淡,像是被厚纱罩住。漆黑夜空,黄道十二星渐渐显现,明亮。星宿官们仍在舞剑,在褒姒和沙鲁的眼里,宫宇、大地、天空、月,都在逐渐消失,两人已经踏入荒寂的太空,下左右,皆是无尽的虚空,远处,星云、星河、星团,渐渐明亮起来,渐渐的,流光产生,包括十二星宿官在内的这片虚空仿佛在宇宙中高速穿梭般,各种各样的星辰光芒,都在下左右、或远或近的地方不停的掠过,光是那瑰丽浩渺的景象,就足以让普通人完全迷失。

    幻境到这份,沙鲁和褒姒已经完全失声了,就算他们是魔族,就算他们已经活过了不断的岁月,眼前的景象,仍是大大的触动了两人的神经,在浩瀚的星辰宇宙中战斗,在无尽的荒寂虚空中游曵,星如流光,无始无终,这是他们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奇异经历。当然,这经历也是极度致命的。

    星宿官们已经消失,陪沙鲁和褒姒进行这趟宇宙之旅的,只剩远处遥遥相对环伺的十二黄道星座,一颗颗的陨石,带着长长的、燃烧的尾巴,以毁天灭地的势头飞来,砸下,炸裂,焚毁。两人丝毫感觉不到这陨石攻击是虚幻,身体感受明确的告诉他们,被正面砸住,绝对会死。

    陨石一颗接着一颗,不停的砸落,两人所在的空间看似无限宽广,实则并没有多大,沙鲁曾发射冰锥做实验,只要超出一定距离,马会在流光中被撕的粉碎,两人仿佛站在一块透明的、高速飞行平台,跳出去的下场,将是被扯碎,不跳,就只能在陨石的不断洗礼中苦苦支撑。

    如果罗凌现在有心情观赏的话,会发现,沙鲁和褒姒所处的战场极为奇特,那是一个持续的超级龙卷的漩涡柱,十二被星宿官始终维持着这个龙卷风柱,一颗颗恍若星辰般的亮晶晶的光球,从星宿官手中的玉剑中孕育飞出,顺着龙卷攀升而,对近乎透明的立场托盘的两人进行着飞坠式的攻击。

    此刻罗凌以无法为沙鲁和褒姒揭穿那十来个神棍的把戏,他已经自顾不暇。他所经受的,是沙鲁和褒姒远不能想象的痛楚,那是一种来自精神的无休止的伤害。褒姒只是看见了那些远古怨灵飞进了罗凌的身体,却没有看到它们从罗凌身体中脱出时的样子。平静,怨灵的神情只剩下平静,它们在这种状态下化成光雾,消散无踪。

    罗凌的身体成了一个过滤负面情绪的滤网,远古怨灵争先恐后的通过这滤网,重新回归深渊,重新成为这星球最本质的一部分,而罗凌这个深渊之子,成了最痛苦的垃圾处理工。

    血色的怪物们不断的从血池中爬出,它们穿屋越脊,如走平地,它们冲向一切可以啃食的目标,皎洁的月光下,怪物如同迁徙的蚁流,从血池向四面八方蔓延,主殿也不放过,它们拼命的向爬,一个挨一个,像是爬着云梯攻打城寨的死士。

    弓将们用他们的金箭招呼这些啃食者,几乎是每箭必命中,那些抽搐着飞坠而下的怪物,那些被钉死在地,墙的怪物,那些被射穿了身体、射穿了脑袋的怪物,以它们丑陋不堪且痛苦无比的嘶叫和死状为攻击者的战斗篇章写下华丽的段落,弓将们感觉杀的痛苦淋漓、杀的刺激非常、却也杀的应接不暇。

    远古怨灵,就是从这些死去的啃食者身体中脱出的,它们并不是象普通的灵魂那样,以光影的模式离开身体,而是像是破身的异形,扒开肮脏到无以复加的血肉,然后带着漫长岁月所积蓄的怨恨,仿佛暴风雨中的船只看到了海岸灯塔的亮光般,全力以赴的向罗凌冲去。

    而在远处,黄金甲士,剑匠、飞梭刺客、黑弓手,以及更远的、在内城外围层层列阵的剑盾甲士、闪电弓手等等,就没主殿的弓将这么好运了。他们面对的是比他们更无畏、更疯狂、更具杀性的怪物,他们迎接的是血潮般的怪物和无数张利嘴的撕咬洗礼,除非能让啃食者死在冲锋的路,否则被这些动作象豹子般迅速的家伙接近,就算星人们身披甲胄,也架不住对方不要命的啃食。

    身子已经断成两节了,还在死抱着啃,啃下的血肉从断掉的身子内漏了下来……连这样的情形都屡见不鲜,那些缺胳膊少腿仍疯狂扑咬的场面多的简直不值一提。啃食者们只怕饿,不怕死,它们似乎已经积累了几千年的饥饿感,这感觉足以将它们吃到撑死。

    而实际,没有一个啃食者撑死,一千头啃食者中,大约有三到五头会在亡命冲锋中幸存下来,并吃到足够量的食物。然后,它们用一种非常简单直接的方式连表示这种获得,变胖,一个看起来怕是不到百斤的啃食者,最后竟可以变成腰围三米,高三米的胖汉,它们一个个如同气球般,把四肢都挤得快要看不到了,酷似在修罗水域中跟罗凌战斗的胖子。但它们的动作却是那么的轻盈,那一纵一跃的轻巧模样,仿佛它们个个都曾是芭蕾舞学院的高材生。当然,那一幕看起来是诡异而恐怖的,而最恐怖的,是它们圆球般的身体的那张巨嘴。

    这种状态下的啃食者,抽象的理解,就等于是经典小游戏大嘴吃豆中的那个大嘴,浑身下,只剩一张最显然的巨嘴,一颠一颠的前进,啃食,不停的啃食,包括那些已死去的啃食者的肮脏尸体。

    变胖的啃食者也会死,当它倒霉到被超过两百只的闪电箭直接命中,又被浑身扎的如同筛子的时候,它会因失去麻袋般的皮囊而砰的一声爆炸。于是,腥臭、恶臭、黄绿颜色的尸气飘散、更多的是下水道中粪便或烂菜叶般的腐肉和墨绿色体液血汁。在爆炸的尸体残骸中,至少会有百条人臂粗、或长或短的大蛆诞生。说它们是蛆,动作却快的象飞蛇,攻击手段只有一招,水蛭般的吸咬,只不过,这一吸,足够把一个星人吸成人干……

    那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战斗,象是精锐军团开进了茅坑跟腐尸军团在作战,大无畏的牺牲无处不在,却不能唤起任何观战者的震撼和血性,只会感到恐怖和恶心,那散落的尸首,那涂抹的到处都是的绿血,那血腥味和恶臭味混合的如烟似雾般的气,那偶尔传来的砰的一声的巨响和随之出现的百千白花花的蛆虫的肆虐,绝对可以让人看后念念不忘,将自己活活饿死而不想吃一口饭。

    罗凌很幸运的没有看到那宏大却绝不会让人有兴趣提起的团队团队的战况,他只是在那里承受痛苦。实际,罗凌倒是更愿意那些远古怨灵所做的事是一人在他头拉屎,而不是把所有的怨念都甩给他。

    罗凌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一个全部是屏幕的房间里,然后每个屏幕在演不同那个的、最残酷、最肮脏、最血腥的限制级电影,并且声音开到震死人。事实的情况实际比这样的描述更可怕,因为罗凌根本没有选择无视的资格,每一部都仿佛是以最投入的状态去观看,然后,超级美好的回忆……

    啃食者们仍然在从血池中向外爬,而血池中似乎永远都有新的啃食者在诞生。罗凌不晓得他到底无意中打开了一个通往什么世界的门,他甚至已经连自己是否存在都不敢肯定了。他被淹没在了苦痛仇恨的河流里,浸、翻滚、挣扎,看不到岸,也没有救命的稻草。

    直到,那暗金色的火焰开始燃烧。那是他灵魂中最本质的能量,仅有一点点,威能却胜过整个身躯中的一切能量总和。

    暗金色的火焰化成了仇恨苦痛之河中的一艘船,近乎奄奄一息的罗凌终于翻身爬进了这艘船。随后,这艘船开始航行,以罗凌无法形容的高速,顺流向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深邃而黑暗的前方。

    当罗凌意识到这暗金船其实带他到意识的最深处,让他陷入比死亡更寂灭的沉眠时,暗金船已经前行了不知多久。

    “也许,在意识的深渊最底,我将看到并唤醒另一个自己,那个同样叫路西法的家伙。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意志和信念的火焰终于驾驭了暗金船,罗凌开始逆流折返。从缓慢到快速,罗凌经历的,是时光的流逝,是一次从远古活到现代的沧桑,感知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清晰,活灵活现,如同身受。

    不知不觉间,暗金的船已经在改变着形状和颜色,当罗凌回到起点,船已成为王座,苍白色火焰燃烧的王座。这是他的意志塑造的产物,也代表着一种晶壁系本源法则下灵魂等级的象征。

    脱离这种抽象的精神能量,罗凌身体内部最本质的改变,就是黄金心核变成了苍白的颜色,而在脑海的核心,灵魂不再是燃烧的一团暗金火焰,而是细小但纯粹了很多的苍白火焰。

    受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影响,罗凌几乎不假思索的用灵魂之火点燃的了自己的身体。在这近乎虚无的白焰中,罗凌感觉身体中所有的不纯粹都在被焚化,似乎在进行一种神秘的净化仪式。

    不仅仅是凶骷髅的甲胄,就连他的身体都在燃烧中化灰。嗵!空间环落入了血浆中。

    “看来,也不是焚烧一切,而是有着密切关系的物质。”罗凌的思维无比的清晰,并且,他丝毫不感到恐慌,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焚烧进行到最后,只剩一团苍白的火焰,其中,有两个点的火焰特别的明亮,如有实质。

    火焰中,渐渐有凝固如油脂般的身形出现,罗凌第二次由能量物质化,只不过同第一次相比,这一次毫无张扬可言,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改变。

    当罗凌从如梦似幻的精神世界醒觉,他感受到了深渊的意志。是深渊借机安排了这次精神的洗练,经过了这次考验,他才真正成为了深渊的孩子,这星球的孩子。深渊之子的灵魂之火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点燃来自深渊的力量。这星球的深渊力量不是暗金色的炎,而是象圣光又象死光的苍白之炎。

    血池化成了一地白灰,白色的灰烬。那些远古怨灵再也不能对罗凌的心神造成影响,罗凌的身体本质已是苍白之炎,当远古怨灵进入他的身体,被白焰焚化,转化成了身体能量的一部分。罗凌已经成了这星球的清道夫,他自己吃掉一部分‘臭泥’,而更多的则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还原给星球,比如这一地的白灰。

    当他成为真正的深渊之子,整个星球已经跟他血脉相连,透过无处不在的眼睛,在这个星球,已没有任何幻境可以迷惑他的视听,当他眼中燃烧起白色的光焰,这个世界的样貌已完全改变……

第六章 苍白之炎 下

    罗凌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可以用全视角来观看这个世界。仿佛,他已成为一个超然的存在,身体所逗留的这一域,不过是桌的地球仪,想从哪个角度看,不过是一念之间。

    罗凌本以为自己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空阔寥落的黑暗,但实际,他看到的是无比壮丽绚烂的美景。

    这是一处以常人的目光无法眺望到边际的巨大地底空间,它的边长是以百公里为单位的。往下看,是海,幽深的蓝色大海,波涛万顷,与天相接;向望,看不到穹顶,有的,是燃烧的天空,橘红色的、粉红色的、金黄色的、乳白色的光象是正在开始搅动的颜料,有的地方混杂,有的地方分明,如果看的仔细一点,那似乎是某种沼气般的物质在燃烧,罗凌见过的最瑰丽的夕照美景,也无法与这里的天空景象媲美。

    四根石柱矗立在海中,摆成一个接近正方的形状。罗凌曾经看过中有柱可撑天,他当时认为那是写玄幻神话小说的夸张手法,但现在,他觉得那是地理杂志中的写实手法。

    当它,高到是万米计的,当它,粗到是以千米算的,这样的柱,就是把它看做是一座山,也足够用到巍峨、雄浑这类震撼的词眼。那连海接天的壮绝,便是比起辽阔的海,都丝毫不逊色。

    四根石柱的中央,有一颗浑圆的巨大陨星,它被一层相对而言较薄的光芒包裹,下面是如同涌起数千米浪潮般的蓝色光芒,边是天火般喷洒的金红色光芒,就是这两种光芒,让这颗陨星悬浮在海天之间、四柱之间,永恒转动,无始无终。

    在这被光膜包裹着的陨星的最外围,有着一圈土星环般的光带,光带是由最大直径不超过1米的不规则、半透明晶石组成的,色泽象是冰块。光带水平的的悬浮在赤道的位置,海的潮和天的炎似乎能被这些晶石吸收,远望之下,仿佛是阳光下钻石环,璀璨而夺目,其中,又以两个相对的点,散发的光芒最为耀眼。罗凌估计,那很可能就是幻境中显现的日月。

    由远而近,视角转换,穿破包裹着陨星的能量的膜,罗凌看到了这陨星的一切真相。那宫城,是一片白骨累累的巨大覃林蘑菇。覃林有着明显的人工布种的痕迹,它们最奇特之处并不是比云杉更挺拔,比胡杨更长命,而是那无数粗韧的、彼此缠连的菌丝。正是这些菌丝,在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下,如同可随意调整编排的不同型号建材,构成了宫城的实体细节。

    在罗凌看来,真正的宫城确实更像是给亡者长眠的陵寝地宫。只不过,从人类广义的角度去理解,沉眠在这里的那一位,如果罗凌没有误解的话,应该算是个非常邪恶狠戾的暴君。他用尸骸铺就了这地宫的基,宫城土地的真相就是不知深达多少米的层层白骨尸土,沙丘的真面目则是灰白颜色的骨灰,虽并不似幻境中那样夸张,却也是灰丘无数,骨粉如沙了。

    湖水到确实是水,似乎是由地海中喷涌而的蓝色能量的一部分转变的。那水,是罗凌所见到最纯净的,流金,他用这个词来形容,一捧飞落,每一滴都能反射、折射、透射出光,每一滴都如珍珠,在他那并不丰富的想象力中,似乎只有传说里水元素圣殿中的池塘里,才应该有这样的水。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水,都会相信,别说是滋养一片覃林,就是覆盖整个世界的植被,也可以由它而复生。

    在这陨星,最最壮美的就是天空,并不是因为它有着流炎满空的昼和深蓝无限的夜,而是因为被能量膜束缚而无法脱离的光,

    一只萤火虫的光芒让人觉得独特,数只萤火虫的光芒让人觉得生动,几十萤火虫的光芒让人觉得情趣,百只萤火虫的光芒让人觉得梦幻,成千萤火虫的光芒则是震撼,罗凌现在看到的如同萤火虫的光芒,是亿万、是无数,任何言词,都不足以描述那景观,罗凌觉得,假如自己是个秘境探险家的话,那么在见到这一幕后,完全可以退休了,此生无憾。

    那是灵魂的光芒,它让罗凌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度的灵魂墓场,而是一个文明的、无数代人的、灵魂的最终归宿,牵联它们彼此的已经不是血脉,而是信仰,可能是最朴素原始的某种自然信仰,让它们在死后来到了这里。

    “也许,这里曾是灵魂的圣地、乐土,某种外力的介入改变了这里的一切。”罗凌这样想。

    看透真相,星人已不再是人,而是一团团束缚灵魂的能量,主殿的钟也不再是钟,而是一个复杂无比的能量机关的关键环节点。星球的眼睛确认让罗凌有种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但这至多是让他了解真相,要破解这里的玄机,还要靠他自己。

    罗凌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光焰消失了,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新的躯体,似乎一切都改变了,似乎一切都没变,他仍能感觉到某种缺憾,那是比人类对空气、水和食物的依赖更甚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罗凌清晰的意识到,他现在还有着严重的缺憾,还根本谈不完美。

    在仇怨的河流中度过了难以计数的岁月,这让罗凌感觉自己有些变得遥远,模糊、甚至遗忘的不是记忆,而是性情。仿佛是历经一千年的时间沉淀的水,能剥离的,几乎都剥离了。

    “永远的微醺感觉。”罗凌轻轻笑了笑,弯腰从白灰中拾起了他的空间环,呼!吹去了空间环沾染的粉尘,从容的为自己戴。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于至少一千只远古怨灵围聚在他的周围,象是苍蝇般绕体乱舞。

    罗凌‘关闭’了自己的身体,虽然怨念和仇恨可以化作他需要的能量,但罗凌并不满足,他要加大收费标准,想通过他获得解脱的远古怨魂,必须付出更为高昂的代价,而不是象丢垃圾一样,将所有负面的东西扔给他,然后回归星球。

    宫城中,啃食者同星人之间的残酷战争仍在继续着。由于断绝了后继,啃食者已经显得势衰,但是,它们的战力却变得更强悍了。更准确的说,是啃食者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用最暴戾的方式,完成了从数量到质量的蜕变。

    别说是普通的啃食者,就连第二形态的胖子都已经不存在了,死亡,或者进入更高形态,对胖子来说,它们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第三形态是干尸,‘胖子’们在吃够足够的食物后,身体内部开始燃烧,经常会看到它们在奔跑或扑食过程中,皮肤便裂开缝隙,透出肮脏的绿色火焰还有浓烟。那种情形,给人的感觉是,这家伙完蛋了。

    事实,普通的完蛋绝对比不过胖子进入更高形态时的凄惨,似乎是因为燃烧的够彻底,胖子的体内看起来就如同一炉烧到最红的煤粉,任何运动,都会让这些焚烧的煤粉以飘散或成块成块的方式掉落,这时候,胖子就如同一边坠毁、一边解体的飞机,但这一过程的最终结果是解放,而不是解体,瘦子以绝对的骨干形态从中脱出,那雀跃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了‘放下包袱,迎向新生’,当然,实质是扑向食物。

    瘦子的外观像是骷髅,但真正的骷髅跟它比起来显得过于单薄,用大象骨头组合成的人形骷髅,这样的描述比较适合瘦子。啃食者第三形态,已经非常不容易挂掉了。剑匠的大剑全力劈在它的身,也不过是象大砍刀刃嘣了个豁口般,掉一小片骨渣,可瘦子的爪,却可以将剑匠连同他的大剑一起揉成一个肉团。它们似乎对这种超级肉丸子有着偏爱,更关键的是,它们那象修罗水域中的水怪般可以成倍扩大的嘴和食道,允许它们完成这类整吞动作。

    一个一立方米的‘大型食物’被吞咽下肚的过程绝对是诡异的,哪怕瘦子有着接近三米的身高也是如此。不过它们有着良好的消化能力,吞一百个星人,也不过是肚子长那么一点点膘。最终,瘦子会把自己搞的如同埃塞俄比亚的难民般,一身瘦骨嶙峋,唯独肚子如同孕妇般高高挺起。

    啃食者第四形态,就是从瘦子的肚子里诞生的,刨腹产,主刀的是婴儿自己,从内向外,用爪撕裂。凝缩了瘦子全部精华的第四形态啃食者离开母体后不到一秒,母体就会岩石化,形形色色的产子模样,绝对有资格摆进以地狱噩梦雕为主题的塑展览厅。

    第四形态的啃食者为畸形的幼童模样,它们有着3-4岁幼儿的身体,顶着比成年人都硕大三圈的脑袋,长的很ET,鼻子几乎没有,只有两个小孔,眼睛也是细细长长,一张没有嘴唇的超级大嘴,牙齿完全就是鲨鱼牙齿般边缘锋利的三角型。

    第四形态的最大特点不是它们的长相,而是行为的怪异,它们似乎已经对进食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会象前三种形态那样去勇猛冲锋,它们似乎已经有了足够的智慧,并且对害人和作恶情有独钟。它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器物,它们咯唧咯唧的叫着,成群结伙的到处乱窜,灵活的像是老鼠,快的如同一阵风。

    它们有着刺猬般的‘爆炸头’发型,每根头发都是一根五彩斑斓的毒刺,且根根粗的足够它们那小手握个满把当棍子。它们也经常这么干,拔根头发拎在手里,或者去扎人,或者,头发连着头皮的毛囊,也就是锥形头发最粗的部分,是拔下来就会开始燃烧的,拿着头发火炬,它们到处点火。绿色的毒火几乎感觉不到热能,但可怕在几乎没有它不能点燃的东西,并且,会产生滚滚的浓烟,烟是绿色的,性质如何可想而知。

    啃食者还有种进化形态,就是胖子状态下被杀死爆出的那种蟒蛇般的蛆虫,或许是因为体型和速度的关系,这些水蛭般的吸命虫杀伤力同样惊人。它们会在吸到足够的能量后即时蛹化,十秒内破壳,变成一种昆虫杂种:马蜂的尾,蜻蜓的翼、蝗虫的头、螳螂的前爪、蜘蛛的其他肢腿……个头大的象展翼的金雕,飞起来发出苍蝇般嗡嗡声。

    这种飞虫的攻击除了那锋利如刀的肢体,还有就是尾针,不是注毒,而是排卵,不多,排个三两颗,那卵会将目标吸成人干,飞虫有空就会吃掉吸取了能量后星如芒果般的卵。

    飞虫的下一形态是电饭煲大小的‘屎壳郎’,或者说,圣甲虫。由排出的特殊的卵直接产生。一换一,飞虫死去,屎壳郎诞生。这种屎壳郎的甲壳灿烂堪比宝石,那色彩像是退火的钢板表面,色彩层次丰富,过度自然,且充满质感,它们也确实足够坚硬,弓将的黄金箭矢命中都如同子弹射在钢盔般,除非极巧,否则难有危害。

    当恶婴遇到屎壳郎,就如同唐僧遇到了白龙马,不得不说,一个畸形婴儿踩着电饭煲像只没头的苍蝇般乱飞是很魔幻的一件事。尤其是,这一对组合干的勾当,不是杀人,就是放火。

    比起被释放的这些很本土的妖魔鬼怪,罗凌这个灵魂引渡人,显得更为嚣张一点。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任何一个披着由万游曵的怨灵鬼魂组成的外衣的存在,恐怕都会给人种很B的感觉。

    作为灵魂引渡人的最基本能力,罗凌可以聆听到这些远古怨魂的痛苦,远古怨魂们也能明白罗凌的意志。他告诉它们,‘解脱’是有代价的,服务到让他满意,或者,永恒的等待。

    “服务,如何服务?”灵魂的呐喊从某种角度讲,‘听’起来就仿佛是地狱群魔在嚎叫。不过,罗凌相信,与这些充满怨念的灵魂对立的另一种灵魂,它们的呐喊声会象天国的颂歌。

    “我只处理灵魂垃圾。更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个工作,因为它让我看到了一种全新形态的力量,以及通过这力量可以产生的巨大利益。”罗凌对深渊给他的工作和报酬非常清楚,并且很满意。

    “生于这个星球,属于这个星球,共荣共损,这就是深渊之子。”第一次,罗凌有了真正的归属感,生命中的迷茫似乎也找到了答案。

    “汇聚,吞噬,叠加,我只需要十二个能够代表你们所有的意志。”罗凌这样告诉满天飞舞的灵魂。

    对于等到了太久岁月的远古怨魂们来说,罗凌的命令就是它们的意愿,灵魂间的厮杀开始了。正如罗凌所用的字眼,它们已经汇聚在一起,现在,它们相互吞噬,这种行为并不能让失败者消亡,而只是一种仇恨和怨念的叠加,它们已经比疯子更疯狂,因此根本不介意仇恨和怨念的聚集会让它们变得更疯狂。一切都可以不在乎,它们只需记住,有人答应过它们,会解脱。

    最终,十二团散发着火焰般光芒的扭曲人形出现在了罗凌的面前,它们有着闪烁着宝石般光芒的眼睛,然而,与这双眼睛对望,只会使人震慑、绝望、迷失。罗凌很满意的点点头,他很清楚眼前这些家伙的恐怖,它们是本不应该存在的能量体,是无数怨恨发酵集合的产物,它们只有一种技能,灵魂袭杀,任何意志豁免鉴定低于25个标准单位的生物都将在这种攻击下神智崩溃,成为行尸走肉。

    罗凌称这些怨魂的集合体为恶魂,并在它们体内埋下苍白之炎的火种,只要为他效力五年,魔誓条款达成,火种就会将它们净化焚毁,从而获得解脱。

    “去干掉那些家伙,它们的衣衫武器,要完整的留下。”罗凌指了指在空中绕着圈跳乩舞的星宿官。

    下体只是一抹流光的恶魂,惟命是从,群狼般的扑向了目标。

    并没有驻足观看恶魂如何斗星宿官,罗凌迈步向主殿行去。凶骷髅的甲胄已经完全毁了,不过这对罗凌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他的魂火在转换苍白之炎的过程中,自动记忆了凶骷髅所带的技能及能量特性。结果就是,血斑成了他的天赋能力,相对应的,以血斑为基础的那些技能也成了天赋技能。

    随着躯壳的两次变化,真气、脉轮、寒冰狱印、荆棘狱印,这些存在也改变了原有的结构模式。如果说,之前它们是不同颜色的颜料块的化,现在则是更容易被吸收的液剂,能量的液剂,罗凌不晓得自己这块‘画布’最终会被涂成什么样,但他确实需要一个结果,并且,为了这幅画能更生动,他需要更多的颜料液剂。

    主殿殿顶的弓将们早已无暇他顾,三形态以的啃食者们对他们非常有兴趣,而被近了身的弓将,战力大大折扣,他们靠着数量的优势,也仅仅是勉为其难的支撑。

    更远些的地方,星人守卫们跟啃食者的乱斗仍在持续,这些星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严格遵守着某种以领地划分守卫区域的铁则,在本区域内拼死厮杀,但绝对不会捞过界。比如,外城的不会闯入内城。

    也许是明白能闯入主殿范围的人已不是普通守卫的人海战术所能对付,因此,以大殿为核心半径两百米左右内,又是一个特定的区域范围。十二星宿官拦下了沙鲁和褒姒,而罗凌,同样不用担心会没有对手。

    主殿的门是洞开着的,罗凌迈步而入,超过了3000平的殿内,被万之儿臂粗细的油蜡照的通亮。墁地金砖,不滑不涩,润洁似墨玉,如同在边刷过了漆,能照出人影。两人合抱的柱与柱间,跨度极大,即使有那两列占地极广、古韵盎然的大型编钟,大殿中央的空地,仍足够百人恣意撒欢儿。

    殿内正北有丹陛,丹陛周围有古拙的黑石香炉,炉烟袅袅,也不散去,只是绕着丹陛飘动,形如纱帘,丹陛有榻台,台有人跪坐,身穿华服衮袍,稳稳跪坐,不言不动,衬着大殿的青黑主色和幽绿的烛光,也不晓得那人是活是死,颇显朦胧诡异。

    殿中央空地还有一人,一身星宿官的打扮,只是这人身体接近半虚无状态,且周围空气扭曲,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他手中持的剑,材质如同玻璃,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只稍稍的有着那么一点氤氲的绿意,剑的表面,有着淡淡碧光流动,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第十三星宿官。恒星黄道,而不是回归黄道,这个倒是有点意思,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罗凌淡淡的说着,双手一抬,又对殿两侧编钟前的宫女们道:“奏乐。”

第七章 解放 上

    当……编钟的合音声响起,清脆有之,沉浑有之,悠扬有之,一声便似乎包含了千音,奏尽了千曲。

    罗凌很清楚,这些编钟不是单纯的用来传递指挥讯号的,就在若干分钟前,他亲眼见到钟声的震荡阻挡了‘祭血杀生’对主殿的破坏。

    罗凌也知道,这钟鸣并不是因为他的一句‘奏乐’,他听到过星人们的喊喝,他们所说的语言,对罗凌来说,要比闽南土语更加难懂,或者说,根本听不懂。相对的,星人们恐怕根本听不动他四海口音的‘普通话’。

    以音杀敌,罗凌以为这编钟合音会是象学生时代看过的武侠、玄幻小说中那样,杀音入脑,伤人无形。毕竟,时至今日,已经有太多类似的YY内容变成了现实了。而实际,那合音没有任何侵害和刺激人体的能力,什么金戈之声、杀伐之意更是无从谈起。

    但是,听到了钟声,感知到了那震荡的波动,整个大殿内确实变得不同了。罗凌只觉身体一紧,来自虚空的压力徒增,身体仿佛沉在了300米的水下。

    “至少有30个大气压!”罗凌心中暗忖。

    就在这时,那个身体似乎会随时消失的星宿官发动了攻击,看起来很是简单的右至左下斜劈一剑,从莫惜琦那里敲来足够多剑术知识的罗凌却体会了所谓身剑合一的强悍,那一瞬,攻来的已不是一人一剑,而是一道光,这道光的威势在罗凌的感觉里,绝不弱于一颗直径一公里的燃烧陨石从天而降、当面砸来。距离、速度、力量,似乎统统已不重要了,只剩下莫可匹敌的震撼和绝望感受。

    意志弱者,这一剑的气势,就足以锁定胜局。然而,十三星宿官的对手是罗凌,经历了怨恨河流难以计数的岁月洗礼而依然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即使面对真神,也不会有丝毫的软弱畏缩。

    罗凌侧挪了一步,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仅仅是一步,至少带起一百个幻像,星宿官和他的剑,如一道厉闪,从罗凌身旁华丽的掠过。

    当!又一声钟鸣,压力飙升10倍,3500米以下深海。但这里没有水这种介质,只有空气,阻力已经大的不逊于将整个人封在水泥柱里。

    星宿官继劈斩之后,滑步,拧身,前蹿,剑横斩,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圆滑,堪称完美。一剑叠千浪,威势如千米巨潮啸空横推,让罗凌亲身感受了一把灾难巨片中那种吞噬摩天巨楼群的大海啸迎面而来的战栗。

    被剑光映亮的罗凌脸,展现了一丝淡淡的笑。

    “越海临空,我可比天高!”

    罗凌高高跃起,其实也就是五六米,但一刹那的威风,比之航天飞机点火升空也毫不逊色。百千幻像紧随,已经多到出现了延时滞留,似乎罗凌这个人,本就是由无数个立体画片组成。

    星宿官的剑斩断了数个幻像,空气中,出现如水波的撕裂波纹。

    当!钟声三鸣,压力再增十倍,海沟也不过1100-1400大气压,而这里已经是3000大气压,别说是人,主战坦克的合金装甲厚度也照样揉成铁球。嘭!万幽火之烛都在那一刻爆炸,漫天的炎光如星,缓缓下落,大殿里美的凄迷。

    星宿官横扫之势未尽,于前冲中旋身,一脚踏出,轰!千斤之力加身而不损的金砖地面被蹬踏出一个坟起,星宿官已经折身斜射而,捧剑直刺空中的罗凌。

    “哈哈哈哈!”罗凌大笑,星宿官剑势之威如气压般每一击之后便以十倍之威叠加,这一刺,罗凌眼中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剑,只剩一颗彗星,穿越亘古时光而来,那势头,似要焚天煮海,那剑尖的一点光芒,映在罗凌瞳中,扩大了无数倍,璀璨到无以复加,似被燃烧的恒星笼罩,以罗凌意志的坚定,身体都不自觉的簌簌发抖。

    “啊……”笑声最后改成长嚎,罗凌全身苍炎焚烧,一切杂念在顷刻之间烧尽,罗凌感觉自己的意志似乎都被点燃了,只剩战火。

    “落深渊!”

    在三千的大气压下,每一分的移动,都好似在洞穴中坠落了一万米般,痛苦、惶恐、刺激……诸多情绪混杂,让人忘了呼吸,让人刻骨铭心,在这样的感受下,罗凌几乎是尽全力下坠,漫天的绿火,在视线中都被拉成了线,组成的是一个黑和绿的光速通道,那一刻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前往最深的地狱。

    带着无数燃烧的幻像,罗凌从空而降,象颗真正的陨星,轰隆隆,地面炸裂直径五米的坑,土波如浪,四下蔓延,嗒嗒嗒嗒……墨玉般的金砖层层翻卷,波及了大半个主殿,声势方歇。

    轰!钟声第四次响起,两排编钟全部炸的粉碎。空中的绿火还未落尽,钟的碎片在空中飞散,反射火光,形成了一蓬蓬光雾。那些宫女,在光雾中瞬间变成了尘埃,她们的魂,流光一般飞向星宿官手中的剑。

    罗凌见到的并不是钟炸人亡。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宇宙的尽头,每一鼎钟爆炸,就如同新生宇宙形成时的大爆炸,飞射的每一块碎片,都是以光速向无尽虚空而去的星,那浩荡磅礴的势,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完全碾成粉末。

    几乎冲殿顶的星宿官,全力冲下,发动了最强的一击,瞬间百刺击,每一刺的尖端,都以一个星人的灵魂为矢,百多灵魂带着道道光影,飞罩而来,其势之决绝,已无半点回转。

    星如雨。

    以后有人问罗凌,当宇宙大爆炸时,无数恒星向你扑面而来时是什么感觉。罗凌可以告诉他,就是现在的感觉。这一刻,战栗的已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如果灵魂之火是一根蜡的那点火苗的话,星宿官的这一击,就是足以吹灭这火苗的那股风。

    生死一发,这一点罗凌已毫不质疑。传说中人将死时,会看到自己的平时之事,它代表着记忆印记即将全面崩溃和消散。罗凌在刹那看到了。他在怨恨之河里游曳了那么久的岁月,经见了无数人的生平过往,惟独没有自己的,一点也没有,现在,他见到了,每个细节,每个点滴,历历在目,然后一一消散。

    “我的人生,我的过去,也要说再见了吗?呵呵……哈哈……”罗凌笑着流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深渊让他看遍了心酸和丑恶,现在,似乎连他最后的一点珍藏记忆都要拿走。

    是的,在灵魂之火被熄灭的瞬间,罗凌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明白了自己所背负的命运。灵魂引渡,深渊之子,那不仅仅是一个华丽的名字。深渊在提醒他,是该睁开眼睛看世界了,而不是以那个自私自我的罗凌的视角。换个角度说,既然是深渊之子,将这星球看做自家的家产也未尝不可,偏安一隅就等于所在自家墙角,任外人肆意在家中掠夺破坏。

    深渊向罗凌提出了一个疑问:你真的有成为王的觉悟吗?

    显然,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最真诚的,全心全意的灵魂呐喊,意志的一种毫无质疑的肯定答复。只有真的明白了,深刻的知晓了,才可以给出合格的答复,否则,将毁灭。

    “我为王!”罗凌用灵魂喊出了这三个字。

    苍白之炎猛烈的炸开,整座大殿都在光焰中瓦解成碎屑,光波扩散,所过之处,一切成为齑粉,最终,炽白的炎在宫城的中心形成半圆型的光爆团,映亮了整个天空。那光芒的一幕,即使从地海的极远处眺望,都能在陨星看到。

    即使如此无威力的爆炸,都没能阻碍星宿官的一剑。最终,那玻璃般的剑,还是插进了罗凌的胸膛。而罗凌的右手食指,则插进了星宿官的眉心。

    定格般的一秒之后,龟裂开始从星宿官的眉心,向身体的各个部分蔓延,苍白的炎光,从龟裂的缝隙透出。

    咯!咯!星宿官的皮肤碎裂,一块块的飞升消散,伴随着点点白色的炎星和身体从内到外都在燃烧的白光,死的不可谓不华丽。

    “我的心脏在右边,谢谢你放水。”罗凌对着化成燃烧的飞灰的星宿官说。

    “嗯!”伸右手,将后背都露出了尖的剑从身体中拔出,细细打量,剑蕴含的那层绿已经消散,剑中的那一抹也正在被苍白的颜色取代,罗凌感受到了剑中那器魂的独特。深沉如渊、廖阔如宇,神秘、静谧,仿佛这剑是由时间的河水凝结而成。虽然在一握之下,就有了犹如肢体延伸的通连感觉,但罗凌知道,那只是因为这剑品级极高,而不是真正的认主。

    手一扫,星宿官所遗留的星冠和星袍,连同剑一起被罗凌收进了空间环。每一个星宿官都是不可多得的远古精魂,衣冠和古剑,则是坏一件少一件的重宝。苍炎加身而不损,是因为十三星冠,星衣和祭剑,本身就是一个宝贝的组成呢个部件。这宝贝罗凌已经通过深渊之眼得以窥探真容。是一个巴掌大,闪烁着奇光的星轮,星轮外缘均分为十三等分,每等分镶有一粒宝石,计十三色,核心是一粒炎珠。其实罗凌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物质,只是见他圆润且释放者火红色流质光芒,如同微缩的恒星,才给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当然,星轮,也是他自己起的。

    宝贝总共有三件,都在重重禁制之下,这些禁制并不是普通的机关,而是能量锁。罗凌刚才一战中毁去的编钟,就是这种能量锁,在深渊之眼的注视下,那些编钟其实是一道道闪烁着奇光的能量柱,排列神奥、互有关联。

    从深渊之眼看去,星人不过是由反复能量阵列操控的灵魂。事实,整个陨星从外到内,都遍布这种能量阵列,除去物质,完全可以将之看成一个由无数道光线、光团、光柱、光符组成的球状整体,这个壮观而复杂的阵列集合,就象一台精密的仪器,各部件分工明确,效率惊人。而陨星飞舞的无数灵魂就是它所操纵的守卫傀儡的核心素材,出什么兵就换什么外壳,本质都是灵魂加能量和物质混做的外衣。能量是筋骨血脉,物质是毛皮肌肉。

    这个幻境,最让罗凌佩服的,有两点。第一就是对能量的运用,可谓自成一脉,而又登峰造极。很明显,这套能量体系并不是魔能的风火水地光暗六大元素,而是地狱之门开启前地球所普遍存在的太阳能和星球能量的变种。

    第二是运算机制。没有什么I或者仿生智慧,也没有那种每秒过亿次的大型计算机,但它却可以完成类似全天候全方位全息投影的幻境生成,并且有着拟真、修复等多种功能,还兼管着诸如部队调配等等动态的操控工作。结合神话传说理解,这可能是预先推衍外加即时推衍凝缩而达成的奇迹。星辰演算也好、天干地支、阴阳八卦……不管是怎么鼓捣出来的,反正这套东西在罗凌看来真的是很可怕。想想看,在几千甚至万年前,有人编了一套古老的程序,这程序似乎涵盖了天文地理人文事件等等所有的内容,在一万年后,这套东西运作起来,让侵入者如同进了真实的奇异世界,直到被玩死……

    罗凌发现,他所佩服的这两点,恰恰来自两件宝物。一件为星仪般的东西,有一个不知名材料的基座,边悬着三颗发光的球,中间的最大,另两个小很多,三颗球,大球自转,另两颗自转,外加绕着大球转,每颗球都明明灭灭的发着光,里边光丝的脉络隐然,看起来很是神奇。看到这个星仪,罗凌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整个幻境,他感觉,这个幻境,其实就是这个星仪的扩展和放大,幻境所有的运作和变化,都来自它。

    另一件宝物,同样有着基座,那是一颗空悬的宝石,它象是由数十根冰锥组成的圆球,每一根都有着水晶般的刚直棱角,宝石般的璀璨迷离,它的质地看起来极为纯粹,剔透如玻璃,内中却又发着数不尽色的光。这颗拳头大小的宝石,是罗凌活到现在,见到的最美的东西,美的让罗凌感觉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罗凌隐隐感觉,它是不属于这个星球的产物,并且不是人工合成的。

    宝贝他是看到了,但要想搞到手却还需要下些功夫。将主殿连带主殿外广场化成灰烬的罗凌并未停留,飞也似的奔向西北边,在那里,他找到了其余的十二星宿官的衣冠和祭剑。恶魂给星宿官体内的魂分别制造了一场可怕的精神风暴,星宿官的魂虽然是远古精魂,却也经受不起数千怨魂叠加后的灵魂怨念的打击,当时就崩溃了。

    论起做星宿官,那些远古精魂可能是最佳选择,但论起灵魂本身的凶悍和强横,它们可不是干掉了几千个灵魂的恶魂的对手,于是,在崩溃后,星宿官的魂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恶魂吞噬成了自身的一部分。没了核心存在,自然,身体也就瓦解了。

    咒誓的约束让恶魂没有在罗凌制造的那场苍炎爆炸中消亡,在没有得到新的命令前,它们静待在星宿官们的遗物旁,这也让罗凌很轻易的获得了那些星轮的部件。

    白炎此刻已经开始渐渐熄灭,罗凌略一辨识,继续向西北方向奔去。沙鲁和褒姒在那个方向,他感应到了。

    星宿官虽然成功的将沙鲁和褒姒困在星陨阵中,并且打的两人颇为狼狈,但一时半会儿就像干掉这俩人,却是根本没有可能的。恶魂对星宿官的突袭使星陨阵崩溃,两人尚未搞清楚为什么星宿官一个个都在那抽风,就感觉到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两人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很清楚这种反常征兆预示着什么,使出吃奶的力气逃,两秒后,苍白之炎的爆炸开始了。

    根本就没有回头看的时间,沙鲁和褒姒完全可以感觉到苍白之炎那特殊的能量波动所带来的威胁。由暗黑黄金火变异来的苍白之炎,有着绝不输于黄金炎的威能,被扔到这种火焰中,沙鲁和褒姒就算是超合金打造的身体,也得化成渣,两人当时只恨爹妈没给多生两条腿。

    幸亏苍白之炎的爆炸违反普通爆炸的冲击波扩散规律,在达到一定爆炸半径后,没有进一步波及,两人这才逃过一难,惊魂刚定,就见白炎中带着无数幻像的罗凌奔了过来。

    罗凌仍是凶骷髅装加身,只不过,此刻的凶骷髅甲胄,已经没了那股血腥暴戾之气,就是一堆光洁润泽的骨头将人裹在里边,无骨地方露出了人体,看起来普通的很,不再象以前那样呈现血红色朦胧扭曲,让人以为根本没有**存在。

    “钟毁了,快走,后边有麻烦。”罗凌说着已经越过了两人,急奔而去。

    压下心中无数疑问,沙鲁和褒姒紧跟罗凌开跑。两人都是沉的住气的人,再说此刻也并不是玩问答游戏的好时机。

    与此同时,宫城主殿的废墟中,四座香炉从基座开始,彻底酥碎坍塌成灰,氤氲的绿烟尽散,那被袅袅的绿烟笼罩,而一直未受苍白之炎烧灼的丹陛榻台,穿衮服之人睁开了眼,眼中有炎光溢出,身也焚起通红火焰。这人猛的站起,仰天兽啸,一道炎柱之云霄,久久不散。

    已经身在内城城墙的罗凌回头斜睨一眼,心道:“那家伙代表什么?星轮的那颗炎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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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主介绍:
某些历史学家认为,人类的历史,就是同饥饿、灾害、疾病……的斗争史。
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愿望——生存!这也是一种本能,生命的本能!
关于人类的生存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杂食、高度智慧、会制造工具、懂得利用环境,改变环境……这些似乎都是优点。
于是,有人用老鼠来比喻人类的适应能力,也有人用蟑螂来形容人类的顽强生命力。
有谁会想到,在某一场浩劫后,人类真的成了老鼠、蟑螂、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呢?
这个故事,便是在这样一个世界展开的……深渊之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深渊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深渊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