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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4章

    第2014章

    被道喜声弄懵的尔芙,微微一怔,随即脸色一红,颇为尴尬地说了句赏,便如同逃跑似的往净室里躲去,到底还是脸皮薄,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四爷这般亲密接触,但是一想到昨个儿夜里四爷如火般的热情,她还是觉得脸红心跳的发慌,也亏得她早早就打发了诗情等人在外头候着,不然要是让身边人听到那些声音,她怕是连面对这些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撩着已经凉透的清水拍拍脸,压下心底层层钻出的羞涩,佯装镇定地回到妆台前坐稳,简单洗漱梳妆一番,换上一身白底绣朱红色缠枝纹路的旗装,交代诗情准备好打赏要用的红包,将廊下院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叫了过来,一一认识一遍,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大家伙儿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两个内务府安排过来的大宫女在房里头,便让诗情和诗兰去小厨房取饭了。

    早饭很清淡,也很简单,但是都是她往日爱吃的。

    想着早起就去前院书房忙碌着的四爷,她笑着看了眼诗情,轻声吩咐道:“你一会儿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那边,把小生子准备的虫草鸡丝粥给四爷送一份过去,另外再领着人把前面的穿堂重新布置一下,最好布置得庄重些,等会儿我就在那见过来请安的各院女眷。”

    说完,她就摆摆手让诗情先下去了,眼神落在了大宫女身上。

    尔芙眼前的两个大宫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打扮利落,模样清秀,眼神灵动清澈,瞧着就是好性子的,不过尔芙已经被一次次的打击,折磨得不大相信自己个儿的看人眼光,所以也就并没有表现出对两宫女的亲近,她很是随意地打量了两人几眼,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问了问二人的家世出身,这才嘴角噙笑地吩咐道:“我才嫁过来没几天,也不大清楚你们都擅长什么,便不给你们安排别的差事了,就让你们先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奴婢谢主子提携。”两个宫女齐齐屈膝见礼道。

    尔芙满意地点点头,瞧着时间不早,廊下小宫女已经几次探头往上房这边张望,便领着诗兰和两个宫女往前面穿堂走去,今个儿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她不想多在府里耽搁,所以简单和李氏等人见了一面,也没怎么说话,便让大家伙儿都散了,抓紧回来收拾随身要带的行李和贺礼等玩意儿了。

    三朝回门的礼物,前院那些管事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作为出嫁的女儿,尔芙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表示,她想着她那两个便宜弟弟,又想了想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出嫁多年的大格格,目光落在了博古架上摆着的一对羊脂玉如意上,笑着吩咐道:“把这对如意仔细包好,再将前日佟佳贵妃托德妃娘娘送上贺礼中的那对翡翠玉镯找出来带上,另外将我昨个儿命人找出来的那几匹贡缎都装上,咱们收拾收拾就差不多该出发了。”

    说完,她又叫了诗兰清点了下准备好的荷包,便走出了上房。

    新嫁娘回门,不管在什么人家都是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娘家的亲眷都要过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要是婆家给准备的回门礼不显,那就说明新嫁娘不得婆家看重,肯定是要被亲戚私下笑话的,所以新嫁娘在回门前,总是会提心吊胆的担心,好在尔芙并不担心这点,她相信四爷一定会让人准备一份很丰厚的回门礼。

    就在她坐在妆台前,重新梳妆的时候,四爷从前面过来了。

    “准备好了吧,咱们差不多该出发去你娘家了,不然就要错过午宴的时辰了。”四爷瞧着铜镜中尔芙如花般娇嫩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的低声说道,同时伸手取过台面上放着的一支凤首衔珠的赤金东珠步摇,簪在了尔芙的脑后发髻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胡闹,我也不会起来得这么晚。”尔芙娇嗔地白了眼四爷,边说边来到屏风后面,换上了那身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绣金丝银线的华丽旗装,和四爷一块走出正院,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凌柱府,也是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伊尔根觉罗氏更是天不亮就已经起身张罗,凌柱也没能得清闲,要说府里头最自在的就该是尔芙的那两个便宜弟弟了。

    两兄弟虽然错过了尔芙大婚那天,没能收到四爷送上的改口红包,却在昨个儿就被伊尔根觉罗氏的兄弟送回府上,俩人凑在一块儿研究了小半宿怎么补回尔芙大婚那天的损失,很晚才睡下,直睡到大天亮,要不是伊尔根觉罗氏让人过去叫他们两个起来,估计能直接睡到下半晌去,两个小家伙儿不情不愿地被伊尔根觉罗氏揪到门口等着四爷和尔芙的车驾,嘴巴都撅得能挂上油瓶子了,不过在瞧见四爷骑着那匹高头大马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格外热切,不用凌柱催促,便已经笑呵呵地迎上前,一口一个姐夫地叫个不停了。

    “凌启、凌辉,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请安。”伊尔根觉罗氏担心四爷不喜欢陌生人的亲近,也怕自家两个小子没规没矩的样子,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忙招呼了一声,同时顺手就扶住了艰难从车上下来的尔芙。

    好吧,尔芙也不想这么丢脸的,可是她的腰就好像断了一样。

    “过会去额娘房里,额娘让人给你准备了铜枣。”同为女子,又曾经张罗过大格格回门琐事的伊尔根觉罗氏,很清楚尔芙扶腰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尔芙的腰后揉了揉,轻声说道。

    “额娘……”尔芙娇嗔道,她突然觉得好丢脸。

    “好啦,已经出嫁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许再这么撒娇!”伊尔根觉罗氏笑着拍了拍尔芙的手背,轻声叮嘱道,同时对着已经和凌柱一块走过来的四爷,微微颔首一礼,这也是没法子,四爷出身皇室,真真正正的皇子龙孙,哪怕是身为长辈,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也不能受了四爷的礼,反而还要对他行礼,也就是四爷乐意给尔芙的脸面,这才没有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对他行礼,不然……那场面,想想也是蛮尴尬的。

    四爷无所谓地笑了笑,又对着伊尔根觉罗氏拱了拱手,这才拉着两个追着他叫姐夫的皮小子,跟着凌柱往前院的书房走去,不管这礼数是不是周全吧,起码是给足了凌柱阖府上下的脸面,也让在旁一块迎接四爷和尔芙回门的其他亲眷都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

    这朝上朝下的,谁不知道这位雍亲王殿下是名副其实的冷面王,便是面对宫里头的万岁爷和那些长辈皇叔,也都是冷着张脸的酷拽样,没想到对上凌柱这个不过官居四品的小官岳父,居然会有笑容挂在脸上,可见这位凌柱家的二格格是多么得四爷的疼惜……凡此种种猜测吧,一下子就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尔芙也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一种众星捧月的荣耀感觉。

    尔芙随着伊尔根觉罗氏回到了正院,当着来府的宾客面,笑吟吟地将自己给两兄弟、长姐带过来的礼物和四爷命人准备的回门礼一一拆开,特地将那对翡翠玉镯送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跟前,柔声说道:“额娘皮肤白皙,最适合戴颜色浓郁的翡翠镯子,另外那对飘花翡翠镯子是给姐姐准备的,浅蓝色,正适合姐姐的性格,还有这对玉如意是宫里大/法师特地开过光的,凝神安心,给那两个皮小子定定心性。”

    “瞧瞧咱们二格格真是细心的人呢!”

    “可不是呢,我早就瞧咱们二格格是个好孩子了!”

    “这镯子的水头真正,怕是宫里出来的吧!”

    ……

    随着尔芙将一样样礼物摆开,大家伙儿的好听话就如同不要钱似的说开了,她略显心虚地笑了笑,小脸通红地低下了头,她能说她准备这些礼物的本意,就是希望能给凌柱一府在钮祜禄家族添上几分脸面么,但是她是真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矜持,哪怕她们回去私下议论也好,哪有这么当面夸人的,还夸得这么夸张,要不是尔芙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她觉得她自己都可以羽化登仙了。

    “行了,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收了吧!

    你们也都别夸她了,她也就是比其他孩子多了点运气,我倒是瞧着咱们家的格格、阿哥都挺好的,你们是不知道这丫头多闹人,也就是现在长大了才好些,不然就是个疯丫头。”仿佛所有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高兴听旁人夸奖自家孩子,却又故意挑自家孩子的毛病说嘴儿,伊尔根觉罗氏也不例外,她笑着打断大家伙儿的夸赞之声,瞧着低头做娇羞状的尔芙,似是不知道为尔芙操了多少心一般的叹气道。

    “还是你要求太高,我瞧着咱们二格格不知道多好呢!”

    “小姑娘家,当然是活泼些好。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兰宁,真是应了她阿玛给她去的名字,成日就窝在房间里头绣花,想要带她出来走动走动都不行,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

    “谁说不是呢,我就很喜欢咱们二格格的性子!”

    这就是一场互相吹捧的聚会,不过也不会有人将这些话当真,除非是傻子,众多女眷凑在一块说说笑笑的,从衣裳首饰,说到儿女晚辈,又将注意力都落在尔芙的身上,开着新嫁娘的玩笑,直说得尔芙满脸通红,伊尔根觉罗氏这才出面打圆场,让尔芙有机会溜出来透透气。

    “你一定很高兴吧!”正当尔芙打算重新回到伊尔根觉罗氏身边的时候,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就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你是?”尔芙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女子,问道。

    来人是个正值花季的少女,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绣碎花大襟旗装,外罩着同花色坎肩,五官端秀,模样娇俏,只是她眼中浓重的厉色,坏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那抹纯真。

    随着尔芙话音一落,小姑娘就如同受到了很大刺激似的笑了,笑声中满是悲凉,咬牙切齿地冲到尔芙跟前,要不是有诗情在旁边护着尔芙,她都恨不得要直接伸手过去抓花尔芙那张满是幸福的脸庞了,被拦下来的小姑娘,冷笑着道:“我是谁,我是安佳氏的侄女子媃,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就为了你能顺利嫁到四爷府,你额娘竟然毁了我一辈子!”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瞧你也是识文断字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吧,要不是你其心不正,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也不必去怪我额娘心狠,你做出那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时,你可曾想过我额娘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么,你落得如此下场,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之前,尔芙对眼前姑娘还有那么一丝丝同情,毕竟要不是受到巨大打击的人不会有那么悲伤无奈的眼神,也不会有那样怨毒的神色,但是当她知道来人身份的瞬间,她所有的同情就变成了厌恶,她冷冷看着满脸怨毒的子媃,厉声道。

    “我是咎由自取,你们可曾问过我是不是被人陷害!

    你阿玛不过区区四品小官,要不是你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亲王福晋的话,这些人谁会将凌柱府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你,安佳氏怎么会带着我过来,即便如此,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的道行不深,不知什么时候就着了旁人的道,可是你额娘却连个妾室的位子都不肯留给我,你可知道我才不过十七岁,十七岁就要被送到庄子上静养,一辈子都没有指望了。”子媃闻言,脸上的怨恨之色更重,她越过诗情的阻拦,挣扎着要扑到尔芙身上,咬牙说道。

    说句实话,从头到尾,尔芙都不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就知道一点,不论是子媃着了旁人的算计,还是说子媃自甘轻贱,这个错误都不该由伊尔根觉罗氏和凌柱来买单,她瞧着形若疯魔的子媃,微微摇了摇头,吩咐随身伺候的诗兰给子媃的姑母安佳氏送个信过去,便转身离开了小花园。

第2015章

    第2015章

    “别忙活这些没用的啦,一块进去看看吧。”尔芙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太过得理不饶的性子,只要李氏不总是跳出来找自个儿的麻烦,尔芙还是乐意留下几个人在府里头给自个儿作伴的,毕竟就四爷这身份,康熙老爷子和德妃娘娘、乃至于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族老们,也绝对不能允许他的后院就留下尔芙这么一个女人。

    春晖堂,乌拉那拉氏在世时,专门为弘晖取的名字。

    一来是因为弘晖的名字里就有个晖字,她为了彰显弘晖在府里头嫡长阿哥的位置,特地早早就选了这处最靠近四爷在前院书房的一进小院做弘晖的居所,取这个名字就是早早占个先,免得被李氏抢了这个好地方。

    二来,就是取自‘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句诗词。

    借着一句古诗隐喻她对弘晖的母爱如海般深沉,希望弘晖能牢记母子亲情,至于说有没有实质效果,尔芙也不清楚,但是弘晖却是是真的很在意乌拉那拉氏这位额娘是真的,所以当她看到上房门口这块黄花梨木匾额的时候,还真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落寞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了已经过世的乌拉那拉氏,还是为了越发偏激的弘晖这孩子,总之是心情不大痛快,有种说不出来的苦闷。

    只是尔芙却没想到,她脸色一难看下来,李氏就慌了。

    谁说李氏是个百折不挠的人了,她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不然也不会那么消停地任由乌拉那拉氏折腾自个儿,却掉过头来欺负性格和善的尔芙了,现在眼见着尔芙有黑化的迹象,她就又没了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冲劲儿了。

    她略显心虚地瞟了眼上房里的动静,陪笑道:“福晋,您看弘昀这孩子年纪还小,做事就难免会冲动些,还请您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万万不要和他计较。”

    “我是府中嫡福晋,做事自是要一碗水端平。

    至于你说的弘昀年幼无知……

    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算是长大了呢?

    该不是要等到他娶妻生子的那天吧,他可是个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了,他也该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应该不需要你这个做额娘的,再跟在他身边提醒了吧!”尔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冷声反问道。

    说完,她就一把甩开了李氏拉着胳膊的手,迈步走进了上房。

    上房里头,弘昀和弘晖两个人就如同两个打红眼的狮子似的被几个小太监玩了命地拉着,分开在房间两侧,地当间一丈见方的猩红色毡毯上,被各种菜汤油渍弄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掀翻的八仙桌和长条几案,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房间各处,尔芙走进来一看,这布置考究的上房都已经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微微抬了抬手,支使着诗兰从中扶起一张还算干净的太师椅落座后,笑吟吟地如同看了场闹天宫的大戏似的拍着巴掌,见弘晖和弘昀的注意力都落在自个儿身上,这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嘲讽道:“两位阿哥真是骁勇,有这把子力气就该到战场上和那些侵略我朝疆土的贼寇去拼个你死我活,这在自个儿家里头打死打活的,又算个什么本事呢!”

    说完,尔芙冷声吩咐小太监放开弘昀和弘晖二人。

    她可不信这两个也算是从小就饱读诗书的阿哥,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还会不要脸面的冲到一块去厮打,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当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放开弘晖和弘昀的胳膊以后,两人只不过愤愤不平地对着哼哼两声,便不再言语啦,也没有再好像疯牛似的往一块冲,真拼个你死我活的。

    当然,这二人也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了。

    不过眼下的局面,已经让尔芙很满意了,她用戴着鎏金护甲的小指,轻轻瞧了瞧太师椅的扶手,接茬问道:“现在都冷静下来了吧,那就和我说说吧,你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连最起码的脸面都顾不上了。”

    说完,她还不忘吩咐闲下来的小太监将堂屋收拾干净。

    要说这两个阿哥是真够糟蹋东西的,一桌上好的席面都没吃几口就被丢得满地都是,桌上上好的官窑瓷器餐具、茶碗,堂屋两旁博古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和玉器摆件,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总之粗略看过去,这满地都是碎瓷片子和玉碎渣滓,看得尔芙这个当家主母,那叫一个心疼,她已经想好了,甭管这事是谁对谁错,这些损失都要这两个熊孩子自个儿赔,免得这些人一生气就摔东西,真当这些玩意不要钱呢,要是没有他们这亲王阿哥的名头,敢跑到窑厂去这么做,那些性格爽直的窑工都得把他们这俩肆意损毁人家心血的傻小子塞进窑洞里,放把火去祭了窑。

    越想越气,尔芙这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弘晖这个嫡出阿哥还好些,脸上仍有几分不服不忿的意思在,但是被李氏用眼神威胁恐吓好一会儿的弘昀,却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再听见尔芙一声咳嗽,登时就跪在了地上,他哭丧着脸,捏着暗红洒金缎面滚风毛小褂的衣角,舌头打结似的磕磕巴巴将二人打架的原委说了个明白,不过他也并非全然被吓傻了,还知道往自个儿身上贴个原告的标签,想着能借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手,好好折腾折腾这个敢对他动拳头的弘晖的麻烦。

    “弘昀,我这个做嫡额娘的有句不大好听的话要告诉你说。

    你说你这性子就不适合和人动手动粗,你说你拳脚功夫不好,身形也不够灵活,骨子里也没有股豁出去的倔劲儿、冲劲儿,这也就是和自个儿家兄弟闹闹小矛盾,要是你出去,也是这副样子,那不是擎等着挨打,所以你以后就消停些,话到嘴边留半句,千万别学着你额娘那副做派,那样的孩子不讨喜着呢!”

    只不过尔芙这人也是个奇葩,她本就看不上李氏,也看不上被李氏当成眼珠子呵护着的弘昀,再瞧见弘昀这副当面打小报告的做派,那叫一个恶心,直接就将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直说得弘昀那张胖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不停,她才好似有些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似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站到李氏旁边去了,扭头看着还在做舍生取义状的弘晖,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弘晖,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委屈,但是我就问你一句话,弘昀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作为他的兄长,应不应该包容他这个弟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是大非,非要弄得你和他拳脚相向。”

    弘晖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也不管这屋子里有多少人在,直接就指着尔芙的鼻子骂开了:“弟弟又如何,何况本就不是亲兄弟俩,我额娘待你,当初也如同姐妹一般,你还不是为了她头上那个嫡福晋的头衔,和我阿玛一块对我额娘下了狠手,我要是还那么傻的将弘昀这么个玩意儿当弟弟照顾着,那我怎么对得起我含冤死去的额娘呢!”

    弘晖的突然发难,其实是在尔芙预料之中的。

    不过她却没有料到弘晖会如此不管不顾,直接当着底下人的面说出来,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发鬓,瞥了眼左右正在努力缩起脖子当不存在的宫人,摆了摆手,将这些无辜的旁听者轰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地冲到了弘晖身前,冷声呵斥道:“好,嫡长阿哥这话说得真好,如果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当事人,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你那位早逝的额娘了。

    你既然说你额娘待我如同姐妹般亲厚,那你能告诉我,我过门第二天给你额娘敬茶的时候,那杯滚烫的茶水是从哪里来的么,如果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怕是我半张脸都烫化了吧,还有我西小院的那场火灾,我在宫中不知为何染上天花的那对可怜孩子,以及我这些年在府里头一次又一次遇到的危险,总不能都是别人冤枉你额娘的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信你就一点都不曾怀疑过,还是说你故意忽略这些,只想着你额娘是被一碗碗汤药掏空了身体被迫病故的呢,她做下那么多恶事,难道她不该接受惩罚么!

    你该庆幸,庆幸你额娘有你这位嫡长阿哥在,你阿玛为了你的脸面和乌拉那拉家的脸面,也为了爱新觉罗家的体面,这才没有将这些事都揭出来,不然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死,也会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没有了那些宫人在,尔芙不再掩饰她心里头对乌拉那拉氏的恨意,怒瞪着杏眼,眉梢高挑地揪住了满脸不服气的弘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上面一番话。

    这些话里,她并没有掺杂半点水分,弘晖也并非完全不知道,或者说他是逼着自个儿故意遗忘这些,但是现在被尔芙几句话就揭掉了那层窗户纸,他觉得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身形也有些站不稳了,他扶着身侧的八仙桌颓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俯视着自个儿的尔芙,不自觉地呢喃道:对不起。

    他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抱歉,而是为他额娘乌拉那拉氏做出的那些事情对尔芙道歉,可是乌拉那拉氏对尔芙的伤害,哪里是他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尔芙本不愿将这些她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弘晖身上,但是今个儿弘晖刺激到她心中的那道线,弄得她失态了。

    她有些慌乱地抚了抚发鬓,紧抿着唇瓣,坐回到房门口的太师椅上,叹气摆手道:“今个儿的事情,我本不想重罚你二人,不过既然你二人到现在都不懂兄弟之情为何物,也不认为自个儿有错,那我也只好狠下心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俩了。

    从今个儿开始,你二人就都一块住在这春晖堂吧,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必须你们俩自个儿亲力亲为,什么时候你们明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什么时候就恢复到之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说完,尔芙就如同落跑似的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正院,连句话都没说地躲进了内室里,抱着枕头去床角默默流泪,抚平自个儿内心深处不可能弥补的伤口去了。

    当四爷知道弘晖和尔芙在春晖堂发生冲突的事情时,已经是这件事过去的三个时辰以后了,他顾不上去询问细节,也顾不上去教训弘晖的无理,连身上沾满酒味的衣裳都顾不上换一件,便忙刚到了正院来安慰受伤离开的尔芙,而尔芙就一直缩在床角默默流泪,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肯抬头看四爷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封闭了五感一般,沉浸在那份痛苦回忆中挣扎不出来,如果不是最后四爷用蛮力将她从床角拉出来,拖着她去厢房,将睡得如同小天使似的米团塞到尔芙的怀里,兴许尔芙就这样被自己的回忆逼疯了。

    或者该说,在过去的那三个时辰里,尔芙就如疯魔了一般。

    “啊,啊,啊……”当米团被突然惊醒大哭起来,尔芙终于回过神来。

    她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米团脸上,瞧着自个儿的眼泪和米团的泪水融合在一块,无力地蹲坐在了地上,她单手无意识地拍着哭闹着的米团,好不容易哄得米团止住了哭声,这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四爷,她有些不确定地忐忑问道:“我是不是伤到弘晖那孩子了?”

    “别管他,他就算是一时觉得难以接受,那也都是乌拉那拉氏做的孽,咱们也没有冤枉了乌拉那拉氏,反倒是你,又因为他的那番话刺激得你伤心了,也怪爷太冲着弘晖那孩子,早知道这样,爷当初就该把他送得远远的,不让他再回到府里头折腾来。”四爷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尔芙的后背,平复着尔芙有些急促的呼吸,生怕尔芙再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拔不出来,轻声安抚道。

    尔芙也着实是哭累了……

    当四爷轻轻环抱住她,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以后,还来不及和四爷多说两句,她就已经双眼一闭地睡了过去,吓得四爷又是一阵慌乱,所幸旁边的奶嬷嬷还算镇定,这才免得四爷把尔芙强制唤醒,再折腾一番。

第2016章

    第2016章

    别人不知道晴岚的来历,诗兰和诗情等人都不大信任晴岚,但是尔芙却是清楚,这个晴岚是陈福精心培养的暗探耳目之一,四爷的绝对拥趸忠仆一枚,只要不是四爷想要对付自个儿,晴岚便不存在被收买拉拢的可能,所以尔芙决定将这个跟太医学习医术的机会,交给这个在自个儿院里有些不起眼的大宫女晴岚,也顺便借晴岚去试试后院里有多少女人想要暗算自个儿。

    虽然这不拉拢晴岚的人就未必是真的安分守己,但是能冒头拉拢晴岚的人,也就能拉拢其他人来对付自个儿,自个儿总要有些防备,被动御敌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四爷瞧着尔芙的安排,便也猜出了尔芙藏在暗处的小心思。

    待到诗兰等人都退出上房,他坏笑着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打趣道:“你就不怕她真的被人拉拢去,难道你不是该指派诗兰和诗情这两个身家性命都捏在凌柱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手里的陪嫁丫鬟过去么!”

    “四爷的驭下手段,必然比妾身的额娘更加高明,晴岚亦是比诗兰她们更可信。”尔芙毫不介意在这种事上捧一捧四爷,她身子微软地赖在四爷的怀里,抿唇笑着,柔声回答道,“至于妾身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二人,原本就是懂些医术的,还是让她们留在妾身身边伺候着,妾身才能更安心些。”

    “伊尔根觉罗老福晋是把你当闺女疼爱了!”说到这点,四爷颇有些感慨道。

    “那都是您和皇上用心,特地替妾身挑选了这么好的养父母。

    再说他们将我当做亲生格格照顾是真,却也是有所图的,毕竟单凭祖上荣光,又能护住多少后辈子孙,钮祜禄氏是望族,子孙兴旺,这族中长老也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伊尔根觉罗福晋是个聪明的额娘,当然是要为她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两个小阿哥找个更加可靠的靠山。

    不过为了完全原主的愿望,也为了能够更近距离地照顾到弘晖,她并没有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而是撺掇着高佳氏频频出入乌拉那拉氏族中其他福晋组织的簪花宴,最终终于将自个儿推荐到了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福晋喜塔腊氏跟前,并且成为了喜塔腊氏跟前的大红人儿,获得了家族的帮助,再次来到了四爷府,和尔芙调换身份的成为了四爷府里的新侧福晋。

    而这个靠山,看似是我,其实却是你雍亲王殿下。”尔芙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她虽然也将伊尔根觉罗福晋当做亲额娘敬爱有加,但是她也明白伊尔根觉罗福晋对她的好,并非是全无目的的,她也今个儿之所以选择揭开这层窗户纸,也是想要让四爷明白她不是不知道谁才是对自个儿更好的人,也省得四爷在处置钮祜禄氏和伊尔根觉罗氏族人的时候,还需要顾及她这个顶着钮祜禄氏姓氏和伊尔根觉罗福晋很亲近的嫡福晋。

    “你听说什么了?”四爷听尔芙这般说,脸色微沉的正色问道。

    尔芙闻言,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探身从茶桌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册子,翻看到某一页上,小嘴巴巴的念叨着:“前两江总督噶礼,曾任内阁学士、山西巡抚、右副都御使、户部左侍郎。

    虽然他与张伯行互参有失体统,被皇上革职在家,但是经常被皇上召入宫中,仍然是简在帝心的宠臣一个,朝上亦是有不少人曾上书保其起复,我的养父凌柱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前几日噶礼之母叩宫面圣状告噶礼、其弟色勒奇和噶礼之子干都等人在她的食物中动手脚,意图弑母,并状告噶礼妻和其养子干泰纠众毁屋,致其露宿街头、无瓦遮头,皇上将此事交由刑部审处。

    现在刑部和大理寺为了噶礼这事都快要吵翻天了,你却突然留在府里陪我说话,还主动提起我的养母伊尔根觉罗氏,应该是有人希望你出面保人吧。”说到最后,尔芙挑眉斜了眼四爷,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册子交到了四爷手里,示意他自个儿去看最后那几页。

    因为噶礼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尔芙的养母伊尔根觉罗氏是同族未出五服的堂姐妹,这件事爆出来以后,还不等四爷来试探自个儿,伊尔根觉罗老福晋就已经派人送来了这本册子,开始尔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来送册子的人解释,她这才明白。

    这个册子里的内容,不但记录着噶礼入仕多年的履历,还有其福晋这些年与凌柱府所有人的往来记录,最后则是伊尔根觉罗福晋抄录的伊尔根觉罗氏族谱,册子里,还夹着一封伊尔根觉罗福晋的亲笔信,无关求情,只是自证,免得有人趁机攀扯上伊尔根觉罗氏一族几代人的清誉。

    噶礼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仅仅是个记名在族谱上的养女。

    这是在族谱上清楚标注出来的,不过外人非议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族谱上怎么写,只会趁机将传承数百年的伊尔根觉罗氏整个都拖下水,极尽污蔑之词,只有让这份族谱上呈为证据,在刑部堂官跟前儿过了明路,这样才能保住阖族上下维系数百年的声誉,虽然伊尔根觉罗氏是没有替伊尔根觉罗氏求情,却也是有着这个的小目的。

    “这份东西到你手里多久了!”四爷翻出册子里的书信看看,笑着问道。

    “昨个儿下午,伊尔根觉罗福晋命人拿着我的名帖来求见,这份东西就是那会儿送来的,本来我是打算抽空再告诉你,没想到还不等我说,你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试探我,你还总是说什么我们是夫妻,互相信任是最起码的,结果你哪里信任我了,你如果信任我的话,便该驳回那些借口同族情分的求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尔芙却是有些不高兴地扭过头,装作很是气愤的样子,拍着茶桌说道。

    四爷重新将躲闪到旁边的尔芙拉入怀中,略带不满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喜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但是我也知道你和伊尔根觉罗福晋的情分不一般,我要是直接驳斥那些求情的人,到时候伊尔根觉罗福晋误会你,你岂不是会难过,所以我才想要先和你透透气,哪想到你已经知道这事,还觉得我是在故意试探你,我也觉得很不高兴呢!”说完,他刮了刮尔芙的鼻尖,缓和着眼前有些紧张的气氛,他才不会承认他是在试探小妮子的态度呢,因为他真是很害怕小妮子会为噶礼弑母的案子做说客,毕竟他也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狠心拒绝尔芙的要求。

    见四爷如同小孩子似的撒娇说自个儿不高兴,尔芙稍显羞涩的红了红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脸,挠着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就不顾法度,说你不信任我,那都都是我开玩笑的,你真的不需要太当真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虽然噶礼和凌柱阖府上下没太大关系,但是之前凌柱曾为其奏请起复,上蹿下跳,折腾得不亦乐乎,爷还是要先给你透个信儿,你也给伊尔根觉罗福晋那边提个醒,免得凌柱稀里糊涂的站错队了,这次噶礼意图弑母的罪名是铁板钉钉了,别看皇上是信任他,却绝对不会纵容这种忤逆不孝、意图弑母的人,现在只看刑部那边如何定刑了。”四爷也并非是真动怒了,见尔芙不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儿,便也就笑着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噶礼身上。

    对于尔芙这个养父凌柱,四爷是真无奈,只能说人无完人。

    别看凌柱为官,官声不错,治下百姓亦是生活富足,但是就一点,这个凌柱的脑袋瓜儿有些简单,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别人上书为噶礼求情,多是噶礼那一条线上的帮凶,但是凌柱几次朝会,见人屡屡为噶礼表功,皇上也当噶礼是近臣,便真当噶礼是个被误会的好官,竟然也跟着到处串联,四爷曾几次劝说凌柱,凌柱都不当回事,竟然摆出了要做诤臣的架势,如果不是这次来告噶礼的人是噶礼的亲母,估计凌柱都已经迫不及待的上书替噶礼辩解了。

    不过这些烦心事,四爷是不打算告诉尔芙知道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尔芙知道这些事,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跟着着急上火,他可不愿意看到尔芙拧眉犯愁的模样,所以凌柱的这些短处就让他这个便宜女婿解决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诗兰给凌柱府那边传信的。”尔芙闻言,笑着答应了下来,同时转移话题的说起了小七和茉雅琦,柔声建议道,“这些烦心事都说完了,咱们一块过去听风楼那边看看吧,我听说茉雅琦和小七她们都已经完整的弹奏出一支曲子了,你这个阿玛可得过去表示下奖励吧。”

    说完,她就拉着四爷从罗汉床上起身,直接往听风楼去了。

    听风楼里,孙嬷嬷坐在正对着门口位置的琴桌后,瞧见尔芙和四爷携手从院子外走进来,却并没有急着起身相迎,而是待到正在抚琴的茉雅琦停下手上的动作,她这才领着茉雅琦和小七一块来到廊下见礼迎接。

    “爷就是随便儿过来看看。”四爷微微抬手,免了几人的礼,笑着说道。

    说完,他就已经领着尔芙往听风楼走去,面阔三间的绣楼,一楼是茉雅琦和小七读书识字、练琴学规矩的地方,二楼则是茉雅琦和小七小憩休息和练习针黹女红的地方,他并没有要上楼去瞧瞧,径直往布置在梢间的书房走去,相比起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他更在意两个孩子的正途课业,也就是读书识字这项。

    不同于弘晖、弘轩这些男孩子的功课,小七和茉雅琦要学的东西很杂,有学子举人们苦心研究的四书五经,也有被后世认为是糟粕的女德、女训等等,还有专门描述各地风土人文的杂书,更多的就是水经注等这些不被翰林清流所重视的算法书籍,因为小七和茉雅琦这等贵女是要入主中馈的嫡妻,管账是必修课,一个不会看账的夫人是要被下人欺瞒和笑话的。

    关于这点,孙嬷嬷安排得很好,学腻了四书五经,便给小七和茉雅琦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学腻了女德、女训,便给两人说些治家管账的窍门,总归是让她们能够保持一个新鲜感,不至于拿起那些书本就开始犯困。

    反倒是四爷比较看重的描红这一项,孙嬷嬷并不是特别重视。

    用孙嬷嬷的话说,一个女孩子,又不需要去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不必非要练出一手让人见之就格外钦佩的好字,练字可以作为兴趣,但是不需要浪费太多精力,一手小楷工整娟秀就可,每日仅仅让茉雅琦和小七写够十张大字就可以了,不过正因为孙嬷嬷没有强制要求数量,所以她们练字的时候,倒是也算用心,字迹比起原来有所进步,便是四爷也觉得她们二人的进步很大,颇为意外。

    因为在四爷看来,这练字是需要下苦工的,写得越多越好。

    他倒是不知道后世有句话,叫做: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两个孩子不必再被迫练字,反倒是对练字多了几分兴趣,也就是这突然多出来的几分兴趣,让她们的一手字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孙嬷嬷比爷会做先生,将两个格格教得很好,该重赏。”四爷听完孙嬷嬷的解释以后,虽然有些地方是他所不赞同的,但是瑕不遮瑜,他还是很满意小七和茉雅琦的进步,所以他大手一挥就让苏培盛去开前院的库房,将一对约莫有十余两重的银雕花树赏给了孙嬷嬷,另外还赏了茉雅琦和小七,每人一把古琴,别看四爷在宫里是不被重视的小可怜,但是当初佟佳皇后殁后,佟佳皇后的积攒的私房体己和大笔嫁妆,亦是直接归到了他的私库,所以四爷的小金库里,好东西是真不少。

    尔芙招呼着茉雅琦和小七谢过赏,也赏赐了些首饰。

    她又陪着四爷听茉雅琦和小七用新得的古琴弹奏了一曲,两人这才领着随行伺候的婢仆离开了听风楼,将目的地放在了后花园的假山凉亭。

第2017章

    第2017章

    尔芙笑着拉着四爷坐在身边,柔声道:“我这成日窝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的,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我都怕自个儿变成猪了,还有我也想要过来瞧瞧你,瞧瞧你这个担心孩子的好阿玛,操心政事的好王爷有没有好好的按时吃饭,赵德柱那小子我信不过他,他都快变成你的传声筒了,你怎么吩咐他,他回去就怎么回话,连一句实话都不敢告诉我,我要是不亲自跑一趟,怎么知道你都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呢!”说着话,她就心疼地抚上了四爷那张满是憔悴的脸,招呼着诗兰将小生子熬煮了大半天的银耳鸡丝粥送过来给四爷垫垫肚子。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赵德柱也是怕你担心。”四爷笑笑,反手握住尔芙的小手,不让她离开自个儿身边,扭头招呼苏培盛去小厨房取来在灶上热过不知道几次的饭菜,就着尔芙带过来的几样小菜和热粥,又拉着尔芙一块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嘴角噙笑地跟着尔芙一块出了书房,来到了外面院子里,一块说说笑笑地散着步。

    说句实话,这些日子为了茉雅琦身体的事情,四爷也觉得自个儿的身体有些超负荷了,不过他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回来一看到书案上放着的邸报,便控制不住自个儿地投入到了另一轮工作中,这一忙活就忙活得彻底忘记了休息,也亏得尔芙过来啦,不然他怕是要一直这么忙下去,忙到参加晚上宫宴的时辰了。

    “这些日子宫里头大宴小宴不断,你还要抽空接见旗下来京述职的官员,你要是自个儿不懂得安排时间,那怕是还不等茉雅琦好起来,你就要病倒了!”来到光线充足的廊下,尔芙可算是看清楚了四爷脸上的疲惫,那模样明显就是好些日子都没有睡过好觉了,她有些不高兴地拧起了眉头,低声嘟哝道。

    “我知道了。”四爷反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颈,笑着道。

    “知道有什么用,知道也不知道改,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真当你这身子骨是铁打的呢!”尔芙随口反驳道,拉着四爷往院子里走了走,便拖着还要继续转下去的四爷回到了书房内室里,逼着还要继续陪她说话的四爷去休息了,为了避免自个儿离开以后,他又偷偷爬起来工作,尔芙叫苏培盛去书房找了一本不算太乏味的游记,便这样坐在光线最充足的窗边做起了陪床的工作。

    尔芙这一坐就是小半天,手里头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她真没想到四爷连这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用处的闲书,也都在旁边做了标注,说她是在看书,还不如说她就是在看四爷这个私下有些话痨的男人在书旁留白处写的各种心得体会,不得不说,四爷那张严峻冷森的面庞下,有着一颗比社区大妈还要火热的八卦心,更有着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脑洞,如果将四爷在留白处写下的心得体会编撰成册,拿出去刊行发售的话,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苏公公,时间差不多了,该叫他起来准备了!”尔芙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头的游记,扭头瞧了瞧身旁放着的掐丝座钟,招呼过在旁边候差的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同时她也站起身来,伸胳膊伸腿儿地伸了个懒腰,拖着那条已经彻底麻得没有感觉的左腿,起身来到了外间堂屋坐定,免得站在内室里碍事,耽搁四爷进宫赴宴的时辰。

    毕竟相对于宽敞的堂屋来看,更讲究舒适度的内室,显得就有些狭窄了些,加之那些捧着铜盆和牙刷等什物,准备伺候四爷起身的宫人一进来,便显得更加拥挤了。

    要不说四爷是做大事的人,随着宫人一进来房间,四爷就很是灵敏地察觉到了,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就从温暖的被窝里坐了起来,他扭头看着坐在堂屋愣神的尔芙,笑着问道:“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看书,也不怕冻着自个儿了。”说着话,他顺手接过宫人送上的清茶漱了漱口,又简单擦了把脸就来到了尔芙的身边,动作利落地拉起了尔芙看了半天书有些凉的小手,打算借着他手上在被窝里焐热的余温,捂暖尔芙冰凉的手。

    “快去穿衣裳去,你才是真不怕冻坏了自个儿呢!”尔芙不大适应这样在外人面前和四爷亲近,她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四爷的胳膊,轻声催促道。

    四爷大大咧咧地拍着胸口说道:“爷身体好,再说堂屋还摆着熏笼,爷才不怕冷呢!”

    要是不熟悉四爷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怀疑眼睛坏了。

    尔芙倒是早就习惯了私下比谁都好说话、也比谁都要唠叨的四爷,她笑着推着四爷来到内室里,一副我真是怕了你的样子,如同哄孩子似的轻声哄道:“你不怕冷,也不能就这样穿身单衣就满屋子乱跑,快瞧瞧苏培盛这张苦瓜脸吧,你就别吓唬他了,我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四爷傲娇地仰头道,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忘细心吩咐苏培盛去取来锦被,亲手搭在尔芙的腿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内室的地当间,任由苏培盛上前,捧着那件放在熏笼上烤暖的棉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自个儿穿戴整齐。

    眼瞧着四爷穿上绣着蟒纹的大礼服,戴上那顶镶嵌着东珠和孔雀翎的冬帽,顺利变身冷面王,尔芙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她笑着接过宫女手里捧着的朝珠,迈步来到四爷跟前,带着几分调侃语气的柔声说道:“难得有机会看到咱们雍亲王在我跟前低头,我可不能错过这好差事,快低点头,我帮你把朝珠戴上。”

    四爷闻言,神色淡然地挥手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人,等着房间里的外人都彻底消失不见了,这才对着尔芙呲牙一笑,满是宠溺地捏了捏尔芙的鼻尖,又揉乱了尔芙梳得齐整的发髻,笑骂道:“臭丫头。”

    当然,他还是顺顺当当地低了低头,为了配合尔芙的高度,怕尔芙抻着胳膊,累坏了自个儿,他还特地半蹲下身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是要被吓一跳了呢!

    “本来我还想要叫你起来吃些东西的,免得你挑嘴地不肯在宫宴上吃东西饿肚子,不过我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忍心,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些心呢,真要是饿坏了身体,看你怎么办!”尔芙亲手替四爷抚平了蟒袍上的细微褶皱,又替他扶正了那顶红缨缨滚熏貂皮边的尖尖帽,带着几分不满地发着牢骚,同时顺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小纸包塞到了四爷的袖管里,这是她刚才特地让人回去正院取的牛肉干和肉脯,虽说分量不太多吧,但是却是顶饿的好东西,而且小生子准备的牛肉干,可不单是难吃下咽的风干牛肉,那是正儿八经的烤牛肉干,香辣馋舌,又不油腻,倒是正适合四爷的口味。

    四爷摸着袖管里沉甸甸的分量,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有你在,爷就不会饿肚子。”同时,又低头在尔芙脸颊上落下一吻,他之所以会一直宠着尔芙就是他能感觉到尔芙对他的这种最真挚的关心,无关于身份,只想着她的丈夫在外能不能吃饱穿暖,这种在普通老百姓家最是寻常的感情,在四爷这样从小生活在宫里头的皇子心目中,却是最难得、最珍贵、最看重的一点。

    只不过尔芙却是不大配合四爷这种心血来潮的感悟,她满是嫌弃地擦了擦脸颊,低声嘟哝着,催促着四爷快点进宫去赴宴,“和我没太大关系,因为有小生子在小厨房准备,你才不会饿肚子,想要感谢,那你还是等晚上回来去正院再感谢他吧,最好多准备点赏钱,不然可对不住你这份感动,堂堂亲王都要饿肚子,那天底下还有几个能吃饱饭的人在,快点去宫里头吧,别再耽搁了时辰,那还不如让小厨房备下热饭热汤地让你吃饱了再去呢!”

    说完,她就推着四爷出了堂屋的门。

    房间外,苏培盛已经准备好了四爷要进宫的马匹和护卫随从,尔芙眼瞧着四爷动作潇洒地翻身上马,笑着对回头和她招手的四爷摆了摆手,就这样一人马下、一人马上地出了书房的院子,来到了府门口,她目送着四爷领着随从护卫往宫中方向去了,消失在巷子口,这才笑眯眯地紧了紧衣襟,转身回到了自个儿的正院,继续折腾她还没有背下来的那些记档册子去了。

    当然在进入死记硬背程序前,她还饱饱地享用了一顿大餐。

    和她一块享用这桌大餐的人里,除了李荷茱这个临时过来蹭饭的冒牌情敌外,自然是她珍视无比的一双子女,小七和已经在前院宁远堂住下来的弘轩童鞋。

    本来四爷是打算领着弘轩一块进宫的,不过考虑到今个儿是招待那些进京送贡品的蒙古藩王及其家眷,四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谁让这些蒙古藩王和家眷都有一个不大好的习惯,便是喜欢在饭桌上挑女婿、儿媳妇。

    四爷可是舍不得他看重的阿哥娶了草原上的姑娘。

    在四爷看来,那从草原上来的媳妇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太过跋扈,一个不高兴就拎着鞭子教训人,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可怜的老十胤珴童鞋,为了避免自家儿子也娶来这么一个母老虎,他当然不允许他心中最优秀的儿子这么早就出现在这些个蒙古藩王的视线范围内了。

    弘晖那孩子,他也没有带,所以四爷就孤零零一个人进宫啦。

    只不过弘晖那孩子没有了乌拉那拉氏这个额娘照顾,就算是留在府里头,也是要孤零零的一个人用晚膳,所以他们爷俩现在的心情是相差不多的,或者说弘晖的心情要更低落些。

    就在弘晖准备着要让宫人收掉桌上还没动几口的饭菜时,弘昀就过去找他了,这当然不是弘昀的自主行为,而是李氏得知弘晖被留在府里用膳以后特地安排的。

    两个兄弟俩并肩坐在桌边,一个瘦得下巴都尖了,一件新裁剪好的棉衣很是宽松地套在小身板上,一个却早早胖得有了游泳圈,对比还真是不要太明显,本就没有太多来往的两兄弟坐在席上,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尴尬和不和谐了,开始还好好的,你一句、我一句,也算是有来有往,气氛也不算太尴尬,可是偏偏弘昀被李氏娇惯得太甚,当着弘晖这个嫡长兄的面,也是一副小霸王的性子,而弘晖因为乌拉那拉氏的事情,对府里头的人都太敏感,所以不等尔芙这边把过来蹭饭的李荷茱送出门,前院留守府宅的张保就过来求救了,敢情这李氏想着让弘昀和弘晖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却没有交代弘昀要顺着弘晖些,两小子聊着聊着就掀桌子打起来了。

    “那在春晖堂伺候的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尔芙一边急匆匆地往前院赶,一边不痛快地发着牢骚,而被发牢骚的对象,自然而然就是过来求救的张保张公公了。

    张保苦着脸,一副不知道多少天没能顺利解决三急问题的可怜样子,低着头答道:“福晋明鉴,这两位阿哥,一位是府里头的嫡长阿哥身份尊贵,一位是李庶福晋当眼珠似的疼着的二阿哥,奴才这些底下人怎么敢得罪了哪位呢,勉强能拉开都是好的了,偏偏这两位阿哥都不肯就这样算了,这不奴才就只好过来求福晋援手了,这让主子爷知道奴才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奴才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可要是不安抚好两位阿哥,奴才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尔芙也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张保跑过来找自个儿,为的就是她能事后在四爷跟前给他求求情,不过这种顺水人情,她也不介意多做些了,她只求弘晖还有那么点分寸,别在和她这个继母对着干,彻底弄得这事没法收场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尔芙抬手招呼过诗兰,轻声交代她把李氏也叫过去。

    有李氏在旁边吸引火力、压制住弘昀,这件事应该能很好解决了!

第2018章

    第2018章

    听风楼,面阔三间,楼高二层,一楼没有做任何隔断,布置成一处格外宽敞的厅堂,这里以后就是小七和茉雅琦,乃至于未来那些还没有降生的小格格们学习规矩礼仪的地方,清一色的枣红色家具摆设,考究且雅致,西北角上是一处用屏风隔出来的净室,趁着宫女上茶这个空档,尔芙简单将这楼里的布置和小七、茉雅琦两个格格说了说,孙嬷嬷就绷着脸进来了。

    只见孙嬷嬷规规矩矩地给尔芙和两位格格请过安后,便站到了旁边。

    尔芙实在搞不懂这趟被康熙帝指派到府里的这三尊大佛是个什么性格了,旁的婢仆不说是卑躬屈膝的讨好主子,但是这三位可好,不问到头上就不言语,问到头上,也是难得说上两句,尤其尔芙本就不是个擅长活络气氛的圆滑性格,便更觉得无奈和苦闷了。

    好在她这会儿就是领着小七和茉雅琦过来认认路的,倒是也不发愁没有话说。

    她淡定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招呼过坐在下首位置上的小七和茉雅琦,很是客气地介绍道:“这位是孙嬷嬷,娘娘特地选出来给你们二人的教习嬷嬷,你二人切莫调皮,不然可别怪我做额娘地狠心罚你们。”

    说完,她就催促着小七和茉雅琦对孙嬷嬷行了个半礼。

    这一来是表示她这个嫡福晋对孙嬷嬷的看重,让孙嬷嬷能够放心教导小七和茉雅琦规矩,不必担心会被秋后算账,二来也是让茉雅琦知道分寸,别故意找不自在,为难这位康熙帝借德妃娘娘手安排过来的嬷嬷,给府里找麻烦。

    青柳目光凝滞地望着窗边长几上摆着的一对泥塑玩偶,这是青竹送给她的礼物,一对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不值什么钱,却让她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她知道凭借自个儿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帮助青竹的,但是她却可以借助旁人的力量,比如府里性格最好的那位嫡福晋钮祜禄氏。

    从小就生活在暗流汹涌、波谲云诡的深宅大院中,小七和茉雅琦都很有眼力见,她们见尔芙对孙嬷嬷客气,便猜出这位孙嬷嬷的来头不小,肯定不会不开眼地摆出皇室格格的骄矜做派,顺着尔芙的意思,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半礼,又眉眼含笑地唤了声嬷嬷,待孙嬷嬷颔首回礼后,这才宠退回到尔芙的身边儿。

    照说孙嬷嬷是奴,小七和茉雅琦是主,小七和茉雅琦见过礼就该回到位置坐下了,但是偏偏这位是顶着德妃娘娘名义来的教习嬷嬷,地位比起西席先生还要高,又是受了小七和茉雅琦半礼的,孙嬷嬷站着,小七和茉雅琦就不好坐下说话了。

    尔芙瞧着一左一右站在自个儿身边如门神般的小七和茉雅琦,扭头对着苏嬷嬷笑了笑,柔声说道:“嬷嬷,您也别太拘谨了,快坐下说话吧!”

    显然孙嬷嬷也意识到这点,这次倒是没有推辞,欠身一礼,便坐到了下首。

    尔芙见状,对着小七和茉雅琦摆摆手,便让两个格格回到位子上坐下了,和孙嬷嬷谈起了两位格格的课程安排,这些事是她早就知道的,这会儿当着小七和茉雅琦的面重复一遍,也不过就是给小七和茉雅琦介绍下罢了。

    这点事,三言五语地说完,她就先行离开了,留下小七和茉雅琦在听风楼学规矩。

    其实这些繁琐复杂、讲究颇多的宫廷礼仪,小七和茉雅琦是打小就开始学的,不过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这会儿学起来,即便是不太吃力,却也不轻松,为了避免小七和茉雅琦累了、烦了就和孙嬷嬷耍小性子,尔芙特地请了毓秀姑姑过去听风楼那边坐镇,一来是想让毓秀姑姑瞧瞧这位孙嬷嬷的来历,二来也是起到监督的作用。

    安排好这些,尔芙也算是暂时清闲了。

    府里琐碎的庶务有管事嬷嬷和玉洁一块打理,房里院里的这点小事有诗兰操持,又是正值月中,她也不需要去查看账目,所以她很有闲心地招呼着诗兰和诗情准备好点心和茶水,坐着肩舆就去后花园一角临水的凉亭去乘凉了。

    这处名为海澜的凉亭是府里一处不甚起眼的小凉亭,位置有些偏,却也比较肃静,红漆木柱、斗拱飞檐,配合着当间摆着的青瓷桌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韵味,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小,尔芙自个儿领着诗兰和诗情二人进来,便将亭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所以她坐下以后,便让拎着食盒的小宫女都打发了,只留下了诗兰和诗情二人在亭子里伺候着。

    她慵懒地坐在背靠假山方向的青瓷凳子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端着杯温热的茶,望着不远处经由汉白玉雕瑞兽水口流出的潺潺水流,小小口地抿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悠闲。

    只是就这么枯坐着,总归是有些无聊,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些玩应儿打发时间的时候,她身后假山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很是细微的惊呼。

    后花园,这绝对是个危险高发地带,尤其是山石堆砌的假山附近。

    尔芙制止住要出声喝问的诗兰,竖起食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摘下发间一对走起路来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碰撞声的坠白玉雕镂空扇形流苏的步摇,招呼着诗兰和诗情跟着,起身就从假山的另一侧奔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蹑手蹑脚地摸过去了。

    四爷府的假山面积颇大,且造型很是别致,层层山石堆砌,内中有一线天和人工打磨出的山洞等景致,入夜点起烛火,远远瞧着很是漂亮,不过这种设计,也让这假山成为了一处藏污纳垢的极好所在,尤其是那处隐藏在如同迷宫般的假山深处的山洞,更是小宫女偷懒的最佳选择。

    而尔芙所在的凉亭就在假山背面的凹槽内,如果不是故意发出声响的话,轻易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这也是四爷知道尔芙喜欢清静,又不愿意尔芙一直窝在小院子里,特地交代内务府工匠设计的,为的就是她能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呼吸呼吸后花园里的清新空气。

    这会儿,尔芙领着诗兰和诗情蹑手蹑脚地走在不甚熟悉的小路,便看见一个小宫女偷偷摸摸地将一个黄褐色的纸包藏进袖管里,还不等尔芙想明白是否要让诗兰上前去问话的时候,那小宫女就已经三两下地将头发扯乱,如同刚刚睡醒似的打着哈欠往通往假山外的小路走去,迎着另一个梳着小两把头的小宫女走了过去,两人一碰面就说说笑笑地往后花园西北角的暖房花房走去。

    虽然是错过了拿问小宫女的时机,不过她也并不觉得失落,左右她已经瞧出这个不知名的小宫女是花房伺候的粗使宫婢之一,安排赵德柱的人细细盯着就是,甭管是什么事儿,总瞒不过自个儿,所以她目送着两个小宫女有说有笑地走远,便笑着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感慨,冲着诗情吩咐道:“这件事有意思了,你一会儿回院子替我取几册话本子来,顺道通知赵德柱盯紧了刚才那个小宫女,瞧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便知道她藏起来的那个小纸包不是好东西了!”

    说完,她就打算转身回到凉亭里歇着了。

    不过就在她将要转身的刹那,她突然注意到假山旁边能没过脚面的草地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然那道微弱的萤光一闪而逝,但是好奇心大起的尔芙还是没有放过,忙侧回身,按照刚才转身的动作,寻找着那一抹飞快闪过的萤光,最终从一片绿草叶下找到了一颗细碎的琉璃珠子。

    这是一颗如米粒大小的水滴状碧色琉璃珠子。

    同样都是绿茵茵的颜色,这颗细碎的琉璃珠子掉在草地里,那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般,如果不是午后的阳光十足,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正好晃到了尔芙的眼睛,如果不是刚刚那个小宫女鬼祟的动作引起了尔芙的好奇,怕是这颗珠子就要一直留在这里,最后被泥土覆盖。

    回凉亭的路上,尔芙已经用帕子将那颗细小的琉璃珠子擦拭干净,质地轻柔的蚕丝帕子将琉璃珠子表面沾染到的露水和尘土等污秽擦拭一空,这颗没有丝毫气泡和杂色如湖水般碧绿澄清质地的琉璃珠子,显然并非如她之前猜测那般是小宫女发饰上掉下来的零碎物件,她捏着这颗珠子迎着阳光细细打量片刻,转手交给了身侧伺候的诗兰,低声说道:“你瞧瞧这珠子,我瞧这质地不像是寻常宫女婆子能簪戴的,你稍后寻个机会找秦嬷嬷翻翻发放份例的册子和公中库房记档,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玩意儿的出处!”

    说完,她就将那条擦拭过珠子的脏帕子丢到旁边,继续喝茶水发呆去了。

    少时片刻,回到正院给尔芙取话本子的诗情捧着几册话本子回来了,这几本都是前院管事先送过来的话本子,内容都是些仙狐妖怪的神话小说,显然是四爷吩咐人按照她喜好寻来的,她只是翻了翻就看入迷了,青瓷花纹的鼓凳漂亮雅致,坐得时间久了,却并不舒服,好在出来的时候,诗兰就提前准备了软垫,她招呼着诗兰将摆在桌边儿的鼓凳搬到凉亭的柱子边儿,双腿儿搭在凉亭周围的扶手围栏上,背后倚着柱子,身下是铺着厚厚软垫的鼓凳,倒是也自在,她招呼着诗兰和诗情都坐下候差,便低头看起了话本子。

    “主子,这天色都有些发沉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她这一看就看入迷了,直到诗兰瞧见天边儿飘起几朵黑沉沉的乌云出声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尔芙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有些发酸的腰肢,将双腿从扶手围栏放下来,抬眸瞧着远处碧绿色的树影丛丛,缓了缓劲儿,交代诗兰留在凉亭里收拾东西,站起身来,便领着诗情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却忘记了随手放在桌边儿的那条脏帕子。

    再说诗兰细细检查过凉亭里的东西,确认再没有任何遗漏以后,这才快步追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尔芙。

    而就在诗兰刚刚离开不久,一个还没有到梳发年纪的小丫头出现在了凉亭不远处的草地上,她是个才进府没几天的小宫女,刚刚从内务府学完规矩被指派来四爷府当差,专管府中宫婢仆从安排的桂嬷嬷瞧着她机灵活泼,心里头喜欢,便被留在了桂嬷嬷身边儿伺候,她小小年纪,还不到桌子高,也做不了什么活,除了陪桂嬷嬷说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很自由,今个儿她就是趁着桂嬷嬷正在给府里的粗使宫女训话的工夫,偷偷溜达到后花园里玩耍的。

    小丫头叫杏儿,她没有玩伴就喜欢绕着后花园里的古树,自个儿玩捉迷藏。

    她跑得累了,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严苛古板的桂嬷嬷跟前去伺候,便很是随意地躺在了树边儿柔软的草地上,双臂枕在脑后地望着天发呆,正当她半梦半醒、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树梢上挂着一抹白色。

    好奇心大起的杏儿挽了挽袖管儿,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

    她小心翼翼地从树梢取下被勾住的那抹白色,有些惊讶的自语道:“咦,这帕子好香好软,还是名贵的蚕丝帕子,这绣活儿也很是精致,照说应该是府里主子们的东西,怎么被丢在这里了呢!”

    这般说着,她就将帕子收到了袖管里。

    因为府里主子们的东西都是有特别记号的,为了防备会有人用这种体己东西设计陷害,即便是帕子破了,也不可能顺便丢弃,那都是需要统一剪碎销毁掉的,更别说这么一条明显还没下过水的新帕子,虽说这条帕子是有些脏,但是会出现在后花园里,只可能是无意中丢失的,她学过规矩,明白这种体己东西的重要性,也没有想过要私藏,更不敢将这帕子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她捡起帕子来,便是想着回去交给桂嬷嬷处置。

    抱着这样的想法,杏儿没有再继续留在后花园里偷懒,迈着小短腿就回去了。

第2019章

    第2019章

    其实尔芙之所以让大家伙儿等着赵德柱将那个药包找出来,而不是让赵德柱去抓人的时候就将药包找出来,便是想要揪出那个她看到亲手将药包交给柳儿的人,本来她以为等待几天,总能等到那个人和柳儿再接头,结果那个人根本没出现过,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柳儿这个经手人了。

    “想说了么,那就说吧!”瞧着柳儿几次张口欲言,尔芙笑着问道。

    柳儿闻言,浑身发抖地跪直了身子,她有些羞涩地红着脸,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真相。

    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只因为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被迫参加小选,成为宫女,她原本是想着就这样忍耐到二十五岁,熬到出府的念头,便可以和她家里早已为她选定的未婚夫成婚,但是就在三年前,她十四岁上,家里为她选定的未婚夫,那个英俊潇洒的情哥哥和其他人成婚了,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正在此时,心情沮丧的柳儿偶然遇到了四爷府里一位能言善道的护卫齐苏图。

    照说护卫是外男,即便她被指派到四爷府里当差,也没有机会和护卫齐苏图再续前缘,但是事有凑巧,她被分派到了花房里工作,经常要跟着花房的管事公公去前院更换各处摆置的盆景,这一来二去地就找到了和护卫齐苏图说话的机会。

    齐苏图性格外向、开朗,柳儿面嫩含蓄恬静,两人是男有情、女有意,这渐渐地就有了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宫女在没有出府前,便相当于四爷的专属物品,失节就成为了一件后果很严重的大事,如果这件事被人揭露出来,不但她的小命保不住,连齐苏图的性命都有危险,所以当那个神秘的宫女拿着她送给齐苏图的定情信物,找到她的时候,她答应了那个神秘宫女的条件,接过了那个不知是何物的纸包。

    柳儿交代的这些内容,尔芙早就让赵德柱和张保调查清楚,所以她没有半点意外,她淡定地听柳儿眉眼含情地说完这番自白,勾着嘴角,神色古怪地追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那纸包里的东西,她要你放在送去哪里的盆景泥土里么?”

    “奴婢自知自个儿罪孽深重,不求福晋饶恕,只求福晋能放过齐苏图。”柳儿答非所问地叩首一礼,恳切道。

    尔芙怪笑着问道:“你这是要挟我?”

    “奴婢不敢。”柳儿忙摇着头,含泪望着尔芙,轻声解释道。

    见柳儿还算识相,尔芙也没有想要故意掉着柳儿的胃口,她故作不耐烦地摆着手说道:“那就我问你什么说什么,至于你和齐苏图那点事儿,我没兴趣知道,更不会插手到前院的事情去,真想要求饶的话,那等我处理完你往花盆里下药的这些事以后,我让赵德柱送你去前院找四爷去解释,看看四爷肯不肯放过你和你的情人。”

    说完,她就端起茶盏抿了口,等着柳儿回答。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还真是有点长。

    正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柳儿犹犹豫豫、忸怩地说出了答案:“福晋看到奴婢那天,那个宫女将纸包交给奴婢的时候,交代奴婢找机会将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过几日要送到福晋房中的四季海棠中。”

    说完,她就急急地低下了头。

    毕竟这种做坏事被当场揪到当事人跟前的感觉,那是真尴尬。

    “四季海棠,我记得我房中的盆景都是新近才送过来的,并没有到更换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求花房准备其他盆景,还有你说我遇到你和那个宫女碰面的那天,她交代你将那纸包里的粉末混合到要送来我房中的盆景里,你特别强调那天,那就是说之前还有其他的事儿了!”尔芙却没有这种感想,她有些迷惑地环视了眼穿堂里的盆景,轻声发问道。

    对于尔芙的发问,柳儿不敢不答,脑袋却是越垂越低。

    根据柳儿交代,她这前前后后地已经十数次将粉末混合到盆景泥土里,送到包括正院在内和东西院、倚月阁……等等有女眷入住的院落,连已经被废的大李氏李庶福晋的佳思院都没有落下,因为各院的主子都没有告病、请太医,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发展到根本不在意的份上,收到装着粉末的纸包,直接就往要送过去的盆景泥土里混混,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更甭提想要找主子、管事嬷嬷自首请罪这种事了。

    “你还真是够坦诚的。”尔芙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冷嘲道。

    说完,她就直接招呼过在旁候着的胡太医上前给各院的女人把脉检查了,同时还让秦嬷嬷和桂嬷嬷安排人手,按照柳儿交代的证词,将送到各院的混合了不明粉末的盆景都取来给胡太医检查。

    最先被送到穿堂廊下的就是正院书房高几上摆着的一尊五针松盆景。

    松柏类的盆景是花房送到正院最多的,一来是照料方便,二来是常年青松翠绿,尔芙这种懒人最喜欢这种,所以房间里最常摆的就是这类型的盆景,而新近被送到书房摆着的五针松盆景,虽然被混合了不知名的粉末在泥土里,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且树形端庄、巍然挺立,她很是喜欢,所以经常会站在旁边欣赏,难怪她会在几天之内就突然显出气血两虚的古怪脉象来!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胡太医检查过那些送过来的盆景中的泥土后,又检查过府中众女的脉象后,肯定了尔芙的猜测,她的脉象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有很大关系。

    而泥土里混合着的粉末,其实并不特殊,不过是些黄杜鹃花的花粉、桃仁末、红花晾干后研磨成末、鸡血藤的粉末、又混合了些不利于有孕的麝香末,组成的一种暗褐色药末,虽然不能致人小产,但是长时间接触到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有孕的可能性,所以不得不说,安排下这种损招的人,还真是断了后院里所有女人的出路。

    “胡太医,这后宅里的腌臜事儿,实在是让您笑话了,还要烦请您按照各位妹妹的脉象抓紧开方子吧,虽说这种东西见效慢,却到底是对身体不好,喝两副药调养下,也省得各位妹妹心里头不舒坦。”尔芙接过胡太医送上的诊断结果看了看,随手就放在了旁边儿,对着还在检查盆景里泥土的胡太医,轻声吩咐道。

    胡太医其实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纷杂的地方了。

    他一听到尔芙这么说,果断地将沾满泥土的手在官袍上蹭蹭,便跟着诗兰去外面厢房开方子了。

    “这般恶毒的手段,福晋可万万不能放过做下这事的人!”

    “是阿,这是存心要绝了咱们后院女人的希望啊!”

    “这婢子也不能放过,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就给往各院送的盆景里下药!”

    “婢妾求福晋做主,难怪婢妾这些日子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只是胡太医刚离开穿堂,穿堂里就炸锅了,这些如鹌鹑似的坐在旁边装背景板的女人都活了过来,齐齐跪在柳儿的旁边,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柳儿,一边对着上首的尔芙哭诉着。

    “好了,乱什么乱!

    我不是请了胡太医给你们开方子调养身体,也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揪出来了,你们算计人的时候,个顶个地都是机灵鬼儿,落到自个儿的头上就慌了、乱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们都忘了吧!

    我说句心里话,也不怕你们不爱听,你们被人设计暗算,这是你们该得的报应!”尔芙重重地敲着身下宝座的扶手,冷笑着呵斥道,同时也为了避免这些人冲动下做出不优雅的举动来,命诗兰和诗情将浑身瘫软如烂肉似的颓坐在地上的柳儿拉下柴房关起来了。

    少时片刻,胡太医已经按照每个人的脉象和体质,开好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诗兰将胡太医开好的方子,交到尔芙的手里,尔芙瞟了眼,便让诗兰将个人的方子分发下去,交给每个人自个儿保存,又将另外一份交给秦嬷嬷保存造册留证,安排好这些,她这才对着站在下首等待着的胡太医交代道:“这抓药熬药的事情,还要麻烦胡太医多照看着些。”

    胡太医忙躬身一礼,“不敢说麻烦,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好,那胡太医就先回藏药院去准备吧,诗兰,送送胡太医吧!”尔芙笑着点头,随口应付了一句,扭头对着站在自个儿身旁伺候的诗兰吩咐道,同时递给了诗兰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示意诗兰送上准备好的赏钱。

    目送着胡太医走远,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了穿堂中重新落座的众女身上,她真是没耐烦和这些女人继续在这里打嘴仗了,而且她也坐得有些累了,所以她很是果断地给在场女人都下了逐客令,冷声道:“热闹看完了,估计你们这心里头也乱着,那就会都回去好好想想吧,以后到底该怎么过日子,到底是要继续这么勾心斗角地互相算计,还是要相敬如宾地和睦相处,甭管你们怎么选择,只要越过线,我绝不会含糊手软,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她就摆摆手,直接让大家伙儿散去了。

    至于说,本来打算让这些女人一块参观对柳儿行刑这个事,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考虑到柳儿是上三旗包衣出身,虽说是在四爷府当差的,但是到底生杀予夺都要内务府的慎刑司处置,即便是她处置个把小宫女,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可还是要避讳些,免得再给四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放弃了给那些女人下马威的机会,选择了将柳儿送到慎刑司去治罪,照着祖宗规矩办事。

    就在尔芙要起身回到后面上房休息的时候,赵德柱顶着满脑袋的汗珠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惊恐的回禀道:“柳儿房里的纸包找出来了。

    奴才回来之前就找胡太医看过了,这个纸包里的粉末,看似和之前在盆景花盆泥土里发现的那些粉末相同,但是成分并不一样,功效也是完全不同的,这里面都是些有迷惑神智和催发情绪的药物研磨成粉末的。

    主子,幸亏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不好了!”

    尔芙闻言,亦是一怔,稍后她回过神来,笑着将赵德柱手里攥着的纸包接了过来,对着秦嬷嬷吩咐道:“刚刚赵德柱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府的,到底是有人从府外带进来的,还是有人借着抱病请太医的机会弄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清楚,另外再将成分单子抄一份给我,我也好让人在外面查查,查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我可不想我好好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傻了、疯了,甚至是死了。”

    说完,她就让诗兰将纸包递给了秦嬷嬷,领着诗兰和诗情回到了后面上房。

    回到房间里,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尔芙暴怒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冷冷咒骂道:“这些害人的东西,还真是无孔不入。

    本来我以为是病从口入,想着管好了厨房,总不会在遇到危险,后来就发现有人竟然能在家具摆设的桐油漆里做手脚,在脂粉和衣物的染色染料上动手脚,我又将秦嬷嬷拿捏在手里,现在连房间里摆着的盆景都出现了问题,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如果连正院这属于我自个儿的院子里住着都不安全,我还要怎么过日子!

    查,给我细细的查。

    另外传话给守门婆子知道,以后但凡是要送来正院的东西,甭管是什么东西,必须经太医过目,不然就给我通通挡在门外,还有那些要送洗的衣裳和被褥等物,也不要再送去浣洗房那边,左右咱们后院就有口井,用水也方便,去浣洗房挑选两个得力的小宫女过来,专门在咱们正院伺候。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了,诗兰,你现在就去安排吧!”她这一通折腾,将堂屋里摆着的茶碗花瓶都摔了个干干净净,直折腾出一身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出神,对着旁边愣神的诗兰和诗情吩咐道。

第2020章

    第2020章

    在她看来,占了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暖阁待产保胎,绝对是打尔芙脸的好戏。

    当然,这也是吴嬷嬷从中挑拨所致,不然就算是乌雅赫赫吃拧乐、吃撑了,她也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安排这么一出戏,为了这出好戏,她足足折腾进去了近千两银子。

    少时片刻,宫女带回了一张泛着檀香的佛签。

    这也是乌雅赫赫进宫时候,特地塞到这个小宫女手里的,上面写着一些方位词,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禅语,总之要是按照这张纸上所说的内容在四爷府里找个居所,那唯一合适的就是尔芙在花厅旁边的那处暖阁。

    一处月余用不上一次的专属暖阁,如果德妃娘娘开口让尔芙将这处暖阁腾出来给乌雅赫赫居住,乌雅赫赫不信尔芙敢违逆德妃娘娘的意思。

    不过德妃娘娘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就知道摆婆婆谱儿的人,必须要有理由。

    乌雅赫赫为了给尔芙添点堵,真是愁白了头。

    如乌雅赫赫所预料的一般,德妃娘娘果然很看重她腹中的胎儿,看过那张借用土登法师名义送过来的佛签,便吩咐宫婢铺纸研墨,命她将一封信带给了四爷。

    同时,也让她捎回去了一个口信,传尔芙进宫。

    安排好这些,德妃娘娘示意宫女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摆摆手将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都赶了出去,冷声道:“你还真行啊,算计到你姑母我的头上了!”

    “姑母,您这话是何意啊?”乌雅赫赫满脸不解的问道。

    “你不明白,还是你故意装糊涂呢,这佛签是怎么送到本宫手里的,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你这手伸得够长了,连本宫身边的人,你都敢收买拉拢了!”德妃娘娘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摔,指着才刚出殿门没一会儿的某宫女背影,冷声喝道。

    乌雅赫赫闻言,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自个儿还有孕在身,直接就跪倒在地了。

    她能够在四爷府里混得如鱼得水,一切都仗着背后有德妃娘娘这尊大佛做靠山,她敢如此安排算计德妃娘娘,那都是本着不被德妃娘娘发现为原则的,现在德妃娘娘却突然变脸,她根本不敢想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此刻,她暗悔不该无事生非地闹出这场幺蛾子来……

    好在,德妃娘娘并没有想要和她计较,不然刚刚她也不会写下那封给老四的信了。

    德妃娘娘之所以来这么一手秋后算账的把戏,无非是敲打敲打乌雅赫赫,免得乌雅赫赫这胆子越来越大,现在就敢拿她当枪使,如果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乌雅赫赫以后不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如果不是看在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面子上,她真想甩乌雅赫赫几巴掌。

    因为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

    “你起来!”德妃娘娘冷眼瞧着跪地做请罪状的乌雅赫赫,冷声道,“今个儿这事儿,本宫全了你的脸面是瞧在你阿玛的面子上,可一不可再,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本宫不顾情面了。”说完,待乌雅赫赫站起身来,她就冷笑着起身走到了虚掩着的殿门旁,抬手将眼前虚掩着的描金对开隔扇门大力推开了。

    还不等乌雅赫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德妃娘娘指着刚送佛签过来的小宫女,厉声道:“你胆子真是太大了,竟然连皇上送给本宫的金凤玉簪都敢偷,这次就是本宫想要保下你,亦是不成了!”

    说完,德妃娘娘一招手,旁边那些一脸懵逼的围观群众就将小宫女架住了。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小宫女同样是满脸懵,她连声叫冤道。

    只是德妃娘娘在宫里一向是个宽和待人、温顿厚道的好人形象,怎么可能做出不占理的事儿呢,不需要她吩咐,旁边就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替德妃娘娘将戏补足了,只见后站出来的小宫女动作迅速地在被小太监架住胳膊的小宫女身上一摸,变如同变戏法似的从那小宫女身上掏出了一支玉质上乘、雕工精美的金凤玉簪。

    栩栩如生的展翅金凤上,点缀着数颗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搭配着羊脂美玉雕琢出来的牡丹花簪杆儿,既华丽,又精致,迎着阳光,显得格外晶莹剔透、柔光闪闪。

    “娘娘,幸好您发现得早,不然怕是就要让这蹄子送出去了!”小宫女双手捧着金凤玉簪,躬身送到德妃娘娘的跟前儿,带着几分后怕的说道。

    “找到了就好。”德妃娘娘亦是深以为然的点头答道。

    说完,她就将这支金凤玉簪小心翼翼地簪在了发髻的一侧,摆摆手,命小太监将那个被冤枉的小宫女压下去了。

    旁边一脸懵的吃瓜群众瞧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对那小宫女投去了可惜的眼神。

    宫里私相授受、坑蒙偷窃这种事,一直都是屡禁不止的,加之这各宫主子们的金银玉器、首饰珠宝、甚至是房间里的家居摆设,那都是季季换新的,只要做得小心些,轻易不会被抓到,因为很少有主子们会清点那些已经被送到库房的旧物。

    不过他们也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碰都不能碰的,那就是御赐之物。

    别看各宫各院的花瓶玉器等摆件、主子们贴身簪戴的珠宝首饰等物上,全部都雕刻着独有的花纹标识,宫外那些接收赃物的铺面,却根本不管那套,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就想着能买上件宫里的玩意儿彰显身份呢!

    与之相反,只要这样东西是沾到御赐之物边儿的,那就是谁也不敢收了!

    因为这不单单是收赃买赃这点小事了,被抓住就是欺君重罪,发配流放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就是连诛九族,谁敢挨边儿,那不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正因为如此,这就成了宫里那些偷儿里的一项禁忌了。

    现在这个名为小秋的宫女,等着她的就是一条死路,甚至还可能牵扯到她的家族。

    当然,如这般心生同情的宫婢仆从,多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使宫婢和小太监,眼界不够,让他们习惯于听风就是雨。

    永和宫里那些聪明人,却都是心有戚戚地低着脑袋瓜儿,等着旋风刮过。

    这个叫小秋的宫女,别看她才不过十九岁,却是德妃娘娘身边数一数二的大宫女,德妃娘娘更是将自个儿的首饰金器都交给她去打理,可见信任,真可谓是前途无量,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宫女怎么可能为了一根金凤玉簪就动了偷盗的想法。

    再看旁边那个上前搜身的蝶兰,那也是德妃娘娘身边信赖的大宫女。

    这分明就是一处栽赃陷害的戏码好伐……

    至于,这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

    在场这些聪明人不想去猜测,只要不是自己就好,不过这也给这些人提了个醒,别看德妃娘娘总是那副菩萨心肠的做派,但是这处置人的手段是真狠,以后当差是要更小心些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生出过背叛念头的人,皆是一身冷汗啊……

    不过德妃娘娘可不管她们怎么想,对着蝶兰点点头,又满含深意地瞧了瞧小秋,转身回到了殿里,她瞧着已经吓傻的乌雅赫赫,抬手指着被小太监如同拖死狗似的拖着往外走的小秋,冷声说道:“瞧见了吧,这都是你害得她,你不但害了她,还害了她一家人。”

    “姑母,您都知道了?”乌雅赫赫傻愣愣地擦着冷汗,忐忑问道。

    “小秋是本宫身边掌管衣饰簪冠的大宫女,时时陪伴在本宫左右伺候,本宫怎么可能不盯紧她呢,五百两银子和一条她亲手绣的罗帕就逼着她替你办事,你还真是天真,如果本宫能被这样的手段算计到的话,本宫还如何坐稳这永和宫宫主的宝座呢!”德妃娘娘脸上写满了不屑二字,冷笑着回答道。

    乌雅赫赫继续擦着冷汗,颤声问道:“那姑母为何会任由她替赫赫传信呢!”

    “搂草打兔子,闲着也是闲着。

    如今这东西六宫里,多少人都在说本宫是个年华韶去的老人儿了,空守着这永和宫发霉衰败,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了那么几个新人,难免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想要攀高枝儿去,本宫是不爱见血光,却也不能瞧着这宫里被人弄得乱糟糟的,正好小秋这个蠢货撞上来了,那就正好用她还杀杀那些人的二心好了。

    至于你的事儿,本宫虽然是不知道你这般费心费力的闹什么,但是念在你替本宫演了一出好戏,本宫成全你又如何呢!”德妃娘娘冷冷地瞧着浑身都在打颤的乌雅赫赫,面带浅笑地说出了一番沁着血腥味道的话。

    说完,德妃娘娘就一副懒得再和乌雅赫赫多废话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乌雅赫赫来时风风光光,坐着德妃娘娘派过去的软轿,那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离开的时候,虽然仍然是坐着那顶舒适如云朵般的软轿,却是脸色刷白,连染着口脂的朱唇都被咬得泛起了血丝,可见她心里是多么恐惧、多么害怕了。

    一直到回到府里,见到吴嬷嬷,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惊恐,这才发泄了出来。

    迁怒。

    这就是毫无底线的迁怒。

    当毓秀姑姑看到跪在秋雨楼前、汗如雨下的吴嬷嬷时,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这宫里宫外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德妃娘娘的性情了,永和宫里有多少自作聪明的人,一个不剩地倒在了背叛德妃娘娘的路上,又有多少被德妃娘娘那层柔善亲和光环所欺骗的人,前赴后继地成全着德妃娘娘的上位路,其中不乏和德妃娘娘同出一脉的姐妹,也不乏和德妃娘娘曾姐妹相称的手帕交……

    不过她是真没有想到乌雅赫赫这样从小就经常出入永和宫的人,也会走上这条路,真是愚蠢至极,亏她之前还担心乌雅赫赫的存在、乌雅赫赫腹中的子嗣会威胁到尔芙的地位。

    如果连乌雅赫赫这般愚蠢的人都能抢占尔芙嫡福晋的身份,那真是荒唐极了。

    “毓秀姑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和格格说说情吧!”就在毓秀姑姑胡思乱想的时候,跪在秋雨楼前的吴嬷嬷拉住了毓秀姑姑的裤腿,低声恳求道。

    毓秀姑姑闻言,微微俯身,从袖管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到吴嬷嬷的手里,一边催着吴嬷嬷快些擦擦脸上如泥浆般的汗水,一边柔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惹格格不高兴了,你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又怎么替你去找格格求情呢?”

    “嗐,都是些个不好说的事儿呗!”吴嬷嬷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已经流到眼睛里的汗水,一边叹气道,却也不再提让毓秀姑姑替自个儿求情的事儿了。

    毓秀姑姑这话儿说得没错,自个儿连自个儿是怎么得罪了乌雅格格都不能对人讲,别人又怎么知道该怎么替她说些好话呢,兴许还会适得其反,看来自个儿就剩下卖惨这条路了,但愿被德妃娘娘吓坏了的乌雅格格能快些消气,不然她都快挺不住了!

    “既然是不好说的,那就不要说了。

    我这就去里面替你探探口风,另外再让人送些茶水过来,你先坚持坚持,兴许一会儿格格就消气了呢!”毓秀姑姑闻言,也没有多问,一副我理解你模样地拍拍吴嬷嬷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往秋雨楼的里面走去。

    秋雨楼里,乌雅赫赫正歪在榻上假寐,她听见毓秀姑姑的脚步声,噌地坐起身来。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这厨上煎好的安胎药,怕是都要放凉了吧!”毓秀姑姑笑着走到乌雅赫赫的跟前儿,她瞧瞧旁边角几上摆放着的药碗,伸手摸摸碗壁的外侧,柔声提醒道。

    “这药太苦了,而且太医不也说过是药三分毒么,我不想喝!”乌雅赫赫调整了下姿势,怀抱着软趴趴的抱枕,娇声说道,同时满脸嫌弃地蹙了蹙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故意坑她,那药汤比黄连水还要更苦几分,真是难以下咽。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虽然几位太医都曾说过是药三分毒,但是你现在胎像不稳,实在离不得这安胎药,何况您今个儿还曾早起就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一路劳顿,更是要小心些了!”毓秀姑姑好脾气地劝说道。

第2021章

    第2021章

    唯一让人误会他年纪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高,弘轩本就是个头比较高的孩子,可是他站在弘轩身边,竟然还隐隐高出那么一丢丢,怎么能不让旁人误会他的年纪呢!

    当然,这也得是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小正太那口奶声奶气的声音,怎么瞧都是个学龄前小童。

    “弘轩,带着弟弟和姐姐去一旁玩吧。”尔芙在心里琢磨下了三个小家伙儿的岁数,笑着拍了拍弘轩稚嫩的肩膀,揉了揉小姑娘和小正太的发顶,柔声说道,说完就让瑶琴领着三个小家伙儿去东次间的休憩室里说话了,同时还打发了古筝去跨院把小七也叫过来,免得小姑娘和陌生男孩子玩不到一起去。

    交代完这些,尔芙就转身进了壁画隔断后的暗室,将之前收起来的小七和弘轩的小玩具都翻找了出来,吩咐小宫女拿下去洗洗干净,便送到了东次间给三个小家伙儿打发时间去了。

    ……

    说来,小孩子们的戒心,还是比较低的。

    小正太初时一脸戒备,小心翼翼,拿上尔芙给小七和弘轩预备的那些个新奇小玩具,才刚玩了一会儿,紧张的情绪便放松下来,笑呵呵的拉着一脸小嫌弃模样的弘轩大叫哥哥了!

    反倒是旁边与小七玩翻花绳的小姑娘,显得越发淑女,一举一动比小七这个从小就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的格格还规矩,引得尔芙更加好奇这对姐弟的出身。

    毕竟现在又不讲究计划生育,压根不存在一家只有一个宝的现象,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是粗生粗养的,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情,哪会有人细心教养规矩呢,所以造成了有些孩子初见还好,相处下来就会露出短处,压根半点规矩都没有。

    “小满,你跑一趟正院那边,看看四爷那边可曾找到这一双孩子的线索了。”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尔芙,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招呼进了正在堂上候差的小满,低声吩咐了一句。

    “奴婢这就去。”小满笑着应了一声,将小文手里捧着的攒盒,送到了尔芙身前,又将一杯香浓的热牛奶,从保温的铜壶里倒在了琉璃杯中,有些担心的劝说道,“主子,您这早起就没吃东西,还是趁这个空档吃些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被突然出现的事情,耽误了饭食的尔芙,这会儿闻到香喷喷的牛奶味,这才听到了肚子里,已经造反得咕咕叫了。

    “亏得你们还惦记着,我这都忙活得忘记了。”尔芙笑着喝了一大口牛奶,随口说道,说完就招呼过小文,让小文去后厨取些吃食来,打算和四个小家伙儿一块吃些,免得这双不知来历的姐弟也饿着肚子呢!

    尔芙三言两语交代完差事,见小文、小满还愣愣的站着,便摆了摆手,催促着她们快些去忙活。

    “主子,您身边没个人伺候着,奴婢们不放心呀!”被催促的小文、小满,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尔芙环视了一眼房中,笑着说道:“这一会儿,古筝不就回来了,小文去小厨房取饭食,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身边一时半会儿没有人伺候着,又算什么大事呢!”

    说完,便有些不顾身份的推了推小文和小满,将小文和小满一块推出了正房门口,引得正在东次间里照顾着四个小孩子玩耍的瑶琴,一下子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瞧瞧,这不是还有瑶琴在上房伺候呢么!

    你们就别操心了,快去忙活吧,早点去,早点回,这不就免得你家主子我的身边没人伺候了。”尔芙倒是没有怪罪瑶琴的失态,如找到了什么依仗似的指了指瑶琴,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也不给小文、小满反驳的机会,唰地一下子就落了帘子,将正要说话的两人挡在了门外,引得两人又是一阵无语的对视。

    尤其是要去后面小厨房取饭食的小文,她本来该从后门出去的,这下子又要绕远路了。

    “得,咱们就去忙活吧,想来主子有差事吩咐,也会叫清荷她们进去伺候的。”小满看了眼在廊下候着的清荷等人,拉拔了一把小文,低声说道。

    “恩!”小文却是有些不大相信这些个二等宫女,怀疑的眼神在上房和几个穿着碧绿色宫女装束的二等宫女身上游走了两圈,这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与小满低声交代了两句,快步往回廊旁的小门走去。

    小厨房里,依然是那样的香气缭绕,小生子也依旧是在灶前挥洒着汗水,反倒是两个烧火的小丫头清闲着,正窝在面案旁的一角,一人一把瓜子的嗑着,显得格外的刺眼。

    小文是个眼睛里不揉半点沙子的性子,这不,她才瞧见这一幕就忍不住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指着正往地上吐瓜子皮的两人,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呦,这两位是府里新来的格格?”

    “小文姐姐,您误会了,咱们这不是被生公公嫌弃笨手笨脚的控制不好火候被打发到这边吹冷风了么,想着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这才吃些瓜子。

    您还别说,这生公公炒的瓜子,这味道就是香。”说着,两个烧火丫鬟中的一个彩蝶就捧着笸箩凑到了小文跟前,笑嘻嘻的抓着把瓜子往小文的手里塞去。

    “咱们院子里是不养闲人的,要是你们不能把差事干好,那就别怪我回了主子那边,把你们打发了。”彩蝶本是想要讨好小生子一句,顺便也用吃食堵堵小文的嘴,不想小文这边还没搭茬,那边正用帕子擦汗的小生子就接过了话茬,看着挤眉弄眼的彩蝶,冷声说道。

    “哎呦,我说生公公,咱们不就今个儿走了会儿神,让您炖着的那锅蹄筋焦了些,您又何必抓着不放呢,咱们这不都认了错了么!”彩蝶闻言,脸色一变,忙把笸箩往流云怀里一塞就冲到了小生子跟前,拉扯着小生子的胳膊,陪着笑说道。

    “您别客气,咱家真没觉得你们是认错了!”小生子成为小厨房管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位者的气质越发重了,压根不觉得被彩蝶缠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甩胳膊就将彩蝶推出了一尺外,有些戏谑的看了眼流云怀里抱着的笸箩和那满地的瓜子皮,满是揶揄的说道。

    “得得得……咱们主子那边还饿着呢,小生子你看你这儿的事情是不是先等等,先把饭食给我,让我送回前头去,伺候着主子先吃上……”小文一看彩蝶缠上了小生子,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中间,指着锅上冒着大汽的笼屉,朗声说道。

    小生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拿过干布帕子抱住了手,伸手就把几个笼屉挪到了面案上放好,又就着锅里的热油,扒拉了两道小菜,三两下就把尔芙的早餐预备得了,招呼着厨娘吉佳氏一边装食盒,一边对着小文说道:“欸,得嘞,您就瞧好吧,马上就得。”

    “今个儿,预备的有些少了,前头两位小主子还在呢,您再给掂对几样吧,抓紧着些。”小文看了看装不满一个食盒的几样吃食,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低声说道。

    “两位小主子已经吃过啦呀!”小生子有些疑惑的嘟哝了一句,随即注意到了流云和彩蝶看好戏的眼神,板起了脸,正色道,“您先把这几样给带过去让主子们先垫补着,我这边马上就继续准备。”

    小文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拎着食盒,边往外走,边低声说道:“行,就这么办吧!”话一说完,她人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回头看了眼正被小生子说教的彩蝶和流云,暗自琢磨着是不是给瑶琴提个醒,让她再踅摸两个靠谱的烧火丫头来。

    这俩丫头之前,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想辙往上房里钻,那副德行就跟那些个自荐枕席的人一般无二,若单单是如此,小文也不会如此反感,可是就凭她们那副德行,小文都替她们臊得慌。

    如今发现进不去上房,居然已经开始消极怠工了。

    想到这里,小文轻啐了口唾沫,鄙夷地看了眼流云和彩蝶,抬手就撩着后门挂着的夹棉缎面帘子,快步往房间里走去。

    ……

    上房里,尔芙催促着二人出门以后就来到了东次间,坐在临墙大炕上,笑眯眯的看着四个玩作一团的孩子,一瞧见小文进来,笑着对小文招了招手,“来吧,把饭摆这里就行了。”

    “欸!”小文忙应了个声,但是随即就有些为难了,实在是因为食盒里的东西太少了,若是尔芙自己个儿吃,那是肯定够的,但是加上四个半大孩子一块吃,那肯定显得有些单薄了。

    “是不是小生子那个抠门的家伙又只准备了一点点。”小生子在灶上伺候几年了,尔芙也越发熟悉他的性格了,见小文流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笑着说了一嘴,便招呼着她开始摆饭,“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别慎着了,抓紧摆饭。

    小七、弘轩,领着姐姐、弟弟过来吃东西了。”

    “额娘,我们吃过了。”两玩得正兴起的小家伙儿,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们是吃了,姐姐、弟弟还没吃呢,抓紧去净室里洗手,吃完再玩。”尔芙闻言,笑着起身走到了小七和弘轩身边,一人给了一个脑袋崩儿,见两人抬起头,这才指着屏风后的净室门,柔声说道。

    “欸,额娘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小七最先反应了过来,三两下从大炕上爬了起来,拉了一把愣神中的小姑娘,笑着就往净室走去,只是她这走着,嘴上也没闲着,走到净室门口,对着尔芙作了个鬼脸儿,小小声的对着身后跟着的弘轩,轻声唠叨了一句,便飞也似的跑进了净室,只留下尔芙对着娟纱屏风吹胡子瞪眼睛的生闷气。

    这个猴崽子,真是越来越皮了,还真是像自己个儿小时候,尔芙这般想着,也就笑着往净室里走去洗手了。

    片刻工夫,一大四小,五个脑袋瓜,围着炕桌坐好,小文也已经将几碟小菜和点心摆好了,还没等尔芙把筷子拿到手里,弘轩只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几样简单吃食,便有些羞涩的扯了扯尔芙的袖摆,低声说道:“额娘,您这是不是太节约了,咱们五个人就这么两荤两素四个小菜和两样点心、一盆鸡丝粥,这也不够吃呀!”

    说完,弘轩还对着一旁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的小正太,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似是为他的额娘只预备了这几道小菜就招待人,表示歉意一般,弄得尔芙是又想笑,又想骂人,合着这弘轩就是好日子过多了,要知道这天下多少人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能喝上一碗粥都觉得满足了,这位还挑吃挑喝的,一想到这里,尔芙就想要给弘轩和尔芙来一场别样的生**验,免得这俩孩子太远离生活,最后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蠢话来。

    “行了,抓紧吃吧,后头生公公还继续准备着呢!”不过当着这双来历不明的姐弟的面,尔芙也不好不给弘轩这孩子的脸面,笑着揉了揉弘轩的大脑门,柔声解释着。

    说完,尔芙就连夹了几筷子咸香满口的干煸小鲫鱼,分别放在了小七、弘轩、小姑娘、小正太的碟子里,免得这对陌生的姐弟不好意思动筷子。

    “来,你多吃点这个,这道牛乳酥,生公公做得最好了,比起大厨房的刘公公,做得还要好吃呢!”坐在尔芙身边的小七,也配合的夹了一块牛乳酥,放在了小姑娘的碟子里,笑呵呵的说着。

    “对,你们要招呼好你们的朋友!”尔芙见状,笑着赞赏了一句,同时随手接过了小文已经盛好的热粥,一一放在了几个小家伙儿的眼前。

    可怜尔芙这个饿着肚子的,一直到桌上的食物被分了个精光,也只是吃了一小块豆沙糕,也亏得小生子那边着实给力,很快就打发厨娘吉佳氏送了另外的吃食过来,不然尔芙就要饿得吃桌子了。

第2022章

    第2022章

    只是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德妃娘娘身居高位,且不能事事随心所欲,何况是毓秀这样一个掌事宫女,德妃和毓秀从小就在一块长大,一块进宫小选,小心翼翼地从奉茶宫女走到今天,她们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她这辈子是没机会离开这座华丽的紫禁城,她希望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妹能过上自在日子。

    虽说四爷府的规矩多,但是总比在宫里头自在些。

    德妃娘娘又拉着毓秀的手,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才放了毓秀出宫去,宫里头的宫女出宫不容易,但是走到四妃位置的她,想要放个宫女出宫去,那不过就是说句话的事情。

    “走吧,别磨蹭了!

    你这些年在宫里头攒了不少贴己,本宫也就不送你金银珠宝这些个俗物,只再送你一份脸面,替本宫的阿玛收你为义女,你往后就是一等公家的贵女了,到时候你乐意留在老四府里头就留下,不乐意,也能自己个儿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德妃娘娘披着厚重的银狐皮大氅,保养得宜的小手紧紧拉着毓秀的手,眼泛泪光的低声交代着,一路送着她到了顺贞门口,一狠心就将还要说话的她推了出去,抢回了那枚毓秀带了好些年出入宫门的腰牌,又交代小太监一路跟着,送着她到四爷府去了。

    主仆二人,分别站在顺贞门的内外,皆是满脸泪痕。

    德妃娘娘狠狠摆了摆手,含泪催促着她快走,毓秀明白事已成定局,撩着袍摆跪了下去,也不管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条砖就重重磕了下去。

    昔日姐妹,这些年都没有说过那些体己话。

    她也不是没有嫉妒德妃娘娘身居高位,明明大家伙儿都是一样进宫当差伺候人的宫女,谁又注定就比谁差,她为何就一定要做个伺候人的宫女,她也曾趁着德妃娘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着康熙帝献媚过,被康熙帝训斥以后,她以为德妃娘娘一定会将她赶到慎刑司去,却不想德妃娘娘原谅了她的一时糊涂,并和她长夜深谈了一次,让她明白了成为宫妃以后的牺牲,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跟着德妃在这宫里头生活下去,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为自己个儿鸣过不平,如今德妃亲自送她出宫,她又觉得太过对不住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姐妹琳琅,这个多年没有唤过的名字,如今想想,倒是也并不陌生。

    “琳琅,那我就走了,有事就让人给四爷府那边传信。

    其实我还是愿意留在你身边,想想咱们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情,爬树、抓鸟,偷偷钻进小厨房去做黑乎乎的点心讨好长辈,真希望能再回到小时候去。”站在顺贞门外,重新起身站定的毓秀似是平静了许多,她含泪望着门里站着的德妃娘娘,抬手做了个小时候做惯的小动作,轻声嘟哝着,一步步地退出了这座装载她和太多女人青春的紫禁城,最终一狠心扭头往外走去,坐上了往四爷府去的马车,既然琳琅不放心自家儿子,她这个做姨母的就帮帮忙好了。

    犹记得小时候,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偷偷望着院子里穿着鲜红嫁衣出嫁的姐姐,窝在角落里的德妃和毓秀放下了手里头玩腻的花绳,孩子气的许下要做对方孩子干娘的誓言,只是没想到家里头会把她们这些个小姐妹都当成了谋取权柄的棋子,她们俩的玩笑话没了成真的日子,不过好在都还活着,比起其他姐妹就已经幸福多了。

    冰冷的家,她不想回去了,估计琳琅也不想回去的。

    站在顺贞门里面的德妃娘娘乌雅氏,憋红了眼圈,却是怎么都不肯落泪,哭了就会心软,这宫里头就是最容不得心软的地方,她小小年纪就进宫当差,早就不知道心软是个什么滋味,这个毓秀真是坏透了,小时候就喜欢欺负自己个儿,如今都这把岁数了,还是爱闹这种小把戏,才不想要再瞧见她那张老脸,她要过得幸福,毕竟康熙帝是喜欢自己个儿的。

    想想这把年纪,康熙帝还留宿在自己个儿宫里头,真脸红。

    “娘娘,咱们回去吧,这外面天气冷,您腿上可不能再受凉气了!”顶替毓秀位子,站在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宫女,她从跟着老嬷嬷学当差就在德妃娘娘身边,算得上是在德妃娘娘跟前长大的孩子了,如今终于算是熬到了掌事宫女的位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她小心地扶着德妃娘娘的胳膊,轻声说道,倒不是说她吃毓秀的醋,她是真担心德妃的身子吃不消,万一病倒了就麻烦了。

    这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德妃也没打算在宫门口久留,她望着毓秀渐渐消失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点了点头,接过宫人送上的手炉,迈着平稳的步子,步履从容地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当晚,康熙帝留宿在了永和宫中。

    洗去铅华的德妃娘娘,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皮肤也不再光滑,便是连身材都已经有些走样,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象牙色的中衣,脸颊微红地躲闪着康熙帝直勾勾的眼神,欠身坐在了妆台前的绣墩上,娇声道:“您别这样子瞧嫔妾,让人怪不自在的!”

    康熙帝披着绣団纹的褂子,起身站到了德妃娘娘的身后,伸手撩起她垂在肩头的长发,轻嗅着她身上淡雅的体香,带着几分暧/昧的轻声道:“琳琅,朕虽说是不能给你中宫皇后的名分,可是在朕心中,朕与你是夫妻呀,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这副样子对朕,该不是怪朕这些日子疏忽了你,不如就罚朕明个儿早起替你画眉吧!”

    自古伴君如伴虎,别看康熙帝很是看重德妃,德妃私下也不敢太过放松,宫里的女人就不能有嫉妒之心,她虽然心下醋海翻波,面上却仍然要装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就算是闹闹小性子,也必须把握着分寸,哪敢坐实了她吃醋宫中其他妃嫔的事情,再说她也真真不是为了吃醋才这般忸怩的,只怪今个儿晚上的月色太明媚,这殿里头的气氛太美好,康熙帝的眼神太火辣,让她这个已经为康熙帝生养几个子女的老女人都害羞了。

    当然,她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个儿害羞的。

    德妃娘娘也就顺着康熙帝的意思,轻声解释了一句,顺便将她让毓秀出宫的事情,在皇上跟前过了明路,免得哪天有人说她公私不分,私自纵放宫女出宫,“皇上,您言重了,嫔妾能以蒲柳之姿伴您左右,嫔妾知足,要说怪您的话,嫔妾也是怪您瞒着嫔妾偷偷把老四家的瓜尔佳氏送走,嫔妾喜欢瓜尔佳氏那丫头,您又不是不知道,知道她的死讯,可是把嫔妾急坏了,若不是老四担心嫔妾伤着了身子,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嫔妾到替老四指婚呢!”

    “若不是为了你,朕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呢!”

    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都是个孩子,哪怕是堂堂康熙帝,他正愁自己个儿做了好事没地方表功,德妃这么一提,他撩着袍摆就坐在了窗边摆着的美人榻上,细细说起了自己个儿的功绩,最后更是说得兴起,将德妃娘娘拉到了身边,两个一把年纪的人就在窗边,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

    阳春三月中,董鄂氏生产,府中再添一个小格格。

    甭管旁人的心里头高不高兴,董鄂氏是真心欢喜极了,她甚至等不及四爷亲自赐名,便强撑着精神给小格格起了个小名叫暖儿,四爷也挺偷懒,想着董鄂氏已经给取了名,便也没有再起名,这小格格的大名就也成了暖儿。

    府里头的女眷,一流水的礼物送过去。

    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四爷府里头,格外被看重。

    不论是李荷茱,还是李侧福晋,亦或是陆格格,她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董鄂氏生下的孩子是个小格格,送的礼物都透着那份欢喜,只是还不等她们高兴过小格格的满月礼,一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就将她们震晕了。

    皇上赐婚,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入主四爷府。

    堂堂亲王大婚,自然不能是下了圣旨就草草成婚,但是圣旨上也没有写明由宗人府,还是礼部操办,一些个心眼活络的不禁猜想是不是四爷在康熙帝跟前不得待见,这才弄了个小门小户出来的闺秀做继福晋,甚至连大婚礼都不想给操办,而只有了解内情的宗人令和德妃娘娘等人才知道,那分明是因为不能交给两部衙门操办,毕竟尔芙现在还在小汤山皇庄安胎养神呢!

    不过就算是如此,四品典仪凌柱家也彻底热闹了起来。

    别看凌柱的官品不高,但是祖上很是显贵,钮祜禄氏,又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单单就是冲着这个姓氏,这其他各皇子福晋就得高看她一眼。

    要说康熙老爷子为了给尔芙安排一个合适的出身,真可以算是尽心竭力了,愣是从一众不受看重的官宦人家中,挑选出了这么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家,而更妙的就是凌柱从小长在皇城根儿,但是成婚不久就去了两淮当差,这些年都没在京里头行走过,年前才述职进京,得康熙帝赏赐晋了四品典仪官,满京城里找,也没有几个人了解凌柱这个人,便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都不大认识凌柱。

    不过凌柱也有优点,这个人很踏实稳重,家里头人口也简单,没有偏房妾室,所有子女都是嫡妻所出,除了尔芙这个被康熙老爷子硬塞进凌柱家里头的女儿,长女比尔芙还大些,已经成婚多年,次女早夭,若是活到康熙五十二年,倒是也刚巧十八岁,尔芙顶的就是这个次女的位置,另有两个小儿子,一母同胞的双胞胎,才不过十二岁上,若是细细教养着,倒是也不怕不成材,以后瓜尔佳氏在宫里头没有个助力,辖制不住后宫里的诸妃。

    尔芙是在赐婚圣旨下了以后的半月后,这才被伊尔泰护送着来到凌柱府上的,她本就不是个太骄矜的性子,瞧着凌柱和凌柱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就如同两位慈爱的长辈般,连半点别扭都没有就行了个跪拜大礼,认下了这双父母。

    凌柱在康熙帝赐婚前就知道了要收了养女在名下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养女就是四爷本来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不过到底是在宦海沉沦多年的聪明人,他忙给自家被惊呆的老妻伊尔根觉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扶起有孕在身的尔芙,这才贴心地退出了上房,陪着伊尔泰一块往厢房用茶,将上房让给了伊尔根觉罗氏和尔芙说话。

    说句实话,猛然有个女子顶了自家二女儿在族谱上的位置,伊尔根觉罗氏心里不是那么太舒服,尤其是瞧着尔芙身怀有孕的样子,只当尔芙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心下就更是不喜,不过她性格绵甜温婉,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当尔芙站起身来的瞬间,她就笑了,心里头的那点疙瘩就随风消逝了。

    瓜尔佳氏尔芙,昔日的四爷府侧福晋之一。

    伊尔根觉罗氏不是个攀附权贵的性子,加之嫁的男人淡泊名利,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朝堂,所以她在凌柱的父母去世后,便也就随着凌柱去了两淮,本该是没有机会认识尔芙的,但是大约是四年多年吧,她同族堂兄家的大儿子娶亲,派人给在两淮的她送了信,她不好意思不到场,便领着两个仆妇进京了。

    通州府一上岸,马车没走出多远就坏了。

    偏就那么巧,正好赶上出巡南边的皇上领着大队人马回京,她被护驾的侍卫连人带车地赶到了道边的荒草地里站着,一连串的车马过去,她被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也没有人询问上一句,唯有尔芙坐着马车经过,无意中瞧见她,将她请到了车上,又是让人准备清水给她洗漱,又是命人给她取来热茶、点心垫肚子的,虽说两人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进了城,伊尔根觉罗氏就下了马车,但是她却是真真的记住了这位帮助过她的侧福晋。

第2023章

    第2023章

    “到时候再说吧。”显然四爷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敷衍地应付了一句,摸出枕头底下放着的怀表看了眼时间,抬手拍了拍尔芙光滑如凝脂的后背,翻了身就睡下了。

    尔芙恼怒地嘟了嘟嘴儿,伸手狠狠捏了捏四爷腰间的嫩肉,却也不忍心多打扰他休息,只能独自一个人睁着大眼睛望着床幔上繁杂的花纹生闷气去了。

    这一夜,没能安枕休息的人,绝对不止尔芙一个人。

    东小院住着的前侧福晋李氏亦是如此,静思居住着的茉雅琦,更是如此,她斜倚在窗边,单手抚着还未曾隆起的小腹,望着窗外天边挂着的明月,耳边回想着尔芙那句‘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还怀着冯林的孩子’的话,到底还是个没有经历世间疾苦的寻常孩子,她还做不到如李氏那样心狠手辣……

    不过考虑到冯家那样的情况,本性自私的茉雅琦,还是做出了一个她自以为最利于自个儿的决定,她想着没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也许四爷就不会逼着她嫁到冯家去了吧。

    天光渐亮,一夜未眠的茉雅琦起身来到书房,半趴在书案上,仔细裁剪好一张细细的纸条,提笔写了几个字,又仔细用蜡油封好收进袖管里,起身到净室用水盆里已经冰冰凉的清水洗了把脸,勉强自个儿打起精神,转身回到堂屋,朗声叫进在廊下伺候的宫女进来,将早前写好的小纸条蜡球和一对素银鎏金的耳坠子放在她的手里头,轻声交代道:“我现在被阿玛禁足在静思居不能出去,你替我将这纸条交给我额娘,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偷偷将这纸条交给福晋和其他人的话,别怪我辣手无情。”

    如果换做往日的话,茉雅琦这话在这些早就在内务府和李氏院里历练出来的宫女耳朵里就如同放屁一样,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经历了昨个儿的事情,瞧见茉雅琦那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手段后,被茉雅琦出言威吓的宫女还真有那么一丝心惊胆战的感觉,她忙表忠心似的恭声应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放心,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茉雅琦从小跟在李氏身边,看着李氏如何调/教身边婢女,自是明白该如何收拢手下人,她瞧着战战兢兢的宫女,笑着来到小宫女的身边,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扶了起来,轻轻拍着小宫女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小宫女如蒙大赦般,激动地对茉雅琦表着忠心。

    至于话里的真诚度能有多少,那就只有小宫女自个儿知道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用蜡油封得密不透风的纸条是顺顺当当的送到了李氏手里,李氏瞧着站在她跟前等着她回话的小宫女,满眼嫌弃地揉碎了那层包裹在纸条外面的蜡油,用指尖捏着纸条凑到眼前,只一眼就看得她心惊肉跳起来。

    她就知道茉雅琦就是个注定扶不起来的赔钱货。

    强忍怒气的李氏伸手将纸条凑到烛台旁边点燃烧掉,扭头瞧着呆呆怔怔的宫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便转身往内室里走去,从床底下隐藏着的暗格里,摸出了个很是精致的雕花锦盒,从中取出了一颗如莲子米大小的药丸,收在了一对能内藏东西的耳坠子里,细心用帕子包好,转身如没事人似的走出内室,交到了小宫女的手里头,随口吩咐了一句,便直接打发人领着小宫女出去了。

    茉雅琦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李氏就算是气得要死,却也不忍心看着茉雅琦名声尽毁,不得不出手替茉雅琦善后。

    只是她却是完全没想到茉雅琦会骗她这个额娘。

    她让宫女带给茉雅琦的药丸,药效十足,原本是她专门用来对付院里伺候过四爷的宫女的必备法宝之一,她房中伺候的梦蝶姑娘这么长时间都不曾有孕,便是她将这玩意儿混在梦蝶每日必用的汤水中造成的。

    茉雅琦在纸条里,并没有好意思说她身怀有孕,而是用已经被尔芙送走的葵儿做了借口,她借口她从人牙子那里买葵儿的时候,并不知道葵儿已经并非是处/子之身,她不愿意有人借此非议自个儿的闺誉,也不想将此事闹到福晋那里去,便求了李氏帮忙。

    李氏也是心狠,连想都没想就将这药丸给宫女带回去了。

    这种药丸是很伤身体的,其中蕴含了大量不利女子有孕的名贵药材,便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都可能会伤到身子,这也是为什么李氏如此小心收藏的缘故,不然她大可以将这些药丸就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就好,何必如此藏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茉雅琦求着李氏帮忙,讨来了送走腹中孩子的药丸。

    那边尔芙却是不知该不该安排毓秀姑姑领着茉雅琦出府去处理肚子里的那块肉,毕竟现在茉雅琦闹得这么凶,要是再没了这块肉做牵绊,也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只不过尔芙做事比茉雅琦要小心多了,她在犹豫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将前院当值的梁宇轶请了过来,细细询问了那副药的副作用和先决条件以后,确定那副药在怀孕四个月前都有用,这才下定决心。

    她暗自决定还是再等等,等到茉雅琦冷静下来再说。

    已经打定主意的尔芙,再次请了毓秀过来正院这边说话,将她的想法简单说了说,说出了她的安排:“毓秀姑姑,这件事还是要麻烦你出面,你先采买两个丫头放在那院子里伺候着吧,稍后等茉雅琦那有冷静下来,你再带着她出府去,另外我还会安排梁宇轶过去帮忙,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来。”

    “主子为二格格安排得如此周到,实在是她的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过是尽好本分罢了。

    只是就怕她根本不会觉得我是好心替她安排,还觉得我是在害她呢,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她怎么想,我能这么做,也是想替四爷分忧。”尔芙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低声呢喃道。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总是朝着反面发展着。

    就在尔芙这边和毓秀姑姑商量这事的时候,茉雅琦拿到那颗药丸,却是如获至宝,她连忙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一众宫女,又借口要洗漱泡澡,命人送来了大量温水,这才带着些许忐忑、些许激动地褪去了身上的外袍,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迈步走进了水汽弥漫的净室里。

    药丸很小,不需要用水就能吞咽下去。

    不过就算是如此,茉雅琦还是郑重其事地端了杯茶放在手边,她抬手撂下净室窗口挽着的窗纱,挡住了外面洒进来的阳光,也挡住了廊下伺候的宫女视线……

    温热的水,抚平了她内心的紧张。

    茉雅琦坐在舒适的浴桶中,伸手取过放在旁边的茶杯,又颤着手取过药丸,连连舔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一闭眼,将药丸丢进了嘴里,同时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咕嘟嘟地喝光。

    这药丸的药效十足,加之有热水舒活血脉,只一盏茶工夫,她就已经察觉到小腹处隐隐传来的坠痛感觉,她心慌地抓住浴桶的边沿儿,修剪齐整的指甲,狠狠扣着边沿处的花纹,分散着小腹处传来的痛感,却没有忽略掉水中一圈圈晕染开的猩红色血痕,她凝神闭气地感觉着小腹处的感觉,感觉着书中所说的那种滑落感觉,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出血量太大了……

    原本还只是浴桶最深处一圈圈扩散消失的血痕,渐渐将本来清澈透明的温水染上了一层粉红,而且那粉红色正在一点点加重着,茉雅琦自个儿也感觉到了头晕的感觉,她慌乱地看着越来越深的红色,终于恐惧压制住心底怕丢脸的复杂心情,浑身带水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裹着外袍就嚎开了,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廊下伺候的一众宫女。

    宁静的静思居,炸锅了。

    眼力见最好的小宫女并没有如同其他宫女那样围在茉雅琦的身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正院给尔芙报信,将茉雅琦在房中小产的事情,尽量简洁地通禀给尔芙知道,尔芙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慌乱地站起身来,一边扯过门边挂着的披风搭在肩上,一边快步往外走着,同时还不忘交代赵德柱去前院请梁宇轶过来看诊。

    当她来到静思居上房门口的时候,李氏也不知道怎么过来了。

    她并没有去理会抽抽搭搭拧着帕子擦眼泪的李氏,撩着房门口挡风保暖的棉门帘,便直接往房间里走去,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道,尔芙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她挥手驱赶开围在床前的宫女,瞧着床上脸色惨白的茉雅琦,冷声问道:“你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同为女子,也曾小产过,李氏看到这一幕,哪里会不明白。

    她闻听尔芙的问话,心下一凛,忙上前打岔道:“福晋,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替茉雅琦这丫头止血,您还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不问,我若是不问的话,一会儿大夫过来不是一样要问。

    你若是没事就站到旁边去等着,别妨碍我,我只是不想这段时间在这里傻等着罢了。”尔芙没好气地对着李氏翻了个白眼儿,随口应道,同时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茉雅琦身上,却也没有再追问茉雅琦任何问题。

    并非是尔芙小气,也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她虽然不善于察言观色,却也能看出茉雅琦和李氏之间的那点小动作,不需要她太多费心思就能想明白这里头的疑点了,肯定是茉雅琦想要舍弃冯林,再寻良人,又觉得肚子里的那块肉碍事,便求着李氏弄来了堕胎用的药丸,做出了这种傻大胆的事情。

    她退后几步,离开了满身血腥味的茉雅琦,转身出了内室,来到堂屋坐定,轻声对着诗兰吩咐道:“让梁宇轶尽快准备处理这事的药材吧,别怕会被人注意到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了,若是有人问起这事,让梁宇轶说是后院的梦蝶姑娘小产了,现在就只求能保住茉雅琦的小命吧!”说完,她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得好好的,却没想到茉雅琦就如同一个自带槽点的惹祸精一样,总是将好好的事情弄得鸡飞狗跳的。

    还不等她替自个儿舒舒心,李氏就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刚刚李氏在担心自个儿的所作所为被尔芙注意到,但是瞧着尔芙并没有半点惊讶于茉雅琦有孕的事情后,她眨眼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她苦着脸看着床上血流不止的茉雅琦,心里头又悔又恼,最终她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尔芙身上,全然忘记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也忘记了弄得茉雅琦变成这个样子的药丸是她给的的事实,很快替自个儿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出气筒。

    她如同被激怒的老牛似的从内室里冲了出来,伸手扯着尔芙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道:“福晋,我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如此害我最珍爱的孩子茉雅琦,你明知道她身怀有孕,却不安排懂医理的丫头伺候,还故意隐瞒我这个茉雅琦的亲生额娘,你用心何其歹毒!”

    “放肆!”只不过尔芙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儿,她抬手推开抓着自个儿衣领撒泼的李氏,冷声暴呵一句,便已经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冷冷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李氏,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哭闹不休的李氏,嘴角噙着浅浅的冷笑,低声道:“你这个做额娘的真是好样的,你+将那样的脏东西给茉雅琦的时候,可曾有过片刻犹豫,但凡你能多想一会儿工夫,也不会弄得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说完,她就直接让人将哭闹不止的李氏拖出去了。

    眼瞧着梁宇轶就要过来了,她可不想让这出闹剧继续下去了。

第2024章

    第2024章

    只是爷实在是怕她做事没有分寸,反倒会伤害到弘晖那孩子。

    毕竟弘晖的身体有暇,咱们远的不说吧,就说眼前儿,他就不可能承袭爵位,便是爷替他请封,顶天就是个无权无势的贝勒,这要是真如她那般,不看人品,不看德行,只挑女家的家世背景,怕是就要出一对怨偶了啊。

    如果单单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大不了替弘晖挑个情投意合的侧福晋,总过得去。

    不过你看她像是在用心替弘晖那孩子挑选福晋么,怕是她那点心思都用在如何刷名声上了,天天往各个王公贝勒府里钻,日日陪着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门闺秀听曲看戏,要不就是装模作样地去善堂,这些日子就爷都不知道听别人多少次说起爷府里这个特立独行的侧福晋了。

    你是嫡福晋,你管管她吧!”

    说完,四爷对着尔芙做了个抱拳动作,显然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尔芙了。

    “成成成,我管!”尔芙见状,无语地扶额道。

    她是真不想带上假面具和那些自命不凡的命妇闺秀们去交际应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说着口不应心的话,想想都觉得累得慌,不过她瞧着对面赔笑卖好的四爷,再多拒绝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行了,就当是修炼演技吧!

    不过再无奈之下,她还真是好奇乌拉那拉氏是怎么说动了德妃娘娘呢……

    次日,乌拉那拉氏再次来到正院请安,顺道请假外出,本以为就是顺口一句话的事儿,一向不大喜欢出外应酬的尔芙竟然主动提出要和她一块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一怔,反问道:“福晋今个儿不是还要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么?”

    “娘娘派人来传信说是身子有些不爽利,免了请安礼,正好我今个儿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和你一块去看看那些花骨朵儿似的姑娘,也算是换换心情吧,省得成日埋头在那些烦死人的庶务里,把自个儿熬成黄脸婆。

    侧福晋该不会是不想我去吧!”尔芙笑着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有福晋亲自把关,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乌拉那拉氏忙答道。

    “那成,那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也抓紧换身体面些的衣裳,别让都察院那些夫人们等着咱们了!”尔芙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柔声催促道。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切收拾妥当,尔芙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坐在出府的马车。

    都察院是监察百官的特殊衙署,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相当于现代的纪检委,而大小官员更是以入职都察院为荣,其中左都御史二人,满汉各一,今个儿尔芙和乌拉那拉氏去的就是那位出身满洲正黄旗他他拉氏的左都御史府上。

    他他拉氏博尔康,年过五旬,发妻早逝,如今当家主母是他的续弦福晋,纳喇氏。

    纳喇氏入府一年有余,生下一女,取名齐布琛,正是及笄之年。

    乌拉那拉氏早就从各种途径了解到这位左都御史颇为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小格格,更知道左都御史博尔康大人并不希望齐布琛小格格入宫,今个儿过来就是想要和纳喇氏好好套套关系,希望借着纳喇氏的枕头风,替她的弘晖求得这门好亲事。

    正因为她很是满意齐布琛的家世背景,她这才会格外不想有尔芙出面搅合。

    马车上,乌拉那拉氏看似神态自如,和尔芙有说有笑,但是心里在一直打鼓呢。

    虽然出府以前,她就已经安排了得力的小太监去想办法绊住尔芙的脚步,不过这转眼就要到他他拉氏的府门外了,尔芙还好端端地坐在她身边,要是真让尔芙和她一块进了他他拉氏的府门,便是她的那些小算计能成功,尔芙也不可能转身就走了……

    就在她心里百爪挠心似火烧的时候,一阵有些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了,而随着马蹄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一个颇为尖锐的太监声传来:“前边儿是雍亲王福晋的车驾么?”

    乌拉那拉氏迫不及待地挑起了身侧的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快停停!”

    尔芙闻声,故作疑惑不解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妾身听着外面那人好像有急事要找福晋您,怕耽搁了正事,便让车夫停了停。”乌拉那拉氏见状,意识到自个儿好似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些,忙收敛起眼底的喜色,忙低声解释道。

    “还是你耳朵灵,我倒是没听见。”尔芙嗤鼻一笑,随口敲打道。

    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不会这么顺顺当当地让自个儿跟着她一块去他他拉氏博尔康的府上,但是她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表现得如此急切,看来这他他拉氏齐布琛是乌拉那拉氏颇为看好的儿媳妇人选了。

    既然如此,她就别过去凑热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尔芙随手撩开了车帘,耐心地等着还在街角位置的小太监靠近。

    小太监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土黄,一看就是从城外赶过来的。

    这让尔芙真有些佩服起乌拉那拉氏的手段了,看来她不单单是在府里有眼线、有人脉,连城外都有她的人了。

    “什么人,当街拦车,你这是不要你那脑袋了吧!”尔芙瞧着小太监,笑着问道。

    “福晋容禀,奴才也是无奈而为。

    奴才是负责在小善痷旁边就近照顾佟佳侧福晋的跑腿太监,佟佳侧福晋在小善痷清修静心,一直都表现得很是坦然轻松,但是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寻死觅活地闹了起来,又是绝食、又是上吊抹脖子的,奴才怕真出什么事,忙赶回府来报信。”小太监翻身下马,当街行了个大礼,颤声回答道。

    “这么回事啊……”尔芙闻言,若有所思地呢喃道,随即抬起头,对着乌拉那拉氏笑着颔首,稍显抱歉的说道,“今个儿我怕是不能替你去把关了,毕竟佟佳妹妹那边儿的事儿更要紧些,我还是先去瞧瞧佟佳妹妹吧。

    只是你看我这要出城去,总不能腿着过去吧,怕是要委屈你了。”

    说完,尔芙就吩咐驾辕的车夫摆好脚踏,请乌拉那拉氏先行下车等着,等着王府派其他的马车过来接她了。

    乌拉那拉氏瞧着撩起的车帘,暗暗咬咬牙,一撩袍摆就猫腰弓背地往车门走去。

    她是真没想到尔芙能够如此无耻,竟然当街就将她赶下马车,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图显摆身份,非要蹭一段嫡福晋的朱轮马车了。

    不过还有她更没想到的呢……

    尔芙瞧着乌拉那拉氏不情不愿地走下马车,挑起车帘,高声道:“今个儿真是委屈妹妹了,只是佟佳侧福晋那边闹得紧,我不好再耽搁时间送妹妹去博尔康大人府上了,左右已经有人赶回去报信,你就在旁边茶楼稍稍等等吧!”

    说完,她又对着乌拉那拉氏颔首一礼,一副很是抱歉的模样,做足了宽厚的样子。

    不等乌拉那拉氏回话,尔芙就已经吩咐车夫赶车了。

    乌拉那拉氏和她的两个贴身宫女站在路边,享受着马车驶过时带起的带臭清风,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就又笑呵呵地露出了一脸微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里是内城,左右都是官宦府邸,她们心里再恼火,也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不然被其他人传扬开了,她乌拉那拉氏那点好不容易才刷出来的好名声就要彻底泡汤了。

    而另一头,尔芙则正美滋滋地靠在软垫上,吃着香甜酥脆的猫耳朵。

    别看她在之前表现得很着急去见佟佳侧福晋的模样,但是一出内城,过了大栅栏,她就优哉游哉起来,路过小吃街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诗兰去买上几样街边小吃,享受下好久未曾享受的轻松时光。

    “主子,这街边的小吃不干净,您还是少吃些吧,别吃坏身子。”诗兰瞧着尔芙一路嘴不停的样子,瞧着茶桌上越来越少的小吃,忙劝说道。

    对此,尔芙无所谓地笑笑,柔声说道:“有什么不干净的,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了。

    这老百姓能吃,我就吃不得了,我还不是一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哪里有那么娇气呢,你们也尝尝,味道不错,别看是不如府里那些点心精致,味道却更加有诱惑力些,好吃着呢!”

    说完,她还笑着将点心往诗兰和诗情、青黛跟前儿推了推。

    尔芙开口,诗兰她们就是不想吃,却也不敢拒绝,何况瞧着尔芙吃得那么过瘾,这些小吃货们,早就已经是口水流成河了。

    诗兰不等尔芙的话音落,便已经伸手奔着甜甜的糖卷果抓去。

    甜滋滋的糖卷果,用青枣、桂花、桃仁、瓜子仁、山药等各种食材做馅,外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油豆皮,上屉蒸上二十分钟,再下油锅炸至金黄,出锅裹上熬制好的糖稀,上面还撒着一层细密的芝麻,吃着香酥甜糯,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这时候,再来上一杯满天星,也就是高抹茶,啧啧……真是好享受。

    “喝杯茶缓缓,别再吃噎着了,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主子天天虐待你们呢!”尔芙笑着将手边的提梁壶往诗兰等人跟前儿推推,又从身侧暗格里拿出几个茶碗,递到几人跟前儿,柔声打趣道。

    她就喜欢和身边人分享美食的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美好的感觉,很快就被城外过于颠簸的黄土路破坏了。

    在这个没有橡胶轮胎的时代,打磨得再光滑、圆润的车轮,总归是木头做的,没有半点弹性可言,何况还是跑在这种砂石坐底的土路上,碰着个小石子都是一场大灾难,颠颠颠、颠颠颠的,便是再美味的吃食,配上这种背景音和这种强度的颠簸,估计都不能让人有大快朵颐的想法了吧!

    一路颠簸,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停在了小善痷外。

    尔芙揉着被颠得快要散架子的腰肢和肩膀,望着那条来时的土路,低声呢喃道:“要想富、先修路,该劝四爷把注意力往基础建设上放一放了,这可是首都啊,放在现代,这房价也是几万一平的黄金商圈啊,想想都替这个时代的人悲催啊!”

    诗兰几人未曾听清楚尔芙的吐槽,一个个都眨巴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环境。

    一处被树荫环绕的小院,漆色斑驳的黑漆对开双扇门前,诗兰抬手指着小善痷庵门前站着的知客小尼,低声提醒道:“主子,您瞧……”

    尔芙顺着诗兰手指的方向瞧去,颔首一礼。

    古代礼节太复杂,各类参佛礼佛的礼节,更是尔芙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她能够做到的就是保持自个儿的礼貌态度,用微笑弥补自个儿的失礼之处,但愿这些比丘尼不要太在意虚礼,不然她怕是就要又丢脸了。

    好在小善痷虽然小,但是能够在这里修行的比丘尼,却都是真正超凡脱俗的高人,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那些喜欢刁难人的恶僧恶尼,等在小善痷外的知客小妮瞧出了尔芙的拘束和忐忑,浅浅笑着,合十回礼道:“雍亲王福晋,小尼有礼了。”

    “师太,您既是化外之人,咱们就平常相处好啦。”尔芙忙回礼答道。

    “那小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施主,里面请。”知客小妮面露浅笑,躬身让道,很是客气地将尔芙一行人让进了这处有些寒酸且破旧的小庵,又引领着尔芙来到了小善痷主持师太的禅房里,这才推到了外面,转身来安顿尔芙带过来的一行婢仆随侍。

    禅房里,主持师太慈眉善目,虽是一身的粗布衲衣,却穿出了脱尘出俗的范儿。

    她没有和尔芙参禅论道,更没有扯什么佛学经典,而是很是烟火气地开启了报告模式,介绍着佟佳侧福晋这些日子在小善痷的情况,那模样就好似班主任见家长似的,听得尔芙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好在这个过程不长,她还不等尔芙做出反应,便让知客小妮领着她去见佟佳氏了。

第2025章

    第2025章

    当尔芙和佟佳氏回到府里,有说有笑地走到垂花门口的时候,眼前是莺莺燕燕环绕,身边是香韵阵阵,那混乱程度就好似是名角登场般热闹,别提多乱套了。

    尔芙瞧着眼前这幕,心里就一句话想说: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兴趣爱好。

    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来好心迎接自个儿的呢,这些女人怎么可能是好心来迎接佟佳氏的呢,而且自个儿也没有组织她们来迎接,那么能够让这些女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想亲眼看看曾经以秀出名门、血统高贵为傲的佟佳氏现在是多么落魄、多么狼狈,还真是好强烈的恶趣味。

    只可惜,这些女人注定失望了,很显然佟佳氏很了解这些女人的心思……

    那身让佟佳氏坐卧难安的华丽装束,这会儿不就有了用处么!

    “许久未见诸位妹妹,诸位妹妹一向可好啊!”佟佳氏迤逦聘婷地站在尔芙身侧,娇声对着环绕在旁的众女招呼道。

    “侧福晋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还不等其他人吱声,一直和同胞姐妹躲在最后面的雨桐就忙从众女中穿过,动作迅捷如同灵猴似的钻到了最前面,热络招呼道。

    她这般做,并不是毫无缘由地上前刷存在感,而是不得不表现出的态度。

    毕竟佟佳氏出府前,雨桐和雨桠两姐妹曾经和佟佳氏走得蛮近的,佟佳氏出府后,雨桐和雨桠这两个牵头草就转投到了乌雅赫赫和乌拉那拉氏身边,不过也没有断了和佟佳氏的联系,一直给佟佳氏传递着府内的消息。

    只是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加之她们这些日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偷偷和佟佳氏解释一番,所以……

    雨桐这会儿上前刷个存在感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她二人身份低,便是她们这样刷存在感,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们。

    一切都要多谢乌雅赫赫吸引了府中众女的太多关注力,不然她们也不能如此搅风搅雨地折腾了。

    只是尔芙可没有闲心在垂花门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一路颠簸,她真的好累了,所以她很是爽快地摆摆手,对着环绕在侧的一众女人,缓声说道:“行了,佟佳妹妹回府,你们有大把时间和佟佳妹妹联络感情,这会儿就别都围在这里了,该散就散了吧!”

    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着各种脂粉香料味道的地方,领人回正院去了。

    和尔芙一块离开的,还有才刚刚回府的佟佳氏。

    东小院那边儿,先一步回府报信的护卫,早已经通知留守东小院的宫婢打扫准备,佟佳氏倒是也不需要担心回来以后没有地方住,不过即便如此,尔芙还是让诗兰特地跑了一趟东小院,询问一下那边到底需不需要人帮助啥么的。

    至于回到正院的尔芙,则简单洗漱一下就伸着懒腰去休息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待她醒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让人传信,告知四爷,佟佳氏已经回府的事情。

    不过还不等去传信的人见到四爷,四爷就已经回到了府里。

    因为早在尔芙休息的时候,外院管事就给在内阁和一众阁老议事的四爷传了消息,佟佳氏回府,于四爷而言,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他一直和几位阁老确定好手头上的政事,这才领着随从回到府里。

    才刚起床的尔芙瞧着突然出现在自个儿跟前儿的四爷,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问道:“今个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早了,爷都已经和阁老们打完嘴仗了!”被问到头上的四爷,低声答道。

    同时他还顺手拎过手边的提梁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给自个儿斟上一杯热茶,咕嘟嘟地喝了两大口,长舒了口浊气,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佟佳氏的事儿,以及尔芙今个儿怎么突然会去小善痷的事儿。

    尔芙闻言,耸耸肩道:“乌拉那拉氏看起来并不希望我掺和弘晖的婚事。”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四爷显然是不满意的,直接反驳道:“她不希望你掺和,你就不去了,还无缘无故跑到小善痷去!”

    尔芙有些无语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四爷还未说完的话,低声吐槽道:“你最近这脾气有些暴啊,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说完,她还不忘丢给四爷一记大大的白眼儿。

    四爷见状,讪讪一笑,却也没有再插嘴打断尔芙的话。

    尔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今个儿早起的请安礼上,我就按照咱们俩昨个儿商量好的那样告诉乌拉那拉氏,我要和她一块去参加左都御史他他拉氏博尔康大人府上的簪花宴。

    她也没有反对,请安礼后就回房去更衣梳洗,我也是如此。

    一路出府,也算是顺顺当当吧,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突然在街上拦住我的车驾,他说是佟佳氏情绪激动,已经绝食整日,还寻死觅活。

    小善痷那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回这样的消息,我这个嫡福晋总不能不管不问吧,加之簪花宴这种交际应酬,到底算不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只能去小善痷呗。

    到了小善痷,佟佳氏好好的,传信的小太监倒是偷跑了。

    整件事,由不得我不怀疑是乌拉那拉氏不想我和她一块出席簪花宴,故意收买了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太监,传这样的假消息来引开我。”

    说完,她又耸了耸肩,浑身放松地靠在了软枕上。

    四爷耐心听完尔芙的叙述,沉默片刻,带着几分犹豫的提问道:“那佟佳氏呢?”

    “关她什么事儿??”尔芙不解的反问道。

    四爷表示他真是不该对尔芙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只得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地认真解释道:“你忘记了,派到小善痷那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特地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新人,从头到尾就在府里住了一个晚上,乌拉那拉氏就算是想要收买,也没有机会啊。

    难不成她还能未雨绸缪地安排人去小善痷收买一个都不知道会不会被带回府的人?

    反倒是佟佳氏更可疑些,因为如果不是你今个儿去接她回来,她还不知道要在小善痷住多久,兴许就是她为了能够早些回府,特地编排出来的这出好戏呢!”

    说完,他又端起手边的茶碗,咕嘟嘟喝了两口热茶润嗓子,和阁老们探讨一整天政事,回到府里都不能静静地歇一会儿,他感觉他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避免明个儿自个儿可能会失声,四爷又从腰带内侧摸出一个药包,将药包里的粉末一股脑倒进茶里,也不管茶杯表面飘着的药粉有多苦了,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这才清清嗓子,将注意力落在了尔芙的身上。

    尔芙扁扁嘴儿,先吩咐诗情将桌上的普通茶水换成对保护嗓子有好处的胖大海茶,又让诗情去小厨房吩咐小生子给四爷炖上川贝雪梨汤,交代完这些,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是佟佳氏安排的这种可能性,并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这么凑巧地发生在今个儿,还是乌拉那拉氏动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说,你当初送佟佳氏去小善痷清修的时候,也就是希望她避避风头。

    现在距离那件事的发生都已经好几个月了,便是她不动这些手脚,不需要过多久,你就会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她又何必非要闹出这样不利于自个儿名声的事儿呢!”

    其实尔芙不是没有怀疑过佟佳氏,只是她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不太可能。

    而至于四爷所说乌拉那拉氏没有机会收买佟佳氏身边伺候的跑腿小太监这件事,她反倒觉得不是太重要,这世上的事儿就没有什么是用钱都搞不定的,而且乌拉那拉氏贵为侧福晋,身边替她跑腿办事的人不少,收买个把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算了,这事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就算是推测出真相,也是马后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四爷觉得尔芙这么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觉得这么猜来猜去的,也不是个办法,直接就这件事下了一个结束语。

    说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左右这会儿没有什么事了,爷先过去佟佳氏那边瞧瞧,一会儿再回来陪你用膳。”

    “快去吧,佟佳氏这趟去小善痷吃了不少苦头,你也该过去安慰安慰她。”尔芙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四爷微微点头,招呼了苏培盛一声,便迈步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的其他各院在四爷回府以后,也在注意着正院这边的动静,盯着四爷的反应,当后院众女听说四爷面色如常地去了东小院,皆是满脸不高兴,暗骂尔芙不合时宜的大度和宽和,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接个情敌回府凑热闹。

    不过她们也就剩下在心里吐吐苦水的这点本事了,让她们站出来反对佟佳氏回府,或者是去找佟佳氏的麻烦,这些女人还真不敢,毕竟这是个男人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时代,谁敢如已逝的八福晋那般光明磊落地表现出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呢,做出任何可能被扣上一顶善妒帽子的事儿呢,而且即便是八福晋那般善妒,还不是任由八爷和其他女人生下子嗣。

    随着四爷去了东小院,这些女人也就彻底消停下来了,接受了佟佳氏回府的事实。

    除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乌拉那拉氏。

    佟佳氏被尔芙从小善痷接回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没有回府,她和四爷是前后脚儿回来的,也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佟佳氏回府这消息的人。

    她拧着娟帕,恨恨地咬着小白牙。

    佟佳氏身边的跑腿小太监传假消息将尔芙引到小善痷,这本就是她的安排,但是她却不是一个懂得成人之美的人,她本来的计划是齐铁山先给佟佳氏下药,再由齐铁山将尔芙引到小善痷,待到尔芙赶到小善痷的时候,刚好碰上已经服下参汤两个时辰的佟佳氏毒发,这样这盆污水就会一点不糟蹋地泼在尔芙头上。

    为了这罪名被坐实,她还特地在尔芙所乘坐的那辆马车里塞了个不起眼的药包。

    小善痷远在城外,消息往来不便,等到尔芙戕害府中妾室的消息被传回京中,便是四爷想要替尔芙出言开脱,或是查出这件事并非尔芙所做的时候,却也挡不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她就能够顺利除掉尔芙这个心腹大患,顺道还捎带上了佟佳氏。

    结果……不但尔芙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佟佳氏也回来了。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就剩下一句话了,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颇为犯愁,那就是齐铁山跑得太快,也跑得太果断了,竟然连她许诺的五千两银子都不要了,传完消息就直接跑路了,让她都来不及灭口。

    如果让尔芙、或者是佟佳氏找到齐铁山,那么齐铁山早在被秦嬷嬷买进府前就已经有人收买过他的事儿就瞒不住了,那些和齐铁山一块学规矩的小孩子,也就要暴露在人前了,还有她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帮助自个儿的瞿婆婆,也要成为废棋了。

    这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的巨大打击。

    她是真没有想到齐铁山一个农家小子,竟然能够看出自个儿有杀人灭口的想法,还能够那么干脆地舍弃后续的巨额赏银,最重要的就是他一个农家小子怎么能够在两个死士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轻易溜走了,如果不是两个死士的身家性命都在她的手里掐着,她都要怀疑是这两个死士背叛自个儿了。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来回回地回想着自个儿的这番安排,到底哪里出现了漏洞,足足有一炷香时间,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她辛苦收买过来的瞿婆婆,曾经见过自个儿身边的肖嬷嬷,如果斩断了瞿婆婆这条线索,也就不怕齐铁山被人抓住了。

    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第2026章

    第2026章

    “你就作吧!”四爷没好气地丢给尔芙一记白眼,迈步离开了正院。

    收获四爷白眼一枚的尔芙笑了,笑得差点上不来气,连连拍着身下铺着的暄软床褥。

    她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到四爷做出这副不雅致的做派来。

    心情大好的尔芙一直在床上磨蹭到晌午时分,连早饭都是在床上用的,等到四爷带着一脸黑线地从外面回来,她这才拖拖拉拉地从床上起来,一边喝着诗兰送上的热茶,一边笑嘻嘻地问道:“娘娘那边怎么说呢?”

    “……”四爷脸色发黑地抿了抿嘴儿,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显然低估了吴家在德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吴雨桐和吴雨桠二人还要留在府里,德妃娘娘亲自为二人求情,饶是他恨不得立刻将二人轰出府去,却也只能忍耐了,等他将这番话告诉尔芙,尔芙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二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叹气。

    还是尔芙更先恢复了淡定,她笑着拉了拉四爷搭在茶桌上的大手,柔声道:“德妃娘娘从奉茶宫女走到今个儿,内务府吴家出力不少,现在吴家面临着灭顶之灾,她怕是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怕别人非议,既然娘娘都已经替雨桐和雨桠二人求情,那咱们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她两姐妹私自出府的事情算了,别为了这点事就恼火了!”

    “你倒是想得开。”四爷有些失落地低喃道。

    “想不开,我还能不顾娘娘脸面地处置了雨桐和雨桠两姐妹么,与其为了这件事,弄得自个儿不高兴、不痛快,破坏了你我的好心情,还不如在这个时候糊涂些,最惨不过就是要给她们继续发月钱罢了!”尔芙故意装糊涂地打圆场,她起身来到拧着眉毛发愁的四爷身边儿,抬手替四爷抚平眉心的褶皱。

    四爷反手握住尔芙的小手,拉着尔芙坐在自个儿的身边儿,叹气道:“这次的情况怕是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娘娘不单单替她们求情,还希望我能就此将她们收房,安抚吴家那边儿,以后怕是她们就不再是宫女,而是府里头有名分的侍妾了。”

    “侍妾也好,起码我知道爷不喜欢她们!”尔芙闻言,并没有如四爷想象中的那样翻脸,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笑容,正当四爷心里疑惑要发问的时候,她笑着回眸,抬手划过四爷衣领处的飞龙绣纹,轻声解释道,“要是府里这些女人,爷都不喜欢就好了,那我就能彻底安心了,相比起府里以前的那些老人儿,我挺高兴这样的,知道爷是无奈,不得不,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委屈了,不会觉得自个儿被冷落了,也就不会吃醋了!”

    说完,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招呼诗兰去小厨房传膳了。

    四爷的身份就注定四爷的身边有层出不穷的娇花美妾出现了,她不高兴,她吃醋,她闹性子,那样不过是将他越推越远,她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个她倾心的男人,又不可能放弃她和四爷之间生育的子女离开,所以只能劝着自个儿忍耐,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她觉得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是在一点点累积着的,她很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很怕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自个儿最憎恨的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女子,而今个儿她借着这个偶然的机会说出了心里话,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的变化,其实并没有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就在尔芙为了自个儿突然表白脸红的时候,四爷伸手将躲闪到旁边的尔芙拉回到了身边,笑眯眯的问道:“所以你就小心眼儿得将她们都从娇滴滴的美人,变成膀大腰圆的黑脸婆子!”

    “她们真的变成黑脸婆子了么?”尔芙故意装傻的反问道。

    “没有,不过她们到底是比以前变黑了些,吃得多了,也就都胖了些,反倒是你,这腰肢越来越细了。”四爷坏笑着拂过尔芙纤细的腰肢,配合着说道,同时也将雨桐和雨桠这些烦心事都丢到了脑后。

    尔芙脸红红地躲过四爷作怪的大手,娇嗔道:“你就知道胡闹!”

    说完,便直接跑到了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不再理会手脚不老实的四爷,屏气凝神地望着上房门口的方向。

    四爷笑着挠了挠头,便也坐正了身子。

    一会工夫,诗兰就领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宫女回到了上房里,询问摆饭的地点。

    尔芙指了指罗汉床前的空地,招呼着坐在旁边看书的四爷一块进耳房洗净手,等她出来的时候,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已经摆上桌,小七和弘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当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让小厨房再做些好吃的送过来的时候,小七就鬼头鬼脑地凑到自个儿身边,“额娘,阿玛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怎么了?”尔芙有些奇怪的问道,同时回头瞧了瞧净室的方向。

    小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眯眯的回答道:“你就不觉得弘轩弟弟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么,因为我和弘轩弟弟都是被苏公公叫过来的。”

    “……”

    这是尔芙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入府这些年,四爷确实在有些时候、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委屈过她,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四爷对她可以说是如珠如宝,不说是做小伏低,却也是极尽温存,不过如这般拉着孩子过来打圆场的事儿,四爷还真是头一次做,难道说雨桐和雨桠要被收房这事,只是暴风雨前的些许微风袭来……

    她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里抓着的帕子。

    少时片刻,简单洗漱过的四爷换了身家常袍子来到了桌边儿,他含笑问了问弘轩和小七的功课,又喝了口清茶漱了漱口,招呼着尔芙和孩子们入座开饭了。

    为了配合四爷的口味,每每当他在正院用饭的时候,小厨房送来的菜肴都很清淡,今个儿也不例外,尔芙心里头有事,只是吃了小半碗饭就撂了筷子,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就起身离桌,而是坐在桌边,笑吟吟地替小七和弘轩两个孩子剃着鱼刺,时不时地给四爷添上一筷子菜,如同最标准的贤妻贤母一般。

    如果是其他女人如此做派,四爷并不意外,但是做这事的人是尔芙,他有些懵!

    不怪四爷如此意外,尔芙不同于从小就生活在封建统治社会的那些女子,早就将出嫁从夫的理念烙印在骨子里,她的言行举止和本土女有很大不同,很少会表现得如此温婉贤惠,再瞧瞧旁边同样如同见鬼的弘轩和小七,他就知道觉得意外的人,并不单单是他自个儿一个。

    一顿温馨却诡异的午膳,便在这种眼神乱飞的氛围下结束了。

    尔芙接过诗兰送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又捧起热茶抿了口,很是体贴地将另一杯茶递到四爷的跟前,扭头瞧了眼身侧坐着的小七和弘轩,对着两个小家伙下了逐客令:“时候还早,你们俩早起就跟着师傅在书房读书,不如趁晌午这段时间回房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完,她对着两个小家伙儿笑着点了点头,便让诗兰领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随着两个孩子走出房门,尔芙一直挂在嘴角的浅笑,瞬间收敛一空,那速度堪比川剧绝技的变脸了,她挥手将跟前儿收拾桌上残羹剩饭的宫婢打发了,伸手夺过四爷捧着的茶碗,冷着脸问道:“爷,您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怎么这么说?”四爷有些奇怪地挑眉问道。

    “如果不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爷怎么会突然将两个孩子都叫来陪咱们一块用饭呢!”

    “敢情爷想要对你好些,你还不高兴了!”四爷玩味的笑着,反问道。

    “我记得往常你是最不喜欢弘轩这么大的阿哥,还没出息地泡在内院里了!”

    “原来如此!”四爷好似有些不高兴地拧了拧眉毛,喃喃道。

    尔芙看得出四爷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也意识到自个儿的态度有些问题,忙收敛起那身野蛮女友的做派,满脸诚恳地坐在四爷的身边儿,伸手紧紧地拉着四爷的大手,语气恳切地说道:“外面朝堂上的那些大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但是我希望咱们府里的家事,你不要瞒着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哪怕是我听完会难过,我也不愿意最后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那样我会觉得我就是个被人随便糊弄的傻子。”

    “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爷就是觉得好久没有和孩子们坐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想着趁今个儿这机会和孩子们一块用顿饭,却没想到你误会了,爷也没有想到,也在你的心目中会是如此,爷真的好失望!”四爷摩挲着尔芙软绵若无骨的小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回答道。

    “哎呦……”尔芙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的原因,有些后悔自个儿的冲动,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耍赖似的赖到四爷的怀里,柔声娇嗔道,同时狠狠地在四爷的怀里蹭着,希望能够让四爷忘记刚刚那一幕不甚愉快的画面。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四爷计划好的事情。

    四爷在某些时候和所有男人都一样,他希望他的妻子不但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也希望在床上的时候,能够表现得更加妩媚妖娆,前一项,尔芙虽然做得不够好,却也勉强及格,但是后一项,尔芙一直如同未出阁的姑娘般娇羞和腼腆,偏偏四爷舍不得看到尔芙求饶的小眼神,所以为了能够在某一个时刻尽兴些,他就要经常耍些小手段。

    比如今个儿,他哪里会不知道他如此安排会让尔芙误会,随后他故意装作很气恼的样子,为的就是尔芙做小伏低地求他原谅的一幕,显然他的计划又成功了。

    一想到晚上的美味,四爷的嘴角就不可控制地扬起了一道迷人的弧度。

    “以后不许再怀疑爷的用心,爷待你如何,你心里该清楚。”不过为了保持自个儿严肃和正式的形象,他还是忍痛将尔芙从自个儿的怀里拉开,绷着张脸,沉声说道。

    只能说,四爷的形象在尔芙心目中太过正经,她没有半点怀疑地就又一次上当了。

    是的,如同这样四爷自导自演的好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尔芙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当了,她又一次割地赔款地答应晚上会好好地配合四爷,眼见四爷终于收敛起了那周身的寒气,这才笑眯眯地凑到四爷的身边儿,和四爷说着府里发生的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以求淡化刚刚那幕野蛮女友做派给四爷留下的心理阴影。

    四爷也明白尔芙的意思,嘴角噙笑地配合着。

    只不过就在正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好,两人越凑越近的时候,破坏气氛的人出现了。

    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伺候的婢女茶花,突然过来了。

    在廊下候差的诗兰问了问茶花过来请安的原因,脸色有些难看地叩响了房门,轻声禀报道:“主子爷,主子,侍妾乌拉那拉氏的婢女茶花求见,说是乌拉那拉氏侍妾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请太医过去瞧瞧。”

    “让她进来吧!”尔芙闻言,敛了敛被四爷蹭得有些乱的发鬓,红着脸退出了四爷的怀抱,嗔怪地白了眼四爷,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声音里的那丝沙哑和情动,故作淡定地冷声吩咐道。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穿着淡青色宫女袍服的茶花就低眉顺眼地跟着诗兰进来了。

    “怎么回事?”尔芙随口吩咐诗兰取过出入垂花门的腰牌,神情淡然且冷漠地瞧着进门就颤颤巍巍跪倒在地的茶花,冷声问道,她是真心不大喜欢媚儿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曾经的小乌拉那拉氏翻版,她都怀疑乌拉那拉家是怎么放心将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人送进府来充数的,难道是故意为了衬托之后要入府的瑞溪,这才安排媚儿进府卖蠢的,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她猜对了乌拉那拉家老族长达哈苏的想法。

第2027章

    第2027章

    不过没人甘心平凡,惜儿如此,贵福亦是如此。

    贵福也有野心,他是在宫里的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不过他跟着当差的师傅是苏培盛的死敌,两人从五六岁被送进宫里伺候的那天起就是针锋相对,只是他师傅运气不好,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师傅染病,直接留在了宫里,他倒是跟出来了,却成了苏培盛的眼中钉,不然他也不会在四爷跟前儿当差这么久,还是跟前跟后的小太监,他知道四爷跟前有苏培盛一天,他就没有出头的指望,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帮助惜儿,那百十两银子的贿赂,还真不足以他背叛四爷。

    这些事儿,惜儿并不知道,不然她也就不会拿出自个儿的私房体己来贿赂贵福了。

    少时,在地上玩够了翻转腾跃的惜儿穿着这身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袍服,披头散发的就要往外跑去,而就在此时,一直蹲在炭火旁边儿烤火的贵福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惜儿的胳膊,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了,咱们都忽略了一点,你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即便现在装得再逼真,你也解释不通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去找正院请罪的原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想想办法,尽量把这件事圆全回来!”说完,他搓搓脸,迈步往外面走去。

    虽然贵福没说出去要做什么,但是惜儿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到贵福从外面回到星辰阁的时候,不但背着一包行李,身后还多了一个面容枯瘦的小太监,干巴巴、黑黢黢,瘦骨嶙峋,一双手满是茧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得脸的苦人儿。

    “这是……”当着外人的面,即便惜儿蓬头垢面,却还是端起了主子的谱儿。

    贵福随手指了指打千见礼的小太监,介绍道:“这是洒扫房伺候的侯林贵,小名儿叫小猴子,咱们这儿正缺人,我就自个儿做主,将他从那边带过来了,别看他现在是这样儿,以前不是如此,这都是在洒扫房那边被人折腾的,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把惜儿拽到一边儿,将他这一路上想好的办法,和惜儿细细说了一番。

    不外乎是增强版的苦肉计。

    房梁上,一条垂下来的腰带,惜儿吊在上面有十来个呼吸的工夫,手刨脚蹬,如同被丢在岸上窒息的鱼儿,贵福和小猴子趁着这工夫,将她从梁下救了下来,安置在了铺着破被褥的炕上,他检查下惜儿的脖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低声道:“你缓缓神儿,一会儿还要再折腾一遍。”

    惜儿倒是狠得下心,她哑着嗓子吩咐道:“那就抓紧吧,这事儿越拖就越麻烦。”说完,她也就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站到几块青砖堆起来的踏脚上,将脖子伸进了那条腰带里,踢翻了踏脚,再一次经历着那种窒息的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一直到她的脖子留下一条黑紫色的於痕,这才躺回到被褥上。

    “现在你就躺在这里装死就好,小猴子在这里守着你,我去正院那边求救,等到我引着玉洁过来以后,你就闹着要求死就好,其他的事儿有我呢!”贵福也趁着这工夫将房间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一切都恢复到他过来之前的样子,这才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星辰阁,敲响了正院紧闭着的院门。

    正院这边儿,玉洁和赵德柱一块见的贵福。

    贵福满脸慌张、满头是汗地跪在玉洁和赵德柱跟前儿,带着哭腔地哀求道:“玉洁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去劝劝惜儿姑娘吧,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兄弟这些年还算懂事,帮兄弟一把,兄弟现在被主子爷安排过去伺候惜儿姑娘了,这惜儿姑娘出什么事,兄弟这小命就保不住了,求求您了!”

    玉洁闻言,袖管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伸手给贵福几巴掌出气,但是面上仍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好似没事人似的调侃道:“您原来是主子爷跟前儿的人,现在是惜儿姑娘跟前儿的红人,有啥事是您不好办的,竟然还要我这个病恹恹的人去给惜儿姑娘添堵,别逗了,改天惜儿姑娘就是咱们府里的新主子了,到时候我再和我们主子过去给她贺喜!”说完,她就故作疲倦的打着哈欠,直接给贵福下了逐客令。

    下首跪着的贵福装作看不懂、听不见的样子,哭着求着,任凭别人怎么拉扯,也不肯离开,因为他知道玉洁还肯见见他,就是说明这件事还有找补的可能,他必须要将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不然惜儿这辈子就完了,不需要尔芙多说什么,四爷就会让惜儿死得无声无息。

    “玉洁姑娘,求您了,您就救救奴才吧,惜儿姑娘不识抬举,她要寻死!”就在玉洁有些不耐烦要找来更多人将贵福撵出去的时候,贵福又一次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惊天动地的猛料。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玉洁闻言,脸色微沉,厉声问道。

    贵福收敛起脸上的悲色,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事了似的狠狠捶着地,咬牙道:“玉洁姑娘,这惜儿姑娘太不是抬举了……”说着,他就将路上在肚子里已经琢磨了几个来回的那套说词告诉了玉洁,虽然他话里话外带着对惜儿的不屑,好似惜儿好似不识好歹似的,但是却将惜儿塑造成了宁死不屈的忠仆,直说得玉洁和赵德柱面露不忍和愤愤之色,他这才打住话茬,好似寻求赞同似的,咬牙问道,“您说说,这惜儿姑娘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些!”

    “闭嘴。”玉洁没好气地骂道,却也抬腿往外走去。

    赵德柱也顾不上腿上的砸伤还没有好,紧跟着往星辰阁的方向走去。

    正院里的这一幕,玉洁和赵德柱的反应,旁人不知道,跨院里住着的管事嬷嬷秦嬷嬷和毓秀姑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宫里妃嫔们争宠献媚的老套路了,毓秀姑姑嗤鼻一笑,摇头道:“得亏咱们主子不在府里,不然还真会信了他们,老姐姐,你也该动弹动弹了,别在这稳坐钓鱼台了,府里添了新人儿,你也该将侍妾该有的那些份例给送过去,也好给那咱们院里那两个糊涂蛋提提醒,这要真让他们把借宫女固宠的屎盆子扣在咱们主子头上,那就真便宜他们了。”

    “得,这深更半夜的,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出去走动走动吧!”秦嬷嬷早就把自个儿绑在正院福晋的这条大船上了,她怎么可能任由贵福和惜儿往自个儿这条船上破脏水呢,要不是毓秀姑姑非拉着她在这里等信,早就出面拦住玉洁和赵德柱去见贵福了,这会儿毓秀姑姑总算放人,她忙不迭地就往院子里走去。

    虽然四爷那边还没有给惜儿一个名分,但是侍奉过四爷的宫女是个什么待遇,这府里是早就有规矩的,丫头子两个,被褥行李四套,桌椅板凳这些大件家具一应置办全,胭脂水粉、脸盆恭桶等零碎小玩意儿备全,别人不知道星辰阁是个什么样儿,她是府里专管库房和公中的嬷嬷,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呢,她叫过五个大力婆子,搬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奔着星辰阁就去了。

    至于那些大件的家具摆设,稍晚些,自有其他大力婆子搬过去。

    星辰阁里,惜儿还是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为了逼真,她楞是连身下那套半新不旧的被褥都给踹烂了,玉洁和赵德柱过来时,正好瞧见惜儿往腰带里钻的样子,忙上前拦下来,同时还不忘吩咐旁边伺候着的小猴子把梁上的裤腰带接下来,免得一会儿一不留神就真让惜儿投缳了。

    安排好这些,她和赵德柱这才有闲心坐下看看惜儿的情况。

    惜儿那张巴掌大的脸,肿成了猪头,脖子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於痕,再看看那身被扯得快零碎的袍服,还有那明显被拉扯过的发髻……好惨,好惨,这都是四爷干的,玉洁和赵德柱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但是却又不能不相信,毕竟惜儿那副寻死觅活的做派,也不像是在做戏,只是玉洁和赵德柱不知道,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这惜儿都不知道投缳多少次了,熟能生巧,小猴子哪里会真让惜儿投缳呢,他和贵福还指望着能过好日子呢,所以这出戏就成为了最逼真不过的戏了。

    玉洁小心翼翼地扶着惜儿躺好,眼泪就也落了下来。

    “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还想着再熬几年就能出府了呢……”惜儿知道玉洁已经心软,也就不再闹着寻死觅活了,她扒着玉洁的胳膊,如同找到母亲的孩子般无助的哭着问道。

    与此同时,秦嬷嬷也领着五个大力婆子和两个还未及笄的小丫鬟来到了星辰阁。

    “惜儿姑娘,惜儿姑娘,老奴领着人来给您送份例了,瞧瞧这酸枝木的桌椅,再瞧瞧这剔红的镂雕锦盒,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秦嬷嬷抬抬手,命搬抗东西的大力婆子在廊下候着,仅带着两个丫鬟进屋,一瞧见惜儿就如同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热络招呼道,同时还献宝似的将小丫鬟手里的镂雕锦盒接过来,直接摆在了炕边儿,看都不看玉洁一眼,好似这屋里就没有玉洁这个人一般。

    她这嘴儿就好似是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的说着,愣是让惜儿连插话的空都没有,最后还不忘好奇的问起贵福和小猴子这两个小太监怎么在这里,毕竟这后院女眷身边伺候的婢仆就没有四爷直接调拨的先例,连尔芙身边添人,四爷都要和管事嬷嬷这边打声招呼。

    秦嬷嬷这么一说,玉洁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听不出秦嬷嬷的暗示呢,她收回搭在惜儿背上的手,对着赵德柱使着眼色,坐正了身子,笑着说道:“既然惜儿妹妹这里还有事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个儿再来给惜儿妹妹贺喜!”说完,她推开还要上前阻拦的贵福就往外走去。

    赵德柱比玉洁的反应还直接,他满脸不屑地啐了口吐沫,也跟着往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贵福暗道不好,却也不敢得罪府里四大管事嬷嬷之首的秦嬷嬷,只能暗道倒霉,竟然忽略了正院住着的除了有福晋跟前伺候的婢仆杂役,还有这些早就修炼得老奸巨猾的管事嬷嬷,现在他唯有期盼着惜儿的肚子争气些,不然他们这日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好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起码今晚上不用挨冷受冻了。

    现在这时候,便是贵福和惜儿都气炸了,也唯有这样自我安慰了。

    一会工夫,炭炉、茶具、洗脸盆、恭桶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摆满了堂屋满地,秦嬷嬷又从袖管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纸包,笑着送到惜儿的手上,满脸谄媚的笑着道:“姑娘,您瞧瞧这些东西,如果数目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就在这份记档册子上给老奴留个字吧,还有这里是您三个月的份例,这也是府里的规矩,咱们府里的这些宫女第一次侍寝以后,次日都能领到的!”说着话,她又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介绍道,“小娥,贵妮,往后姑娘身边这些事儿就由她们俩负责了。”

    “劳烦嬷嬷费心了,这么晚还要操持这些事儿。”惜儿强撑着精神的客气道。

    “不麻烦,这都是老奴的本分,稍后还有些家具摆设要送过来,还要麻烦姑娘多等待一会儿。”秦嬷嬷笑着矮了矮身子,继续说道。

    惜儿苦笑着点头,又客气地让着秦嬷嬷一块到暖阁里坐下,边喝茶聊天,边等着,一直等那些家具摆设都被送过来,她又在秦嬷嬷手里的记档册子上留下自个儿的签名和手印,客客气气地送着秦嬷嬷出了星辰阁,她总算是得到空档缓缓神儿了。

第2028章

    第2028章

    除此之外,这位王爷还有一位同样身份贵重的嫡福晋,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和当今太后是一对焦不离孟的闺蜜,经常乘坐太后专属的金顶凤辇出入宫闱,要是能得到这尊大佛的眼缘,不说地位稳固如磐石吧,却也是能够尽情嘚瑟了。

    毕竟康熙帝的贤孝是举世皆知,有太后为其背书,不愁日子不好过。

    乌拉那拉瑞溪能知道这点,那是因为她原本是四爷的嫡福晋,虽然说现在是换了一副皮囊,但是芯儿没变,一些宫中秘辛都还记得,不过佟佳氏就不大了解这些了,毕竟这位庄亲王是有些不太着调的,成日就知道招呼着一伙人耍牌九、斗蛐蛐,丁点正事都不做,也就不怪外人轻视这位庄亲王了。

    心里有底,各有算计的两个人就这样笑呵呵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稍显不解地挠着头,低喃道:“难得这两位见面不吵个你死我活了。”

    “到底是在主子您这,便是她们心里不痛快,总也是要收敛几分的。”诗兰笑道。

    “扯吧,这俩人啥时候顾及过场合,哪天请安礼上,不是要吵得我脑门疼,这今个儿还真是意外极了!”尔芙微微摇头,端起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轻声反驳道。

    说完,她让诗兰将在倒座房那边养伤的赵德柱叫了过来。

    赵德柱的腿伤都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虽然站得时间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短距离地走动走动,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在尔芙跟前露面,他也是生怕位置不保呢,正愁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出来刷刷存在感,突然见到诗兰过来叫他去正院,他忙不迭地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诗兰妹妹,你说主子这会儿叫我是什么事儿呢!”赵德柱拿起搭在帽架上的帽子往脑袋上扣,却也不忘谈谈口风,同时满脸堆笑地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玉坠子往诗兰手里塞。

    诗兰接过玉坠子掂掂分量,笑着道:“兴许就是让你去探探消息。”

    说着,她就对着赵德柱招招手,示意赵德柱附耳上来,将刚才上房里发生的一幕,尽量简单明了地复述一番,免得这个憨货摸不到头脑,跑过去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赵德柱耐心听完,笑得是胸有成竹,拍着没有二两重的胸脯子,走进了上房。

    “坐吧,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尔芙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笑着问道。

    “已经都没事了,奴才这身体杠杠的!”

    “那就好,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里里外外的事儿,可离不得你呢!”

    “主子,您就放心吧!”

    两人又寒暄几句,尔芙说起了叫赵德柱过来的正事,她还不知道赵德柱已经和诗兰那边儿探过口风了,带着几分尴尬地复述一遍后,低声吩咐道:“成,其实我今个儿找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想让你去看看西小院和东小院那两位都有些什么动静,你也知道她们二人不睦已久,现在却能够笑呵呵地跑一趟差事,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和好奇呢!”

    说完,她就不自在地端起了茶碗,这种盯梢、望风的事儿,好丢脸。

    赵德柱却不这么觉得,点头应下差事,便忙着去东西院安排去了。

    尔芙目送着赵德柱离开上房,这才放下了手里为掩饰情绪才端起来的茶碗,她揉揉微热的脸颊,带着几分羞涩地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太多心了,难得她们俩不吵闹了,我还这么多事……”

    “主子谨慎些,亦是对的。”诗兰恭声答道。

    “唉,你让赵德柱做事谨慎些,别留下什么把柄和尾巴!”尔芙微微点头,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到底是头一次安排手下人去做这种盯梢望风的差事,忙补充了一句。

    诗兰点点头,便也就下去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得如同空房间般,只有上好的红箩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尔芙拧着眉头,带着几分不快地拧着眉头,手里紧紧抱着南瓜状的淡蓝色抱枕,全身放松地靠着暄软的扇形靠枕,冲着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的窗外望去。

    深宅大院的富足生活是很美好,呼奴唤婢的日子是很逍遥,但是这种除了自个儿,到处都是敌人的感觉,真心让她觉得太过疲惫,不过为了孩子能够过得如意顺心,为了自个儿不成为宅斗中的牺牲品,又不得不劳心劳力的盘算……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扬起嘴角笑了。

    这笑,不是为了其他,只为自个儿这突如其来的矫情。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统治时代,享受了远超寻常人的尊贵生活,总会有些烦恼萦绕在心,不单是如此,即便是穿越大神没有关照到她这个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个废柴的凡人,她还留在自个儿从小就熟悉的时代,也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恼,所以自个儿现在的这些委屈就是实打实的矫情了。

    就这样,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就换了个心情,傲娇里透着不服输的倔劲儿,随手拿过身边丢着的绣活儿,穿针引线,动作熟练地绣着花儿,虽然她也知道自个儿做的这些贴片多数都要压在箱子底下落灰吃土,但是好歹算个打发时间的兴趣吧,总比闲着胡思乱想来得好吧。

    上好的丝线,勾在指尖,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待她察觉出脖颈微酸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她瞧着房间里已经点起来的盏盏红烛,微微勾唇,将已经初见模样的绣活放好,仔细收好细细的绣花针,免得不留神就扎到了自个儿,或者是没事就过来秀秀存在感的小米团,这才单手托颈地抬起头来,招呼着诗兰准备摆饭。

    虽说照着府里的规矩,今个儿是四爷不需要去其他院里留宿的休息时间,但是按照四爷的性子,估计不等到其他各院落锁,便得跑过来蹭饭,为了让四爷能够养好精神去多多宠幸其他女人,她总要问问小厨房那边都准备了什么菜肴做晚饭。

    这么一想,尔芙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泛酸。

    到底不是从小接受本土教育的现代人,还是做不到那般平和的面对四爷府后院的那些情敌们,好在大面上,她还是个平和宽容的好福晋,这拈酸吃醋的劲儿,也就是在床榻间和四爷自个儿闹闹就是,不然宫里那位不知抱着什么想法的娘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个儿呢。

    她笑吟吟地问过晚膳的菜单,示意诗兰取过搭在熏笼旁的厚棉袍穿好,抱着才换过炭火的汤婆子,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堂屋里。

    这暖阁里是暖和,但是密封性太好,还真不是个适合摆饭用餐的好地方。

    尔芙合计着四爷过来的时辰,带着几分对温暖的留恋,抱着汤婆子,坐在了微凉的太师椅上,一边和诗兰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合计着是不是该在堂屋里多摆上几尊熏笼取暖,不然这堂屋里的温度,还真是够凉爽的了。

    不过还不等她吩咐,眼力见满分的诗兰就已经命人取来了炭炉。

    等到四爷披着挂雪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这堂屋里的温度都已经有些热了。

    “还是你会享受,真暖和!”他一边脱下披风交给苏培盛挂好,一边走到炭炉旁烤着微凉的双手,带着几分随意地对着尔芙说道。

    “那是你赶得时间巧,不然这屋里就快赶上冰窖了!”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这是怎么了?

    谁惹咱们福晋不痛快,仔细和爷说说,爷替你做主!”四爷听出了尔芙的不高兴,却也没听说今个儿后院出什么事儿,带着几分迷茫地瞧瞧旁边伺候的诗兰,语气轻松的笑问道,说着话,这人就也走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微微抿嘴,没有搭腔,缓缓摇了摇头,直接吩咐诗兰摆饭了。

    四爷见她不想说,倒是也没有追问,不过还是趁着进房更衣的空档,把耳目聪灵的苏培盛叫到跟前儿,仔细问了问,再确定了府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可能致使尔芙不高兴的事端后,这才放下心地回到堂屋里陪尔芙用饭。

    夫妻相伴日久,两人同坐在桌边,虽然仍是肩并肩,却没有了以前那种眉目传情的腻歪劲儿,话题亦是都围绕着几个孩子的日常作息,孩子们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功课又是如何,如果是以往,尔芙也高兴和四爷说说这些琐事,挑上两件孩子们闹出来的糗事,一块笑笑孩子们的幼稚,只是今个儿她再说起孩子们的事儿,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连带着饭都少吃了一碗,早早撂了筷子,直接拉着还在旁边伺候的诗兰就钻进了暖阁里生闷气了。

    “你说福晋这是怎么了,往常她可不是这样的!”四爷有些懵的问道。

    站在四爷身侧伺候的苏培盛望天流泪,他一个连男女之情是何物都不了解的太监,哪里明白自家这位心性不定的福晋在闹些什么,左不过是嫌弃自家这位主子爷哪里不够体贴了呗,不过他可不敢将这些揣测直白得说出来,那他还不得直接变身出气筒,被自家主子爷踹到犄角旮旯里去,但是被问到头上的他又不可能不回答,他微微俯身地凑到四爷跟前儿,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回答道:“兴许是最近府里的事儿多,福晋主子累着了吧!”

    多么稳妥的回答,重新退回到自个儿位置上的苏培盛在心里给自个儿点了个赞。

    可惜,四爷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听不出他这回答的敷衍,也就是他躲得快,不然四爷筷子夹着的陈醋花生就要落在他的脸上了,不过四爷也明白苏培盛是个下人不好议论主子们的事儿,倒也没有再逼问,草草将碗里的小半碗饭吃光,叹了口气,便也就认命地进房去哄生闷气的尔芙了。

    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又做着这种最不擅长的事儿……

    结果,显然不如四爷预期的那般,不过尔芙也明白自个儿这股子邪火来得诡异,自个儿安慰着自个儿,考虑到四爷这般做小伏低地讨好自个儿已经是难得,便也就渐渐消气了,为了缓和气氛,不让这种不愉快过夜,平白便宜了后院里的那些情敌们,她还专门将自个儿之前绣好的一对做袖口用的松鹤延年绣片找了出来,笑嘻嘻的显摆道:“瞧瞧,我对你好吧,特地找绣娘要的花样,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这手艺能比得上府里那些成手绣娘们了吧!”

    “好好好,福晋的绣技,当然是最好的!”四爷配合的夸奖道。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明个儿我就让诗兰将这绣片送到针线房去,让绣娘用这对绣片给你做个褂子!”尔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来回摆弄着那对绣片,带着几分娇嗔的轻声说道。

    “成,等到元宵节的阖宫夜宴时,爷就穿着去!”四爷抬手揽过尔芙,温声说道。

    尔芙笑着推推和自个儿越靠越近的四爷,随手将绣片递给了炕边伺候着的诗兰,甩了脚下穿着的羊皮靴子,缩回到了炕上摊着的锦被里,指着炕桌上已经摆放好的笔墨纸砚,柔声道:“快去练你的字吧,我可得要抓紧时间把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看完,明个儿早起就要领着人去给老亲王府上送年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给各府送年礼,放在百姓人家,那就是走亲戚、串门子的小事,但是放到皇室宗亲里说,那就是不再是一件小事,这绝对是各府福晋彰显端雅淑惠、体面周到的正经事儿了,尤其尔芙是头一回以嫡福晋的身份出面,那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几分,连四爷都不禁有些紧张了,他顾不上练字,拧眉道:“不说我都忘了,今年庄亲王回京过年了,你也是该过去瞧瞧。”

    说着话,他挑挑眉儿,朗声将已经去后面茶室里歇脚的苏培盛叫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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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