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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绾心     清妾txt下载     清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62章

    第2162章

    人就是这么回事,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觉得什么珍贵。

    虽然弘晖等诸位阿哥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四爷在意着,也用心培养着,但是到底这些粗胳膊笨腿的小男孩儿是不如粉嫩嫩、软嘟嘟的小格格更招人疼,尤其是李氏日日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和四爷亲近,所以四爷这个很少能得到孩子们亲近依赖的父亲,自然而然就更加偏疼茉雅琦这个娇嫩如花的小格格了。

    只可惜茉雅琦这种装出来的亲近,怎么可能瞒过四爷那双锐眼。

    一来二去,虽然四爷仍宠着她,经常赏赐些好东西下来,但是到底比不得从前,加之那段时间新进府的尔芙已经在四爷跟前崭露头角,风头也盖过了李氏去,李氏在四爷跟前不得脸,想着尔芙院里新出生的小格格得宠,不自觉就迁怒到茉雅琦的头上去了。

    这倒不是李氏就真的没有半点慈母心肠,更在意能为她挣来脸面的小阿哥罢了。

    重重不平待遇下,茉雅琦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尤其是在李氏被夺位,圈禁在后院僻静小院后。

    当然,她并不会反思自个儿的过错,只会将所有错误都推卸到别人的头上。

    她到了议亲的岁数,尔芙和四爷不为她张罗着,她怨恨着。

    四爷坏了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天赐姻缘,她怨恨着。

    尔芙又出料子、又出工钱,给小七添置新衣,却没有给她置办新衣,她怨恨着。

    康熙帝指来的孙嬷嬷不喜她的骄矜做派,几次罚她抄书,她怨恨着。

    四爷禁足了她的额娘,却将尔芙这个侧福晋扶上嫡福晋的宝座,她怨恨着。

    太多的怨恨堆砌在心底,压得她太辛苦,但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亲眼瞧见小七在尔芙跟前是如何受重视,来得让她更痛苦,她瞧着小七越出众,她心里就越是烦躁,不过她从未在小七面前表露出来过,一直保持着她知心大姐姐的好身份,还几次在小七跟前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忏悔,为了让自个儿的忏悔显得更真实,她还做过以血抄书的表面功夫,别看这些都不曾被尔芙当真,却当真骗住了见识不多的小七。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小七的短处,这个短处也是尔芙惯出来的。

    一向被尔芙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七,哪里被孙嬷嬷这般严苛的老师教导过,猛然过上规律的学生生活,自然是千百个的不情愿,只不过这份不情愿,她一直压在心里,只是对茉雅琦吐槽过几句,便被茉雅琦给记住了,茉雅琦看似是好言好语的劝小七,劝小七收心读书,却是在偷偷挑拨着小七和尔芙的母女情分。

    她苦口婆心劝说足有月余,总算盼来了小七和尔芙翻脸的希望,却转眼就得到小宫女送来的两母女已经和好如初的消息,如何能够甘心呢!

    茉雅琦愤怒之下,摔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茶碗,将偌大的房间里,所有她能推得动、搬得动、摔得动的东西都丢到了地上,仍余怒未消如困兽般在一片狼藉中,恨恨的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每日新首饰换着带……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得到她额娘的娇宠……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庶出,我亦是庶出,而她就能管着府里的庶务……”

    可惜,她也就能在自个儿房里折腾,这还是她早早就将四爷指派过来照顾她的管事嬷嬷洪嬷嬷给打发去针线房取绣线,不然她在自个儿屋里都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四爷指派洪嬷嬷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更是为了监督她的一言一行。

    茉雅琦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狠狠搓了搓脸,终于冷静下来。

    她指着满地的狼藉,冷声吩咐道:“快些收拾,再去库房挑选出合适的摆设替换,若是谁管不住嘴儿,将这事传到洪嬷嬷耳朵里,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她就转身将这满室狼藉都丢在了身后,径直往厢房那边儿找自个儿的大伴李娉婷去商量事情了。

    李娉婷是李家现任族长的庶出长女,其母孟佳氏是李家族长的贵妾。

    坐在琴桌前的李娉婷着淡妆素服,回眸一笑,似仙女临凡般清丽脱俗,她瞧着余怒未消的茉雅琦,很是随意地指了指身前摆着的绣墩,柔声问道:“又闹小性子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微提袍摆地来到了茉雅琦跟前儿坐定。

    “你都听见了?”茉雅琦有些羞怯的红着脸,喃喃道。

    “嗯,我这儿和你住的上房离着近,你也没想着遮掩些,我自是听见了。”李娉婷含笑替自个儿和茉雅琦添上茶,轻声调侃道。

    “为何不过去劝我呢?”茉雅琦抿抿嘴儿,挑眉问道。

    李娉婷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我劝得住你?

    我没那么蠢笨,主动送上门去让你教训,说我是你的大伴,说我是你的陪读,但是说到底,你和我是主仆有别,到时候我受了委屈,我那位阿玛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觉得是我不中用,兴许这在亲王府里的逍遥日子就要落在我的妹妹头上了,我还没有忘记我的额娘为了让我能躲开李家的是非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别人视四爷府如龙潭虎穴,我却觉得这里就是我的桃花源。”

    说着话,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一直虚搭在桌边儿的纤纤玉手,也攥成了拳头。

    这还是茉雅琦头回瞧见李聘婷如此失态,她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却到底没说话。

    因为她记得她额娘李氏几次提起过她那位族长舅父府里的宠妾孟佳氏,皆表现得很是佩服孟佳氏的手段,不然李氏也不能让庶出的外侄女来府里给堂堂亲王格格做大伴,怎么现在这个李娉婷却好像是跑到自个儿家里来躲清静的呢!!

    李娉婷是个性格内敛的人,很快就收敛起她那满脸的怨恨神情,重新挂起了笑脸。

    “但是舅父让你进府来做我的大伴,不就是为了让你规劝我的言行,不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早早将我额娘从佳思院里解救出来的么?”见李娉婷重展笑颜,茉雅琦这才提出了心底的疑问,说句实话,猛然瞧见李娉婷那般清丽如秋水般的姑娘流露出凌厉杀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李娉婷笑脸微凝,正色道:“阿玛是这么想,不过我就是个寄居于此的外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儿,也仅仅是能略尽绵力,尽力劝说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你,我是否说过你要收敛本性,多做些疼爱幼弟幼妹的事儿,孝顺嫡母,早晚请安,风雨不误,但是你不听,我又能将这么一位亲王府的小格格如何呢,总不能让我以下犯上地压着你去照办吧,那样的话,又能让谁对你改变印象呢!”

    “你就是这样应付你阿玛交代给你的事,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告诉给舅父知道。”茉雅琦闻言,略显羞恼,却仍然是色厉内荏的威胁道。

    只是茉雅琦这话说完,李娉婷也不过是嗤鼻一笑罢了。

    “你大可以和我阿玛告状去,不过我也有应付他的办法。”说着,她对着茉雅琦招了招手,示意茉雅琦附耳过来,这才压低声音的威胁道,“你说是妹妹亲呢,还是自个儿的闺女亲呢,如果我告诉阿玛说,我那位姑姑已然是再不能复宠的废棋,我那位功利心极重的阿玛会不会借机将我这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女儿送进府来,到时候你这位亲王格格还能得到李家送于你的便利么?”

    说完,她就满眼娇媚的掩唇笑了。

    她还没有告诉茉雅琦,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收到阿玛传来的密信,希望她能找机会成为四爷府里的新格格。

    可惜茉雅琦和她的关系太寻常,她还不想给茉雅琦提醒,而且她也想要趁机试试,如果成功,她的额娘就不会被她的嫡母压着欺负了,她的幼弟就有了依靠,而如果她失败了,好似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她过了年就到了及笄之年,照着府里的规矩,便不能再留在四爷府里了,所以这也算是最后一搏吧!

    不得不说,四爷府几次添人,不单单是让四爷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心底难安,也让外面不少人都动起了旁的心思,比如已经失宠的李氏族人,尤其是曾经借着李氏盛宠,几次被四爷提拔的李成博。

    果然,李娉婷如此一说,茉雅琦整个人都慌了,不为别的,只为银钱。

    因为李氏被夺位圈禁,所有私产并没有直接交到茉雅琦、或是尔芙手里,而是被四爷一纸封条封入库房,账目由前院书房里伺候的王以诚亲自负责,由四爷负责监督,还特地在顺天府那边备过案,这让一向有李氏私下里替补过日子的茉雅琦,不得依仗着府里每月发放的那点份例银子过日子了,只可惜那点份例银子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很多,但是放在四爷府的后院里,连打赏下人都不够用,好在李氏的长兄李成博,也就是现在的李家族长并没有忘记茉雅琦这个外侄女,私下里塞了两个手艺不错的铺子给茉雅琦做零花,还偷偷让人送了不少银两进来,不然她哪里有银钱去摔着听响玩儿呢!

    如果李娉婷要是入府伺候的话,李成博哪里还会理会她这个不得四爷待见的侄女,茉雅琦眨眼间就将这里面的个中细节想了个明白,她哪里还给威胁李娉婷了,忙扯出满脸假笑,摆手道:“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虽说我和你不是一块长大,但是也在一个院里住两年了,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这眼下无尘的个性,哪里受得了这后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她就好似是要李娉婷保证似的,直接抓住了李娉婷的胳膊,紧紧盯着李娉婷的双眸,等着李娉婷的回答。

    左右她也想好了,如果李娉婷心有非分的话,她就要直接去戳破李家的阴险打算,她不信她的阿玛会那么不顾德行,看上她院里同住两年的大伴,关于这点,茉雅琦还是有些信心的。

    李娉婷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会看不出茉雅琦眼底那抹破釜沉舟的狠辣,她笑着摇摇头,拉开了茉雅琦紧抓着自个儿胳膊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我真想这么做的话,我还会和你说,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身份,还有你弟弟的身份,于整个李家而言,当真不是那么特别重要,在我阿玛眼里,唯有能带给他利益的人,那才能得到他的谄媚逢迎,如同你额娘在四爷府里得宠的时候,而现在……难道你没发现我阿玛托人送给你的银钱,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么!”

    说完,她眼含同情地瞟着茉雅琦,重重叹了口气。

    “你们……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若不是我额娘替你阿玛求情讨赏,你阿玛如何能以一白身跻身正五品官位,你又如何能逃脱入宫小选的命运!”茉雅琦羞恼不已得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嘴角微扬的李娉婷,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李家,在她看来,便是她予取予求的地方,若不是李娉婷提醒,她都没有注意过李家送来的银子越来越少这件事,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对她逢迎讨好的人,竟然在心里时刻计划着要踩到自个儿的头上,茉雅琦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碎李娉婷那张写满虚伪的笑脸。

    只不过这次,李娉婷没有哄她,也没有再扬起笑脸劝她,而是冷冷瞧着她撒泼,一直等到茉雅琦的话说完,她才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曾经我劝你,你还记得你怎么教训我的么,你说我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府里的庶出格格而已,没资格管你的事儿,现在我也不想管你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没有了雍亲王的宠爱,你这个亲王格格,还真是不那么值得别人讨好。”

    说完,她就假得不能再假地掩唇打了个哈欠,给茉雅琦下了逐客令。

第2163章

    第2163章

    “累坏了吧?”她回眸看去,笑着问道。

    “还行,就是这胳膊一直搭在窗台上,现在有些麻了,快帮我捏捏吧!”

    尔芙闻言,笑着点点头,蹭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拿捏着动都不敢动的胳膊,柔声打趣道:“难得看到你有这样窘迫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笑吧,要不是怕吵醒了你,爷早就去旁边歇着了!”四爷没好气的嘀咕着。

    “好好好……”尔芙有些羞涩地用脑袋瓜儿装着四爷的肩膀,嘴角却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其实她挺喜欢这种两人静处的感觉,只是这府里让她烦恼忧愁的人太多了,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表达下自个儿的感动,外面就想起了诗情的声音。

    “真是一醒来就有着数不尽的烦恼。”尔芙闻声,满脸嫌弃地吐槽道。

    说完,却还是忙替自个儿和四爷收拾好身上有些褶皱的袍服,将外面已经在暖阁门口等候有一炷香工夫的诗情叫进来了。

    “什么事儿啊?”尔芙半靠在炕柜上,轻声问道。

    诗情这脸上还带着几分恼怒之色,恭声道:“主子,各院主子过来请安来了!”

    “让她们先在前面穿堂等等吧,我和四爷收拾收拾就过去。”尔芙瞧出了诗情的脸上不好看,却不想当着四爷的面追问清楚了,但是却将这事放在了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没有人的时候再问,随口敷衍道。

    诗情也知道当着四爷的面告其他各院主子的状是不理智的,抿抿嘴儿走了。

    不过四爷那眼神……一点不近视,尔芙都能看到诗情的不对劲,何况四爷呢……

    “看样子你院里这丫头是受什么委屈了!”只是他没有急着追问,因为他知道肯定是有那些烦心事让自个儿不痛快,但是让他不吱声吧,他又管不住这点好奇心,所以诗情才一离开暖阁,他就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地冲着尔芙嘀咕道。

    “管她呢,左不过是你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呗。”尔芙没好气地回嘴道。

    “一会儿爷替你和你院里的诗情做主。”四爷毫无原则性的偏袒道。

    “信你就怪了,看看再说吧,这大过年的,我是真不愿意多生是非了!”

    “不行。”尔芙打圆场,四爷反倒是认真起来了。

    这还真不是四爷多事,实在是这些日子因为佟佳侧福晋的事儿,这府里就一直乱哄哄地闹腾着,要是自个儿再不出声,估计这些女人就要翻天了。

    两人说着话,便已经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各自穿戴整齐地往穿堂去了。

    说句实话,尔芙是真的不愿意将四爷牵扯到后宅这些琐事里。

    一来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待得有些久了,思维观念上,难免会有些入乡随俗的感觉,虽然她不是很想承认吧,但是她却是已经有些男主外女主内的观点了,加之也是被德妃娘娘之类的大长辈们和同辈妯娌们唠叨得多了。

    二来就是她的存在感瞬间会被压制住的问题。

    四爷于雍亲王府来说,那就是这四爷府的一片天,甭管你进府以后是什么位分,背后的娘家是多么势大,但是前院后宅这些有着势利眼习惯的奴仆,其实就认一个标签,那就是你是否得宠。

    哪怕你入府前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只要四爷宠着你,自有大把的奴仆主动跑到你跟前卖乖示好,哪怕你入府前就已经贵为郡主、县主,但是四爷不爱搭理你,虽然那些婢仆不至于敢怠慢你,却绝对不会太把你当回事。

    比如之前,尔芙还是侧福晋的时候,虽有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压在上头,但是这后院各处管事却没有一个敢克扣西小院份例的,送过来的瓜果蔬菜,亦都是最新鲜的,哪怕是她和乌拉那拉氏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有心借着掌家之权难为她,暗示各处管事克扣尔芙的份例,却仍然避免不了下面的人在执行力上大打折扣,起码尔芙从未为了这些吃喝穿戴的事儿受委屈。

    再比如说佟佳侧福晋吧,别看佟佳侧福晋进府就是在玉牒的侧福晋,又和康熙帝沾亲带故,尔芙也不曾故意为难她,但是四爷不待见她,这各处管事就自然而然会对她使出看人下菜碟的这招。

    这些事儿吧,对于如尔芙、佟佳氏、乌拉那拉氏这种出身官宦权贵人家的贵女,虽然不算什么,因为她们各个都有这大笔大笔的嫁妆,哪怕府里一文钱的份例银子都不发给她们,她们也不会显得落魄狼狈,但是这点小事对如荿格格、陆格格这种被抬进府的小格格来说,便尤为关键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这掌家之权都是一件很重要的权利,更可以延伸为是正室嫡出的象征。

    当然,上面列举这么多,其实要强调的还是恩宠的重要性。

    因为不管你的身份背景如何,只要是有男主人的宠爱做靠山,便是当家主母有意为难,亦是枉然,哪怕是某些需要仰仗着妻族势力往上爬的渣男,亦是如此。

    所以……每当四爷和尔芙同时出现在后院众女面前的时候,尔芙这位嫡福晋的存在感就会被瞬间削弱,那些女人就会当做瞧不见她似的,玩了命地冲着四爷飞媚眼,这种当尔芙是死人的行为,实在是让尔芙高兴不起来。

    她虽然可以劝着自个儿当后院众女是空气,善待她们,不去和她们计较宠爱多少,但是当这些女人跑到她跟前儿,任意施展十八般武器地勾引起她的丈夫,她如何能做到安之若素呢,偏偏她还不得不保持着她身为嫡福晋的宽仁大度,硬生生呕得一肚子火,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喜欢和四爷一块出现在后院里,这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气生的愚蠢行为。

    只是她不想不愿,却不代表其他女人就不愿意。

    每当四爷白天过来正院,总会有那些不识趣的情敌送上门来,抱着能勾引走四爷就是最好,即便是不能勾引走四爷,也要给她添添堵的想法,拎着美其名曰是自个儿亲手所做的小点心、补汤等吃食,尽情地扮演着贤良温驯的小白花。

    哪怕是四爷从未被人勾引走过一次,这样的戏码在正院仍然是络绎不绝。

    今个儿,亦是如此。

    大年初二是整个正月里,唯一一天尔芙和四爷、以及诸位侧福晋不需要进宫侍奉,也不需要去其他妯娌府邸应酬的日子,更是年夜饭之后的第一次团圆宴。

    本来今个儿尔芙和四爷照规矩是都要去花厅那边赴宴的,不过四爷心疼尔芙回娘家折腾得太辛苦了,到了开席的时辰,也不曾叫醒尔芙,直接打发了苏培盛过去吩咐了一声,便当做没有这回事了。

    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乌拉那拉氏还好说,这些日子天天都能在宫里和四爷碰见面,倒是不觉得如何,但是那些盛装打扮的侍妾格格们就有些不甘心了,一边暗自咒骂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盯人盯得太狠,一边就拈酸吃醋地撺掇着大家伙儿一块来了正院请安,不然这早不早晚不晚的,这四爷府里的女人怎么可能都跑到正院来聚齐呢!

    其中,乌拉那拉氏就被人挑拨得没能控制住情绪,有些失态了。

    不过她也不是大大咧咧地就直接以侧福晋身份来炮轰尔芙这位嫡福晋,而是借着诗兰过来上茶的工夫,动了点小手段,让诗兰将一碗不冷不热的茶水泼到了自个儿新上身的红底金丝暗纹滚雪白风毛的对襟大褂上了,她也借着这个由头,直接当着府里这些个女人的面,一巴掌就搭在了诗兰的脸上,这打得哪里是诗兰,分明是借此打尔芙的脸,不过大家伙儿虽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她又偏偏做得让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也是诗情进去通禀的时候,为何脸上挂着怨愤之色的原因,却还是没有出声告状的原因。

    乌拉那拉氏这一巴掌是使了劲的,诗兰的脸颊,直接就从白变红地肿起来了。

    当尔芙和四爷出现在前面穿堂的时候,这四爷府里的一帮子女人还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件事,只不过因为声音太低,并没能传到尔芙和四爷的耳朵里,但是这些人的诡异小眼神,还是让尔芙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这些并不能影响让尔芙登时脸色大变。

    这穿堂里的一帮子女人也立时就收声了,赶紧起来行礼请安,并没有让这种诡异的气氛扩散开,但是总有人会不甘寂寞,比如出手打人的乌拉那拉氏同学,她本来就是想要让尔芙下不来台的,怎么可能任由尔芙和诗兰就这么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呢!

    所以……当大家伙儿行完礼,起身落座的时候,她还跪在地当间。

    乌拉那拉氏特地将她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袍摆铺在身前,腰背挺直地跪在地上,朗声请罪道:“妾身失礼,还请四爷和福晋宽恕。”

    “怎么了?”尔芙带着几分不解地垂首看去,疑惑问道。

    她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就是存心刁难自个儿了,好在她做出跪在这里请罪之举的时候,便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仅仅是不高兴地抿抿嘴儿,便已经平静如常地继续说道:“福晋容禀,之前您跟前儿的诗兰上茶时,不知是手上没端稳,还是脚下没站稳,突然将一盏滚茶都扣在了妾身身上,妾身突然受到惊吓,便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竟然越俎代庖地对诗兰动了手,还请福晋能恕罪。”

    说完,她还特地指了指她袍摆上被茶水打湿的黑红色印记。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实在不必如此,快快快来吧!

    那个谁……是叫绿意的吧,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扶起来,这大冬天的,也不怕跪在这冰冷梆硬的地上受了寒!”尔芙闻言,心里暗恼,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地抬手道,还不忘招呼着乌拉那拉氏跟前儿伺候的婢女上前搀扶,将嫡福晋的宽宏大度展露到了淋漓尽致。

    说完,待到乌拉那拉氏重新坐回到位子上,她又笑着道:“其实这也真算不得事,也是诗兰那丫头做事没个轻重,这也得亏是大冬天的,不然这一碗滚茶扣下去,还不得烫伤了你。”

    “福晋宽仁,倒是妾身小题大做了!”乌拉那拉氏带着几分感激地含笑答道。

    “都是自家姐妹,你这么说就有些太见外了,何况我是做姐姐的,总要担待诸位妹妹几分,但是我还是要多说妹妹两句,你千万不要多想,你这脾气是真的太急躁了些,这今个儿是在自个儿府里头,我跟前的丫头子,你打就打了,我不和你计较,但是这要是在外面呢,谁也保不准就会有个手滑脚软的时候,难不成你还能伸手就打人么,那岂不是别人笑话你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也落了你乌拉那拉家满门忠烈的名声。

    好好好,这事儿就说到这里,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说到这里,尔芙的话锋一转,并未给乌拉那拉氏还嘴儿的机会,直接说起了她和四爷年前就商量好的一件事,“今个儿啊,趁着这机会,我也有件好事要和大家伙儿说说。

    之前我和咱们四爷商量了一下,咱们府里的诸位妹妹,份例一直都是比照着宫里的娘娘们的,侧福晋是比照着嫔位领取份例,庶福晋的份例是按照嫔位份例的三分之二发放,格格则是比照着贵人位分的份例,还有侍妾就更是比着宫里常在们的份例,这几位侧福晋还好,但是格格和侍妾们的份例就难免有些低了。

    咱们四爷心疼诸位妹妹们,和我商量过以后,便决定给诸位妹妹涨涨份例。”

    说到这里,尔芙又是话音一顿,将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权利,让给了身旁坐着的四爷童鞋,自顾自地端起一碗茶,小小口地抿着,暗自琢磨着要如何给乌拉那拉氏添添堵。

第2164章

    第2164章

    既然四爷不愿此女和弘晖有所牵扯,还不如早早劝说小丽娘放弃那些非分之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也免得再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反之,兴许还会伤了四爷和弘晖的父子情分。

    除此之外,尔芙也早已打定主意了。

    若是小丽娘能够想通,她还会送给小丽娘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小丽娘以后嫁人,亦能风风光光地出阁,只是她到底想得太过理想化了,一个人的贪婪之心,怎么可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呢。

    此时此刻的小丽娘,早已经被眼前的富贵迷花眼了。

    对于尔芙的好言相劝和一番善意,于小丽娘而言,不过是尔芙的惺惺作态、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小丽娘都想要问问尔芙:既然你话说得如此动听,为何不嫁一穷苦百姓人家做妇,却高居亲王福晋之位呢……

    她面露浅笑地抬眸看向尔芙,柔声说道:“福晋所言,奴婢都已经清楚明了,但是奴婢还是愿意相信弘晖阿哥。”说完,她就摆出了一副情深笃定的模样,目光迷离地露出了一缕期许之色。

    尔芙见状,苦笑着摇摇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四爷府不是你从小生活的洪家班,规矩森严,你一个奴婢,且被罚看管,若是被人发现你在外随意走动是会被当做逃奴处置的,打死不论,所以你要是不想无缘无故地丢掉小命,那你就该安分些,也省得给我这位福晋增添烦恼。”

    说完,尔芙就摆摆手,示意诗晴将她送回到她之前被看管起来的那处院子去了。

    对于这种执迷不悟的人,她懒得和小丽娘多废话了。

    即便是她在这个天色如浓墨般的深夜里毫无睡意,正缺个聊天解闷的人,也不想和小丽娘耽误时间、浪费吐沫了,这就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而此时的弘晖,早已经有些后悔他冲动之下的情不自禁了。

    跪在冰冷阴凉的暗室里,身边就是摆着炭盆,他还是感觉一阵阵的寒气,正从双膝之下的蒲团里钻出来,一丝一缕地往他的身上扑着,就在他觉得自个儿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四爷一脸阴沉地走进来了。

    “你可知错了?”四爷沉声问道,站在了弘晖的身侧。

    弘晖闻声,满脸疲惫的抬起头,声音沙哑的答道:“孩儿知错,孩儿不思上进,迷恋女色,让阿玛操心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四爷俯身扶起弘晖,喃喃低语道。

    弘晖不但是他的亲生血脉,更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看到弘晖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变成这副样子,四爷的心都在淌血,当弘晖跪在冰冷阴凉的暗室里时,他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不然又如何能这么刚刚巧地在这时候走进来呢……

    弘晖在暗室里跪了多久,四爷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扶起弘晖,弘晖双膝发软地站不起身时,他的腰背处,亦是隐隐作痛着,不过身上的不适,远远不如他心底的痛苦,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孩子变成这副样子,因为他实在是不懂该如何教导弘晖……

    就这样,两父子一路无言地走到了温暖宽敞的堂屋里。

    四爷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弘晖将早就备好的热姜茶喝下,沉声说道:“眼瞧着就到秋末了,阿玛本想着留你在府里过完年,等乌拉那拉侧福晋替你定下一门亲事,再送你去你十三叔和十四叔那儿历练一番,但是阿玛见你这状态,也不大适合在府里浪费光阴了,过两日就安排人送你去你十三叔和十四叔那儿。”

    “阿玛,孩儿不想去。”一想到军营里的清苦生活,弘晖就觉得浑身发抖了。

    对于弘晖的抗拒,四爷看在眼里,却是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在四爷看来,一个男孩子,本就该多出去历练历练,一直娇生惯养在家里,岂不真成了羞答答的大姑娘,何况就弘晖这看见姑娘就迈不动步的浪荡德行,更让他坚定了送弘晖去军营历练一番的心思。

    弘晖闻言,眼底闪过些许为难和苦涩,最终点点头道:“那孩儿先回去准备了!”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别忘了让你院里的奴才给你预备个汤婆子暖暖腿,要是留下病根儿就麻烦了。”

    说完,四爷就让苏培盛送弘晖回去了。

    他不擅长做那些温情抚慰的事儿,但是他身边的苏培盛最是细心了,让苏培盛替自个儿去劝解弘晖,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丢给了苏培盛一记颇为隐晦的眼神。

    虽然四爷没有明言,但是从小就跟在四爷身边伺候的苏培盛却明白四爷的意思,他忙快步走到弘晖阿哥的身边,轻手利脚地扶起弘晖,一路送着弘晖回到住所。

    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忘记按照四爷的吩咐,好好开解开解弘晖阿哥。

    毕竟这就是四爷指派他来送弘晖回房休息的主要目的。

    可惜四爷的一番好意,弘晖并没能领悟到分毫,他满心想的都是四爷让他去沿海军营受苦的事儿,对于苏培盛那些劝解之言,他更是左耳听、右耳冒地半点不往心里去,只是随意地敷衍着。

    书房里,四爷见到苏培盛回来,便急不可待的问道:“他怎么样?”

    苏培盛微微俯身,恭声道:“主子爷放心,弘晖阿哥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而且奴才也按照您的意思,交代弘晖阿哥院里伺候的宫婢仔细照顾着了,保管明个儿就又是生龙活虎了。”

    “那就好,那就好。”四爷脸色稍缓地坐回到太师椅上,喃喃道。

    说着,他又想到弘晖过两日就要去军中历练的事儿,点灯熬油地伏案疾书着。

    此时的四爷和全天下的父母一般无二,他送弘晖去军中历练是希望弘晖有所长进,但是他也不舍得弘晖太吃苦,这该准备的东西是越全越好,尤其是一些御寒的被褥皮货等等,更是要多预备些,毕竟南边不同于京里,海风吹来是又冷又潮,稍有不慎,便容易落下病根儿。

    四爷就这样趴在书案上,勾勾画画地写了一摞纸,直到天边泛白,这才停住笔。

    他揉着微酸的腰肢,眉头紧蹙地抬起头来,瞧着旁边靠着柱子睡得正香的苏培盛,用笔杆轻敲着镂雕海棠报春的玉雕摆件,沉声叫道:“别睡了,爷还没睡呢!”

    “主子爷,您叫奴才?”苏培盛闻声,睡眼惺忪地弓腰问道。

    四爷冷哼着点点头,扬了扬手里攥着的一叠纸,抬手将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低声吩咐道:”这是爷替弘晖准备的行李清单,上面有些东西,府里可能是没有,你抓紧和库房的管事们对对数目,将这些东西都预备全了,另外再给弘晖那孩子多准备点银钱,穷家富路,别让他在外面太遭罪了。”

    说完,他就将一叠泛着墨香的罗纹纸,一股脑地塞到了苏培盛的手里。

    苏培盛一脸懵地接过来,实在是想不到四爷到底给弘晖阿哥准备了多少行李……

    他低头随意地扫看了一眼,看了个大概,便不禁咧了咧嘴儿……

    这绝对不是出门历练所需用的行李,分明就是搬家开府。

    “主子爷,这上面的大件家具,还是让弘晖阿哥到了那边再置办吧!”他不敢说四爷这份清单有问题,却不得不提出一些自个儿的建议,因为这份清单太夸张了,连桌椅板凳、床榻屏风都详列在册……

    四爷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种更方便的处理办法。

    他微微一怔,抬手示意苏培盛将这份足有六七张纸内容的清单递回来,重新勾选了一番,这才交回到苏培盛的手里,重新吩咐道:“这些大件的家具,你和管事那边核算下价格,另准备份银钱给弘晖送过去,另外你和库房管事那边对数的时候,再瞧瞧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准备得周全些,别怕麻烦,也别怕行李多。”

    “奴才这就去办,主子爷就放心吧!”苏培盛接过清单,满脸堆笑地应道。

    四爷有些尴尬地摸摸光溜溜的大脑门儿,摆摆手就将他轰出去了。

    苦熬整夜,他也有些累了。

    之前趴在书案旁,专心罗列清单的时候,他还不觉得,这会儿闲下来,他觉得自个儿这老胳膊、老腿儿和老腰都酸疼酸疼的,但是想想弘晖那边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得强打精神地往长春仙馆的方向走去。

    这府里,也唯有长春仙馆里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和弘晖的关系更亲近些了。

    不过他昨个儿才禁足了乌拉那拉氏,今个儿一大早就往长春仙馆跑的举动,还是让府里的一些人心里生出些奇奇怪怪的猜测来,比如四爷是否对乌拉那拉氏侧福晋别样相待呢……

    再说,长春仙馆里的这位乌拉那拉氏侧福晋。

    她也很是意外四爷早起登门的举动,急急忙忙地梳妆一番,便迎到了堂屋里。

    四爷坐在上首主位,手边是宫婢刚刚送上的热茶,头也不抬地指着下首的位置,开口说道:“坐吧!”

    那态度,不论怎么看都和她之前的种种猜测对不上号。

    乌拉那拉氏见状,规规矩矩地屈膝见礼,一脸忐忑地坐在了下首摆着的官帽椅上,同时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无辜脸来,低声问道:“王爷,您早起过来找妾身,可是有事要吩咐妾身去办?”

    “嗯。”四爷闻言,挑眉看看乌拉那拉氏,点头说道,“你也知道的,爷本来是想着等你替弘晖定下婚事之后,再让他去军中历练两年,但是现在就弘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实在是不好继续留在府里了,所以爷打算这两天就派人送他去老十三他们那儿。

    他这一走,总要去个半年一载的,爷安排苏培盛替他准备行李了。

    不过爷昨个儿才罚过弘晖,这又要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去那么长时间,爷有些担心他心里不舒坦,这府里数你和他的关系亲近些,所以想让你去劝劝他,免得他心里犯别扭。”

    说完,四爷就端起茶盏,咕嘟嘟地喝了两口,掩饰着他的不自在。

    而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在她听到四爷说起,这两天就送弘晖去老十三那边儿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已经彻底乱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弘晖遇到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当初她迫于无奈地同意四爷送弘晖去军中历练,便是想着过后再想借口推脱就是,但是现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想的那些借口和理由都没有用武之地了,早知道四爷知道弘晖要纳一戏子为妾是这样的反应,她就该早早处置了小丽娘那个祸害……

    后悔、懊恼、烦躁、惊慌……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子就钻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了,因为除了她,便再没有旁人能帮到弘晖了。

    乌拉那拉氏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是全无办法,最后她无计可施地摆出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如同苦情戏的女主角附体一般,语带哽咽地颤声说道:“王爷,您怎么如此狠心,弘晖阿哥到底是您的亲生血脉,您就非要将他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历练,便没有其他更合适他历练的地方么?”

    “这本就是爷和你、和乌拉那拉氏族的族中长辈商量好的事儿,你现在如此表现,实在是没有道理。”四爷见状,只觉得心烦极了,冷声说道。

    “王爷,妾身只是不舍得弘晖小小年纪就要踏上战场啊!”乌拉那拉氏哭诉道。

    “如你所言,弘晖是爷的亲生血脉,你一个庶母、姨母都舍不得,难道爷就舍得?

    好男儿,志在四方。

    咱们便是不舍,也必须要放他去外闯荡一番,再说战场上,也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危险,爷和爷的那些兄弟都曾上过战场,还不是好好的,所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安慰弘晖,这才是你这个做长辈的该尽的责任。”四爷见乌拉那拉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了,只得耐着性子劝道。

    当然,他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就是了。

第2165章

    第2165章

    不过这会儿她见四爷睡得香甜,便也就脱了身上的外袍,拉过整齐叠在床里边的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单衣就这样睡在了四爷身边。

    要说她还真是个一睡解千愁的心大女人。

    她本以为自个儿还穿着衣裳,又是睡在床边,必然睡不踏实,四爷一醒就会跟着醒过来,继续打起精神去料理府里头斩不断、理还乱的杂务,结果却没想到这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等她揉着睡得发沉的脑门,满是慵懒地坐起身来的时候,已经都过了晚膳的时辰,要不是四爷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诗兰等人不要让尔芙白日里睡得太多,估计她这一觉都能睡到半夜去,不过即便是四爷没有亲眼盯着尔芙睡到这会儿,但是在他睡醒起身,瞧见尔芙抱着自个儿胳膊睡得酣甜的样子,也仍然不可避免地脑补出了一幕尔芙彻夜难眠的景象来,不然一个睡眠充足的人,怎么可能会睡个午觉就睡得那么沉,可见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朝堂大事上的四爷并不是特别了解尔芙的觉主属性,如果没有人打扰,尔芙绝对是个能一觉睡够二十四小时的人物。

    “我还不饿,先别急着摆饭啦,把这里收拾收拾吧。”尔芙揉着还有些鼓溜溜的小肚子,拒绝了诗兰摆饭的建议,指着床榻上乱糟糟的被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交代道。

    她的睡相不好,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睡相会不好到这个程度,瞧着被她半梦半醒间丢得东一个、西一个的枕头和踹得大半都耷拉到地上的锦被,也不怪她会有点小羞涩,若不是诗兰等人一直伺候在门外,怕是这会儿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四爷大白天就滚到一块了。

    当然,她很快就将这一切的原因都赖在了房间太热的关系上。

    这边她自个儿自顾自地换了身干净利索的里衣,那边诗兰就已经将被褥都重新铺好,许是诗兰也发现了被褥里的温度太高,或是瞧出尔芙随手丢在旁边的里衣有些汗迹,反正不等尔芙吩咐准备,她就让小宫女取来热水和干净帕子,动作利落地拧了湿帕子递给尔芙。

    尔芙也不矫情,她可不想这会儿钻到净室去大洗特洗,趁着衣裳还没有穿戴整齐的工夫,简单擦了擦身上的香汗,便这样凑合过去了,她随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又拉过被子搭住双腿,便这样披散着头发,重新躺到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已经点起来的宫灯,喃喃问道:“你去后头瞧瞧,今个儿这屋里头怎么这么热?”

    照说就算是房间的窗子都换成了琉璃窗,保暖性提高了不少,左右又都摆着炭炉,但是这屋里的温度,也不该这么热,毕竟房间里的主要供暖来源是地底下的地龙,地龙那边都是有专门的小太监料理着,不是其他院子,单说正院这边,负责照料地龙温度的人,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抓过来一个人都能干的,要按照现代的说法,那都是最离开的锅炉工了,完全可以根据外面温度的高低,将房间里的温度控制在最适合的体感温度上,绝对不会让房间里的主子觉得冷、或者是热,显然今天上房里的温度有些不对劲,不然尔芙绝对不会热出一身汗来的。

    诗兰应声称是,转身往上房后面走去。

    专门负责料理上房地龙的小太监就住在后院的杂物房旁边,别看小房间不大,地方也不大好,好像很是落魄、不被看重的样子,但是这里却是正院最暖和的房间之一,毕竟住在这里的小太监是成日和炭火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冻着自个儿呢!

    诗兰轻轻叩着虚掩着的房门,低声唤着房间主人保金的名字。

    曹保金,专门料理上房地龙的熟手锅炉工。

    别看他一年四季就秋冬两季有活计,平时很少有机会在外面走动,却也在短短时间内和尔芙身边的大宫女诗兰等人混了个眼熟,当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诗兰瞧着眼前有些眼生的小太监时,微微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今个儿上房的温度不正常了,她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曹保金是人,难免会有私事,这临时找旁人给自个儿打个替班,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她简单将上房温度过高的事情说了说,又让小太监尽心些,别稀里糊涂地不当回事,惹了主子不高兴,便也就转身回到上房里。

    只不过她却太粗心地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后的刹那,小太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侥幸,随即也忙闪身离开了这处小房间,又过好一会儿,推着小车去给地龙添炭的曹保金,这才哼着小曲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刚才和诗兰走了个碰头的小太监,并不是诗兰以为过来打替班的人,而是趁着曹保金不在,过来不知道做什么的奇怪人。

    可惜,这件事曹保金没有发现,诗兰也没有注意到。

    随着诗兰重新回到上房,尔芙也已经躺够了,她伸胳膊、伸腿地活动着筋骨,拍了拍还鼓溜溜的小肚子,想着这些日子都没有过去揽月楼那边听戏,也不知道她之前组织戏班子排演的大型古装连续剧都练习的怎么样了,笑着对诗情和诗兰招了招手,穿着厚嘟嘟的裘皮大氅就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往揽月楼去了。

    要说自打揽月楼这边每日准时开锣唱戏,四爷府里热闹极了。

    也亏得揽月楼本就建在四爷府的一侧,又早早就在旁边的外垣墙开了侧门,不然就附近每日都按照追剧架势跑过来听戏的命妇,那就够尔芙忙活的了,这不趁着前些日子张罗侧福晋进门相关事务的机会,她又在揽月楼和四爷府主建筑之间,修起了一道不算高、也绝对不算矮的青砖墙,免得有些人趁着各府命妇都有过来揽月楼听戏的习惯,侧门那边守门婆子管理不严的漏洞,钻了空子,给她这个嫡福晋添麻烦。

    对此,四爷高度赞扬了尔芙的防患于未然。

    “四福晋,您可是大忙人,今个儿怎么得空过来了!”这不,尔芙才刚绕过揽月楼门口摆着挡风的绣仕女图屏风,便已经有老熟人和她打招呼了,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是京里头有名的戏迷,礼部侍郎家的正房太太邱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头办堂会,打从四爷府这边的揽月楼开锣演连续剧,她就算是添了处去处,每日按时按点的过来报道,加之她性格直爽,一来二去的就和尔芙成为了新闺蜜。

    尔芙对着她浅浅一笑,又对着其他已经起身打招呼的福晋、夫人都一一颔首,打过招呼以后,便直接坐在了邱氏的身边,她顺手抓起把瓜子就嗑了起来,满地丢着瓜子皮,丝毫没有点亲王福晋的架子,眼底闪烁着八卦的火焰,笑嘻嘻的问道:“你家老爷肯放你来这里听戏了,我可是听前头王大人家里头的小女儿说了,没等出正月,你们府里头就炸锅了,你婆婆更是逼着在祠堂跪了一整天,连库房钥匙都收回啦!”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婆婆那人什么都好,唯一拎不清的,便是太帮衬着娘家了,她要单单就是往娘家送些金银珠宝的帮衬着,我也不说什么,毕竟我们家老爷能走到今个儿,也离不得他外祖一家帮衬,咱这个做媳妇的就理应知恩图报,可你说她放着好好的闲在日子不过,非要将娘家的堂侄女拉到府里头做小,要真是那丫头是个好样的就算了,偏偏是个七拐八拐的远亲家里头的庶女,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做好一个搅家精,我还能容了她!

    你别看我和婆婆闹得凶,我们老爷也好像挺不给我脸面似的,其实他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不好和他老娘对着干罢了,他本就是礼部的官员,这宠妾灭妻是个什么罪名,凭他那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哪里肯给其他人攻讦他的借口。

    等开春暖和些,他就打算送他老娘和那个不肯安分守己的小妾回乡下了。”邱氏出身武将世家,性格也是直爽,说白了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不计较,她丝毫不觉得尔芙这么问是在看她的笑话,苦着脸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却是竹筒倒豆子的将家里头的那点事说了个清楚明白,直听得尔芙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这才贼兮兮地凑在尔芙的耳边小小声的说出了结果。

    “还是你这个憨货厉害啊!”尔芙也想不出该怎么评价邱氏的彪悍战绩了,挑着大拇指,笑骂一句,便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了,不过她的心里头,却一直想着邱氏的那些彪悍经历。

    要说邱氏绝对算得上是当朝命妇中的一大奇葩,本该文武不和的夫妻俩,硬生生将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虽说后院里也有小妾,却没有一个敢找她炸刺的,她信奉的彪悍理论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吵吵,初时邱氏和她家侍郎大人也曾打得不可开交,据说闹得最凶的时候,齐侍郎甚至写过休书,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如果不是齐侍郎家的老太太从乡下赶过来,估计齐侍郎家的后院就彻底干净了。

    正是因为如此,齐老太太格外看不上邱氏。

    明明是住在大儿子家颐养天年,却让二儿媳妇跟在身边伺候,明里暗里地给邱氏添堵,也就是邱氏这人心太大,不然绝对能被齐老太太的做法给弄得憋屈死,这不年前,齐老太太又别出心裁地将娘家一个远房的堂孙女给老远山西地折腾过来了,竟然将怎么都不肯再纳妾的齐侍郎给灌了药,又派近身伺候自个儿多年的老婆子守住了院门,就在自个儿颐养天年的小院里,将这个有着搅家精隐藏属性的小姑娘塞到了齐侍郎的床上,让这年貌不般配的二人在自个儿的床上……

    啧啧,想想也是蛮恶心的。

    “我跟你说,你就偷着笑去吧,你是堂堂亲王福晋,这婆婆不管怎么地都要住在宫里头,便是想对你管头管脚的,也到底是有心无力,否则就冲着你这糊里糊涂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惹你家婆婆的嫌弃呢!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也得早早打算起来。

    这按照他们爱新觉罗家老祖宗的规矩,这宫妃也并非是一辈子就出不来宫门了,你家四爷是德妃娘娘所出的长子,又是亲王,日后必然似要承担起照顾德妃娘娘的责任的,到时候你平白多了个婆婆在头上管着,膝下子女也长大了,后院比你年轻漂亮的小妾,更是一个一个的钻出来,估计比起我这日子还难过呢,所以你还不趁着你家婆婆管不到你的机会,好好把你嫡福晋的威望立起来的话,往后就真要吃苦了!”尔芙不想再讨论婆媳难以和平相处这事,邱氏却是来了兴致,她瞧了眼台上惺惺作态的女配角,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儿,拉着绣墩,往尔芙跟前凑了凑,瞧着旁边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尔芙传授着经验。

    邱氏几句话,可是将尔芙惊到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邱氏是个有些莽撞的女汉子,却也没想到从小就接受皇命大过天思想教育的邱氏,竟然会如此以下犯上地非议起德妃娘娘来,她眼镜瞪了溜圆,忙对着身后站着伺候的诗兰二人组摆了摆手,连连摆手道:“你出来之前是喝了多少假酒,你连宫里头的娘娘都敢说嘴儿,你是觉得你脖子结实吧!”

    “切,还不是你主动勾起来这话题的。”邱氏无所谓道。

    尔芙真是不想知道邱氏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个儿的,默默无语地接受了邱氏丢过来的黑锅,叹气道:“就算我提起你家婆婆的事情,你也不能说起我那位婆婆啊,这身份地位不一样,小心旁人扣给你一顶大帽子,就算你真想要说这些事,你哪天白天没事递了帖子过来正院和我说,这里人多耳杂的,可别再说这事了!”

    说着话,她就另起了个头,说起了府里头的新侧福晋佟佳氏。

第2166章

    第2166章

    “怠慢大家伙儿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快请随我往花园里用饭吧,下晌就留在东厅那边听戏,我特地从南边请了三个戏班子,能登台露脸的都是成名许久的名角……”一进门,她就满脸抱歉地对着几位长辈女眷点了点头,又客气了两句,这才对着尔芙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大家伙儿往花园里走。

    宽敞的东厅里,几桌席面都已经布置妥当。

    伊尔根觉罗氏的额娘西林觉罗氏和凌柱直系长辈女眷坐在上首主桌作陪,伊尔根觉罗氏则是陪着同辈的那些个女眷,尔芙作为新嫁娘,直接去了水上凉亭,招呼着各府过来添妆的未嫁格格们,倒是也能铺排得开。

    “难得咱们姐妹齐聚一堂,可得好好乐呵乐呵。”尔芙看着有些腼腆的格格们,笑眯眯地举了举杯,柔声说道。

    女眷席上的酒水都是些度数不高的果酒,在场众女都能喝上几杯,不过水上凉亭这边入席的都是各府未嫁的格格,家里头长辈管得严,在外不能用酒,要不是尔芙主动举杯,大家伙儿还真不敢让丫头们倒酒。

    一杯酒下了肚,品尝过果酒独有的甜润味道,一些从小就没碰过酒水的小姑娘们就放开了,其中陪坐在尔芙下首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尔芙堂婶家里头的小格格,她仗着和尔芙的关系亲近,笑眯眯地让丫头替自己个儿续上酒,开口说道:“堂姐,这回头要是家里头长辈教训我们不够稳重,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可替我们说几句话呢。”

    “虽说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但是后劲也不小。

    咱们小酌两杯可以,可是不能喝多了,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只好让丫头们把这些酒水都撤下去了。”尔芙瞧着同桌的小丫头就好像看到了小七长大以后的样子,笑着回了句,同时添了筷子金丝银牙在小丫头的碟子里,免得她肚子里没食儿喝酒上头。

    “谢谢堂姐,蕙儿知道分寸,绝不会失态的。”小丫头笑眯眯地应道,其他人也是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这也不怪这些小丫头们会高兴,这些未嫁的格格在家是很少有机会能碰到喝酒机会的,也不是说她们就真的都是好酒的人,可是瞧着其他人都能端着酒盅小口小口抿着,还都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这些性情未成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奇,这越是不让碰就越是好奇,也就让她们都表现得如同小酒鬼似的一般了。

    不过尔芙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要知道在清朝选秀制度下,这各府未嫁格格都是尊贵的主,也都是一碰就碎的瓷器,万一谁在凌柱府上喝多了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人家家里头哪能轻易就翻篇揭过,满人家的姑娘到了岁数是都要进宫备选的,这选秀初检的时候被发现身子不干净,那阖府老少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这么重的黑锅,尔芙可是万万背不动的。

    尤其是她本身酒量就不好,哪怕这些果酒的度数不高,喝上几杯就会觉得头晕晕的,以己度人,她就更不敢放开手脚的让这些格格们喝了,所以哪怕是几个小丫头都是兴趣很足的样子,她也只是命人取来两壶果酒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没有太多机会接触酒精饮料的小丫头们,此时都是满脸绯红的有了几分醉意的样子,她怕小丫头耐不住酒力醉倒,忙让人撤了席面,摆上蜜饯、干果等小零嘴儿,又命人奉上醒酒的浓茶,亲眼瞧着没人都喝下了一大碗,这才小小松了口气,捧着冰镇过的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桌的小姑娘们说笑着,等着东厅里的那些女眷散席。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东厅里的女眷们散席了。

    伊尔根觉罗氏不放心地来到凉亭这边,瞧着满亭子的小红脸,满眼宠溺地伸手点了点尔芙的脑门,低声嘟哝道:“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怎么敢让这些小姑娘们喝酒喝成这副样子,我看要是惹出麻烦怎么办,还不抓紧领着你的这些小姐妹们回去洗漱梳洗下,真是越大越不让额娘省心。”

    “这凌柱家的是真疼孩子,瞧瞧说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白氏看着凉亭里满眼醉态的自家孩子,心下不快,却又不好说什么数落的话,只好拿着伊尔根觉罗氏撒气,不冷不淡的说上几句酸话。

    “嗐,我说你就是太小性子了些……

    这二格格眼瞧着就要出嫁,伊尔根觉罗氏疼还疼不过来呢,哪里还舍得教训,难道你家格格临出门子前,你还能揪着耳朵教训一通。

    行了,我瞧着二格格是个稳重的,咱们还是上楼听戏吧。”舒穆禄氏出嫁前就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闺中好友,两人虽说这几年走动得少了些,关系却是不错,她不爱听白氏背地里落伊尔根觉罗氏的脸面,轻声解释了句,笑着扶起宗老福晋就往二楼走去。

    其他人也都明白做额娘的心疼要出门格格的心情,见伊尔根觉罗氏已经让尔芙领着未嫁格格们下去洗漱,安排得很是妥当,纷纷笑着摇了摇头,都跟着舒穆禄氏往楼上走去,留下白氏有些尴尬地站在桌边没人搭理。

    白氏心下不快的拧眉,狠狠咬了咬牙。

    她知道这些个女眷都瞧不上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继福晋,她也明白她是后进门的继室,进府这些年,也没有生下儿子,不过她心里头却是有野心的,她亲生的小格格蕙儿,模样眉眼都很精致,这些年跟着请来的女先生苦练琴棋书画,比起尔芙这个双九年华才出门子的大龄剩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连尔芙这样子的女子都能入主四尔芙,她就不信自家小格格这模样出众的小姑娘不成,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尔芙和蕙儿等人,冷哼一声,早晚她也会成为这些个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追捧的贵人。

    “你怎么还在这呢,可是身子骨不舒坦,不如我陪你后面去散散酒气?”伊尔根觉罗氏安排完尔芙那边,转身回到东厅里,瞧着立在桌边愣神的白氏,有些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神,随即她注意到小丫鬟丢给她的眼神,笑着来到白氏身边,柔声说道。

    “那就麻烦伊尔根觉罗福晋了。”白氏也不客气,点头答道。

    伊尔根觉罗氏见状,暗道:白氏真是太不知道分寸,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家,连这点涵养隐忍都没有,不过她就喜欢和这路人打交道,高兴不高兴的都挂在脸上,不需要费心去猜她们的心思,比起和那些个心思深沉的人在一块打交道,这活计太轻松了。

    她嘴角噙笑地扶住白氏的胳膊,迈步就往凉亭方向走去。

    暖暖的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伊尔根觉罗氏抬手招呼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笑着邀请白氏一块坐在桌边,柔声说道:“这楼上的戏才开锣,咱们喝口茶缓缓再上去,再说这戏台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地请了工部设计过的,坐在凉亭里,也能听见那边的戏,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老大人倒是懂得享受。”白氏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嗐,享受是享受了,可是我这心里头也是委屈,要不是老爷子领着我们老爷整日就研究这些个享乐的事,我们老爷也不会这些年都窝在四品典仪的位置上,反倒是你家大阿哥,真有出息,才一入仕就在万岁爷跟前露脸,我听说他年前还特地上奏疏为你请封,虽说不过才是六品安人,不过也是大喜事呢!”伊尔根觉罗氏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虽然她知道白氏家里头的几个阿哥都是旁人所出,却也知道这位大阿哥待白氏极孝顺,经常被白氏挂在嘴边上,所以她就借着这个由头说了起来。

    “瞧你说的,你家老爷再不争气,也总归是四品命官。

    我家老爷就不成了,辛苦读书那么许多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那么巧就在放榜前摔断了腿儿,这辈子无缘官场,也亏得我们大阿哥还算争气,不然我们一家怎么好意思在在京里头住下去。”说起大阿哥,白氏眼底闪过傲然之色,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她也不好显得太不谦虚,忙摆了摆手,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这才是太见外呢,咱们都是钮祜禄家的人,便是你家大阿哥没能入仕,你要是真遇到了事情,咱们也不可能瞧着不管。”

    “嗐,人情冷暖,你就别说这些话哄我高兴了。

    我们大阿哥没入仕前,哪有人正眼瞧我,要不是我们大阿哥是真孝顺,特地上奏疏为我请封,让我能被人称上一句福晋,这出外应酬往来的,一直不都是我家大媳妇安佳氏。

    这些年在钮祜禄家,我也算是真看清楚了,人情薄如纸。”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今个儿是我们二格格的好日子,我特地请了名角过来唱堂会,咱们也别在下面慎着了,快上去入席吧。”伊尔根觉罗氏不知该如何回应白氏的话,笑着指了指叮叮铛铛响起锣声的二楼,拉着还苦着脸拧着眉发牢骚的白氏,迈步就往东厅里走去。

    白氏也就是随口发发牢骚而已。

    平常她就是最爱听戏的,如今伊尔根觉罗氏好言好语的劝着,便也就借坡下驴了,随着伊尔根觉罗氏上了楼,不过她总是认不清自己个儿的地位,一个小小的六品安人,却好像皇亲国戚似的高高昂着头,对着打招呼的几个福晋矜持笑了笑,便坐在了宗老家的福晋巴雅拉氏身边,更大模大样地拿起戏牌子就点了一出戏。

    “您老别跟她置气,她这喝了几盅酒,心里头正不痛快着,咱们让让她。”伊尔根觉罗氏瞧着巴雅拉氏瞪眼挑眉的样子,忙侧身凑到巴雅拉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可不愿意在自家府上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来,同时她也有些不高兴地瞥了眼白氏,暗道:这白氏是真的太不懂规矩了,在场这些福晋,比起身份高的不在少数,更有长辈在座,轮着谁点戏,也轮不到白氏头上,可偏偏白氏就这样做了,还点了一出长生殿的戏码,真是够晦气的了。

    “行了,我这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早就抡鞭子了。”巴雅拉氏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性格最是泼辣,她要不是看在凌柱家二格格就要嫁到四爷府做继福晋的话,她绝对不会给伊尔根觉罗氏这个脸面,她横了眼正咿咿呀呀吟唱着的白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对对对,晚上,我让戏班子给老福晋单独唱一曲。”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巴雅拉氏的性子,陪笑道,全了巴雅拉氏的脸面,好在是没让这事闹大。

    这被抢了点戏权利的巴雅拉氏没吱声,旁人也就更不会吱声了,毕竟这凌柱府现在的地位,可不比从前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冲着四爷这尊大佛,她们也不乐意在节骨眼上惹事,给凌柱府添晦气。

    这边,还算风平浪静,芙蓉园那边就闹出乱子了。

    白氏所生的小格格蕙儿重新梳妆,却发现随身带着的帕子和一对耳钉不见了,这女儿家贴身的东西是不能外传的,这姑娘家要是落下个私相授受的名声,那这辈子就算毁了,所以越是大户人家,这姑娘家的东西就越是要紧,哪怕是条帕子不爱用了,那也必须直接毁掉,怕的就是落在外人手里头,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影响了姑娘家的闺誉。

    “你别急,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这里,咱们让人好好找找。”尔芙瞧着哭得如同泪人似的蕙儿,颇有些脑大的皱紧了眉头,轻声安抚道。

    “堂姐,那一切都要麻烦您了。”蕙儿哽咽着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没有管教好下人,闹出这种偷东西的丑事来,还要麻烦蕙儿你多多担待些,我这就让人下去查,不管是谁拿了这东西,我绝不会轻饶。”尔芙轻抚蕙儿的后背,吩咐诗情取来热水、干净帕子等物伺候着她洗漱,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2167章

    第2167章

    这府里的庶务,并非是大把抓地都揽在尔芙手里,因为尔芙是个很懒的人,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米虫,所以还不等其他侧福晋联合起来夺权,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权利分摊出去了。

    原本是很好,她也闲在,几个侧福晋也高兴,但是现在想要更换府里食材采买这些事儿,便显得不方便了,因为她需要找管着大厨房那摊事的侧福晋来商量。

    好在,大厨房是由佟佳侧福晋负责的。

    而现在佟佳侧福晋刚好不在府里,这些事儿就又落到了管事嬷嬷的手里负责。

    一尊鎏金镂空雕鸾纹的宝座,摆在花厅高出地面三寸有余的低台上,尔芙就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面,这些管事嬷嬷都是她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摆嫡福晋的谱了,尤其是过分疲累的现在,自然是要怎么自在就选择怎样的姿势了。

    她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昨个儿乌雅格格被诊出喜脉,这是件大喜事,也是件需要仔细对待的事儿,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照理是不需要我多废唇舌的,不过我还是要不嫌唠叨地提醒几句。

    一,以后秋雨楼那边的膳食、汤药,一定要交给专门的人负责。

    二,每三日一次的太医请平安脉这事儿,秋雨楼的乌雅格格不必特殊对待,遵着轮流当值的规矩,该是哪位太医当值,便让哪位太医替她诊平安脉,交代太医将医案写得越详细越好,一式三份,一份留在秋雨楼备查备用,一份交到前院备查备用,一份则留在毓秀姑姑手里,方便过些日子就要进府的稳婆熟悉乌雅格格的身体状况。

    另外再安排一位太医专门照顾乌雅格格的身体,和当值太医一块诊脉,专门做出一份医案来,也是一式三份,相互印证、相互对照,免得出现被人收买太医隐瞒实情等现象。

    三,更换府里大厨房那边的食材采买途径。

    这算是我这位嫡福晋的明哲保身吧,你们都知道这便利坊是我的陪嫁产业,一直负责咱们府里各处的食材采办之事,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这入口的东西都要格外小心,而便利坊因为我的关系,似是有些不便再替府里采办食材了。”

    说到最后,尔芙有些尴尬地抿嘴儿笑了笑,毕竟她这甩锅的行为太明显了些。

    好在在场这些管事嬷嬷都是些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人,不然也混不到今个儿这样的位子上,倒是也没有人觉得尔芙这种甩锅的行为不负责任等等,反而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着,这让尔芙感觉自在了不少。

    作为嫡福晋,作为一个大方的好主子,她表示她心情一好就喜欢封赏阖府。

    “乌雅格格有孕是喜事,但是对你们这些当差的人来说,怕是这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呢,总不好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却半点好处都不给,传我的吩咐,所有在府中留名的婢仆杂役都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这些管事嬷嬷因为担子更重些,每人赏半年月钱,另赏玉簪一对。”尔芙很是大方地朗声说道。

    说完,她扭头瞧瞧站在自个儿身侧的诗兰,又瞧瞧下首候差的秦嬷嬷,接茬道:“这些赏赐就先由公中代付吧,稍后麻烦秦嬷嬷你将这笔开支的数目字统计好,再过来正院领银子。”

    “奴婢遵命。”掌管公中库房的秦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恭声答道。

    虽然当初佟佳皇后过世,她所有陪嫁产业和多年积攒下的各类赏赐都归了四爷,但是四爷在阿哥所里做光头阿哥时候的每一天,也是要耗费不少,加之他又是个清廉自守的个性,任谁送来的孝敬都不肯收,这公中库房比起其他和他身份相当的皇子都寒酸了不少,尤其是他这两年一个劲儿地往粘杆处拨款拨银子的,更是将老底都快掏空了。

    这也就得亏是当年四爷出宫开府的时候,康熙帝还赏下了皇庄、矿产等稳赚不赔的产业做老本,不然这府里上下指着四爷做亲王那点俸禄,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公中库房被搬空,还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每每想到这一点,秦嬷嬷就想要替自个儿抹上一把辛酸的眼泪,这京里就没有比她更加寒酸的亲王府管库嬷嬷了。

    “好了,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要是你们没什么事要禀报,那就各自去忙活吧!”尔芙可没闲心去管秦嬷嬷这心里有多么委屈,将自个儿想要办的事交代完,不自觉地打个哈欠,便给下首戳着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

    这府里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事要禀报呢,所以……

    虽然尔芙是给这些管事嬷嬷下了逐客令,但是却是没人应声离开,一个个排着大小个上前,将自个儿手头上不好私下处置的事儿都报了上来,愣是将已经要起身离开的尔芙压回到了宝座上坐稳,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桩一桩地处理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尔芙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才将紧要的事儿清理完。

    她一口将茶碗里的凉茶喝光,揉着坐得发僵的腰背,满是疲惫的吩咐道:“还有事儿没禀报上来的,还有事儿是不好处理的,稍后打发人直接送到正院去,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说完,这次她也不等其他管事嬷嬷回答,如逃跑似的起身就走了。

    回到正院,尔芙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封重新封好口的密信给乌雅格格送了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妆台前,示意诗兰上前替自个儿将盘在头顶的发髻拆开,将满头珠翠取下,好似连杂技似的活动着僵硬发酸的脖颈。

    这古代贵族生活什么都好,就算是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剁剁剁、买买买的某宝、没有方便快捷且更为舒适的出行工具,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太过受罪的就是这头压死人的发饰和及腰的如缎长发。

    远的不说,只说她今个儿这头发饰吧……

    一支镶宝嵌玉的簪子三五两重,一簪就是两对,再加上更为华丽的顶簪、压发等其他发饰,这整套下来就差不多有五斤重,还有满头长发都要梳起挽髻,她真是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了。

    现在还好些,起码天气凉爽,顶多就是觉得脖子发酸僵硬得不舒服。

    天气越热就越是遭罪,除了这满头压死人的发饰,她更是脑袋上就好似顶着个大蒸笼似的,这要是在外面走两圈,尔芙都觉得她头发里面是烫手的,这就难怪这古代女人都是要多端庄就多端庄了,冲着脑袋上这叮里当啷的零碎儿,想轻盈灵活都不行。

    不过这煎熬之后,猛然散开长发,那舒服度就别提有多高了。

    比如此时,尔芙笑着拒绝了诗兰想要替她将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的建议,全身放松地半躺在临窗大炕上,迎着窗外还有些冷的小风,心里还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好心情,她觉得她能一直躺在炕上挺尸到晚上。

    “这个乌雅格格又怎么了?”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求见声音,她略显恼怒的问道。

    诗兰闻言,忙快步来到外间细细询问,问完以后,又一溜小跑地回到尔芙身边,恭声回禀道:“乌雅格格说是特地过来谢您给她捎来娘娘的书信,主子可要见她?”

    “我倒是想不见,她现在可金贵!”尔芙笑着自嘲道。

    说完,她也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边安排着诗兰去将乌雅格格请进来外间稍后,一边招呼着诗情上前替自个儿梳发。

    这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头皮,还没能自个儿舒服够,便又要挽发,真是遭罪!

    一会儿工夫,诗情就熟练地替尔芙梳好了家常范儿十足的松垮圆髻,倒是没有弄痛尔芙被紧紧约束了整个上午的可怜头皮,这让尔芙的心情好了些许。

    走出暖阁的门时,尔芙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更加真诚些。

    她抬手叫住了就要屈膝见礼的乌雅格格,快步走到堂屋里坐稳,柔声问道:“妹妹身体不适,怎么还特地赶过来道谢,这就是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实在不值得你折腾这么一趟!”

    “福晋姐姐,其实妹妹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格格闻言,有些尴尬的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尔芙也没有闲心和乌雅格格假客气,直接问道。

    乌雅格格也不是很擅长曲里拐弯那套,被尔芙这么突然一打断话茬,她的乳母吴嬷嬷交代的那些客套话,便被她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假模假式的干笑道:“福晋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姐姐不要怪妹妹行事唐突。”

    “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咱们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绕来绕去。”

    乌雅格格见尔芙都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绕弯子了,带着几分尴尬地笑着说道:“姐姐快人快语,那妹妹也就不和姐姐客气了,您也知道妹妹这初次有孕,自个儿是全无经验,身边乳母是个有经验的,却是身体不大好,不能在跟前儿照顾,而妹妹身边其他的宫婢虽然能干伶俐,到底都还是些未嫁的黄花姑娘,对这些事儿都是懵懵懂懂的,所以妹妹想借姐姐身边的毓秀姑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还希望姐姐能够答允。”

    原来是为了毓秀姑姑而来。

    尔芙听完乌雅赫赫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她也早就猜到了,而且她甚至想过德妃娘娘可能会直接从宫里拨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过来伺候,所以她连个磕绊都没打,便同意了乌雅赫赫的要求,柔声说道:“妹妹太客气了,这毓秀姑姑本就是宫里娘娘身边儿的人,让她过去照顾你些日子,倒是也应该的。

    行,那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说完,她就笑着对诗兰点点头,示意她去旁边跨院将毓秀姑姑请过来。

    一会儿工夫,诗兰就领着毓秀姑姑从外面进来了。

    尔芙忙停住说了半截的话儿,笑着道:“毓秀姑姑,现在乌雅格格有孕,身边又没有个可信的人照顾着,怕是要麻烦您帮忙照顾她些日子了。”

    “主子吩咐就是,照料府中主子们,本就是奴婢的本分。”毓秀姑姑恭声答道。

    说句心里话,她是千万个不愿意过去照顾乌雅赫赫,她对这个乌雅赫赫的性格是深有了解,原本她是德妃娘娘身边儿最得力的掌事宫女,乌雅赫赫是不敢为难她,但是乌雅赫赫私下里却没少为难永和宫里伺候的其他宫女,一想到那些宫女满腹委屈的样子,她就发自肺腑地不喜欢乌雅赫赫这个女人。

    不过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又有德妃娘娘托人传过来的口信……拒绝不得啊!

    毓秀姑姑默默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无比恭顺地开口道:“启禀主子,这乌雅格格有孕在身,奴婢这一去照顾,怕是要几个月时间都不能过来正院伺候了,奴婢先回去和秦嬷嬷交接下手里的差事,也顺便收拾下行李……”

    “对对对,这倒是我疏忽了,那你就先回去收拾吧,还有你手里的那些差事,也不必急着和秦嬷嬷交接,乌雅格格身边的乳母现在是需要卧床养伤,但是估计有个月余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清闲下了,抽空过来将各处安排一下就是了!”尔芙笑着拍拍脑袋瓜儿,略显歉意的吩咐道。

    说完,她就让诗兰去给毓秀姑姑帮忙了。

    照说乌雅格格这会儿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也该起身告辞了,但是这位就坐在堂屋如同一尊泥菩萨似的抿着茶水,好似是要等着毓秀姑姑一块回秋雨楼似的,不过尔芙也没有特别询问,到底她也没有想要扣下毓秀姑姑不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喝着微涩回甘的香茗,坐了有两刻钟,毓秀姑姑就拎着一个行李卷大小的包袱,跟着诗兰回来了。

    好么,这位看来亦是知道乌雅格格等着她呢!

第2168章

    第2168章

    真的不敢相信这时代的女孩子会这么早熟,比起生活在现代的她还要早熟,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憧憬完美的爱情和婚姻生活了,也难怪茉雅琦会选择跟着四爷去关外,她本来还以为茉雅琦不过是在府里头住烦了,想要出去散散心,当真是没想到……

    “诗情,你亲自将这几张墨宝给李氏送去。”暗暗摇头的尔芙抬手将几张比较有明确性的随笔日记叠起来,装在朱漆蜡封封好的信封里,扭头对着做事细心的诗情交代道,她还特地告诉诗情,务必要将这个信封亲手交给李氏,生怕诗情不当回事,随手将这种跑腿的活计交给那些性格跳脱的小丫头去办。

    不过茉雅琦的事情,也给尔芙提了个醒。

    她其实以前就发现自个儿看的话本子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以为是四爷见她喜欢看这些故事,特地让底下人搜罗出来的,却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居然大多都是这种内容的,如她这样子的成熟女子看了,不过就是当个打发时间的玩意,要是给那些心知还不成熟的女孩子看了,难免会憧憬话本子里的女主那样的人生,想象遇到一份海枯石烂的爱情,拥有最完美的婚姻生活,就如同现代女孩子喜欢看韩剧是一样的道理。

    茉雅琦年纪稍微大些,已经上了话本子的当,估计就算是从外面找回来,这性子也已经歪了,兴许还会觉得是自个儿这些做长辈的棒打鸳鸯,拆散一桩天定的缘分,也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绝对不能让小七也被那些话本子带歪了性格,别管是她小题大做也好,还是未雨绸缪,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严格约束小七的行为了,毕竟这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太苛刻,稍有相差踏错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到那时候再后悔她没有能及时约束小七,那她这个做额娘的还不得懊恼死自个儿现在的放纵。

    呼……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尔芙,叫过诗兰,低声吩咐了几句。

    她现在是无暇分身去处理小七房中的那些话本子,还要专心安排寻找茉雅琦的事情,按照之前设定的路线,怕是要不行了,她还需要和傅鼐细细商量一番,也许换个方向重新寻找,很快就找到茉雅琦的踪迹了。

    这么想着,还不等她让人去请傅鼐进内院商量这事,李氏就已经急匆匆地过来了,尔芙可以看得出来,李氏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不过当她将书箱里头几本破损严重的话本子拿出来,指着书页旁边留白处的点评给李氏看的时候,李氏脸色就变了,有些慌,有些不愿相信,又有些羞愧……总之是一种很是复杂的表情。

    “你自个儿看看吧,我想你也应该能看出来,等你冷静下来,咱们一块见见傅鼐,商量下要怎么寻找茉雅琦的事情。”尔芙并不是个很喜欢当面揭人短处的人,她将话本子放到李氏的眼前,轻声交代了一句,便将书房让给了李氏冷静,转身来到了另一侧的东次间落座,更让人在东次间这边摆了一扇半透明的娟纱屏风,免得让李氏觉得不自在。

    只是李氏显然比尔芙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待尔芙喝完一盏茶,李氏已经红着眼睛来到了东次间这边,她略带苦闷地对这尔芙福了福身,待尔芙叫起了,这才坐在罗汉床另一侧的空位上,低声说道:“妾身是真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样的心思,之前还误会福晋您是心胸狭隘,故意为难妾身,只是万一这丫头真的做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找回茉雅琦。

    之前咱们府的护卫在外寻找茉雅琦,不敢表露身份,害怕有损茉雅琦的闺誉,虽然是已经将四九城里的茶楼客栈这些能临时休息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但是却难保有那些觊觎茉雅琦身份的人,再带走茉雅琦以后,威胁茶楼客栈的掌柜的不说出真相。

    而这些掌柜的都是些明哲保身之辈,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我打算让护卫找找那些各个客栈茶楼的店小二,这些店小二多数都是家境贫困,如果我让人塞银子给他们打听消息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愿意帮忙的。”尔芙并没有理会李氏的道歉,她和李氏之间的矛盾在于四爷和四爷所代表的权势,指定不会和平共处,这会儿李氏对她低头,也不过如小乌拉那拉氏所说那样,希望能借用她的势力,尽快找到茉雅琦的踪迹,她不会当真,李氏也不会当真,所以李氏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她现在将自个儿的分析想法告诉李氏知道,李氏就会很满意了。

    结果自然是如尔芙想象的那般,李氏忙连声道谢。

    如果不是知道李氏的性格,尔芙还真会被她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骗到,她含笑打断了李氏要跪下谢她的动作,朗声叫过在廊下候着的诗兰,低声吩咐道:“你让赵德柱请傅鼐傅大人过来。”

    少时片刻,穿着一身四品官服的傅鼐就随着诗兰来到了上房。

    尔芙和李氏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将那些话本子递到傅鼐的手上,见傅鼐眉头蹙起,流露出思索的模样,尔芙这才说出了自个儿的想法。

    “福晋所说有些道理,只是四九城的茶楼客栈不说,再说同往盛京一路上的客栈,更是如牛毛般多,便是将府中所有的护卫都派出去,怕是也难以很快能寻找完。”傅鼐闻言,先是对尔芙的话表示赞同,随即也提出了这样做法的为难之处,花费少许银钱,对于偌大的四爷府,倒是不算什么,但是人手有限是最困难的地方,尤其是府里大部分的护卫都已经分散出去,他很难快速将更改寻找茉雅琦方式的决定传达下去。

    关于这点,尔芙也能理解。

    她略微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你是府里头的长史,应该也知道茉雅琦从小就生活在养尊处优的亲王府,想来那些寻常的客栈,她应该是住不惯的,虽然她是在四爷离府前一天出发的,不过她从小没有独自出过府门,想来是不敢自个儿一个人上路,应该会跟在四爷后面,而之后咱们发信给四爷是用驿道的八百里加急,估计四爷收到信的时候,还没有离京太远,四爷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茉雅琦的踪迹,应该是她在京城就已经出现了意外,不然不会不跟上去,所以我觉得你只要安排人在四九城里的那些专门招待商贾权贵的客栈寻找就可以了。”

    “福晋所言甚是,那微臣这便去安排。”傅鼐听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说了说他的安排打算,躬身退出了上房,回到前院去安排护卫寻找茉雅琦的踪迹了。

    交代诗兰送了傅鼐出去,尔芙又安慰了李氏几句,见李氏彻底地放松下来,她亲自送着李氏出了上房,转身叫过诗情跟着,一块来到了西小院。

    这还是她再次嫁进四爷府以后,第一次来到西小院。

    到底是她住过好几年的院子,哪怕重新修葺以后就没再住过几天,她还是能从院子里的花木中看出熟悉的影子,尤其是当放养在院子里的百福和雪球跑过来的刹那,她简直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曾几何时,这西小院就是她的家,她每日守在这一方院落中,等着四爷来,送着四爷走,为四爷生儿育女,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转转,不高兴的时候就坐在后院那株不知从何处移过来的石榴树下发呆,在这里留下了太多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回忆。

    哪怕正院比这里宽敞多、漂亮多、华丽多,她还是喜欢这里。

    正在尔芙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的时候,小七蹦蹦跳跳地从跨院跑了出来,她笑着来到尔芙的身边,拉了拉尔芙的袖摆,娇声问道:“额娘,您怎么站在院子里动也不动地发呆呢!”

    “当然是想要看看西小院有没有被你弄乱了。”尔芙笑着揉了揉小七的发顶,拉着小七迈步走进虚掩着房门的上房里,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和家具,瞧着床头墙上挂着的那副四爷亲笔书写的墨宝,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是她才刚进府没多久的时候,一次和四爷耍赖赢来的。

    虽然那时候她就是随便想到这句话的,不过却也带着她的一点点野心的,毕竟看过那么多穿越文的女主都能搅得那些皇子争来夺去的,她也希望自个儿能让四爷倾心,她没有太大野心,却也不愿意做个苦守空房的深闺怨妇就这样孤老一生,当然她也就是想想,并没有想到会真的能走到这一步,现在想想倒是真应了这句话。

    昔日一句玩笑话,如今梦想成真,也是棒棒哒。

    不过昔日的美好回忆就留在西小院这里好了,尔芙并没有想要带回到正院去,她伸手指着旁边墙上挂着的另一幅没有落下铃印的字画,笑着吩咐道:“诗情,把这副挂轴摘下来,一会儿带回去正院那边。”

    这是当初在圆明园的时候,四爷替她画的工笔画像。

    她指挥着诗情将这幅字画取下来,便拉着小七来到了房间外,径自往跨院那边走去,因为虽然每天都有宫女过来打扫房间,但是到底是没有主子居住的空屋子,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难免会留下些灰尘,并没有清扫得那么认真,加之房间里,也没有布置炭盆和熏笼,地龙更是没有烧起来,在房间里站得时间久了,她还是觉得浑身凉丝丝的,还不如有阳光的院子暖和些。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小七的身上就穿着一件寻常的家常袍子,只领口和袖口图漂亮,简单镶了一圈纯白色的兔毛,并不是很保暖,她当然要赶快领着小七回到温暖的房间里了。

    “怎么出去都不让人给你多披件衣裳呢!”回到温暖的房间,尔芙抹了抹小七冰冰凉的小脸,忙让人下去准备驱寒的热姜茶,轻声唠叨着,同时拧了热帕子给小七擦脸、擦手,免得她着凉,惹上风寒。

    “小七听说额娘过来,当然是要过去迎接额娘了,本来想着过去就能和额娘回到房间里来的,哪知道额娘站在院里发呆,还跑到原来住过的房间里,当然就没有穿外袍了,倒是额娘穿得暖暖的,完全都不管小七会不会冷。”小七闻言,笑着嘟起小嘴巴儿,抱着尔芙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那都是额娘不对,不心疼小七,小七不气了。

    一会儿,额娘让生公公给你做些栗子糕和核桃酥送过来,好不好阿!”尔芙也是好性格,她笑着摸了摸小七明显暖了些的脸颊,哄着小七喝光了一小碗热姜茶,柔声安抚道。

    “我还要喝橘子水。”小七接茬补充道。

    “行,额娘稍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让告诉额娘,别委屈着自个儿,现在西小院这边的小厨房都空着,要是你不喜欢大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吃食,以后就过去额娘那边一块吃,反正生公公也知道你的口味。”尔芙见小七提起要喝橘子水,又看了看小七房间里摆着的那些已经放凉的小点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七的脸颊,轻声说道。

    “额娘,您别担心小七,小七没有饿着自个儿。

    大厨房那边的胖公公做的吃食很好,而且小厨房有额娘特别安排过来的厨娘小心伺候,就算是饭菜送过来有些凉,厨娘也会热过才送过来,这些点心是小七不想吃的,可是又不好从食盒拿出来就直接让宫女们拿下去吃,养得她们越来越贪心,这才想着放凉再赏给她们的。”小七注意到尔芙的眼角一直飘着茶桌上放着的两碟点心,心知额娘是想歪了,笑着凑到尔芙的耳边,轻声解释道。

    尔芙见小七并不似受了委屈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想起了她的来意。

第2169章

    第2169章

    不过这样的误会,她觉得还是要早些解释清楚的好。

    次日一早,尔芙简单洗漱收拾一番,便特地早早来到西小院等待入府授课的柳氏,耐心地坐在上房里等着书房那边散了课,笑着让诗兰将柳氏请到了上房说话。

    要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虽说柳氏知道自个儿做的事是出于好心,但是却也知道她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引起府中嫡福晋尔芙的不满,所以当她听诗兰说起尔芙请她过上房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过她却也并不是太担心,不管怎么说,她不是府里头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大不了就是丢了这份待遇优厚的差事罢了。

    而凭借她的才情和文采,丢了这份差事,也不是找不到下家,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的心底生出了几分舍生成仁的豪情,她对着进门来传话的诗兰浅浅一笑,柔声道:“劳烦福晋等我这么长时间,我真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我这边还有功课要交代给小七格格,还希望姑娘在此稍等片刻。”

    说完,她歉然一礼,转身回到了教课的内室里。

    虽然她不怕尔芙夺了她的差事,她却不放心留小七一个人在府里头面对可能心机叵测的继福晋,想着可能过了今个儿就再没有机会和小七说话,她将已经收拾好笔墨纸砚准备离开的小七,重新交回到了身边,低声交代着,直说得小七整个人都傻愣愣地呆滞在原地,她这才拍了拍小七的脑袋瓜儿,随着诗兰往上房走去。

    上房里,柳氏还没来得及发表她心底慷慨激昂的演说,小七就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她揽住了一副豁出去样子的柳氏,扭头看着坐在上首嘴角噙笑的尔芙,娇声道:“额娘,您和先生之间,好像是有点误会。”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我这不是特地来解释了么!”尔芙顺势起身,来到柳氏的身边,揽住了小七的肩膀,笑着说出了请柳氏和小七一块过正院用膳的邀约。

    “福晋见谅,妾身家里头的琐事缠身,实在是无暇分身。”

    “柳先生,不必如此着急拒绝,有些事情,我想要和你仔细说说,至于你家里头那边,我早就已经安排人过去传信。”尔芙能看出柳氏眼底的戒备,她笑着揉了揉小七的脑袋瓜儿,低声说道,也不管柳氏是否已经答应,牵着小七胖嘟嘟的小手就往外走去,她相信柳氏真心关心小七的话就会追上来,如果没有追上来,诗兰也会再三催促柳氏,绝不会给柳氏掉头就跑的机会。

    左右柳氏这顿饭是吃定了,不管柳氏是否情愿。

    西小院前,两顶早就准备好的软轿,尔芙和小七同坐一顶,另一顶软轿是给柳氏准备的,现在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她如果不是想要快点解决这件事的话,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温暖如春的暖阁呢!

    如尔芙所预料的一般,柳氏到底不放心小七和尔芙单独相处,站在堂屋里咬了咬牙,扭头瞧了眼旁边站着等候着的诗兰,拎着裙摆就追了出来,因为太担心小七的安全,连挂在厢房门口的披风都没有穿,便直接追出了门口,坐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软轿。

    而先柳氏一步就和尔芙一块坐在软轿里的小七,并没有如往常似的赖在尔芙怀里说话,而是一直低头琢磨着柳先生留下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好一会儿工夫,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仰着小脑袋瓜儿,将柳氏对她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轻声发问道:“额娘,柳先生之前说您可能会害我,她该不会是以为你对我疼爱有加是想要借我争宠吧,您刚才怎么不和先生说清楚呢,要是她去和阿玛胡乱说些什么,那怕是会影响到额娘吧!”

    “你这丫头,你觉得你阿玛是那种被人几句话就能说动的么?

    再说你这担心来的也太晚了,她都已经和你阿玛说过了,要不是你阿玛和我说起,我又怎么知道你的柳先生会对我有这么深的误会呢,该不会是你这丫头故意在你先生跟前告你额娘我的刁状,这才弄得她误会了吧!”尔芙笑着敲了敲小七的脑袋瓜儿,柔声道。

    “您留先生在家里用饭,难道是想要告诉她您的真实身份?”小七笑着接茬问道,她还是更担心额娘些,只要阿玛不会误会额娘就好,至于说额娘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博学多才的柳先生,她倒是并不担心,毕竟尔芙留在小七的印象是很明理的,绝对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迁怒于柳先生身上。

    对于小七的问话,尔芙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在尔芙看来,她本来的身份是什么,早就已经不是个秘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之前不认识她的人,也都纷纷从交好的手帕交那里得到了各种各样的提醒,而大家都稀里糊涂地当做不知道,无非是不愿意提起而已,原因自然是因为康熙老爷子的那道赐婚圣旨,既然康熙老爷子说她是钮钴禄氏,那么她不是也是。

    至于说要不要告诉柳氏她的真实身份,那肯定是必然的选择。

    她可不希望这个误会越来越大,弄得柳氏不知不觉间就做了其他人手里的刀子,尤其柳氏是个经常出现在小七身边的人,有些话说一次,可能没有人会当真,但是如果有人经常提起,而且这个人是你很信任的人,你难免会听进心里去,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种事不可怕,最怕就是有人不断地在你重视的人身边吹些不利于你的枕头风,何况皇家血脉亲情单薄,本就不甚牢固的亲情,哪里能撑得过日积月累的闲言碎语,这才是尔芙这么快就决定去找柳氏说清楚的原因。

    小七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绝不想和小七闹得母女反目。

    这边尔芙和小七一路无话的到了正院上房里,被独自留在西小院的柳氏也很快就过来了,只不过她的心里,却并不平静,早就没了她往日见到尔芙这位嫡福晋的那份从容。

    短短时间内,柳氏想了很多,愣是将自个儿给吓疯了。

    她忽然发现她好像有些后悔这样多管闲事了,丢了四爷府的这份西席先生的差事,她并不觉得心疼,别看她不如尔芙身份尊贵,却也不是缺衣少穿的穷苦人,穷人也读不起书,她娘家是京中颇有些名望的诗书世家,夫家也是连出几位翰林进士的耕读之家,并不在意四爷府给出的那份束脩钱,不过她却担心尔芙会为此迁怒,迁怒到她在朝为官的夫君、叔伯等人身上。

    柳氏之所以会来到四爷府做个西席先生,一来是感动于四爷的诚意邀请,二来也是想要帮助夫君在朝堂站稳脚跟,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做如此抛头露面的事情,尤其她还是个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家女。

    呼……

    软轿在正院门口停稳,她听着轿子外传来的私语声,心情更是紧张,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是于事无补,柳氏也只得打起精神去面对可能要发生的一切了。

    毕竟她无愧于心,她只不过是在尽做老师的本分。

    如果真的被尔芙迁怒到夫家身上,她大不了就自请下堂,和夫家来个一刀两断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氏的脚步沉稳了许多。

    上房堂屋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小生子的拿手好菜,尔芙瞧见柳氏一进来,便笑着招呼她入席了,她并不知道柳氏这一路过来的心路历程,她也并不在意柳氏对她的戒心,她相信只要将话说开,这些问题都会不复存在的。

    “柳先生,你必须如此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今个儿就是寻常家宴,也是我诚心感谢你将小七教导的这么好的一点点心意。”瞧着仍然有些紧张的柳氏,尔芙抬手打发了房中伺候的宫女,亲手替柳氏夹了一筷子菜,笑吟吟地说道。

    柳氏谨慎答道:“福晋,您太客气,妾身只是尽力而已。”

    尔芙见柳氏仍然是如此拘谨,嘴角的笑容一凛,放下了手里头的筷子,绷着脸,沉声说道:“你要是这么谦虚,那咱们这顿饭就要不好吃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本来我是不想吃饭的时候,说起这样的事情的,不过我想我要是不说清楚,这顿饭,你也是吃不踏实的。”

    眼见尔芙突然变脸,柳氏的心里打了个激灵,不过多年来的教养,让她仍然保持着该有的优雅,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回道:“福晋这话,妾身倒是不大明白,还请您明示。”

    果然,每个能在这时代成为一家主母的女人都是好演员。

    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对小七使了个眼色,并没有接茬。

    这种事,还是需要小七亲自说,这也是她将小七一块带过来用饭的原因,不然这数九寒天的,她又怎么舍得折腾自家孩子,无非就是因为她怕她就算告诉柳氏真相,她就是小七的生母,柳氏也会以为她是在骗人的。

    换做小七说就不一样了。

    果然,当小七甜甜唤了尔芙一声额娘,将四爷府里的那段秘辛告诉给柳氏知道后,柳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这是一种忧心忡忡后的轻松感觉,这是一种枉做小人后的羞愧感觉,这是一种多管闲事后的无地自容感觉,总之这感觉很酸爽。

    柳氏很是歉疚地看了看苦笑着坐在旁边的尔芙,起身一礼,轻声赔罪道:“妾身实在是没想到福晋和小七格格会有这样的情分,太过小人之心,妄下定论,做出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事情,还请福晋见谅则个。”

    事已至此,她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找四爷告状的事情,已然是被尔芙知道了,越是明白,她就越是觉得羞愧,越是觉得无地自容,在面对尔芙平和的眼神时,她真是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尔芙将此事告诉柳氏知道,可并非是存心寒碜柳氏。

    她笑着起身,扶起站起身对自个儿行礼赔罪的柳氏,扭头白了眼坐在桌边不动地方的小七,招呼着柳氏往暖阁里说话去了,柳氏到底是小七的师傅,她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柳氏在小七跟前丢脸,不然柳氏在小七跟前就再没有威严可言了,一个全无威严的师傅,又怎么能教好出身贵重且性格跳脱、顽皮的小七呢。

    暖阁,其实并不适合尔芙在此接待不算熟悉的柳氏。

    只不过眼下小七就坐在堂屋里,书房说话,又显得太过正式,要是在东次间说话,又瞒不过坐在堂屋里用饭的小七,而布置成卧房的梢间就更不合适招呼柳氏了。

    尔芙也是一番思量之后,才不得不将柳氏让到了暖阁来。

    好在她平日里就喜欢清幽雅致的布置,所以也算不上失礼,她笑着招呼着柳氏坐在临窗大炕上,扭身将炕柜里的干果攒盒拿出来,摆在炕桌上,又拎过角几上放着的茶壶,亲自倒了两杯热茶,这才甩了鞋子坐在炕上,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柔声说道:“你不必如此抱歉,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你若不是真心为小七打算的话,也不会私下找四爷说起我有些反常的举动,如果我真是个居心叵测的后母,那我自然会怪你,觉得你是在多管闲事,只不过谁让我是小七的亲生母亲呢,我不知道多欢喜你会这么关心小七那丫头呢,所以你真的不必再觉得抱歉了!”

    “福晋宽宏大量,妾身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柳氏眼圈红红的答道,她不是没有做过如四爷府这种王公贵族家里头的西席先生,但是却从未被如此平等对待过,更甭提她之前还曾经做过不利于尔芙的事情。

    尔芙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说什么不要紧,你只要替我好好教导小七那丫头就好了,这丫头太顽皮,却也太聪明,而我实在不善于做这些事情,想来你也知道我这个福晋做的不大成功,府里头各种各样的事就如同一团乱麻似的,有你在小七身边,我就能放心多了。”

第2170章

    第2170章

    等到尔芙一行人到别院的时候,这屋里屋外的,半点尘土都不见了。

    该赏得赏……

    尔芙不是个吝啬的人,她让诗兰将准备好的银角子和铜钱用红纸包好,庄头双份,院里伺候的仆妇一份,庄上的耆老贤孝人家送一份,这些都送完,还剩下不少崭新崭新的铜子,她又让诗兰从箱子里找出红绸带来,将铜子穿成串儿,打上漂亮精致的络子,送给庄上不满七岁的孩子们,直到将带过来的银角子和铜钱都彻底花光,她这边儿也彻底闲下来了。

    不过她还是闲不住,她总不可能忘掉自个儿过来的本来目的,招呼着诗兰将整理行李的差事交给随行过来伺候的玟慧等人负责,边说边往外走去:“走吧,咱们去后面瞧瞧怜儿吧!”

    后罩房里,怜儿小脸蜡黄地窝在炕上,旁边还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伺候着。

    她知道主子今个儿过来,早早就让小丫头替自个儿找出干净利索的袍服换好,喝过药就靠着软枕,巴巴望着房门口的方向,一瞧见尔芙进门,更是挣扎着要下地给尔芙请安,要不是尔芙反应快,怜儿都快要折腾到地上了,她生怕怜儿不安心将养,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好好躺着,你这身上的伤不轻,本福晋花了好多药材才保住你的小命,你可得好好养着,不然本福晋这钱就白花了,本福晋还等着从你的月例里把银子都扣回来呢!”

    “主子,奴婢都好得差不多了!”怜儿苦笑着答道。

    天知道那些老大夫开出的药是有多难吃,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回府当差去。

    “别胡说了,我刚刚问过济世堂过来照顾你的宋大夫了,你这伤还且养着呢,看着是已经封口,但是内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稍微有点大动作,你身上的那些伤口就有裂开的风险,你就别折腾了,安安心心地养着就是。”尔芙笑着按住怜儿,柔声道,她这可不是顺口胡说的,她过来之前就已经清清楚楚问过宋大夫了。

    “主子……”

    怜儿还要分说,尔芙直接摆摆手,命小丫头将炭炉上温着的药罐取了过来,亲自盯着她吃过药,又让跟着她一块从府里过来的胡太医替怜儿诊过脉,确定怜儿的身体在渐渐康复中,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笑吟吟地和怜儿说闲话。

    不过喝过药的怜儿精神不好,只是说了一会话,便困得睁不开眼了。

    “你也别强打精神和我在这说话啦,好好躺下睡会儿,等精神好些,再让小丫头扶着你起来走动走动,刚刚胡太医说的那些话,你也是都听到了的,别不当回事!”说句实话,尔芙还真是不大会劝人,她正发愁要和怜儿说些什么,见怜儿打哈欠,竟然生出一种被解救的感觉,忙不迭地劝小丫头扶着怜儿躺好,笑吟吟地说道。

    说完,她也就直接领着诗兰等人回到正院上房里躺下休息了。

    尔芙不亲眼过来看看怜儿,她这心里就不放心,过来了、看过了,她也就安心了,这一直不知道蹲在哪里偷懒的周公就出来了,她掩唇打着哈欠,交代诗兰看好门户,整个人就都缩到了被窝里,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她在醒来时,外面的天儿都黑下来了。

    “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呢,这一个午觉就睡了整个下午,怕是晚上就难睡了!”打着哈欠坐起身来的尔芙瞧着外面黑乎乎的天儿,招呼着诗兰点起烛台,靠坐在炕头摆着的软枕上,带着几分困意惺忪的呢喃道。

    诗兰笑嘻嘻的应付道:“主子,您昨个儿晚上都没有睡好,难得好好睡一觉,奴婢可不敢吵您。”说完,她也将屋里的几盏烛台都点起来了。

    暖暖的烛光洒下,尔芙有些不适应地眯眯眼儿,随即就趿拉着鞋子,离开了被窝。

    这趟出府,一来是她要来看看怜儿,二来也是她在府里待得闷得慌了。

    尔芙本来还想要领着孩子们一块来散散心的,但是她考虑到庄上的条件和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耽搁,只能自个儿出来转转了,而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放松的,她自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了,不梳发髻、不穿礼服,虽然是晚上,她仍然是穿着柔软舒适的锦缎棉袍,下着软底小棉靴,脚步轻快地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圈,散散步,一会儿才能胃口大开。

    只不过她忽略了小生子被她留在府里这件事。

    等到有些单调的饭菜摆了桌,走得脑门挂汗的尔芙就哀嚎起来了。

    吃惯小生子做得那些珍馐美味,这些看起来就不甚开胃的大碗饭菜,还真是让人没食欲呢,好在她这人随遇而安,只是略微皱皱眉,便大口大口地吃起白菜炖宽粉了,正儿八经用大锅炖煮的菜,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却是很入味,搭配着有些粗糙的玉米饼子,尔芙还真是越吃越香,足足吃了四块玉米饼,这才拍着鼓溜溜的肚子,撂下了筷子。

    “把我特地让你收拾起来的话本子找出来,我一会儿要看!”尔芙还真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丢下筷子,随口吩咐一句,便又一次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圈。

    饭后散步消食,这也是早就养成习惯的事儿了。

    尔芙这来来回回地走了有一炷香工夫,诗兰那边将碗筷都收拾好了,诗情也将她要的话本子找出来,齐齐整整地摆在了炕边的角几上,她也就直接甩掉鞋子,重新爬回到了炕上,半躺半坐地靠着软枕,捧着话本子去打发时间了。

    ------

    这边儿尔芙过得有多潇洒,府里就有多么得风起云涌。

    静思居里的李娉婷听说嫡福晋出府、一位侧福晋被禁足,直觉正是好时机,连夜去上房里见还在熬夜写功课的茉雅琦,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和李家的打算,她带着几分嘲讽的看着茉雅琦,低喃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自个儿琢磨吧!”

    “你们,你们这些白眼狼!”茉雅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娉婷骂道。

    “甭管你怎么说,现在李姑姑被废,小李姑姑被送到盛京,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咱们李家要还想靠着四爷府这艘大船,你还想要有好日子,我就是咱们李家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求,只是咱们李家怕是就要放弃你这个亲王格格了。

    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好好的正妻不做,非要往这四爷府里钻呢!”李娉婷抬手抚了抚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满是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当然,她心里是很紧张的,她真担心茉雅琦会选择破罐子破摔。

    别看她嘴上说不在意,不甘心小小年纪就给四爷这种年纪的男人做妾,但是心里却是期盼着呢,这做妾是不够光彩,但是也要分给谁做妾不是,一个亲王的妾室就是再不济,那也比被自个儿那狠心的嫡额娘给草草嫁出去强,要是真能好运的生下个阿玛,兴许还能被册封为侧福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连自家阿玛见到自个儿都要请安见礼了。

    她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不在意,也是不想茉雅琦拿捏、端着罢了。

    房间里,茉雅琦和李娉婷对坐在圆桌两侧,从这个表妹进府,她就没有仔细看过李娉婷这个表妹,一来是因为她是生来尊贵的亲王格格,再不济都能被封个县主嫁出去,好运些,一个和硕公主都是跑不掉的;二来李娉婷是庶女,别看茉雅琦也是庶女,但是她却是最在乎嫡庶,见李娉婷一个庶女做自己的大伴,连和李娉婷说几句话的想法都没有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这个表妹李娉婷真美、真优雅、真端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再仔细瞧瞧,好似还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妩媚和魅惑。

    虽然她已经有些心动,但是她也不是真傻,这府里没有第二个姓李的妾室,自个儿就是李家能攀上四爷府这艘大船的唯一途径,这李家就要哄着自个儿、捧着自个儿,别管李聘婷说得如何决绝,这点却是她李娉婷做不得主的,不过她也想到别的,那就是她也需要一个人替自个儿在阿玛跟前刷够好感度,看过不少话本子、看过不少折子戏,枕头风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现在自个儿的额娘指望不上了,眼瞧着还不会说话的五格格都要比自个儿更得宠,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她想,也许和李娉婷联手,正是她重获四爷欢心的好机会!

    至于自个儿的额娘李氏,原本她和李氏的感情就不是那么深厚,现在更无所谓了。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故意装出冷淡厌恶的样儿,一字一顿的冷嘲道:“我帮你去算计我阿玛,你觉得我就这么傻么?”

    李娉婷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减,手上的小动作,也彻底停了下来,她挑起眉梢,同样冷嘲道:“你不傻,你比谁都要聪明,正因为知道你足够聪明,我也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如果没有一点把握的话,你觉得我可能会这么开门见山地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你么,你想要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也能保证会帮助你,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了!”

    说完,她又一次笑了起来。

    她在笑她那个自诩聪明的姑姑,亏得她那个姑姑被关在佳思院里还多次托人捎信给自个儿,希望自个儿能多多帮衬着茉雅琦和弘昀,免得这两个性格莽撞的孩子闹出乱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是没有一个记挂着她这个倒霉的额娘,一心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不然怕是还真轮不到她李娉婷在这里逞威风了。

    “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既然李娉婷都看出自个儿动心了,茉雅琦也不再假装,她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强忍着晕眩感觉,哑着嗓子问道。

    “这个给你,这就是我给你下药的证据。

    如果以后我有对不住你的时候,你大可以拿着这东西去找你阿玛告状。”李聘婷从袖管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茉雅琦的跟前,含笑说道,这个药包是她刚刚往茶壶里下药用过的,茉雅琦也是看见了的,但是里面装着的就是最寻常的豆面儿而已,即便是茉雅琦拿着这东西去告状,也不过就是自找没趣的事儿罢了。

    “好,我信你一次。”茉雅琦将纸包小心翼翼放在妆台里收好,笑着应道。

    刚刚喝过的药茶已经生效了……还不等她再多说两句,便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圆桌的另一侧,李娉婷神情淡然地将茉雅琦喝过的残茶倒进花盆里,又重新斟上半杯茶水放好,确定再无遗漏,这才满脸惶恐地冲到了门口,撕心裂肺地吼道:“格格晕倒了,不好了,不好了,格格晕倒了,快来人啊……”

    片刻工夫,偏房那边洗漱好就要歇息的洪嬷嬷闻声,趿拉着鞋子就跑了过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和我仔细说说,这好好的,格格怎么会突然晕倒呢!”说完,她就直接转身吩咐菊香着管事嬷嬷去安排请太医的事儿了。

    李娉婷哭哭啼啼地抹着泪,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将茉雅琦晕倒的原委说清楚。

    洪嬷嬷听完,有些无语地抚了抚额,却还是尽责地命人将茉雅琦扶到了床上躺好,这才转身离开静思居去四爷传信,因为按照李娉婷所说,茉雅琦是见小七格格和五格格都有额娘在身边陪伴,心里郁结憋屈,却又不敢将这话和四爷明说,这才活生生的将自个儿给憋病了,她心疼着这个明明已经及笄却还不甚懂事的二格格茉雅琦,便打算帮茉雅琦一把。

    其实这也是李娉婷发现的,她发现洪嬷嬷看似清冷无情,其实却是个软心肠。

    少时片刻,洪嬷嬷重新回到静思居,李娉婷佯装不知地在床边陪着茉雅琦,仍然是那副梨花落雨的样子,声带哽咽地安慰着还没有力气起身的茉雅琦,茉雅琦也很是配合地摆出了一副忧郁的模样来。

第2171章

    第2171章

    “回侧福晋的话,那位木苏里氏的身子,实在是亏损得太严重了,便是用百年老山参入药补中益气,再佐以各种补气的药材,也拖不过一年半载。”胡太医闻言,忙又是一矮身的解释道,依他看,那木苏里氏现在还能吃能睡的活着,那就已经算是很罕见的事情了。

    虽说人定胜天,可是谁也做不到从死神手里抢人,毕竟尔芙也不是个神仙,她就算是想要救人,也是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让胡太医下去了,同时命瑶琴将库里的两支老山参,一道给百合送了过去,也算是尽了她最后的一份心力。

    “小合,你说额娘见到你阿玛,你阿玛还会喜欢额娘么?”与此同时,心怀梦想的木苏里氏正坐在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前,任由百合替自己梳理着满头的长发,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柔声问道。

    百合清了清嗓子,看着镜中苍老得如八旬老妪似的额娘,想着从未见过面的阿玛和她见到的如瓷娃娃般的姐姐尔芙,她该如何和额娘解释,额娘之所以能住到这么华丽的大屋子里,并不是阿玛想起了她们娘俩,而是那个恶毒的郭络罗氏有个心慈友善的女儿。

    这一切,她只能自己忍耐,越想越替额娘心酸的百合,强压下心底止不住的悲伤,笑着配合道:“那是自然的,只是额娘可要好好的喝药,不然等阿玛来,看到您这副憔悴的样子,定然会心疼您的。”

    “那是自然的,额娘会好好的保养着身子,额娘还要亲眼看着你出嫁呢!你这些年跟着额娘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额娘心疼你,这次回去,额娘定要让你阿玛给你选一门顶顶好的亲事。”木苏里氏心情好好的咧嘴笑了,单手抚摸着满是皱纹的脸颊,陷入了深深的臆想中。

    这算得上是胡太医都没有发现的病灶了。

    那就是木苏里氏这些年在庄子上,被何五冶磋磨得早就疯了,虽然平时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她却根本认不清现实,她之所以会当着尔芙的面,痛骂郭络罗氏就是这个原因,在她的心目中,她仍然是那个被裕满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哪怕是住在庄子上受苦,也不过就是暂时的,裕满一定会来接她回去的。

    比如这次,尔芙的出现,便让她误会了。

    百合满是无奈配合着木苏里氏说着不可能成真的话题,终于替木苏里氏梳好了头发,忙伸手取过一支尔芙命人送来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替她固定好发髻,这才扶着扶着木苏里氏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这也是她每天都做惯的了,哪怕是尔芙已经安排过来了婢女帮忙照顾木苏里氏,她还是习惯性的亲力亲为,一直扶着木苏里氏走得满脑袋汗珠,木苏里氏也走得累了,才服侍着她歇下了。

    “格格,还是奴婢在这里守着吧,您也去躺躺吧。”一旁被尔芙打发过来帮忙的红杏,笑着递上了晾好的温热茶水给百合,柔声说道。

    百合喝了口茶,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外面还亮着的天,扭头对着红杏说道:“那就先麻烦你照顾我额娘了,我先过去姐姐那里。”

    说完,她就拢了拢有些散下来的碎发,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上房里,尔芙才刚用过晚饭,正歪在炕上歇息,听说百合过来了,忙坐正了身子,笑着让瑶琴准备好了点心,便对着已经走进来的百合,满眼是笑的招了招手,阻止了她想要俯身见礼的行为,热络的招呼着,“快过来坐下说话吧,咱们之间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

    “这次真是要多谢姐姐了。”百合闻言,也没有非要见礼,便顺着尔芙的话,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炕桌的另一侧,捧着瑶琴奉上的热茶,略显拘谨的低头说道。

    “你我是姐妹。”尔芙柔声说道。

    两人就这样同坐在炕桌的两侧,一个拘谨、一个也不算自在的说着话,绕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上半点有用的事情,直到天色渐暗,百合惦记着厢房里睡着的额娘,这才匆匆提起了路引的事情,她打算趁着额娘还好好的时候,领着额娘回到她小时候经常听额娘提起的故乡。

    “关于路引这事,你先不要着急,还是先让她养养身子。”

    办张路引,对于尔芙来说,那绝对是小事一件,可是这牵扯的事情不少,首先就是她根本拿不准裕满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从瑶琴和张保嘴里得到的咨询,并不是那么的准确,她们都说是裕满厌弃了失节的木苏里氏,可是却从未提起过百合这个女儿,百合也话里话外的透露出,她打从出生就在庄子上,从来没有见过裕满,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若是说裕满因为木苏里氏失节,厌烦了木苏里氏,但是百合是他的女儿,那是肯定的,不然当初木苏里氏就直接死在府里了,那裕满对百合不闻不问的这种做法,这又算是个什么套路呢!

    除了裕满有些不明确的态度外,她还担心百合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这天底下的登徒子,绝对不止何五冶一个,之前百合在庄子上住着,便是庄子上的所有人都不尊敬她,却也不敢轻薄她,若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那她一个小姑娘该怎么保护好自己呢!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总不能将这些事情都不管不顾的就让百合领着木苏里氏离开,若是百合没事还好,就算旁人误会她的做法,她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可若是百合真的出了事,她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为了不出现那种让内心过不去的问题,尔芙只能拖一拖百合了,可是尔芙的好意,百合是半点都不了解的,从小就在旁人轻视的眼神下长大,百合远不是如她表现出的那么的心下无垢,她的内心是敏感脆弱的,猜忌心就更重了,所以见尔芙这么一推脱就多想了些,想着会不会是尔芙担心她假意离开,实则是要领着额娘去京中找阿玛,想着会不会尔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帮助她,只是将她和木苏里氏从庄子上骗出来,再寻机会除掉……

    总之就那么一瞬间,百合心底的阴暗思想就冒出来了。

    不过从小就学会伪装成乖乖小兔子形象的百合,面上只有无法平复的感激之情,连一直注意着她的瑶琴,都没能从她的脸上,发现半点端倪,她又陪着尔芙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见尔芙倦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起身回了厢房。

    可是哪怕是回到了厢房里,她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一直等到夜色渐浓,她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里躺下,这才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恐惧、嫉恨、恶毒,以及一丝丝的羡慕。

    这一天,她实在看到了太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虽说是庶出,可是和尔芙一样都是裕满的女儿,凭什么一个就是高高在上、婢仆簇拥的亲王侧福晋,一个就要跟着满腿泥的庄稼人过着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就算是换做尔芙是她,尔芙也会想不通的,但是她的伪装实在是太完美了,尔芙又一直都沉浸在一种同情心作祟的状态下,并没有深思她的这种反常,只当是她跟着那些民风淳朴的庄户,所以心性也更加明朗了,唯有剩下她自己一人的时候,她心底的负面情绪,这才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不过她害怕太猛烈的发泄情绪,会被在隔壁守夜的红杏听见,所以只狠狠地咬着手腕,直咬得手腕都渗出了血丝,她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整理起了心里头乱糟糟的思绪。

    这一夜,百合睡得不好,尔芙睡得也不好。

    她没有告诉百合,就在她昨天领着百合和木苏里氏回府的时候,曾经让巴尔图领人去找何五冶,打算将何五冶先控制起来,只等裕满那边传回信来,她再行处置这个人渣,可是当巴尔图翻遍了庄子,也没能找到何五冶的时候,她就知道何五冶跑了,这绝对是个如定时炸弹般的隐患,也不知道会炸伤了谁。

    就在尔芙坐在妆台前,思索着何五冶去向的时候,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已经在这里吹了一整夜风的,何五冶终于等到了他在城里的一个小喽喽,“和爷,您要的那些东西,小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就拴在外头,您这是着急的出门,这是要去哪里呀!”

    “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何五冶接过包袱翻了翻,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丢给小喽喽一记阴冷的眼神,又披了件外袍在身上,便快步沿着小路,径自往树林外走去。

    被何五冶呵斥了一句的小喽喽,也不敢跟着,按照何五冶的吩咐,窝在树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听着树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的彻底听不见了,这才原路离开了树林,回到了城里,只是他一回到城里,他就知道他受骗了,敢情这何五冶得罪了靠山的亲女儿,而且这个靠山的亲女儿还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堂堂亲王侧福晋,何五冶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以后再没有机会拉拔他了。

    这也就难怪素来看不上他的何五冶会找到他,他还以为是他的逢迎,总算感动了何五冶这个无耻小人,却不想是要坑他一把,坑他在盛京城里的人脉少,消息不如其他人灵通,并不知道他何五冶倒霉了,最终从他这里得到了一笔足够普通人家嚼用一辈子的盘缠和那匹他当儿子一样心疼着的好马。

    想着他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银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打了水漂,小喽啰眨巴着豆大的小眼睛,左右环视了一圈,找准了方向,撒开腿就往四爷府在盛京的别院跑去,暗道:既然何五冶对他不仁,他也犯不着讲什么义气了,说不定那位找寻何五冶下落的亲王侧福晋,兴许还能打赏他几个子,让他能补回些损失呢!

    这般想着,他就很快地来到了别院的大门口,他喘着粗气,找到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略微一说明,门房就将他领进了门,送到了张保跟前。

    说白了,尔芙找何五冶的行为,那绝对算得上是尔芙的个人行为,张保拦这么一道,无非是不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了尔芙的清静而已,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所以听小喽啰详细一说,便领着小喽啰进了后院。

    不过小喽啰是没有资格直接进到尔芙的居所的,张保只是将他带到了一处专门迎来待客的厅堂里,便安排了个小宫女请尔芙过来了。

    正陪着百合在院子里说话的尔芙,一听说有何五冶的消息,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忙叫着瑶琴,随着小宫女来到了在二门附近的花厅里,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出了院门的瞬间,坐在石桌旁做针线活的百合就丢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跟着她出来了。

    早就料理了桂嬷嬷的尔芙,如今在别院是说一不二,而百合是尔芙亲自带进府里来的,就算她不是正经主子,却也没人敢拦她,就算是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跟在尔芙身后,也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想要在府里转转,也就让她真这么轻而易举的跟着尔芙来到了花厅外,顺利地躲在了花丛的阴影下,偷听起了花厅里的动静。

    她比尔芙来得稍晚一步,并没有听到开口,等她找到合适的位置,蹲下身子,开始偷听的时候,那个来报信的小喽啰都已经说到了何五冶拿着盘缠离开盛京城的事情了。

    尔芙虽说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来报信的,她相信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出几天,她就能查到何五冶的去向,为了鼓励这种检举揭发的行为,她很是爽快的赏下了一笔银子给小喽啰,笑着吩咐道:“只要发现了他的行踪,我是大大有赏,你也和你那些亲朋好友的说一声。”

    “小的明白,小的回去就将这消息传出去。”小喽啰看着眼前托盘里银灿灿的马蹄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的答应道。

    尔芙见这小喽啰识趣,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第2172章

    第2172章

    “天气越来越暖了,难得今个儿的月光也不错,我就不让妹妹进房间里闷着了,咱们就一块在院子里坐坐吧!”说着话,尔芙具一手掌心向上的做出了引路状,将珍珠请到了厢房门口摆着的石凳、石桌旁边。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瑶琴给孩子那边送个信,让他们各自在自己个儿房间里用饭,不要过来凑热闹了。

    如丝如缕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石桌旁的石榴树上,如云似雾的火红色石榴花就如同镶了一圈银边一般美轮美奂,再配合着廊下悬挂着的琉璃宫灯,将这方小天地就映衬得如月宫仙境一般,只是随着小生子预备好的饭菜,被瑶琴从食盒中端了出来,依次地摆上了石桌,这美感就瞬间打了几折。

    呃,难得尔芙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些丢脸了。

    好吧,她承认这桌子饭菜是她早起就吩咐小生子准备好的,可是摆在这么美的环境下,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的,当中一海碗加了冰块的黄瓜丝汤,左右几样洗干净都没切的蘸酱菜,再看细白瓷碟里的农家酱,那股子泛着微微臭味的酱香味,那叫一个接地气。

    除此之外,还有用了大瓷盆装着上来的高粱米水饭,尔芙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珍珠和四爷的脸色了好伐。

    “呵呵……”

    感觉气氛越发凝重、诡异的尔芙,傻笑了两声,为自己加油鼓劲的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鼓足勇气地抬起了头,迎着四爷微微抽搐的嘴角,傻了吧唧的接过瑶琴手里的饭勺,三两下就盛了一碗高粱米饭,递到了四爷的眼前,陪笑道:“那个最近天气越发热了,我瞧着庄子上送来的蔬菜新鲜,便张罗着这么一桌,本来是想着和孩子们尝尝普通农户家的家常菜,让他们都知道知道自己过得是多么幸福,不要再挑食,却不想小生子今个儿预备了这么一桌,真是怠慢了珍珠妹妹。”

    说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过瑶琴,让她去小厨房跑一趟,抓紧让小生子准备出一桌更靠谱一点的饭菜,同时让古筝将桌上的蘸酱菜往食盒里藏。

    不过不等古筝将食盒拿在手里,四爷就已经人先士卒的捏着一片还沾着水珠的白菜叶,沾了点酱就往嘴里送去。

    呃……

    看到这一幕的尔芙,还真是蛮惊讶的。

    四爷这个人说是不挑食,却是个格外讲究的,原来就她院子里的那些家常菜,那都是她说了又说,又是各种循序渐进的才让四爷接收了,猛然看到四爷吃得这么豪放,尔芙还真是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

    “那个,呵呵呵,您别空着嘴儿吃酱,这酱有点咸,快吃点饭。”尔芙都不忍心去看珍珠瞪大眼睛的傻样子了,忙将饭碗往四爷跟前推了推,略显尴尬的陪笑道,同时招呼着珍珠动筷子,别太拘谨了。

    前有四爷都动了筷子,后有侧福晋尔芙的热络张罗,就算是珍珠千百个嫌弃桌上都不能算是菜的菜,珍珠也只能顺着尔芙的话,继续说下去了,同时更是好似表示决心似的,也用筷子夹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往嘴里送去。

    别看这些蘸酱菜、凉拌菜的品相不好,但是胜在新鲜,带着蔬菜本身独有的清香味,配合着微甜的高粱米水饭,远不如看到的那么难以下咽,所以在四爷吃了第一口以后就没有了其他的顾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那个红红的西红柿,这玩意儿都是番外人进贡上来当花看着赏玩的,不知道怎么就被尔芙弄成了吃的菜,他还真担心吃坏了身子,不过见尔芙吃得美滋滋的样子,他也就试着尝了一口。

    这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酸酸甜甜的,倒是正好当水果吃。

    “这西红柿做凉菜,咱们女人不好多吃的,不过若是炒熟了吃就没这个问题了!”尔芙看着珍珠一口口的吃着西红柿,略有些担心的劝说道,同时让古筝跑了一趟小厨房,特地添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这绝对不是尔芙做滥好人,别看现代人吃西红柿都吃习惯了,生着吃、熟着吃、拌凉菜、当甜点,怎么吃都没问题,可是古代人这脾胃弱,又不大适应这种新鲜事物,万一珍珠吃完回去腹泻,那不是要赖在她身上,所以她必须提前提醒下。

    尔芙这么一说,珍珠就停住了筷子,很后怕的样子,那看尔芙的小眼神,简直就写满了‘你恶毒、你心机叵测’的字眼儿,一副尔芙故意要害她的样子,只不过碍于四爷还在场,这才没有翻脸罢了。

    无端被人误会成这样,尔芙也有些醉了,忙解释说是担心她脾胃虚寒、或是正在小日子里头,吃多了生的糖拌西红柿,会出现腹痛胃胀等症状,并不是说这玩意儿对身子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不然她也不会拿出来给四爷吃了,要知道四爷就是个脾胃虚寒的好伐。

    只是解释归解释了,珍珠信不信的,那就真是没准了,不过珍珠见尔芙也吃了不少西红柿,倒是也没有再多想,但是她是真的一口都不吃那红彤彤的糖拌西红柿了,扭头冲着蒸茄子和水烫白菜使劲去了。

    要不说,这农家菜就是味道好,别管品相好看不好看,但是这人一吃起来就容易收不住嘴,再加上高粱米水饭,那也是特别的爽口,所以等尔芙等人停筷漱口的时候,就连最是自持的四爷都有点吃撑了。

    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四爷偷偷吁了口气,笑着端着茶碗抿了口,淡声说道:“呼,吃得爷都撑了!”说完话,四爷就借口书房那边还没有没处理完的公务,找了个由头,叫上苏培盛去了一旁的古香斋见戴铎等几个幕僚去了。

    四爷这么一走,珍珠也没有了继续坐下去的想法,也找了个借口就领着绿意去园子里散步消食了。

    直到此时,尔芙也才缓过了神儿,腾出空来,叫住了要收拾杯碟碗筷的瑶琴就往院子后面的小溪旁走去,边走边低声问道:“她这么突然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住在了哪个院子?”

    “回主子的话,小乌拉那拉氏是午后过来的,说是她这几日有些咳,身子大不爽利,福晋安排她过来养身子,看样子,还算是个守规矩的,一进园子就过来给您请安了,不过当时四爷就做主给拦住了,将她安顿在了后湖西岸杏花村里的春雨轩。”瑶琴没有半点意外尔芙这种急吼吼的样子,毕竟自家主子这几天过的有多滋润,那她是看在眼里的,本来四爷来了是件高兴事,可是又跟了珍珠格格这么个尾巴过来添堵,那自家主子能等到现在才问,她表示自家主子已经很有涵养了。

    “怎么住在那里了,我还打算等过些日子过去种种菜呢!”尔芙望着潺潺溪流,有些不痛快的嘟哝着,一张小嘴儿撅得都能挂上油瓶子了。

    这所谓的杏花村就是后来的杏花春馆,是四爷特地在园子里开发出来的一处菜田,附近的几处建筑也都走的是矮屋疏篱、纸窗木榻的风格,讲究的就是个田园范儿,前面的菜圃,更是会根据不同的季节,种植各种瓜果、蔬菜,一直是一处四爷的自留地。

    而尔芙是唯一一个破例可以过去玩玩自耕的人,她都已经让庄子那边准备好了要种的菜苗就等着下场雨,软软地就过去耕种的,这珍珠住过去了,她这个打算就只能彻底告吹了。

    按照尔芙的想法,珍珠就该住到竹子院和梧桐院,这两处最接近牡丹台的地方,毕竟珍珠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个喜欢赏景、赏花的,那牡丹台里的满院子花卉,不就正好是个珍珠最喜欢的去处么!

    不过既然是四爷安排的,她就算是在想要去享受自耕的乐趣,也不可能让珍珠从杏花村搬出来了。

    就在尔芙捡着溪边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往水里丢的时候,四爷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笑着将臂弯上,搭着的那条披风,披在了尔芙的肩头上,“你就这么想要去祸害爷的那片菜圃呀!”

    “啊!”尔芙有些惊讶的回眸,惊呼道。

    四爷笑着拉着她坐在了溪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一手搭在尔芙的肩上,一手摆在膝头,淡声说道:“爷就是想着那块离你这里远着些,不想让她过来打扰你,也不愿意看她总是往你跟前凑,却没有想到你还惦记着去菜圃种菜,不然等过几日,爷找个由头把她挪走!”

    “那倒不用!”四爷都已经这么解释了,尔芙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折腾已经住下的珍珠,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再说就算是我要过去种菜,她住不住在那里,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菜圃又不是在她的房里,我也就是一时间有点小不高兴,发点小牢骚罢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那爷可就把你这话当真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

    四爷就知道尔芙不是个恃宠生娇的矫情性子,但是他说出来的话,也是认真的,不过既然尔芙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而然地顺坡下驴了,毕竟他是一点都不想要去见珍珠,一想到乌拉那拉家打得主意,他就打心眼里腻歪。

    两人就这样相拥地腻在一块,听着风声、水声、蝉鸣声,说了好一会儿闲话,听得苏培盛和瑶琴等婢仆的牙都酸了,俩人也跟没感觉到似的说笑着,一直到尔芙坐得有些凉了,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四爷这才忙将尔芙拉回了房间里头。

    四爷刚把尔芙塞回到榻上,裹上了锦被保暖,免得她受了风寒,还不等他也脱了鞋子,坐到榻上,住在一旁林虚桂静的弘轩和住在后面的小七就手拉手的一块跑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扎进了尔芙的怀里,异口同声的撒娇道:“额娘,您又背着我们偷吃好吃的,我们都听生公公说了,您弄了个叫什么西红柿炒蛋的新菜,酸酸甜甜的,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胡说,哪里有这么说额娘的!”四爷坐在一旁,被无视得彻彻底底,又见小七越说越不像话,不禁上前怒刷存在感地给了小七一个爆栗,低声说道。

    小七揉着没有半点痛感的光滑脑门儿,故作很痛似的呲了呲牙,在尔芙看不到的角度和弘轩俩人,笑着对视一眼,仿佛才看到四爷似的瞪大了眼睛,一副如被老鹰盯上的小鸡仔似的抖落着毛儿,站直了身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呀……阿玛,您也在呀,小七/弘轩还以为您在随安堂里头忙活着呢!”

    “孩子们在家里头,自在点就自在点呗!

    哪里有你这样做阿玛的,孩子一进门就被你教训!”作为额娘,那尔芙绝对是个慈母,半点假都不掺的,虽然没看见小七的脑门儿泛红,但是听见小七叫痛,她还是很痛快地站在了自家孩子的那边,嘟着嘴就对着四爷唠叨上了。

    四爷表示,他心情很低落,这俩孩子就是俩个讨债鬼有木有,故意破坏他和尔芙的感情,可是对上小七嘟嘴瞪眼的萌样,他也说不出教训的话了,只得苦笑着解释道:“小孩子还是该懂些规矩的,你看他们俩这么跑进来,还莽莽撞撞地就往你怀里扎,他们又都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这要是你站着,还不一下子就把你撞到了,到时候碰伤了你,他们俩孩子还不是得难过、自责的,爷这不也是为了这俩孩子好么!”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娇气!”尔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拉着俩孩子同坐在了罗汉床上,又吩咐瑶琴送上了干果攒盒,一直到两个孩子都围着她坐下来,她这才腾出空来,对着四爷招了招手,招呼着四爷也快点脱了鞋坐下说话。

    对此,四爷虽然有点小不痛快,有那么一丢丢不被重视的感觉,但是看着尔芙和孩子们闹成一团的开心样子,他还是很快地凑了过去,加入了有些无聊话题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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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介绍:
穿越成了瓜尔佳氏的小姐,苏灵儿表示咱很知足,顺利当上米虫,这是一种多么幸运的事情。 至于那个冷的让人心寒的王爷,咱还是躲远的吧,您这么优秀,咱高攀不起! 咱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呆萌二货,可得抱好几位大人物的粗腿,至于那个什么李氏,你能不能离咱远一些! 当呆萌小吃货遇到冷面雍亲王 是宠溺一生,还是蹉跎一世;清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