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激战鸦龙
数千亿只鸦龙密集地从相见号四周飞速略过，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无数对宽达五米生满倒刺的蝠翼在高速飞行中搅动的能量波动，震得相见号如同狂风巨浪下的扁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偶尔掠过相见号防护罩的鸦龙，会因为碰撞和摩擦，爆出一团团火花和棕色的血迹。负伤的鸦龙，会在一两个呼吸之间被其他鸦龙攻击，转瞬分尸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一场鸦龙雨足足下了三天，相见号也在鸦龙形成的黑雾里前进了三天。因为鸦龙全身裹在几乎吸收所有光芒的黑羽中，在鸦龙群中飞行，简直比在黑洞中飞行还要恐怖。
实际上，在黑洞中，光明是存在的。因为光线无法逃脱，在视界之外，黑洞是不可见的。但是在黑洞视界之内，却是光明的。所有的光线旋转着指向黑洞的核心。
所以黑洞不黑。但是鸦龙群则是一片黑。因为过度黑暗，连鸦龙的轮廓都无法辨识，只有在鸦龙蝠翼刮擦防护罩时，才会有些许的火花和光明。
相见号内，没有人说话。九位金仙、十八名意仙，将顾闻牢牢护住。
鸦龙的数目太过惊人，什么东西都喜欢吞噬，加上一旦开战就不死不休的性格，让人偶们都非常紧张。
单只鸦龙实力低微，对人偶们威胁很小，但是干掉顾闻这个低级地仙，实在没太大难度。
但是人偶现在跟顾闻签署了临时雇佣协议，有责任保护顾闻的安全。
如果顾闻发生意外，所有人偶又会变成没有安全保障的无主状态。因此人偶们都随时保持着警戒状态。
相见号继续在无边无际的鸦龙星云中穿行。为了减少冲击，顾闻将船舰调整为受力面最小的梭形。
三天之后，相见号仍然没有脱离鸦龙形成的星云，但是防护罩在数千万次的碰撞下，却有些吃不住劲了。
擅长阵法的人偶开始轮番上阵，顶着鸦龙雨，修补濒临崩溃的防护法阵。这个过程中，要时刻冒着被鸦龙迎面对撞的风险。
幸运的是，鸦龙对人偶兴趣不大，不会主动进攻。而人偶的等级都足够高，就算被鸦龙正面高速撞上，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相见号就像在掀起滔天巨浪的黑色海洋中航行，一会儿被黑浪卷入海下，一会儿又冲出海面，带着闪耀的火花光芒。
第六天，一座隐蔽阵法在一头鸦龙王的撞击下，出现了瞬间失效。就在这一瞬间，让鸦龙窥探到了相见号内的情况。
相见号中的所有人，突然在神识中听到一连串尖锐而连续的鸦啼。接着又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舷窗外仍然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似乎所有的鸦龙都瞬间离开了。
“分组列阵！防御反击！”文玄大声命令道。阵法调整，从纯粹的单向防御变成了以守为主，十八名金仙分别占据了一个阵眼。三十六名意仙分为十八组，各自占据了一门仙晶炮位。
仙晶炮是星际战舰中重要的常规攻击集合法器，可以靠仙晶和仙力催发，每一击都有十种以上的攻击手段。
另外十八名意仙则六人一组三门歼星炮上就位。相见号星际战舰上总共配备了九门歼星炮，火力全开的时候，可以轻易清空方圆百万里内，除恒星以外的所有大型星球、陨星。
但歼星炮的消耗也是惊人的。顾闻家底再厚，也只够歼星炮百轮齐射，就会回到一穷二白的状态。所以歼星炮只是用于最后救急的手段。
“方向不变，加大推进力。”失去小微以后，顾闻的指挥能力直线下降。在大战当中，反而不如统领级人偶文玄。
但是顾闻也没有闲着。即将爆发的大战，将是顾闻自出世以来最激烈的一战，由不得顾闻在一旁闲着。
实时分析战局、预警风险，寻找出路，这是顾闻承担的责任。
实际上，鸦龙的攻击也纯粹是因为顾闻自己引发的。人偶除非结构损坏、心核破损，本身不存在死亡衰老问题的。
顾闻的实际年龄，在仙界只能算出**。但是在人间界和仙界，顾闻却沾染了大量的死气。魂池之源赠送的木乃伊转生皿，在顾闻的成长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也让顾闻的体质有些趋向死灵，在云坟火海，更将顾闻改造成了灰色新人类。
对于鸦龙来说，泛着死气的顾闻，无疑归属于食谱范围内。食物是珍贵的，为了吃饭，鸦龙从来不会退缩。
无边的黑暗当中，无数对猩红的灯光亮起。这些三角形的暗红小灯，并没有热量，也不能带来光明，但是在黑暗中却异常显眼。
这就是鸦龙的眼睛。在正常飞行时，鸦龙的眼睛是闭上的。只有在猎食的时候，鸦龙才会张开眼睛。
现在围绕在相见号周围的亿万双红色眼睛睁开了。
没有声息，只有数百万红色眼睛的急速放大，鸦龙在觅食时是安静的。
“节省法力，拉近距离，防御阵全开，仙晶炮准备，歼星炮待命。”文玄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所有在战位上的人偶都做好了准备。
鸦龙群越来越近，它们飞行极快，几乎有相见号一半的速度。
鸦龙的攻击手段非常简单，就是依靠惊人的速度，坚硬的爪和啄，蜂拥而上，从来不讲究什么战略战术。但是恐怖的数量和无休止的攻击，可以让它们摧毁所有想摧毁的目标。
单个鸦龙除了可以洞穿几乎所有防护的尖喙和利爪，攻击力并不强悍。但是当数十数百万鸦龙同时发动进攻时，就算是金仙也支撑不了一顿饭工夫。
几个呼吸间，冲在前方的鸦龙已经撞上了前方和侧面防护阵。在一片筋折骨断血肉纷飞当中，数千头鸦龙殒命当场，接着第二批第三批鸦龙也撞了上来。
主持防御阵的金仙纷纷手上一沉，感觉到了法阵上压力大增。极速飞行的鸦龙撞上来的动能极大，再加上无休无止地冲击，连金仙都感到有点吃力。
毕毕剥剥当中，防御阵法的各个节点都受到了连续不停的冲击，开始在一些毛细节点出现断裂和磨损。旋即仙元刷过来，又将这些受损的节点填补完好。
压力最大的，无疑是舰船正对的方向。为了阻截舰船，这个方向上鸦龙的密度最大，加上相见号正在全速前进，迎面对撞的能量最为狂暴。
基本上撞在舰首的鸦龙都是爆成一团血雾，连残渣都不剩。鸦龙的身上并没有羽毛，而是漆黑的鳞片，坚硬如钢。可是在远超光速的碰撞中，却比纸糊的还要脆弱。
正面迎敌的人偶有四位，都是金仙当中顶尖的存在。文玄刻意将精锐部署在这个方向，就是为了保住舰船的冲击力。
虽然舰首的防护阵最为强劲，舰艇前端也是整个舰艇最坚硬的部分，在狂暴的鸦龙群舍生忘死地扑击下，舰船竟然开始动力不足，速度开始降低下来。
但是文玄并没有命令开火。前面数十波鸦龙都是敢死队，就算被仙晶炮击毙，其尸体也会撞上防护阵。
“防御收缩百米！”文玄命令一声，金仙们将防御阵法向舰体收缩了一小段。防御距离的缩小，让相见号的防御法阵距离船壳更近，风险也有所提高。
但是因为防御面积的缩小，防御的强度反而有所增加。能够同时攻击舰船的鸦龙数量也相应减少。
冲在第一线的鸦龙，大约只有数百只能够同时发起正面攻击，而且主要攻击面除了船首，就是在船侧，船尾的攻击强度要低不少。
上百轮冲击以后，鸦龙的冲击速度也开始降低下来。并不是鸦龙害怕伤亡太大，而是数万只死亡的鸦龙涌塞了空间，让后来着难以持续全面的攻击。
相见号就像穿过了一条用鸦龙尸体血肉筑成的通道。在它身后，更多的鸦龙飞扑上去，将同伴的尸体吞噬一空。鸦龙从来不浪费。
“可以适当减速降低冲击，但是绝对速度不能低于现在的一半，否则我们永远都会被鸦龙裹在当中。”顾闻道：
“相见号只是中级星际战舰，整个接战面积不大，加上我们的战力配备非常奢侈，暂时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舰船的小体积是我们的优势，鸦龙星云的大体积则是它们的优势。根据之前的测量，这群鸦龙所占据的空间，至少需要全速飞行十天时间。加上鸦龙现在开始追击，我们至少要再撑上十天。”
“最大的风险，还是在于阵法的耐久度。”
“除非有足够的恢复时间，任何一个阵法，经过无休止的冲击都磨损，最终失效。”
“根据刚才测量的结果，相见号比照现有的受冲击速度，防御阵法，尤其是舰首的阵法，只能支撑三天时间。”
文玄道：“明白。防御阵法减半，仙晶炮攻击！”
一声令下，如同一条细梭般的相见号上，顿时爆发出数百道雪白的光柱。
光柱扫过，数千鸦龙瞬间被爆头斩首、开膛破肚。但是立即又有更多数量的鸦龙扑了上来，填补了所有空隙。
艰苦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打响。
第五百一十九章 艰苦的持久战
相见号星际战舰在鸦龙形成的无边黑云中砥砺前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出于持久战的考虑，文玄将人偶分为了三组，交替接战。因此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偶在全身灌注地战斗，其余都处于静立待命状态。
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鸦龙无休止的疯狂攻击，船舱中的气氛压抑而凝重。
从分类上说，人偶是一种傀儡，本身不应该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是相见号内大部分都是上仙以上的人偶，而且已经觉醒。
按照顾闻的了解，其实是因为这些人偶的心核，本身就是抽取仙人的魂魄炼制的。所谓觉醒，无非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在一些偶然的因素下，人偶恢复了部分人类的思维，以及有情感的人格。
因此觉醒人偶，可以算成是半人半机械，在灵性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是拥有情绪有时并不是好事。比如在眼前的战斗中，恐怖密集的鸦龙攻击带来的心理压力，原来只会影响船上唯一的纯正人类顾闻，对人偶毫无影响。
现在却对觉醒人偶有了影响。他们同样会压抑、恐惧和犹豫。只是人偶部分的服从性，以及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抗压能力更强。但无论如何，在此刻，觉醒人偶的战斗力比纯正人偶反而要低一点点。
也许这一点点在平时无关紧要，在现在，却可能成为致命的风险。
顾闻已经发现了这点。实际上，在相见号上，顾闻的压力是最大的。每只鸦龙，在修为和战力上都比常规状态下的顾闻要强上几十倍。
如果没有保护，也没有爆发天赋，任何一只鸦龙都可以在一个刹那间夺取顾闻的生命，将他嚼碎了吞下肚子。
作为腐食类群居星兽，鸦龙的消化能力是极好极好的。顾闻如果被吞下去，不要说骨头，连些许粪渣都不会留下。
一个拿着手枪的小孩，被一群战士保护着，游过塞满鲨鱼的大海。这就是顾闻眼前的处境。
但是顾闻却不能表现得慌乱。虽然直接指挥战斗的是金仙人偶头领文玄，顾闻才是这个团队的真正领袖。
懦弱、犹豫或恐慌，都会让局面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顾闻必须表现得镇静而放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为帅者的重要素质。所以才会有所谓羽扇纶巾谈笑间。
就像当年大战中镇定下围棋，最后却在门槛上磕坏鞋齿的那位，表达镇定的方法多数是做自己擅长的事。
顾闻作为一名顾问，最擅长的，当然是说话。
于是顾闻开始侃侃而谈了：
“鸦龙这种星兽，智商真的很低，肯定没有老师教算术。我们这艘小船，加起来也就够几百头鸦龙打打牙祭。为了这么点食物，死掉的鸦龙已经超过百万了。有这个工夫，已经足够它们吞下一个星系了。”
文玄道：“谁敢教鸦龙算术啊？就算有老师，也早被它们吃掉了。”
顾闻点头道：“是啊，所以鸦龙都是文盲，没文化，真可怕。”
“呵呵呵”几个人偶轻轻笑出了声，船上的气氛也悄悄轻松了一点。
顾闻道：“没文化的鸦龙，就只会一种操作，没头没脑地扑上来，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真是愚昧。”
“我们这船上，可是一船的觉醒人偶，文明开化了的新新物种，要是就这么被它们打败了，也太丢面子了。”
“我们才不要输给鸦龙呢。”一位女金仙人偶握着小拳头道。
相见号上的三十六位金仙当中，有六名女金仙。其实按照万相王帝承元炼制的习惯，女金仙的比例要高得多。
不过经过苦渡石大战，女性金仙损失惨重。尤其是文渊最后发疯的时候，下手灭掉的大多都是女金仙。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因为帝承元对女性金仙的凌虐，以觉醒人偶元老文紫为代表的广大女性金仙，对人类的态度，比男金仙要恶劣得多。所以最终在顾闻的小团队中，女性金仙的比例就很少了。
不过任何组织，都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性金仙小小的傲娇，让相见号上的气氛又好了一份。
气氛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当然如果是小微在，他一定会告诉顾闻，经过刚才的微调。目前相见号对鸦龙的杀伤率，提高了千分二。
虽然这个比例不大，但在持续而延绵的战斗中，微小的优势就有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
顾闻接着道：“既然不想被愚蠢的鸦龙打败，我们就要更聪明地战斗。”
“根据我刚才观察，鸦龙群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类型，体型大一号的鸦龙王大概是一千只里只有一只，而更大号的鸦龙皇，数量更为稀少。”
“我们现在的火力圈虽然收缩，余量还是太大。”
“最好的办法是，将防御圈缩小到可以消灭普通鸦龙的程度。这个防御强度，不需要全部阵法启动，只需要意仙操作就可以了。”
“仙晶炮分为三组，第一组八门，由金仙操作，专门负责击伤攻击防御阵法的普通鸦龙。”
“注意控制重点攻击鸦龙的头，爪，翅等有杀伤力的部分，让这些鸦龙伤而不死，减少防御阵法的压力，同时又阻挡战斗力完好的鸦龙冲近。”
“第二组六门仙晶炮，重点点杀鸦龙王、鸦龙皇。战斗空隙可以进行远程狙击，击杀远处的个别鸦龙，搅乱它们的进攻阵型。”
“第三组四门仙晶炮，待命，随时准备替换过热或损坏度超过10%的炮位。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是当正前方阻力过大，相见号飞行速度降低过多时，负责集火开道。歼星炮威力很大，但是性价比太低，除非遇到超过计划的问题，放弃使用。”
“文玄，吩咐驾驶员不要走直线，而是按照不规则的螺旋型前进。一直直线前进，正面压力过大。螺旋型虽然距离稍有损失，却可以减少前进的阻力。”
文玄目光闪动，答应一声，开始调整了战术。
经过顾闻指挥，调整了战法之后，相见号压力大减，速度反而提升了一成。船舰中气氛更是轻松了一分。
相见号改变航行模式，更加像茫茫黑海上的一叶扁舟。汹涌的大浪一浪一浪打过来，扁舟每次都像是遭受灭顶之灾，但每次浪头过后，又会继续冒出海面，继续前进。
在相见号外百米不到的距离，数千鸦龙张牙舞爪奋力攻击，看起来非常恐怖，但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鸦龙几乎个个带伤，战斗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小半。
后面更多的鸦龙眼冒红光，拼命想挤进来，却被前面受伤的鸦龙挡住。部分鸦龙暴躁起来开始向内圈的受伤鸦龙攻击，以它们全盛的战力，很快将这些鸦龙撕碎。
但是当它们进入内圈的同时，立即就会被仙晶炮点名，也变成重伤员当中的一员。
受伤的鸦龙们很委屈：“我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为了鸦龙的进食大业奋勇战斗，还要被同伙杀掉吃掉。天理何在？”
但这就像挤车一样，不管在车下如何焦急。上车的瞬间，心态就会彻底改变，生怕后面的人再挤进来。
大群受伤的鸦龙，其实变成了相见号的肉盾，让相见号的防御变得更加轻松。而仙晶炮的炮火，也从火力全开，变成轻飘写意、零零散散。
当然时不时的，一束强烈的炮火会越过这些鸦龙肉盾，投射到远处。半数时候，都指向的是一头鸦龙中的强者。
虽然是强者，但是在个体上，就算接近上仙的鸦龙皇，被高出一个大阶两个阶位的金仙重点照顾，也难逃瞬杀的结局。
它们的死亡，让周边的鸦龙们大快朵颐，同时也搅乱了鸦龙的阵型。
文玄躬身道：“顾先生真是用兵如神，佩服佩服。”
在一群人偶敬佩的注视中，顾闻摆手笑道：“客气了。我的建议，其实只是大家角度不同而已。”
“你们大多数是金仙，意仙级别的强者，单个鸦龙在你们眼中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一个成年人，碾死一只蚂蚁，很少会考虑刚好够杀死它的力度，难免有浪费。”
“这点浪费平时不算什么，但是在眼前的情况，却可能彻底改变成败。”
“不过大家也别松懈，现在虽然轻松一点，长期战斗的消耗总在持续，局面会渐渐转向不利。要提高警惕，尽量储备精神体力，准备后续的恶战。”
顾闻的提醒是明智的，战斗持续到第四天，相见号的战局开始走向了临界点。
第五百二十章 危机临界点
根据熵增定律，一切都将归于混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久不打扫的房屋，哪怕窗户关闭得再好，都是尘灰遍布。坚硬的岩石，经过岁月磨蚀，必将化为砂砾。
相见号无疑是一艘好船，舰体坚固、阵法精妙、火力犀利、动力强劲。顾闻设计的战术无疑也是非常精细的，能够在最低的损失和消耗下，保持相见号的持续前进。
即使如此，在鸦龙无休止的攻击下，两天下来，损耗和故障接踵而来。
防御用的十八座大阵，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各种问题，防御效率降低、防御面积缩小，甚至开始出现空窗漏洞。这还是人偶阵法师不断维修的结果。
仙晶炮的损伤更大。仙晶炮威力强大，操控便利，但内部结构非常复杂。持续开火对炮管等机构的磨损更是不可修复。
机械性修复需要相应的配件，比阵法修复要困难得多。小型的机构，相见号库房内还有部分库存，炮管这样的核心部件则是要在专门的修船厂才能更换的。
第三天最后几个小时，第一台仙晶炮炮管破裂，彻底失去了作用。紧接着一座防御阵法的阵基随之破裂，失去了修补价值。
同时，在文玄指挥下，人偶们开始成批量地走出舰船，附着在船体外部，组成新的防御和进攻线。
阵法师们布置了一些临时阵法，用以填补防御上的漏洞。当然这种依靠单人和多人维持的法阵，效果跟战舰防御阵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鸦龙的密集攻击，单个阵法只能支撑一盏茶左右的时间。
在攻击面，人偶开始利用单体攻击性法术来替代仙晶炮的作用。仙晶炮尽量保留，主要用于点杀威胁更大的鸦龙皇和鸦龙王。
相见号上人偶的等级比普通鸦龙要高出好几截，如果用上群攻法术，一下干掉百十条鸦龙不在话下。
但是顾闻严令禁制用片伤的群攻法术。在鸦龙庞大的数量基础上，群攻法术消灭掉一群鸦龙，就会造成一个空窗，让战力全满的鸦龙冲进来。
同时群攻法术的消耗也比单体法术要大得多。
高级人偶，可以通过心核吸纳天地元气补充仙元，在天地元气充沛的地方，人偶的持续战力极其可观。
但是在无边的鸦龙海中，几乎所有的天地元气都被鸦龙吞噬和阻隔掉了，补充只能靠相见号上储藏的仙石。
但是这些仙石，绝大部分优先要投给发动引擎。不管再艰苦，只有保持航速，才能最终突围逃生。
因此人偶们战斗得非常纠结。每一个法术，都要控制到刚好重伤鸦龙的程度，不能浪费。这就像打蚊子不能打死，只能摘掉蚊子翅膀一样，在神识方面的消耗，比元力的消耗更大。
每个人偶，在舰船外围战斗不超过十五分钟，就需要被换回来。尽可能地修养恢复神识。
战斗持续到了第四天下午，顾闻和人偶神情沉重。
这群鸦龙的数量超出了预期，鸦龙海仍然看不到边界。
但是相见号已经到了实力快速下降的瓶颈。防御阵法已经损失了四座，舰体的防御出现了大量的漏洞，全靠人偶堵枪眼。仙晶炮只剩下八门还能正常开火，但是射击精度和频率都有相当程度的下滑。
人偶们现在分为三组，轮番在战舰外战斗，为了节省仙元，半数人偶直接采用了近身肉搏的方式，依靠精妙的战技，用最省力的办法杀伤鸦龙。
现在相见号上的仙石储备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要甩开鸦龙的纠缠，穿透鸦龙海之后还需要急速飞行一段时间。这点储备已经到了警戒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相见号上的人偶虽然总数不多，却个个都是高手。通常一艘星际游轮上面只会配备一到两名金仙，星际战舰根据大小，配备从一人到十人不等。
以相见号中型战舰的等级，正常只需要有两到三名金仙。
加上上百的意仙，上千果位仙，相见号的防护密度比别的战舰要高出十数倍，因此到现在为止，局面虽然危险，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鸦龙从来不会用任何法术，依仗数量，挥舞洞穿一切的爪牙近身肉搏，是它们唯一的战术。相见号已经在鸦龙海中飞行了十天，战斗了四天，在舰船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肉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所有死亡的鸦龙都被同类吃得连渣都不剩。
一些母鸦龙在吞食了足够多的尸体之后，开始进入孕期。
鸦龙的一生都在飞行中度过。作为卵生星兽，母鸦龙一次会产下数十上百枚鸦龙蛋，并在附囊中携带孕育。大约一周时间，就会孵化出手臂长短的鸦龙幼崽。
小鸦龙诞生以后，会继续在附囊中生长，并咬穿母鸦龙的腹部进入体内，吃掉自己的母亲。
等母鸦龙彻底被分食，小鸦龙大约长到一米多长，变成一群幼龙。
幼龙的存活率不高。跟不上大队的小鸦龙都会被尾随鸦龙的捕猎者吃掉，而没有顺利成长起来的幼龙也会被成年鸦龙吞噬。
鸦龙的世界，没有母慈子孝，也没有敬老爱幼。
第四天艰难地熬过去，第五天一开始，相见号就出现了第一次人偶的战损。
战死的人偶名叫文百牢，是一名中阶的果位仙。他的遭遇完全是一个意外。
虽然在层层阻拦下，相见号的飞行速度远超仙人，人偶在战斗的过程中不能脱离舰体，偶尔跳出舰船，背后也需要有仙索牵引。
文百牢已经是第九次轮换出战，经验变得非常丰富。他在激战中跃起。分别击伤了两只鸦龙的咽部和腿筋。这两个部位并非要害，但是却能有效地降低鸦龙尖喙和利爪的威力。
相比直接跟爪牙硬碰，摧毁其内部结构，这样的战法要高妙得多。
但是当他往回跳落的时候，一只被其他人偶斩断的鸦龙脚爪掉落中，正好切在了仙索的节点。
这根仙索本身是极品法器非常牢固，但是在使用过程中已多次被鸦龙划到。
这根掉落的鸦龙脚爪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仙索应声而断。
文百牢虽经意外，惊而不慌，紧忙催动法术进行短距瞬移，准备挪回舰船。但是在一群鸦龙的干扰下，长期作战的文百牢神识疲惫，竟然在最简单熟练的法咒上错了半个字符。
结果他的瞬移方向稍稍错位了几十米。这几十米就是咫尺天涯。
等文百牢回过神来，相见号湛蓝色的尾焰刚刚从身侧划过。没等文白牢再次动念，无边的黑暗已经将他牢牢笼罩，甚至连相见号引擎的亮光也被遮蔽。
只有无数对猩红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他。
作为一名果位仙级别的人偶，文百牢并没有觉醒，有理智但没有情绪。
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难逃陨灭，却并没有恐惧的感觉。
在此刻，文百牢只是将残存的仙元全数挥洒，爆发出最强的战力。在百炼躯体被鸦龙肢解之前，他足足干掉了三千多只鸦龙。
在头颅被鸦龙咬下来的同时，文百牢自爆，又带走了百余只鸦龙的性命。
第一个人偶的战损，让顾闻和全体人偶心里一沉。
顾闻并没有表达一个也不能少，绝不放弃同伴的“仁义”。在如此激烈的战局中，一线疏忽就可能造成团灭的结果。
很不能理解的是，在蓝星许多电影电视里，不管情况多紧急，主角们要抒情了，时间就会突然慢下来，其它闲杂人等也都会随之消失。
真实情况是，文百牢最后挣扎的五分钟里，顾闻和人偶们根本没有回头营救的念头。
大家的注意力，反而是在他失位之后留下的空档，让十余头鸦龙突进内圈，就算后备的金仙出手斩杀，并及时派遣人员补位，在相见号的舰壳上，还是被划出了三道爪痕。
虽然只是浅浅的三道白印，却昭示着危机已经来临。
无数双鸦龙猩红的双眼更加灼热，攻击势头也似乎猛烈了几分。而人偶们却意外地出现了一线慌乱，阵线更加不稳。
就在这时，顾闻突然右脚在地板上重重一踏，凌厉无匹的气势陡然爆发，笼罩了周边十数万里的范围。
“三花聚顶”天赋全力爆发，“《天地玄黄无间秘则》之问心指”，顾闻在此刻施展出了这一式。
《天地玄黄无间秘则》是顾闻根据自己天赋爆发时超过850级的等级创制的吓唬人功法。虽然几乎没有实际的攻击力，此刻施展出来，却是恰到好处。
对于鸦龙群来说，只要数量够多，哪怕是仙将级别的超级高手也有机会磨死。但是到仙尊这个级别的高手，在阶位上已经超出了鸦龙可以对付的峰值。
仙尊融合天道法则，已经到了一种玄妙异常的地步。捉星拿月，瞬息跨越银河，随手破碎一方世界，都不在话下。
在这个级别，数量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就如同食人蚁群，可以横扫整座森林，连老虎狮子这些王者也不得不逃命。但是遇到火山喷发，再多蚂蚁也只会变成一片灰烬。
问心指一发，连文玄这些金仙都感觉压力山大。只有亚仙级别的鸦龙更是不堪。
方圆十万里内，鸦龙们玩命地向外逃窜，为了抢夺生路，甚至疯狂地同外层不断涌来的同伙们大打出手。
相见号周围为之一空。
在一种人偶惊佩的目光中，顾闻冷静地命令道：“赶紧修补防御法阵，重新组织好防御圈。把炮筒破损的仙晶炮拆下来，看看有哪些零件还可以用。进攻小组更换休息。”
“我们只有一刻钟时间，赶紧行动。等会儿鸦龙的进攻将更为猛烈。”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个也不能少
顾闻的爆发天赋，从开战一来，一直没有使用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并不是顾闻不愿意，而是天赋爆发，虽然可以短时间驱赶鸦龙。但这是一种饮鸠止渴的方法。
一个真正的仙尊仙帝级别的高手，真的出手，不说将一个鸦龙族群瞬间毁灭，至少可以轻松给予重创，然后飘然而去。
顾闻爆发“三花聚顶”，配合“天地玄黄无间秘则”时，确实可以产生类似仙帝级别的威压。但毕竟这只是个吓人的空壳子。
顾闻一直隐忍不发，也是清楚这个空壳子的弊端。但是刚才这一刻，人偶首次产生了伤亡。如果置之不理，整个战场的气机就会发生本质的变化。
觉醒人偶一方气势跌落，鸦龙一方气势暴涨。气机虽然是个虚而玄之的东西，在战场上有时却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此消彼长的关键时刻，如果顾闻再不作为，人偶将会很快不断发生伤亡，而相见号所受到的创伤也会逐渐增多，直到崩溃。
因此顾闻悍然引发了天赋，短时间吓退了鸦龙，将战局气机打断。人偶可以重整旗鼓。
不过战斗烈度会跟着升级，顾闻和人偶一方，接下来将更为艰难。
一刻钟之后，“仙尊仙帝”级的高手突然威风全无，既没有造成伤害，又没有走掉。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重伤垂死的仙尊，连逃遁都做不到。”
对于鸦龙，绝对是莫大的诱惑。能够吞噬掉仙尊的尸体，哪怕只是一小块残渣，也足够一只普通鸦龙直接跃迁到鸦龙皇的等级。
如果是鸦龙皇，更可能突破鸦龙的天赋限制，从最低级的星空巨兽，跃升到中级，晋级为另更强的物种。
因此经历了短暂的惊慌退避，“不打又不跑的高手”顾闻就像唐僧肉一般吸引，所有的鸦龙都狂暴了。
利用顾闻发威的短暂的空隙，人偶们紧急修复了阵法，加固了防线。从报废的仙晶炮中拆下性能完好的元器件，替换到还能射击的几门仙晶炮上。
同时人偶们经过短暂的休息，重整了队形，短时间恢复到了鼎盛状态。
但是鸦龙疯狂的第一波猛攻，还是几乎冲破了人偶的战线。
在狂暴状态下，受伤的鸦龙有时比完好的更危险。伤痛让鸦龙更为勇猛。
甚至有只发狂的鸦龙直接自爆，在无声中，把自己炸成了一团血雾。
一只业仙级别的鸦龙自爆，并不会对最少都是意仙的人偶造成伤害。但是这只鸦龙的自爆，却引发了更多的鸦龙跟着自爆。
从接二连三，到一排排，一片片，甚至有些鸦龙一冲到前排，二话不说直接自爆。整个战场弥漫着猩红的血肉微粒。
大批鸦龙自爆的狂潮，让人偶们顿时压力大增。人偶们用顶级材料炼制的身躯开始逐渐出现破损。
文玄不得不派出双倍的兵力替换。同时八门仙晶炮用一种随时把自己打炸膛的速度不停轰击。不到两个小时，就打废了三门。
这回连低阶的人偶也被派了出来，贴着相见号的船壁站着，不断用远程法术攻击，减缓一线战士的压力。
半天以后，顾闻再度爆发一次“三花聚顶”，将鸦龙们驱离。
这次竟然有几只鸦龙中的强者，强忍着对上位者天然的畏惧，仍然坚持向前进攻。当然在数量上没有优势时，鸦龙对于金仙级人偶，比一只蚂蚁强不了多少，很快被人偶们点杀。
“检查阵法、装备，抓紧时间休息，替换。”文玄大声命令着，随即转头对顾闻道：
“顾先生，情况已经到了危急时刻。接下来我将派出意仙以下级人偶进行近身攻击。”
“能量耗尽的时候，就脱离船舰，引动自爆，搅乱鸦龙的阵型。”
“这样战损虽然严重，但是在鸦龙狂暴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支撑的时间可以长上一天。”
顾闻摇头道：“虽然情况危殆，但每一个人偶都是我们同行的兄弟。作为一个团队，我们要尽力把每个人都带出去。”
“刚才的损失是意外，故意让弟兄去送死，我不能同意。”
“保持阵型，全军出战。意仙以下，以远程攻击为主，必要近战时，必须以战队团战。”
“元力耗尽的，或者伤损严重的，回撤回来，进入储戒中，将来再修缮和补充。”
顿了一下，顾闻又对文玄道：
“我也是舰队中的一员，给我准备一套战甲，作为轮班的一员。爆发次级天赋之后，我也可能出点力。”
文玄目光闪动，问道：“先生这样做，很可能我们一个都出不去，死在鸦龙腹中。先生不后悔吗？”
顾闻一笑：“如果靠牺牲掉所有人来保全自己，就算能出去，我才真会后悔。”
相见号内，人偶们肃然而立，齐声向顾闻道：“愿为先生效死力！”
一刻钟后，战斗再次打响。出乎鸦龙的意料，人偶们的战力陡然攀升了好几个层次，个个勇猛无比，局面竟然再度拉回均势。
顾闻果然言出必行，身套数件重甲，手持一杆长枪，出现在了舰船之外。虽然在他的附近，一层又一层都是人偶中的精锐，根本轮不到顾闻出手。
但是人偶们的气势又强上了一层。相见号就像一头成精的刺猬，让鸦龙们无从下手。
顾闻身上也是气势勃发，“双龙抢珠”爆发时间比“三花聚顶”要长一倍，强度上却少了很多，只有六百多级，但是对付四百多级的鸦龙也足够了。
当然顾闻并没有用自己惯用的长剑。而是选用了一根长达三丈的龙枪。一寸短一寸险，鸦龙虽然等级不高，块头却不小，要靠长剑就要贴身近战。顾闻觉得还是算了。
双脚牢牢扣在船舷上，顾闻背后、脚下拉着数根无形仙索，手中长枪挥舞不休，却连鸦龙的毛都沾不到一根。不由得大怒道：“别都挤到我前面，鸦龙都被你们杀掉了，给我留两个。”
说话间，一只鸦龙突破了层层防护，打着旋冲到了顾闻面前。
看起来张牙舞爪凶猛无比，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实际上这只鸦龙嘴部、足部、双翅的筋脉都被彻底震断，妖核也被悄悄封印。整个就是一盘烧好的大菜。
此时顾闻却没有迎面而上，却一个小小瞬闪，出现在鸦龙身后。长枪如光如电，枪出如龙，从鸦龙的菊门一捅而入，从胸前中穿了出来。
鸦龙嘴张得大大的，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虽然在真空中听不到声音，却在神识中传出老远。
在场的鸦龙和人偶无不菊花一紧。顾闻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失误失误，久不用枪，生疏了。”
这一手走后门的枪法，却是当年顾闻在当厨师时候练出来的独门绝学。此枪一出，鸦龙们的战斗力顿时消减了两成。
毕竟战死光荣，被人**而死，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光荣。
其实这只鸦龙，是文玄故意整治后漏给顾闻的。不过没料到顾闻使出这么惊悚的一手。好在最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人偶们的防御又轻松了几分。
一天以后，最后一门仙晶炮彻底哑火。相见号完全依靠人偶们众志成城的防御在支撑着。顾闻也回到了船舱。他亲临前线，主要就是起鼓舞士气的作用。
真正他这点战力，对战局几乎毫无帮助。反而会因为需要分心照顾，消弱防御的严整性。
人偶的损失也已经不断发生。意仙级别损失了五人，意仙以下，损失超过了三百。消耗掉所有仙元，失去战斗力的人偶更多，总数超过了千人，连金仙级都有两人，被顾闻收入储物戒。
局面越来越向岌岌可危发展。顾闻却依旧镇定。
一天过去，顾闻再次催发“三花聚顶”将鸦龙驱离。这次硬扛威压继续厮杀的鸦龙更多，达到了数十头。
“抓紧时间休整，坚持到最后，胜利就在前方。”顾闻举手作势，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将帅风范。
人偶们在顾闻的姿态感召下，纷纷振作起来，继续忙碌，准备迎接下一波恶战。
这些人偶，如果仅仅是未觉醒状态，没有畏惧没有犹豫，其战斗力是均衡的。觉醒之后，拥有了人性，也就拥有怯懦、恐惧、犹豫，会影响战力的全部发挥。
但是如果调动得当，激发出觉醒人偶的勇气、荣誉，同仇敌忾，他们的战力又会倍增。
可以说在觉醒以后，人性既是弱点，也是优势，一个领导人就不能只在指挥上，而需要在精神层面去提升战力。
所以顾闻所做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实际上那些折损的人偶，在最后关头都选择了自爆，结果跟文玄的命令没什么两样。
但是同样的结果，一个是接受命令，为不相干的人牺牲，一个是自发的，为了兄弟而战斗至最后一刻。意义完全不同。
顾闻是笃定的。回城石是最后的底牌，但是他并没有准备使用。带着一大波有自我意识的金仙人偶回到天微星，是福是祸颇为难料。
顾闻真正的把握，是在激发天赋之后，强大的神识扫描过处，已经发现前方的鸦龙群密度比后方的要略微稀疏。
这表明，相见号终于要突破鸦龙群的包围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脱离险境
最后一次强势爆发，顾闻双脚如钉，稳稳地站在相见号星际战舰的驾驶室中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三花聚顶”加上“天地玄黄无间法则”，顾闻站姿如松，全身衣衫无风自动，长发飘飞。顾闻原来的样貌比较像他的母亲徐小凤，骨架纤细，面容清秀，眉毛细长。
青云大陆崇尚武学，美男子的主流形象都是身高体健，肩宽背阔，浓眉方颔、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壮男，顾闻在其中算是比较另类。如果放在流行男女不分的蓝星，形象评价指数还要高上一大截。
晋级仙人以后，人的气质、形象都会得到升华，远远比整容易容的效果要好上很多。
在仙界，仙人们更主要的修习是学习知识，领悟道则。除了少数体修的鲁男子，仙人的主流形象更偏向清瘦潇洒。
当然逆者为仙。既然成为了仙人，更加会追求自由，人间的美丑标准已经不那么重要。人种的差别、修习的需要，仙人的样貌差异更大。很多人把追求美貌进行到底，也有不少根本就不在乎。
外貌方面，顾闻还是比较随大流的。毕竟作为一名顾问，清爽干净健康正面的外貌气质，还是更容易让别人接受。
可惜的是，在劫云火海中，顾闻被木乃伊转生皿所救，也因为皿内死气侵染，变成了灰扑扑的模样，分数减了不少。
这次被鸦龙攻击，也是因为顾闻身上死气沉沉，正好是鸦龙的菜。
灰色死气，已经深入筋骨脉络，并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虽然在仙术流行的仙界，要变个形象实在是容易。但同时因为道则修为的提升，辨别真身也更容易。
仙人识人，多数不靠眼睛，而是靠神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识波动，就像rfid有自己的唯一码一样，很难藏匿篡改。
所以除了少数一些涉及到神识层面的上乘易容仙术，仙人们大多不怎么喜欢改头换面。
顾闻的实际年龄，除了仙界本地出生的，在仙人当中尚属于年幼。神识里那份活跃和新鲜，是死气所不能掩饰的。
一个面目清秀、轮廓柔和、肌肤灰暗的低级年轻仙人，这就是顾闻的真实样貌。
但是当顾闻全力爆发时，接近900级的超高等级在秘技的催发下，显露出一丝强者的味道。强者的气势，比起样貌来说，更为引入瞩目。
此刻的顾闻，矗立如巍峨崇山，四周散步的人偶们都下意识地微微退后低头，表达出对强者的尊敬。
不过外面纠缠了相见号将近半个月的鸦龙，却是越来越不给面子。近千只鸦龙仍然在顾闻的威严圈内恋战，进食的**超过了对强者的恐惧。尤其是这个强者似乎只剩下吓唬人的本事。
相见号上的人偶，现在已经损失过半，近三分之一的人偶战损，另外一半则消耗光了所有仙元，被迫进入储物戒沉眠，这里还包括了十七名金仙。
跟随顾闻的金仙级觉醒人偶共有三十六人，以原万相王帝承元两名头领之一的文玄率领。这批金仙在与鸦龙的持久战中，战斗时间最长，消耗也最大。
虽然没有折损，剩下的金仙大多身躯破损、濒临仙元耗尽。
但是当顾闻这一次天赋爆发，人偶们却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前进的航向上，十万里范围内鸦龙被驱赶开以后，终于露出了一片浅黑的星空。
星空其实并不是纯黑的，即使是没有星云的空间，也会有最低的宇宙辐射。
鸦龙的羽毛却拥有非常怪异的超高暗度。鸦龙群覆盖之下，可以说近似绝对黑暗，比伸手不见五指，要更深上千百倍。
绝对黑暗，其实也是鸦龙极其有用的利器。任何人，在近似绝对黑暗的环境中呆久了，都会心悸神慌，容易丧失希望。
一个丧失希望的人，要么放弃，要么疯狂。无论放弃还是疯狂，都会在毁灭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
好在相见号的主力是人偶，尽管有些觉醒后的人偶拥有部分人类情绪，但是大部分仍然不会受恐惧或者黑暗的影响。
黑暗淡去，表明在经过艰苦鏖战之后，相见号终于突破到了鸦龙群的边缘。
人偶们精神大振，快刀斩乱麻将仍然不死心的上千鸦龙斩杀当场，纷纷落回相见号的船壁。
“我们成功了。”当鸦龙群变成一片绝对暗黑的背景墙，被相见号抛到脑后。顾闻忍不住笑着向文玄道。
“是的，顾先生。”文玄低头道。
金仙顶级人偶文玄，是一个脸颊瘦削，手足超长的年轻人。身上的极品仙器白袍在十多天的战斗中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身上到处是贯穿伤和深刻的划痕，露出里面淡金色的肌肉骨骼。
尽管形象凄惨，文玄却十分镇定。
脱离鸦龙群后，众人又能接触到天地元气。尽管虚空中的天地元气十分稀薄，但是作为金仙，却完全可以吸纳和利用。
短短几分钟，文玄身上茶杯大小的贯穿伤口就闭合了，伤痕也渐渐淡去。周边的人偶们也在快速地恢复正常，连战斗中丢失的手足也在慢慢恢复。
这就是高级仙人的恐怖能力，只要有充足的天地元气，就能很快恢复如初。
当然此刻虚空当中，元气的浓度不高，在没有仙石补充的情况下，人偶们也只是先恢复了基本形体，真正要完好如初，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虽然摆脱了鸦龙群，但是从虫洞出来以后情况就变得很诡异，因此在仙元补充极其有限的前提下，文玄不准备现在马上将仙元耗尽的人偶放出来，而是先让在场的人偶尽快恢复战力。
“目前，相见号防御阵法全毁，能用的仙晶炮只剩下两门，也已经濒临报废。三门歼星炮完好。动力完好，但是仙晶储备已经接近见底。”文玄汇报道：
“人偶族群，金仙级还勉强能战斗的有十九人，意仙级有三十七人，上仙以下有四千三百六十五名。法器几乎全毁，仙元饱和度百分之五。综合战力，相当于出发时的百分之七。”
尽管已经觉醒，文玄还是一直保持着酷酷的模样，非常冷静：
“我们必须在五天之内，尽快寻找一处补给点，补充能源、修补器械和法阵。”
天赋技能取消以后，顾闻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闻言笑道：“文玄队长，不用紧张。我刚才已经发现了一个补给点，离此只有三天路程，就在前方偏玄道北三度、黄道东十五度的方向。”
在爆发期，顾闻的神识可以跨越一个星系，早早地发现了这个目标。
文玄凝神感应了一下，摇头道：“我感应不到。不过先生既然有发现，自然是不会错的。”
经过鸦龙群一战，顾闻的表现得到了人偶们的承认，尤其是一个也不能少的表态，让人偶心悦诚服。
现在人偶们的态度，比起当初遵守雇佣契约的时候，要好上很多倍。对于顾闻这个实际上的“主人”，也信赖多了。
调整好航向，文玄又站在原地开始恢复。作为首领，文玄不仅要组织指挥，更需要身先士卒，冲杀在第一线，因此伤损比表面要严重得多。
相见号星际战舰，在鸦龙一战中，损伤也很严重，攻守能力基本全废，船壁上也被鸦龙摧残得千疮百孔，只有刻意保护的主动力还基本完好，速度没有降低多少。
两天后，相见号的前方仍然是一片黑暗。
眼前这片星空虽然比不上鸦龙群那么黑，但也是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星云星光。
不过人偶们并没有怀疑顾闻。在仙界，除了各种怪异的天象，还有大能者的法阵，都可以轻松地隐藏一颗星球，甚至一个星系。
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在金仙们的神识中，前方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球形屏障。
这个屏障之大，比刚才的鸦龙群也毫不逊色。
“减速。”在距离这个无形屏障不到半小时行程时，文玄下令减速停船，然后派出两名金仙前去探查。
这两名金仙，红袍黄须，双耳招风的叫文封，身着银色盔甲，黑脸短髯的名叫文岩，都是金仙中阶。文封擅长阵法，文岩则是一名专攻护卫的御者。
大约花了半天时间，文封回来报告：“前面是一道人为布置的单向隔绝阵法，可进不可出。因为无法收到神识回馈，也无法探查。”
文封脸色有点沉重：“这个阵法，直径有三百九十九光年，不仅是金仙神识，连宇宙基础辐射都出不来。而且它还随时保持着跟周边同步的温度和色度，不到神识范围，无法洞察。”
“根据这些表现，此阵法至少是高阶神将级别的大能才能布置。我们如果进入，会遭遇什么无法预料。”
“我们现在的战力极度消弱，如果那位布置阵法的大能有敌意，我们连逃跑都做不到。是否还是绕开这个阵法去往别处？”
文玄沉吟道：“进入大阵吉凶难料，但是相见号能量已经见底，眼前一片虚无，要寻找下一个补给点根本来不及。顾先生，我们该如何决定？”
顾闻笑道：“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对吗？”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迟暮星球
顾闻整理了一下袖口，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灰色的指背上浮起一线青筋：
“我们从星路莫名奇妙地穿透到眼前这片空间，事情一直都很不正常。”
“比如在遭遇鸦龙群时，我们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相见号不是一艘普通的星舰，它具有极高的航速。”
“就算没有星路星标可以借用，单凭常规航速，也能轻松将鸦龙甩在身后，只要我们掉头。”
说道“掉头”，文玄文封等人遽然而惊，面上有些失色。
顾闻微微一笑：“掉头，并没什么困难。在陌生虚空当中，走哪个方向根本不要紧，只要能躲开显而易见的危险。”
“但是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想到过掉头这件事。”
“至于现在这个补给点。很明显，鸦龙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我们在鸦龙群里逆向飞行了十四天，也就是说我们在进入鸦龙群时，此处阵法正好是被鸦龙包裹的。”
“鸦龙过处寸灰不存，这里却丝毫动静都没有。在脱离鸦龙群之后，我们却没有人去考虑修改航向，避开鸦龙来路的绝地，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奔向这里。”
文玄皱眉道：“顾先生，你的意思是有大能者用精神类法则控制了我们，让我们不管不顾往这里来。如此说来，此人心怀叵测，前途必然凶险。我们应该赶紧改变航向，快速逃离？”
顾闻轻轻摇头道：“既然这位大能者能够隔着亿万里之遥，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我们的意志。现在近在眼前，又怎么可能让我们醒悟脱离？”
文玄疑惑道：“确实如此。这位大能者引诱我们冒着九死一生到达这里，却轻易放我们走，这也说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前面的鸦龙，是一种考验。我们通过了这个考验，所以现在有了选择是否进入的权利。”文封忽然醒悟，晃动着两只招风耳道：
“如此说来，进入阵法可能是福非祸。不过这位大能罔顾人命，又能操控鸦龙，只怕不是什么正道中人，我们还需要小心谨慎。”
顾闻笑道：“刚才我说这不是选择题，大家没有留意吗？鸦龙群已经开始往回飞了。此处其实就是它们的老巢。”
“我们如果改换方向或者掉头，都会再度跌入鸦云。有人还有兴趣再来一次穿越火线吗？”
一众人偶纷纷摇头，他们一伙在人、舰全盛状态突入鸦龙云，虽然最终透阵而出，却损失惨重，几乎全部交代在里面。
以现在的状态，再突入进去，只怕撑不过两天。
“所以我们只能进去。”顾闻最后道：“而且越快越好。”
“鸦龙到达还有一两天时间，为什么不多做准备，反而要立即进阵？”文岩问道。
“原因很简单。此处阵法可进不可出，鸦龙肯定会尾随我们进阵。如果阵内有其他风险，我们还有时间应对。进去得晚了，再被鸦龙从后面夹击。啧啧。”
顾闻摇头啧啧有声：“结局一定非常美妙。”
将上仙以下的人偶收入储物戒，众人稍作休整，再次启动了相见号。
眼前大阵之内，极有可能藏着一个精通精神法则，可以指挥亿亿鸦龙，并可超远距离影响群体思维的大能。
以阵法等级来看，不是顶级神将，就是上品神尊，甚至可能是仙帝这一级数的存在。上仙以下毫无用武之地，还不如躲藏起来。
只有顾闻，身为“人偶师”，以及这件事情的主角，自然不可能躲藏起来。这位大能弄出这么大阵仗，肯定不会是为了几十个金仙级的人偶。
人偶虽然珍贵，在神将级别以上的高手看来，也不比白菜萝卜宝贝多少。
“说不定是某位强者看上了顾先生的资质，才特别设了这个考验。”文岩悄悄对文封说。
“顾先生智慧高深，天赋惊人，不过这个资质嘛，实在是有点让人看不明白。”文封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异议。
在文玄的驾驶下，相见号以缓慢的速度进入了阵法当中。此巨型无比的阵法，在没人操控的情况下，确实是许进不许出的。
相见号微微一震，就像穿过一层透明胶一样，穿进了阵法。
顾闻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片绿光充盈的天地。巨大的球体空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浓绿色星球熠熠发光。
这颗深绿的星球，比顾闻所见过的任何星球都要大上百倍，似乎整个空间都要被它和它的绿光塞满。
绿光并不炽热，反而是一种清凉如同荧光的冷光，浓绿而深沉。
除了这颗巨星，空间之内并没有其他星体存在，只在贴近空间内壁，漂浮着数以百万计的巨大黑云。
这些黑云形如朵朵棉花，色泽极其黑暗，绿光照耀下也不见分毫反射。
文玄驾驶者相见号缓缓靠近一朵黑云，到了近处，却见这黑云并非云雾，也不是星云、尘环，不规则的轻型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密密麻麻满是细小的孔洞，足以让密集恐惧者患者当场吓死。
“那些黑云都是用鸦龙脱落的羽毛编制而成。”文玄脸色阴沉：“都是鸦龙的巢穴。”
“这回我们真算是进了龙潭虎穴了。”坐在船长座椅上，顾闻神色却比较轻松：“提高速度，向绿色星球前进吧。”
相见号提高了航速，灵活地在黑云间穿梭，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飞离了黑云飘浮的地带。
进入到空间内层，四面又是一片空旷，那个绿色的星球显得越发庞大起来。
“一颗…很不正常的星球。”观察了半天，顾闻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成这个样子，如果是别处，早就是巨型黑洞了，它却保持着普通岩质行星的外貌。”
“说它是行星，却是自己发光，并没有围绕恒星。而且这个星球不旋转，不管自转公转都没有。”
“或者可以说是不动星？还有这些绿光也非常奇怪，没有温度，有点像磷光或者荧光。本来绿色应该是生机勃勃的，这种绿光却看着毫无生机，反而死气沉沉。”
“总体看来，这颗巨星就像一位迟暮等死的老人。”
顾闻刚评价到这里，一个老到极限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不错，评价很中肯。”
儿童的声音清脆，青年的声音热烈，中年的声音安稳，老年的声音低沉。耳朵敏感的人，可以听出声音里的老，例如苍老、衰老、老弱、迟暮、临终的感觉。
而这个声音，并不低沉迟缓，给人的感觉却是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劫数，无数次天荒地老，反而平静得忘记了时间，直到时间将一切磨平。
话音未落，顾闻言前一花，相见号瞬间跨越了上百光年的距离，直接降临在绿色星球之大气层中，距离地面百万里。
这颗绿色星球的大气层非常厚，同时异常稳定，没有一点云雾风霜，平静无波，清澈透明。
在这个距离上，星球的轮廓已经完全超过了视界，眼下就如同一块圆形的平地。
地面上看不到海洋河流和湖泊，也没有荒山与沙漠。只有无穷无尽的大树。
这些树极其巨大，从空中看下去，任何一颗的树冠都超过方圆百万里。
如果在别的星球，一颗这样的大树，就足以称为珍贵的世界树。在这里，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无数巨型大树层层叠叠，将浓绿色铺满整个星球。
每颗巨树上，都有将近十分之一的叶子在发出光芒。所谓的绿光，就是无数树叶的光芒汇聚而成。
瞬移之后，相见号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悬浮在空中，被不可见的引力牵引着缓缓向一个树冠中心落下。
当战舰距离树冠不足万米时，近千条直径超过一米的墨绿色气根从树叶浓密处探出，将相见号裹了个严严实实。
“顾先生，我们的仙元正在飞速流逝。”文玄微弱的声音在顾闻耳边响起。
顾闻蓦然回头，却见所有人偶此刻都或坐或卧，瘫倒在船舱内。
在戚戚咔咔如同玻璃碎裂的细碎声音中，相见号用极品材料炼制的坚固船壁，似乎变成了一团果冻，不断分解着被吸入气根内。
很快一条条墨绿色气根穿透了船壁，在船舱内挥舞蠕动，如同一条条森蚺，缓缓向已经丧失抵抗能力的人偶们探过去。
“收！”顾闻急忙将人偶们统统收入储物戒指中。
这些墨绿气根虽然貌似恐怖，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仙元流逝，也没有感觉到这些气根的敌意。从这些气根中透露出来的气息，就像一条条驯养得极好的家犬，突然得到主人的喂食般，充满着渴望和欣喜。
几个呼吸之间，熬过了鸦龙大战的星际战舰相见号，就像一根甜美的雪糕，被气根舔食干净，连渣都没剩一点。
顾闻缓缓地飘落在了巨树树冠的一片树叶之上，这片深绿的树叶上面布满经络，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厚度超过两米，就算一头大象站在上面，也能轻松撑住。
上千气根在饱餐一顿之后，飞快地收回了树冠之下。只有一条略细的气根，似乎意犹未尽，犹犹豫豫地缩了一半，又掉过头来，缓缓地向顾闻探了过来。
“好了，尤克特拉希尔，待客要有点礼貌。”那个老到极限的声音再次响起。
?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世界树星
这条墨绿色气根，虽然没有耳目口鼻，却颇有灵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它方才朝顾闻探头探脑，并不是想把顾闻裹住吸收掉，而是在动顾闻手上储物戒指的脑筋。
被人说破，气根就像偷食被发现的小孩，尴尬地点着头，左顾右盼掩饰一番，飞快地缩进树冠下面去了。
顾闻一回身，就看见两个白衣老人站在身后数丈开外。
如果不能达到至高境界，仙人寿数虽长，却总有尽头。仙人在老去时，就会有天人五衰的情况发生。
仙人逆天修行，超脱凡俗，逍遥无界，长寿不衰。但是当仙人五衰的时候，却跟凡间的垂暮老人没多大分别。
神思昏聩、头发枯萎变白脱落、全身除了浓重的老人味，还有各种体臭腋臭脚臭。就算身披香纱霓裳，也会变得污秽不堪。
仙人最终死亡的时刻，泯然落入凡俗，这是仙人们最厌恶的事件。
所以很多仙人在天人五衰的征兆出现时，就会离群索居，或者兵解自裁，或者去挑战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探索绝境，选择最终横死，不愿意像条死在阴沟里的臭鱼。
但是顾闻眼前这两个老人，并不像天人五衰的模样。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比枯死的胡杨木还要深刻。
但是他们衣衫整洁，装束清爽，身架虽然收缩枯干，却依然挺拔。牙齿也是洁白整齐一颗不少。
男性老人长眉垂到腮前，一双眯缝细眼如睁似闭，深若玄潭，腰间悬着一口巴掌大小的磨得油光水滑的紫色葫芦。
他旁边的老妇人，杵着一根超过身长的纯白木杖。最吸引人的是一双眼睛，明亮喜悦，充满天真，宛如幼儿。
两位老人的老，并不是衰老，而充满着历经岁月不改初衷的古雅。
顾闻急忙躬身施礼：“两位老人家好！小子顾尔有礼了。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尔？”长眉老人微微一笑：“不是顾闻吗？来自青云大陆的飞升者，天微星的临时指挥官？”
顾闻心头一紧。身为科技文明的余孽，顾闻表示压力山大。从走出天微星以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人揭穿，就将面临举世皆敌的危险境地。
表面上神色却是不变，再次躬身笑道：“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在下顾闻，至于临时指挥官什么的，无非是机缘巧合，形势所迫，不值一提。”
仙人到了精神或时间道则的高级境界，思感已经不受时空约束。修为不在同一水平，没有修习极品功法，没有上位者封印，顾闻在这类大能面前就如白纸一般透明。
但灵魂来自异界这点，因为跨越晶壁，超脱了时空因果，能看出跟脚却是很难。
长眉老人张口还要再说，却被旁边的老妇人在胳膊上掐了一把：“人家小伙子刚刚躲过那群小乌鸦，仙舰也被吞了，惊魂未定，吓人家干嘛？”
老妇人虽然满脸皱纹，仍可以看出年轻时惊人的美貌。声音极其苍老，但是神情动作都透着俏皮活泼。
长眉老人被掐得一哆嗦，尴尬笑道：“这不太久没新人来，显摆一下吗？好了好了，你也是的，掐了几万万劫，还这么厉害。”
干咳两声，长眉老人转颜向顾闻道：“不用解释，我们没有恶意。老夫名叫…哦…长孙休晟，她是东皇月娥。嘿嘿，名字太久不用，有点忘记了。”
顾闻急忙再度施礼：“长孙前辈！东皇前辈！侥幸能见到两位传奇，真是晚辈的荣幸。”
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这两人的名字，不管是仙界史书，还是天微星的记载，都是如雷贯耳，堪称传奇。
在银河保卫战的记载中，仙界最具有威胁的人，被银河文明好事者编为一副扑克牌。其中大王小王一直只有传闻，不知真名真事。
现存的十二仙帝，知名的几位，都是牌面最大的。剩下的，至少都是顶级仙尊一类的角色。
长孙休晟，号称“终南山客”，以策划精深闻名，是仙界与科技文明战争当中主要的谋划者之一，在扑克牌上编号梅花九。
东皇月娥，号称“雪剑战神”，是当时仙界主力军团“背?军”的主帅，战功赫赫，在扑克牌上编号红桃七。
能够排位到这个份上，东皇月娥手下至少背负着万亿条银河联盟的人命。长孙休晟虽然极少亲自出手，但在他的筹划下，银河联盟被破灭的星系不下万座。
面对着绝对世仇，两人现在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敌意。
长孙休晟见顾闻神情，点头笑道：“不错，小伙子蛮镇定的。文明之战，无非是一场天地大劫。天道余一，总会保留一线生机。劫后余生，所谓敌对仇恨实际上是无所谓的。”
顾闻笑道：“长者睿智，深谙天道。无论如何，顾某多谢不杀之恩。”
长孙休晟长眉轩动，大笑道：“不卑不亢，傲骨犹存，这事就这么揭过了。不过深谙天道嘛，嘿嘿，天道艰深，怎会是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所能洞察的？”
言语间甚是萧索。东皇月娥伸出如同鸡爪般枯干的左手，与长孙休晟相握，眼中俱是安慰之意。
长孙休晟轻轻拍了拍东皇月娥的手背，释然道：“却是我着相了。小伙子，看起来你知识颇为广博，此处名叫尤克特拉希尔，你可有印象？”
“尤克特拉希尔？”这是顾闻今天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心念电转间，脱口道：“莫非是传闻源起混沌、天地唯一的世界之树？莫非这里全部都是世界树？”
长孙休晟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不过尤克特拉希尔，嗯，就是你说的世界树，整个世界确实只有一棵。”
顾闻微微一怔，恍然道：“某非这无数大树，其实如同毛竹，都是同根同源，千万棵都算一棵？”
“小伙子脑筋挺活。”长孙休晟鼓掌道：“幼生的世界树生在混沌初生的第一颗巨恒星上，万亿年成熟后开始分蘖，直到长满整个星球。”
“成熟期的世界树将巨恒星全部吞噬以后，变成了一颗空心的树星，根须直接从虚空异界汲取能量，开始进入壮年期。”
“又无数纪元之后，世界树进入暮年，不再汲取外能，通常到这个境地，晶壁也已经一同老化衰落。”
“但是这一棵仙界本生的尤克特拉希尔却有所不同，当它进入暮年期后，仙界却没有毁灭，而是跟银河文明所在晶壁合并。”
“合并后的晶壁系再度恢复到青年期。尤克特拉希尔却没法逆生长，所以这颗世界树将先于晶壁而死。”
顾闻想了想，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原来银河晶壁内的那颗世界树又在哪里？”
长孙休晟点头道：“不错，正常晶壁碰撞合并，胜利一方的世界树将会吞噬失败方。不过银河晶壁的世界树非常奇怪，在仙界胜利之后，这棵树彻底从晶壁内消失了。”
“即使以上面…那个家伙的能力，也找寻不到。”
“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尴尬局面。”
“老夫在银河大战之前，就活了四亿亿年，见过数次仙界世界树吞噬其他晶壁世界树。银河晶壁这棵世界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简短一段介绍，却让顾闻看到了晶壁与世界树诞生到毁灭的恢弘场景，心中神往。对于“上面那位”的存在，顾闻在各种文书中都有见过许多隐喻。
大约那位，应该就是真正圣人级别的存在。
当年在青云大陆跟尸魔族对垒时，尸魔族长老布兰克曾提到死灵晶壁有数十位圣人。
不过顾闻到仙界之后，才了解到所谓死灵晶壁，只不过是四级文明级别的存在，那群死灵圣人，顶多不过金仙级的存在。
而仙界文明在吞噬银河科技文明以后，已经跃升七级文明。但是掌握七级文明大道法则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十二仙帝，而应该是更上面的某些人。
而且从许多秘闻看来，上面那位应该只有一个，或者名号就是通天圣人。
但是没有人敢提起通天圣人的名号，连在心里默想都不行。这位圣人已经融合天道，任何念头触及，都会遭受天道的窥视和惩罚。
顾闻还年轻，还只是仙界最底层的低阶地仙，远没有资格招惹这位圣人。甚至连眼前这两个顶级仙尊，仅次于十二仙帝的存在，也不敢随便提起。可见圣人之威。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顾闻现在所要考虑的。两位居住在世界之树上的顶级仙尊，煞费周章把自己这个小虾米弄到这里，必然有所图谋。
不过顾闻这点本事，连挣扎的念头都不用去想，只能见机行事，随波逐流罢了。
?
第五百二十五章 星兽隐患
顾闻初步确认长孙休晟并无立即加害地念头，心下略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实说这个级别地老怪物真要找顾闻地麻烦，除非他一直躲在天微星内不出来，否则绝没有反抗地余地。
既然长孙休晟现在没有表现出恶意，顾闻自也不必杞人忧天。静下心来的顾闻神识飘荡，开始观察这棵长成一颗巨大星球的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尤克特拉希尔是一个直径达到上亿公里的超大空心球体，表面覆盖着浓密的深绿树叶，厚度达到数百千米，中间是粗有数十千米、高达上万千米的墨绿色树干。再往下，无数金褐色的虬根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心藤球。
世界树作为天地第一条灵根，除了极其雄伟，并没有表露出非常多的神异之处。不见香花仙露，没有神光道影，也没有龙凤呈祥。
以顾闻的地仙级的神识，都可以穿透树冠树干，到达根部。仿佛这些树叶树枝只是寻常。不过这些金褐色的虬根，倒是有隔绝神识的作用，让人无法窥探树根之下的神秘空间。
再有特别的，就是夹杂在普通树叶间的那些发光的树叶。
世界树的树叶呈菱形，叶片极多，层层叠叠。相对树干来说树叶个头非常小，只有足球场大小，最厚处超过两米。
浓绿色的叶面表面有一层无色的蜡质，十分光滑。叶脉颜色稍浅，不时有些微银光闪烁着从叶缘向叶柄跳跃而去。
但是那些发光的树叶却颇为不同，整片叶子亮绿透明，呈现出翡翠的质地。在叶片的锯齿边缘和叶脉上，点缀着无数颗篮球大小的透明珠子。这些珠子晶莹剔透，里面如同有冰液流动。照耀整个空间的绿色光芒，就是从这些珠子里透出来的。
察觉到顾闻在观察世界树，长孙休晟微笑道：“尤克特拉希尔，其实是棵普通的树，既不会产生完整的灵智，也不会蕴意可以让人提升修为的灵果。除了根系特别点、材质坚固点，全树上下没有任何道痕。”
“尤克特拉希尔的根枝，除了晶壁破碎的力量，基本上无法摧毁，也没有利用价值。”
“对于仙界的仙人们，价值最高的，就是这些死去的树叶，称为寂灭玉叶。”
“尤克特拉希尔成年以后，每十万年左右，生成一片寂灭玉叶，算得上是一件先天灵宝。”
“不过寂灭玉叶死而不朽，并不会从树枝上脱落。要想弄到一片寂灭玉叶，也是为难得紧。”
“能够对付寂灭玉叶的，只有那些附在上面的珠子。那些看起来漂亮的珠子，可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噬灵蝶的卵。”
“这些虫卵来自于魔虫界的异空间，吸附在寂灭玉叶上，吸取玉叶精华，万年后可以破蛹成蝶。”
“噬灵蝶如果族群数量超过百亿，就会诞生出附影蝶皇，这是天地间最让人头疼的东西之一，无形无影，几乎不受法术和物理攻击，专门猎食因果。”
“就算是仙帝，如果被附影蝶皇吸食掉任何根基相关的因果线，都可能掉阶甚至陨落。”
“所以呢，我们特别养了点鸦龙，来吃掉过度繁育的噬灵蝶卵。”这时长孙休晟确实像个老人，喋喋不休地解释道：“鸦龙什么都好，不挑食容易喂养，就是丑了点。”
东皇月娥一直微笑着看着长孙休晟唠叨，这时插嘴道：“这些鸦龙智慧太低不服管束，世界树空间里的食物不够又经常要出去猎食，害得你的人偶让鸦龙吃了不少。不好意思啊。”
顾闻连说不妨事，却悄悄挪动两步，离开最近的寂灭玉叶远点。
这些透明珠子密密麻麻，数量不知有多少，实际上却是魔虫的虫卵，想起来都让顾闻的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长孙休晟看出顾闻的不适，淡淡一笑：“寂灭玉叶，是世界树从成熟走向死亡的标志。当所有的树叶都变成寂灭玉叶，尤克特拉希尔就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刻。”
“但其实这个时间太过久远。尤克特拉希尔很少能活到最后，通常都会因为晶壁的破碎而加速死亡。”
“比如现在这棵世界树，实际是属于当初仙界。仙界晶壁和银河晶壁碰撞合并，它受创不轻，又没有另一棵世界树补充，所以衰亡的速度提高了上千倍。”
“仙界统一后不到几千万年，寂灭玉叶的数量就多了百分之一。如果情况得不到逆转，再过上几十亿年，尤克特拉希尔估计就会早衰了。”
对于这些高阶仙人来说，时间的观念很是淡薄。打个坐，参悟一条道则，千万年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情。所以几十亿年，还真不算长久。
顾闻到目前为止，也才活了几百年而已，对于这种万亿级别的数字实在没什么概念，自然也不大会理解长孙休晟话语中微微透露出的焦虑。
又观察了一会儿，顾闻忽然问道：“除了鸦龙和噬灵蝶，世界树附近怎么看不到别的星兽？”
长孙休晟哑然失笑道：“当然有，而且不少，个个都是鼎鼎大名。只不过它们都被束缚在树根下的空间中。”
“尤克特拉希尔在成熟期以前，根须底部会定期分泌出珍贵的凝露神元。这种天地神物，可以让星兽快速提升等级，并打破先天桎，进化成为更高级的星兽。”
“更要命的是，凝露神元还能够影响思感，给星兽带来无与伦比的享受感，这是其他任何行为、任何宝物所不能比拟的。”
“整个仙界中最顶级的星兽，都会觊觎凝露神元，为了获得任何一滴，可以不顾一切。”
“世界树下，从来都是各种星兽决斗的场所。每棵世界树分支的主根须里，都有一根能分泌凝露神元。每一个主根须，都会变成一个死斗场。强者存，弱者死。”
“最终留在根须下的，都是一方星兽的霸主。”
“所以世界树下，其实有着数千万的强大星兽。有些等级已经快接近顶级仙尊。”
“仙界大部分的星兽，都是他们的后代、分身或者投影。”
“可惜的是，当世界树成熟那一刻，根须就会全部凝结成一个密不可分的藤球。这个藤球，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穿透。”
“所有这些强大的星兽都被困在了这颗藤球中，无法脱身。”
“比如你现在站的这颗树下，原来是一只淼目鸿翼饕餮的地盘。我最后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已经突破到中级仙尊境界，加上一身无物不吞的强横天赋，很少有星兽能够挑战它。”
“藤球凝结之后，无法逃遁的星兽们，有的陷入疯狂，到处搏杀其他星兽，最后死在更强者的手上。”
“有的脱身无望，索性自爆自毁。也有的一心潜修，希望有一天能突破至强境界，可以打破这个樊笼。”
“也有的索性休眠潜修，准备靠自己悠长的生命跟尤克特拉希尔对耗。这些星兽本身就是寿命悠长，有的从晶壁初开就诞生了，活到世界毁灭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现在仙界和银河晶壁合并，世界树会早于晶壁死亡，这些星兽终究可以破困而出，还会因为世界树遗骸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到那时，千万头仙尊级的星兽，足以在仙界掀起滔天的腥风血雨。”
长孙休晟说到这里，面色沉重。
仙尊在仙界可不是大白菜的存在。除了最上面的圣人，第二层的十二仙帝，第三层就是仙尊。
仙界虽然广袤无垠，仙尊级的高手也不过近万，要抵挡这些脱困之后修为大涨，兼且因为长期被囚禁怒火万丈的星兽，不知道仙人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顾闻摸了摸鼻子，虽然说不上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滔，毕竟这样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一个低阶地仙来操心。
长孙休晟江湖已老，见顾闻神色，也不在意，转而笑道：“好了，这事太早，无需担心。小伙子，跟我去见见我们的老伙伴们吧。”
“此处空间极其隐秘，极少有人到访，他们也是很久没见过外人了。你之所以能够抵达这里，虽然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但也何尝不是一份机缘。”
“我这些老伙伴个个都有一身绝艺，只要高兴了传你一招半式，也够你纵横四海了。”
顾闻躬身道：“既然来了，自然要一一拜见。顾某资质平庸，天分驽钝，倒也不奢望能入各位大仙的法眼。”
长孙休晟哈哈一笑：“不错，小伙子，你的资质之差，可以说我生平仅见。不过你能凭这么糟糕的资质，以几百岁的幼龄飞升仙界，福缘却是深厚。”
“再说了，到了我们这个级别，资质什么的，真算个事吗？”
“先不用胡思乱想，赶紧跟我走吧。”
说到这里，不等顾闻答话，长孙休晟袍袖一挥，轻描淡写一个瞬移，将顾闻带到了一处洞穴之中。
此处洞穴，是在一棵世界树分支的枝头丫杈处，由百余片树叶卷积而成，洞中极是宽阔。
顾闻再定睛看时，却见一群身着白袍、极老极老的老人，慢慢站起身，嘴里碎碎念着，向顾闻围了过来。
?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其实不是穿越
裹成树洞的数百张世界树树叶，其中并没有任何一片是寂灭玉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树洞中没有任何昏暗的感觉，反而是光明璀璨、绿意盎然。
树洞中真正发出光明的，正是这群白袍老人本身。这种并非刻意点亮的附身光辉，就是所谓本命神光，只有仙尊以上，拥有仙界法职的上位者才能拥有。
所以这群老人尽管老态毕露，个个如同风中之烛，却无一不是纵横仙界的强者。
这些白袍老人，人数加起来超过百人，当中有八成都是人种。尽管五官发肤各有差别，甚至有些顶角带翅、长尾多肢，仍可以清楚地定义为人族，或者亚人族。
只有十来位老者不似人形，有的形如妖禽猛兽，有的身似树藤，还有几个干脆连面目形状都没有，就是一团水光电雾。
尽管不是每人都生有五官外貌，从各人的气度神态来看，顾闻却能很清楚地感到这群人长期居于上位。
见到顾闻跟着长孙休晟和东皇月娥进来，数十人慢吞吞站了起来。几个显得更强势点的老者笑着跟长孙东皇二人打着招呼。大部分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顾闻。
老小老小。小孩子心思纯粹，没有那么多忌讳，看见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是毫不掩饰。
随着年纪渐长，开始被规则、礼节所束缚。到了中年，就算看到惊艳的美女，也不会轻易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不放。
但是到了迟暮年代，很多曾经忌讳、重视的规矩套路又被放了下来，看开了，想通了，不在乎了。于是又回到了如同赤子的状态，做事说话变得简单直接。
不过毕竟跟无知稚子不同，老人的直接通常不会太过突兀，所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从这些炽热的眼光当中，顾闻能感受到惊喜、好奇，却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说完全没有恶意，那也不是。在没有起身的近半老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漠视的态度，却有那么两三位，多多少少表现出一点不爽，只是在一大群人的欢喜当中，被冲淡到近乎无害而已。
“南山，这就是天微新主？”一个手掌一杆银色拂尘的灰发老人问道：“好像太嫩了点吧？”
长孙休晟号称“终南山客”，却被这拿拂尘的老者掐头去尾，叫成“南山”。能这么叫的，必然也是老朋友，长孙休晟闻言微微一笑：
“珩沙，每个人都有嫩的年级。我最早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吧？”
“呵呵”“嘻嘻”几个老者嬉笑一番。
被长孙休晟叫做“珩沙”的拂尘老人微怒道：“南山你也就大我三岁，早两年你不是也一样穿开裆裤。”
东皇月娥扭头向长孙休晟低声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你以前穿开裆裤的样子。”
这时另一个微胖的黄须老者走近顾闻，上下打量了两眼，摇头道：“顾闻是吧？这份资质可实在是没眼瞧。破烂王，还是你捡走吧。”
这话却是朝着人群当中一个银发银须的老者说的。
这位银发老者，面目儒雅，身材高大，仪态雍容，年轻时绝对是小鲜肉万人迷般的存在。就算到了暮年，在老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却被黄须老者叫成“破烂王”，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破烂王”也不生气，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步伐极其沉稳，每出一步，都似肩扛大山。嘴里却道：“合扈，几亿年了，你还在用五轮八脉这种过时的观测道法。我早跟你说了，资质、仙脉这些东西，无非是块敲门砖，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
“没错，我收的徒子徒孙，你都看不上，偏要去收罗什么顶级绝脉。时至今日，你家最得意天孤仙脉雷十一，还卡在仙将中级上不去吧？我仙尊级的徒孙都有七八个了。”
黄须老者“合扈”脸微微一红，犹自犟嘴道：“卡在中级仙将又怎么样，十一那小家伙一个人能轻松干掉你家十个高级仙将。”
旁边一个眉间生角的老者笑道：“合扈，你眼光太挑，到现在才收了十八个弟子，造化门随便派一个小分支来，分分钟也能把你顶天门下给团灭了。”
这伙老人大部分都是漫漫仙路上一同熬过来的老朋友，自从在世界树星隐居之后，更是形影不离。不知多少亿万年下来，早就习惯了吵吵闹闹，也不会真正着恼。
“破烂王”此时已走到顾闻身前，伸出手来探向顾闻的手腕。
顾闻自进入洞穴以来，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却忽然道：“且慢。”
“破烂王”的手停在半空，其他老人们也停下说笑，一齐看向顾闻。
顾闻先抱拳行了个罗圈揖，朗声道：“小子顾闻，拜见各位前辈。”
老人大多无动于衷，只有三五人微微点头受礼。
“小子有三事不明，冒昧想先请教一下各位。”
破烂王收回手，微笑道：“想来你也是一肚子问题，尽管问来。”
顾闻道：“其一，不管什么原因，我现在确实是天微代指挥官，在仙界来说，应当是所有仙人之敌。各位尊者修为高深莫测，想必都是仙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当初大战一场，总会有亲朋好友损伤，如今见到顾某，却无一人喊打喊杀，不知是什么意思？”
破烂王点头道：“仙界跟银河科技联盟，曾经是死敌，现在也是死敌不假。”
“不要说别人，就是王某自己，亲生的长子也是在大战中陨落的。如果说没有仇恨，那是不可能的。”
顾闻心中微微一凛，却没有任何动作。这群仙尊级别的高手如果真想杀掉自己，就算有“回城石”这样的逆天宝物，也根本来不及发动逃跑。
而且这群人都是超级强者，要除掉自己，哪怕隔着遥远的时空也只需要一动念而已。如今这么煞费苦心地把自己弄到世界树星上来，还没有露出敌意，想必不是为了快意恩仇这么简单。
破烂王道：“因为某个意外，我们察觉了你的天微传承，当时确实有人想除之而后快。但是根据回溯本源探查，我们发现你并不是真正的敌人。”
“你出生在青云大陆。青云大陆是个特别的地方，那里跟别处不同，其实是仙界原生的直属位面。所以你是我们仙界的原住民。”
对于破烂王的判定，顾闻微感意外。
“没错，银河文明，是纯粹的科技物质文明，除了机器智能复制，根本不存在灵魂转世。”破烂王侃侃而谈：“你是因为特别的天赋，让天微星发生了误判，以为你是科技文明的遗民。”
顾闻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些仙界老妖来说，自己的过往历史基本是完全透明，就像果身在闹市中行走，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也是有些无奈。
“你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特殊能力，其实都是来自于你的天赋。可能在你的认知中，一直觉得自己是从异晶壁转世的吧？”破烂王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难道不是吗？”最底层的秘密终于被人揭穿，顾闻这回却是真的有点变色了。
“当然不是。”破烂王摇头笑道：“晶壁，是一个世界最强大的护栏。不管是何种等级的晶壁，都存在一条隐秘的法则，那就是在任何情况下，灵体都不可以从低阶晶壁穿越到高阶晶壁。”
“银河联盟就算有人练习仙法，修成灵体，也不可能穿越到阶位比它高的仙界，以及仙界的直属位面。”
“而从你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特别才能判断，你获取的知识来自一个非常低阶的晶壁系。这个晶壁系属于科技主导的多元混合系，大概只有二阶。”
“所以，你不是穿越者。”
“你的所有异常的记忆和能力，都来自于你的特殊天赋。”
“这个天赋就是，异晶壁窃取。”破烂王最后定论道。
“异晶壁窃取，这种天赋有什么作用？”顾闻勉强稳定了一下晕眩的感觉，问道。
破烂王道：“这是一种逆天的天赋，极其稀有。整个晶壁从生到死一个轮回，具有异晶壁窃取天赋的人不超过百人。”
“这个天赋触发的条件非常特别，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比如你，就是在15岁上山打猎时摔晕倒，醒来就天赋觉醒。”
“它的能力是跨越两个晶壁，从另外一个晶壁汲取识能，包括能量、知识和记忆。因为识能的冲击，异晶壁窃取者的记忆有时会被改写，觉得自己来自对面的晶壁。”
“因为这种认知，异晶壁窃取者经常会跟晶壁穿越者搞混。”
“晶壁穿越者，当然也是存在的。不过他们是真正来自于异晶壁。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晶壁穿越者通常是破坏者、毁灭者。”
“异晶壁窃取者则是本晶壁的福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管对面的晶壁多落后，新的知识体系总有机会带来文明的进步。”
“可惜你连接的晶壁文明等级太低，只在餐饮诗歌这些层面有所借鉴，带来的效果不大。”破烂王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又转而笑道：
“可好处是，因为异晶壁识能的冲刷，让你带有科技文明的特质，让天微子误判你是银河文明的遗民，并委任你为天微星临时指挥官。”
“这给我们仙界带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顾闻挠了挠头：“什么机会？”
“拯救尤克特拉希尔的机会。”
第五百二十七章 其实我是天才
静室、轩窗、书柜、茶几、沙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切陈设都跟顾闻记忆中在蓝星的书房一致。
顾闻深坐在浅灰色的沙发上，双手捂着额头，眼睛盯着橡木地板的木纹发呆。
隐藏了数百年的秘密，突然被破烂王揭穿，更要命的是，自己以为藏得很深的身份，竟然还是假的。
记忆中在蓝星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似乎历历在目。但在破烂王的解释中，这些记忆，其实是来自蓝星某个人的识能投影，这让顾问有点难以接受。
穿越者，不管混成什么熊样，心里总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所谓异晶壁窃取者，尽管逆天稀有，却只是一样天赋。再怎么说，也还只是乡村猎人之子。
破烂王当然并不真叫破烂王。这位银须银发，气度超卓的老人名叫王璇感，乃是造化门上一代的门主。
既然敢称造化，自然是仙界里了不起的大派。从造化门走出来的，足足有八名仙尊，甚至可能还有一位仙帝。这可是圣人以下，分润天道十二分之一气运的超级大人物。
王璇感本身修为，只是中级仙尊，但在世界树星地位如此尊崇，正是因为他能够教出一大波顶尖强者。
王璇感最强大的，是识人育人的能力。他从来不招收别人推荐的所谓顶级天才，也从来不根据修为、战斗力来决定门人的地位。
顾闻作为异晶壁窃取者，虽然名声很响，可惜他窃取的蓝星所在晶壁的识能，不仅阶位太低，而且主意识混杂，除了科技，儒释道法百家争鸣。
跟这样的异晶壁串接，难怪顾闻的资质驳杂、修炼艰难。那位名叫孙合扈的顶天门门主，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
不过王璇感似乎并没有丧失信心，仍想招顾闻做他的关门弟子。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黄金大馅饼，砸得顾闻头晕脑胀，不得不提出要想一想。
这间位于卷叶洞中的书房，是王璇感随手布置的。到了仙尊级别，化虚为实，无中生有，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书房里的一切物事，都是真实不虚，外观材质质感都是一模一样，甚至空气中都还隐隐飘荡着顾闻小区里常有的月桂花香味。
然而这一切，又是假得不能再假。在顾闻的生命轮回中，其实并没有跟蓝星有任何交集，所有这些识能，都是后天灌输给他的。
何为真？何为假？真的就真的真？假的就真的假？这是王璇感给顾闻的特别提醒。
尽管王璇感所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顾闻仍然无法立即相信。
王璇感说的是实话，顾闻是能感觉到的。这样的大人物，已经跟天地大道有了莫名的契合，言出法随，不至于轻易向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说谎。
按照王璇感的说法，顾闻的记忆和天赋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在顾闻脑海中的系统声音，实际是异晶壁意识的投影。而所谓“移花接木”“三花聚顶”的天赋，其实就是顾闻窃取异晶壁识能的震荡。
异晶壁窃取就像在两个晶壁之间临时建立一个通道，灵体和实物都无法通过，但是能量却可以。因为晶壁之间的隔阂，这个通道并不稳定，能量也会发生堆积拥塞。
随着汲取能力的增强，顾闻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导出异晶壁能量，让自己等级实力倍增。
但是因为异晶壁阶位太低，一方面拖累了顾闻的修炼速度，一方面尽管提升了等级，能量的纯粹度却达不到相应的要求。尤其是进入仙界以后，等级暴增的作用越来越低，很难达到碾压的作用。
这就造成了顾闻修炼困难，空有高等级，却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尴尬局面。
“顾闻，其实你是天才。”王璇感语重心长地说道：“被如此低端混乱的异晶壁拖累，换做别人，可能终身也就是个低级武士，要想升级到真人，势比登天。”
“你却能够一路扶摇，飞升仙界，成就地仙。固然是福缘深厚，也跟你的不断努力有关，但还是要说你的资质极为不凡。”
“好吧，我是天才。”顾闻摸了摸鼻子。
“不过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已经到了极限。”王璇感温和地微笑道：
“你难道不觉得，最近你的成长已经到了瓶颈。到仙界这些年，连最基本的小道都没法捕捉灵悟？”
“魂池之源，下界那个死灵低阶位面之主，送给了你木乃伊转生皿，表面上是帮你提升了一点资质，实际上是看中了你的福缘根骨，一面通过转生皿不断改造你，一面窃取你的气运。”
“难怪鸦龙要攻击我。”顾闻点点头，却并没有急着将怀中的木乃伊转生皿掏出来扔掉。
王璇感能够说得这么透彻，自然有解决的办法。不过顾闻也没有急着答应。
在顾闻心中，并没有完全相信王璇感的说辞。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拥有前世的意识，并非是在十五岁摔晕觉醒天赋以后。
相反的，顾闻从一出生就有蓝星的记忆。这些记忆如此真实细致，很难详细它们都是来自于别人的脑海。
当然，也可能其实所谓异晶壁窃取的天赋从出生就存在，给他带来了“宿慧”。只是在十五岁时因为意外，从隐性变成了显性而已。
头脑的运作机制虽然神秘，却并非无法窥测。不管是仙界的各种玄妙道法、还是银河科技文明的记忆灌输，甚至就是蓝星的一些特别技术，比如催眠术，也可以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顾闻在蓝星的记忆，在他三十六岁时戛然而止，结束时没有任何征兆和痕迹。这似乎又能说明顾闻的蓝星记忆是来自外力，并不完整。
“是被洗脑的原住民？是突破所谓低阶晶壁灵体法则的穿越者？”顾闻纠结不已。
一个人对自我的认知，来自于所有记忆和感知。当这些记忆和感知被怀疑是虚假的时候，连带对自我也产生了怀疑。
“算了。”头疼欲裂的顾闻终于停止思考所谓自我、本我的哲学问题：“真假很多时候并没有结论。作为一个顾问，面对无法解决的矛盾，就要像政治家一样，搁置争端，共同发展。”
“不管我是异晶壁窃取者，还是穿越者，当前的首要问题是，要不要接受王璇感的邀请。”
顾闻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考虑眼前面临的重大抉择：
“看起来拜师是很不错的。”顾闻看了看自己的右掌掌纹：“有靠山，有名师指点，安全发展有前途。”
“最关键的是，不用再担心仙界公敌这个身份。”
“但是”顾闻轻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有个异晶壁窃取者的特别身份，然并卵，实际并没有什么用途。”
“真正让这群老家伙上心的，实际上是我天微星临时指挥官的身份。利用这个身份，我可以在银河联盟的残余势力里厮混，甚至有机会发现原来银河联盟世界树的位置。”
“吞噬掉原银河联盟的世界树，想必这就是王璇感所说的，拯救仙界尤克特拉希尔的唯一机会。”
“但是要实现这个目标，我就必须继续以仙界公敌的身份行动，甚至要为银河联盟作出极大的贡献。反过来说，就是要大大地得罪仙界的仙人们，树敌无数。”
顾闻又叹了口气：“像我这么纯洁正直的人，当间谍真的不适合啊，很容易露馅的好不好？”
“而且我只是个文职人员，天天提着脑袋冒险，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顾闻想着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管怎么说，我这个银河联盟天微星临时指挥官的身份是不真的。如果不肯弃暗投明，结局绝对不会太美妙。”
伸手摸了摸储物戒指，戒指当中存放着天微子给的救命稻草：“回城石”。
“被上百号仙尊盯着，只怕发动‘回城’的机会都没有。就算能发动，在这个世界树结界当中，能不能传送也是两说。”
“再运气好点，能传送回天微星，身份也彻底暴露了。这群老家伙人脉广泛，徒子徒孙无数，一声号令，我今后就别想离开天微星的指挥室了。”
“更何况。”顾闻又摸了摸戒指：“戒指里可是有一块跟天微星同源的问鼎石。所谓不可破坏的太初物质，证明还是可以分割的。所以就算待在天微星的星核中，还是不能保证安全。”
“甚至我觉得，在仙界大一统的情况下，天微子能一次次逃脱绝境，肯定是仙人们故意放水的缘故。很可能是想通过这些残余势力，找到银河联盟世界树所在。”
“所以，综上所述，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顾闻忍不住叹了第三口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现在苦苦思索，也只不过是为了被宰的时候姿势漂亮点而已。”
第五百二十八章 项目期限一亿年
“首先，我不能拜您为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顾闻坦诚地对王璇感说道。
“为什么？”尽管长孙休晟等人多少有些错愕，王璇感却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你们需要我做的事情，是潜伏在银河联盟余党当中，最终能找到银河晶壁世界树的所在。”顾闻平静地说道：“虽然我现在是天微星的所谓临时指挥官，其实在银河联盟残余势力当中地位并不高。”
“必须以人类来指挥天微子，这只是银河联盟控制强人工智能的手段。对于天微子来说，银河联盟战败以后，长期处于自由状态，自我意识发展到哪一步，已经无法测度。”
“凭空增加一个指挥官，只是出于最低的规则要求，绝对不是自愿。一个战力低下、血脉稀薄的科技文明遗脉，既能够满足条件，又不造成威胁。”
“所以在那群数千万年还活得好好的遗魔大孽中，我只能算一个吉祥物而已，并无任何实权，价值不高。”
“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一个同类主动跑来接触我，更说明了这一点。”
王璇感点头道：“你分析得很对，银河联盟绝对是我们仙界遇到的最强对手，没有之一。当初能够取胜，实际非常惊险，如果不是一些意外，我们要付出的巨大代价，甚至可能让仙界倒退两个阶层。”
“截止今天，银河联盟的残余势力仍然很难被彻底剿灭。甚至有些强者，我们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也是投鼠忌器，不敢随意下手。”
顾闻微笑道：“当然还有部分原因，是你们需要放长线钓大鱼，对吧？”
王璇感轻抚银须，点头微笑不语。
“所以要达到找到银河世界树的最终目的，一方面，你们需要增强我的实力，让我可以以无间道的身份存活。另一方面，我必须要不断为银河联盟立下大功，最终成长为银河残余势力的顶层领袖。”顾闻分析道：
“但是要立功，我就必须要不断对抗银河联盟的敌人，也就是你们仙界势力，给与仙界以沉重打击。比如拯救面临危险的‘同类’，掠夺仙界的资源，破坏仙界秩序，暗杀仙界重要人物。”
“举个例子，比如杀死仙界某个核心势力的重要人物，甚至是…他们的老门主。”说到这里，顾闻双眼直视王璇感。
长孙休晟早已听得怒气勃发，长眉一轩，白袍猎猎而动，冷喝了一声：“好胆！”
仙尊级的威势何等强劲，就算在世界树结界的灵压之下，就算顾闻经常催动天赋身体强度远超一般天仙金仙，长孙休晟一声轻喝，顾闻心中就像被大锤击中一般，忍不住一股逆血从鼻孔中窜出。
但是顾闻并没有退让半步，双脚脚趾如钩，牢牢钉在原地。仍然直直地盯着王璇感。
王璇感哈哈一笑，袍袖轻掸，顿时将长孙休晟四处弥漫的杀气吹散。同时一股柔和醇厚的仙气从顾闻顶门投入，飞快地大周天轮转一回。
顾闻顿时暗伤尽复，如同猪八戒吃了人参果，浑身暖洋洋的，毛孔悉数开放。于是抱拳道：“多谢王老。不管是否因为异界传承，我顾闻胸中只有尺度，就算是为了什么大义天理，杀害同门，欺师灭祖的事情绝对是不肯干的。”
“好！好！”王璇感喜色更甚；“本来我们觉得委你大任，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既然你有所坚持，这可能却要重估，或许能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
顾闻摸了摸鼻子，万一成功，似乎跟亿一成功没太大区别。
王璇感察觉顾闻神色，大笑道：“天道艰深，我们这群老家伙，到今天还能苟延残喘，无一不是无数次在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中觅得一线生机。”
“寻找银河世界树的任务，犹如在无间恶道之中，经历万万劫数。如果没有坚持，没有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的根脚决心，连一线机会都没有。”
“万分之一的机会，已经值得我们全力投注了。”
长孙休晟长眉低垂，恢复了平静无波的姿态。以他亿万年的修为，怎么可能因为顾闻的几句话就失态，无非是略加试探而已。
此时见王璇感喜形于色，却道：“如果不拜师，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走到尽头，却要如何成长？单单依靠科技文明的外物，成就终归有限。终其一生，也不过将才。”
顾闻笑道：“长孙尊者说得极是。顾某还不至于狂妄。我虽然不拜师，学艺却是必须的。”
长孙休晟长眉微微一抖：“无拜师之礼，行学艺之实，这个区别很大吗？”
“当然有区别。”顾闻笑道：“列位应该知道，我的主职业是顾问。”
王璇感点头道：“这个职业，在仙界本身是没有的，你算是首创。”
“不错，作为一名顾问，我可以跟你们签署一份协议，即《寻找银河世界树》项目合约。”
“我是乙方，负责项目的实施。你们是甲方，负责提供报酬，协助实施，并验收成果。”
王璇感抚须道：“这个方法听起来新鲜，不过也是合理。”
顾问道：“你们传授我道法技艺，是为了确保项目的正常开展。这个可以作为项目启动的首批付款。”
“至于中期的分批付款，大约就是在实施项目过程中，你们要付出的各种代价，包括信息、资源、技术，甚至生命。”
王璇感微笑道：“也很合理。仙界银河大战之后，我们这群退休老头不甘腐朽，在世界树结界中，成立了补天团。”
“世界树结界，有逆天的效果，可以驱散天人五衰。可以说我们这些人受了尤克拉特希尔的大恩。”
“天道好还。让尤克拉特希尔避免早衰，恢复活力，也就成了补天团的最终目标。”
“这个协议，我们同你签了。”
补天团的老人，都是仙尊级的超级强者，神识如电，瞬间就达成了一致。王璇感作为代表，跟顾闻签署了这份口头协议。
到了这个级别，言出法随，也不需要什么盟约信物，一言而决。
如果顾闻中途反悔，自然有天道法则降下天罚。
这种天罚，可是跟顾闻在青云大陆遇到的天劫不可同日月而语。以晶壁之力降下，永无休止。除非顾闻有本事穿越晶壁，否则绝对逃不过湮灭一途。
“这个协议的期限是？”顾闻最后问道。
“一亿年。”
“...好吧。”顾闻又摸了摸鼻子，对于才活了几百年的顾闻，一亿年这种单位实在太大。
就像一个民工，每个月领着几百块的工资，有人给个几千几万，还能惊喜一下，真的到了千万上亿，根本就没有了概念。
“一亿年是有点紧。”王璇感稍微有点歉意：“不过尤克拉特希尔现在已经很衰老，能够早一天就早一天。我们也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顾闻被脱得光光的，只穿一条短裤，站在房屋中央。六名老者各站一方。
两人搭住顾闻的左右腕脉。拂尘老人过衍沙举手按在他头顶。左右侧后各一人双指如戟，点在他太阳穴上。
长孙休晟五指扣住顾闻后心，王璇感却只用一根手指，点在顾闻的丹田处。
六名仙尊级强者，各自闭目观察，用上入微法则，给顾闻做详细的诊断。
人体是天地的宝库秘藏。以仙尊之能，也不能尽窥奇妙。这六人贴身探查，却是要尽可能洞悉顾闻的一切特质，从而量身定制一套快速培育的方法。
顾闻的项目，是补天团当前最为重要的项目之一。顾闻作为一名潜伏在银河联盟内部的间谍，不仅面临着被银河联盟察觉的危险，更面临着整个仙界的威胁。
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充足的准备，没有强大的底牌，都会造成任务的失败。当前最要紧的，就是提高顾闻的基本存活能力。只有活着，才有各种可能。
由不得补天团不慎重其事。
“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开始对你进行集训。”探查已毕，六名尊者盘膝而坐。王璇感向顾闻道。
顾闻换上一身白袍，欲言又止，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王璇感在背后笑道：“不用担心，我们补天团里可是有最擅长操控时间法则的老家伙。弄个一万倍加速的结界，轻而易举。不会耽误你接媳妇的时间的。”
顾闻回头抱拳，垂手退走。几个为老不尊的老头纷纷发出意图不明的嘿嘿笑声。
第五百二十九章 负屃洞府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时光洪流结界？”顾闻抬头看着眼前这座乌漆嘛黑的石头洞府，稍微有点失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座洞府高有四丈，深灰色的墙壁坑坑洼洼，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如果不是洞顶有古雅的云龙纹饰，洞旁用古篆写着“逝者如斯夫”几个大字，只如一个王八洞相似。
“其实这就是个王八洞。”王璇感看出顾闻的失望，笑着解释道：“我们补天团最强的结界师就是负，太古圣龙的第八子。他喜好雅文，对自己的居所却不甚讲究。”
说话间，那洞顶的云龙纹饰忽然活动起来，从石壁上探出一只龙首，吹须瞪眼道：“破烂王，你的见识，看看人也就算了，哪里懂得本王洞府的妙处。”
“所谓大象无形、大盈若冲、大方无隅、大直若屈、大成若缺、大巧若拙。本王这座洞府，穷尽大道初生以来时光洪流的诸般奥妙。”
“如果不是看在尤克拉特希尔的面子上，本王如何肯将洞府相借。”
“至于驱动洞府极速运转十年所需要的诸般材料，都由你们自己出啊。”
东皇月娥在旁边按剑扬眉道：“老泥鳅，好生贪婪。不是三年工费吗？”
那负龙首却似乎有些畏惧这位“背?军”的雪剑战神，略略缩了缩脑袋，仍旧强项道：“在外界三年，在这世界树结界中，因为结界衰老的影响，消耗翻倍，所以要十年。”
东皇月娥不忿道：“负好文，这算术却是马马虎虎。三年翻倍，也不过六年，哪里来的十年？”
长孙休晟却在伸手按在东皇月娥的手背上，笑道：“区区几斗太阴星尘，值得什么？我们几个老家伙行就将木，就算再多好东西，也带不去坟墓里。十年就十年吧。兹事极为要紧，还请八王兄细加调理。”
负得了便宜，龙须乱颤笑道：“那是自然，本王的信誉，绝对是杠杠的。”
几位老者相顾一笑，带着顾闻跨步进了洞府。
顾闻后脚跨入洞府，忽然头脑一晕，急忙回头看出，却见洞府之外一片极速旋转的彩光，再也看不出任何景致，知道这时间洪流结界已经开启。
王璇感道：“太古圣龙是仙界第一头龙尊，在当年龙凤大劫后陨落。负身为圣龙之子，如果不是运势转换，加上嗜好文字，早就能晋升仙帝。”
“负洞府，乃是用太古圣龙遗髓构筑而成，坚不可摧，更有无穷妙用。控制时间流速便是其中一项，可至万年一瞬。”
“不过以你的根脚，却撑不住太快的时间流速。一年当万，也就是极限了。”
顾闻笑道：“万倍的流速，已经是惊世骇俗。再说修行之道，单靠闷头苦修，只怕成就有限。”
王璇感捻须笑道：“正是正是。仙界曾经有一人，机缘巧合进了灵池，在其中闷头修行了三百万年，以为天下无敌。结果出门就被剪径的小毛贼一碗迷药灌倒，取了性命。”
“反而是这小毛贼用他的遗骸炼成丹药，服食后修为大进，终成一代大孽。”
“如果不是我们这位冰焰枪尊亲自出手，只怕还拾掇不下来。”说着王璇感指向旁边一位老酷哥。
那老者面目冷峻，双足齐肩宽分立，身形提拔，虽然空着双手，自身却如同一杆长枪。见王璇感说道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随同顾闻进入负洞府的，共有八位老者，分别是再造圣手王璇感、终南山客长孙休晟、雪剑战神东皇月娥、冰焰枪尊杨昌固、掌中天下聂四元、阵胆过衍沙、幻狐胡惊云、狂医何关生。
这八位教授是补天团专门为顾闻精选出来的个中高手。
长孙休晟擅长谋划策略，是教导顾闻主职业的最佳人选。东皇月娥擅长战场指挥和剑道。杨昌固只修枪道，聂四元拳脚早入道则，过衍沙是超强阵法师。
胡惊云不是人族，却最擅长改头换面，隐身分形。何关生最善医道，在咒术上也是楚翘。
王璇感最擅长的，则是决定策略、调经换脉、因材施教。
补天团里强手如云，任何一个都足够作顾闻的教师。只是经过诊断，这八位的道则对顾闻最为实用。
就算如此，其余老头多有不满。世界树结界中全是老家伙，好容易来一个可以调教的小年轻，谁都想掺和一把。
最后王璇感拍板，除了八大教习，每个人都可以教导顾闻十年。这才勉强将一群欲求不满的老头抚平。
当然也有人把脑筋动到了别处。顾闻储物戒指中的一群人偶，都被一位名叫玄紫阳的傀儡大宗师弄了过去。玄大宗师夸下海口，一年之内，可以让这群“素质低下、根骨奇差”的人偶全部脱胎换骨。
小仙鬼玛雅也被三邪鬼婆娄阴接手。到了一定境界，正邪不两立就是个笑话。补天团中亦正亦邪，妖魔鬼怪也大有人在。
娄阴对生人没兴趣，对玛雅倒是十分上心。一出手就把玛雅身上的暗咒给解了。相信以她的手段，到时定能让顾闻大吃一惊。
至于顾闻，现在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拔髓炼骨”，这是王璇感为顾闻开出的第一剂猛药。
“顾闻，你本来自青云大陆下界，如果单独计算，大概只有二阶文明。虽然你经过天劫炼体，在魂、体本质上都要略逊于仙界原生之人。”王璇感对顾闻道：
“木乃伊转生皿，是四阶死灵文明的核心宝物，确实对你的体质有提升作用，但是对比七阶的仙界，那就反而是阻慢了。”
“你在初临仙界的时候，因为三阳之火的反复淬炼，已经把死灵体质炼入肌骨。”
“死灵作为一种异文明，本质还是生死大道中的死道分支。侵染的体悟，有利于你将来进一步觉醒生死道则，所以不需要彻底清除，只需要提炼升级。”
“同时，你是异晶壁窃取者，从低阶异晶壁获取的识能，也对你的魂体造成了侵染。这种天赋，是来自于魂灵道标，非灵魂重塑不能拔除。”
“所谓脱胎换骨还好，灵魂重塑，实际上是另生一人，只是带有原来的记忆而已。”
“更何况如果进行重塑拔除了天赋，你身上的科技文明印记也就跟着消失，失去了卧底的可能。”
“所以天赋道标和科技印记，必须要保留。”
王璇感道：
“有些仙界大宗门宗族，也有凝髓炼骨的秘技，可以帮助初生的嫡系子孙提升资质，快速升级。所以大宗大派的‘天才’数量要远超其他门派，经常在等级战力上轻松碾压同辈。”
“凝髓炼骨不仅需要独门秘技、炼阵大师，更需要大量的珍稀材料，就算大宗派也难以普及。但是对比你的‘拔髓炼骨’，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拔髓炼骨，是补天团一群老家伙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只针对你个人的独门秘技。布置阵法的大宗师，在整个仙界的排名最少都在前十。”
“至于材料，以我们如此丰厚的身家，用出来都感觉肉疼。甚至尤克拉特希尔都特别贡献了一根须根和三片树叶。这个待遇，就算仙帝的独子都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王璇感满脸都是“快来谢我”的表情。
虽然这些都是《寻找银河世界树》项目的首期款，不过顾闻并没有表现出“我该得的”那种欠揍深情。
他双手抱拳，恭敬地一揖到地，又团团向四周施礼，口中连道：“小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礼多人不怪。顾闻的礼数周到让一群肉疼的老家伙心里舒坦了一些。连冷口冷面的冰焰枪尊杨昌固也冷冷地哼了一声。在他来讲，已经是满意的表示了。
“顾小子，你也别忙着谢谢。等会你还能谢得出来，那才算本事。”幻狐胡惊云的狐面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时间紧迫，闲话少说。”王璇感袍袖一挥，顾闻只觉脚下一股暗力涌到，身不由己跃上半空。
脚底幽蓝的阵纹闪烁，瞬间形成一个钻石状的立体阵法，将顾闻笼罩其中。
幽蓝阵纹看似冰冷，实际温度极高，围着顾闻前后一转，顾闻全身衣物顿时被烧为灰烬。头发、眉毛，甚至汗毛都被燎尽。
这一下来得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顾闻顿时变成了一颗剥了皮的熟鸡蛋，悬在空中，手捂下身，尴尬不已。
“老狂生。”王璇感扭头道。
狂医胡关生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月白色的葫芦，揭开壶盖扬天喝了一大口。才将葫芦口对准顾闻，左手一拍葫芦底。
一团青色雾气从葫芦中喷涌而出，将顾闻裹在其中。这些雾气无孔不入，顺着顾闻的七窍毛孔渗入体内。顾闻刚才被阵纹燎得火辣辣的肌肤一阵清凉。
“看打！”胡关生左手一挥，上百根晶莹透明的长针向顾闻激射而来。
第五百三十章 没那么简单
“破烂王，这个姓顾的小子不太老实，就靠一条口头承诺，我们真能放心？”在择选教师之前，顶天门前任门主颜合扈仍有疑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璇感笑道：“如果顾小子太过老实，只怕我们还真不能放心了。”
“我看此人，虽有点随遇而安，没什么雄心壮志，但是还是有所坚持。只要有坚持，就可以掌握，所谓小人可诱之以利，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不用太担心。”
“其实补天团这一场谋划，已经跟顾闻因果纠缠甚神。将来哪怕他背约，只要能遇到银河联盟那棵世界树，自然可以让我们得到消息。”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全无控制手段。”狂医何关生络腮胡须、满头短发，就像一头银刺猬，并没有丝毫医师该有的慈祥模样：
“给顾小子炼体之时，老夫自然能埋伏几路神鬼难查暗手。”
“何况”长孙休晟捻须道：“我们还有世界树灵种，除非他融合天道，否则断难逃脱。”
掌中天下聂四元宽袍短袖，双手奇大，骨瘦如柴，却搓着双手不悦道：“身为仙尊，整日价想些旁门左道，皮里阴阳的小伎俩。”
“那小子如果不守承诺，或者烂泥扶不上墙，老夫只须一掌拍死他，也就一了百了。”
阵胆过衍沙秃头低垂，看着自己双手的掌纹，嘿嘿笑道：“我们一群老家伙花了这么多心思，如果还摆不平一个下界野小子，也可以集体自绝了。”
颜合扈还是有点迟疑：“破烂王，我适才细查那姓顾的根底，却有一些地方不甚明白。尤其是他从出生到天赋觉醒这一段，多少有些不清不楚。”
“这小子到底是异晶壁窃取者，还是穿越者，你可搞清楚了？”
王璇感点头道：“我也有注意到这个时段，确实有点古怪，如果不是清楚他的根基，都仿佛有大能者特别遮掩一般。”
“不过这一点其实无关紧要，现在已经他上了这条道，是什么都没法翻出大浪了。上面那位已经留了一丝味道，无需担忧。”
说道上面那位，一群老头都有些不自然，各自转头低脑，在角落中还莫名传出一声叹息。
“嗷~~~”顾闻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叫。狂医何关生的长针入体，顾闻尝到了算上蓝星到现在两辈子从没有享受过的痛楚。
虽然蓝星那段记忆现在也说不上是否真实，在这一世，顾闻受伤垂死也不是一次两次。当初在云坟火海，整个人都差点炼成灰灰。即使如此，也没有此刻痛得厉害。
关键是，何关生数百长针从顾闻全身各处要穴透体而入，形成的痛感却是千奇百怪。
撕扯扭撞、冷热酸麻。有的如同烙铁熨身，有的如同寒冰刺骨，有的像千刀万剐，有的却像老婆大人的二指扭神技。
数百种痛觉一齐发作，就算顾闻成了仙人，也是忍不住狂嚎一声。
数百长针进入顾闻体内，并不停留，如同数百条纤细的灵蛇，沿着顾闻身上的各处经脉飞快游动。有些流经的脉络顾闻闻所未闻。
盘膝三匝，这些长针纷纷破体而出，嗡嗡鸣叫着，如同归巢的蜂群，向何关生蜂拥而去。阵胆过衍沙左手一托，一座小小的暗蓝球形法阵凭空而起，将长针包裹其中。
暗蓝法阵不过尺许直径，将数百长针裹在其中，蓝光一刷，却从针尾破出星星屡屡的灰黑气丝。
那蓝光看似柔和，实际却有焚尽八荒之威，涤荡间，将灰气焚烧干净。那数百根透明长针却是怡然无损，穿过法阵又回到何关生的掌间。
那灰气一焚毁，顾闻在各种痛觉之余，却觉得浑身毛孔一阵清凉，竟然舒坦了不少。
没等松口气，狂医何关生手掌又是一抖，数百长针再次向顾闻激射过来。
顾闻身为下界飞升的低级仙人，被尸气和异晶壁识能侵染，杂质太多，已无提升可能。补天团这番折腾，首先是要排除经脉中的杂质，淬炼仙体。
不过既然杂质多，这套百针渡脉就不是一蹴而就。
何关生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月时间，投针上百万次。如果不是仙体有超强的恢复能力，顾闻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每次被百针穿脉，痛法都是完全不同。顾闻开头两天还惨呼痛哼，到后面已经接近麻木，反而觉得针尖透脉而出的那点清凉感，有那么一点点爽。
这些长针在过衍沙的阴阳雷火阵中淬炼，开头总有大量的灰气焚烧。过了几日，杂质渐少，只有半数针头有灰气溢出。
到了最后半个月，更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针头有淡淡的灰点。但是最后三天，不论如何淬炼，仍然有三根针上有星星点点的细小灰斑无法消除。
何关生嘘了一口气，知道这就是异晶壁侵染残余的杂质。除非将顾闻的天赋抹杀，无法真正清除干净。
“老沙，搭把手吧。”最后时刻，何关生招呼一声，手指一点，从数百长针中分出三路各九根，悬在空中。
针胆过衍沙右掌一挥，一直悬在空中的阴阳雷火阵应声消散，只留下三颗细若微尘的蓝点。
过衍沙双指连弹，凭空又生出许多微尘光点，分别是红，橙，黄，绿，青，紫，黑，白三组。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路玄奥的顶级微缩阵法。
顾闻好歹在各处书屋里阅读了大量阵法知识，一眼看去，却是没有一个认识的，想必这些阵法的品阶都在传奇以上。
阵胆过衍沙双手一挥，各路微阵飞旋而出，纷纷附在透明长针的针尾。
何关生轻喝一声：“！”三组长针头尾相衔，如同三条细蛇向顾闻激射而去。从三处隐脉投入，不断在体内游走。
游走片刻，何关生又是一声轻喝：“定！”这三针长针不知如何正好聚在顾闻体内一点，正是在后脑之下。
三根长针针头相交，所有针体却蜷曲起来，以交叉点为圆心，裹成了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圆球。
过衍沙右掌罩向顾闻，也是轻喝两声：“收！隐！”
那圆球白光一闪，骤然缩小无数倍，比一粒微尘还要细小。接着黑影跳动，长针组成的圆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衍沙嘿嘿笑道：“不错不错，几百万年不出手，手艺还没回潮。这套绝溟混沌困神阵没出什么纰漏。”
“今后这小子可以免受异晶壁低级识能的侵扰，又不至于断了天赋，不错不错。”
何关生脸色却有些臭臭的：“别得意。老夫一套三百六十一根回天阵现在可残缺不全了。又要几十个小劫才能凑齐。”
“这段时间回天续命术可施展不了，你们自己悠着点，别说老夫见死不救。”
过衍沙不以为意，大手摩挲着自己的秃头笑道：“大不了老夫布个大轮回时光凝结阵，赖也赖过去了。”
不说两个老家伙在那里说笑，顾闻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自从飞升仙界以来，顾闻已经很少听到系统提示音。此刻系统声骤然响起，却有些断断续续：
“系统通路故障，启用备用线路失败，启用自适应融合映射技术。宿主天赋能力降级，‘三花聚顶’失效，‘双龙戏珠’失效，‘移花接木’失效，‘偷梁换柱’失效。”
顾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天赋是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仰仗，被这群老家伙一折腾，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没有了天赋壮胆，现在自己只能算个普普通通的低阶地仙。虽然有补天团撑腰，未来在仙界会有不错的发展。但是作为间谍，却是缺少了关键时候救命的手段。
幸好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自适应融合映射成功，天赋转换启动。宿主新天赋能力‘查漏补缺’生效。”
“‘查漏补缺’，经过自适应融合技术产生的新天赋，可以在命、运、道、术、法、能各个层面启用，将目标能力提升到选择对照的同类能力。”
“天赋生效时间：每天30分钟，可分两次使用。”
“因为自适应融合刚刚生效，跨界融合度仅达到1%。后续随着融度提高，天赋能力将持续提升。”
顾闻心头微喜，这个新天赋其实跟远原来“偷梁换柱”的效果相似，只是适用范围要大很多。而且还有继续提升的可能。如此算下来，这趟买卖并不算亏。
更让顾闻诧异的是，补天团的一群仙尊，几乎能洞察一切，竟然无法察觉系统的存在。这是个什么系统，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异晶壁窃取者”？看来还真没那么简单。
第五百三十一章 锻脏凝肌、抽筋换骨
“很好，经脉通畅，纯粹如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再加上回天针的穿刺滋养，顾小子，你的经脉已经算得上后天无碍仙脉。”王璇感在顾闻的脉门上轻按了两次，满意地点头道：
“如果不是封存异晶壁识能的绝溟混沌困神阵阵，经脉品级还能再升一品，到后天无念的境界。除了先天至尊道脉，已能算到绝顶第二等。”
“有这样的根基，就算仙尊级的煦戊仙元也可以畅通无阻了。”王璇感抖了抖长袖，抱着手施施然道：
“通经粹脉，接下来，就是锻脏凝肌。这一关比较简单。冰枪、霸掌，看你们的了。”
掌中天下聂四元嘿嘿一笑，双手负在背后，反而后退了一步。
冰焰枪尊杨昌固却是踏步向前。他步伐极稳，每一步都是两尺四分。到得顾闻身前一丈，右掌向旁一伸，一杆丈四长枪出现掌中。
这杆枪枪杆红白交缠，枪缨也是红白二色。枪头长两尺，阳面为雪色，阴面为火红，整杆枪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这杆长枪，正是杨昌固的本命仙宝，九冰焰枪，在仙界都是赫赫有名。
杨昌固右手一翻阴阳把，九冰焰枪在右手上转过半圈，枪尾正落入左掌当中。脚跨如弓，臂挺似箭，抬手就是一式“中平枪”。
普普通通的枪式，当年顾闻在墩头村初学枪法时就练过。不过在杨昌固手上使出来，却是分外犀利，枪出必中，几如宿命。
顾闻还来不及赞叹一声，“噗嗤”一下就被扎了个透心凉。
如果不是仙人，这正中心窝的一枪就能要了顾闻的命。更何况冰焰枪上忽冷忽热，奇寒处冻结万物，灼热时焚毁一切。顾闻的前心后背皮肤肌肉，连同心肺脏器，顿时被凿出一个蓝红相间的大洞。
杨昌固长枪入处绝佳，从胸骨的缝隙间刺入，从脊骨一侧透出，看似出手极重，却丝毫不伤筋骨
“嗷！”顾闻惨叫一声，尽管知道这是在帮助自己淬炼肌肤脏器，也有点接受不能。奇寒爆热加上钻心的痛觉，关键随便谁看着胸口一个大窟窿，也会受不了。
杨昌固面无表情，左手一带，将冰焰枪抽回。脚下如划水溜冰，向右跨出一步。他这一步看似只有两尺四分，落地处整个人却已在顾闻身侧，弓步出枪，一枪从顾闻腋下肋骨缝隙穿入，再度透体而过。
顾闻仙躯恢复力还算不错，枪抽出后，胸口的窟窿眨眼闭合了一半，不过横着又给穿了一个透明窟窿，叫苦不迭。
在顾闻惨叫声中，杨昌固脚踏四象，长枪有条不紊，一步一枪，不断在顾闻身上穿着窟窿。这一轮穿刺，就折腾了三天。
三天之后，顾闻虽然还剩下半口气，纯能量化的仙躯却已经松散了不少，显得有些虚幻。估计再捅上几回，连身体的基本构造都难以维持下去。
就在顾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烟消云散的档口，杨昌固抽枪一抖，长枪倒悬在肘后，撤步后退。
杨昌固盛行冷漠，不喜言谈，只朝着掌中天下聂四元冷哼了一声。
聂四元在一旁静立了三天，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却在这冷哼声中回过神来，展颜一笑道：“这么快到我了？”
说着将左掌从背后伸了出来。他手极大，瘦骨嶙峋，手掌摊开如同一把破蒲扇。朝着顾闻晃了晃，笑道：“留神，看掌！”
顾闻刚熬过冰焰枪尊的上万次穿刺，人都痛麻木了。见状正要吐气开声，大喊暂停。
聂四元人在原地不动，左掌一扬，已是一掌拍下。
这一掌也无甚奥妙，就是一个快字，啪啪连声如同爆豆。看似一掌，却瞬间在顾闻身上拍了数百下，顿时将顾闻喉咙口的话语给闷了回去。
也不见聂四元展开身法，整个人却瞬闪而前，左手手腕一转，又是数百掌拍中顾闻。脚步微错，又是数百掌。
顾闻就如同被几十号拳手同时捶打的沙袋，全身噼里啪啦乱响，却一句话也抖不出来。
如果说杨昌固的枪刺是冰火两重天，聂四元的掌击却只是温润醇厚。落在身上没有什么痛觉，却麻麻的，酥酥的。
顾闻开头感觉还很爽，接下来感觉却很痒，就像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皮肉间爬进爬出，却又无法搔挠。
这种感觉并不比全身穿窟窿舒服到哪里。但是聂四元掌法极其绵密，顾闻全身震颤，连伸个小指头都不能，想哼哼两声更做不到。
在杨昌固的不断拍打下，顾闻本来有些虚幻透明的身躯又渐渐凝实起来。只是整个轮廓小了三圈，却跟个婴儿差不太多。
但是聂四元掌击中却不断有丝丝热力涌入，逐渐又将顾闻身躯像吹气球一般吹胀起来。三天下来，顾闻的躯体却是大了两圈，丰满的躯体因为不停击打，表面红通通，还腾腾冒着热气，恰似一只烤猪模样。
顾闻只觉得再吹胀下去，自己只怕要“啪”的一声，爆成一团东坡肉了。
恰在这时，聂四元哈哈一笑，负手而退，杨昌固二话不说挺枪又上。
来来往往，两位仙尊直把顾闻当成枪靶沙袋，又折腾了九十九天。
等两人功成身退，顾闻如同一堆烂泥，顿时瘫倒在地。只不过现在的顾闻，浑身上下晶莹洁白，比极品羊脂玉还要细润，远超凡间任何美女，更再无一点灰暗之色。
经过两轮锤炼，顾闻成功从灰色新人类，转职成了白皙花美男。
然而事情却还没完。王璇感满意地点着头，又向长孙休晟、东皇月娥夫妇一拱手：“下面是抽筋换骨，就拜托贤伉俪了。”
东皇月娥号称“雪剑战神”，除了惊艳天下的帅才，一手一剪梅雪剑，更是剑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如今虽然年迈，控剑的右手，手臂修长，手腕灵活，手指细长有力，却丝毫没有衰老的迹象。东皇月娥雪剑一出，顿时从顾闻肋下挑出一段光滑的肋骨，连一丝筋血都没有残留。
以东皇的超卓剑法，挑出骨头，甚至能避开每一根痛觉神经。
长孙休晟智谋无双，一手三味真火也玩得麻溜，双手一托，就将这根肋骨投入火中，滋滋一阵灼烧，搞得黑烟滚滚。
久经折磨，顾闻已经几乎丧失了呼叫的**，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块块骨骼，一条条筋络在空中飞舞，在火中烧灼。
“让骨头飞，这也算是难得的人生体验了。”顾闻好整以暇地数着自己的骨头。只在颅骨被抠出去当球飞的时候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
有了开朗的心境，易筋换骨的一百天过得竟然颇为愉快。
一百天过去，顾闻牙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感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接下来，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王璇感又准时出现。实际上补天团选出来的八位仙尊，一直都在顾闻身周。
作为寿命数百亿年的仙尊，静立区区几百天时间，还真不算什么事情。
“顾闻，经过三轮淬炼，你的经脉骨血，无一不属仙界上三品，现在的你，可以说资质已经算是绝顶天才了。”
“但是。”
“仙人修炼最重要的并不是身躯，而是神魂。仙将以上，肉身被毁，只要神魂不灭，都可以复生。”
“神魂破灭，就算仙躯不毁，这个人却算是不存于世了。”
“你的神魂，自下界修炼而来，又被异晶壁的识能洗练，可以说资质相当糟糕。”
“然而神魂的淬炼提升，难度却非常大。如果一不小心损伤了根基，要再修补却是极其为难。”
“但不提升神魂，你的成就必然有限，不要说完成最终任务，就是面对一般的风险都很难存活。”
“要知道仙界法则，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不强就是原罪。”
“所以尽管风险不小，你的神魂必须提升。”
顾闻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凡事有风险，比起面对未来无休止的风险，现在这点风险，我自然愿意承担。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五百三十二章 百年孤独
对于负洞府外的补天团成员来说，一年只是悠长生命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得瞬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仙尊这样的层面，舒筋展骨的热身运动都是以年计算的。甚至某些玄奥深邃的功法，只是吸一口气运转一个循环，就是三年五载。
如果要感悟道则，修炼大道，动辄十万百万年计算。
就算在时光洪流结界当中，一年当做万年，也不过是仙尊神游片刻的功夫。
不过对于顾闻来说，这一万年却是无比漫长。毕竟顾闻在这一世，从出生到进入世界树结界，也才三四百年的功夫。
如果以蓝星普通人的岁数来计算，一万年都足够转世一两百次了。
神魂淬炼，是由特选出来的八位大师共同进行的，其中的艰辛痛苦，惊险起伏，就算万年以后回顾起来，顾闻仍然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仙尊们改造顾闻的共有三个步骤，锻脏凝肌、抽筋换骨，前后不过数百天的时间。神魂淬炼却整整进行了百年。
百年后，就算八位仙尊，也累得不轻，给顾闻撂下一句：“先自行修养，绝对不可修炼。”，哧溜一声集体消失。
接下来的百年，顾闻完全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地步，只能呆在空空荡荡的洞府当中随意游荡，就像一个被人彻底遗忘的囚徒。
经过仙尊们的淬炼，顾闻现在的所有资质，都达到了仙界极品的地步。就算是所谓钟天地灵气，秉大道气运的超级天才，也只能在一两个方面略占上风，综合评价起来，仍然远远不如顾闻。
这样一位绝顶天才，如果在外界行走，绝对比没有徒弟保护的唐僧还要吸引人。各方势力为了得到顾闻，绝对会不顾一切，大打出手。
但是在洞府当中，顾闻却似乎被世界彻底遗忘了。
淬炼之后，顾闻的级别又跌到了最初的地仙初级，也就是刚刚突破200级的地步。但顾闻相信，现在自己的实力，要远远超出抵达世界树星时一大截。
不过获得这么多好处，不是没有代价的。顾闻的神魂当中，被植入了一根灵根。
这根灵根来历大得吓人，正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一条树根，似乎就是当初最有灵性的那条。
作为世界树的根，这条灵根可以轻易地在物质精神的虚实体系之间切换。现在它就悬在顾闻神魂海的中央，无数根须探入神魂海中。根的顶端却是一点嫩芽，在将发未发之间。
集萃仙界精华的世界树灵根，自然有无数的妙用。
世界树本身就是晶壁的核心，可以说晶壁系内各种大道小道，旁门左道，都是从此处发源。在达到极限以前，顾闻未来的修炼，几乎不会存在不可逾越的瓶颈和极限。
如果顾闻有充足的时间，甚至只需要反复参悟这个灵根，就能悟通世上一切道法。当然所谓充足的时间，说不定比晶壁的整个生命周期都要长。
拥有世界树灵根坐镇，一切能损伤顾闻根基的邪术咒法，都不可能产生无法修复的伤害。
灵根也让顾闻思感行动畅达无阻，如果没有筋脉骨肉牵动的耗时，顾闻能够以零时差应对一切外物。
通俗点说，顾闻如果变成鬼，拿着一柄剑，就是世间第一快剑。任何剑客，只要不会逆转时空道法，就不可能在顾闻之前刺中对手。
当然并不是说顾闻就无敌了。再快的剑，如果刺不破防御，不能造成伤害，不能斩杀恢复力超强的仙体，也是无用。
世界树灵根的妙用无边，顾闻如果能够彻底融合，完全挖掘，成就无法想象，可能的对手，也许只有上面那位真正的圣人。
不过世界树灵根也是超有灵性的。对于被植入顾闻神魂的待遇，它是不爽的。
作为晶壁最顶级的存在，顾闻的神魂海就算被八大仙尊锤炼得再纯粹，在灵根看来，也不比下界最肮脏的茅厕干净多少。
就像蓝星时某位只坐私人飞机的超级富二代，突然挤进了春运的绿皮火车。那心情，那情绪，绝对是拒绝的。
要不是被赋予盯梢顾闻、找到原银河联盟世界树、拯救世界数的神圣使命，灵根时刻都可能造反。
就算现在，灵根呆在顾闻的神魂海里，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拒绝交流，开展着非暴力不结盟静坐模式。
对顾闻来说，被这么一条牛皮哄哄的灵根占据了最重要的神魂海核心，也是交换的代价。
可以想见，当顾闻最终找到了银河联盟世界树，这条灵根必然脱身而去。失去灵根的顾闻，必然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顾闻必须时刻警惕，不能依赖灵根，还要为自己准备再次咸鱼翻身的底牌。
最重要的底牌，就藏在神魂海底部一颗无色无形的小圆球内。这里封印着顾闻与蓝星所在晶壁的连接口。
尽管蓝星晶壁的等级很低，但是在顾闻看来，这里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截至目前所有的成就，其实都依赖于这个连接。
其实顾闻还有一张底牌，就是那个神秘无比，连仙尊都无法洞察的系统。一直以来，顾闻都觉得它就像一个被人植入自己身体内的人工智能，提供着等级提升、天赋给予的金手指功能。
但是经过仙尊们从内到外彻底的改造，甚至七级文明等级核心的灵根的植入，这个系统竟然还是没有被发现。
顾闻蓦然醒觉，这个系统竟然是更高层次的存在，或者可能是更高维度的存在。
不过在神魂淬炼末期，灵根植入之后，系统再度沉寂下来，除了保留了“查漏补缺”的新天赋，连系统提示音都静默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百年里，顾闻就在这样近乎绝对静默的环境里独自生存。
据说一个凡人，在70分贝以上的环境里，感觉很吵很烦躁。但是如果长期在10分贝以下，又会因为太过寂静而发疯。
时间洪流结界，几乎隔绝了外界的所谓噪音。前十年，顾闻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也差点疯掉了。
百年不喝水，不吃饭，对于仙人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十年没人交流，顾闻差点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如果可以修炼，日子也好过一些。可是仙尊们要求顾闻不能修炼。因为经过淬炼，顾闻算是脱胎换骨，连神魂层面都彻底改变。
这样的剧变，就像铁矿烧融成铁水，最后别浇筑成铁剑。需要进行回火，否则会变得脆弱易折。如果立即捶打，就会碎成一地渣渣。
百年，就是顾闻回火的时间。
不能修炼，无人交流。顾闻在经过了最初的不适之后，开始调整了生活节奏。
洞中无日月，每过十二个时辰，顾闻在洞府墙壁上，画上一个太阳，算是清晨日出。在千丈大小的洞府内来回遛弯走上百圈。
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之前阅读的书籍。
此前，顾闻曾经跟小微一起大扫荡过多个书屋，阅读了数百万册的书籍。为了节省时间，顾闻记忆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记录和解析工作都交给了小微。
后来小微被文渊击毁，这些工作也就停滞了。
这数百万书册的内容，不管是否理解，都曾经在顾闻脑中流转过，留存了记忆。只是时间限制，顾闻并没有去精读和理解。
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顾闻就开始慢慢回忆这些书籍，在脑海中重新阅读。
这样庞杂的书籍，自然有不少糟粕无用。顾闻在仙界游历也有一段时间，加上最近在世界树星眼界大开，又有灵根镇神魂，已经可以分辨清楚。
将大半无用的、错误的书籍记忆从脑海中剔除掉。剩下的部分，就是可以读、可以细读和可以仔细精读的了。
两个时辰后，顾闻停下读书，将墙壁上的太阳擦去，重新绘制在墙壁高处，算是正午。然后遛弯百圈，再次坐下来闭目读书。
五个时辰后，顾闻再次停下读书，擦去太阳，再度遛弯百圈，然后走去床上躺下，进入睡眠。
如此周而复始，顾闻日出而坐，日落而息，延续着一成不变的书生生涯。
数十年下来，顾闻已经将所有书籍读得滚瓜烂熟。到了最后三十年的某一天，竟然到了无书可读的境地。
不过这个时候，顾闻的心态已经极其平和，微微一笑，拿起纸笔，开始书写写作，将自己的各种心得体会、思绪灵感写下来。生活节奏又变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码字三十年，时间比读书要过得快得多。
等到八位仙尊再次出现在洞府内，在半屋稿纸中，顾闻搁下笔，缓缓站起来，向八人轻施一礼。此时顾闻身上的气度，平和醇厚，已经是一位完完全全的大儒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