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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乐器大师

    林媛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入住悦来客栈老盯着自己胸部看的少年,笑嘻嘻地走进门来。

    后面跟着他的高手跟班。

    林媛身材高挑,胸襟却很是宽广。在商学院和客栈前台,不知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眼光。不过这些人多数遮遮掩掩。

    有的学生假装笔掉地上,弯腰取捡,却犟着脖子眼睛向上偷暸。以至于经常半天都摸不到笔杆;

    有的客人则装作观赏前台背后巨幅《国色天香》壁画,眼角余光不停地在自己胸前飘过去,飘过来;

    就连那个号称谦谦君子的前校友,也在不经意间目露奇光。不知道林媛早就司空见惯,心里有数。

    只有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样子还算斯文清秀,眼睛竟然直勾勾地盯上来,一点顾忌都没有。

    林媛心中暗自警惕:”洛阳本地人大多顾及风度,只敢在暗处下手。”

    ”这少年来自外乡,色胆包天,又有点肆无忌惮的样子。乘坐的乌篷车低调奢华,拉车的也是稀有的半妖,手下明显是豪杰级高手。”

    ”自己前脚一到家,这两人后脚就到,显然是一路跟踪而来。”

    一瞬间,林媛就想起同院的女生被贼人掠走;东城的秀娘访友途中遇害;隔壁的阿花前几天失踪等等阴暗事件。心中更是戒备。

    哦,对了,隔壁阿花是条狗。

    不说林媛心里胡思乱想。

    林木平见有客人登门,急忙站起身来迎接。一眼却看见了老方。

    顾闻本是乡村少年,如今虽然腰缠万贯,也不过一袭青衫,衣着并不讲究。老方虽然是马夫,在尤家豪门旺族下生活,穿戴也不寒酸。

    尤其刚才吓唬堵门的大汉们,老方罡气迸发,收敛後仍有一丝刀罡余韵。

    离突破豪杰只有一线的林木平是个武痴,人不住见猎心喜,浓郁的精气剑影忍不住要透体而出。

    顾闻开开心心地走进大门,不料林媛站在一旁魂游天外,脸上神色变幻。林木平只管盯着老方,战意勃发。

    这两人一个痴一个傻,弄得顾闻哭笑不得,只好咳嗽一声,先装作惊奇地朝着林媛一招手:

    ”嗨,林姑娘,好巧啊。你也来买乐器?”

    林媛立即从脱线状态弹出,脸上浮现出职业化的微笑,答道:

    ”哟,真是好巧,闻先生也是来买乐器?我跟掌柜的很熟,可以给你打八折。”

    林木平被两人一打岔,战意消减。听了半截,傻呵呵地问道:

    “什么八折?二妹,这位闻先生是谁?怎么你们很熟吗?”

    林媛一拍额头,被自己大哥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

    顾闻笑道:“这位是林姑娘的大哥?正好,我想买门口那把尤克里里,不知道作价多少?”

    林木平摇头道:“这个是我妹妹亲手制成的,只是拿来陈列,是非卖品。”

    顾闻眼睛一亮:“林姑娘还会制琴,可真是好本事。”

    林媛接口道:“只是随便学了点,做出来的东西实在见不了人。”

    林木平不服气还要说话。林媛狠狠瞪了林木平一眼,叫老哥收声。再说下去,只怕家里有几扇窗户几道门都被别人知道了。

    林木平总算明白了,搔搔脑袋,又不舍地看了老方一眼,这才坐回柜台后面,又抱着剑开始养神。

    老方站在门口,并不深入,意在镇压外面蠢蠢欲动的佣兵们。不要干扰顾闻撩妹,哦,不,买琴。

    顾闻见林媛似乎防备心很重,笑了笑,径自走到旁边的乐器架前,取下一把二胡看了看。

    只见这把二胡颜色深红,为小叶紫檀制成,入手颇有点份量。

    琴筒上蒙的蟒皮色泽鲜艳分明,鳞纹均匀,油光水滑。

    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皮膜,其声沉稳通透。

    顾闻点了点头,随手取下白马尾弦、凤尾竹背的琴弓。在弓腰上颠了颠。

    在蓝星时顾闻的三叔经常玩二胡,顾闻也略懂一些。这一世等级飙升,舞弄二胡正是轻车熟路。

    林媛见顾闻挑琴的手法老道,显然深谙此道。心中戒心稍去。

    顾闻找个凳子坐上一角,将琴筒放在好,挺直腰杆,信手拉了一小段《月夜》

    这首《月夜》是蓝星著名二胡演奏家柳天华的代表作,旋律委婉,情意连绵。虽然只是一小段,已经能听出月色如银、清风徐来的感觉。

    屋内的三人不由听得呆了。

    老方是一路听着顾闻吟诗唱歌而来,还算镇静。

    林木平醉心武学,只是觉得这曲子好听,没多少表示。

    身为制琴师,林媛却听出了味道,恍惚间,看见夜色温柔,清风明月,少男少女在一片白石上相依而坐,哝哝私语。

    林媛红润的小嘴都快合不上了:

    “什么情况这是?一个色迷迷的纨绔子弟,突然变身音乐大师,奏出一段绝世神曲。”

    “关键这段曲子是什么意思呢?好像有爱慕缠绵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顾闻看着如痴如醉的林媛,心中暗笑:“文青是种病,得治。”

    随即站起来,将二胡放回原处,点头道:

    “这把二胡音质醇正,音色圆润,相当不凡。当是一个老年琴师手制。只可惜对于我来说,稍微老成了点。”

    说着又取下一只洞箫。这只紫竹制成的洞箫共有九节,竹纹细密,粗细匀称,手感沉实,色泽晶莹。

    顾闻仔细看了看吹口和音孔,拿起萧又吹了一小段《凤凰台》,也是前世著名的萧曲: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林媛听了一段,脚下竟然站立不住,急忙伸手扶住案几。心中激荡不已:

    “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少年是什么来历?不仅精通二胡,吹箫也这么厉害?”

    “为什么这两首曲子都这么情意绵绵,尤其这后一首,情深意切,听得人全身发软。”

    《凤凰台》本来是就是源自当年萧史乘龙的典故,情意绵绵。

    林媛虽然不知道曲名,但是乐理精深,居然听出了箫曲中隐含的情思,心中更是忐忑:

    “这个闻先生年纪比我小这么多,怎么懂得这许多浓情蜜意?真是个花花公子!

    但他若提出来要与我交往,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顾闻其实纯粹是闲得无聊,跑来炫耀一下技巧,没留意这两首曲子大有歧义。

    尤其是《凤凰台》一曲,更是惹人误会。一不小心把林媛给弄得六神无主。

    顾闻还没发现,又将箫放回,笑道:

    “这支萧音色柔和,甘美优雅,当是出自年轻女子之手,当是林姑娘的……”

    正说着一抬头,顾闻才发现林媛面泛桃花,两只丹凤眼里水汪汪的勾魂夺魄。

    顾闻吓了一跳:“什么情况这是?没听说古曲还带催情效果啊?”

    林媛被顾闻一看,心中一阵扑腾。突然急中生智,疾步走到门口,从橱窗中取下尤克里里,双手奉给顾闻道:

    “小女子竟不知闻先生有如此技艺,实在是井底之蛙。这把尤克里里是我的拙作,请闻先生帮忙品评一下。”

    顾闻很是内行地拿起尤克里里,上下端详了几眼,认真评价道:

    “这把尤克里里采用菠萝型的琴桶,共鸣更好,音色独特,是匠心独运之作。”

    林媛被顾闻一赞,不由得霞飞双颊,开心不已:

    “他称赞我!称赞我!称赞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说三遍又怎么够呢?”

    不料顾闻续道:

    “可惜这琴采用桃花芯木,音频偏低,失败。”

    “琴弦采用强度过高的钢弦,跟琴桶音调不匹配,失败。”

    “琴颈底部太宽,类似琵琶,也让这把尤克里里声音不够通透,失败……”

    顾闻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意犹未尽,一抬头却看见林媛眼眶湿红,珠泪欲滴。顿时又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这是?我这么认真,真的很帮忙了啊?”

第七十六章 撩妹神器

    被林媛下了一跳,顾闻也不敢随便再“认真”评价了。狠狠地说了几句好话,把林媛制的这把尤克里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才让林媛破涕为笑。

    松了一口气,顾闻这才将来意说明,原来自从最近几天顾闻转路子唱歌之后,忽然发现少了件趁手的乐器。

    虽然音乐大师就算一木一石也能用作来奏乐,单毕竟不是正经的乐器。

    最关键的问题是,顾闻虽然已经升到33级精英级别,但是皮膜筋骨没有锻炼透,还是个五六级的底子。老是拍石头打桌子,他疼啊。

    既然决定了要弄件乐器,顾闻也不想随便买个二胡琵琶之类的传统乐器。尽管乐手30级以上有所谓“乐器精通”的技能,可以支持他演奏任何乐器。但毕竟跟顾闻的风格不符。

    焚香沐浴,摆上一架焦尾古琴,洋洋洒洒来一篇《平沙落雁》,年龄对不上;

    反拿琵琶,穿上一身霓裳羽衣,自弹自唱一首《昭君出塞》。性别对不上;

    手持横笛,穿条荷叶短裙,在牛背上吹一曲《小放牛》,喜感实在太酸爽;

    抱着二胡,在路边泥地里跪着拉上一曲《二泉印月》。心理阴影面积得直奔无穷大;

    顾闻暗自思量:“以自己的青春年少,貌美如花,不,眉清目秀的形象,还能有什么最趁?”

    “自然是吉他啦。”

    赛戈维亚说:“吉他是最具表现力的乐器。”

    维达尔说:“如果要给某一件乐器发个‘十全十美’奖杯的话,这件乐器一定是吉他。“

    肖邦说:“可能没有一件东西会比吉他更迷人。”

    贝多芬说:“一把吉他就是一个小型交响乐团。”

    吉他可以提高个人修养,增加个人魅力;可以调适身心健康,释放心理压力;可以增加才艺,可以提升自信。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要论装b卖萌、聊妹泡妞,还有什么比得上一把吉他呢?

    尤其这个世界居然没有吉他。顾闻可以堂而皇之当上吉他的开山鼻祖。神器在手,谁与争锋?

    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顾闻将异世界第一张民谣吉他的图纸郑重地交给了半调子制琴师林媛。

    尽管纸上的字迹惨不忍睹,尽管顾闻画出来的线条七弯八拐,林媛还是一下子被图纸上新奇的乐器吸引住了。

    她趴在案桌上,将几张破纸翻来覆去,迅速拿出绘图工具和一大叠纸张,铺在桌面上。

    取出一副粉红色的水晶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二话不说开始飞快地绘制,小嘴里还念念有词。

    顾闻站在案前,看着秒变白骨精的林媛,以及她趴下来胸前露出的深不可测的事业线,不由得心中赞叹:

    “人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果不其然。”

    “不过这吉他图纸好像是我首创吧?你一不谈价钱,二不签保密协议,就这么公然开抄。这真的好吗?”

    “好吧,美女总有特权,看在事业线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不说顾闻在一边嘀咕,林媛下笔如飞,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吉他工艺图纸绘出,每个关键处还用簪花小楷表明了尺寸要点。

    直起腰来,林媛伸个一个大大的懒腰,差点将胸前衣襟撑裂。看得顾闻眼珠差点掉下来。

    林媛这才注意到顾闻站在面前,不由得脸上一红,笑道:

    “好神奇的乐器,闻先生果然大才!这个设计图我愿出50,不,100枚金币购买,闻先生还满意吗?”

    顾闻干巴巴地说:“林姑娘,我只是想请你帮忙制一把吉他,没说要卖设计图。”

    林媛皱眉道:“吉他?这个名字不好听,不如叫做吉利琴?不好,还是叫做吉祥琴?”

    顾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我就是想制一把吉他,怎么不到一会儿,设计图就这么公然被抄袭了。连名字都出了山寨版?怎么这个世界没有专利保护法的吗?”

    “虽然美女你事业线很壮观,但是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顾闻一把将林媛手中的图纸抄走,又将放在案桌上的几张原稿抄起,往怀里一塞:“这种乐器就叫吉他,设计图不卖。林姑娘不愿意帮忙制作,我另外找一家就是了。”

    林媛没想到顾闻这么直接,一愣神之间,图纸已经不见了。她睁大了眼睛,突然尖叫一声:“把图纸还给我!”

    合身扑上,揪住顾闻的衣襟往外扯,另一只手就往顾闻怀里探去。

    顾闻没想到林媛如此奔放,急忙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抓住林媛伸进怀中的手脖子。两个人情急之下,竟然就这么撕扯扭在一起。

    “还给我!”“不还!”

    “还给我!”“凭什么?”

    “还给我!”“衣服要扯破了!”

    林木平和老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个人一个是商学院的高材生,48级的舞剑姬,一个是一级荣誉公民,名声显赫的顾先生,竟然像两个泼皮无赖般纠缠不休。

    林木平有心上前帮忙,自己这边却不占理。但是自己的妹妹就这么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这也太丢面子了。

    林木平将头往下深深一埋:“咦,这木地板上的花纹隐含至理,竟然与我的剑道暗中相合,我要好好研究一会儿。“

    顾闻林媛两人挣扎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弄得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喘着粗气、两眼冒火地互相瞪着

    “林姑娘,吉他的设计图好像是我的吧?你一声不吭就抄走,有点不合规矩吧?”

    “为什么不合规矩,我不是出100金币吗?”

    “你是制琴时,你摸摸良心说,吉他的设计就只值100金币吗?”顾闻说着偷瞄了一眼面前起伏不停的良心家园。

    林媛脸一红:“那肯定不只,就算10,100万都不止。但是我们林家工坊最近生意惨淡,只拿得出这么点钱,你一个大男人,你就将就一下呗。”

    顾闻差点被气乐了:“凭什么我要将就,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林媛眨眨眼睛:“你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抓着人家的手不放?男女授受不亲,你便宜都占了,多出来的钱就算赔偿我呗?”

    顾闻晕了:“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那你手伸到我衣服里是想干什么?喂,这里是胸肌。你手别乱抓啊”

    林媛一惊,猛地撒手向后一跳,蹦得远远的。却又舍不得吉他的图纸,转眼又凑上来,双手捧着下巴,眼睛扑闪扑闪地扮hellokitty:

    “闻先生,你就把图纸卖给人家嘛。.人家孤苦伶仃的,除了一个二货大哥(林木平躺枪),还有一个笨蛋二哥(某人隔着十万八千里躺枪).你就可怜可怜人家嘛。“

    “要是没有这份图纸,人家会得相思病死掉滴。好不好嘛?“

    美女一撒娇,顾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要这样啊美女,你都大我五六岁了。这样卖萌装嫩,真的好吗?”

    顾闻一摇头,坚决地抵制了林媛的卖萌诱惑:“不行,图纸不卖”

    “但是,你可以按照图纸制造两把,你有本事学会,我就当没看见。”

    林媛大喜,蹦起老高,一把抱住顾闻,在顾闻脸上亲了一口:“闻先生你真好!”旋即醒悟,又飞快地跳开。

    顾闻无奈地摸摸自己被印上大红唇印的脸颊,心中苦笑:“这是第二次了吧?怎么这个世界的女孩都这么奔放吗?为毛刚亲上,就被发好人卡了呢?”

    林木平咳嗽一声,目光从地上蕴含道韵的木纹上抬起来,严肃道:“这位…闻先生,舍妹爱乐器入魔,失了分寸,实在抱歉。”

    “闻先生既然愿意让舍妹学习这个…吉他的制法,这材料就由小店包了。至于借用吉他制造秘诀的费用,您看作价1000金币如何?小店最近确实生意拮据,只能先出100金币的现金。”

    “我愿写下900金币欠条,十日内支付。如果逾时未付,宁愿将这座工坊转让给你。不知闻先生意下如何?”

    林媛惊道:“大哥,这工坊是我们林氏的祖业,怎么可以转卖?二哥很快就能回洛阳城了。听说他在军中立下大功,应该有不少赏赐,到时应该够了。”

    林木平摇头道:“媛妹,二弟当年被下放到钧湖城,挣扎十多年,好容易才能回到洛阳。他用命搏来的钱,我们不能要。“

    “林家工坊如今的境况,只要我们还在,就很难保全。我看闻先生背景雄厚,那人也不敢如何,这才有转让的意思。“

    林媛眼圈一红:“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拒绝了那人,也不会惹来行会围攻。”

    林木平郎笑道:“妹妹,我林氏祖训:‘如松立雪,宁折不弯’,那人既然如此下作,拒绝他才是对的。大哥不后悔。”

    “大哥!”“妹妹!”

    见两兄妹在那里抱头痛哭,顾闻看傻了:“你们这是演琼瑶剧呢吧?故事要不要这么老套啊?是不是来点‘啊~啊~啊~’伴奏啊?”

    胡乱联想之际,顾闻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干咳两声问道:

    “二位,那个…问个事儿,你们家老二,不会是叫做林木凡吧?”

    “你怎么知道?”两兄妹一齐惊讶道。

    顾闻一拍额头:“果然,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面挖坑后面要填。”

    这两人的二哥,正是当时到墩头村招顾闻入伍的钧湖城传令兵林木凡。自从青山镇一别,一直没有此君的消息。

    此时回想起来,如果不是林木凡一时冲动,将顾闻招进军中。顾闻现在应该还在墩头村旁的小山上,小心翼翼地猎杀野兽,混积分熬升级等出新手村呢。

    顾闻能有现在的成就,林木凡算是引路之人。今天既然遇见他的家人遭遇麻烦,那无论如何都要帮忙了。

    于是顾闻哈哈一笑:“林木凡跟我是好朋友,今天既然朋友的家人有难,我…闻某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个忙我帮定了。”顾闻叉着腰大义凛然地宣布,

    随后一塌腰,伸出手掌平摊向上,谄笑道:“既然是朋友,收费减半。50枚金币在哪里?赶紧交钱吧。”

    “啊?”

第七十七章 爱情公式

    收取了50金币的顾问费,顾闻心怀大畅,当即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开始跟两位甲方法人代表唠嗑。

    经过简短的交谈,顾闻了解了大致情况,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故事太老套了,我怕底下会有人反胃啊。”

    故事果然老套。作为洛阳商学院十大校花之一的林媛,在十大之中,算是最没有后台的。

    出身商人之家,林媛除了偶尔有点脱线,平时还是很精明,顺利地在一群狂蜂浪蝶之中周旋,借力打力,居然让她安全混过了三年。

    但是到了四年级,追求者们经过多轮淘汰也差不多形势明朗了。洛阳豪门言家的大公子言宽独占鳌头,将所有情敌踩在了下面。

    随着毕业季将近,言宽步步紧逼,因为再不下手,林媛也要溜走了。

    林媛也算警觉,直接找了个悦来客栈的实习工作来躲避言宽。悦来客栈是大型全国连锁酒店,东家在京城都有背景,洛阳言家也不敢乱来。

    言宽只好指使乐坊行会,开始动用各种明暗手段,准备通过收拾林家工坊来逼林媛就范。

    这时林家的老家住又刚病逝。林木平不会经营,虽然是武学天才,毕竟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威胁严家额地步。

    眼见着林家工坊生意越来越差,要不是林媛阻拦,林木平冲进言家拼命的心都有了。

    顾闻听完两人的陈述,微微想了想,问道:“媛姐,你为什么坚决拒绝言宽呢?”

    林媛冷笑道:“言宽作为言家的继承人,表面上正人君子,风度翩翩,经常救济穷人。其实目光短浅,心地狭窄,好色又无能。”

    “他一面对十大校花之二的薄瑞兰展开公开的追求,暗地里又来纠缠我,偏偏还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顾闻道:“这言、薄两家底细如何?”

    林媛想了想道:“这言家以前是官商出身,靠贩卖盐铁发家,后来转为从政。薄家却是世代勋贵的老家族,虽然家境一般,勋贵那套传承还是看得很要紧。”

    顾闻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两个圈,再在两个圈之间画了一个箭头,说道:

    “这件事情主要有两个因子,其中主体是媛姐你,客体是言宽。”

    “对于主体来说,客体是一个没有收益(没感情没名分)的非目标。”

    “而对于客体来说,是一个成本较低(只要动动歪脑筋)就能获得较大收益(xx)的目标。”

    “主体和客体因此发生了矛盾的关系。”

    “要解决这个矛盾,可以从四个方面着手。”说着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十字矩阵:

    “第一,主体获取收益下降;第二,主体获取成本提升;第三客体收益提升;第四,客体捕获能力下降;”

    “当主客体不能保持相对平衡的关系,这个矛盾就解决了。”

    林媛/林木平:“能说人话吗?你这样完全没法交流啊。”

    顾闻摸摸下巴道:

    “就是说暂时言宽强势,媛姐弱势。强势的人对弱势的人有了念头(xx),而且开始付诸行动-调动乐器协会逼迫。”

    “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以从四个方面着手。”

    “第一个,媛姐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比如经常说的出家、毁容、嫁人了、死掉了什么的。”

    林媛打个寒战:“怎么说话呢?出家、毁容。死掉?要不要这么惨啊?要不我嫁给你算了。”

    顾闻:“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顾闻默念道:“呵呵的意思就是故所愿也,没色胆也。只是我不告诉你,告诉你印象不深。”

    “那么第二个,媛姐的地位升高了,比如认了个大官做干爹,嫁入了豪门,或者成为大名人了。”

    林媛疑惑道:“这又不是《金玉奴》,也不是《超级女声》,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忽悠我嫁给你呢?”

    顾闻:“呵呵”

    “前两条,只要媛姐不嫁人,都必须要实现其中之一。不然弄走了言宽,还有言窄。

    顾闻说道:“我们不要选1,自残是消极的办法。”

    说着在白纸上左边的圈里写了一个2:“我们必须尽快让媛姐变成大名人。关于这一部分,我已经有些腹稿,而且正好和我这次的来意有点关系。等会再说。”

    “当然如果媛姐折腾得太厉害,获取成本提得太高,获取收益变得太低,最后无人问津,就可能会变成‘圣斗士’。”

    “‘圣斗士’是什么?”

    “传说中一直嫁不出的老姑娘。”

    “……”

    “我们再来看第三,就是说追求媛姐的人变得符合媛姐的审美了。这个有两种可能,一是言宽突然浪子回头,立地成佛了;第二个是追求的人换成了媛姐心中的如意郎君。”

    林媛目光如水:“言宽能立地成佛,我早就变成佛祖了。我怎么听起来还是让我嫁给你的意思呢?”

    顾闻:“呵呵,媛姐你别闹了行吗?”

    “第四,就是说言宽突然不行了,太监了或者翘辫子了。”

    林媛眼前一亮:“对啊,我找个机会把他给阉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林木平痛心疾首:“媛妹,你是淑女,要矜持,矜持啊!”

    顾闻突然问道:“媛姐,你一时半会还没有如意郎君的人选吧?”

    林媛眼波流转:“那不就是你吗?”

    顾闻:“呵呵”

    在白纸上右边的圈里果断写下一个4:“所以对于言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弄得不行。”

    “这事其实不难。不管是君子还是伪君子,只要是君子,就能欺之以方。”

    “至于中间这个,”顾闻又点点中间的箭头:

    “我们当然还有别的选择,比如离开洛阳远远的,但是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两位肯定不愿意吧?”

    林木平握拳道:“祖宗的基业怎么能够轻弃?”

    顾闻:“那你刚才还说要转卖给我,难道早就打好主意准备赖账?”

    林木平:“……”

    “留下来,首先是面对乐器行会的围攻,这事其实简单。”

    “我们常说,不要做规则的针对者,而应该成为规则的制订者。”

    “这个可以跟媛姐的大名人计划合起来。规则只是限制弱者的,只要名头够大实力够强,就能够制订规则。”

    “接下来,我们分析一下媛姐大名人计划的细节问题。”

    顾闻又翻出一张白纸,在白纸中间画了一个大圈,写上“媛姐大名人计划”这几个字。然后开始画思维导图:

    “我们的优势是……”

    “我们的劣势是……”

    “我们将采用以下步骤和措施……”

    “风险控制方案是……”

    “紧急预案是……”

    “这个方案还需要考虑林家工坊的战略定位,这个后面再分析。”

    “总之,我们需要在五天之内完成林媛大名人计划。”

    “至于言宽的问题。”顾闻又翻出一张白纸,中间画个大圈,写上“让言宽不行计划”,开始画第二张思维导图。

    “言宽的优势是……”

    “劣势是……”

    “关键突破点是…….”

    “实施计划如下,我们先……”

    “配套措施包括,1….,2……”

    “风险控制和紧急预案是……”

    “最后我们需要注意这个计划落地的轻重问题。太轻了隔靴搔痒,太重了却需要防备言宽破罐子破摔。”

    “所以我们后续的计划就是这样…….”

    顾闻奋笔疾书,一连写了十来页,这才喘了一口气,将笔放下,得意道:“两位,我的策划书怎么样?”

    林木平傻傻道:“不好意思没听懂,但是确实感觉好厉害。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林媛却皱着眉头道:“好丑的字。字如其人,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顾闻泪崩:“大姐你是闹哪样?我字虽然丑但是心灵美丽啊?看来还是要努力练字啊,不然老婆都娶不到,悲哉!”

第七十八章 贾世珍的洛囧

    言宽带着温和的微笑,一身白衫,腰悬长剑,骑着一匹白马穿过朱雀大街。

    尽管天色阴沉将雨,言宽心中却是春风得意。

    一路行来,不时有贫民向言宽作揖行礼。言宽一一微笑回应。时不时还吩咐手下散下些散碎银两。贫民们更是起劲,“言公子仁慈”的声音不时响起。

    最近两天不知为什么,说言宽好话的贫民突然有个爆发式的增长。

    另一头,自从月前在客卿冼愚的策划下,暗中指使乐器行会对林家工坊下黑手,林家工坊一直门可罗雀。

    据说林木平已经挂出吉屋出售牌子。言宽又吩咐人先封锁消息,压低价格。

    按照冼愚的估计,只要再熬上几天,布置个恶客临门,自己再闪亮救场,林媛就不得不投降。

    想起林媛的插云双峰和夺命长腿,言宽喉咙就有点发干。

    更有一桩喜事,薄家那个傲娇的大小姐薄瑞兰,在自己的银弹攻势下,终于松了口,同意在今晚在晴月楼共进晚餐。

    这真是前进一小步,成功一大步。

    晴月楼虽然只有三层,却比四周的房屋要高上不少。

    言宽迈着方步登上三层,进入雅间,春风从落地窗迎面吹拂,言宽白衣飘飘,心怀大畅。只欲纵声高歌。

    这时一身蓝衫的客卿冼愚悄然跟了进来,一贯阴沉的脸上居然泛着喜色。他拿出一张纸,笑着低声道:

    “恭喜少爷,今天在博文公会大有收获。”

    “博文公会”是洛阳城里一个比较奇怪的组织。它的前身是一些在洛阳城混得艰难的代笔书生,靠出卖自己的诗词文章维生。

    一批自己没有文采,却需要在父母、老师、女友面前装b的富家少爷们,成为了这个组织的固定客源。

    买方不希望暴露,卖方自然就隐秘行事。

    渐渐的这个只在特定的圈子里被人熟知的博文公会成立了。一方面公会的首脑跟代笔书生们签署了保密和文字转卖协议,

    只要文字被公会付费收取,代笔书生就终身不得再使用、写、念这些诗词文章。

    博文公会再根据文章的质量,标明等级售价出售。

    一个小型的产业链就这么形成了。

    在这个小小的产业链中,书生贾世珍就是其中最底层的一员。

    贾世珍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号为‘三好书生’,意思是好色、好酒、好诗。

    他经常在青楼中买醉,然后在熏熏然中,诗意跟着某项人类最古老的射击运动一起喷发。

    然后又能用写出来的诗到博文公会卖钱买醉。

    可惜前两个“好”实在耗得太厉害,最近一段时间贾世珍已经陷入了苦逼的卡文状态,连带着射击运动都打不上靶子。

    这天深夜,贾世珍醉眼朦胧地被老相好黄莺儿赶出了瓦舍,形只影单地在陋巷中歪歪斜斜地前行。忽然贾世珍头一晕跌倒在地昏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反复不停地念着一首诗。

    过了半个多小时,贾世珍翻身坐起,摸了摸发疼的后脑勺。急忙从怀中掏出纸笔,趴在巷子里肮脏潮湿的地面上奋笔疾书。

    顷刻一首七言诗跃然纸上。贾世珍双手颤抖地捧着已经被染成黄色的白纸,哭着笑道:

    “想不到啊,贾某能在梦中得此佳作,不枉我寒窗苦读二十载。”

    “这首诗足能流传千古,不行,我要留下来作为传家之宝。”

    说着贾世珍将纸郑重其事地收好,脚步轻快地奔回城墙下棚屋区里的破屋。

    躺在只有半截薄被的破床上,贾世珍辗转反彻,不时取出诗作反复低颂,口中发出低沉而兴奋的笑声。

    渐渐的,贾世珍的念头已经从传家,变成了这首诗能卖多少钱:

    “我连儿子都没有,传给谁呢?还是换了酒钱去潇洒才是正经。”

    “博文公会太黑了,这首诗拿去就是明珠暗投。不如我自己找买家?”

    贾世珍为这个想法激动了很久,脑补出无数出名发财的场景。但过了一会儿贾世珍又冷静下来:

    “如果是一般的诗词也就算了。这种绝世作品,我自己拿去卖就是自寻死路。买家为了保密绝对会直接弄死我。死无对证嘛。”

    “看来还是只能卖给博文公会。希望乔黑手不要压得太厉害。”

    贾世珍彻夜难眠,终于在鸡鸣天亮时才昏昏睡去。

    等到贾世珍突然从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美梦中醒过来,阳光已经从西边的破洞中照到了床头。

    贾世珍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伸手从怀中掏出纸张,低头念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拍拍胸口道:

    “还好还好,不是做梦。我的传世名作还在。”

    “可惜啊,今天过后,这首必将名传千古的诗作作者就不是我了。”

    贾世珍流着惋惜的眼泪,却飞快地翻身下地,急匆匆往博文公会所在地赶去。

    一路上,贾世珍深切地感受到了好事多磨这个成语的含义。

    一会儿,前行的道路被堵了,只能绕道;

    一会儿,一个高大威猛的城管把自己当成流民,盘查了好一会儿;

    一会儿,两伙打架的小流氓把自己拖了进去,纠缠了半天,还冤枉挨了好几脚。

    “不是说洛阳是礼仪之都,文明之城吗?怎么治安变得这么差?”

    当贾世珍终于带着48枚沉甸甸的金币,心满意足地从博文公会门口走出,感觉自己今天的经历,足够拍上一部“洛囧”。

    正在这时,一个蓝衫文士匆匆从贾世珍身旁擦肩而过,走进了博文公会。

    贾世珍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斯文败类,欺世盗名。总有一天,老子再写出十首八首流传千古的诗作,卖到你们破产。”

    我们代笔书生的志向就是这么任性,高远。

    冼愚今天也很得意。作为言家的客卿,冼愚早早地从上一代的权利斗争中退了下来,把自己投注给了言家大公子言宽。

    跟言宽接触多了,冼愚看得很明白,这位言家大公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一派君子风度,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习武方面,天赋普普通通,靠丹药堆到精英级顶峰,要突破到豪杰级遥遥无期;

    文学方面,诗词歌赋一样都拿不出来,只能靠博文公会的输入撑场面;

    从商,这位爷根本看不上商人,从来不把钱当回事;

    从政,这位大公子心思都花在跑马斗鸡、争风吃醋上面了,根本斗不过那些奸猾的老家伙;

    对于这样平庸的主公,冼愚觉得实在是……太棒了。

    如果主公太能干,太强势,那谋士就没什么用途,只是被动执行、细节操作而已。

    其实每个谋士都有一颗主公的心,但是又没有主公的胆量、气量或者格局。

    能够操纵一个中庸的主公,成就一番事业,就是谋士的最大梦想。

    冼愚是有梦想的。冼愚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没有两样。

    首先要做的,当然要让言宽对自己言听计从,实现的方式自然是投其所好。

    言宽在商学院混文凭,凭着言家长公子的身份,一副不错的皮囊。再加上经过冼愚的精心策划,打造了一副文武双全的名头,着实得了不少怀春少女投怀送抱。

    但是言宽喜新厌旧,眼睛一直盯着薄瑞兰和林媛两人。

    这两个人一个虽然脾气恶劣,但是勋贵世家的长女,身份高贵,征服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林媛则是表面上长袖善舞,其实内心洁身自好。对于言宽来讲,也算一个不错的战利品。

    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言宽最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林媛对于冼愚来说不是什么难题,怂恿言宽发动乐器行会,逼迫林家工坊,到时再来个英雄救美,轻松就能搞定。

    薄瑞兰却相当难弄。一方面她勋贵世家,什么小诱惑小伎俩之类的派不上用场,动用阴谋手段只会适得其反。

    另一方面薄瑞兰也不是一般的花瓶女,自身武学已经突破豪杰级,文学素养也很高,还能自己写些诗词,在商学院算得上大才女。

    言宽在薄瑞兰的一个加强团的追求者当中,并没有独占鳌头。

    武学方面就不用说了。诗词方面全靠冼愚在博文公会花大价钱买来一二等作品,教言宽背熟了,薄瑞兰在场时经常“灵光一现、诗兴大发”。这才勉强被列在了正式男友和备胎之间。

    前一段时间冼愚教言宽暂时收敛,苦心囤积了一批质量上乘的作品。终于在新春诗会上大出风头,赢得了跟薄瑞兰单独共进晚餐的机会。

    但是冼愚囤积的作品,也被爱现的言宽挥霍一空。虽然紧急在博文公会采购了一批,却质量一般。

    这个晚餐机会难得,冼愚分外珍惜,趁着最后的机会,赶到博文公会再碰碰运气。没想到公会卖手乔黑手突然拿出了一幅绝品。

    尽管5000金币花得有点肉疼,冼愚还是非常满意。有了这首诗镇场子,言宽今晚当场拿下薄瑞兰都有三分可能。

    言宽如果抱得美人归。立下汗马功劳的冼愚自然功不可没。有薄家的雄厚实力作为后盾,言宽继任言氏族长位也胜算大增。

    这一刻,冼愚觉得阳光如此美好,空气如此新鲜。

第七十九章 名动洛阳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天遂人愿。晚餐进行到品茶的部分,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尽管前面抛出来的一些诗词,果然如同它们二三等级的评价,让一身月白晚礼裙的薄瑞兰神色淡淡的,连旁边的贴身丫鬟玉奴儿都皱起了眉头。

    但是当春雨飘呀飘地飘过窗前,当晴月楼的女茶博士素手分壶闻香。言宽凭栏望雨,长身玉立,白衣飘飘,用纯净的男中音慢慢地吟出这首诗。

    玉奴儿吃惊地张大了小嘴。薄瑞兰也终于动容了。她挺起腰身,望着言宽,星眸闪烁。

    一首七言吟罢,余音淼淼。分茶的少女连茶汤溢出也浑然不绝。

    薄瑞兰伸出莹白如玉的双手,轻轻鼓掌,叹息道:“好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清新隽永,情致绵绵。真是绝妙好辞!言公子的诗必将流传百世。”

    言宽潇洒地一理冠带,微微一笑,心中却狂笑道:“怎么样?看你中招不中招?”

    只见薄瑞兰盈盈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到言宽身前。

    “宽哥~~”

    “瑞兰~~”

    才子佳人轻轻相拥,薄瑞兰仰头奉上香唇。

    两人深深拥吻,步入暖房,颠鸾倒凤,**苦短。

    好吧,以上都是幻觉。

    薄瑞兰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含羞将手中绣有一朵小小兰花的白丝手绢,送给了言宽。

    言宽却是大喜过望。在贵族古礼中,一张手帕却表示薄瑞兰已经将言宽纳入夫婿的考量范围。也就是说言宽现在算是薄瑞兰的正式男友了。

    薄瑞兰带着丫鬟飘然离开,言宽却手捧手帕,细嗅暖香,直欲放声高歌。

    一袭蓝衫的冼愚悄然出现,深深一躬道:“恭喜少爷,得偿所愿。”

    言宽喜形于色:“冼先生辛苦了。虽然没有真个**,离得偿所愿也算不远了。”

    冼愚心中暗暗鄙视。对于言宽,薄瑞兰不过是想要征服的烈马;而在冼愚心中,却是掌握权力的纽带。

    言宽只注重薄瑞兰的姿色,竟看不出于薄家联姻的好处,可谓目光短浅。

    但是我喜欢。

    冼愚再拜道:“今夜之后,言公子的才名将风靡洛阳,自然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只怕那林家女子,也要拜倒在公子的风采之下,自荐枕席。”

    言宽哈哈大笑:“说得好,如过我能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冼先生当立首功。”

    顿了一顿,言宽又意犹未尽道:“不知冼先生还能不能再弄到同样等级的绝品?只要再有两首,不,一首,我就能让薄林二女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冼愚摇头道:“公子,这等世间绝品,机缘巧合之下能偶得一首,已经是大幸。凡事过犹不及。好在前途光明,公子只需要谨慎小心,继续努力,很快就能心满意足。”

    “哦?是吗?那好吧。”

    一辆精巧华丽的篷车在雨夜中缓缓而行。

    丫鬟玉奴儿好容易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摇摇头道:

    “小姐,这首诗太了不起了。这真是言宽写的?”

    薄瑞兰冷冷一笑:

    “这种千古绝句,怎么可能出自纨绔之手。言宽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哪里有这等才学?估计又是在博文公会花钱买的吧?”

    玉奴儿惊讶道:“假的?那小姐你还把手帕送给他?你不会真的想嫁给言宽这个花花公子吧?”

    薄瑞兰幽幽叹了口气:“奴儿,你一直跟着我长大。难道不知道我们薄家表面上鲜花着锦,实际上却像白蚁蛀过的梁柱,里面早已烂透了?”

    “我这个薄家长女,迟早是要去联姻,填家里那些永远填不完的沟豁的。”

    “言家是盐铁起家的巨富,这些坑对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也算一个不错的选择。”

    玉奴儿眼圈一红道:“只是委屈了小姐。”

    薄瑞兰强笑道:“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个言宽,至少样貌不错,表面光鲜,名声经营得也不错。这首诗一出,更要名声鹊起。再加上跟我们薄家结亲,钱权互补。他下任族长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更何况言宽好色无能,是个绣花枕头,却容易控制。我知道他还在背着我追求林氏旁支的林媛,手段十分下作。将来正好是个把柄。”

    玉奴儿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小姐去哪里,奴儿就去哪里。对了,小姐。言宽买这首诗会不会有麻烦啊?到时候真正的作者闹起来,不是很难看?”

    薄瑞兰看了看自己涂着豆蔻的纤手,低声道:

    “有什么麻烦?博文公会存在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对于这些代笔书生自然有一套控制办法。这些书生百无一用,能闹腾出什么花样?”

    “跳出来说三道四的人,早些年也是有的。”

    “那现在呢?”

    “现在他们的骨头都已经化成灰烬了。”

    玉奴儿打了个寒噤:“好可怕。不过这首诗这么好,作者怎么舍得拿出来卖啊?是我都舍不得。”

    薄瑞兰微微一笑:“你虽然是个丫头,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些码字人的悲惨?”

    “《呼啸山庄》要等艾米莉死去40年才被世人熟知;写《雾都孤儿》的狄更斯码字三十年心力衰竭猝死;《平凡的世界》作者路遥42岁穷困而死;”

    “至于那些写诗词的更惨,‘花台欲暮春辞去,落花起作回风舞’的李鹤27岁病死,连诗仙李黑晚年都是穷困潦倒。”

    “为生活所困之时,再宝贵的诗作也比不上一餐饭。”

    玉奴儿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姐你说得好可怕,这些诗作这么不值钱?”

    薄瑞兰笑道:“要说值钱,最近‘洛阳纸贵‘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机会遇见了。”

    绝品好诗的感染力是恐怖的。一夜之间,洛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小楼一夜听春雨”。

    无数人拍案叫绝,无数妙龄少女春心荡漾。

    言家大公子言宽,突然以君子、才子的名气,善良、博学的声望,成为洛阳最闪耀的一颗新星。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言大公子,以及这首让人欲罢不能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连闭门修行的言家长老们,都听到了关于这首诗的传闻。惊讶之余,居然有三五个长老通过各种途径向言宽表达了善意。

    言宽这两天感觉自己像太阳一样,不停散发着光和热,吸引着无数少女们像飞蛾扑火般向自己扑来。

    但是言宽惊讶地发现,自己忍住了,没有出轨。这一刻言宽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一名君子了。

    当言宽跟薄瑞兰并肩走进商学院,学院里一片轰动。

    薄瑞兰在十大校花中排名第二,仅次于以神秘著称的头号美女洛秋云。

    依仗勋贵世家薄家长女的身份,尽管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却很少见薄瑞兰对谁假以颜色。

    今天公然与言宽结伴而行,显然言宽已经确立了薄瑞兰正式男友的地位。

    顿时校园里到处响起一片少男少女心灵碎片落地的叮当声。

    “我的女神啊!”

    “我的偶像!”

    “我的梦中情人!”

    “我的鲜肉大包!”

    “为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一天时间,言宽和薄瑞兰同桌听课,同桌吃饭,时不时还低笑着互聊几句。搞得一群单身狗怒火直冲天灵:“不要当我们不存在啊,单身狗的怨念可以燃烧整个位面!”

    到了傍晚文学自修课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第八十章 偶像的破灭

    跳出来的人名叫郑亮。郑家在洛阳也是名门望族,据说是京城郑氏豪门的一支。

    郑亮作为郑家的二公子,也是薄瑞兰的追求者当中最有竞争力的人选之一。

    郑亮文武、外貌都是上上之选。只是此人过于工于心计。对于薄瑞兰来说,是比较难以控制的角色。所以在候选人排名上反而不如言宽。

    这次郑亮突然跳出来,熟知他性格的薄瑞兰心中一惊,感觉事情有点不寻常。甜蜜蜜的表情也瞬间降了几档甜度。

    言宽却得意洋洋地斜视着郑亮。这几天被众人热烈追捧,言宽已经有点膨胀过度。尤其现在成为了薄瑞兰的正牌男友,言宽就感觉很硬气。

    郑亮站出来,却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神情,反而先很礼貌地向两个人深施一礼:

    “言公子,恭喜你啊,作出一首绝妙好诗,赢得美人芳心。”

    言宽也不客气,略带矜持地还了半礼:

    “哪里哪里,只是偶然灵光一闪,拙作而已。郑兄智趣高雅,将来自然少不了美女垂青。哈哈。”

    郑亮摇头道:“这样的诗句如果还算‘拙作’,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好诗了。”

    说着还摇头晃脑,将小楼一夜听风雨的诗句朗诵了一遍,叹息道:

    “这是传世之作啊。意味深长,余味隽永。小弟才疏学浅,对这诗中所写,略有些不明白。正要请教一下言兄,还望言兄不吝赐教。”

    言宽心中咯噔一下。

    以往冼愚购来诗词,都要将诗词中的含义、典故、隐喻向言宽详细说明。言宽才能在人前挥洒自如。

    这首诗因为匆忙,竟是没来得及细说。而那晚之后,言宽迷醉于名满洛阳的感觉,哪里能静下心来听人评说‘自己’写的诗的真意。

    言宽心中稍有忐忑,但此时已经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也要上。于是风轻云淡道:

    “不敢不敢,郑兄尽管指教。”

    郑亮道:“‘小楼一夜听风雨’是不消问了,情、景、人、物浑然天成。小弟对‘晴窗细乳戏分茶’这句的稍有不解,还请言兄指点迷津。”

    言宽有点傻眼,支吾道:“‘晴窗细乳戏分茶’啊,这句嘛……它的意思是这样的,晴窗就是

    晴月楼的窗子。”

    “戏分茶呢,这个戏呢,就是开玩笑的意思。就是说茶博士很幽默,一面开玩笑一面帮我跟薄小姐分茶。”

    “至于细乳呢,细乳……细乳就是说那个茶博士是个少女,胸前还没有发育完整,比起薄小姐来说,实在是差远了。”

    言宽急中生智,居然能够自圆其说,不由得大是得意,将下巴超天一扬:

    “怎么样?这一句几个词都用得生动活泼吧?”

    低头一看,却见薄瑞兰面色苍白,郑亮却是脸上似笑非笑,神情诡异。

    一群学生当中,有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没察觉气氛诡异,还在一旁大声叫好:

    “果然生动有趣。这么一句,就将晴月楼的女茶博士描写得活灵活现。当真是好诗。”

    “原来那个小美女居然是个飞机场,实在是妙啊!”

    “改天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几个学霸却面露疑惑。一个灰衣芒鞋的学生喃喃念道:

    “不对吧,这细乳不是说沏茶时水面上的白色小泡沫吗?《茶经》上都有记载的。难道是我误解了?”

    “如果按照言兄的解释,这样一句虽然俏皮,却很是突兀,跟诗文前后句,还有意境完全对不上了啊?”

    言宽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误解了诗意。但在此时,也只能微笑着硬撑了。

    这时郑亮却笑了:“多谢言兄解惑!我还有一事不明,要向言兄请教。”

    言宽僵硬地微笑着:“郑兄但讲无妨。”

    郑亮笑道:“言兄可知?这次困虎山大战,我们大楚国出了一位少年天才,名叫顾闻。”

    言宽点头道:“略有所闻。”

    郑亮又道:“这顾闻诸般才干功劳且不说了,单有一样,他的诗词歌赋允为天下一绝,居然引出‘洛阳纸贵’。言兄不知听说过没有?”

    言宽故作豪迈道:“这事我大概知道,顾闻才情不在我之下,如有机会碰上,需要好好请教一番。”

    旁边不明真相观众还喊了一声“好!”

    郑亮笑道:“言兄果然气量恢弘。我又听说,京城禁卫所特别主办了顾闻作品的首发权拍卖会。买入者可以独自拥有顾闻作品的阅览权三天,然后需要向外公布。”

    言宽装作不满道:“郑兄不是有问题吗?怎么总是跟我讲顾闻如何如何?我自然是比不上帝国一级荣誉勋章的获得者。这样你满意了吧?”

    旁边不明真相观众也有人跟着不满起来:

    “这个郑亮是嫉妒言公子名满洛阳,赢得薄美女青睐,故意拿顾闻来压言公子吗?太没风度了吧?还是言公子大度啊。”

    郑亮突然一步跨上讲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大声道:

    “各位,我手上有一份从京城主宗传来的顾闻诗作,是在三天前拍卖,今天才公开的。奇怪的是,这首诗居然提前两天就在洛阳城里传开了。”

    “这首诗就是-----”郑亮说着打开书信,高声朗声念道: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念完,郑亮紧盯着面无人色的言宽,大笑道:

    “不知道言公子,有没有听过这首传世佳作呢?”

    底下的学生们炸窝了:

    “怎么可能?顾闻的诗怎么会跟言公子的一模一样?难道是顾闻抄的?”

    “不可能,顾闻的诗三天前就拍卖了。言宽可是前天才‘作’出来。按时间顺序,要抄也是言宽抄顾闻的。”

    “难道是言宽托人花钱买了顾闻的诗作,假装是自己写的,用来骗薄小姐?”

    “很有可能,想不到言宽居然是个伪君子。这事干得太无耻了。”

    言宽额头冒汗,脑袋里一片浆糊,明明是冯愚从博文公会买的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顾闻的作品。当此时,言宽也只能硬着头皮强笑道:

    “这么巧?我那天当场做的诗怎么会跟顾闻一样?是不是郑兄拿错了?还是那个公布诗作的人恶作剧骗人?”

    郑亮冷笑道:“顾闻的诗作每天都有官报下发到各城,有兴趣的人不妨去查一下就知道。”

    “至于重金拍下顾闻诗作并公布的,乃是当朝太傅,淮西王徐老王爷。怎么言兄要质疑徐老王爷的人品吗?”

    立即有人狂奔出去寻了一份官报,大呼小叫地跑了回来,喘着气大喊:

    “确实有,确实有,顾闻三天前写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灰衣学霸叹道:“难怪言宽竟然连诗中字义都不清楚,抄袭啊,真是斯文败类!”

    “伪君子!”

    “太卑鄙了!”

    “枉我还把姓言的当成偶像。”

    “我还把姓言的当成梦中情人,好恶心,不行我要吐……”

    “……大妹子,你这是真怀孕了。不可能是言宽在梦里给你授孕吧?言宽可不是上古颛顼帝,你也不是一梦太阳就怀孕的邹屠氏。”

    这时薄瑞兰突然身体一软就像要晕倒,玉奴儿急忙扶住。薄瑞兰含泪向言宽道:

    “言公子,瑞兰本以为你是翩翩君子,惊世大才,视你为知己。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我的手帕,请还给我。”

    言宽如中雷击,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薄瑞兰的护花使者一拥而上,从言宽怀中搜出薄瑞兰的手帕,竟然还连带搜出了两条女人的文胸。

    一个护花使者猛啐了一口:“无耻败类!”讨好地双手将手帕奉给薄瑞兰。

    薄瑞兰用两只手指轻轻捏住手帕,猛地身上罡气迸发,一朵冰蓝色的莲花虚影在背后隐现。

    罡气透过双指,丝绢手帕顿时被一层浅蓝色的冰片所覆盖。

    一抖手,丝绢手帕裂成一堆冰粒,飘洒而下,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薄瑞兰叹道:“遇人不淑,识人不明,瑞兰无颜在此,先告辞了。”

    说着在玉奴儿的搀扶下,碎步离开,转眼消失不见。

第八十一章 发大招

    言府密室之中,言宽披头散发,怒发如狂,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得粉碎:

    “混蛋!该死的顾闻!该死的博文公会!该死的郑亮!该死的薄瑞兰!统统都该死!”

    “冼愚,为什么你从博文公会花大价钱买的诗,居然是顾闻写的?难道是你跟外人合伙想要害我?”

    冼愚捂着刚被砚台砸伤的额头,闷声道:“少爷,我对你一片忠心,日月可表。”

    言宽一把将书桌上的纸笔扫到地上:“一片忠心?哼哼!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冼愚沉思半晌道:“少爷,这事从头到尾透着蹊跷。依我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巧合。”

    “据我收到的消息,顾闻正在返家途中,前几天正好路过洛阳。可能他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正好被一个代笔书生听见或者看见了。”

    “这个代笔书生把这首诗卖给博文公会,又被我们买了下来。”

    言宽傻眼道:“不会吧?这么倒霉给我碰上了?”

    冼愚摇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是,我们是被设计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郑亮也许就是幕后策划者。”

    “但是让我不明白的是,郑亮应该没有这么大能量,可以从徐老王爷手上提前得到顾闻的诗词,又买通博文公会构陷我们。”

    言宽怒道:“郑亮这小子早就嫉妒我,我看八成这事是他干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着急跳出来?”

    冼愚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相通关节所在,只得说道:

    “这事如果是巧合,后面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巧合,那肯定还有针对我们的下一步动作。我们不妨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言宽颓然坐在椅子上,垂头道:

    “不静也不行了,我现在被禁足在府内,不许外出。”

    “可惜动手慢了。如果趁热打铁,早点把薄瑞兰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就算被揭穿也无所谓了。”

    “现在要挽回跟薄瑞兰的关系,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一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小娘皮最后要投入郑亮,或者另外哪个粗鄙男人的怀抱。我的心里,就像帝都西三环丽泽桥到苏州桥,那个堵得慌啊。”

    “现在连林媛这个小婊砸都暂时搞不定了,可惜啊。”

    冼愚脸色发黑,言宽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突然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冼愚打开门,只见言宽手下伙计朱六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两尺来长的红色纸卷。

    冼愚不悦道:“什么事?没看见少爷正在忙吗?”

    朱六喘息道:“不…不好了,冼先生,今天一早街头巷尾到处贴满了这玩意,说少爷为了泡妞不择手段…那个…”

    冼愚一把夺过纸卷,展开来是一张将近一米的大红纸,上面用浓墨大字写道:

    “大字报“

    “万载洛阳,文明之都。近日却出了一匹害群之马。”

    “某豪门家族长公子,盗用名人诗作之余。勾结乐器公会,公然欺凌刚刚丧父,孤苦无依的女子。不仅派人败坏他人名声,更纠集井市流氓围堵店门,以此逼迫女子就范。”

    “此等极端恶劣的行为,破坏了洛阳城的安定团结,破坏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商业环境,影响了洛阳城的社会和谐,对洛阳城的市容市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严重损害了洛阳城的光辉形象,阻碍了洛阳城第987次申请全国文明城市的进程。”

    “此等行为罪大恶极!如果纵容下去,长此以往,城将不城!”

    “呼吁善良正义的洛阳城全体市民,全心为民服务的各政府机关、办事单位,所有旅洛游客、海外侨民、人族联盟成员,坚决批判这种卑鄙无耻的行为,坚定地跟恶势力做斗争,绝不妥协!”

    下面是一副拓印的留影照片。

    可以看到照片上一群光膀子的黑色会份子(低级佣兵:冤枉啊!),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围成一个圈,将一间小工坊围得水泄不通。

    最下面的落款是:“一个热爱洛阳的外乡人。”

    冼愚手一抖,大字报飘落地上。冼愚心中一片冰凉:

    “言公子抄袭这件事看来一定是被人设计了。对手先破坏言公子的名誉,然后用这个‘大字报’,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态,落井下石。”

    “这回事情难了了。”

    洛阳城某处单独的小院落里,顾闻用典雅的姿势,饮着八毛钱一壶的陈茶,低声笑道:

    “大字报一出,谁与争锋?”

    “从众心理是很好用的。顺风时众人拾柴火焰高,逆风时墙倒众人推,真正能保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少得可怜。”

    “趁着言宽的伪君子面目被揭穿,用大字报带动,言宽这边已经不足为虑。”

    “接下来就是全力提升媛姐的获取成本,把她变成独一无二。”

    事实证明,曾经在蓝星搅动十年风云的《大字报》,威力堪比核弹。整个洛阳城随之震动。

    洛阳市城管中心,马局长正在会议室中大发雷霆:

    “你们怎么搞的?一夜之间,让人在洛阳城三百八十七条街道,五百三十三块布告栏上贴满了这个什么大字报?居然没有及时清理铲除。”

    “难道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口号:‘没有蛀牙’,不,‘非法招贴不见光’吗?”

    “任何没有付费备案的小广告、寻狗启示、招聘消息、开锁名片、x病蒙古大夫和租买房电话,必须在天亮之前全部清除干净。”

    “为什么这么大的报纸没有人发现?”

    市容管理处的关处长举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

    “报告局长,这个大字报是有付费备案的。当时备案的信息是…..”

    关处长拿出一张纸念道:

    “洛阳南翔技术学校招生广告,城管备案号:2b2bxxxx,广告词如下:”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楚国洛阳找南翔!”

    “挖掘机!挖掘机!南翔挖掘机!挖掘机!挖掘机!南翔挖掘机!”

    “挖!挖!挖!挖!南翔挖掘机!翔!翔!翔!翔!挖掘机南翔!”

    …(中间省略1分钟)

    “挖掘机!挖掘机!哪学挖掘机?找南翔!找南翔!洛阳找南翔!”

    “挖!挖!挖!挖!南翔挖掘机!翔!翔!翔!翔!挖掘机南翔!”

    最后关处长用低沉男中音念道:“挖掘机,学个放心的。”

    底下听晕了一片:

    “妈呀,这广告太魔性了!”

    “受不了!太洗脑!卡带太厉害了!”

    “这南翔在哪儿啊?我想送我们家小崽子去学学。”

    “我也是。”

    关处长两手一摊:“这广告打得太给力,费用又加了三倍。我们昨晚发动所有夜间所有值班城管,一晚上就给贴上去了。”

    “没想到太阳一出来,这个广告纸就变色变字,全变成了这份大字报。”

    “那怎么办?赶紧组织人全部撕掉?”

    “没用了。全洛阳城八成人都读过了,群情激奋啊。这个时候再去撕,那不是欲盖弥彰?”

    “大字报太厉害了。这报纸我们不能撕,谁撕谁惹一身骚。”

    “对,不仅不能撕,我们还得赶快组织人手,先把那群堵人家们的小流氓全部抓起来。”

    “我们城管不是没有行政拘留权吗?”

    “怎么城管办事,还需要授权的吗?”

    “对,对,对,就这么办。市警备局估计也快行动了。要是让他们先动手,我们就太被动了。”

    “还要赶紧派人去乐坊公会,敲打一下那帮奸商。这事办得太恶心,关键是撞枪口上了。”

    此时林家工坊的门口,一群低级佣兵们已经收到了风声,正惴惴不安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一个刀疤脸矮个子佣兵紧张地左顾右盼:“各位,这风向不对,我听说大字报一出,整个洛阳都骚动了。我们要不要撤退啊?”

    一个花白胡子的佣兵悔恨道:“早知道不接这个单了,我赵某人生平光明磊落,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果然不能干啊。”

    另一个瘦高个老头嗤笑道:“赵老六,你也敢自称光明磊落,偷小孩糖、踹寡妇门、强拆扮鬼、追债泼油漆,哪样你没干过?”

    赵老六干咳两声:“竹竿蔡,咱们大哥不说二哥。要不要撤,赶紧决定吧。”

    一个络腮胡子壮年佣兵咬牙道:“不能撤!身为一个佣兵,职业道德高于生命。我大锤王武可是要当佣兵之王的男人,怎么可以有污点?”

    矮个子佣兵嗤笑道:“王大锤,就你这三十来级的水平,还想当佣兵王?你先保住命再说吧。”

    说完撒腿就跑。

    王武还不服气:“梦想,贵在坚持。人生有梦,筑梦踏实….喂,人呢?怎么都跑了?”

    说着一回头,王武差点吓尿了。只见乌压压一大波洛阳民众,手持菜刀、板凳、扫把、酱油瓶,狂冲而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大锤王武可是要当佣兵之王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一群平民拍死在街头。风紧!扯呼!”

第八十二章 行有行规

    当大锤王武被数千人追着,满身臭鸡蛋菜叶子夺命狂奔时。乐器公会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洛阳城的乐器公会就这么十来家,组成的所谓乐器公会也是力量微弱得可怜。但正是因为力量渺小,这些人才更抱团。

    之前林木平的父亲在世时,就是乐器公会委员会的一员。这么个小小的乐器公会竟然硬顶豪门言氏的压力。三年下来,乐器公会损失也不小。

    加上冯愚在背后分化利诱,人心已经有些浮动。等到林家老父一死,林木平一不会制琴,二不会经营,三不懂维持人脉,连进入乐器公会委员会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没什么阻力,乐器公会的几位委员就没什么心理负担,顺理成章地倒向了言家,开始对林家下手。

    乐器公会中虽然也有人略有微词,觉得这样对待同行的后人,未免有点过分。但是也没人跳出来反对。

    根据心理学分析,当人带着负罪感的时候,往往下手更狠更绝,眼见着就逼得林家工坊渐渐走向末路。

    没想到昨天名扬洛阳的言公子突然被证实是个抄袭名作的伪君子。乐器公会顿时就是否继续压迫林家出现了分歧。

    最后公会主席,王氏乐器工坊的掌柜王尔烈拍板说:

    “言宽虽然名声大跌,但言氏豪门实力丝毫没有受损,没必要跟言家对着干。再说林家被我们逼迫了这么久,早已经结下了梁子。现在就算回头,人家也未必领情。”

    万万没想到刚过了一天,一份大字报突然卷起了滔天波澜。几个委员坐不住了,急忙又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柳氏乐器店的老板柳传深埋怨道:“老王,我都说了林家毕竟跟我们有几分香火情,没必要再下狠手,你非不依,这回我们可惹上大麻烦了。”

    韩家家主韩富渠阴阳怪气地道:“王老板那是盯着林家的铺面很久了,好容易扯块虎皮做大旗。那还不接风驶到尽?可惜这块虎皮烂了,船走不动还要触礁,把我们一船人全坑在里头。”

    杨氏乐器工坊的杨千荀跟王尔烈是好基友,急忙劝解道:

    “韩老板你别忙着说风凉话。当时决定对林家动手你也是投了票的。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要赶紧商量个办法应付眼前的危机。不然我们这个乐器公会很快要被一群被煽动的愚民给拆了。”

    韩富渠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赶紧把佣兵公会里发布的任务取消。我们各自准备厚礼向林家兄妹磕头赔罪。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尔烈一拍桌子,怒道:“不行。我们发任务想弄垮林家生意,虽说有点不仁。林家不顾圈里的潜规则,把这事捅得这么大,更是破坏了行规。如果我们家今天低头认错,不是说我们的行规是错的?”

    底下一个小家主也附和道:“没错,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要是一个行业连规矩都不守了,那大家还怎么讨生活。我看我们不能认错,还要把林家破坏行规的事情捅出去,让大家评理。”

    柳传深被气笑了:“我们派伙计强行拉走客人,派佣兵堵住林家铺子门口,这就符合行规了?只许我们不仁,不许别人不义?这是哪门子行规?”

    眼见会场里气氛暴烈,杨千荀急忙打圆场道:

    “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啊。不如这样,我们赶紧通知佣兵工会取消任务,把街上拉人的伙计撤回来。这样我们就不算违背行规了吧?”

    众人大多点头同意。杨千荀又捋着山羊胡子道:

    “至于向林家道歉,我看大可不必。我们都算是林家兄妹的长辈。哪有长辈向小辈赔礼道歉的?”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两个小辈这么不顾规矩,此风不可长。”

    “现在风头浪尖上,我们先服个软,就这么算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封杀他们的乐器经营权,除非他们两个付给在场所有人足够的代价。大家看怎么样?”

    “说的有理啊。”

    “同意同意!”

    “我也不要多,把林媛那丫头赔给我做个七房姨太太就行了。”

    “莫老七,你还要得不多?林媛可是言家看中的,你够胆子娶?”

    “怕什么,这两件事一闹腾,言宽那个花花公子已经没有出头之日了。媛丫头没了如意郎君,大叔我安慰她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说林媛,林媛就到。

    一群人正在这里想入非非,突然门口一阵喧哗。一个王家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门口被几千号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群人半数是乐器一条街附近的街坊邻居,还有一半是从其他各个坊市跑过来凑热闹的不明真相群众。几千号人聚在一起,闹腾得沸反盈天。

    乐器公会的老板们各个吓得面色如土。他们说到底就是些小商人,武力等级也就是勉强到精英级别,干不了以一敌百的活儿。

    刚才还在说笑的几个人才想起事态严重,这几千号人一人一脚,就能把他们踩成画皮。

    正在惶惶不安之际,门口却突然一静。紧跟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木平、林媛两兄妹走了进来。背后跟着几个官员、军官、城管模样的人。

    为了今天的事情,林木平和林媛都是穿着一身素白,还在额头上束了白绢。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林媛本来就有**分人才,加上这一身孝服,显得俏丽无比。

    几个色心不死的掌柜不禁喉头滚动,干咽口水。

    两人虽然面如寒霜,却没有失了礼数,仍然向在座掌柜的作揖万福。

    大半掌柜的还是心中有愧,纷纷还礼。

    柳传深上前深深鞠躬,含羞带愧地道:

    “林贤侄,贤侄女。当日公会决定对付你们林家,老夫虽然投了反对票,无奈势单力孤。老夫实在是惭愧啊。”

    林木平急忙还礼道:“柳伯父,您跟先父是好朋友,也帮了我们不少,这事跟您没关系。”

    柳传深松了口气,正待继续攀谈。

    王尔烈却咳嗽一声,挺着浑圆的肚子走上前来,笑道:

    “林贤侄,贤侄女。之前我们都是受了某人的蒙蔽,所为失了分寸,抱歉抱歉。我们已经准备通知佣兵公会取消任务。今后乐器一条街一切照旧,大家和气生财,王伯父在这里先祝你们林家工坊生意兴隆了!哈哈哈哈!”

    林木平冷笑一声:“敢问王掌柜,某人是什么人?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告知我们,这事就这么算了。”

    王尔烈干咳两声。

    杨千荀急忙走出来:“林家兄妹,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人虽然有些不妥,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我们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鸡蛋碰石头,也是一片维护之意。”

    林木平怒气勃发,手按剑柄,林媛却一按兄长的手背,上前一步道:

    “杨掌柜,洛阳城是文明法制之都,律法院门口立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和兄长虽然年轻,也为身为洛阳人骄傲。杨掌柜这样说法,岂不是跟律法”不诬陷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违背?包庇纵容,助纣为虐,这好像也是违法的吧?”

    她声音清脆响亮,门口站着的大波群众听得分明,都齐声叫好:

    “说的对!”

    “说得太好了!”

    “美女说的,当然都是对的!”

    “你们乐器公会为虎作伥,大字报上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快点赶紧坦白从宽交代吧,那个某人是不是言宽?”

    “除了那个恶心的伪君子,还能是谁?”

    “说出来,说出来!”

    杨千荀额头见汗,这林媛说话好生厉害,字字扣着法理人情。更把在场的所有官员、群众引为臂助,情理法上都占着上风。”

    韩富渠在一旁冷笑道:“林家兄妹,你们要不稍微等会儿?我们公会还要讨论一下,是不是要继续投靠那位靠抄袭骗女孩子的少爷呢。”

    他这话一出,已经完全挑明了言宽就是幕后主使。

    后面的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大笑喧哗。

    王尔烈怒道:“韩掌柜,你这样说可是不服从公会的决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林家兄妹,你们不顾行规,把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我们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还敢在这里咄咄逼人?”

第八十三章 王氏吉他集团

    林媛被王尔烈的话气得脸色煞白,却想起那个自称职业‘顾问’的闻先生先前的交代,勉强将一口怒气咽了下去。

    当日,那位闻先生一面死盯着自己的胸脯(顾闻注:其实是紧张思考的时候目光停滞),一面将今天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一条条列出来,分别讲了建议的对策和回话重点。

    闻先生特别强调:

    “千万不要落进所谓行规的陷阱。行规就是那群老家伙弄出来,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打击竞争对手和新人的最有效手段。”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自成一派,自定规则。”

    想到这里林媛突然转怒为笑:“王掌柜,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行规。我想请教一下,我们林家工坊到底是犯了哪条行规呢?”

    王尔烈一喜,理直气壮地道:“当然违背了。你们如果认为受到了不公正对待,就应该向乐器行会投诉,乐器行会自然会秉公办事。”

    “你们直接跳过行会裁定,跑去贴什么大字报,不是违背了行规吗?”

    林媛笑道:“王掌柜可真风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兄妹去贴什么大字报了?”

    王尔烈冷哼一声道:“这你可骗不了我。大字报虽然落款是什么‘一个热爱洛阳的外乡人’。句句都是说的你们林家的事情。不是你们指使还能是谁?”

    林媛一笑,转头向站在一旁的一个黑脸官员道:“包法立法官,小女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名叫包法立的官员正是一名号称铁面无私的法官,此时却和颜悦色地道:“林女士请讲。”

    “我想请问一下,没人证人、证据,单凭‘觉得肯定有罪’,律法院可以判人有罪吗?”

    包法力摇头道:“不可能,法律讲究证据,不能凭猜测定罪。”

    林媛笑道:“小女子还想再请教一下,法律大还是行规大?”

    包法力正色道:“行规只是行业内部分人约定俗称的行为规则或者潜规则,怎么可能比一个国家的法律更大?任何不符合法律的行规,都必须取缔。”

    “小女子明白了”林媛回头笑道:“王掌柜,您可听明白了?您现在还要说大字报是我跟大哥贴的吗?”

    王尔烈:“就算这个不算,你们带着几千人围攻我们乐器行会,那也是违背了行规。”

    林媛摇头道:“王掌柜,您可真不愧是公会的会长,三句话不离行规。你哪只眼睛又看见这几千人是我们兄妹带来的?”

    “而且围攻,是从何说起呢?几千人围攻,您还能这么镇定地站在这里大谈行规,这份本事可太不得了了。”

    外面的群众轰然大笑:

    “就是就是,我是吃了早饭出来遛弯的,可没人带着。”

    “我是来打酱油的。”

    “我是来旅游的,看见这里这么多人,还以为是什么名胜古迹呢,没想到是什么乐器公会,听都没听说过啊。”

    “王会长了不起啊,叶问才一个打十个,王会长可以一个打一千个,我吓得快尿了。”

    “叶问是谁?”

    “人家有行规护体,金刚不坏、百度不侵啊。我看别也别叫什么王会长了,干脆就叫王行规算了。”

    “王行规,王行龟,你们看他那样,可不是一只会行走的乌龟王八蛋吗?哈哈!好名字,真贴切!”

    “王行龟!王行龟!王行龟!”

    人多不怕事情乱,外面围观的群众哄笑声一片。

    王尔烈却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这下麻烦大了,几千人这么一传,自己“王行龟”的外号就要背一辈子了。

    杨千荀有心过来帮忙,却迟疑不敢乱动。这林媛太厉害了,自己要是强出头,说不定就弄出个杨千龟、杨万龟回去,将来没法见人。

    林媛见局面差不多了,再次道:

    “王掌柜,既然你们还要讨论说出阴谋害人的某人是不是符合行规,这事我们先就这样。今天我们兄妹过来公会,是另有一件事情要办。”

    王尔烈精神一振,心说你还是要有事求到公会了吧?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道:

    “林家妹子,你看今天这么嘈杂,公会还有很多重大问题要讨论,要不改天再谈?”

    林媛笑道:“这事也没那么麻烦,我们兄妹就是过来通知一声:林家工坊从今天开始,不再经营大楚登记在册的任何乐器,包括制造和销售。也就是说林家工坊将来的业务跟乐器公会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了。所以我们自动退会,不再归你们乐器公会管辖。”

    王尔烈一愣:眼见着林媛全面占据上风,自己已经准备先委曲求全,等将来再秋后算账。没想到林家工坊居然不卖乐器了。

    言宽要乐器公会办的事情居然就这样戏剧性的办成了。

    王尔烈跟杨千荀对望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

    柳传深惋惜道:“林家工坊,算是我们洛阳城制乐器这行的老字号了。林贤侄、贤侄女,眼看云开雾散了,你们真要舍下这份祖业?太可惜了吧?”

    杨千荀心中一动,向王尔烈使个眼色。

    王尔烈顿悟:“不行啊,如果让这两个小家伙就这么轻易脱离了公会,将来我们怎么报复回来?”

    当即满脸堆笑地跟着劝道:“是啊,林家兄妹,祖宗的基业不可轻弃啊。公会之前的少许工作失误,我们已经下决心改正。我们行会还是欢迎林家工坊继续留在乐器公会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滴。留下来吧?亲”

    林木平、林媛被恶心坏了,外面的群众更是吐了一地:

    “尼玛,太恶心了,老子受不了了,哇….”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实在忍不住要吐,哇,哇…”

    “那不是人,是行龟啊…跟行龟讲廉耻,我们都输了,哇,哇,哇…”

    林媛勉强忍住恶心,强笑道:

    “王掌柜,多谢你的挽留,我们兄妹已经决定了,请帮忙销掉记录吧。”

    “柳伯父,您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不过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放弃祖宗基业的。”

    柳传深一愣:“不制琴,卖乐器,那你们林家造什么?难道造家具?卖木材?”

    林媛笑道:“我们只是不卖乐器公会注册在案的乐器而已。”

    说着林媛忽然转身,面向门口数千人,大声道:

    “今天我荣幸地在这里宣布,我们取得了帝国一级荣誉勋章获得者,大诗人,大…(此处按照读者要求,省略500字)..大音乐家、大制琴师顾闻先生的特许,’林家工坊’正式更名为’林氏吉他集团’,专门从事由顾闻先生亲自设计的新型乐器之王:吉他的独家生产、销售、培训和售后服务。”

    “本集团特邀顾闻先生作为名誉董事长和首席顾问,享有51%的技术股,由京城财务总署署长所在尤氏宗族参股20%作为第三股东。”

    “由林木平先生担任董事长,林媛女士担任首席执行官、首席吉他制琴师、培训师,温泉关特级战斗英雄林木凡先生担任集团保安总队队长。”

    “‘林氏吉他集团’正式宣告成立。”

    “接下来我们与简士伯拍卖会洛阳分部联合,将于三日后,公开发售三只由顾闻先生亲手制作的古典吉他。欲参加拍卖的先生女士们,请尽快到简士伯洛阳分部报名参加,谢谢!”

    林媛公布的消息非常震撼,门口的围观群众们都吃惊不已,议论纷纷。

    最后议论的核心都转向了那个神秘的乐器‘吉他’。”

    不断有人问:“吉他是什么东西啊?什么样子?好不好听?”

    林媛又宣布道:“考虑到大家都对吉他这种乐器缺乏了解。今天晚上8点,‘林氏吉他集团’将在洛阳第一楼‘金风细雨楼’举办吉他乐曲的首场演奏会。请大家到时参加。“

    “吉他演奏会将连办三天,在第三天,将会有一个大惊喜等着大家。欢迎大家光临!”

    事情宣布完毕,外面的观众被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弄得晕乎乎的,议论纷纷,对所谓林氏吉他集团接二连三的动作表示期待。

    林媛和林木平目的已经达到,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突然一把甜腻的声音响起:

    “请留步,林贤侄,贤侄女。”

    众人回头,只见王尔烈笑容可掬,双手做西子捧心状:

    “林贤侄,贤侄女,我们乐器公会特别欢迎新乐器的诞生。请林贤侄,贤侄女务必将这种名叫吉他的乐器交给我们乐器公会注册在案。”

    “我们公会愿意跟‘林氏吉他集团’通力合作,共同开发、共同推广、共享资源。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吉他早日风靡洛阳,走入千家万户。”

    “请林贤侄,贤侄女务必赏脸,千万给我们这个机会,好不好嘛?亲”

    说完王尔烈还眨了眨老鼠屎般大的眼睛。

    现场一片寂静。

    等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爆发狂吼道:

    “受不了了,我要打死他!谁拦我跟谁拼命!”

    “鬼才拦你!我要把嘴从他脸上扯下来,把舌头拽掉拿去喂狗!”

    “我要把他的老鼠眼珠抠下来,拿去当弹珠打麻雀!”

    “同胞们,不要这么暴力,打死人是犯法的,只要把他揍成一只龟就可以了。”

    “上啊!”

    “哇~~~~”王尔烈顷刻被数千个狂躁症发作的观众淹没了。

第八十四章 吉他的诞生

    时间倒回两天前,林氏工坊的制琴室内,顾闻一身短衣,胸前系了一条沾满木屑的花围裙,拿着刀凿站在工作案前。

    林媛也一身灰色工作装,将长发盘在脑后用长簪子扎牢,显得干净利落。她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看闻先生亲手示范制作一把民谣吉他。

    顾闻从林家工坊木材库房中的一堆大木板中,挑选了一块奥古曼桃花芯板作为面板。

    又挑选了一块极品玫瑰木作为背板和侧板。

    将两块木板平放在工作台上,向林媛解释道:

    “奥古曼桃花芯板声音相对松散,响应比较迟钝,但是因为对于琴弦的振动非常敏感,驱动性好,声音会比较柔和温暖。”

    “从演奏技法上来讲,适合单音、分解和旋,不适合扫弦。”

    “用玫瑰木作为背侧板,整个琴箱动态大,低、中频率音色丰富,高音却比较明亮,这是一把适合柔软抒情指弹曲的吉他。”

    林媛点了点头,用一个小本子记录了要点。

    顾闻说:“面板和背板的材料除了桃花芯木,还可以用云杉,雪松等等。它们各有特色。”

    “比如云杉音色大气而浑厚,擅长表现多层次的力度和强度,声音清晰。适合小场合的男性吉他高手。”

    “雪松声音比较发散,音色松软温暖,适合于人较多的场面。”

    “打个比方,云杉是私密情人,雪松就是大众情人,桃花芯木呢,就是情场小鲜肉。”

    林媛露齿一笑,问道:“那我们女孩子呢?”

    顾闻笑道:“如果是你,我推荐用夏威夷洋槐,音色极其亮丽突出,高端大气上档次,配得上你的形象气质。”

    林媛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看着你的脸,光听你说话,真像成熟的大叔,特别会恭维女孩子。要不是你的字太丑,我还真说不定被你给勾走了。”

    顾闻败退,字太丑是硬伤啊。

    埋头用细粉笔在面板和背板上画好线。当年在蓝星大学里为了泡一个音乐系的妹子,顾闻狠狠钻研过吉他的工艺。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顾闻开始沿线切割面板、背板。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电动刀具。所幸的是,有雕刻过锋锐符咒的切刀,切割起木板来如切豆腐。

    接着在面板上开音孔,又沿着音孔雕刻饰圈。

    不知道为什么,拿起菜刀、雕刀什么的,顾闻都是心灵手巧的。唯独要使用武器战斗,顾闻就抓瞎了。

    再取了一块奥古曼桃花芯的木方,顾闻划线切割琴颈,然后开槽,将调节钢筋装进槽中。叹息道:

    “其实这些活都有专门的机器,可以批量生产。但是,我们林氏吉他集团,走的是顶级奢侈品路线。所有过程纯手工,每一件都绝无重复。价格只有一条:贵!只有更贵,没有最贵。”

    林媛疑惑道:“我看了一下刚才的步骤,也不是那么难,别人很快就能学会,为什么要这么贵。”

    顾闻笑道:“是的,所以我才要跟尤家合作,防止盗版的出现。等我们的吉他在社会顶层站稳了脚跟。我们可以开放专利技术让出中低端市场。

    这样既保证客户群体形成的金字塔结构有足够的基础,同时我们通过专利费抽取了中低端市场的主要盈利,让中低端生产商只赚个辛苦费。”

    林媛叹息道:“不知道你的商业学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好多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顾闻臭屁道:“本人天纵之资,不需要大师指点。指点一下大师还可以。”

    “你就吹吧。接下来呢?”

    顾闻接着用模型压出琴侧板,在面板背后贴上音梁,又雕刻出琴头。在琴颈上贴上乌木指板…

    一道道工序如行云流水,林媛在一旁仔细地观察记录着。

    幸好在异界有神秘的符篆帮忙,“热塑”“定型”“粘合”“油漆”这些过程都被压缩到短短的两个小时。

    在最后阶段,为了确保这异世界第一把吉他的完美,顾闻甚至用“移花接木”将自己的乐手等价加到了97级。

    尽管时间只有一刻钟,却足够顾闻完成定型、调音的工作了。

    最后一项工作,是给吉他打上独有的标记。

    顾闻有点挠头。基于顶尖奢侈品的要求,每一把吉他都需要有自己独特的名字。

    该叫什么名字呢?

    “天下第一琴?浮夸了点。”

    “闻字第一号?庸俗了点。”

    “无名?装b过头了。”

    “九霄环佩?枯木龙吟?大圣遗音?松风清节?这好像是古琴不是吉他吧?”

    顾闻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名字。干脆不想了:

    “就叫‘林音’吧。”

    林媛转了转眼珠:“咦,好像还不错哟?”

    “不错吧?”顾闻把吉他递给林媛:“那就帮忙刻在琴颈上吧。”

    “为什么要我来刻?”

    “字丑,不解释。”

    “好吧。”

    终于,一把纯手工打造的曲线优美的吉他诞生了。顾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开山之作。

    “这…就是吉他?”尽管经历了从模板到成品的全部过程,林媛还是被吉他独一无二的魅力给吸引了。她两眼放光,手指慢慢伸向吉他发光的琴面。

    顾闻得意地站起来,才觉得手酸脚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吃饭,先吃饭,等吉他晾一会,我教你们弹奏吉他。”

    “不要,我要先听你弹一曲。”

    这时一直不见踪影的林木平突然冒出头来:“赞成!我也想听一曲,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挽救林家工坊。”

    “林家工坊已经改名了,叫林氏吉他集团”

    “不行,好歹听一下效果吧,就这么直接改名我可不放心。”

    顾闻摇头笑道:“没问题,我本来不想这么仓促,现在看来不露一手,你们是不会服气的。”

    说着顾闻抄起吉他,挥手之间,一首《致爱丽丝》从指尖婉转流出。

    蓝星音乐巨匠贝多芬原创的,几乎每个吉他初学者必弹的吉他曲,顾闻选择它作为吉他在青云大陆的处女作。

    乐曲如明净淙淙的泉水。仿佛看见一个天真纯洁美丽的少女,在弹琴,在舞蹈。

    简洁的乐曲婉转细腻,从欢快到严肃,从凝思到热烈,最后回到开头的场景。

    当乐曲在优美和温柔的气氛悄悄结束。顾闻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

    “完美!”

    “如果当年我要有现在的水平,何至于到穿越的时候还是光棍一条。不过这样也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一抬头,顾闻就看见了完全听傻了的两个人。

    林媛和林木平是真的听呆了。作为蓝星最经典的十大名曲之一,《致爱丽丝》的魅力是跨越种族和语言的,甚至跨越了晶壁。

    而吉他也完全不同于青云大陆现有乐器。宽广的音域,顺滑的半音阶,十二平均律的任意转调,加上奇妙的和弦指法,都异常惊艳,让从没见过这种演奏方式的林媛和林木平更加新奇和惊讶。

    过了许久,林媛才从沉醉中缓过来,喃喃道:“真是太美妙了,吉他、乐曲都是这样完美。这首乐曲叫什么名字。”

    顾闻刚想说,忽然想到如果叫《致爱丽丝》,那怎么解释爱丽丝是谁?

    只好随口道:“这首曲子是我随手弹的,没有名字,既然你喜欢,那就叫《致林媛》吧。”

    林媛大喜,笑容如牡丹盛开。

    顾闻看着一呆,突然想起《致爱丽丝》其实是叫《献给特蕾泽》,其实是贝多芬写给自己的学生马尔伐蒂的音乐情书。

    自己把这乐曲的名字改成叫《致林媛》,难道是潜意识里想跟向自己学习制吉他的林媛也来段师生恋吗?

    林媛此时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衣,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条雪白的藕臂。长发盘着,又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曲线优美。

    看着秀色可餐的林媛,顾闻不由得食指大动,咽了口口水道:

    “吃饭最大,我饿了。”

第八十五章 功成身退

    洛阳城往钧湖城的大路上,一匹得意洋洋的半妖青驴拉着乌篷车轻快地走着。

    顾闻萎靡不振地坐在车厢里,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

    车厢的一角斜靠着一只吉他琴盒,黑沉沉的看不出材质。只在琴盒头上,刻了两个古篆:

    “问心”。

    这是顾闻最后一天亲手制给自己的吉他,采用法拉洋杉面板和巴西蔷薇木,配了钢铉。

    这把名叫“问心”的民谣吉他,是顾闻最为满意的作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顾闻的收山之作。

    毕竟顾闻的主职业是‘顾问’。用三天的时间教会林媛制作吉他,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人需要训练。

    顾闻开头以为身为制琴师,对音色极为敏感的林媛,是吉他快速人门的不二人选。没想到的是,更快更好学会吉他的,竟然是林媛的武痴大哥林木平。

    一心修炼剑心的林木平,既没有学过制琴,也没有正经学过乐器演奏。但是他就是一上手就会弹,而且还能弹出味道。有天赋,就是这么任性。

    如果说抱着长剑的林木平显得冷冰冰生人勿进,弹吉他的林木平简直是风骚到了极点。

    当林木平一身白衫,半垂长发,抱着“林梦”吉他,流畅婉转地弹起《爱的罗曼史》。顾闻发现,一个新一代少女杀手诞生了。

    金风细雨楼的首场吉他演奏会,顾闻并没有亲自上阵,顾问并不是一个高光职业,多数是在背后支撑。

    而且三天时间,林木平学会了《爱的罗曼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月光》和《阿斯图利亚斯的传奇》等等名曲。

    除了《致林媛》被林三小姐视为禁脔,不许她大哥试弹外。几首在蓝星也属于最经典的古典吉他曲,已经足够撑起一场短暂的演奏会了。

    果然,华灯初上时,瑰丽内敛的金风细雨楼楼顶。林木平白衣与长发齐飞,一首《月光》在夜色阑珊中奏响,华丽而清晰的音乐瞬间随着夜风流淌,在整个洛阳城弥漫。

    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静静地凝听着这闻所未闻的天籁之声。

    一曲奏毕,林木平即获封“月光男神”,成为洛阳新一代偶像,被无数花季少女疯狂追求、抢夺。

    最终,洛阳商学院第三朵校花,娇俏可人,能歌善舞的伊静仪,在其中脱颖而出,最后抱得男神归。林木平和伊静仪夫弹妇舞,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随后,林氏吉他风靡洛阳,风行整个大楚国,很快冲出了边境线,冲出了大陆架,成为青云大陆最顶级的奢侈品牌之一。

    林氏出品的吉他,每年不超过100把。每一把吉他,都有不同的质地、音色和个性,让拥有者无比自豪和嘚瑟。

    而林氏吉他唯一的制琴师,美丽、高贵而神秘的林媛,却一直不曾被各路英杰俊才征服。

    每制作好一把音色绝伦的吉他,她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在窗前发呆,手里翻动着一张发黄的小纸片。

    小纸片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然看得出其东倒西歪、张牙舞爪的风格。纸片上写着:

    “无权转让50%林氏集团集团股份与林媛女士,祝生意兴隆,青春长驻。顾闻。”

    林媛喃喃道:“还好留下了1%。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让我再次遇到你,我也愿意等待下去。”

    这是后话。

    当林木平在金风细雨楼奏响《月光》时,顾闻已经趁着月色悄悄地离开了洛阳。

    连续几天的谋划、部署,加上制琴、教曲,精英级的顾闻都弄得有点疲劳。

    尤其是在制琴时,顾闻每天都激活“移花接木”,让自己成为等级94以上的音乐大宗师,以确保每把琴的品质。

    但是顾闻也发现了自己天赋的一个小问题:虽然可以短暂提升等级,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体力和脑力的消耗,也是按提升后的等级来算的。

    所以顾闻感觉疲惫。

    但是真正让顾闻为萎靡不振的,是他一时冲动,把林氏吉他集团50%的股份返还给了林媛。

    随便想一想一把把价值百万金的吉他能带来的丰厚红利,顾闻的心都在滴血。

    “冲动是魔鬼啊,顾闻,你不会是真的对林媛有什么想法吧?”顾闻扪心自问。

    但是想了半天,顾闻发现自己对林媛的感情似乎离一见钟情还有挺长一段距离。

    顾闻跟林媛素昧平生,最密切的关系也就是:有提携之恩的林木凡是林媛的二哥。

    这么短暂的几天,又在忙着对付言宽、乐器行会,打造林氏集团等等。两个人的关系好像非师非友,似乎还没有从好感变成感情。

    两个人关在一间小小的制琴房里朝夕相处。面对这么一个性感知性的美女,如果说没有感觉肯定是假的。只是分不清是欲念,还是真喜欢。

    “好一笔糊涂账。”顾闻苦笑道:

    “顾问守则:永远不要跟你服务的客户发生超越友情的情感,它将影响你的理智判断。”

    “所以我留下1%的股份,绝对只是从理智的角度,确保林氏集团多一层保护伞,我说的对吧?”

    “难道不是吗?”

    不提顾闻在车厢里半梦半醒,思思艾艾。外面老方驱赶着青驴跑得正欢。

    青驴有妖兽的血脉,在洛阳城的驴圈里关了几天把他憋坏了。

    虽然在驴圈跟几头母驴对上了眼,发生了不少超友谊的关系。但是青驴不是种驴,月光下奔跑是唯一的小爱好。

    在皎洁的月光下,青驴越跑越精神,风驰电掣,竟然拖着车拉出一道道的幻影。

    奔行了许久,眼见接近半夜,已经离洛阳城有百里,来到了老君山的脚下。此处山势崎岖,道路也蜿蜒起伏。

    尽管乌篷车有诸多符篆保护,老方还是减慢了速度。

    乌篷车转了几个弯,走近了一片松柏林。夜风中松枝摇曳,松针摩擦出“刷刷”的声音。

    老方忽然一提缰绳,青驴骤然停下。眯着眼睛,老方的手按上了腰间的缅刀柄,冷然道:

    “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一见吧。”

    只听树林内风声作响,从密林中窜出几条人影。

    跳出林外的共有五人,都身穿黑色紧身衣,黑布蒙面,刀枪在手,拦在路中间。

    顾闻听见外面异动,将头伸出车帘,就看见了这几个蒙面人。心中却是苦笑:

    “美女落难,蒙面拦截,这洛阳城不愧是万年古都,发生的段子都特有历史感。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三侠五义的年代。”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有个展昭展护卫什么的跳出来行侠仗义吗?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老方神色郑重,跳出来拦路的五人当中,有三人罡气透体,都是豪杰级的武士。

    另外两人一个精气狼烟接近凝结,算是精英顶尖。另一个人则气息晦涩,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路数。

    单独对上其中任何一人,老方都有取胜的把握。但对方五人齐上,自己就有点招架不过来。

    而且在密林之中,还埋伏着两道锋锐气息,埋伏了远程狙击手。

    老方在马车上站起来,抱拳道:“在下京城尤氏护卫方骧。敢问是哪路朋友拦路?报个万儿。”

    那群蒙面人并不说话,反而慢慢向前凑拢。

    老方一抖手,“呛啷“一声缅刀出手,雪亮的刀刃在月光下映射出道道银光。老方厉声道:

    “朋友如果有什么难处,老方可以奉上金币千枚。如果想动武,京城尤家的怒火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说着老方从车座下百宝厢中取出一只布袋,手一抖,布袋里发出金币“叮呤当啷”的声音,非常悦耳。”

    五个人中,有四个人眼神稍稍起了点变化,向老方手中的钱袋望去。只有当中气息晦涩,手持长剑的蒙面人不为所动,恶毒的眼光直盯着顾闻。

    老方突然笑道:“给钱了,赶紧接着。”说着挥手一抛,将钱袋子向当中的蒙面人扔去。

第八十六章 危机时刻

    钱袋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中间的蒙面人没什么动作,旁边四个蒙面人却下意识地伸手来接。

    就这这时,钱袋突然在空中炸裂。上千枚金币像被烈性炸药爆开,带着尖锐的啸叫声向五个蒙面人激射。

    几个蒙面人慌忙挥动兵器格挡,还有两人却施展擒拿手去抓金币。

    这时老方冷喝一声:“走!”

    双脚在车辕上一踏,从车上窜下,追着乱射的金币,整个人象条响尾蛇般几个蛇行就冲近了其中一个蒙面人。

    老方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刀手,罡气修的是青竹缠丝劲,极为阴柔。

    他刚才将罡气灌入钱袋中。钱袋飞行了一阵,蕴含在钱袋中的暗劲才骤然爆发,将上千金币呈扇形急速弹射。

    老方并没有期望近千蕴有暗劲的金币能够打伤几名高手,却趁着几人慌乱之际,飞快地接近。他选择的是五人中那个没达到罡气级的精英枪手。

    这个蒙面枪手在五人中最弱,金币雨来袭时也并没有用枪击打,而是用擒拿手抓取金币。

    老方悄无声息地贴地近身,突然如蛇抬头般昂起,已经钻进蒙面枪手的门户。缅刀划起一道亮丽弧线,在蒙面枪手的喉头一抹。

    正抓金币抓得不亦乐乎的蒙面枪手突然愣住了。

    老方一刀得手,抽身后退,就像一条收缩成团的毒蛇,待机再突。

    老方刚才施展的身法,叫做蛇形术。

    蛇形术共有阴阳两路。

    阳路蛇形术又叫蜈蚣跳,乃是硬功外壮法,口诀说:

    “蛇行阳路是奇功,伏耳下式地上行。练成手脚指如丁,触之绝命不容情”

    阴路蛇形则是蛇拳中的步法,上体松柔,下肢灵动,身颤步转,基本诀是

    “趋步后腿跟前行,插步前腿膝后过,盖步前腿膝前过,飞步起跃急速行,垫部后腿带先行”

    老方走的阴路蛇形,动如蛇吻,守如蛇盘,显然身法已经到了极为精深的境界。

    他扎了个风蛇绕树式,回眼扫过,见其余三人都是挥舞刀枪。

    唯独当中一人,并不动手,口中喃喃念叨,一个黑色的球形屏障忽然升起,将他保护在内。金币打在黑色护罩上,如中败革,“噗噗”数声被弹在一旁。

    老方瞳孔收缩,冷声道:“异术士?”

    这时呆立半晌的蒙面枪手突然脖颈间篷出一团血雾,整个头颅像歪倒的水罐从脖颈上翻滚下来,在地上滚出老远。

    另一个使瓦楞钢鞭,露出花白鬓角的蒙面人惨呼一声:“老段…”

    眼见伙伴被一刀毙命,三个蒙面人都是怒火攻心,各挺刀枪向老方冲过来。

    那个蒙面异术士却不上前,顶着黑色护罩冷冷地看着四人战作一团。

    老方且战且走,施展蛇形术在三人的刀光剑影中穿梭,不时反攻两刀,虽然不占上风,一时半会还纠缠得住。

    刚才老方蹬在车辕上的一脚下了巧劲。乌篷车被踢得以车轮为轴,旋转了半个圈。将青驴转到了后方。

    那半妖青驴不愧是iq180的高智商半妖,早就准备停当,后蹄一落地立即发力,拖着乌篷车朝着来路狂奔。

    车旋过快,顾闻一头撞在车篷上,接着青驴发力狂奔,顾闻又被一掼,翻滚着跌进了车厢。

    还好车厢里铺有地毯壁毯,加上一堆减震减伤的符篆,顾闻只是跌得七荤八素,倒是没有受伤。

    却说青驴知道情况危急,脚下生风,眨眼间就奔出百米。

    这时树林中暗藏的弓箭手急忙发箭,一只长箭直射青驴的面部,另一只却冲着车窗射入,显然是准备将顾闻射伤或射杀。

    眼见长箭射中,青驴猛地一摆头,居然在疾驰中一口咬住了箭杆。

    青驴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情,牙口一错,“咔嚓“一声将长箭咬成两截。然后吭哧吭哧将木质箭杆当草料杆给嚼碎了吞下肚去。

    最后青驴呸了一口,将剩下一截铁质箭头吐在地上。箭头竟然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另一只长箭运气稍好,没有沦落到成为驴饲料的地步,却被乌篷车上的防护符篆激发的护罩挡住,无力地跌落地面。

    眼见青驴越跑越快,很快就要奔下老君山的山路。顾闻心中稍安。

    就在他松口气的同时,一道白影突然从乌篷车上一掠而过,剑光闪烁。

    青驴身上一轻,拖拽的辕木居然被一剑斩成两段。

    失去了负重的青驴向前奔出老远,回头一看,只见乌篷车的车厢在山路上冲出几十米,终于被山势所阻,停在了路边。

    青驴正准备转身回去,看着一剑斩断辕木的剑客拦在路中间。青驴的眼珠转了几转,忽然一转头冲进了旁边的树林,转眼消失不见。

    顾闻在车厢中发觉情况不对,悄悄地爬起来,将门帘扯出一条缝,向外观望,却看见一个白衣剑客矗立在大路中央。

    第一眼看到白衣剑客,顾闻就忍不住心里暗啐一口:“装b。”

    林木平也是一个喜欢穿白衣服的剑客,但比起眼前的这位来说,多少带点商人气息的林木平简直太挫了。

    这位白衣剑客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全身上下都是雪白的纺绸,连腰间的剑鞘、手中的长剑都是雪白的。

    白衣剑客的头发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油光水滑、根根不乱,顾闻隔着十丈都能闻到极品貂发油的味道。

    他的脸很白,是一种完全没有血色的雪白,细眉长目,高鼻薄唇,显然不是什么敦厚之人。

    顾闻看过去第二眼,心里再暗骂了一声:“装。”

    白衣剑客将一柄四尺来长的长剑担在肩上,左手翘着尾指捻着胸前一束长发。神情冷漠、骄傲。

    顾闻由补充了一句:“太装。”

    这位白衣剑客应该是想显得冷酷如雪,寂寞无敌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仪态举止都显得特别造作,像是在刻意模仿谁。

    感觉上就像周星星非要模仿周闰发的赌神造型一样,显得不伦不类。

    当然顾闻并没有觉得轻松搞笑,这位周星星尽管装,尽管不伦不类,他身上汹涌的雪色罡气不是假的。

    而且刚才的一剑,显示出来他的剑法造诣相当不俗。至少比起顾闻闻名遐迩的四大式:“马步冲拳”“弓步直刺”“力劈华山”“横扫千军”来说,这位白衣剑客的剑法超出十条大街都不止。

    当然任何人如果沦落到要跟顾闻比招法,他就已经输了。

    顾闻笑了笑,看着白衣剑客,他不说话。

    白衣剑客扛着剑,看着顾闻欲言又止,一口气憋住了:

    “任何人看到我这副拉风的造型,都要抱拳请教我是不是‘飞雪剑侠’之类的。这个小子好生无礼,果然该杀。”

    顾闻看着白衣剑客脸上青气一显,暗自好笑,双手抱臂,左顾右盼。

    其实顾闻不是故意藐视白衣剑客,他是在寻找项三十七的踪影。

    现在自己独自面对一个牛b哄哄的剑豪。老方在几百米外一挑四陷入苦战,想过来救援也无能为力。

    这回该轮到项三十七出来救架了吧?

    奇怪的是,今天项三十七今天藏得特别好,顾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在哪里。

    “难道今晚出城太隐蔽?项三十七没能跟过来?不可能吧?这些人都知道我出城了,堂堂内府禁卫怎么会不知道?这事有点蹊跷啊。”

第八十七章 飞雪剑侠

    其实顾闻猜得没错,项三十七真的没有跟来。

    他现在正在洛阳城里一间秘密的小院落里,来回踱步,焦躁地等着从京城来的某人。

    最近几天,项三十七过得很沮丧。

    前段时间顾闻唱歌,项三十七还能勉强记记歌词。结果等顾闻去了一趟林家工坊,回来居然改成弹吉他,项三十七就彻底抓瞎了。该怎么汇报?

    “今天顾闻用一种新的名叫吉他的乐器,弹了一首名叫《致林媛》的曲子。大概有三分二十三秒,一句歌词都没有。”

    “开头听起来像山羊跳跳跳,接着像水牛哞哞哞,然后像啄木鸟咄咄咄,最后山羊又跳回来了。真是太好听了。”

    内府禁卫副统领‘黑面判官’邓怀先也抓狂了:

    “一张写满‘吱吱吱’‘喳喳喳’的草纸应该怎么拍卖?能拍卖出几枚铜钱?”

    为项三十七配一个懂音乐的副手,成了禁卫府最紧急的大事,优先序列甚至超过了剿灭一个暴露了的‘血脉利用研究团’分部。

    在邓怀先及其团伙的威逼利诱下,很快的,一位被发现有重大污点,已经无法在宫廷乐府立足的初级乐师,被禁卫府用十倍薪水挖了过来。

    经过半天的禁卫基础培训,一个名叫南郭贝的背着二胡的特别禁卫就这样上岗了。

    南郭贝很荣幸地享受了一把单人传送仙阵,然后华丽地在价值数亿金币的仙家阵符上吐了一滩。

    等南郭贝从洛阳城的传送阵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天色已经快黑了。

    按照禁卫府的计划,南郭贝本应该火速赶往禁卫府的秘密官邸,跟项三十七一同出发,开始跟踪记录顾闻的一切所作所为,包括所有乐谱和曲谱。

    可惜的是,禁卫编号89142的南郭贝先生,在接受培训的半天时间里学习了很多知识,唯独没有学会“守纪律”。

    刚出传送殿的门口,南郭贝就被“金风细雨楼”即将开演的首场吉他演奏会的消息给吸引了。

    “吉他的首秀啊!身为一名专业的音乐工作者,怎么可能不参与这样的盛会。”

    这一刻南郭贝忘记了他因为多次表演失误已经被吊销了《宫廷演奏执照》,更忘记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皇家内府禁卫,带着紧急任务而来。

    其实这句话是冤枉南郭贝的。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皇家内府禁卫的身份,还依靠一块禁卫牌子,为自己抢到了一个金风细雨楼二楼的甲座。

    “我只是忘记了任务,这无关紧要吧?”

    所以当项三十七在城市的另一头苦苦等待的时候,南郭贝却优哉游哉听完了整场演奏会。并且意犹未尽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反复回味从未听闻过的妙曲。早已将任务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直呆到金风细雨楼打烊,南郭贝熏熏然走出小楼。被冷风一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跳槽当了内府禁卫,还背着一项协助项三十七跟踪保护帝国一级荣誉勋章拥有者顾闻的任务。

    南郭贝犹豫了一下。

    假如一个人见客户迟到了,大多数人都会想办法加快赶过去。

    有人会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客户面前,一个劲地道歉;

    有人会一面狂奔,一面掏出通讯符(异界版电话)给客户打个招呼:“不好意思,塞驴,尽快赶到。”

    也有少数人会掏出通讯符给客户打个招呼,自己不紧不慢地先吃个早餐,再慢慢赶过去。

    但南郭贝先生就比较奇葩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黑黢黢的天空,自语道:

    “算了,天色这么晚,项三十七队长应该已经睡了。这个时候赶过去,或者用通讯符联系,都会打扰人家睡觉。”

    “我还是先找个客栈睡一觉,明天早点再跟他联系吧。”

    于是南郭贝又转身回到金风细雨楼,让前台开了一间豪华套房,打着呵欠钻了进去:

    “皇家禁卫的出差福利,不用白不用。”

    “太晚了,下次再找个兔女郎或者蝶女吧。先睡,明天要早起,差不多10点就联系项三十七,我南郭贝还是很敬业的。”

    于是项三十七等到差不多半夜,也没有见到‘总部特派禁卫乐师’的出现。

    项三十七正准备掏出通讯符联系总部,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突然项三十七感觉到怀中震动,猛然一惊道:

    “不好!我暗中布置在马车上的子母警讯符破碎,顾先生有危险!”

    顷刻间暗金色罡气勃发,项三十七背后腾出一条墨龙的虚影,一抖腕长戟在手。腾身而起,左脚一踩墙头,在屋顶上狂奔,如离弦之箭直奔城门口。

    95级墨龙戟尊项三十七全力爆发,顿时在洛阳城中卷起一路烟尘。

    城门守夜的校尉只听城中如雷敲鼓响,密如急雨,探头看见烟尘滚滚,一条黑龙在屋檐上辗转腾挪,飞速冲过来。

    校尉急忙大吼一声:“什么人?半夜宵禁,不许出城,违令者斩!”

    项三十七翻手一块禁卫令牌掷出,喝道:

    “内府禁卫办事,闲人回避。”

    城门校尉接了令牌,验看无误,正欲叫人开城门。却见项三十七脚下不停,竟然直冲上城楼。

    项三十七在城楼上一伸手,城门校尉手中的禁卫令牌像被一根透明细锁链拉着,刷地一声返回项三十七的手中。

    项三十七翻手将令牌放入怀中,竟然一脚踏出,跳出了城墙。

    城门校尉吃了一惊,洛阳城楼虽比不上温泉关险峻,却也足足有百米高。急忙伸头望去。

    只见项三十七如同一颗流星坠向地面。离地不过三丈时,项三十七将长戟向下一劈,斩在地上。借着反冲之力在空中翻个筋斗,疾速向南冲去。

    此时离城百里的老君山前,老方以一敌四,陷入苦战。顾闻这边也被一名白衣剑豪拦住了去路。情况大为不妙。

    顾闻搜索项三十七无果,只得定下心来,依靠自己应付眼前的困局。

    相对于那边一个异术士加三个豪杰的组合,面前这个白衣剑豪明显要好对付一些。尽管从等级上来说,顾闻还不够对方一个指头碾压的。

    顾闻将车厢掀开一角,笑眯眯地看着白衣剑豪。对于喜欢装b的货色,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让他装个够。

    白衣剑豪却有点绷不住了。他这一身打扮造型,都是模仿大哥的。因为外形相似,时常有人认错,以为他是那位名传天下的剑侠。

    然后自己就可以傲娇地说:“那是我大哥。我是某某某。”

    不料今天这个十六七岁,等级不过精英初级的清秀少年,却不按套路来:

    “你不急着逃跑吗?怎么还这么从容?是瞧不起我吗?”

    顾闻一句话没说。白衣剑豪的气势就被削去大半,实在忍不住傲然道:“我不是飞雪剑侠,飞雪剑侠是我大师兄,我就是白雪剑豪常在川。”

    顾闻噗嗤一笑:“我没问你是不是什么飞雪剑侠、飞霜剑侠,我连飞雪剑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白雪剑侠。”

    白雪剑豪常在川装出来的冷漠气质顿时消散,他憋了一口气,怒道:

    “大胆,竟然敢藐视我大师兄?今天定要……叫你好看。”

    顾闻笑道:“我可没有藐视你大师兄,我连你大师兄是谁都不知道。飞雪剑侠,很有名吗?”

    常在川骄傲地一挺胸:“我大师兄飞雪剑侠龙在江,天生为剑而生。”

    “他五岁学剑,十岁时即补全绿阶剑法'雪花残剑十二式',十五岁剑心通明,十七岁蓝阶剑法'飞雪漫天三十六诀'修至大圆满。”

    “我大师兄十八岁出道,首战就击败了青州剑术名家‘银剑’胡府城,接着又….巴拉巴拉…“

    “最后又跟‘飘渺无极剑’玉虚子决战于白木崖,在三千零八剑上战胜了玉虚子。二十二岁就号称‘西北十九城剑法第一’”

    “此后我大师兄又继续学习名剑法‘衡山云雾剑’‘泰山十八盘’…….”

    “多次参加北方城际剑法大赛、楚国全国剑法锦标赛、楚宋剑法交流赛等等,拿到了八次冠军,五次亚军和七次第三名的耀眼成绩…我大师兄….”

    好容易碰到一个不知道飞雪剑侠是谁的白丁,常在川完全刹不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还意犹未尽。

    顾闻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不时还点头、赞叹或者惊呼,简直是个最佳的听众。

    常在川巴拉巴拉半天,终于将飞雪剑侠大师兄的光辉事迹给讲完了,得意洋洋地问道:

    “现在你知道飞雪剑侠是谁了吧?”

第八十八章 三拳打死常在川

    顾闻点点头,赞叹道:“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卓而不群的剑侠存在,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却不知阁下又有什么丰功伟绩?在下洗耳恭听。”

    常在川精神一振:

    “我常在川,六岁学剑,曾经在邯郸城15岁以下少年组花剑比赛获得冠军。进入师门以后,我先后获得‘三好新学员’、‘优秀剑法精英’、‘新生代剑豪赛’亚军……”

    “我还曾效仿大师兄,在太原、兰州、郑州三城挑战当地剑法名宿,先后战胜了‘地堂剑’牛德亨、‘一字快剑’王德哙、‘重剑无锋’蔡依岚……等等江湖上有字号的高手。”

    “最终给,我白雪剑豪常在川,跟大师兄和六位师兄一起,并称为‘玄冰宫八子’。厉害吧?”

    顾闻拍手道:“果然厉害!常大侠年轻有为,将来一定能赶超飞雪剑侠,在江湖上立下赫赫威名。”

    常在川脸微微一红:“嗯,我确实比大师兄要小上几岁。等我长到跟大师兄同岁,在剑法上肯定…应该不输于他。”

    顾闻一笑,又问道:“却不知这玄冰宫又是什么地方?竟然能拥有常大侠这样的少年高手。”

    常在传越发得意,挺胸道:

    “世界这么大,你需要去看看。青云大陆除了有大楚、大宋、大明等等国家,还有各种超越国家边界的武林大宗派。”

    “我们玄冰宫……”

    常在川正在嘚吧嘚吧吹嘘得上劲。

    远处那个蒙面异术士伙同三个豪杰武士,将老方围在垓心,四面围攻,大占上风。

    但不知为何,他们只是将老方挡住,不让老方过来救援顾闻。却也不过来围攻明显是主要人物的顾闻。

    眼见常在川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吹嘘玄冰宫如何如何犀利,皇帝见了都要让三分等等,并不上前斩杀顾闻。

    那蒙面异术士忍不住叫道:“常公子,莫要中了对手的拖延之计,赶紧下手吧。”

    常在川被突然打断,十分不爽,却知道自己磨叽太久,当即脸一板,将手中的四尺长剑一举,冷声道:

    “宝剑‘长吟’,长四尺一寸三分,重二十六斤四两,为东海雪铁所铸,吹毛断发。”

    “我的剑法,名叫‘千变万幻风雪连天一百廿七式’,这个…你叫啥来着?…请!”

    顾闻微微一笑,将双拳一举:

    “拳头两只,长十六厘米,重大约零点八公斤,为血肉皮骨所铸,指哪打哪。”

    “我的拳法,名叫‘九宫八卦乾坤太极八百伴拳’,常大侠,请!”

    常在川微微不快道:

    “你手无寸铁,如何是我宝剑的对手?亮兵刃吧!”

    顾闻笑道:

    “在下天资驽钝,枪法还没有练出来,只能用拳头应战。”

    常在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让你三拳,以示公平。请!”

    顾闻抱拳道:“常大侠果然有大侠风度,那在下先出拳了。”

    说着“哈”地一声大喝,屈膝半蹲,双手缓慢伸到胸前,抱成球形,

    然后……

    “一个大西瓜呀,一刀切两半,一半送给你呀,一半送给她……”

    隔着常在川三四丈,打起了顾老太太氏太极拳。

    常在川一皱眉道:“这是什么拳法?软绵绵的。”

    顾闻肃容道: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我这个‘九宫八卦乾坤太极八百伴拳’,拳理高深,走的是以柔可刚,后发制人的路子。”

    “你突然要我先攻,我一时半会还攻不出来,只好先将拳法推演到进攻的那一招,才能攻击你。”

    常在川将信将疑:

    “什么拳法这么古怪?搞快点。”

    “好咧,您稍等。”顾闻一招一式歪歪扭扭,慢慢吞吞对着空气打着。

    常在川仔细看了半天,疑惑道:“这套拳法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只是这动作别扭,破绽百出,难道是故意诱敌?我先看着。”

    顾闻将太极24式放慢三倍,从头到尾打了一遍,足足耗费了十来分钟时间。

    等24式终于打完,顾闻突然恍然大悟,食指指天道:

    “对了,我忘记‘九宫八卦乾坤太极八百伴拳’全部都是防守反击的招式,没有主动攻击的招法。”

    “不好意思,我换一套啊。‘西洋拳’!”

    说着顾闻双手握拳护在胸口,双脚开始反复左跳、右跳。

    跳了半天,突然顾闻向前一个滑步,右拳一记刺拳击向常在川的胸部。

    看了顾闻不伦不类的拳法套路,常在川有些失望,打个哈欠,长剑一横,迎向顾闻的拳头。

    顾闻见常在川长剑横在拳头去路上,急忙向后一跳,口中喊道:

    “好剑法!一拳了。看我下一拳---《隔山打牛神拳》。”

    说着手比戟指,在那里使劲憋气,然后又用双手拍打手肘、膝盖、脚面各处,噼啪作响。

    拍打了半天,顾闻的气势已经蕴蓄好,大叫一声:

    “第二拳,‘隔山打牛神拳’第一式‘牛气冲天’,哈!”

    隔着老远一拳轰出。

    常在川被“隔山打牛神拳”的名头吓了一跳,急忙运足罡气护体,双手将长剑一举,摆个虚步架剑式,小心防御。

    只见顾闻一拳轰过,带出一阵风声。然后,常在川什么也没感觉到。

    “嘎嘎~~~“,夜空中一只乌鸦飞过。冷场…冷场…

    顾闻突然拍额懊恼道:

    “糟糕,我忘了隔山打牛神拳要罡气境才能施展,这第二拳又浪费了。”

    常在川大怒,却突然醒悟道:“别再演戏了,你是在拖延时间。赶紧把第三拳耍完,让我一剑宰了你完事。”

    顾闻惊讶道:“居然被你看穿了?你真是太聪明了。既然这样,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说着顾闻看了看天空,蹲个马步,挽起了袖子道:“第三拳,基础拳法《马步冲拳》,哈!”

    常在传微怒:“一个小小精英战士居然还敢用基础拳法,你是瞧不起我吗?”随手挽个剑花,准备等顾闻一拳被罡气弹开,自己就一剑把这个武技奇差无比的少年劈成两片。

    顾闻拳出一半,骤然气势大变。一个即将凝形的黑色方盒子出现在头顶。如果是蓝星人看见,一定会一眼认出来,这就是经典的thinkpad笔记本电脑模板。

    顾闻拳头上黑色的罡气迸发,“马步冲拳”势如奔雷,直轰向常在川的胸口。

    常在川惊道:“罡气!”急忙挥舞长剑想要格挡,却哪里来得及。

    黑色的罡气如同一块巨大的板砖,猛拍在常在川的护体罡气上。

    常在川雪白色的护体罡气,就如纸糊的一样被轻易破开

    “轰隆”一声巨响,常在川连人带剑被轰出数十米,口中鲜血狂喷,手中长剑也把持不住,飞出去老远。

    东拉西扯了半天,顾闻就是在等昨天制琴使用掉的“移花接木”天赋技能冷却。

    刚才终于拖延到过了半夜12点,“移花接木”冷却完毕。顾闻立即用了出来。

    34级的战士加上59级的顾问,顾闻瞬间变成了93级的顶尖豪杰武士。

    在路上,顾闻向老方请教了罡气的运用办法。在超高等级的帮助下,终于将罡气凝形施展了出来,就是头上的手提电脑虚影。

    尽管武技没有任何长进,93级豪杰的基础拳法“马步冲拳“还是轻易地碾压了69级白雪剑豪常在川。

    顾闻一拳得手,转身狂奔,直奔老方所在的战团,移花接木只有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必须分秒必争。

第八十九章 全军覆没

    顾闻的突然爆发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招之间,玄冰宫有名的年轻一代高手,白雪剑豪常在川就吐血败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等顾闻旋风般朝老方所在战团冲来,几个人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转过来。

    林中的两个狙击弓箭手等顾闻冲过了大半的距离,才想起来开弓放箭。这一回两人都不再矜持,箭如连珠,朝顾闻射来。

    在93级等级的加成下,顾闻的敏捷达到了惊人的水平,大部分羽箭射出,已经被顾闻甩在后面,好些都只射中了顾闻身后的残影。

    只有三两只羽箭射正了方向,却根本破不开顾闻身上凝聚的黑色罡气,被轻轻弹开。

    转眼间顾闻已冲入站团,一拳向其中一个使鬼头刀的高个蒙面人轰去。

    那蒙面人急忙鼓动土黄色的护体罡气,挥刀反斩顾闻手腕。

    但是顾闻的拳速还是超过了他的估计。一拳之下,使鬼头刀的蒙面人被锤中胸膛。他的胸膛猛地向内一塌,将背后的衣服撑出一道大裂缝。

    鬼头刀在顾闻手臂外的罡气屏障上无力地轻斩了一下,蒙面人跪倒在地,上半身躯折成了两截。

    顾闻一拳得手,更不停留,“马步冲拳”“马步冲拳”

    使枪的蒙面人枪折人飞。使瓦楞钢鞭的蒙面人横刀抵挡,却被顾闻一拳砸断钢鞭,半截钢鞭头直刺入胸口,顷刻毙命。

    几个眨眼的工夫,战场形势逆转。

    用93级的等级碾压三个刚到60级的普通豪杰武士,简直不要太轻松。

    顾闻连杀三人,势不可挡,一转身贴近场中仅剩的蒙面异术士,又是一个“马步冲拳”。

    那异术士被顾闻爆发的武力惊呆了,口中喃喃诅咒,却弃了剑,双手捏诀,将防护术法催动到了极致。黑色护罩隐隐凝结成石墨状的固体球形。

    顾闻一拳打过去,黑色护罩竟像橡皮一样向内陷入,将顾闻的拳头包了进去,感觉就像陷入了泥潭。

    微吃了一惊,顾闻用力将拳头从护罩中收回,居然发出“啵”的一声,就像软木塞从红酒瓶里拔出。

    异术士扛过这一拳,却也不是安然无恙。顾闻拳头上携带的巨力,大半被护罩吸收,仍有大约五分之一落在了异术士的身上。

    一口污血喷在蒙面的黑巾上,异术士神情委顿不少。

    顾闻见势,就在护罩前牢牢扎了个马步,“砰砰砰砰”双拳连发,竟然把异术士的护罩当成了沙袋,一顿猛锤。

    异术士每接一拳,都是浑身一抖,口中不断喷出鲜血,将蒙面黑巾彻底浸湿。到了第十拳上,终于挨不住了。

    黑色护罩像破碎的花瓶,“乒乒砰砰”裂成无数碎片。异术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顾闻踏前一步,正要再补一拳,却看见异术士气息奄奄,显然已是命不久矣。

    从顾闻使用“移花接木”直到现在,也只过了不到五分钟。拦路人中只剩下了两个弓箭手。

    顾闻跟浑身带血的老方打个招呼,纵身入林,朝着弓箭手所在方向奔去。

    老方伸手正准备喊一声:“逢林没入”顾闻早跑得不见踪影。

    苦笑一声,老方将缅刀擦抹干净收好,盘膝坐下来,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清香四溢的丹药,往嘴里一丢。

    却见那异术士眼望着瓷瓶,露出渴望的神情。

    老方嘿嘿一笑,将瓷瓶往怀里一收,撕下衣襟将胳膊大腿等处伤口裹住。

    刚才跟四人斗了半天。除了那个使钢鞭的蒙面人死了兄弟,出手凶猛外,其余几个蒙面人显然是在故意拖延,所以老方才能支撑到现在。身上刀枪剑鞭落下了不少伤口,所幸都不怎么致命。

    老方摇头叹道:“想不到顾先生隐藏得这么深?至少是八十五级的拳斗士了吧?”

    那奄奄一息的异术士眼睛一鼓,惊道:“顾先生?他就是顾闻?”

    老方一瞪眼:“怎么?你带人在这里截杀了半天,舞刀弄剑的,居然不知道对付的人是谁?”

    那异术士懊悔道:“早知道是顾闻先生,我哪里敢来截杀啊?没想到居然是顾先生,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老方有点晕:“你谁啊?居然修有异术,只怕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吧?”

    长叹一声,异术士将蒙面的黑布拉下来,露出一张惨白阴沉的脸,强撑着说道:“在下冼愚,是言氏长公子的幕僚。”

    老方惊讶道:“竟然是你,你们言氏胆子很大啊,居然敢行刺顾闻先生。”

    冼愚又吐了口血,苦笑道:“我只是被委派来除掉图谋言公子的幕后黑手,没想到居然是顾闻先生亲自出手,言宽何德何能,能够让顾先生大费周章。”

    老方奇怪道:“听你意思,似乎对顾小先生很是推崇啊?”

    冼愚点头道:“那是当然,顾先生出身微末,却智慧如海….(此处再次省略500字)…他是我们谋士的楷模啊。顾先生不是在京城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不说老方跟冼愚在那里闲扯,顾闻冲进林中,朝着两个狙击弓箭手射出箭只的方向冲去。

    这片松柏林临近大路的地方树木并不茂密,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能看出老远。

    顾闻跑了几步,就看见两条手持长弓的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分左右两个方向向密林深处逃窜。

    顾闻暗骂一声,只得先放弃一个,朝左边的弓箭手追过去。

    那弓箭手等级也是精英顶级,轻身术练得精纯,脚下交错跳跃,在林间狂奔。

    顾闻深吸一口气,全力追赶下去,赶了好一阵,才在密林边缘追上,一拳将其轰毙。

    另一个弓箭手趁此机会已经从远处冲进了密林。

    顾闻有些犹豫,现在“移花接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多,所剩时间无几。

    如果追赶不及等“移花接木”失效,自己原形毕露,那就成了送上门去挨揍了。

    虽然还有“偷梁换柱”可以用,自己还能装一阵59级武士。但顾闻是很有自知之明:世界上同等级最弱,必须说的是自己。

    顾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被人当面射了这么多次却不能还回来,实在有点郁闷。

    没等顾闻走出几步,那个逃掉的弓箭手突然又从密林中跑了出来。

    只见他惊慌失措,狼狈不堪,长弓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顾闻大喜,正要上前拦截,忽见密林中树影摇曳,一阵杂乱的蹄声响起。

    一匹半妖青驴昂首挺胸,嘴里叼着个灰糊糊的东西,从弓箭手背后冲了出来。

    紧跟着一大波妖兽从密林中追了出来。这群妖兽足有数百头,个个身高腿长,似羊似马,浑身长满灰色的卷毛,正是一群中原羊驼,即俗称的“草泥马”。

    群居的妖兽草泥马身上的卷毛刀枪不入,奔行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天敌。不过草泥马生性温和,很少主动招惹他人。

    这青驴也不知干了什么坏事,惹得草泥马全族群追赶。场面可谓壮观。

    半妖青驴奔行极快,很快就追上了在前面玩命逃窜的弓箭手。只见它大大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悠两下,趁着弓箭手跳起将落地的瞬间,突然伸出一条后腿使个跘子。

    那弓箭手躲避不及,在高速奔跑中脚下拌蒜,顿时一个倒栽葱跌倒,摔了个嘴啃泥。

    青驴潇洒地一甩尾巴,扭屁股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数百草泥马刹车不及,纷纷从趴在地上的弓箭手背上踩过。

    悲催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草泥马!”然后就被成百上千奔过的草泥马踏成了肉酱。

    顾闻摇摇头,对弓箭手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又看了看青驴和草泥马群消失的方向,对青驴的处境也表示无能为力。然后转身出了树林。

    这时老方已经裹伤嗑药完毕,将远处还摊在地上的白雪剑客常在川拖了过来跟冼愚放在一起。

    常在川被一路拖行,雪白的长衫已经污浊破烂不堪,原来顺滑的长发里裹满了枯枝烂叶土疙瘩。

    冼愚这时已经处于弥留阶段,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嘴里喃喃。

    顾闻在策划图谋言宽的阶段,专门委托军事统计局洛阳分局的人做过调查,见过冼愚的影像。不过顾闻对今天的截杀早有预料,却是不怎么惊讶。

    老方将之前跟冼愚交谈的结果向顾闻简述了一遍。

    顾闻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经验不足,大意了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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