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
这人宽额高鼻，两颊深陷，右脚的裤管空荡荡的，竟然没有右腿，单靠一条长长的左腿站着，形如鬼魅。
吴缺看到这人，顿时吓得忘记了脖子上的长剑，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矮胖掌柜顾不得对付吴缺，赶紧退后一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见过圣使大人。”
“还我兵器！”这人直直望着吴缺，木然说道。
矮胖掌柜望了一眼手中从吴缺那里夺来的宝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宝剑，是圣使大人的啊！我说这皮厚的野小子，哪来这么好的宝剑。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将宝剑放到这人脚下，说道：“请问圣使大人，如何处置这人？”
这人没有理睬矮胖掌柜，也没有说话。
吴缺呆呆望着他，战战兢兢问道：“你、想起自己是谁了？”
这人朝吴缺点点头，缓缓说道：“我是、圣使、齐紫！”
吴缺心头一跳，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又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齐紫盯着吴缺，左看右看，眼中一时清明一时混沌，过了一会，开口说道：“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吴缺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圣使大人一时想不起我这故人也没关系，你的武器和面罩，我一直保存得好好的。大黑，过来。”
说着，他朝大黑招招手。
大黑一个跳跃，落在吴缺身旁；小黑扭动着没有尾巴的身子，也“沙沙”游了过来。
吴缺伸手从大黑背上的袋子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个金光闪闪的“离心盾”，一个血色面罩。
齐紫一把抢过“离心盾”和面罩，然后慢慢将面罩带在自己脸上。
接着他右手一晃，“锁魂钩”已然在手。
看看左手的“离心盾”，再看看右手的“锁魂钩”，再摸摸脸上的血色面罩，齐紫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没错，我的，我的，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圣使齐紫的！小子，我喜欢你！”
矮胖掌柜听到齐紫后面这句，顿时脊背发凉，身子一软，坐到地上，身体开始不断筛糠。
自从圣使大人受伤以后，性情大变，已经有不少兄弟栽在他手里；矮胖掌柜觉得自己今天这生意，真是彻底赔了老本了。
“圣、圣使大人，这、这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矮胖掌柜面如死灰，喃喃分辨。
吴缺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宝剑，插在腰间，望了矮胖掌柜一眼，说道：“我早说了，这是一个误会。”
“是是是，是一个误会。”矮胖掌柜点头如捣蒜。
“现在误会已经澄清了，还不快走！？”吴缺朝矮胖掌柜冷冷说道。
矮胖掌柜身子一颤，赶紧爬起来，朝齐紫和吴缺深深行了一礼，转身朝南方如飞而去。
吴缺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抓起小黑扔进袋子里，一跃跳上大黑背部，沿着湖边朝北狂奔而去。
跑出好远，怎么身后一直传来呼呼风声？
他转头一看，只见齐紫一条裤管飘飘，另一条腿一跳一跳，竟然速度奇快无比，轻松地跟在大黑后面一起奔跑。
吴缺顿时头皮发麻，赶紧一拍大黑，叫它先停下来。
齐紫见吴缺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直直地望着他。
“喂，你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东西我也都还给你了，你怎么还跟着我？”吴缺无奈朝齐紫说道。
齐紫目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又没抓住，张着嘴，停了一下，茫然说道：“为什么跟着你？我为什么跟着你？小子，我、我喜欢你。”
听到这理由，吴缺差点一头从大黑背上栽倒在地。
这可怎么办，他说喜欢我！？喜欢，不就得在一起吗？
这理由，吴缺竟然无法反驳!
他只能仰天长叹，一边慢慢前行，一边再想办法。
“你去哪里？”齐紫跟在吴缺身后，突然问道。
“我去黑蛇城，你也要一起去吗？”吴缺一愣，气呼呼地答道。
“黑蛇城？怎么在哪里听过？那天他们不是说要去……哈哈，我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说要去黑蛇城，看我受伤了，不想让我去，就全都偷偷溜走了！”齐紫好不容易又想起一件往事，得意地笑出声来。
吴缺心头一跳，急忙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齐紫连连摇头：“他们不理我，我不喜欢他们。”
吴缺顿时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齐紫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开始朝着北方全速飞奔。
眨眼就是几天，这几天无论吴缺是赶路还是休息，齐紫始终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寸步不离：吴缺走，他就走，吴缺睡，他就睡，吴缺吃，他比吴缺吃得还快。
吴缺见奇紫单腿跟着自己跳跃前行的景象实在太吓人，有一天终于受不了了，悄悄掏出“黑蛇泪”，想要给他解去一些“幻彩迷蝶”之毒。
可是奇紫中毒已久，深入膏肓，无论他怎么尝试，“黑蛇泪”都没有任何作用。
吴缺无可奈何，只好叫大黑发出狼王吼叫，从荒野中招来一匹杂色野狼，叫齐紫骑着这匹野狼跟着自己。
十几天后，吴缺再一次回到了白象城。
白象城除了人又略微多了一点之外，和他两年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那个以前劳作的石场，变得更加荒凉，遍地长满了一人高的荒草。
脑海中闪过晨星和月牙的影子，吴缺很快就离开了白象城，带着齐紫径直奔向黑蛇城。
黑蛇城城头，原来高高飘扬的黑蛇旗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缺骑着大黑缓缓走进黑蛇城东门。
城里人影稀疏，也没有守卫上前盘问吴缺；两扇厚实的城门，有一扇破了一个大洞，另一扇则彻底脱落，躺在离城门很远的城墙脚下。
看到眼前这景象，吴缺决定先找个人问一下情况。
可是街上不多的行人全都神色匆匆，看到他骑着狰狞的黑狼朝他们走去，全都迅速警惕地躲开。
吴缺好不容易拦下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头，询问他最近黑蛇城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慢慢抬起头，睁开混浊的双眼，一眼看到吴缺身后戴着血色面具的齐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说道：“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唉，你们这样杀来杀去，可叫我们还怎么活啊！”
望着老人恐慌的表情，吴缺更加着急，赶紧朝原来“养英园”的方向奔去。
城中“灭神铁”矗立如昔，一股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吴缺心头。
“养英园”大门洞开，看不见一个人影。
“晨星，月牙，你们在吗？”吴缺一边喊着，一边冲进“养英园”。
“养英园”空无一人，有些房间乱糟糟的，似乎曾经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吴缺又奔向“神光楼”。
“神光楼”的螺旋石阶上，斑斑驳驳的血迹隐约可见。
来到“神光楼”顶层，吴缺目光立刻被地上一大滩几近干黑的鲜血吸引住了。
他从大黑背上跳下来，用手指沾了一点鲜血，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一种淡淡的芬芳，隐隐从手指上的血迹中传出，这是破碎天英的馨香。
吴缺跳上大黑，来到突出的观光楼台上，黑蛇城尽收眼底；齐紫骑着杂色野狼，静静站在他身旁。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象，鼻尖飘荡着破碎天英的芬芳，脑海中闪过晨星和月牙的笑脸，吴缺忍不住仰头大喊：“晨星，月牙，你们在哪里？”
“嗷呜！”大黑直起前腿，对空长啸；一人一狼的呼唤，在黑蛇城上空寂寞回荡。
第46章 暴发
吴缺骑着大黑，怏怏出了“养英园”，举目四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两位大人，请问，你们是在找人吗？”声后突然有人说话。
吴缺转头一看，和他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大婶。
咦，这位胖大婶，不就是当初晨星带他和月牙去听无夜王弹琴时那个？
吴缺虽然还认得这胖大婶，胖大婶却已经不认得吴缺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吴缺惊讶问道。
胖大婶一拍胸脯，说道：“前几天你们让那先天谷的‘晨星大圣’跑了，看来你们也没追到他啊。我可在这里一直暗暗帮你们盯着呢，这几天他没有回来。”
原来胖大婶看到两人的装扮和坐骑，将吴缺也当作了圣城来的大人。
“那个‘晨星大圣’，之前往哪个方向跑了？”吴缺赶紧问道。
“嗨，还能往哪啊，还不是西边的‘先天谷’。”胖大婶伸手一指。
“和他一起的小女孩呢？”吴缺又问道。
“小女孩？没见他身边有女孩啊。”胖大婶连连摇头。
吴缺又问了一些问题，胖大婶语焉不详，没法告诉他更多了。
他谢过胖大婶，又在城里补充了一些远行物资，准备妥当之后，带着齐紫朝西门奔去。
出了西门，一路向西，吴缺再次进入了如同永夜的黑漠；他想穿过这黑漠，去寻找“先天谷”。
随着渐渐深入，吴缺发现现在在黑漠里淘黑钱的人竟然不时可见，比以前多了很多。
原来最近两年，大家发现黑漠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暴，突然奇怪地消失了，因此来黑漠淘黑钱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了。
看着远处一座山丘下淘黑钱的人群，吴缺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道：“那个，圣使大人，你上次使用的‘幻影钱’，是从哪里来的？”
齐紫听到“幻影钱”三个字，眼中光芒微微闪动，似乎有点印象，偏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茫然摇头：“‘幻影钱’？什么东西？”
吴缺苦笑着拍拍自己脑袋，心想：“伟大的渊古英神啊，为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这圣使大人的脑袋，已经坏成这个样子，怎么就偏偏还记得我呢？”
其实，这件事，还真不怪伟大的渊古英神，因为吴缺是齐紫心智迷失前在他脑海中最后留下印象的人，他对吴缺有特别的记忆，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个东西，是不是‘幻影钱’？”跟在屁股后面的齐紫突然说道。
吴缺赶紧回头，只见齐紫站在黑沙上，手中捏着一颗亮晶晶的珠子，珠子中间一个幻影，若隐若现。
吴缺瞬间血往上涌，心跳加速，脱口问道：“这个，哪里来的？”
齐紫用手一指地面：“地上捡的。”
地上捡的！？
吴缺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哦，地上捡的，估计不是‘幻影钱’。你给我看看，我有个朋友，他认识‘幻影钱’，到时我拿给他鉴别一下。”
齐紫随手一抛，将这珠子扔给吴缺。
吴缺赶紧接住，随手放到衣服兜里，抬头望了望天，说道：“咦，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
齐紫也跟着抬头望天，茫然说道：“天气、很好。”
等他望完天气，吴缺已经在前面跑出好远。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漠上走了已经有大半天，吴缺来到一座山崖下，准备吃点东西喝点水，先休息一下。
齐紫也跟着跳下野狼，突然弯腰从沙地里挖出一个东西，举到吴缺面前：“那这个呢？是不是‘幻影钱’？”
吴缺鼓着眼睛，望着齐紫手中这颗黑亮晶晶的珠子。
这珠子闪着神秘的黑光，里面却没有幻影，是一颗成色极佳的黑钱。
“我敢肯定，这不是‘幻影钱’。”吴缺斩钉截铁，随手接过齐紫手中的珠子。
“不是？他们，好像都有，不是。”齐紫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承认了吴缺的鉴定。
吴缺将珠子放到兜里，说道：“那个，圣使大人，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珠子的？我们可以多找一些，一起拿给我朋友鉴定。”
齐紫抬头左右望了一圈，摇了摇头，说道：“周围没有了。”
吴缺看着齐紫的古怪举动，心想：“他说周围没有了，怎么做到的？黑钱埋在黑沙里，眼睛不可能看到啊。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里，吴缺又将刚刚那颗黑钱拿出来，丢到地上，埋上黑沙，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应。
一丝极淡极淡的异样感觉，从埋着黑钱的黑沙堆里，隐约传来，若有若无。
吴缺慢慢蹲下身子，离埋在黑沙里的黑钱越近，那丝异样感觉似乎就越强烈；说是越强烈，若不是全身心去感应，即便将黑钱握在手里，也不会留意到这丝极淡的异样感觉。
吴缺暗暗揣测：“这个估计和当初驯服大黑异样，只要使用过一次‘幻影钱’，身体就对这种东西产生了一丝隐约的熟悉感。”
吴缺找到了原因，在接下来的路上，故意放慢了速度，努力去感应那些埋在黑沙下面的黑钱和“幻影钱”。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几颗成色极佳的黑钱，把他兴奋得又蹦又跳；哎，穷人家的孩子，见不得钱啊！
齐紫见他这么喜欢找黑珠子，于是也刻意加大了搜索力度，两人的黑漠之行，变成了淘金之旅。
齐紫的感应比吴缺灵敏得多，在黑漠几天下来，吴缺胸前那个小小的兽皮袋子，已经装满了成色极佳的黑钱。
可惜的是，除了齐紫第一次找到的那颗“幻影钱”，两人都没有再找到新的“幻影钱”。
这枯燥乏味的黑漠行程，终于在吴缺极度亢奋的情绪中结束。
前方高山连绵，脚下灌木浓密，身后黑漠茫茫；吴缺和齐紫，花了接近十天的时间，彻底穿越了如同永夜的黑漠。
两座险峻的山峰相对而立，两山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山谷通道。
两人两狼，全速奔向那山谷，没多久两人就来到险峻的山峰脚下。
眼前这山谷，极为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山谷两边的山峰怪石嶙峋，高耸入云；两座山峰之间的隙缝，是一线碧蓝的天。
一眼望去，倒像是这一线蓝天，将本来是一座山劈成两座一样。
吴缺一拍大黑，准备进入这山谷通道。
“轰隆！”一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将山谷入口，封得严严实实。
一个人影，随之降落，停在巨石之上；山谷风大，吹得这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这人看到戴着血色面具的齐紫，神色一愣，朝他一拱手，说道：“见过圣使！”
齐紫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人，并不作答。
吴缺抬眼望去，只见这人方脸宽额，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长得极为威猛。
这人见齐紫没有理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目光一转，望向吴缺。
吴缺顿时心里一咯噔：“难道，我在黑漠捡黑钱的事，被他看到了？”
这人将吴缺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这位骑黑狼的兄弟，是否从南风城而来？”
吴缺顿时莫名惊诧，转念一想：“我和齐紫一起，齐紫之前就在南风城，他知道我从南风城来，也不奇怪。”于是点了点头。
齐紫之前虽然就在南风城附近，却很少露面，真正见过他的人，其实很少。
这人见吴缺点头，于是继续说道：“有人飞鹰传书，委托我给你带句话。”
吴缺心想：“不会是想要我将捡到的黑钱交公吧？”于是心虚问道：“是谁？带什么话？”
这人望着吴缺，正容说道：“是谁你就不用知道了。带的话，就是：最近西边天气不太好，叫你等天气变好之后，再去那边游玩。”
第47章 大阵
西边天气不太好？
吴缺抬头望天，天空一碧千里，天气不要太好！
到底是谁给这人飞鹰传书带的话？不会搞错了吧？吴缺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拦路的络腮胡，心里不断揣测。
络腮胡也正在好奇地上下打量吴缺，看到他胸前挂着一个涨鼓鼓的兽皮口袋，觉得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看到他目光扫过自己袋子时的神情，吴缺“恍然大悟”，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用力一甩，抛给络腮胡。
络腮胡一开始还以为是暗器，接着发现不是，于是随手一把抓住。
入手圆滚滚，滑溜溜，什么东西？
络腮胡疑惑地张开手，低头一看，竟然是三个极为罕见的大黑钱！
“哈哈哈哈！”络腮胡一愣之下，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心想：“难怪特意给我飞鹰传书，原来是找到了一个大大的傻钱袋子、生怕这移动的钱袋子弄丢了啊！”
吴缺见络腮胡接了黑钱后心情大好，忍不住心想：“哎，真是没见过钱的乡下穷奴隶！”
“咳，我说，这位兄弟，想用三颗黑钱就过我这一关，难啊！”络腮胡笑着摇摇头。
吴缺一咬牙，又从袋子里抓了三颗抛给络腮胡，同时说道：“你看，我和那个、圣使大人，真是有事才需要过去的。”
络腮胡又接过这三颗黑钱，随手放到自己袋子里，心想：“他和圣使在一起，已经足够安全了；放他过去后，最多我再多留点心，保证不出意外就行了。”
络腮胡正在犹豫，从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三圣卫，大圣卫叫你快去他那里商量对策。”
三圣卫听到这焦急呼唤，更加没耐心阻拦吴缺了，于是对他说道：“你进去后，不要乱跑，也不要离我们太远，知道了吗？”
吴缺赶紧点头。
三圣卫朝吴缺招招手，叫他跟上，自己转身跳下巨石，朝里面飞奔而去。
吴缺和齐紫跳过拦路的巨石，追着三圣卫的背影一路狂奔。
吴缺一边赶路，一边将胸前涨鼓鼓的钱袋子摘下来，放到大黑背上的大袋子里稳妥装好；财不露“黑”这道理，他开始懂了。
几人穿过这狭长的山谷通道后，又翻过两个山岭，最后来到一座不太高的山崖上。
山崖上已经有不少人，有人盘膝坐着，有人巡逻警戒，却没人说话。
吴缺抬眼望去，发现崖上一共有十几人，有几个戴着血色面具。
在戴着血色面具的人中，吴缺竟然发现了两个熟人：齐蓝和无夜王。
听到有人赶来，他们全都转头望了过来。
吴缺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和齐蓝和无夜王目光相对；两人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并没有认出他来。
“三圣卫，这些天你去哪了？”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圆脸汉子，不满地责备三圣卫。
三圣卫赶紧跑过去坐下，低声分辩道：“这几天不是没事嘛。”
地上两个佩带血色面具的人，猛然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吴缺身后的奇紫。
“二哥！”“二弟！”他们同时喊了一声，身子一晃，一左一右扶住齐紫的肩膀，眼中泪花闪烁。
圣城三位圣使是亲兄弟，三位圣卫却不是。
因为圣使经常带着圣谕离开圣城，代圣主办事，为了彰显圣主的威严，所以圣使都需佩戴面具，连带着圣使这一脉的人都需要佩戴面具，以示对圣主的忠诚。
齐紫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迷惘说道：“你们、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
听到齐紫的话，两位圣使全都身子一晃；之前他们已经听从南风城来的圣卫谈过齐紫的情况，现在亲眼所见，依旧难抑悲伤。
圆脸汉子望了三人一眼，说道：“二圣使中了吴独的‘幻彩迷蝶’之毒，迷失心智已久，如果没有珍稀灵药，料难恢复。这次我们跟随圣主去那边，可惜没有找到仇人踪迹，不能为二圣使报仇，深引以为憾。”
其他两位圣使一齐向圆脸汉子拱手道谢：“多谢大圣卫费心。”
圆脸汉子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又开口说道：“据说‘先天谷’的‘洗心丹’，具有洗涤灵魂的神奇功效。如果这次我们能完成圣主交待的任务，说不定能得到‘洗心丹’，帮助二圣使恢复心智。”
两位圣使深深点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大圣卫，我们已经在这里干等了很多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大圣卫旁边的长须男子开口问道。
大圣卫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反问道：“二圣卫，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么久吗？”
二圣卫一愣，问道：“不是试探、观察‘先天谷’的先天大阵吗？”
先天大阵，什么东西？吴缺心头一震，一拍大黑脖子，来到耸立的山崖边上，抬眼望去。
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已：
这山崖下面，是一座群山环绕、宛若仙境的山谷，山谷中绿树红花遍地、瀑布溪流渐渐、飞禽走兽争鸣，亭台楼阁蜿蜒……
围绕着这山谷，矗立着8个黝黑的高大柱子；每一根柱子顶端，都顶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太阳。
这8个小太阳发出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山谷，就像给山谷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外衣。
原来，这就是“先天谷”！
身后继续传来大圣卫的说话声：“我们这些天，一共试探了多少次？”
正在大圣卫说话当时，吴缺看到有人骑着黑狼从对面山峰疾冲而下，直奔先天谷。
在那黝黑的高大柱子上，有人披着金光，宛若金神，弯弓搭箭，瞄准疾冲而下的黑狼战士。
“嗖！”
一道金光，从柱子上电射而出；金光一闪，正中黑狼背上的战士。
黑狼战士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从黑狼背上飞身而起，落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
黑狼发出一声哀嚎，叼起落地的战士，夹着尾巴奔回山峰。
“加上这次，一个试探了24次。每个先天柱3次。”二圣卫沉默了一下，说道。
“可有发现什么弱点？”大圣卫继续问道。
“没有。”说这话时，二圣卫脸上露出深深地忧虑：“他们中的最弱一箭，都堪比你和大圣使的全力一击。这先天大阵催动的先天金箭，太可怕了！”
“真没有发现任何弱点吗？”大圣卫不依不饶。
大家疑惑地望着大圣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逃回先天谷的弟子，叫什么名字？”大圣卫突然微微一笑，转向齐蓝。
齐蓝目光一闪，回答道：“好像叫‘晨星’，是一个爱吹牛的小子。”齐蓝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无夜。
大圣卫随着齐蓝的目光，望向他旁边的无夜，却没有再移开。
大家全都侧目望着无夜。
无夜从金色的先天谷中收回目光，望着大圣卫，恭敬回答道：“大圣卫让晨星逃回先天谷之后，他休息了5天，方才开始轮替守卫先天柱。他们一共有10人守卫先天柱，每人每次守卫先天柱都在10个时辰左右，然后开始休息。这次晨星轮休之后，下次守卫先天柱，应该在日暮时分。”
戴着血色面具的大圣使，望了一眼神色迷惘的齐紫，转头对无夜说道：“无夜，这次你若立下头功，从此以后，你就是圣城的四圣使！”
无夜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无夜必不负大圣卫和大圣使厚望！”
吴缺骑着大黑，假装在极目远眺，听到他们这些对话，刹那间汗流浃背，竟然不敢回头望他们一眼。
第47章 大阵
西边天气不太好？
吴缺抬头望天，天空一碧千里，天气不要太好！
到底是谁给这人飞鹰传书带的话？不会搞错了吧？吴缺睁大眼睛，仔细打量拦路的络腮胡，心里不断揣测。
络腮胡也正在好奇地上下打量吴缺，看到他胸前挂着一个涨鼓鼓的兽皮口袋，觉得有点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看到他目光扫过自己袋子时的神情，吴缺“恍然大悟”，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用力一甩，抛给络腮胡。
络腮胡一开始还以为是暗器，接着发现不是，于是随手一把抓住。
入手圆滚滚，滑溜溜，什么东西？
络腮胡疑惑地张开手，低头一看，竟然是三个极为罕见的大黑钱！
“哈哈哈哈！”络腮胡一愣之下，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心想：“难怪特意给我飞鹰传书，原来是找到了一个大大的傻钱袋子、生怕这移动的钱袋子弄丢了啊！”
吴缺见络腮胡接了黑钱后心情大好，忍不住心想：“哎，真是没见过钱的乡下穷奴隶！”
“咳，我说，这位兄弟，想用三颗黑钱就过我这一关，难啊！”络腮胡笑着摇摇头。
吴缺一咬牙，又从袋子里抓了三颗抛给络腮胡，同时说道：“你看，我和那个、圣使大人，真是有事才需要过去的。”
络腮胡又接过这三颗黑钱，随手放到自己袋子里，心想：“他和圣使在一起，已经足够安全了；放他过去后，最多我再多留点心，保证不出意外就行了。”
络腮胡正在犹豫，从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三圣卫，大圣卫叫你快去他那里商量对策。”
三圣卫听到这焦急呼唤，更加没耐心阻拦吴缺了，于是对他说道：“你进去后，不要乱跑，也不要离我们太远，知道了吗？”
吴缺赶紧点头。
三圣卫朝吴缺招招手，叫他跟上，自己转身跳下巨石，朝里面飞奔而去。
吴缺和齐紫跳过拦路的巨石，追着三圣卫的背影一路狂奔。
吴缺一边赶路，一边将胸前涨鼓鼓的钱袋子摘下来，放到大黑背上的大袋子里稳妥装好；财不露“黑”这道理，他开始懂了。
几人穿过这狭长的山谷通道后，又翻过两个山岭，最后来到一座不太高的山崖上。
山崖上已经有不少人，有人盘膝坐着，有人巡逻警戒，却没人说话。
吴缺抬眼望去，发现崖上一共有十几人，有几个戴着血色面具。
在戴着血色面具的人中，吴缺竟然发现了两个熟人：齐蓝和无夜王。
听到有人赶来，他们全都转头望了过来。
吴缺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和齐蓝和无夜王目光相对；两人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并没有认出他来。
“三圣卫，这些天你去哪了？”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圆脸汉子，不满地责备三圣卫。
三圣卫赶紧跑过去坐下，低声分辩道：“这几天不是没事嘛。”
地上两个佩带血色面具的人，猛然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吴缺身后的奇紫。
“二哥！”“二弟！”他们同时喊了一声，身子一晃，一左一右扶住齐紫的肩膀，眼中泪花闪烁。
圣城三位圣使是亲兄弟，三位圣卫却不是。
因为圣使经常带着圣谕离开圣城，代圣主办事，为了彰显圣主的威严，所以圣使都需佩戴面具，连带着圣使这一脉的人都需要佩戴面具，以示对圣主的忠诚。
齐紫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迷惘说道：“你们、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
听到齐紫的话，两位圣使全都身子一晃；之前他们已经听从南风城来的圣卫谈过齐紫的情况，现在亲眼所见，依旧难抑悲伤。
圆脸汉子望了三人一眼，说道：“二圣使中了吴独的‘幻彩迷蝶’之毒，迷失心智已久，如果没有珍稀灵药，料难恢复。这次我们跟随圣主去那边，可惜没有找到仇人踪迹，不能为二圣使报仇，深引以为憾。”
其他两位圣使一齐向圆脸汉子拱手道谢：“多谢大圣卫费心。”
圆脸汉子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又开口说道：“据说‘先天谷’的‘洗心丹’，具有洗涤灵魂的神奇功效。如果这次我们能完成圣主交待的任务，说不定能得到‘洗心丹’，帮助二圣使恢复心智。”
两位圣使深深点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大圣卫，我们已经在这里干等了很多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大圣卫旁边的长须男子开口问道。
大圣卫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反问道：“二圣卫，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么久吗？”
二圣卫一愣，问道：“不是试探、观察‘先天谷’的先天大阵吗？”
先天大阵，什么东西？吴缺心头一震，一拍大黑脖子，来到耸立的山崖边上，抬眼望去。
眼前看到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自已：
这山崖下面，是一座群山环绕、宛若仙境的山谷，山谷中绿树红花遍地、瀑布溪流渐渐、飞禽走兽争鸣，亭台楼阁蜿蜒……
围绕着这山谷，矗立着8个黝黑的高大柱子；每一根柱子顶端，都顶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太阳。
这8个小太阳发出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山谷，就像给山谷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外衣。
原来，这就是“先天谷”！
身后继续传来大圣卫的说话声：“我们这些天，一共试探了多少次？”
正在大圣卫说话当时，吴缺看到有人骑着黑狼从对面山峰疾冲而下，直奔先天谷。
在那黝黑的高大柱子上，有人披着金光，宛若金神，弯弓搭箭，瞄准疾冲而下的黑狼战士。
“嗖！”
一道金光，从柱子上电射而出；金光一闪，正中黑狼背上的战士。
黑狼战士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从黑狼背上飞身而起，落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
黑狼发出一声哀嚎，叼起落地的战士，夹着尾巴奔回山峰。
“加上这次，一个试探了24次。每个先天柱3次。”二圣卫沉默了一下，说道。
“可有发现什么弱点？”大圣卫继续问道。
“没有。”说这话时，二圣卫脸上露出深深地忧虑：“他们中的最弱一箭，都堪比你和大圣使的全力一击。这先天大阵催动的先天金箭，太可怕了！”
“真没有发现任何弱点吗？”大圣卫不依不饶。
大家疑惑地望着大圣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逃回先天谷的弟子，叫什么名字？”大圣卫突然微微一笑，转向齐蓝。
齐蓝目光一闪，回答道：“好像叫‘晨星’，是一个爱吹牛的小子。”齐蓝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无夜。
大圣卫随着齐蓝的目光，望向他旁边的无夜，却没有再移开。
大家全都侧目望着无夜。
无夜从金色的先天谷中收回目光，望着大圣卫，恭敬回答道：“大圣卫让晨星逃回先天谷之后，他休息了5天，方才开始轮替守卫先天柱。他们一共有10人守卫先天柱，每人每次守卫先天柱都在10个时辰左右，然后开始休息。这次晨星轮休之后，下次守卫先天柱，应该在日暮时分。”
戴着血色面具的大圣使，望了一眼神色迷惘的齐紫，转头对无夜说道：“无夜，这次你若立下头功，从此以后，你就是圣城的四圣使！”
无夜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无夜必不负大圣卫和大圣使厚望！”
吴缺骑着大黑，假装在极目远眺，听到他们这些对话，刹那间汗流浃背，竟然不敢回头望他们一眼。
第48章 一箭
日暮苍山远。
先天谷8个金光闪闪的小太阳，却永恒不落，给先天谷以无尽的生机和希望。
所有圣城人员，按照计划分成8个小队，分别行动。
按照吴缺自己的要求，他跟无夜王一个小队。
本来三圣卫想反对吴缺参加行动，可是又找不到好的理由，而且比较之下，无夜王这队确实是相对安全的，所以他也只好作罢。
无夜王这队，第一梯队一共有11人：无夜、吴缺和另外8个黑狼战士，外加影子一样跟着吴缺的齐紫；第二梯队则有几十人。
他们在密林间潜行，终于抵达进攻前的阵地。
吴缺透过密密的树叶，能清楚地看到山坡下那黝黑先天柱上来回逡巡的晨星。
他手持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弓，目光不断望向吴缺几个藏身的树林：这片树林，是发起进攻的最佳地点，因此是他重点留意的地方。
“杀！”先天谷正门处，传来大圣卫雷鸣般的进攻号令。
“杀杀杀……”一位位黑狼战士从藏身处迅猛冲出，分八个方向，嚎叫着冲向先天谷8个先天柱。
晨星身披金光，左手持弓，右手虚拉弓弦，长弓光芒一闪，一支金灿灿的厉箭，凭空出现在弓弦之上。
“嘘……”晨星右手一松，金箭带着一声恐怖厉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洞穿了无夜王这队一位黑狼战士的胸膛。
晨星连续拉弓，接连射出两支金箭，又有两位黑狼战士应箭倒下。
这时一同冲出的其它5位黑狼战士，已经冲过一半的距离，抬头之间，已经能清楚看到晨星的面庞。
树林里的无夜王，站在巨大的黑蛇背上，紧紧盯着那些已经冲出的黑狼战士，静静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吴缺望着近在咫尺的仇人背影，脑海中闪过沙爷爷苍白的脸，慢慢拔出长剑。
可是不知怎地，吴缺握剑的手不断发抖，这一剑，竟然怎么都刺不出去。
几番犹豫之后，吴缺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大喊一声：“啊！”一手高举宝剑，一手高高抬起，就要朝无夜王发力冲去。
无夜王突然转头，望了吴缺一眼，问道：“你，怕吗？”
吴缺顿时僵住，冷汗从额头滚滚落下，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我，怕吗？
无夜王轻轻摘下脸上的血色面具，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怕。我怕、再见到他。”
说完，无夜王抬脚一蹬。
她脚下的巨大黑蛇，翅膀一抖，如同一只厉箭，穿出树林，冲向晨星所在的先天柱。
吴缺一拍大黑，举着宝剑紧跟着冲出；齐紫骑着那匹杂色野狼，跟在后面。
晨星接连三箭，又射倒三位黑狼战士。
“哗哗”，一条恐怖的黑蛇，拍打着乌云般的翅膀，朝他急速冲来。
他一抬手，手中金光闪闪的厉箭，对准了黑蛇背上的人。
黑蛇背上的人，眸如繁星、脸似玉玦，静静望着晨星，长发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这一刻，晨星忘记了下面嚎叫的黑狼战士，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手中的弓箭……
“小星……”从另一个先天柱上传来昊阳的焦急大喊。
晨星猛然惊醒，仰头发出一声嚎叫，一箭射出。
这一箭，速度虽快，却明显失去了准头。
黑蛇背上的无夜，身子突然一晃；“噗”，金箭穿胸而过，血雨纷飞，奇异的芬芳，迅速弥漫。
无夜王的身子临空翻滚，顺着黑蛇前进的惯性，朝先天柱撞来。
“不！”晨星一把扔掉手中的金色大弓，从先天柱上一跃而下，抱住空中的无夜王，落在地面。
“星，我以为我会怕见到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怕。”无夜望着晨星，轻轻说道。
晨星望着怀中无夜王迅速苍白的脸，眼泪滚落。
巨大的黑蛇拍打着乌云般的翅膀，在先天柱上空不断盘旋。
“星，我这次来，有一个礼物想送给你。”无夜王说着，抖抖索索地从腰间的兽皮袋子里摸出一个兽骨杯，递给晨星。
“星，这是一朵完美的先天英，你用得着。”说话间，鲜血开始从无夜王嘴角溢出。
晨星右手接过兽骨杯，将自己沾满鲜血的左手伸到无夜王眼前，慢慢打开。
一只金光闪闪、沾满血迹的弹琴指套，出现在无夜王面前。
看到这弹琴指套，无夜王微微一笑，说道：“星，从此以后，我陪你破浪逐云，直至……”
无夜王说着，脑袋一歪，眼睛慢慢闭上。
“不！不！！我不要你送我这该死的礼物！我不要！我不要！！”晨星抱着无夜王，仰头发出凄厉嚎叫，将手中的兽骨杯使劲扔出。
“小星，守卫先天柱！”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昊阳大声提醒，同时谷内有人急速朝这边冲来。
晨星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无夜，两眼直直望着前方，喃喃说道：“明，从此以后，我陪你破浪逐云，直至永恒!”
这队剩下的两个黑狼战士，已经冲到跟前；他们从黑狼背上腾空而起，抱住先天柱，迅速朝上面爬去。
大黑的速度比普通黑狼快得多，这时吴缺也已经冲到近前。
迎面一个白白的东西飞来，他一把抓住，原来是一个兽骨杯。
他顺手将兽骨杯放到大黑背上的袋子里，双腿猛然在大黑背上一蹬，使出“龙行天地”第一式，身子临空飞起，一个翻折，扑向先天柱。
抱住先天柱后，他两腿再在柱子表面上使劲一蹬，身子“嗖”地一声，向上急蹿，眨眼越过那两个还在努力往上爬的黑狼战士，抢先一步登上先天柱顶端。
他弯腰捡起顶端柱面上那把金光闪闪的长弓，伸臂一拉，先天柱上璀璨的金色小太阳光芒一闪，一支金箭凭空在弓弦间闪现。
吴缺金箭对准还在先天柱上往上爬的一位黑狼战士，“嘘……”一箭射飞了他一条肩膀，这位黑狼战士发出一声惨叫，从柱子上跌落在地，晕了过去。
接着吴缺又射落另一位黑狼战士，手持长弓，探头朝下面观望。
看着晨星怀中的无夜王，吴缺心头一片茫然：仇人已死，为何自己却没有丝毫快意？
一匹杂色野狼慢慢朝这边冲来，狼背上的人突然跃起，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冲向先天柱。
吴缺见是齐紫，抬起的弓箭又落下。
齐紫落在先天柱顶上后，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吴缺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弓。
打量完长弓，齐紫抬头望着头顶璀璨的金色小太阳，围着它转了一圈，突然伸出双手，从那洁白如玉的莲花盆中，将那金色小太阳轻轻捧起。
吴缺一转头，看到齐紫捧起了金色小太阳，一愣之后，连忙大喝：“干什么？快放回去！”
齐紫被他的蓦然大喝吓到，双手一抖，金色的小太阳从手中滚落。
吴缺赶紧伸手接住，举过头顶，想要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随着齐紫捧起那金色小太阳，8个先天柱上的先天弓，突然全都失去了光芒，正在拉弓射箭的其他7人，不管怎么拉弓，都不再有先天金箭显现。
先天谷正面的大圣卫和大圣使，一直在观察无夜王这边的情况。
当他们看到晨星这根先天柱上的金色小太阳突然剧烈摇晃，挪了位置，眼中全都闪过狂喜的光芒：无夜，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杀！”大圣卫和大圣使齐声大喊，如同两道闪电，冲向矗立在先天谷正门的先天柱。
第49章 洗心
先天柱上长须飘飘的魁梧老头，扔掉手中已变得灰暗的长弓，突然狠狠一脚，踏在先天柱顶端中间一块突出的方形石块上。
方形石块“噗”地一声被踩进先天柱；8根黝黑的先天柱，突然一闪，迸射出远胜它顶端那个金色小太阳的刺目金光。
8道金光，在这一瞬间，从8根璀璨的先天柱电闪而出，划过暮色中先天谷长空，落在正门先天柱顶端长须老头手中，汇成一根宛若实质、熊熊燃烧的金色大棒。
长须老头双手擎起这金色大棒，一棒朝冲来的大圣卫和大圣使挥去。
这一棒，天地失色！
已经冲到长须老头身前的大圣卫和大圣使，眼眸中倒映着这毁天灭地的金色大棒，顿时惊恐万状，后悔莫及：这先天谷的先天大阵，竟然还有更加恐怖的第二层！
“轰隆！”
金色大棒撞上大圣卫手中的巨斧以及大圣使手中的“离心盾”、“锁魂钩”，又碾过大圣卫和大圣使腰身。
巨斧、“离心盾”和“锁魂钩”应棒寸裂。
大圣卫和大圣使如同两颗被击飞的棒球，在空中留下两条血雾轨迹，飘向先天谷外的树林。
随着这惊天一棒挥过长空，8根先天柱一闪之后，瞬间黯淡，回复了原本的黝黑；长须老头手中的金色大棒，也一闪而灭。
吴缺视线所及，将刚才瞬间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看得他目瞪口呆、心曳神摇，高举着金色小太阳的双手随着大棒挥过的那一瞬，猛然一抖。
“咔嗒！”金色小太阳从吴缺手中掉落，重新镶嵌在莲花白玉盘中。
8把先天长弓金光再起。
“嘘！嘘！……”支支勾魂金箭，再次从先天柱上飙射而出，闪过的辉光照亮了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敢犯先天谷者！死！！！”长须老头高举手中金色长弓，声若惊雷。
这声音在群山环绕的先天谷上空隆隆回荡：“敢犯先天谷者！死！！！死！！死！死……”
“撤！”先天谷外响起二圣卫惶急的撤退命令。
圣城战士终于听到撤退命令，全都慌忙转身急速奔逃，溃如山倒。
……
三天之后，圣城终于彻底死心退却。
先天谷中间一座雕梁画栋的大厅中，坐满了人，先天谷重要人物，都聚齐了。
月牙和昊阳的目光，依旧在吴缺身上转来转去，要不是有熟悉的大黑、小黑和“墨潭”宝剑作证，即便打死他们，他们也难以相信：原来那个瘦弱的少年，两年不见，竟然能长成一个如此健壮挺拔的青年。
看到吴缺来到先天谷，大家自然是又欣慰又感慨。
可问题是，像影子一样总是跟在吴缺身后的奇紫怎么办？
关键是这奇紫，还是圣城的圣使；即便他已经迷失心智，那也如同一头酣睡的猛虎，说不定哪天就会醒来吃人。
“小缺，要不，我们先把他关起来？”坐在大厅正中的长须老头，月牙的爷爷，望了一眼站在吴缺身后的奇紫，想要和他商量解决这问题。
大家全都望着吴缺，等他答复。
吴缺转头看着自己身后依旧带着血色面具、目光茫然的奇紫，想要点头答应月牙爷爷的提议，可是犹豫了好久，这头，却怎么也点不下去。
“小缺，你看……”月牙爷爷准备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
“谷爷爷……”吴缺回头望着月牙爷爷（先天谷的人，大都姓谷），犹豫了一下，却又没说下去。
“呵呵，没事，想说什么你尽管说！”月牙爷爷朝吴缺招招手，示意他不用顾忌。
“这个、这个，我听那个大圣卫说，先天谷有一种神奇的‘洗心丹’，可以帮他、帮他……”吴缺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好意思，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意思，这厅里的人全都已经心中雪亮。
昊阳面色微变，张嘴想说什么，转头望了月牙爷爷一眼，又忍住了。
“小缺，我手中确实有一颗‘洗心丹’。”谷爷爷沉吟了一下，对吴缺说道：“而且，‘洗心丹’也确实能帮迷失心智的人恢复心智，可是它有一个副作用，却是圣城的人并不清楚的。”
先天谷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谷爷爷公开谈起“洗心丹”的事，全都支起了耳朵，认真聆听。
“什么副作用？”吴缺疑惑问道。
谷爷爷抬眼望着厅外的风景，悠悠说道：“这副作用，就是服了‘洗心丹’的人，会彻底忘记过往，失去以前的所有记忆。”
厅里所有人全都面色一变：这“洗心丹”的副作用，未免也太吓人了！
看到大家急变的神色，谷爷爷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自从我那朋友给我这颗‘洗心丹’之后，我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小缺你确定要给他服用‘洗心丹’吗？”
吴缺认真想了想，说道：“让我先问问他。”
于是他转头望着奇紫，大声说道：“我说，那个、圣使奇紫，你看你反正已经记不起过去的事了，这里有一颗药，吃了之后可以让你彻底忘记过去，同时恢复清醒，一切重新开始，你，愿不愿意吃？”
“我，愿意吃。”有人突然答道。
大家循声望去，却是角落里低眉垂眼、胡须拉杂的晨星。
大家顿时全都心头黯然，泪湿双眼。
奇紫听到吴缺的话，目光闪动，一时清明一时混沌，突然微微张口，说道：
“我，也、愿意吃！”
大家望望奇紫，又望望晨星，原本心里对齐紫的厌恶、憎恨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谷爷爷，他、他答应了！”吴缺望着谷爷爷，激动之下，有点语无伦次。
谷爷爷朝他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石盒子，放到面前几案上，朝吴缺招招手，说道：“你来，拿去给他服下。”
吴缺起身，来到几案前拿起这玉石盒子，轻轻打开。
盒子中铺了一层雪白的绒毛，绒毛中间，摆着一颗亮晶晶的七彩珠子。
吴缺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石盒子，来到奇紫面前。
“大家都退开一点。”谷爷爷突然说道。
厅里的人赶紧全都退开几步，避免奇紫服用“洗心丹”的过程中出现意外波及到自己。
只有好奇的月牙，紧跟在吴缺身后，没有遵照她爷爷的指示退后。
谷爷爷并没有阻止月牙挨得那么近，而是再次说道：“那个，圣使奇紫，服用这‘洗心丹’，需要盘膝静坐，五心向天。”
奇紫听到谷爷爷的指点，真的盘膝坐在吴缺面前，双手摊开，平平向上。
吴缺从玉石盒子里轻轻捏起这颗小小的七彩“洗心丹”，送到奇紫微张的嘴里。
奇紫张嘴接过，紧闭双眼，喉咙一动，将嘴里的“洗心丹”吞了下去。
吞下“洗心丹”之后，奇紫的眼珠突然在紧闭的眼窝中不断滚动，同时脸上肌肉不断抖动，整个身子也微微颤抖。
氤氲的七彩雾气，开始从奇紫剩下那只脚的脚心、两手手心和头顶这五心升起。
七彩雾气越来越浓，聚而不散，奇紫整个人的颤抖也越发剧烈。
“呼！”
几案后的月牙爷爷，突然张嘴一吹。
“哗！”
大风顿起，吹散了萦绕奇紫全身的七彩雾气。
凝聚的雾气被吹散之后，微光一闪，再无踪影。
奇紫恢复了平静，慢慢张开眼，看到眼前的吴缺，张口喊道：“爸爸！”
然后又看到吴缺身旁惊诧莫名的月牙，张口喊道：“妈妈！”
厅里其他人，见服了“洗心丹”的奇紫突然开口叫吴缺和月牙爸爸和妈妈，这才明白方才谷爷爷叫他们退开的原因；短暂的沉默之后，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月牙羞得满脸通红，慌乱地对奇紫连连摇手分辩：“我不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吴缺似乎被奇紫刚才这声“爸爸妈妈”完全惊呆了，他睁着大眼，呆呆望着七彩雾气散去之后奇紫的手心，那里，一个淡淡的七彩圆圈，隐约可见。
吴缺慢慢地伸出自己双手，手心向上，慢慢打开。
淡淡的七彩圆圈，在他两个手心隐约可见，而且，不止一个！
第50章 求渡
月牙眨巴着弯弯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吴缺手心中那三个七彩圆圈，又转眼看看奇紫手中那一个七彩圆圈，忍不住小声说道：“小缺，你看，你三个圈，他一个圈，原来他真是你儿子啊！”
“不！”吴缺突然仰头大喊。
月牙被吓得一哆嗦，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厅里其他人见吴缺突然大叫，全都“噔”地一声惊起：难道，奇紫服用的“洗心丹”出了意外？
奇紫望着眼前一惊一乍的吴缺和月牙，他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怎么都有点奇怪。
谷爷爷面色微变，双手一拍身前几案，身子轻巧跃起，落在吴缺身侧。
他一把抓过吴缺不断颤抖的双手，当他看到吴缺手心中那三个七彩圆圈时，脸上的诧异难以言表。
“竟然服用了三次‘洗心丹’，这，怎么可能呢？”谷爷爷脱口说道。
谁？谁服用了三次“洗心丹”？厅里其他人全都一拥而上，要看个究竟。
当他们看到吴缺手心中那三个圆圈和奇紫手心中那一个圆圈时，开始慢慢明悟。
他们望着吴缺的目光，渐渐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深深的怜悯。
月牙方才醒悟过来，悄悄别过脸去，不断擦拭自己的眼角。
吴缺慢慢将自己的手从谷爷爷手中抽回。
“小缺，你……”谷爷爷望着吴缺，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谷爷爷，你这‘洗心丹’，是从哪里来的？”吴缺抬起头，开口问道，情绪已经有所恢复。
谷爷爷听到吴缺的问题，抬头朝大家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单独和小缺谈一谈。”
大家纷纷转身，默然朝门外走去。
奇紫也站起来，一跳一跳地跟在月牙身后，一边走一边问月牙：“妈妈，爸爸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被爷爷打手心了？”
月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
第二天一大早，吴缺离开了先天谷。
奇紫这个形影不离的尾巴，终于被吴缺成功甩掉，留在了先天谷。
按照谷爷爷给他临时画的路线图，他沿着连绵的山脉一路向北，转眼又是十来天。
一条汹涌大河，从群山中喷薄而出，河中浊浪滔天，飞鸟难渡，挡住了他前行的路线。
他沿着大河南岸顺流而下，在这天中午时分，登上了河岸边一座形如卧虎的高山之巅。
骑着大黑举目眺望，就在这高山脚下，有一个生机盎然的河边盆地。
袅袅青烟从盆地中扶摇直上，密密麻麻的青砖黑瓦，彰显着这小镇的繁华。
大黑冲下山峰，朝小镇奔去，没多久来到了小镇西边的入口。
入口道路左边，耸立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大石靠近顶端一处，被人磨平，刻上了两个深深的大字：“求渡”。
谷爷爷说天水河中有极厉害的水怪出没，“求渡”镇有熟悉水怪习性之人，能帮助他安全渡河。
从入口走进小镇街道后，道路两边古朴的青石房屋就多了起来，洁净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街道上到处洋溢着食物的芳香。
吴缺准备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顺便打听下渡河的事。
街道右边有一间小小的饭店，里面只有一个驼背的老奶奶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忙，店里却没人吃饭。
吴缺一拍大黑，走进这间小饭店。
小男孩一眼看到吴缺座下的狰狞大黑，差点吓得哭起来。
吴缺示意大黑去角落安静蹲下，小男孩方才畏畏缩缩地走近来，问道：“大哥哥，你想吃什么？”
吴缺叫了鱼和兽肉，老奶奶慢腾腾地忙乎了好久，方才将食物做好，叫小男孩端上来。
小男孩放下食物后，就坐在吴缺对面，用双手支起下巴，津津有味地看他吃喝。
吴缺一边吃一边问道：“小弟弟，我想过河到对面去，你知道镇上谁能帮我过河吗？”
小男孩扭头朝正在收拾炊具的老奶奶喊道：“奶奶奶奶，又有人来问渡河啦！”
老奶奶抬头望着吴缺，说道：“小伙子，现在深春季节，远方群山的冰雪都是在这个时候消融入河，因此天水河水势正猛；这个时候，也是河中水怪活动最频繁的时候。你不如等一段时间，等河水没现在这么猛了，水怪潜伏了，再过河不迟。”
“如果等的话，那要等多久啊？”吴缺问道。
“小伙子，秋天是最好的渡河季节。”老奶奶说道。
秋天？吴缺连连摇头：“老奶奶，我有急事，等不了那么久，需要马上过河去。”
“哎，个个都说有急事有急事，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急事。”老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小伙子，你要真有急事，可以去前面街道拐角的老韩家问问，或者小镇南边入口处的老高家也可以。整个镇上，除了老韩和老高，估计也没其他人敢在这个时节渡河了。要说这老韩和老高啊，我可是看着他们从小在这河里泡大，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老奶奶说着说着，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了。
吴缺大口吃完，又喂大黑小黑吃了，从兽皮袋子里掏出一颗亮晶晶的黑钱，抛给正直愣愣盯着小黑出神的小男孩。
老奶奶一把从小男孩手中抓过黑钱，激动得热泪盈眶：“伟大的渊古英神啊，这是珍贵的黑钱吗！？小鱼，有了这颗黑钱，你就可以去大雪山拜师修行了啊……”
吴缺出了店门，按照老奶奶的指点，辨别方向后，直奔前面街道拐角的老韩家。
老韩家的院落极为宽大，是周近最大的一家，非常好找。
吴缺骑着大黑走进老韩家敞开的大门。
大门后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几个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晾网和晒鱼干，还有两个小孩在玩抛石子。
吴缺突然进来，他们全都被大黑吓了一大跳。
其中一个浑身黝黑的小伙子，胆子较大，起身大声朝吴缺说道：“这位兄弟，来我们家有什么事？”
吴缺轻轻拍拍大黑，说道：“大黑他不咬人，你们不用怕。我有急事想过河，你们能帮我渡河吗？”
原来是好事，生意上门了，院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笑容浮上脸颊。
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对那浑身黝黑的小伙子说道：“水生，去房里问问你爸爸，今天能不能摆渡。”
那小伙子答应了一声，大步朝院落后一间大房子走去。
胖胖的中年妇女对吴缺说道：“小伙子，你先等下……”
“爸爸，你怎么啦！？爸爸，你醒醒，你快醒醒！爸爸！爸爸！妈妈，快来，快来看看爸爸，爸爸他、他……”房间里突然传来水生的惊慌呼喊。
院子里的人全都面色大变，“哗啦”一声，齐齐丢下手里的东西，大步朝那房间跑去。
吴缺心头剧跳，一拍大黑脖子，抢在他们前面冲进房间。
房间正中有一张大大的木桌，桌旁地上，躺着一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子；男子双眼紧闭，面色青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生跪在他身旁，一边慌乱喊着，一边不断摇晃他身子。
吴缺跳下大黑，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发现这人心跳和气息已经全无，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胖胖的中年妇女冲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一试，顿时面色煞白，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其他人全都跪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吴缺默默起身，骑着大黑出了老韩家。
听着身后的震天哭喊，吴缺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预感，赶紧一拍大黑，顺着街道朝小镇的南边入口疾奔而去。
小镇的街道不是很长，吴缺很快就看到了老奶奶说的那棵大树；这颗参天大树后面那一排黑瓦房，就是老高家。
第51章 算命
吴缺刚来到那参天大树下，已经听到凄厉的嚎哭声从老高家传出。
三三两两的人从老高家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有人摇头叹息道：“哎，今天老高儿子大婚，想不到老高却……”
还有人说道：“老高平时身体强健，从来就没见他生过什么病，也从来没得罪过谁，怎么说去就去了呢？唉！”
……
吴缺听到他们的议论，顿时通体冰凉、呆若木鸡。
他心中念头电转，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调转狼头，朝小镇西边疾奔而去。
西边这家小小的饭店，依旧开着门。
一眼看到正在店里劳作的老奶奶和小男孩，吴缺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男孩看到吴缺又回来了，朝他欢快招手：“大哥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驼背老奶奶也抬起头，看到是吴缺，神色顿变，心想：“他不会是想来要回那颗黑钱吧……”
吴缺跳下大黑，走进小店，对老奶奶说道：“刚才听你们说，之前有其他人向你们打听过渡河的事？”
老奶奶一听不是来要回黑钱，顿时心情大好，连忙答道：“是的是的，就在你前面不久，有一个人也向我们打听谁能帮他渡河。哎，你们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赶在今天渡河呢？”
吴缺急切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男的还是女的？”
没想到老奶奶和小男孩一齐摇头。
小男孩向他解释道：“大哥哥，那个人戴着面具，我们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他不是和你一伙的吗？”
戴着面具？难道是圣城的人？吴缺想了想，又问道：“那人走了多久了？”
老奶奶看吴缺神色似乎有点不对，疑惑问道：“那人在你来之前已经走了一阵了。怎么啦，是老韩已经带他渡河去了吗？那你可以去老高家找老高啊。”
吴缺连连摇头：“老韩和老高，他们、都死了。”
“什么？”老奶奶和小男孩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吴缺低下头，沉痛说道：“刚才我去了老韩和老高家，他们俩全都在我去之前不久、死了。”
老奶奶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吴缺望着满脸皱纹、目光呆滞的老奶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这个小镇，是不是除了老韩和老高，就没有其他人能在这个时候渡河了？”
老奶奶茫然摇头，说道：“没了，没了……”
吴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转过身来，慢慢走向大黑。
“小伙子。”吴缺刚走出小店门口，老奶奶突然在背后喊他。
他赶紧转身。
“你，可以试试去问问东边街道的、‘张半神’，据说他水性也很好。”老奶奶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说出了“张半神”三个字。
吴缺没有丝毫停顿，跳上大黑沿着街道朝东边飞奔而去。
东边街道上矗立着求渡镇最大的酒楼，名叫“神仙渡”，神仙渡酒楼临街的高墙下，竖着一块高高的漆黑牌匾，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张半神”。
牌匾下面，摆着一张晶莹的青石桌，桌上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和龟壳。
青石桌后面，放着一张发黑的木椅。
吴缺望着空无一人的木椅，失望涌上心头，他，又来晚了。
“喂，这位兄弟，你是不是想找张半神算命啊？”旁边酒楼门口的年轻小二，看到吴缺一直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对他招手喊道。
原来，“张半神”是算命的，不是渡河的啊！
吴缺望了小二一眼，随口说道：“是啊，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
小二伸手一指东边：“他还能去哪？肯定又是去星殒山的天坑找星星去了啊。”
“什么？找猩猩？一个算命的，养猩猩干嘛？”吴缺顿时觉得有点惊讶。
小二一拍自己脑袋，说道：“咳，不是那个猩猩，是那个星星，就是、就是天上的那个星星。”
天上的星星？吴缺彻底懵了：这小二，说的是哪里的语言？
小二见到吴缺神情，也有点急了，赶紧伸手一指青石桌上那堆石头，问道：“看到了没？”
吴缺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张半神说，他这些石头，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只要能找到那什么星、星柄……来着，就能掌握这些星星的力量。哈哈，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掌握星星的力量……哈哈”小二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吴缺总算听懂了：这张半神，很有意思啊！
于是他一拍大黑，朝小镇东边那座青山匆匆奔去。
小二望着吴缺的背影，大声喊道：“喂，这位兄弟，你去哪里啊？不如先进我们酒楼……”
吴缺大声答道：“我去山里找他算命。”
小二顿时目瞪口呆：见过傻的，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啊！我都已经这么提醒他了，这兄弟居然还自己跑去山里跳天坑……
去往星殒山天坑的路上，吴缺特意留上了心，不时睁大眼睛四处打量，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星殒山就是求渡镇东边这座山，吴缺骑着大黑翻过几个山头，来到一个奇特的山岭上。
这山岭极为陡峭，连绵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
在环形山岭下面，是一个奇特的深坑。
这个深坑，成一个碗形，坑里长满了浓密的树木；在整个深坑的正中央，是一个蓝色的小湖。
看来眼前这奇特的圆形巨坑，应该就是那小二说的“天坑”了。
吴缺骑着大黑冲下山岭，在浓密的树丛中，朝天坑中心不断前进。
大黑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来到了天坑中心地带，透过密密的树叶，已经能看到中间的蓝色小湖。
“哗！”吴缺穿出树林，来到小湖边的草地上，转头四望。
四周静悄悄地，不要说人，连一只小鸟都看不到。
哎，看来那小二不断和自己瞎说套近乎，只是想让我进他酒楼而已！吴缺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看天色已晚，准备回求渡镇过一晚再说。
“哗啦！”小湖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吴缺急睁眼望去，竟然是一个人从水中冲了出来，**地落在岸边。
这人身材瘦小，头发和胡须全团成了一团团，大大的油腻圆脸上镶嵌着小小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五官显得很不协调。
那人一眼看到吴缺，也吃了一惊，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怀里，厉声喝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吴缺急忙解释：“张半神，我是那个、那个来找你算命的。”
张半神一愣，接着仰头哈哈一笑，声音尖利：“哈哈，找我算命！原来是来找我算命！小子，你的命，我已经帮你算好了。”
吴缺顿时十分惊讶：“啊！？这么快？”
“是啊，如果给别人算命，可能就慢点，给你算，就很快了。”张半神随意说道。
“为什么？”吴缺问道。
张半神瞥了吴缺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因为，你的命，已经没了，能不比别人快嘛！”说完，他眼中突然异彩一闪，身子一晃，一拳击出。
天地之力随心而动，这张半神，竟然是一个绝顶高手！
吴缺完全没想到张半神会突然对自己出手，顿时措手不及，赶紧拔剑。
“嘭！”张半神一掌拍在吴缺胸膛上；他的宝剑，方才拔出一半。
“啊！”吴缺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凌空飘起，“扑通”一声落进湖中，慢慢朝湖底沉去。
就在这时，湖边树林中突然“唰”地一声。
“谁！？”张半神蓦然大喝。
第52章 河底
“唰唰……”一只老鼠从树林中穿出，钻进湖边草地。
张半神目光从老鼠身上收回，抬头望向树林，林中一片寂静。
张半神望望渐渐平静的湖面，又望望不断朝自己愤怒低吼的大黑以及“呲呲”吐着信子的小黑，目光一闪，转身冲进湖边密林，如飞而去。
……
吴缺慢慢睁开双眼，发现眼前一片晶莹，剧痛不断从胸口传来，方才想起自己被张半神一掌打晕，落入了湖中。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双手撑着湖底淤泥，想要在水中站起来。
湖底淤泥很厚，他伸进淤泥的右手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下意识抓住这东西，拿到自己眼看。
从这东西没被淤泥覆盖的部位，吴缺看到了一抹漂亮的蓝色。
他抖抖手，洗去上面的淤泥，原来是一块奇形怪状、但是表面却异常光滑的蓝色石头。
这么漂亮的石头，吴缺还从来没见过，于是他顺手将石头塞到胸前的兽皮袋子里。
然后他轻轻摆动四肢，慢慢朝湖面游去。
吴缺天眼已开，已是先天之体，因此在水中也能自由呼吸，游泳对他来说，和走路没什么两样。
随着不断上浮，吴缺离湖面越来越近，他透过水层，看到大黑正在岸边焦躁地走来走去，小黑竖立在大黑背上，“呲呲”吐着信子，却没有看到张半神的影子。
张半神去哪了？难道被大黑和小黑吓跑了？
吴缺又在水下观察了一会儿，方才“哗啦”一声浮出湖面，转头四望。
四周静悄悄地，除了大黑看到吴缺出来后的兴奋呜呜声和小黑的“呲呲”声，天坑一片寂静；看来张半神真的已经走了。
吴缺湿漉漉地爬上岸，抽出宝剑，拿出紫龙芝切下丁点吃了。
吃了紫龙芝后，胸脯的疼痛迅速缓解。
无端端被人狠揍了一顿，吴缺心里十分郁闷，百思不得其解：张半神明明修行高深，可他怎么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打呢？
左思右想，吴缺决定不回求渡镇了，他不想再被脑子不太正常的张半神莫名胖揍。
他决定自己试一试，看能不能渡过这天水河；虽然谷爷爷说河中水怪厉害，但说不定运气好，碰不到水怪呢？
于是他骑着大黑，出了这天坑后，径直从星陨山朝北前进，趁着夜色来到大河边。
天上星光隐隐，天水河惊涛拍案，涛声如雷。
吴缺选了一处水流没那么湍急的水湾，收拾停当，骑着大黑下了水。
大黑驼着吴缺，努力朝天水河对岸游去。
靠近岸边的水流，还不是那么湍急，大黑顺利前进了一里左右。
可是离河中心越近，水流就越急，大黑前进就越发艰难了。
眼前这一河段，浊浪滔天，大黑好几次差点被冲得失去了控制，反复努力，也只能在原地打转，没法再前进半寸。
看看大黑已经几乎力尽，吴缺拍拍它脖子，叫他回转，重新朝南岸游去。
大黑好不容易又游回到南岸边，软软趴在一块礁石上，筋疲力尽，气喘如牛。
吴缺从大黑背上纵身跳下，又从它背上解下一个兽皮袋，清点东西之后，将这兽皮袋牢牢捆在自己背上。
然后他对小黑说道：“你们就在这山里等我，我一个人从河底潜水过去。”
小黑“呲呲”吐着信子，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吴缺转身“扑通”跳进水中，慢慢朝河底潜去。
河水很深，越到下面，水流越平稳。
沉到河底之后，吴缺发现都是沙石，没有淤泥；河底虽然光线很暗，但吴缺依旧能“看清”很长一段距离。
他辨清方向，就在河底的河床上，朝大河对岸慢慢走去。
河底的鱼虾，看到吴缺这个“怪物”，纷纷好奇地在他身边游来游去。
越到大河中间，河床越低，河底的暗流，也越来越多；吴缺的身躯在暗流的冲击下，开始摇晃起来。
他弯腰抱起一块大石头，借以稳定自己的身子，继续慢慢前进。
行进途中，吴缺看到好几条恐怖的巨鱼游过，最大的一条，整个身躯和一间房屋也相差无几。
好在这些巨鱼要么是没有留意到他，要么是觉得他不可口，都没有找他的麻烦。
时间慢慢流逝，在吴缺的感觉中，他起码已经在河底前进了一整夜，估计至少已经到了天水河河床的中心地段。
这时暗流突起，吴缺身子剧烈摇晃。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吴缺一抬头，突然发现一个大坑，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河底的大坑，极为幽深黑暗，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不敢贸然进入这个恐怖的河底大坑，而是沿着这个大坑凸起的岩边，迂回朝对岸前进。
心里想着要尽快远离这个大坑，但是一边走，他却又一边忍不住不断转头打量，看来看去，吴缺发现：咦，这大坑，怎么这么像星殒山那个天坑呢？难道河底也有天坑？
大坑异常平静，平静得令吴缺心慌。
“哗啦！”
有声音突然从坑中传出，吴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要撒腿就跑；可是他怀里抱了一块大石头，又是在暗流汹涌的河底，怎么可能跑得起来呢？
于是他一边继续努力前行，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大坑那边的动静。
“哗啦！”
声音再起，一个人影突然从大坑中冲了出来，飞速朝大坑外围游去。
就在这时，一个晶莹的、大大的气泡，突然从大坑中升起。
大气泡上升的速度看似不快，可是眨眼间就追上了那人影，然后“嘭”地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气泡的剧烈爆炸，激起了巨大的河底激流；激流以那爆炸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涌去，势不可挡。
吴缺被激流冲得连续翻滚，一连翻了十几圈，终于在怀中那块大石头的帮助下，稳住了身子。
他赶紧朝大坑“跑”去，同时抬头观望，只见一个白花花的朦胧身影，正从大坑上方慢慢下沉。
气泡的爆炸，不但将刚才那人身上的衣服全都炸没了，还将他炸得晕晕乎乎，失去了知觉。
一个黑影，从大坑中如箭冲出，张开巨嘴，一口咬住那人双腿，朝大坑下方迅速游去。
水怪！吃人的水怪！
被水怪咬住双腿那人，突然从爆炸产生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双手迅速伸出，攀住大坑边沿凸起的岩石；这块凸起的岩石，就在吴缺脚下。
吴缺满脸惊恐，低头望着脚下这人；这人也猛然抬头，和吴缺打了个照面。
竟然、是你！！两人看清对方后，全都无比惊讶！
这人，竟然是那五官比例失调、脑子不太正常的张半神！
吴缺一愣之下，赶紧扔掉手中的大石头，伸手拉住张半神一只手，想要将他从这恐怖的大坑中拉出来。
可是，就在这一刻，水怪猛然发力一坠！
张半神的手顿时从吴缺手中滑出，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无底的大坑中。
吴缺愣愣望着大坑，隐隐的轰隆声不断从大坑深处传来，激流一波接一波，吹得他摇摇晃晃，难以立足。
看来张半神正在大坑中和那恐怖水怪做着生死搏斗，要不要下去看看呢？
哎，即便下去，估计也不够那水怪塞牙缝啊！吴缺在心里叹了口气，弯腰抱起原来那块大石头，继续自己的河底之行。
走出两步，脑海中闪过张半神那张比例失调的脸和被水怪拖住后惊恐的目光，吴缺一咬牙，抱着石头转身跳进了大坑。
第53章 气泡
吴缺在大坑中努力下沉，朝深处的水怪和张半神靠近。
令吴缺惊讶的是，越靠近大坑底部，下方反而越加光亮。
“嗖！”人影似箭，再次从深处升起。
一个大大的闪亮气泡，一闪而至，眨眼间追上了那人影。
不过这一次，气泡并没有爆炸，而是瞬间将那人完全包裹。
接着一个漩涡凭空出现，包裹着张半神的大气泡，随着漩涡的吸力，以极快的速度，朝大坑深处坠下。
吴缺双腿使劲一蹬，冲进漩涡范围，顺着吸力迅速下降。
周围越来越亮，宛如白昼。
眼前看到的景象，顿时让吴缺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一个又一个闪亮气泡，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在所有这些气泡的下面，有一个气泡散发出奇特的朦朦光芒，将整个巨大的透明气泡群，照耀得如同梦幻中的水晶宫。
一个拖着遒劲长尾、背上长着两排白色尖刺、嘴边长了两根又粗又长胡须的恐怖大水怪，脑袋一甩，将嘴里吸着的一个大气泡，朝这巨大的气泡堆甩去。
在这个被水怪甩出的大气泡中，一个人影在里面随着气泡的滚动不断狼狈翻滚。
气泡落在气泡堆上，微微弹起，缓缓落下。
气泡中稳住身形的张半神，疯狂伸拳踢腿，想要将这气泡打破，气泡剧烈晃动，发出“轰隆”闷响。
水怪睁着两只幽光大眼，在这气泡周围游来游去，防止张半神脱困而出。
这气泡无比坚固，在张半神几近疯狂的攻击下，竟然没有丝毫破裂的迹象。
正在下沉的吴缺，看看距离已经差不多了，身子一曲，双腿发力一蹬，然后弹起，将手中的大石头使劲朝一边扔去。
下面的水怪听到声响，大尾一甩，如同离弦之箭朝吴缺扔出的石头冲去。
吴缺抽出长剑，身体再次加速，朝包裹张半神的大气泡一剑刺去。
“咔嚓”，水怪一口咬在吴缺扔出的大石头上。
而这时，吴缺手中的“墨潭”宝剑，也一剑刺在大气泡上面。
气泡微微凹起，没有破裂。
吴缺的全力一击，再加上无比锋利的“墨潭”宝剑，竟然无法刺穿这气泡！
气泡中的张半神，猛然抬头，看到吴缺这一剑也无法刺破气泡，眼中闪过无比慌乱的光芒，身子突然一缩，紧紧团起，放弃了对气泡的攻击。
咬中大石头的水怪，听到身后声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赶紧尾巴一甩，转身朝吴缺冲来。
吴缺挥舞着长剑，对着气泡疯狂砍下。
可是这气泡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吴缺的想象，他一剑劈下，气泡只是微微一晃，同时气泡产生的巨大反弹力，将他几乎弹开。
张半神蜷缩在气泡中，抬起头，睁着双眼望着气泡外面的吴缺，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唰！”
水怪已经冲到，脑袋一甩，嘴边的一条长须，如同钢鞭抽向吴缺。
吴缺想不到水怪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一时措手不及，被水怪长须狠狠抽在腰间，身子在水中翻滚飞出，皮开肉绽。
吴缺忍住剧痛，努力稳住身子，双腿一蹬，又朝水怪冲去。
水怪对着冲来的吴缺猛然张嘴，一个大大的晶莹气泡，在它嘴里瞬间出现。
吴缺看到水怪吐出气泡，顿时吓得头皮发麻，赶紧转身，仓皇逃窜。
在水中游出一段，吴缺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异常，忍不住转头朝后望去。
只见那水怪张着大嘴、鼓着眼睛望着吴缺，嘴里气泡已经吐到一半，却还没有完全吐出来。
那水怪看到吴缺扭头朝它张望，眼中幽光一闪，大嘴再次一吐，气泡迅速变大。
吴缺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转身再跑。
可是水怪发力一吐之后，气泡依旧没有完全吐出，而是在它嘴里不断摇晃、闪烁。
水怪见没法完全吐出这个气泡，于是用力一吸，起泡慢慢变小：它想要将这气泡重新再吸回肚子里。
吴缺心中念头闪过：难道是这水怪之前和张半神搏斗时，已经吐过太多气泡，耗尽了力气，因此现在才吐不出来了？
想到此，吴缺双腿猛然一蹬，“魔神炼体”全力迸发，一剑朝水怪刺去。
水怪嘴里的大气泡，刚好吸到一半，卡在自己喉咙里，见吴缺一剑刺来，赶紧一甩脑袋，想要用钢鞭长须抽飞吴缺。
可是它嘴里卡着一个大气泡，甩头时速度就大打折扣，钢鞭长须虽然抽中了吴缺，却没能将他抽飞。
吴缺刺向水怪眼睛的长剑，被钢鞭长须抽中腰身之后，也失去了准头，一剑刺在水怪嘴边还露出一小半的大气泡上。
“嘭！”
一声巨响，蓦然爆发！
恐怖至极的激流，再次从这大坑中涌起。
水怪嘴里那个大气泡，被吴缺一剑刺中之后，竟然突然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力，瞬间将吴缺炸飞，他身子顺着激流猛烈上冲。
吴缺直觉得自己右手火辣辣的疼，抬手一看，握剑的右手从肩膀往下，衣袖已经不见踪影，整条手臂裂开了几个大口子，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这些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竟然不能被水溶化稀释，而是凝聚成一团团，在水里慢慢下沉。
凡是到了一定层次的修行者，由于血液中饱含丰富的能量，滴入水中后，都会是这样。
他赶紧撕下左手衣袖，将右手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下，然后动了动右手手臂，虽然有些发麻，似乎没有太大的问题。
下方的水怪，由于气泡完全在自己嘴里爆炸，顿时倒了大霉：不但整个头部全被炸开，同时身躯被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推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水中翻滚后退。
周围水中，充满了水怪腥臭的鲜血、碎肉和碎骨头；水怪的躯体，眨眼间就已经被冲击得不见踪影。
吴缺身子扭动，冲出激流，忍住疼痛朝下面的气泡堆降落。
降落下来后，吴缺站在一个大气泡上面，挥动长剑，使劲朝包裹着张半神的那个气泡砍去。
一剑又一剑，气泡毫发无损；气泡里的张半神，依旧蜷成一团，呆呆望着吴缺。
随着手臂的挥动，鲜血继续从吴缺右手和腰部的伤口渗出，滴在他脚下的大气泡表面。
“龙行天地”、“骤起风雷”、“猎尽山泽”，吴缺将“魔神炼体”运用到极致，身子急速甩动，猛然一剑刺出。
他这一剑，却刺了个空。
因为他的身子，突然往下一沉。
吴缺急忙转头四望，待他看清楚周围情况后，顿时大惊失色：他竟然从刚才站立的那个气泡中掉了进来！
而这个将他吞噬的气泡，上面依旧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破裂的痕迹。
张半神看到吴缺也被气泡吞噬，眼中顿时闪过无比惊愕的光芒；惊愕过后，又变成了隐隐的幸灾乐祸。
气泡中没有水，充满了难闻的腥臊气味。
吴缺下意识一剑劈向这气泡的泡壁，气泡依旧只是微微一晃。
吴缺气急败坏，“哇哇”怪叫，正要再次劈出，他的身子一晃，突然再次下沉。
他竟然又掉进了下面那个气泡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墨潭”宝剑都砍不烂的气泡，为什么经不起吴缺的重量！？
在张半神惊愕地注视下，在吴缺惊恐地大叫中，吴缺穿过一个又一个气泡，最后落进了坑底那个最大的、散发着朦朦光芒的气泡中。
光芒耀花了吴缺双眼。
他低下头，发现耀眼的光芒从脚下发出；一挪脚，光芒更盛。
一个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气泡，随着他挪开脚，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显露出来。
第54章 一石
这个小气泡，和外面那些大气泡完全不同，气泡里面有氤氲的气息不断翻滚流动，美妙绝伦。
吴缺将长剑插回腰间，弯下腰，双手捧起这个流光溢彩的气泡，慢慢举到眼前。
气泡堆上面的张半神，看到吴缺捧起了坑底这个发光小气泡，眼中突然露出十分焦急的神色，不断伸腿踢打困住自己的气泡，发出“砰砰”闷响。
“呼！”
吴缺手中的美丽小气泡，突然瞬间变大，将吴缺笼罩其中。
吴缺眼前一片朦胧，顿时懵了。
笼罩了吴缺全身的氤氲气泡，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突然一闪，迅速变小，穿过他身体，缩进他脑海之中。
吴缺整个脑袋，突然散发出朦朦光芒，代替原来那个发光小气泡，继续照亮坑底。
晶莹小气泡冲进吴缺脑海之后，又穿过他识海之中的“三阳锚”，直奔“三阳锚”中心那道淡淡的白色火焰。
“啵！”一声轻响。
晶莹小气泡碰到淡淡的白色火焰后，顿时碎灭；从吴缺脑袋发出的朦朦光芒，也同时消失，坑底迅速黯淡，一片漆黑。
气泡堆上的张半神，看到下面吴缺身上发生的这一幕，涨得满脸通红，张着大嘴，不断呼呼喘气。
“啵！啵！啵！……”
轻响一声接一声，气泡堆里的气泡，突然全都接连破灭，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随着气泡的破灭，张半神眼中露出十分惊慌的神色，似乎完全吓呆了，身体在水中不断下降，也忘记了挣扎。
“轰！”
坑底忽然剧烈一晃。
两盏巨大的幽灯，在吴缺声旁突然亮起。
吴缺转头一看，整个人顿时变成了木偶：伟大的渊古英神啊，一只比刚才那被炸飞的水怪大了10倍都不止的巨型水怪，正睁着一双恐怖大眼，望着它嘴巴下面无比渺小的吴缺。
站在这水怪面前，吴缺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虾米，一只随时都可能被这水怪踩扁的小虾米。
好奇地望着吴缺，巨型水怪眨了一下眼睛；随着这一眨眼，幽光闪过，如同闪电划过这幽暗的坑底世界。
吴缺猛然醒悟，双腿用力一蹬，迅速朝上面游去。
这时依旧团成一团在水中下沉的张半神，刚好落到了吴缺身边；吴缺顺手一把揪住他头发，拖着一起往上面游去。
坑底巨大的水怪，似乎刚刚才从沉睡中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
一直到吴缺拖着张半神在水中游出好远，它方才醒悟过来：我的宝贝气泡呢，怎么全都不见了？那个我最爱的发光神奇小气泡呢，哪里去了？一定是被那两只渺小的虾米偷走了！
巨型水怪顿时大怒，巨大的长尾“轰隆”一甩，碎石纷飞，水流激荡，庞大的身躯猛然升起，带着连串“轰隆”巨响，如同一座大山朝吴缺和张半神追去。
吴缺不断惊恐地回头朝下面张望，同时四肢疯狂摆动，逃跑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手脚都已经快抽筋。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左手还揪着张半神的头发；随着他手臂剧烈摆动，“呲”地一声，张半神的头发竟然被他彻底扯了下来。
张半神本来一直蜷成一团，被吴缺揪着头发拖行，现在头发脱落，整个身体顿时从吴缺手中掉了下来。
跟着头发一起脱落的，还有一张皱皱的脸皮。
青丝在水中飘荡，一张绝美的脸在吴缺身后显露。
这张脸，此刻是如此的慌乱和无助；修行高深的张半神，竟然，是一位带着面具的美丽女子。
可是吴缺已经被恐惧彻底淹没了身心，只顾着奋力逃跑，完全没注意到被揪在手中拖行的张半神，突然变轻了；他也没有注意到现在身旁的张半神，和之前看到的那个张半神有何不同。
巨型水怪虽然气势惊人，但是毕竟体型太大，在水中的速度和吴缺逃跑的速度不相上下，一时之间，竟然追他不上。
暴怒之下，巨型水怪猛然张嘴，一个无比巨大的气泡，迅速在它嘴间生成。
吴缺回头看到巨型水怪嘴里这个迅速膨胀的气泡，顿时吓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慌乱间，他顺手掏出腰间的“墨潭”宝剑，转过身来，对着这气泡，猛然甩去。
宝剑射出的速度极快，“嗖”地一声，穿过水流，击中了气泡。
“嘣！”
宝剑一跳弹开，气泡毫发无损，还在继续膨胀，眼看就要从这巨型水怪嘴里喷射而出。
吴缺绝望之下，又从胸前的兽皮袋子里，掏出一块石头，“魔神炼体”运用到极致，身子一甩，将手中的石头朝巨型水怪使劲掷去。
就在他手中石头将要脱手的一刹那，他识海中的淡淡白色火焰，突然微微一摆，一个晶莹的小气泡，莫名出现。
这个晶莹的小气泡，随心而动，顺着吴缺的手臂，瞬间来到他紧握的拳头，撞上了他拳头中正准备掷出的蓝色石头。
“啵！”一声轻响。
撞上石头的小气泡立刻湮灭。
“咔嚓！”
吴缺听到一声脆响，接着他发现，他手中的石头，似乎、裂开了那么一丝丝、一丝丝小缝。
接着他手中的石头，还没等他松手，就已经从他手中脱手飞出。
不是他没抓稳，而是他没法抓稳；就在他感觉到气泡破灭、石头产生裂缝的那一瞬间，他发现：手中这石头，突然变得不可思议的沉重。
重得他还来不及反应，石头就已经从他手中冲出，砸进了下面巨型水怪还在嘴里的那个巨大气泡中。
吴缺被自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我怎么也会吐泡泡了？我怎么变成一条吐泡泡的鱼了？
无法言喻的疲倦，蓦然而至，瞬间席卷了吴缺全身；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完全无法抵御的疲倦。
吴缺全身虚脱，四肢已经无力摆动，勉强睁开双眼望着下面的巨型水怪，身体开始慢慢下沉。
巨型水怪浑身绷得笔直，睁着一双恐怖大眼，一动不动望着吴缺，嘴里那巨大气泡，已经扩张到了极致，不断摇晃闪烁，随时都会喷射而出。
“咔嚓！咔嚓！……”
古怪的闷响，突然不断从巨型水怪体内传来。
“啪！”
水怪绷得笔直的尾巴，突然从一处断裂脱落，朝水底悠悠漂去。
随着这尾巴一同往下漂的，还有一颗奇形怪状、表面光滑的蓝色石头。
气泡一闪，吴缺绝望地闭上双眼。
“呲！”
一声轻响。
没有爆炸，没有激流，什么都没有！
吴缺慢慢睁开双眼，胆战心惊地朝下面望去：巨型水怪依旧张着大嘴，可是它嘴里的恐怖大气泡，怎么不见了？
“噗！”
一条巨大的水柱，突然从巨型水怪的喉咙里冲出。
吴缺被这水柱冲到胸膛，整个人顿时被冲得翻滚飞出，差点闷过气去。
怎么这水怪不用气泡攻击，反而改用这威力不大的喷水呢？
身子翻滚间，吴缺依旧努力睁大双眼，望向下面的巨型水怪。
巨型水怪盯着吴缺的双眼，突然慢慢合上，幽光顿灭；它背上那两排恐怖的白色尖刺，纷纷歪倒脱落，朝水底沉去。
接着巨型水怪身子一晃，激起巨大的流，也开始朝水底沉去。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吴缺这才发现，刚才从这巨型水怪嘴里喷出的，根本就不是水流，而是它喷涌而出的鲜血。
难道、它、死了！？
怎么、它、突然、就死了呢！？
是被我刚才那一石头砸死的吗！？
还是被张半神杀死的！？
第55章 条件
吴缺傻傻地望着不断下沉的巨大水怪，完全没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想到张半神，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一直揪着他头发呢，于是转头朝左手望去。
当他看清楚左手抓住的东西时，一颗心吓得差点蹦出了胸膛：我怎么将他的头发和脸全都扯下来了！？
他赶紧转头，想要寻找张半神的身体。
一张绝美的脸，正睁着双眼，在他旁边死死盯着他，眼中的怒火，足以将他焚烧一百遍。
“你……”吴缺顿时愕然，眼睛睁得如同铜铃！
“嘭！”
张半神狠狠一拳，打在吴缺头上。
吴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吴缺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转头看到旁边熟悉的身影，吴缺忍不住大声喊冤：“喂，你为什么打我？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张半神坐在吴缺身旁的礁石上，呆呆望着浊浪滔天的天水河。
听到吴缺喊冤，张半神冷冷答道：“哦，什么都没看到啊？那还想不想再看呢？”
吴缺立刻点了点头，突然发现不对，赶紧又想摇头。
“嘭”，一声巨响。
吴缺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
“你、你这疯子，为什么又打我！”吴缺再次醒来，摸着头上的大包，破口大骂。
“小子，你命不错。”张半神悠悠说道。
这意思，似乎是说：打你，是因为你命不错才打的啊，否则……
吴缺从礁石上支起上身，突然发现：怎么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没有了裤腿的裤子？
他转头四处寻找，这才发现，自己那没有了袖子的衣服，还有两条裤腿，不都在张半神身上！
“你……”吴缺指着张半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摇摇头，吴缺从取下背上的大兽皮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套新衣服。
没想到衣服刚一拿出来，却被张半神劈手夺了过去，然后以他完全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穿到身上。
“喂、喂、喂，我就剩下这套衣服了啊……”吴缺顿时欲哭无泪。
张半神穿好衣服，终于站起身来，转身望着吴缺。
看到吴缺左右额头上两个鹿角一样的大包和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裤子，张半神“扑哧”一声，笑了！
天水河的大风将张半神的长发吹起，露出她洁白如雪的美丽面庞。
吴缺蓦然见到张半神的笑容，顿时整个心身都融化了，叹气说道：“唉，算了，衣服送你了。”
没想到张半神一笑之后，脸上又立刻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态，恼怒说道：“衣服送我？小子，你偷了我的星星和星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偷了她星星和星柄？果然是脑子不正常啊！难怪一见我就打！
吴缺立刻否认：“我哪有！？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啊哈，小子脸皮真厚！没偷，那这是什么？”张半神伸手一指旁边。
吴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礁石上摆着他的“墨潭”宝剑和一颗奇形怪状的蓝色石头；原来巨型水怪死了之后，张半神又将这两样东西从坑里找了回来。
吴缺恍然大悟，大声分辨：“这蓝色石头，是我在星殒山的天坑里找到的。”
张半神见吴缺不肯承认，更加恼怒：“你，不是去天坑找我算命吗？怎么又变成去找‘宝蓝星’了？”
吴缺顿时张口结舌：原来这蓝色的石头，叫“宝蓝星”！？
张半神见吴缺理屈词穷，忍不住鄙夷地“哼”了一声。
吴缺急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分辨：“是你一掌将我推进湖中，我碰巧才在湖底找到这宝、宝蓝星的！”
张半神见吴缺兀自死扛，也不禁心里疑惑：难道他当时去天坑，真不是想抢我的宝蓝星？可是那天坑里，怎么又会有两颗宝蓝星呢？唉，星柄已被他收走，再计较这些又有何用！
想到此，张半神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礁石上的宝蓝星，准备离去。
“喂喂喂，你先别走，我真有事找你！”吴缺见张半神要走，顿时急了。
张半神斜眼望着吴缺，说道：“有事找我？不是算命吗？”
“是，哦，不、不是算命。是镇上西街一位开饭店的老奶奶，说你可以帮我过河，我才来找你的。”吴缺说完，忐忑地望着张半神。
镇上西街一位开饭店的老奶奶？我在求渡镇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西街有个开饭店的老奶奶？这小子，谎话真是随口就来啊！
张半神注视着吴缺，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冷冷问道：“你要过河去哪里？”
吴缺见似乎有戏，连忙说道：“我要去北边的大雪山。”
张半神听到吴缺的回答，目光突然一闪，厉声喝道：“你去大雪山干吗？”
吴缺顿时吓了一跳，在张半神炯炯目光的注视下，他叹了一口气，慢慢伸出双手，手心向上。
张半神疑惑地望向吴缺双手，当她看清吴缺手心中那三个隐隐约约的七彩圆圈时，面色突然大变，身子猛然一晃。
吴缺没有注意到张半神神色变化，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黯然说道：“谷爷爷说，‘洗心丹’来自大雪山，我想去大雪山问问。”
张半神抬起头，静静望着吴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慢慢说道：“好，我、带你、过河！”
吴缺顿时大喜，脱口说道：“真的？”
张半神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吴缺疑惑地望着张半神。
“这条件就是，这次我答应了你，以后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拒绝。”张半神盯着吴缺双眼，严肃说道。
吴缺心想：你修行已经这么高，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呢？
于是他随口答道：“行！”
张半神见吴缺答应了，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大声说道：“好！我现在就带你过河！”
吴缺见到张半神脸上神色，隐隐的后悔从心底升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张半神的生意，好像，亏了。
“我们那条件，能再谈谈吗？”吴缺转头和张半神商量。
“不、能！”张半神毫不犹豫地拒绝，心里十分不快，冷然说道：“你，想反悔？”。
吴缺猝然一惊，连忙摇手说道：“不、不是，我还有大黑和小黑，你能不能一起……”
张半神见吴缺不是想反悔，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伸手一指大河岸边：“是它们吗？”
吴缺转头望去，远远的岸边，一个黑影不断抬头朝这边张望，正是大黑。
“过来！”吴缺朝它们大喊招手。
“嗷唔！”大黑发出一声欢呼，朝吴缺飞奔而来。
很快大黑就奔到吴缺身边，小黑竖在它背上，不断欢快地扭来扭去。
大黑抬头望了一眼张半神，“呜呜”叫着，竟然不敢靠近；看来吴缺昏迷的时间里，大黑没少吃过张半神的拳头。
张半神跳下礁石，转头四望，走到一处高大的崖壁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段长长的粗大朽木，随手一抛，扔进河里。
“走！”张半神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波涛中起伏的粗大朽木上。
吴缺收拾了一下东西，和大黑分别跃起，也跟着跳上河中的大木头。
张半神双手往后一甩，粗大的木头，在天水河的滚滚洪流中，如同离弦利箭，破浪前行。
夕阳如血，映红了奔流不息的天水河；吴缺付出了两身衣服的代价，外加一个将来不能拒绝的条件，终于顺利渡过了天水河。
他站在天水hb岸一块湿漉漉的礁石上，目送张半神妙曼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波涛中。
第56章 雪主
座座雪峰，如同圣洁的白莲花，绽放在这茫茫天地间；在如同莲花绽放的群峰之间，有一座最高峰傲然挺立。
在这最高峰的峰顶上，有隐隐的金光闪耀；这闪耀着金光的如剑雪峰，就是大雪山。
站在大雪山山脚下一片雪松林里，吴缺抬头仰望：一条铺满积雪的青石登山道，在雪松的掩映之下，一路蜿蜒向上。
这雪峰高耸入天，即便有一条登山道，普通人要想登上这雪山，也绝非易事。
吴缺披着一张猎来的雪狐皮，孤身骑着大黑，朝那登山道走去。
登山道旁有一块巨岩，大黑刚要踏上台阶，吴缺突然发现巨岩上一处被人用利器刮平，刻了几个字。
他抬眼望去，发现字迹依旧如新，写的是：“欲见雪主，亲自登山；漏过一阶，乱棒打出！”
还有这样古怪的规矩！？
吴缺不敢不遵从这规矩，乖乖从大黑背上跳了下来，沿着登山道一阶阶往上爬。
吴缺身强体健，登山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难度；可是现在要一阶一阶往上爬，速度就大大打了折扣了，连他正常速度的一小半都还不到。
于是他从太阳初升，一直爬到日傍西山，才终于看到大雪山峰顶上的金光大殿。
金光大殿建在峰顶一块平整的巨大岩石上，要进到金光大殿，需要穿过巨岩下面一个平整宽阔的山顶平台，然后再拾阶而上。
吴缺披着大殿塔尖上绽放的金光，越过最后一个登山道台阶，站上了巨岩下面的山顶平台。
他放眼望去，眼中所见，让他猝然一惊：白雪皑皑的山顶平台上，怎么倒卧着几个人影？
他快步冲到雪地里最近一个人影旁。
这是一个略显丰满的中年女子，她侧卧在雪地里，已经浑身僵硬，面色灰白，鼓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从她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破碎天英的馥郁芬芳，随风飘荡，让吴缺几近窒息。
他伸手试了试，女子气息全无、浑身冰凉，早已死去多时。
他一个个检查，发现倒在雪地里的人，已经全都死去。
他抬起头，发现通往金光大殿的巨岩石阶上，也倒卧着几个人，于是他又冲上这石阶检查。
这些人和下面雪地里的人一样，都已惨遭不幸。
吴缺两眼朦胧，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再冲进大门洞开的金光大殿，里面除了几具倒毙的尸体，一片寂静。
他又一间一间检查金光大殿两侧的各个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再无一个活口。
大雪山顶上寒风呼啸，吹得吴缺透体冰凉，宛若冰冻。
他站在金光大殿门前的雪地上，茫然望向苍茫的雪山云海，脑海中一片空白。
“九姨，九姨，你怎么啦！？五叔、三丫……你们、你们都怎么啦！？”悲痛的呼唤，突然从下面的山顶平台传来。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吴缺正想冲下去看看是谁，一个白衣人影从下面一闪而至。
吴缺还没看清楚这人是谁，白衣人已经越过吴缺，冲进了他身后的金光大殿。
和吴缺一样，这人冲进金光大殿后，又迅速冲了出来，一间一间检查大殿两边的房间。
看着这白衣人从最后一间房间疯狂冲出，带着无比暴虐的气势向他冲来，吴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嘭！”这人一掌击在吴缺胸膛。
吴缺应掌飞起，猛然撞在大殿走廊一根大石柱上，整个大殿，都微微一晃。
“咳咳，不、是、我！”吴缺背靠柱子，艰难站定，开口分辨。
“啊……”这人没有理睬吴缺，突然仰头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嚎叫，嚎叫声在雪峰久久回荡，令人心悸。
吴缺呆呆望着这人，无尽的悲凉从心底升起，眼泪无声留下。
这人大叫之后，定定望着吴缺，冷冷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吴缺望着她不成比例的滑稽五官，忍不住问道：“张半神，你为什么也来了大雪山？”
张半神伸手慢慢揭去她头上的丑陋头套，露出那绝美的苍白容颜。
“我叫张雪主。”她轻轻说道。
张雪主！？她就是大雪山的主人，张雪主！？吴缺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嘘！”
一道白光，突然从金光大殿顶上，带着恐怖至极的尖啸，射向大殿前雪地中的张雪主。
张雪主眼中光芒如电，身子一晃，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那道白光。
“噗！”
白光射进雪地下面坚硬的石头里，只露出一段鲜红的缨穗，在洁白的雪地里十分扎眼。
吴缺见张雪主没有兵器，赶紧从腰间拔出“墨潭”宝剑，甩手抛给她。
张雪主接过吴缺宝剑，伸脚一跺，雪雾飞起，整个大殿瑟瑟发抖。
随着这发力一跺，张雪主一飞冲天，一剑刺向金光大殿塔尖金光笼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
吴缺捂着胸口，踉踉跄跄从大殿走廊中冲了出来，抬头望向大殿顶部。
在大殿塔尖蒙蒙金光笼罩下，一道黑光，突然猛烈爆发，卷向疯狂扑来的张雪主。
“小心！远古绝技！”吴缺一眼见到那道黑光，顿时吓得手脚冰凉，下意识张嘴大喊。
可是，已经迟了！
黑光瞬间吞没了张雪主。
道道闪电，从黑光中冲天而起，兵器相交声，震聋了吴缺双耳。
黑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白衣人影，从大殿塔尖倒飞而回，在空中翻翻滚滚，“哗啦”一声，砸在大殿屋顶边上，然后又翻身从大殿顶上滚了下来。
吴缺正想冲过去接住坠落的张雪主，一个黑影从大殿塔尖一闪而至，一脚踏在张雪主胸膛，将她踩在大殿前的雪地上。
张雪主张嘴喷出一口血雾，两手朝两边无力一甩，手中兵器落地。
两颗奇形怪状的蓝色石头，从张雪主张开的左手中抛出，落在吴缺脚边。
一个浑身被一袭黑衣笼罩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只露出如电双眸；他左脚踩住张雪主，手中长剑，指着张雪主的脖子。
“想不到十几年不见，你的修行竟然大进！”黑衣人注视着脚下的张雪主，手中长剑举起，嗓音古怪。
“你、是、谁？”张雪主艰难开口。
黑衣人微微一顿，接着手中长剑光芒闪耀，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要一剑砍下。
“呀！”
吴缺弯腰捡起一块蓝色石头，身子一甩，将石头使劲朝黑衣人砸去。
一个小小的气泡，随心而至，包裹着蓝色石头，一起飞向黑衣人。
黑衣人右手微动，随手一剑，拍向吴缺扔来的石头。
“啵！”一声轻响，那是气泡破裂的声音。
“当！”长剑拍中石头。
“叮！”一声脆响，黑衣人手中光芒闪耀的长剑，突然寸裂，一片片朝地上落去。
被黑衣人一剑拍中的宝蓝星，垂直落下，“噗”地一声，砸在他右脚脚背上。
鲜血从黑衣人脚掌中冒出。
黑衣人茫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剑柄的长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脚：一个大洞，正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剧痛袭来！
“啊！”黑衣人发出一声惊恐大喊，顾不得对付脚下的张雪主，朝大雪山的登山道猛然冲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极度的疲倦袭来，吴缺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捡起“墨潭”宝剑，又从胸前的袋子里掏出那颗奇紫帮他捡到的“幻影钱”，努力睁开双眼，望着大殿下面登山道方向。
大风吹过，白雪飘起，黑衣人没有再出现。
“原来，天坑里真的有两颗宝蓝星。”张雪主虚弱的声音，从吴缺身后传来。
第57章 三条
吴缺拿出紫龙芝，切下丁点吃了，然后又切下一块大点的，走到张雪主身边。
张雪主胸前衣服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这都是黑衣人施展远古绝技后留下的剑伤，只是张雪主运功封闭了这些伤口，因此没有鲜血流出。
张雪主看到流光溢彩的紫龙芝，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小嘴微启，吃了紫龙芝。
吃下紫龙芝后，张雪主盘膝而坐，开始运转天英、吸收天地灵气，以此疗伤。
随着功法运行，她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身下的积雪，渐渐蒸腾起氤氲的雾气。
吴缺来到下面积雪的山顶平台，用“墨潭”宝剑在边上挖了十几个坑，然后将那些尸体，都一一埋了。
等他忙完，已是深夜。
吴缺沿着石阶回到大殿前。
“你进来！”张雪主的声音从金光闪闪的大殿中传来。
吴缺抬头望向大殿塔顶，塔顶上的金色神光已经不见；原来张雪主将塔顶的金光取了下来，带进了大殿。
吴缺走进大殿，张雪主正站在大殿正中的几案后面，几案上摆着一个白玉莲花托盘，托盘里盛着一节金光闪闪的玲珑剔透之物。
“你怎么样？”吴缺大步朝张雪主走去，关切问道。
张雪主听到吴缺的问候，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光芒。
“那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进攻大雪山？”吴缺来到几案前，疑惑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张雪主有点诧异地望着吴缺。
吴缺连连摇摇头，心想：你们大雪山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张雪主见吴缺摇头，低头沉思了一会，方才抬头说道：“你来大雪山，到底有什么事？”
吴缺伸出双手，露出手心中的七彩圆圈，问道：“‘洗心丹’是不是来自大雪山？”
张雪主点头说道：“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吴缺心大声问道：“那你除了给谷爷爷一颗，还给了哪些人‘洗心丹’？”
张雪主微微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缺焦急大叫。
张雪主静静望着吴缺，慢慢伸出自己一双芊芊玉手，缓缓打开，手心向上。
吴缺疑惑地望向这双手：只见这双宛如白玉的手掌心中，一个模糊的七彩圆圈，依稀可见。
“你也吃了‘洗心丹’？”吴缺脱口惊呼。
张雪主木然答道：“是的，我吃了！”
吴缺又气又急，大声喊道：“是谁？是谁逼你吃的？是那个黑衣人吗？”
张雪主轻轻摇头：“没人逼我，是我自己吃的。”
吴缺一愣，说道：“什么？”
张雪主声音虽轻，却足够清晰：“是我自己吃的。”
“为什么？”吴缺惊讶地大声问道。
张雪主没有理睬吴缺的问题，慢慢收回双手，侧过身子，望着身后的玄石殿壁。
吴缺疑惑地望向殿壁。
青色的玄石殿壁上，空无一物，平整的壁面上，刻了三行字。
这三行字，第一行写的是：找到三个“洗心圈”。
第二行写的是：找到女儿。
第三行只有三个字，写的是：杀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吴缺诧异问道。
张雪主盯着壁面，说道：“为了完成这三件事，所以我吃了‘洗心丹’。”
吴缺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雪主望着吴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了吧？”
极度的失望涌上心头，吴缺呆呆盯着殿壁上刻着的那三行字，突然想起一件事，疑惑问道：“这些字，都是你亲手刻的。”
张雪主有点惊讶地望着吴缺，点头说道：“自然是我亲手刻的。”
“那山下雪松林里、登山道旁岩石上的字，也是你亲手刻的吗？”吴缺又问道。
张雪主更加惊讶：“什么？登山道旁岩石上的字？哪块岩石？我没在任何一块岩石上刻过字啊。”
“你真没有刻过？”吴缺紧紧望着张雪主。
张雪主再次点头：“确实没有。”
“啊！”吴缺发出一声愤怒低吼，无比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弯下了腰。
欲见雪主，亲自登山；漏过一阶，乱棒打出！
黑衣人！一定是那个黑衣人在岩石上刻的！
我被骗了！我被那个黑衣人骗了！他故意刻下那些字，就是为了让我迟点登顶，给他在山顶行凶留下足够的时间。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张雪主比我还迟一步登顶，我才最终见到了活着的张雪主。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愤怒和困惑，充满了吴缺整个身心，让他无法自拔。
张雪主见吴缺痛苦不堪，眼中闪过怜悯的光芒，朝他大声说道：“你说的到底是哪块石头?上面刻了些什么字？”
吴缺抱着头，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张雪主叹了口气，说道：“哎，往事如烟，多少人想忘却忘不掉。你既然已经忘却，那是莫大的幸运，又何必非要找回？”
吴缺听到张雪主这话，顿时愣住了：那些丢掉的记忆，真的不值得找回吗？那自己的爸爸妈妈呢，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他心情渐渐平复，抬头望着壁面上那三行字，问道：“这三件事，你都已经完成了吗？”
张雪主答道：“第一件事，已经完成。”看她这语气，其它两件，应该还没完成。
原来她已经找到了三个“洗心圈”。吴缺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洗心圈’？你找它干什么？”
张雪主转头望着吴缺，没有说话。
吴缺见她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正待再问，张雪主突然开口说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洗心圈’？”
吴缺诧异答道：“我不知道……”
刚说了一半，吴缺突然心头一动，慢慢伸出双手；手心中七彩圆圈，隐约可见，一共，三个！
吴缺恍然大悟：原来，这七彩圆圈，叫做“洗心圈”！
张雪主吃了“洗心丹”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找到自己！
“你为什么要找我？”吴缺越发疑惑，立刻问道。
张雪主用手指着壁面上三行字，说道：“这写得还不够清楚吗？”
吴缺望着壁面，心想：大姐，你字是写得清楚，可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咦，她这三件事，上下排在一起，莫非有什么关联？吴缺想到此，脱口说道：“难道，你找到我，是想叫我帮你找女儿？”
张雪主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吴缺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次来大雪山，不但自己吃“洗心丹”的事没有搞清楚，却还要莫名去帮另一个吃了“洗心丹”的人找女儿；离谱的是，这个丢了女儿的大姐，那颗“洗心丹”，还是她自己喂给自己吃的！
张雪主见吴缺似乎有点懊恼，问道：“你、不原意吗？”
“啊？没、没有！”吴缺下意识抬起手，扶住依旧隐隐作痛的胸脯，心想：我可以不愿意吗？
张雪主见吴缺没有拒绝，于是朝他伸出右手，慢慢张开；洁白如玉的手心中，托着两颗奇形怪状的蓝色石头。
原来，张雪主在送吴缺过了天水河之后，她又潜入河底那个大坑，终于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那颗宝蓝星。
“作为帮我完成后面两件事的酬劳，我将其中一颗宝蓝星赠送给你。”张雪主说道。
其中一颗？大姐，那本来就是我的好不好！吴缺在心底呐喊。
张雪主见吴缺呆呆望着自己手中的宝蓝星，却不见行动，疑惑问道：“你、不想要吗？那算了。”
吴缺一个激灵，劈手抢过其中一颗。
第58章 古钥
大雪山清冷的阳光，透过林间稀疏的雪松，照在吴缺和张雪主身上。
他们一个骑着黑狼，一个骑着雪狼，抬头望着登山道旁一块岩石。
岩石上面，吴缺昨天登山时看到的那16个字，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字迹。
“原来真有人在这里刻过字，我昨天走得太快，竟然没看到。喂，上面到底刻的什么啊？”张雪主惊讶地望着岩石，问道。
吴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刻的什么，我走得太快，也没有看清楚。”
“是吗？”张雪主转头望着吴缺，满脸不信。
吴缺赶紧转移话题：“叫我帮你找女儿，你总得给个方向啊。”
张雪主从雪狐皮衣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奇形怪状的龟壳，随手一抛，龟壳落在雪地里。
指着其中一个龟壳，张雪主说道：“它指向东方，我们应该向东走。”
然后又指着第二个龟壳，说道：“这个离第一个龟壳刚好一掌距离，等我看看是哪里。”
张雪主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张大大的兽皮，慢慢打开。
兽皮上河流山川，历历在目，原来是一张详尽的地图。
张雪主伸出自己手掌，在兽皮地图上比了比，说道：“哦，原来伟大的渊古英神指示我们去‘古钥’。”
这样也行！？吴缺目瞪口呆，脱口说道：“原来你真是算命的啊！”
张雪主转头看到吴缺神色，不悦说道：“是啊，你、难道不信？”
吴缺猝然一惊，连忙点头：“信、信，我信！”同时心想：我能不信吗？我敢不信吗？
于是不敢不信的吴缺，乖乖跟在张雪主身后，朝“古钥”出发。
两人出了大雪山，晓行夜宿，一路向东；一路上，那个令两人都十分害怕和担心的黑衣人，没有再出现。
吴缺将在先天谷从无夜王那里拿到的第8朵先天英也吃了，开始修炼“魔神炼体”之“势如水火”第一式。
修炼“势如水火”之余，他不时拿出张雪主“送给”他的那一颗宝蓝星，反复研究。
在又经历了两次深入灵魂的极度疲倦、差点将自己的脚掌砸出两个大洞之后，他终于弄明白了：
原来，从他脑海里吐出来的古怪“小气泡”，破裂的时候，能将这宝蓝星“炸”出一丝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裂缝；一旦宝蓝星出现这一丝裂缝，就会突然变得无比沉重；但宝蓝星被气泡炸出的这一丝丝裂缝，只能维持极其短暂的一点时间，又会很快消失；一旦裂缝消失，宝蓝星又会恢复正常的重量。
同时吴缺发现，自从他变成“会吐泡泡的、疲倦的鱼”之后，那一片片如同鱼鳞一样挂在他体内骨骼上的“星空”，也突然和他产生了某种隐隐约约的玄妙联系。
发现这些奇特的事情之后，吴缺更是对宝蓝星爱不释手。
张雪主每次看见吴缺拿着宝蓝星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眼中总会闪过不忿的光芒；不忿归不忿，她也只得无奈接受现实：星柄已经被吴缺吸收，那一份神奇的力量，已经永远和她失之交臂。
离开大雪山已经二十几天，繁华的城镇，也已经经过了好几个。
这天中午，两人来到一座青山绿水，风景秀丽的大城，这个大城，正是“古钥”城！
古钥城之繁华，远远超出了吴缺的想象，城中街道纵横交错，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城中精良的武器、罕见的药材以及稀奇古怪的珍宝，随处可见，数不胜数。
吴缺跟在张雪主身后，在城里转来转去，转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却依然看不到张雪主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吴缺终于受不了了，开口说道：“喂，要不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不用。”张雪主左顾右盼，一口拒绝。
吴缺只好闭上嘴，跟着她继续转悠。
又转了几条街，吴缺又受不了了，说道：“喂，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
“不知道。”张雪主回答得很干脆。
吴缺顿时气结。
张雪主骑着雪狼在街道上慢慢前行，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建筑，突然一拍雪狼，停了下来，望着街边一栋精美的院落。
这院落比周围的房子都高大宽敞，一对威猛的石兽，蹲在朱红的大门前，彰显着院落主人的不凡身份。
声声怒吼，隐约从洞开的朱红大门里传出：“肖半神，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预言失败了！第三次了啊……”
肖半神！？怎么这里也有一个半神！？吴缺惊讶地望向张雪主。
张雪主一拍雪狼，朝那朱红院落走去。
吴缺跟着张雪主走进院落，发现院落里已经挤满了体型彪悍的修行者。
有人看到张雪主和吴缺进来，漠然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望向院子大树下面。
吴缺和张雪主骑着坐骑，比这些人高了一头，就在人群后面朝里面观望。
大树下面，一个身披血色大袍的魁梧大汉，手持一根粗铁棍，愤怒地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白发白须老头。
老头身后，几张古朴的石桌后面，站着一排战战兢兢的男女老幼。
“禁卫大人请息怒，请你禀告圣王，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准确预言，一定……”白发老头望着手持铁棍的禁卫大人，苦苦哀求。
禁卫大人望着白发老头，说道：“圣王说了，他不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十次机会、百次机会，他都可以给！”
白发老头和石桌后的男女老幼全都大喜，白发老头赶紧说道：“谢谢……”
禁卫大人打断白发老头的话，又说道：“到底给几次机会，那要看你这院子里，一共有几人。”
“禁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白发老头面色顿变，迟疑问道。
禁卫一转头，朝身后一位手持大刀的赤膊大汉使了个眼色。
吴缺发现这禁卫，戴着一个血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光芒四射的眸子。
赤膊大汉大步走到石桌后面，一把抓住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顿时吓得哇哇大哭，瘫倒在地。
赤膊大汉倒拖着小女孩，大步回到禁卫身边。
禁卫望着白发老头，冷冷说道：“张半神，圣王平日对你是何等敬重！可是你，连续三次预言错误，我们多少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圣王说，一个人，换一次机会！算起来，还是你赚了！方勇，给我将这小女孩，砍了！”
“嗬！”赤膊大汉一声大喝，手中大刀高高举起。
“爸爸救我！爷爷救我！……”小女孩吓得面无人色，大声哭喊。
“小芸！”石桌后一对中年男女，猛然冲出。
“砰！砰！”一个魁梧大汉迅猛冲出，狠狠两脚，将这对中年男女揣倒在地。
女子立刻就晕了过来，男的朝小女孩伸出手，慢慢爬过来，鲜血从嘴角流下。
白发老头闭上双眼，眼泪滚滚而下。
“‘古钥’，三天后出世！”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吴缺惊讶转头，望着突然开口的张雪主。
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人们纷纷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是谁？”禁卫神色大变，目光一扫，厉声喝问。
古钥即将出世，乃是天大的秘密，整个古钥城，连禁卫自己在内，不会有超过5个人知道这事。
“是我。”张雪主再次说道。
人群“唰”地一声让开，露出了人群后面的张雪主和吴缺。
有人“咣当”一声，关上了朱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