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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最新更新章节

    蒋东升找了人去给他们参谋着租四合院,因为要租又宽敞又明亮的大宅院,连打听了几日都没有消息。蒋东升等的无聊,又不乐意瞧夏阳眉头埋头干活,干脆提议先去一趟国营化纤毛纺织厂,把那些的确良布料订下来。

    “你不是一直念叨吗?我帮你联系好了,一会我们去厂里办个手续就成了。”蒋东升给夏阳脑袋上扣上帽子,自己的也戴好,发现小孩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兴。又问道,“怎么了?又不喜欢了?”

    那些布料夏阳是真看中了,但是他也有顾虑的地方,“你问价格了吗?多少钱?”

    蒋东升把那件跟夏阳一样的黑呢子大衣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道:“顾辛给办的,说是给低价,好像一尺四、五角钱吧那些是瑕疵品,本来就不贵。”

    的确良是金贵布料,正常市价可是一块钱一尺,就算是瑕疵品,蒋东升说的这个价格也不高,只是,他身上的钱不够了。夏阳手往衣服兜里伸了伸,那里可只有从家里带来的几十元钱,连人家架子上放着的一捆都买不来。

    夏阳抬头看了看蒋东升,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那家伙塞了一个黑色的漆皮公文包过来,里头沉甸甸的。夏阳打开一看,里头放着的是一摞摞小砖头似的大团结,“这、这是哪儿来的?”

    蒋东升伸手从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个纸条来,“哦,你不是没钱吗?我替你跟霍明他们借的。你看,我都给你写好了,上面写清楚了这都是夏阳一个人借的……”

    纸条上的字体龙飞凤舞,虽然潦草,但是也能瞧得出一点悉心栽培过的样子。夏阳对蒋东升的字体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假造的,霍明可不会写出这样“狂”的字儿。

    蒋东升还在那边跟夏阳接着说,低着头的模样透着几分认真,“所以这都是你一个人借的,到时候你赚了钱自己收着就行……”

    夏阳拿着纸条看了一会,又拿去桌上铺平放好了,认认真真的在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借款人夏阳。

    蒋东升有点尴尬,“夏阳,不用这么麻烦,我都给你写好了,你到时候赚了钱还上就行。”

    夏阳把上面的钢笔墨迹吹干了,叠成四折,贴身放进口袋里,“这笔账,我会尽快还上。”纸条放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他和蒋东升之间的账本恐怕已经越算越乱,账也越滚越多了。

    两人先去了国营化纤毛纺织厂,夏阳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些的确良布料没有人抢——这年头布料只给计划内的单位,人计划内单位可不要瑕疵品!

    夏阳手里提着一公文包的现金,如今也有底气了,可是在听到蒋东升说要一口气把两个仓库的布料都订下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这些,我都能要?”夏阳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蒋东升挑了挑眉毛,他这几天可不是白忙活的。“除非你不乐意做了。”

    夏阳哪舍得放弃,他知道这批布料的价值,如果做好了,他赚钱的计划可不止能提前一两年了,这是往前迈了好大一步啊。夏阳招手让蒋东升低下头来,趴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蒋东升低头听了一会就乐了,照着夏阳脑袋上揉了一把,“没事,对我没影响,对我家里也没什么影响。”

    夏阳彻底放心了,他手里也有资金,便跟着去仓库查验布料,最后核对一遍数量。

    接待他们的还是纺织厂的主任和那位技术人员,他们刚接到上级的批示,表示这批积压的布料可以低价出售,一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虽说是按低价卖出去,好歹也为国家追回了些损失。他们可是一直担心着呢,年底这些布料没法处理,上头可要处理他们了。

    夏阳跟着他们一路去了仓库,这次是认认真真的查货,这些布料可都归了夏阳,小老板挨个架子翻看毫不含糊。

    蒋东升在一边给他搬着那些布料,这玩意儿太沉,夏阳那小胳膊可撑不起来。第一个仓库的布料没什么大问题,双幅面儿,二尺七的宽幅,除了有些轻微瑕疵看不出其他的毛病。

    可问题出就出在了第二个仓库。那天夏阳看的匆忙,并没有发现这个仓库压在下面的布料有严重瑕疵,如今翻看起来,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第二个仓库绝大部分都是白色的确良布料,是用作衬衫的好料子,可上面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些黑色斑点,还有一些看起来像苍蝇腿儿一样的痕迹,实在碍眼。越到后面,斑点越多,都快印成“花”布了。

    “上面压着的这些还勉强能用,但是后面的……”夏阳皱着眉头看了技术人员一眼,他没有把话说完,对方已经明白过来。

    技术人员也有些为难,“我们的机器太旧了,期间修了一次,还以为能好呢,结果勉强开起来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布料质量还是好的,就是这颜色上是很难看。”

    人家认错认的彻底,夏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些原本就是瑕疵品。

    蒋东升也瞧出这些不好来了,他放下手中托着的布料捆子,拍了拍手道:“夏阳,现在反悔还行啊,要不我给你退了吧?”霍明昨天还说要用好布料,虽然比折腾这些半废的料子麻烦些,但也比夏阳站在这眉头拧成个川字强。

    他这话说完,不止夏阳,连旁边的纺织厂主任脸色也变了,他们可是刚接到上级要求啊,虽说是按低价卖的布料,但好歹也为国家追回了些损失,这怎么能转眼就不要了?

    主任上前一步道:“这个仓库的布料我们可以再便宜些,瑕疵太严重,积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去跟上面打个批条,看能不能按照人造棉的价格低价处理给你们,九分钱一尺怎么样?”

    夏阳看向这批布料的目光立刻变了,九分钱?九分钱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这年头就是那些不要布料零卖的那点布头都要一毛一尺呢!虽然是瑕疵品,但这也是的确良啊。

    夏阳这次想都没想,立刻同意了:“好,那我们合同修改一下,尽快办理吧。”

    主任也放心了,笑着道:“好好好,那我这就去弄手续和合同,你不是还要去看辅料什么的吗?正好前一阵子线纺厂送来一些样品,你可以去看看!”

    主任安排了技术人员陪着夏阳他们过去,因为线纺厂是下属单位,有的时候要送些样品来让这边看,不过厂里大家事情忙,好多年下来都把东西扔在那边隔断时间才去看。

    夏阳跟着那个技术人员一起进去看了一会,也就是一点针头线脑的东西,又问道,“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辅料?像是布衬、纸衬,或者拉链扣子什么的?”

    服装的辅料比较复杂,不过这年头说的辅料不过是线和扣子罢了,还没以后那么多的花样。技术人员想了想,又带着夏阳他们去了略微偏点的一个仓库前头,道:“你说的这些辅料的话应该也有,我记得前几年小厂里好像送来了一大包样品,乱七八糟的,我们工作也忙,还没来得及看呢。”

    门一打开就扑腾出一阵灰尘,呛得几个人都咳嗽起来,蒋东升在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可真是有段时间‘没来得及看’了啊……”

    技术人员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是我们工作的疏忽。”

    里面放了半仓库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平时用不太上的,还有两台半旧的机器也给扔在里面了,像个杂货铺似的。靠墙放着的几个大麻袋,里面都是些还没拆开的厚塑料布,包着扣子之类的东西。

    夏阳匆匆看了一眼,道:“这个你们卖吗?”衣服的款式做好了,小细节也能提高档次,这些蒙了灰尘的小玩意儿在这里是废物,但是换个地方能派上大用场。

    技术人员想了想,道:“那我去请示一下我们主任,这个我说了也不算。”

    请示下来的结果十分令人满意,厂里怕夏阳嫌弃那批布料瑕疵太多不要了,硬是给搭上他看中的那些零碎辅料一起送给他了。反正放在厂子里也没用,不如顺水推舟,赶紧把积压的那些布料卖出去才好。

    夏阳以为付款是付全款,还在等人家财务清算总共有多少,蒋东升看了他一眼,笑着上去给他办理好了。等一会从财务室出来的时候公文包里还剩下半袋子钞票,让夏阳很是费解。

    夏阳提着包几步追上他,犹豫道:“咱们的钱应该不太够吧?我刚才算了,就算把包里这些全加起来好像也不够一次付清的……”

    蒋东升照着他脑袋弹了一下,笑道:“不用一次付清,咱们先付定金。这些都是存货,也没人抢你的,放在这占用他们的库房正好。订下之后你先去租房子,把工人请好了再慢慢来取布料,只要半年把厂子里的清余款结清就成了。”他看了夏阳一眼,又道,“再说了,要是把钱都付货款了,你租房子、请人又该转不动了。”

    夏阳没做过生意,这回是蒋东升给他上了一课,他觉得衣兜里那张借条越发沉重了,原本是想还债,现在反倒是越欠越多。蒋东升没他想的那样不中用,这个人从小就精明着呢!

    夏阳看了他一眼,那家伙大约是在厂子里呆了一会闷着了,一出门就伸了个懒腰,没个正经样子。

    这样的家伙,怎么当年遇到他的时候,只会一味用强呢?夏阳心里嘀咕了一句,脸色也有点不太好了,当年蒋东升干的缺德事儿太多,基本上是他怎么不乐意蒋东升就怎么干。

    夏阳这边刚订好布料,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找四合院的人也来信了。来的人叫老马,是本地通,经常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消息活络。蒋东升这次要租房子要的挺着急,老马连跑了几天才算是找到一处,饭也顾不上吃就来报信了。

    老马最后在二环给他们找了一处三进的宅院,青砖灰瓦,坐北朝南。宅院里面有平廊连着后院,前中后三处院子都宽敞,光线也充足,最难得是这里保存的相当齐全,除了一进门的影壁被砸断了个角,其他的没什么妨碍,略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老马这会儿正带着蒋东升他们去看宅院,一边推开黑油大门,一边道:“比这再大的四合院是租不到了,早年间的王府啊什么的是大,但现在都改成机关和幼儿园了。周围位置好,又敞亮的我都挨个瞧了,就这个整齐些,您要的又急,恐怕别处收拾上一两个月也等不了,而且这里旁边也没住人,清静着呢……”

    蒋东升对房子没什么意见,低头去问夏阳,“怎么样?”

    夏阳点了点头,他正瞧着中院里那棵粗大的白海棠树,他记得夏志飞前段时间还问他海棠果是什么滋味,等秋天这棵树结了果子,那个小馋猫倒是能吃得饱饱的了。“我们先把这个院子收拾一下吧,我想住在这儿。”

    蒋东升立刻就答应了,他过去跟老马询问价格,老马也是想在中间赚点零碎介绍费,立刻道:“十块钱一个月!”

    这回连夏阳都转过头来看他了,“这么大个宅子十块钱一个月?”

    老马伸手在中院比划了一下,笑呵呵道:“是啊,就您挑的这院子排列的最好,您也别嫌它贵,这可是老户人家讲究的风水!您抬头看一下,瞧见那蝙蝠花纹了没?那是‘抬头见福’呢……”

    蒋东升打断他,也皱起眉头,“我是问你这三进全租下来多少,没问你租一个院儿!”这点够干什么的,夏阳那些布料弄来就快占满了。

    老马也愣了,这年头大家都在想办法填饱肚皮了,一般人哪有闲得发慌跑来租这么大一个三进宅子的?他还以为是什么读书的学生,想要个清静的地方学习,废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的,生怕人嫌十块钱贵呢!

    老马想了想,立刻又道:“真对不住,我没想到您都要租下来,要不这样……我回去问问那个房主?”

    蒋东升哼了一声,道:“这次可别问错了啊,这三进的四合院我都租下来,租的时间也不短,一两年呢……”他偷偷看了夏阳一眼,瞧见夏阳又去看那棵海棠树没发现他私自做了主,赶忙道,“反正你回去好好问清楚,我瞧着这里面也有点家具,问问房主,干脆一起租给我们得了。”

    老马答应了一声,出去骑上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乐悠悠的走了,这么大的院子租上一两年可是一笔大买卖,如果成了,他能落不少好处费呢!

    小院里安静下来,回廊上略微高些,夏阳站在那看了好半天海棠树,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蒋东升在一边看着,想过去,又怕打扰他,小孩头头发有点长了,微微扬起头来便有些发丝垂落耳边,冻得红彤彤的小耳朵真想让人捏一下。

    夏阳看了一会海棠树,又回过头来笑着问了一句,“哎,你说这个秋天得结不少海棠果儿吧?就是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甜的……”

    蒋东升喉结滚动两下,说的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甜……的吧?”

    阳光照在夏阳的小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暖意,眉眼精致,模样真是漂亮极了。蒋东升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夏阳也很“甜”,那么他想要的果子一定也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果实也快成熟了,你吃嘛?篇:

    蒋东升:夏阳,香蕉也挺甜的你吃吗……

    夏阳:不了,谢谢。

    蒋东升(试探):那什么,我的香蕉你也不吃……快熟了,你尝尝?

    夏阳(抽打):……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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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最新更新章节

    老马第二次打听回来,却是把房主也一起带来了。

    房主是个中年男人,名叫贾六子,生了一副黑瘦模样,双手指甲缝隙里还带着些泥土,瞧着并不像拥有这么好的宅子的人。贾六子和老马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等了一会,瞧见两个男孩从汽车上下来,心里就有点哆嗦,偷偷拽着老马的袖子跟他嘀咕了一句。

    老马把袖子扯回来,瞪了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呢,国家都把房子还给你了,你往外租又怕个啥!”

    蒋东升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觉得有点不对劲,“哎,老马,你过来一下!你们这房子是正经来路吗?我们租下来不会又折腾出什么麻烦事儿吧?”

    老马带着贾六子忙上前几步,道:“不能,不能,我正想跟您说呢,这是房主贾六,昨儿不是说要三进的宅子都租下来吗,我就把他给叫来了!这房子现在的户主就是贾六,他家就他一个人,还没娶媳妇呢,他一人说了算,一点儿都不麻烦!”

    贾六子是个老实人,在一边磕磕巴巴的给蒋东升他们讲了这套三进四合院的来历。

    原来贾六子家里早先有个叔伯爷爷,是京城里有名的玩儿家,最爱的就是收藏个古董字画,老头攒了一辈子,日本人进城都没让沾着一丝一毫,可偏偏六几年的时候遭了难。那会儿因为家里这些个古董玩意儿,可没少挨批斗,家里的宅院被没收了,古董也都被没收拉走了,老爷子又急又气的没几天就咽气儿了。

    这还不算完,家里人挨个被红小兵们揪着出去批斗游街,儿子也给斗死了,因着媳妇还没子嗣,便匆匆脱离了关系改嫁了,这一家子算是彻底败落了。等到后来平反,国家把贾家的宅子和古董还给他们个人,但是那时候老贾家都找不到一个男丁了,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远方亲戚贾六,便按在了他的户上。

    贾六子原本是近郊的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能平白得这么大一个四合院。他第一的反应不是喜,反而是忧。他叔伯爷爷家当年可就是被这宅子和古董害死的,虽说如今太平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抓起来批斗呢!贾六子拿到房子没敢吭声,生怕周围的人知道要“举报”他,他是怕了。

    老马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在犹豫,不过都穷了大半辈子连媳妇都没娶呢,一听说租个院子能拿些个钱,也就同意了。但是蒋东升他们一来,贾六子的腿肚子就又开始抽筋儿了,他还是有点担心害怕。

    贾六子说话不太利索,讲了大半天才讲明白,完了还比划了一下屋里的那些家具,道:“那都是政府给送回来的,我也没瞧,就是小时候听我叔伯爷爷说过这些是什么梨木做的……”他看了蒋东升一眼,觉得这男孩长得高大,穿的也时髦,也就更添了几分小心。“我没拿过这屋里一点东西,政府送来的时候,还有个册子呢,估计也是不能拿走的吧?反正您要用就留下,不用就挪到旁屋里去就成。”

    当初归还古董的时候,政府特意来人按照当初收缴的清单上一一核对了一遍,都按照原样给放回去了,贾六子不懂,等人走了他也没敢碰。这大宅子在他眼里可不太吉利,还是村里那个破旧的老房子睡得踏实。

    夏阳听到他说完也明白了,这两年虽说是宽松点了,但是人们对早些年的记忆深刻,这些古董字画更是巴不得赶紧出手的烫手山芋。以前批斗古玩店的,可是按封资修狠狠地斗,贾六子大字不识,却亲眼见过叔伯爷爷家死的时候,平白得了这些难怪会害怕了。

    老马瞧见他们不吭声,也跟着劝了两句,“其实这些都是好东西,既然都还回来了,应该也不会再闹出别的事儿……吧?”他看了蒋东升一眼,一时不敢当着他的面儿打包票。谁也吃不准这两年上头什么天气,报纸上可还是又红又专呢!

    蒋东升在蒋老身边呆的久了,也能看出些东西的好坏,不过这会儿他对那些古董还没多大的心思,只想着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了。夏阳都想好了秋天捡海棠果儿吃了,这房子甭管什么问题,他都得拿下啊,“没有什么户头上的纠纷就成,租这个房子住也就是图个清静没人打扰,先说好,三天两头的来人可不行。”

    贾六子在一边连声答应了,“没有,没有,您给足了房租,我再也不来了!”

    老马在一边憋不住拿旱烟杆子戳了戳他,“要是房子漏雨什么的,你还得来修呢!什么叫再也不来了?”

    贾六子应了一声,说那是应该的。他人老实,最后也没敢多要,三进的院子最后壮着胆子要了每月二十块钱的房租。付房租的时候蒋东升在一边帮着分析了一下,他们从制作到出售,怎么也得三五个月才成,他在夏阳耳边咬耳朵道:“要不,先租上两年吧?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大的院子,而且,你不是还想买吗?多租些时候,到时候直接买了。”

    夏阳倒是真想买下来,三进的四合院可是面积不小,光中院就够一大家子住的了,更何况后院还有一个花园呢。又跟老马和贾六子询问了一下,那边倒是很想出手,但是要价是三十万。

    这是老马帮着贾六子参谋的价格,这个价格算是略高些的了,但是这宅子确实是大,占地儿多呢。贾六子也道:“这房子我早就想卖了,我在京城里住够了,这里也没了亲人,我想攒点钱回老家呢。房子搭上这里面的古董,三十万一起都卖给你了……”

    夏阳脸色古怪起来,他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宅院,又看了一眼贾六子,道:“你是说,里面的古董也一起卖了,卖三十万?”

    老马跟贾六子打交道多些,在一边帮着他道:“他要的有点儿高,但是吧,房子确实好,能省下不少修葺的费用呢。再来也该着他们家运气好,就屋里摆着的这些旧物件,当时被抄了都封存在仓库里,一样也没损坏,现如今都搬回来了,屋里那些个桌椅家具都还能用,这也省不少……虽说是破四旧这些都不时兴了,但是老辈儿留下的东西也有几件好的,没准您用着顺手儿呢。”

    蒋东升眼睛转了一下,也开始花言巧语的劝着夏阳付定金购置下这个院子。他是存了私心的,他琢磨着夏阳做完这笔的确良布料的生意也攒不够置办宅子的钱,但是有这个宅子拖着,夏阳就没法离开,他这是想法子把小孩留下呢。

    夏阳当初看中四合院就是因为是永久产权,他知道四合院将来的价值,到后来可是涨到了千万的高价。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宅院了,这个现在要价三十万,别说是宅子本身的钱,光是里面的古董都远不止这个数儿。

    “这房子我是挺想买,但是手头钱不够,我先租一年吧。”夏阳叹了口气,不是不想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还是先赚钱,身边的机会太多,口袋里的钱太少,这是在是挺郁闷的。

    蒋东升在一旁开口道:“租两年的吧。”他趴在夏阳耳朵边上轻声嘀咕了一句,“你不怕人抢走了啊,先租下来,占住了这房子以后买。”

    夏阳沉吟了一下,一个月二十元钱的房租也不多贵,就点头答应了蒋东升提出的要求,先跟贾六子租了两年的。

    这边写了合同,签字按手印儿都弄好了,那边老马也笑呵呵的拿了酬劳,临走还直夸夏阳有眼光,“我跟您打包票,这周围再没有比这更清净,更好的宅院了!而且这么齐全、干净的,方圆十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就堂屋桌上摆着的那个青瓷花瓶儿,我前几天瞧着有几个南方人走街串巷的收呢,一个开价五块钱!”

    老马乐呵呵的走了,夏阳站在门口又开始琢磨老马方才说的话,收古董,这在早些时候的确是让一部分人大赚了一笔。但也仅仅是略微想了一下,便不再想了,他现在手头第一要紧的就是先把那批布料做成衣服,然后想法子卖出去赚钱,贪多嚼不烂,一样样完成才好。

    蒋东升凑过来,又开始嘀咕了,“夏阳,要不你办转学吧?你至少得在这儿住几个月,你说别的理由家里也不会信啊,而且别的也没理由了,总不能说你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回家……你妈和你姥爷一定特担心你。”

    夏阳看了他一眼,那位心虚了,可还嘴硬咬死了不松口,“真的,只能转学了,别的理由太假了,你妈一听就能知道你在撒谎。你干脆就转学过来呗?我给你安排,我们那边有个附中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哦,那我再想想……”夏阳留神注意他的表情,瞧见蒋东升眼睛在那滴溜溜的转就知道他在想鬼主意,他这会儿刚想明白,蒋东升怕是早就想好了让他转学的事儿了,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一直劝着他租两年。

    “租金多贵啊,你不来住的话,就平白浪费两年的钱……”蒋东升跟在夏阳后边一边走,一边劝。“我以后也能跟你一起住在这,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这句半真半假的抱怨,听在夏阳耳朵里却让他有点动摇了,他不喜欢蒋东升自作主张决定下他的事情,但是这个家伙,或许是真的在家里住得憋屈了。夏阳又想起那个阴沉沉的小楼,心里软了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能来这里上学也肯定要费不少力气,光是学籍转过来就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来我立刻就去办!”蒋东升眼睛都亮了,他难得遇到个喜欢的人,一时只想跟夏阳多呆在一起,多接触亲近些,做什么事儿他都不觉得麻烦。

    夏阳想了想,又道:“也不用那么着急,现在放假,学校应该也没人了。我等会儿再去给家里拍个电报,把转学的事儿说一下,让家里提前准备一下。”

    蒋东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乐得不行,一叠声儿的说好。他这回是真高兴了,夏阳以后就跟他一起了呢!

    夏阳看着他笑呵呵的模样,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上一世他和蒋东升相遇是在四年后,那会儿这个家伙可是又霸道又混蛋,哪里会有这样傻乐的表情。这四年,到底蒋东升经历了什么?要是那个时候蒋东升能跟现在一样,毫无保留地表达喜怒,他们之间,估计会很不一样吧。

    “小心点!”蒋东升在旁边扶了夏阳一把,干脆直接握起他的手牵着他走。“又瞎想什么呢?走路也不瞧着点脚底下,当心拌着。”

    夏阳手指动了下,他被蒋东升握地很紧,手心里温热的感觉很让人依恋。抬头看一眼,蒋东升也在瞧着他,见他看过来便笑了下,跟穿过来的体温一样温暖人心。

    “我们先去瞧瞧那些椅子好不好?我瞧着有点像我爷爷书房里放着的那种,要真是那可捡着了!”大手牵着小手一边走,一边兴奋道。“哎,你知道吗,那玩意儿其实挺值钱的。”

    “嗯,我听我姥爷说过。”

    “姥爷说的那准没错儿了,我跟你打赌,你留着它,过几年肯定能赚不……”

    夏阳垂下眼睛慢慢走,跟蒋东升相握着的手却紧了几分,他的手小,这样倒是像蜷缩着躲进蒋东升的大手掌里取暖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夏阳,你看,过去的我也会笑啊。

    想起过去而脸色不太好的夏阳:我,我知道了。你还是变成幼年状态吧……

    蒋东升:你喜欢现在的我?

    夏阳:嗯。

    只能听到重点的蒋东升(舔):呵呵,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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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最新更新章节

    蒋东升借来的钱没算利息,但是夏阳也花得有点心慌。

    夏阳提出先搬到那个四合院去住,蒋东升也觉得那边不错,带着几个警卫员一起去给夏阳帮忙收拾了一下,略微整理了前面两个院子就一起跟着搬过去了。

    夏阳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蒋东升一个人在那个小楼里住着他觉得不安,跟过来应该也能减少跟蒋夫人见面的机会,对那个房子和蒋夫人,夏阳都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夏阳要办手工作坊,所以就先让警卫员们帮着把古董都搬到后边去,腾出一个前院来专门干活用。

    蒋东升跟家里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警卫员年纪也不大,跟蒋东升玩儿的也熟,自然对他租房子出来的事不多嘴。但是心里难免有几分猜想,一是觉得蒋东升手笔大,二就是觉得这个蒋少比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蒋易安能耐多了。

    “不是说他们是亲兄弟吗?模样是有点像,可是瞧着这位才多大啊,就能自己在外边置办房子了……啧啧,这房子可真大,得有十几间房吧?”有个新来的小兵帮着收拾完一间屋子里的东西,忍不住跟老兵嘀咕了一句。

    “十几间?”旁边的警卫员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是你还没瞧见后面两个院子呢,这只是前院,过了那个垂花门后面还有两套院子,没一个比这小的!”

    小兵咋舌,“这么多啊,那这宅子得多大……都是小公子一个人买的?”

    “哪儿能呢,听说是租的。”旁边的人也搭了一句,“好像是蒋夫人跟这个儿子关系不好,这个不是她亲生的,家里那位坐小汽车上学的蒋易安才是呢……”

    “真的?那现在怎么一点前夫人的消息都听不到了?”

    “别乱说话!”带队的警卫员班长看着前院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让大家一块集中给搬到后面去,带兵就跟带孩子似的一个个跟他们提点着。“问那么多干什么,首长家的事儿别乱打听。”

    小兵不太怕他们班长,偷着追问了好几句,模糊听到一句“海外关系”便见好就收的闭了嘴巴。

    蒋东升在中间那个院子里帮夏阳收拾零碎物件,因为是按照老样子摆放的,这里的古董物件要精致上几分,也格外的多。蒋东升在一个暗匣子里找到一块古砚,讨好的给夏阳拿来瞧,“这个看着挺不错的,夏阳,你不是爱写字儿吗?这个就别收起来了,摆出来用吧。”

    夏阳正坐在那收拾桌子,皱眉道,“别乱动人家的东西。”

    “人家?”蒋东升掂量了下手里的砚台,哼哼道,“这房子明码标价的卖,不就是十七万么,等咱们存够了钱买下来就是自己的了!”

    夏阳被他气笑了,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他一眼,“你当十七万是个小数目?”刚问完就瞧见那位也皱眉瞧过来,夏阳立刻就后悔了,蒋东升之前找人买个不靠谱的消息都花了一辆小汽车的钱,这在他看来没准还真是一笔攒攒就能凑齐的钱。

    蒋东升果然靠了过来,挨着夏阳讨好道:“你真想要这房子?要不你等我一段时间……”

    他靠得太近,夏阳忍不住用手抵在他胸膛上往外推了下,“别,你别再借我钱了。”他是那种欠了别人就特别在意的,除非必要,不会轻易开口。

    蒋东升磨磨唧唧的不肯离开,最后还伸手碰了夏阳一下,夏阳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蒋东升,你,你是不是该收拾旁边的厢房了?等会他们把前院的东西搬过来,就全放在厢房里吧。”

    蒋东升半边身子还偎在椅子背上,夏阳起来的匆忙,他也没挪动地方,半倚半靠在那儿看了夏阳一眼,好半天才开口,道:“哦,也是,那我出去瞧瞧。”

    夏阳站在旁边一直看着蒋东升出去了,才放松了身体。不知道怎么了,蒋东升这几天对他格外的黏糊,时不时的有些亲昵的小动作,有几次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但搂着他,还跟闹着玩儿似的亲了他的嘴角。

    夏阳要是严肃的跟他说这样不行,那位就立刻笑嘻嘻的闪开点,但是依旧抱着不放,反而要多问几句刚才的感觉怎么样;要是当没感觉到扭头不理睬蒋东升,那家伙立刻跟着装没事儿人似的凑上来占便宜,又摸又亲的,让夏阳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这样的情况跟当年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夏阳心里实在有点发慌。

    外边院子里有人进来了,很快就听到蒋东升笑着同他们说话的声音,这个人一贯没什么讲究,跟谁都能玩儿的不错。夏阳抬头看着打开了半扇的窗户,一眼就能看见中间那个长得高大的男孩,微微下垂的眼角,笑起来蔫儿坏。

    蒋东升忙完了这里,又和夏阳一块开车出去买了些被褥铺盖,连枕头都买的一样的。那时候大部分都是要自己做,成品的被子实在少见,找了半天才在京城百货大楼里买到一个展示出来的样品——喜被。

    那套被子枕头红彤彤的,丝绸被面儿,绣着大朵的牡丹,枕巾上还是一对儿的交颈鸳鸯。夏阳脸上也被映的发红,咬着唇看了半天,还是推开了,“这个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们这面料不错,被子里絮着的棉花也厚实,还有这做工,可都是一顶一的好!”售货员还当他们是来给家里挑选的,生怕他们不乐意,一个劲儿的说好话。“放心吧,这被子质量好着呢,用上十年都能行呢!这次只运来十五床当展示,今天就剩下这最后一床了,你们要是再不买,可就卖光了。”

    夏阳还没等开口,就被蒋东升打断了,“就要这个吧,看着是挺不错的,麻烦帮我们包起来。”

    夏阳看了他一眼,那位脸上的表情跟平时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夏阳觉得自己多心了,毕竟跑了这么久,就只有这里有被子卖,而且蒋东升还是好心特意带着他来买的高档货,实在不应该因为被多亲了几下就胡乱猜想。

    现在蒋东升才十五岁,应该还不懂那么多,是他多想了吧。

    俩人买好了需要的,正准备要结账出去,就在柜台处碰见了打扮得体的蒋夫人。蒋夫人瞧见他们也挺惊讶,尤其是看到蒋东升提着一大包日常用品——那里头红彤彤的被子可是喜被吧?

    “东升,你们也到这儿买东西?真是巧,刘军长的夫人也来了,我正好陪着她出来逛逛。”蒋夫人停下脚步,道:“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啊,要不要我帮你们送你们回去?”

    蒋夫人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也和气的笑道,“是该先帮他们送回去,这么大包小包的,都快赶上搬家啦!”她也在好奇的看,只听说蒋家有两个小少爷,可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这是谁要结婚呢?

    蒋东升给她们问了声好,又道:“不用了,爷爷让警卫员来接我们,一会就到。”

    蒋夫人哦了一声,她看到夏阳手里抱着的一对儿枕头,上面露出半只刺绣精美的鸳鸯。她心里奇怪,但是也没在面儿上露出来,被蒋东升拒绝了也只好道:“那好吧,这是你带来的那个小朋友吧?叫夏阳对不对?”

    夏阳一直是略推半步在后面安静的听他们说话,这会儿提到自己,便也跟着问了好,不多么热情,也不失礼。

    蒋夫人只当夏阳是乡下来的小孩,没见过什么世面,想从他嘴里问出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夏阳啊,你今天跟东升出来逛商场开心吗?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地方,喜欢不喜欢?”见夏阳不太热情,还从包里拿出一块奶糖递给他,道:“跟着东升出来一定没吃上什么东西,他呀,就是毛毛躁躁的不太会照顾人呢。你今天都跟着买什么了?这个枕头和被子是给你家里买了,准备带回去的吗?”

    夏阳避开她递过来的奶糖,语气依旧挺疏远的,“谢谢,我牙齿不太好,不喜欢吃甜食。这些东西是商场卖的,这里有,我就买了。”

    这话跟没回答一样,蒋夫人碰了个软钉子,在夏阳嘴里哄不出一句半字儿的也只得让他们先走,“那你们先去忙,东升,晚上一起到爷爷家里吃饭吧,你姑父他们也会来。”

    蒋东升答应了一声,他在旁人面前装一会儿就难受,略微寒暄了几句就领着夏阳走了。

    夏阳被蒋东升握着手走,都走出好远去了,蒋东升还是一脸的不爽快。他勾了勾手指头,蒋东升手心怕痒痒,很快就攥地更紧了点,低头看着夏阳道:“怎么了?”

    夏阳平淡道:“你别把她的评价放在心上,你很会照顾人。”

    蒋东升愣了一下,他能听懂夏阳在说的是他那个后妈。他其实也没多在乎刚才那点事儿,就是不乐意跟他那个后妈说话,一见着就烦。

    这会儿夏阳一开口,倒是有点让他受宠若惊。夏阳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除了家人,对什么事儿都没不怎么放在心上,蒋东升没想到他会来这样安慰自己。或者说,他没想到夏阳会这样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帮着我收拾院子,一个古董花瓶都没砸碎,一点都不毛躁。”夏阳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是他记得蒋东升每次送他东西,他收下了这人就挺高兴的。又想起蒋东升之前就说要给夏志飞买礼物,就看了他一眼,试探道:“上次带回去的大白兔奶糖挺好的,夏志飞很喜欢吃。”

    蒋东升立刻笑了,道:“喜欢就好,那等你回去的时候咱们就再买点大白兔奶糖,连果脯也弄几盒吧,我记得你弟弟也爱吃!”

    夏阳点了点头,看到蒋东升脸上重新有了笑模样,才放心了。

    路上回去的时候夏阳有点累了,那会儿京城里不堵车,可是回去的路也有点绕远,蒋东升按着他的头让他依靠过来睡一会。夏阳被按地脑袋疼,身体僵了一会,也就顺从的歪倒在蒋东升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了。

    夏阳睫毛颤了几下,又安静下来。这是个混蛋,但也是个肯对他好的混蛋。

    蒋东升晚上要去蒋老那边吃饭,他不放心夏阳一个人在这儿,就留了个警卫员在这儿陪着。那个警卫员也是夏阳认识的,就是上次去接他们的王小虎。

    夏阳觉得不太好,蒋东升已经穿好外套准备出门了,伸手把他皱着的眉头一把揉开,笑道:“哪那么多行不行的,我跟爷爷说过了的,我说我这边有点事儿要忙,借了王小虎先过来帮咱们一阵子。反正他平时也是负责家属大院那边的安全,爷爷那边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

    夏阳还想说话,却被蒋东升按着后脑勺贴过来在脸上亲了一下,“我走了啊,你晚上自己吃饭,中药也熬好了给你带过来了,别忘了吃!”

    夏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跑远了,老远还能听到他跟人说话的声音,嗓门儿大不说,还带着点得意劲儿。夏阳在脸上擦了两下,那种嘴唇触碰过的感觉还是没散,跟蒋东升的人一样霸道又不讲理。

    天色还早,夏阳便把从小楼带来的那些布料找出来,在房间里继续裁剪衣服。他在小楼的时候已经用缝纫机把大体需要缝制的地方都弄好了,剩下的是细活儿,也最能体现衣服的档次,便拿了针自己动作做。

    王小虎在外面打扫完院子,把落下的叶子全都堆在那棵白海棠树下边儿,精心的伺候着。蒋东升临走的时候可是嘱咐他了,这个宅院里第一要保护的就是夏阳,第二就是存放在中院的几屋子古董,第三便是这棵海棠树。

    如今夏阳在房间里缝衣服,屋里蜡烛点的挺亮,窗户上都能看到小孩低着头认真干活的影子来,绝对的安全;至于那几间存放古董的房间那更是安全了,这年月也没人动那些破烂玩意儿,有人都摸黑儿往外扔呢!这棵海棠树就成了王小虎的关注对象,他家里以前种田,田梗上便有几棵老桑树,以前也瞧见他爸给树下边堆点叶子积肥,这会儿便学着给海棠树堆了不少的叶子。

    王小虎也挺高兴的,他以前只吃过田埂上那几颗老桑树结的桑葚,还没吃过海棠果呢!不知道到了秋天,这树上结多少果子,瞧着枝桠挺繁多的模样,估计得不少!

    蒋东升回来的时候,夏阳正趴在屋里的桌子上打瞌睡。夏阳枕着桌子上的那堆布料,眼睫毛抖了几下实在睁不开了,他干了一晚上活儿,累坏了。

    桌子上放了几个小碟子,上面点了蜡烛,有的已经烧化了自己熄灭了,还有一支只燃的剩下一丁点。

    蒋东升啧了一声,过去把夏阳抱起来带到里面的床上去,“叫你逞强。”

    夏阳累的不行,手腕子都抬不起来了,他被蒋东升弄到床上,连自己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买来的包子有点凉……姥爷还要再等一会才回来,你把包子放到锅里去热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蒋东升哭笑不得,伸手给他解开扣子,小声哄道:“好好好,我一会就把饭菜给姥爷热在小锅里。”

    仿佛听见蒋东升说的话了,夏阳也不吭声了,沉沉睡过去,连被解开衣服塞进被子里都没反应。

    蒋东升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被子和枕头都是他们白天一起去买的,红艳艳的映衬在夏阳脸色,弄得小孩也跟害羞地红了脸似的。

    蒋东升晚上跟着家里大人一起喝了点酒,又一起陪着说了半天话,他不累,就是看着夏阳熬夜赶工、咬牙坚持的模样心里有几分舍不得。蒋东升从小没有照顾过比他小的孩子,唯一的兄弟还是后娘带来的,打小儿两人就横眉冷对,一丝亲情也没有。

    他对夏阳的感觉有几分说不出的奇怪,他想疼夏阳,有的时候觉得夏阳应该拿自己当亲哥对待,得听他的话,但有的时候又愿意瞧夏阳张牙舞爪气呼呼的模样,跟逗弄只猫崽子似的,一踩尾巴就蹦起来。

    他渐渐也摸清了夏阳的脾气,这人说傲气吧,可偏偏不怕丢面子乐意靠双手赚钱吃饭,可要是说不傲吧,又带着一股子的清高,一分钱也不白要你的。

    蒋东升不觉得夏阳给那几个兄弟做衣服丢了自己面子,反倒是觉得这样的夏阳特认真,认真的让他忍不住的往那边瞧过去。看着小孩拼命努力的样儿,自己也有干劲了。

    “换了顾白蕊,她能把你扛到床上睡么?能这么护着你?嗯?”蒋东升凑近了,带着点醉意的热气都喷在夏阳脸上,他用鼻尖蹭了蹭夏阳的嫩脸蛋,觉得那触感舒服的不行,忍不住又多磨蹭了一会,跟着掀起被角钻了进去。

    他伸胳膊搂住夏阳,让小孩睡在他臂弯里,瞧着那小脸上还有之前被蒋易安弄伤的痕迹,忍不住又挨个亲了一遍。但是亲到嘴角的时候,他抱着夏阳的手紧了紧,说不清什么滋味,酸的,麻的,还有那么丝回味悠长的甜。

    蒋东升看着睡得香甜的夏阳,还有那被他亲红了的嘴角,小声骂了一句,“笨蛋。”

    他对夏阳好像比疼惜,还多了那么点其他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想把人搂紧了,再紧点。最好一辈子也别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夏阳亲一个……

    夏阳:你走开!

    蒋东升:那好,我躺下,你来亲我怎么样?来来,你现在在上边儿了,宝贝儿你主动,嗯?

    夏阳:……

    蒋东升:不能只亲嘴角,不然一晚上不让你下来=。=

    夏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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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瘫阳在小剧场里热情一点吧~~不要大意的亲下去~XD

    大家过年好~~提前拜个早年,放假了神马的最棒啦!明天睡醒了有加更哦!!!(≧▽≦)/新年快乐~~~

34最新更新章节

    夏阳早上醒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要不是枕头边上带着点酒气,他还以为昨天晚上蒋东升没回来过。

    外边天刚亮,夏阳心里惦记着今天要做的活儿,立刻就起来了。他低血压,起床的时候有点犯晕,闭着眼睛摸索着系扣子,可穿了半天怎么都觉得别扭,伸手往里面一摸,才发觉贴身穿着的小褂扣子系错了。

    小褂开口的第一颗扣子被塞进了第二个扣眼里,往下的都塞错了,难怪会浑身别扭。夏阳重新解开了再系了一遍,他这会儿还有点晕乎,但是也觉得不太对劲,他平时都是穿的板板整整的,从没把扣子系错过啊……

    夏阳收拾妥当了,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买早点回来的王小虎。

    王小虎提着几个包子油条,还有一大碗的热豆浆,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笑呵呵的招呼夏阳来吃饭,“快来吃饭吧,东哥说你喜欢吃豆腐脑,但是这边没有,只有豆浆,成吗?”

    夏阳点点头,他对吃的不怎么挑剔,这样已经很好了。在小院里那棵海棠树旁边有张石头桌子,夏阳搬了凳子过来,让王小虎坐下一起吃,看到石桌上就两份儿饭,顺口问了一句,“蒋东升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好像霍少他们来找,有啥事要去忙呢……让我留下陪你。”王小虎咬了一口油条,吃的香喷喷的,他平时跟蒋东升玩的好,对着夏阳也挺放的开。“小夏,东哥说让我今天和你去纺织厂弄些布料回来,那一会我们吃了饭就过去?”

    夏阳想了想,道:“不急,这几天我先招人,咱们晚点再过去拿布料。”

    王小虎也跟着点头,道:“那好,我听你的。”

    夏阳听着他喊蒋东升东哥,有点奇怪道:“你不是比蒋东升年纪大?怎么喊他哥?”

    王小虎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啥,我刚来的时候,满大院的小孩都喊‘东哥’,我还以为他名字就叫‘东哥’咧!跟着喊了好久,也叫习惯了。”

    夏阳失笑,他对王小虎还算熟悉,过去的时候王小虎就是蒋老身边跟着的警卫员,陪了好些年了,这个人他过去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他憨厚的名头。

    吃完早饭,夏阳便溜达着去了王小虎买豆浆的地方。这附近好几户人家都做豆腐,也不能算做生意,大部分都是换豆腐的。所谓换豆腐就是人家拿了黄豆来,他们给加工了,完了能落下点豆浆汁子和豆腐渣,实在赚不到什么,不过这在当时已经算不错的了。

    夏阳又去买了一碗豆浆,坐在那儿小口喝了,一瞥眼就看到了老板娘放在屋里的缝纫机。缝纫机上盖着一块簇新的红布,爱护的不得了,这可算是那年头家里的大件了,有个缝纫机在人前可是很自豪的。

    夏阳喝完了豆浆,瞧着老板不忙,便在那跟老板聊了几句。夏阳在京城住过十几年,口音基本上没什么差别了,加上他长得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穿的也干净得体,立刻就赢得了老板夫妇的好感。

    小夫妻也是刚分家出来过不久,没一会就冲夏阳倒起了苦水,“哎,你别看着来这儿换豆腐的人多,我们最后也赚不到什么钱啊!”

    老板娘更是叹了口气,道:“还赚钱呢,每天搭上功夫勉强能吃饱的。就盼着有个红白喜事,能多卖点了。”

    夏阳哦了一声,“我看到这附近的人都做豆腐,还以为生意很好呢。”

    老板笑道:“家里传下来的手艺活儿罢了,再说了做豆腐算什么生意呢,这个又不赚钱,就是方便个街坊邻居。”

    夏阳看着过了早上之后,他们生意就渐渐清淡下来,心里想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又溜达了一圈回到他现在住的四合院里。这里毕竟是京城,有缝纫机的人家不在少数,而且周围的闲散劳动力也足够,夏阳琢磨着就在附近找些人来做衣服,只要手熟了,问题应该不大。

    他回来之后继续做那几件黑呢子大衣,四件大衣已经完工了一件半了,速度比他想的要快一些。而且越到后面越熟练,没准可以提前完成任务。

    蒋东升这几天也挺忙,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那会儿夏阳已经睡了,他就悄手悄脚的钻进被子里去,搂着小孩一起睡觉。有的时候会贴在夏阳身上闻一闻,这几天夏阳都在喝中药,身上略微带了点草药的味道。蒋东升头一回觉得这种气味也挺好闻的,跟夏阳身上那种干净清爽的味道一样,都能让他放松。

    大约是抱着的有点紧了,怀里的人动了下,蒋东升忙松开点。他跟霍明他们跑了一天,进门的时候还想挨着床倒头就睡,可真爬上床的时候,他又睡不着了。

    蒋东升伸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动作轻巧的解开夏阳贴身小褂上的盘扣,每解开一个,就觉得自己心跳的越发快了。怀里的人因为睡前喝了中药,这会儿闭着眼睛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衣襟大开。

    蒋东升皱着眉头,一边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一边又不受控制的贴在夏阳的小腰上。

    掌心下的皮肤细腻光滑,嫩的能掐出水来似的,吸着他的手掌让他挪不开,感受够了一个地方,便慢慢的往上移动。夏阳肋下怕痒,略微哼了一声。蒋东升立刻停下了动作,等了一会,又把掌心贴在人家的小肚皮上,借着力把夏阳搂到自己怀里,贴的紧紧的不放。

    蒋东升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有毛病,他这几天不光是想亲夏阳,还想多碰碰他。白天跟霍明他们忙是一回事,他自己也想躲开几天,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一直想着……忘不了了呢?

    睡梦中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在他怀里不太老实的换了个姿势,手指正好打在蒋东升嘴边。蒋东升张嘴含住那根小手指头,轻轻咬了咬,眼里沉沉的有些发暗。

    夏阳一连好些天没能瞧见蒋东升,起初他也挺忙,也没觉出来,可等到他把手头上那几件黑呢子大衣都完工了,蒋东升还是早走晚归。

    夏阳去问王小虎,对方也摇头表示不知道,只说跟霍明他们在一起,具体的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夏阳找不到蒋东升,便把那几件做好的黑呢子大衣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写了个纸条放在上面,告诉蒋东升衣服做好了让他带给霍明他们。难得晚上空闲了,不用再忙着干活,夏阳盘腿坐在床上略微发了会呆,还真挺不习惯。

    晚上睡的迷糊,就感觉到有人慢慢掀开被子蹭过来,动作很轻,怕吵醒他似的。夏阳白天休息了一会,所以即使喝了中药也没睡的那么沉了,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很快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哑着声音道:“蒋东升……?”

    刚爬上床的人立刻靠过来了,“是我,吵醒你了?”

    夏阳被他带上来的寒气冻得哆嗦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睁开了点,“没,我今天不累,一直等你来着。”

    蒋东升笑了,干脆把小孩抱过来一起聊天,“是让我明天给霍明他们捎衣服过去吧?我看见你留的纸条了,明天早上就给他们拿过去。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等我了?”

    两人中间有道小缝隙,夏阳怕冷,下意识的往蒋东升那边靠近了下,闭着眼睛道:“也没什么,就是好多天没看见你了……”

    这话半梦半醒的说的,带着点软软的鼻音,听到蒋东升耳朵里跟夏阳直接说“我想你了”没什么区别,当下嘴角咧开的大大的,要不是怕夏阳不乐意他真想亲一口。

    “我最近跟霍明他们一起有点忙,等过几天就好了。我听王小虎说你这几天早上都出去喝豆浆去了?喜欢那个?”

    “也还好,没顾白蕊做的好吃……”

    “哼,顾白蕊往里加耗子药了你也说好对吧?她那碗破豆腐哪儿好吃了,明儿我带你去吃烤鸭!”

    “豆腐只能用卤水点,不能加耗子药,落一点脏东西进去就不凝块儿,我姥爷说的。”

    “……”

    蒋东升彻底没言语了,怀里的小孩软软的香香的,闻着跟在草地上打了滚儿回来一样,让人想揉搓几下。蒋东升也好些日子没跟夏阳说过话了,忍不住想多跟他聊几句,“对了,我把你这小作坊给挂在一家国营服装厂下面了,工商局那边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弄好。这样也方便点,省下跟下头那帮人来回折腾麻烦的了……”

    这会儿私营还十分不方便,干个体是赚钱,但是能办下营业执照来也很不容易,能挂在国营厂子下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个体户要受人非议,处处受到难为,蒋东升为夏阳想的细致,当真花费了不少心思。

    夏阳小声跟他道谢,那位难得笑笑没再说话,连个要求都没提,更没闹夏阳。

    “手续都快办好了,你这边怎么还没有动静?不是说先招人吗?”蒋东升捏着夏阳的手玩儿,跟他在被窝里说话。

    “找了,就是我常去喝豆浆的那家店的老板娘,她家里正好有缝纫机,而且她是当地人,认识不少街坊,我就让她帮我多找几个家里有缝纫机的人一起过来干活。等年后她们就带着缝纫机一起来了,到时候每个月多补贴几块钱算是租借机器的,这样就能省下一笔置办的费用……”

    这些都是夏阳之前就想好了的,现在贴个什么招聘启示可是太显眼了,没准儿来应聘的不多,看热闹的却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乐子就大了。所以他一开始就想找附近居住的人,最好是找有缝纫机的女工,这样她们上手也快,不用再去教,而且自己带机器过来能剩不少麻烦。现在买缝纫机可是凭票的,与其烦恼上哪里搞到几十张票,不如花点钱租现成的。

    蒋东升之前也在琢磨夏阳开小作坊去哪弄机器的事儿,现在听了倒是乐了,“你还挺聪明的,这样不错。我说你怎么想起跑出去喝豆浆了呢,原来是想鬼点子去了……”

    “缝纫机是解决了,就是还缺别的。”夏阳把手抽回来,略微分开点距离。“还得有台锁边机,剪刀和熨斗也须要一些……”

    蒋东升凑过来,跟夏阳挤在一个枕头上,气都喷在人家脖子上了,“我给你找。”

    夏阳一时间有一种错觉,他觉得他又回到了过去,而且是过去那种有事儿求蒋东升,任他欺负的时候。不过现在是不同的吧?虽然也是求蒋东升帮忙,但是这些赚了钱可是都给蒋东升的啊。夏阳努力在心里带入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他就是那个给蒋东升打工赚钱的员工,这么一想,心里略微舒坦一点了。

    蒋小老板伸手搂住他的腰,腻腻歪歪的哼道:“夏阳,咱们睡吧。”

    夏阳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药劲儿又上来了,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俩人挤在一处,红色的喜被紧紧的裹着,一个团着身体睡,一个从后边凑过来抱着不放。蜷缩着睡的那位手里还抓着一点被角,微微皱着眉头,低语几声,便被后面那人贴过来习惯性的摸到了小肚子上,连嘴角都亲了一下。

    “快点养好身体,长高一点儿……”蒋东升嘀咕几句,闭上眼睛睡了。“至少得到我肩膀这么高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知道哪里不太对吗篇:

    蒋东升的梦话——夏阳跟我睡觉怎么了?他从小跟我睡到大的,哼唧~

    ——所以说,没有哪家的员工是白天干活,晚上陪老板睡觉的,你们猜对了吗?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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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翎小隐、醉醺醺、zozozo、二老板、紫罗兰の爱情扔了地雷、谢谢Arielvaria扔了一个手榴弹给天天~鞠躬!也谢谢各位留言和写长评的读者君,爱乃们!

    大家新年快乐(≧▽≦)/~祝明天红包多多,身体健康,幸福快乐~2013年也要一起努力哦!

35最新更新章节

    霍明他们收到衣服的时候,正好家里在开一个小聚会。霍明的姐姐留学回来,身上穿戴的很时髦,正在前面的小客厅招待她的几个女伴。霍家经常举办这样的小聚会,有的时候是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喝茶谈笑,有的时候霍明他们也会占了地盘几个小子凑在一起商量事情。

    夏阳跟着蒋东升进来,立刻就被她们好奇的盯住了,准确的说她们盯住的是那几件衣服。

    霍静跟弟弟的朋友也熟悉,喊住了蒋东升,道:“东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蒋东升脚步略微停了停,道:“哦,霍明他们前几天要的衣服,这不刚做好了,我就给送过来了。”

    因为几件衣服下摆比较长,蒋东升干脆卷起来提着走的,这么看来看去也只能模糊瞧出来那是一团黑色的布料,看不真切。霍静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哦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是上回他们几个说要在舞会上穿的衣服是不是?等会儿你们可得穿好了下来给我们瞧瞧!”

    四件黑呢子大衣略有不同,但是风格大致统一,霍明先拿到手里,臭美的挨个试了一遍。最后还是挑中了之前夏阳给他设计的那款,简单的双排扣,军装领,帅气的不得了。

    霍明打电话喊那几个小子赶紧来试衣服,没一会儿那几位也都到了,一进门就看到霍明和蒋东升一人一身的修身大衣,站在那给几个姐姐展示。顾辛最着急,忙不迭就往楼上跑,找到自己那件大衣,穿上就开始照镜子,别说,还真显得瘦了不少。

    五个大男孩穿着清一色的黑呢子大衣,在小客厅里或站或坐,当真是显眼的很,就连顾辛这小胖子也被美女姐姐们多看了几眼,虚荣心顿时就提上来了。

    霍明最爱面子,这会儿还翻出了自己的蛤蟆镜带上,半依在沙发上翘腿坐着,带出点痞味;他旁边的严宇则是带着金属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连嘴边的笑都客气有礼;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顾辛衣服最简单,但是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的衣服最有设计感,穿上显得人都休闲了不少。

    最吸引人的,是小客厅那边的两位,甘越和蒋东升个子本来就略高一些,这会儿穿上修身的呢子大衣更显得成熟,说是帅气的男人也不为过。

    甘越的衣服领子似乎有点不合适,这会儿正站在那里让夏阳给他修改,他个子高,便微微低下头来方便夏阳够着,但即便这样也让夏阳踮起脚尖了。甘越脖子都疼了,干脆单手抱起夏阳,抬高了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样行不?那个姿势太难受了。”

    夏阳看了他一眼,手上的针还没停,“可以,不过你还得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弄好了。”

    甘越力气大,又从小儿在军营里锻炼习惯了的,笑道:“没问题,我扛过比你重的多的东西,这样站半个钟头都不要紧。”

    一边的蒋东升坐在单人沙发上微微皱眉,神色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抢走了孩子的父亲,一脸的担忧,“甘越,你可别摔着他啊,不行就坐下弄那个领子!”

    甘越举着夏阳,道:“没事,夏阳不是说坐着领子就变了吗?而且这衣服我挺喜欢的,站着改会儿吧,我坚持的住。”

    “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夏阳加快了手里的针线,快速收尾,因为被甘越抱起来拿不到下面的剪刀,干脆凑到他领子那边张嘴咬断了那根丝线,含糊道。“好了。”

    蒋东升立刻站起来把人接过来了,像是下一刻甘越就支撑不住要摔着小孩一样。蒋东升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改过的地方,眉头还是皱着的,“也没瞧出来哪里变样了啊?”

    夏阳道:“后领口有个地方收紧了,现在放开一点,应该会比之前舒服,甘越你活动一下,试试还有哪儿需要改动?”

    甘越在那边做了几个抬手踢腿的姿势,因为是打小儿在军营里长大的,这几个动作也带上了几分帅气,惹得几个姐姐忍不住都看过来。

    甘越晃了晃脖子,惊喜道:“没有了,就是脖子和肩膀这儿也挺舒服的,我本来还以为这么瘦的衣服穿上得勒人呢,没想到一点都不碍事,我打拳都行啊!”

    夏阳看着甘越身上那件衣服,也跟着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活动多,打板的时候特意注意了的,那你这样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我给你修改。”

    甘越笑呵呵的谢了夏阳一声,还没等再跟小孩说几句话,那人就被蒋东升半抱着一起带到那单人沙发上去了。蒋东升坐在那,让夏阳坐在他腿上,因为夏阳现在还是个小矮个,倒是也不奇怪。

    蒋东升这边问夏阳吃不吃苹果,那边甘越已经拿了一个洗好的过来了,咔嚓一声给掰成两半,笑着分了一半给夏阳,“喏,吃吧!”

    夏阳坐在蒋东升腿上,小声跟甘越道谢,接过那半块苹果小口吃着。

    甘越也不走了,这傻大个子平时不太容易跟人亲近,也就跟蒋东升玩的好,这会儿干脆凑过来依在沙发背上跟蒋东升一起陪夏阳。

    两大一小坐在那,小的那个又漂亮又乖巧,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跟人谈论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啃一口手里捧着的苹果。那模样简直跟某种小动物啃食冬天的储备粮食似的,顿时惹得几个姐姐连连往这边看,眼睛都亮了。

    霍静也没想到这些衣服能这么好看,她在国外的时候也瞧见那些老外穿的衣服,虽然也很好看,但是还是太暴露了。她受家庭影响很深,骨子里还是一个保守的人,这会儿瞧见弟弟霍明他们这些男孩身上穿的,顿时来了兴趣,“这个衣服是从哪里买来的?真是不错,你们穿的都好看。”

    顾辛乐得眼睛都眯起来,“姐,你觉得我这样也好看吗?”

    旁边的女孩也笑了,道,“好看!你要不开口,我都认不出你来啦,像是瘦了不少呢!”她顺着这几个男孩看过去,最后落在那边逗弄小孩玩儿的蒋东升身上,她觉得蒋东升身上那件衣服虽然料子赶不上这几件好,但是做工最繁复,也最漂亮。“我前几天去百货大楼看了,好像没有瞧见有这样的衣服呀?”

    霍明把脸上的墨镜往下推了点,往蒋东升那边指了一下,笑道:“这不是在外面买的,是夏阳给帮着设计的!”

    几个女孩往那边瞧了一眼,除了蒋东升腿上抱着的小孩,再没有别人了,虽然刚才也瞧见那个小孩给甘越修改衣领,但她们都以为那是他家里做的呢。霍静先走过去,好奇的问了夏阳,“这些衣服都是你设计的吗?”

    夏阳点了点头,“是我,衣服后面都商标,算是第一批做出的成品。”

    跟着霍静一起过来的几个女孩连声惊呼,“这些衣服都是你做出来的吗?天呀,你自己动手缝制的?”

    也有女孩注意到了细节,问道:“可是你和蒋东升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和他们的不太一样,好像更考究一些呢!”

    “是的,这两件是我妈妈做的,我跟她学的手艺,可能有些地方还不太成熟……”

    女孩们问的越来越多,夏阳一一解答,谈到衣服款式的时候,几个女孩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了,大有让夏阳也帮她们做一件的冲动。终于连霍静也等不下去了,强行把夏阳从蒋东升那里“借”了出来,拿了笔和纸给他,让夏阳给她们画出那些美妙的设计。

    夏阳素描不错,略微看了霍静一眼,便比着画了个差不多的形象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霍静方才想要的那种款式。顿时惹得几个女孩笑起来,连声夸奖不错,“这个好,小夏,你也比着我画一个,就要刚才你说的那种小翻领的款式,要带腰带的那种大衣。”

    几个女孩将夏阳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外面那几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子倒是有点寂寞了,顾辛摸了摸鼻子,有点羡慕的看着被女孩们包围的夏阳,多好啊,还有为了多看夏阳一眼站起来垫着脚往里挤的,唉。

    蒋东升也没闲着,趁机把夏阳的手工费给收齐了,一人五十块钱,一个都没跑。

    霍明招手让蒋东升过来坐下,道:“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个宝贝啊,我刚开始跟他闹着玩儿呢,没想到还真能做出几件像样的衣服……”

    蒋东升哼道:“什么叫还像样啊,人家是祖传的手艺,夏阳家以前做过这个。”

    蒋东升听夏妈妈提过那么一两句,自己连猜带编的就给弄出一段历史,唬得那几个小子一愣一愣的,再摸到自己身上那件大衣的时候,都觉得愣是贵了好几倍。

    甘越摸了摸脖子后面,摸到那一个小小的标签的时候,道:“我就说怎么这个标签有点奇怪,原来是他们家的名字啊。”后面那个标签是裁减了小块的布缝上去,上面的字样也是绣上去的,一个小小的字母“Z”。

    夏阳的姥爷姓曾,也就借用了这么一个首字母。

    几个人同时都摸了后领子一下,再次感觉到了那份沉甸甸的分量,这有历史的就是跟没有历史的不一样。蒋东升也跟着摸了一把,但是他后领子那边空落落的,啥也没有。他和夏阳身上穿的衣服是夏妈妈做的,那会儿还没有“商标”一说,压根就没留一点记号。

    等到夏阳从霍家出来的时候,又接到了七八个订单,女孩们对新衣服购买欲比较强烈,而且有好东西往往都想着玩的好的或者女性长辈,也就多要了几件。

    这么一大笔订单,倒是让夏阳有点为难,他努力从女孩们的包围里抬起头来,道:“我也很想给你们做衣服,但是上次的布料是顾辛找来的,我手头只有夏天的布料……”

    几个女孩齐刷刷回过头来看着顾辛,顾辛还从没有这样的艳福,立刻道:“夏阳,别客气,那点布料就都送给你了,你放心大胆的给姐姐们做吧!”

    霍静也笑了,道:“那太好了,小夏,姐姐们不占你便宜,我们也给你手工费呢!”

    另外一个短头发女孩也笑嘻嘻道:“就是就是,这次先做一件黑色的,等几天我们找到藏蓝色的布料也送去给你,我上回瞧见冯家的姐姐穿了一件,漂亮的不得了!小夏你刚才给我设计的那件大衣,如果换成藏蓝色的布料是不是更好看呀?”

    女孩们的话题转的快,让后面一直微笑的顾辛再次寂寞了回去。顾辛深深的看了夏阳一眼,想着要不要从现在开始跟夏阳学学怎么画画儿,夏阳刚才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美女,可是很风光的啊!

    这些衣服赶不及除夕夜的舞会穿了,几个女孩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理解,还有一个多礼拜,夏阳再厉害也来不及做完嘛!

    霍静一直到大门口,瞧着夏阳上了车,想了想又过去道:“小夏,你现在是不是很缺人手?要不我介绍个手工比较好的人给你,我家以前有一个保姆阿姨,她现在没事情做呢,如果你觉得好我就让她这几天去找你。”

    夏阳眼睛亮了下,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而且霍静肯介绍的人一定也是有些本事的,当下答应了道:“那好,真是太感谢静姐了,有帮我的人,年前一定能做好一两件大衣的。”

    霍静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你一定记得先帮我做好呀!”

    夏阳也笑了,“好。”

    蒋东升在车上把收回来的手工费递给夏阳,一共二百块钱,一小叠,“喏,你的工钱,我帮你要来了。我今天下午不忙,带你一起出去买点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

    蒋东升越说凑的越近,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像是要讨好夏阳,想买些什么送他似的。

    “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夏阳被围着问了半天,这会儿也累了,半闭着眼睛想了想,道,“要不,你带我去一趟邮局吧?我想给家里邮寄点东西。”

    蒋东升答应了,带着夏阳去了邮局,又看着他给家里汇了钱,还把之前淘换的那点布料也都放进信封里一起邮寄回去。蒋东升喊住了夏阳,道:“你等会儿,我拿点东西。”

    夏阳站在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蒋东升跑回来了,他手里抓着一个纸包,鼓鼓囊囊的,都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一股奶油的香甜。

    蒋东升过去要了一个布包,把这些大白兔奶糖都装进去,让邮局的人给缝好,一起邮寄。他冲夏阳笑笑道:“你上次不是说你弟弟爱吃糖吗?我去给他买了点,邮到的时候正好过年,能吃上呢。”

    夏阳想起弟弟,嘴角也忍不住弯了下,“他肯定念你的好,得夸你一年。”

    蒋东升看了夏阳,被他嘴角那个不经意露出的微笑弄得心猛的跳快了几下,他不太在乎夏志飞夸他,只想让身边这个小孩念一点他的好。

    霍静做事儿快,第二天就把阿姨送到了夏阳那边。来的人叫孙姨,她以前在霍家当过保姆,现在不做了,但是因为目前就住在京城,所以来的也快。

    孙姨家里就一个老伴儿,儿子小的时候走丢了,这么多年到处打听也没找到,老伴儿也因为一次去找儿子的时候遇上意外,腿脚有些微跛。这些年他腿上越来越疼,孙姨干脆就辞了保姆的工作,回家照顾老伴了。

    老两口为了找儿子积蓄也没存下几个,现如今孙叔的腿脚又需要花钱,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找零工。她打扫做饭干家事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做衣服也做的来,夏阳就需要这样成熟稳重的帮手,孙姨的到来可算是给他省出了不少时间。

    夏阳画好图样,打好纸板,连剪裁的活儿都不用干,站在一边就看孙姨忙活了,大剪刀咔嚓咔嚓使唤的比他顺手多了。夏阳甩了甩手腕,心里松了口气,他前几天做那四件衣服,手上就已经磨破皮了,原本还想包扎起来再坚持一下,现在终于放心了。

    夏阳给孙姨开的工资比较丰厚,而且是按天结算,一天五块钱,这可比当保姆的时候赚的多多了。孙姨干活更加卖力,连三餐都包了,一起帮夏阳他们做好,反正这大宅子里也就夏阳和警卫员王小虎,做他们两个的饭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夏阳有些过意不去,要再给孙姨加一点钱,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要。孙姨有点不好意思道:“小夏,你给的已经很多了,足够我买药的钱了。而且我每天中午还都回去送饭,你这等于连我和老头子的饭钱也包了呢……”

    夏阳咽下嘴里那口绿豆丸子,道:“这是应该的,这几天从早忙到晚,孙姨你也辛苦了。而且我还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等做完这几件大衣,我年后还要做的确良衬衫,加工不少件吧,到时候肯定很忙,你愿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帮我管理一下呢?当然,工钱可能没现在高了,我一个月给你五十块钱,怎么样?”

    孙姨有点惊讶,之前夏阳给她一天五块钱,是因为每天都要做衣服,钱多受累也多,但是也只有几天赚头而已,但是现在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在当时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而且一听就是好几个月的活儿,这是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孙姨犹豫了半天没答应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可就是家里有个腿脚不好的老伴,我时不时的得回去照看他,恐怕这一来一回的就耽误不少事啊。”

    夏阳道:“这个不要紧,你听霍静姐说你们也是在这边租的房子住,要不你和孙叔就搬到我这儿住吧。这个院子很大,而且东西也多,我想请孙叔来帮我们照看一下,一月二十,行吗?”

    孙姨鼻子有点发酸,“小夏,你是一个好孩子,我那个老伴就是个累赘,你肯给我这份儿活、让我们过来住就已经很感激你了,哪儿还能再收你的钱呢!”

    夏阳笑笑,又咬了一个绿豆丸子吃得嘴里鼓鼓的,道:“谁叫孙姨炸的丸子好吃呢,跟我妈妈做的味道一样,可香了。”

    孙姨也被他逗得笑了,“你这孩子呀,真是……那孙姨就先谢谢你了,我收拾一下,等几天就搬过来。”

    夏阳点点头。孙姨的手工很不错,当初夏妈妈一晚上手工做了两件大衣,孙姨虽然没有那样的速度和技巧,但是一天做一件还是可以的,照这个速度,一个礼拜完全能做好从霍静她们手里接到的那几件大衣的订单。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孙姨做的菜。

    夏阳慢慢嚼着嘴里的绿豆丸子,他记得往年在家里的时候,夏妈妈也会炸一些丸子,有的时候会剩下一点儿面团,也会一起放进油锅里炸一下,金黄焦脆的。那个跟平时的味道不一样,那带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儿,过年就是得这样吃。

    全家一起乐呵呵的聚在一起,整盘的炸货,难得吃上好几顿的白面馒头,还有一条从后面河里砸了冰抓来的鲜鱼,顿了全家都美美的吃一顿。夏志飞从小不挑食,给什么都吃的倍儿香,一双黑豆儿似的眼睛盯着你,啊的一声张开嘴等你喂……

    夏阳垂下眼睛,把鼻腔里那点酸涩压下去,他吃着滋味相似的炸绿豆丸子,忽然有点想家。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过年好~~(≧▽≦)/

    这几天吃了好多绿豆丸子,好饱~~那啥,别心疼小阳嘛,一会东子就来啦!

    被强迫留下拜年的蒋东升:大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喂,好了没啊,导演我拜完年就能去看我媳妇了吧TAT

    导演:别闹,表情再高兴点!

    蒋东升:……我媳妇一个人吃绿豆丸子都吃哭了,你还要求我高兴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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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所有投霸王票的同学,后台还木有显示出来,等下章更新一起感谢,谢谢送红包给天天啦么么哒!

    那啥,过年事儿忙,可能不太确定更新时间,不过我会努力多写滴!爱你们~~

36最新更新章节

    不管在哪儿总是要过年的,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外面家家户户贴春联,备年货,夏阳也跟着准备了些。

    孙姨已经收拾好了搬到这边的四合院里来住,她很感激夏阳,只肯收那一个月五十的工钱,其余的一份也不多要,夏阳非要给她便要跟夏阳仔细算饭钱和房租。那会儿还用粮票,孙姨觉得夏阳能再多管他们老两口吃饭,便是十分值得感谢的了。

    夏阳没有办法,只好先结算一各月的工钱给孙姨,让她给老伴儿买药吃,别耽误了治疗。蒋东升知道之后,更是给带着去医院瞧了,还买了不少的药给他。孙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腿脚稍微利索一点,就非要孙姨把他搬到前院门房那里,每天总要坚持看守一阵子。

    王小虎在那边跟他一起站岗,有的时候一老一少两个人还聊上几句,慢慢熟悉了,互相也亲近起来。孙叔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早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见识也多,无意几句话便能带出一个小故事,这可让王小虎高兴坏了,他最喜欢听故事,有事没事儿就去找孙叔听故事去。

    孙叔早年间走丢的那个孩子,现在算算也约莫着有十七八岁,正是王小虎这么大的年纪,难免就有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王小虎问什么便笑呵呵的给他讲什么。

    “叔,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知道的真多!”王小虎听完一个故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是啊,是去过不少地方,我和你孙姨的孩子要是能找到的话,现在应该也跟你一般大。不过他是正月里的生日,你还得喊一声哥哪,呵呵……”孙叔是老来得子,三十多岁才刚有了儿子,可没想几岁就走丢了,再也没寻见。要不是因为儿子在京城丢的,带着几分希望才住在这儿不肯离开,要不然早就回老家种田去了。想起来心里又有几分难过,笑容都有点发苦了。

    “叔,你别担心,没准儿我哥他长大了还能自己回来,你别难过了……”王小虎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忙拿了旁边桌上的一个花瓶道:“叔,你看这个是什么时候的花瓶啊,小夏说这个太脏了,让我拿出来洗洗晒晒,这会儿洗干净了仔细一看还挺漂亮的。”

    孙叔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略微看了一眼就道:“哟,这个花瓶不错,就是你这样洗不干净,拿点粗盐略微打磨一下,你把这个底下的印洗出来我仔细瞧瞧。”

    王小虎原本是转移话题,这会儿听见孙叔说,忙应了一声去洗花瓶去了。等到收拾干净再拿回来的时候,孙叔已经带上了他的老花镜,一脸郑重的接过这花瓶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架势。

    “这瓶子不错,还是只官窑的瓶子。你瞧,这瓷瓶底下的印微微隆起,而且内部是晶莹白色,这就说明是个真货。”孙叔坐在那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花瓶,沉吟一下道,“这个挺大的,值些钱吧。你去跟小夏说一声,让他单独把这个挑出来放,这个不错。”

    王小虎抱着瓶子去找夏阳了,他走路太快,让坐在大门口的孙叔喊了几声,让他小心点别摔了手里的瓶子。

    夏阳当初就是看着这个花瓶挺别致,特意挑出来,想借用它给插几天的腊梅花,摆在屋里应个景。没想到这随手一挑,还挑中了一个宝贝,当下就跟王小虎一起过来了。夏阳对字画懂的多,对瓷器也只是略懂点皮毛,这会儿倒是向孙叔虚心求教起来。

    孙叔有点紧张,夏阳如今可是他的小老板,这么郑重其事的来听倒是让他说话有些磕巴了,“其实我也就只能看出个大概,早些年我的腿还能动的时候,跟着一个南方老板收过一段时间古董。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多少也学会‘看’一点了,像是这样的瓶子应该能值个几十块钱,要是有人看中了,要一百块应该也是可以的……虽然现在这些老旧物件不值钱了,不过运到南边还能倒腾出一点钱来,我觉得留着还是不错的。”

    夏阳点点头,他知道这么个情况,北方是政治中心,自然就比较严格一些,尤其是京城附近更是时刻听着上面的风声,这些古董目前在市场上真货率很高,而且还相当便宜。他之前也动过点心思,但是一来没有时间,二来这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投资买卖,他手头资金有限,花钱买升值还是有点等不及。

    说白了,古董,就是有钱人才玩儿的东西,夏阳目前的主要问题还是想解决温饱和夏妈妈的医疗费用,这些他动心,却又在犹豫。

    好在现在遇到了一个孙叔,他做过这样的买卖,看多了眼睛自然是有独到之处,有的时候看古董完全就是靠感觉了,能看出那些好的来。虽然不能保证个个都是珍品,但十个里面七八个真货是跑不了的。

    孙叔会瞧古董,这是夏阳没想到的一个意外之喜,他看着这宅子里的古董,又开始动心想买了。略微想了想,便对孙叔道:“这样吧,我给您安排个活,中院里面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古董玩意儿,我也不会处理,就先都收起来了,这些以后都给您负责,就是擦拭好了,然后归类整理一下。”

    孙叔自然是答应的,他拖着伤腿,这段时间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发现能有些自己可以做的事,自己也在这儿住的心安。而且他以前的老本行也是倒腾这些古旧物件,收拾起来,算得上得心应手。

    夏阳这边逐渐步入正轨,孙叔把那些物件都一一写好、重新按价格再造新册,孙姨每天裁制衣服还帮他们做饭,夏阳负责给那批的确良布料打纸板,准备以后要做的衣服样式。王小虎同志站岗收拾院子,偶尔还给大家唱一两支军歌提提神,很是和乐融融。

    几个人守着个大院子也得过年,王小虎去买了两个大红灯笼来挂上,只是里面是点蜡烛的,夜里挂起来到没有那么亮,只显出一点柔和的红光来。大家伙又买了红纸来写春联,这套四合院的门可多了去了,前门拱门后院门的就七八个,更别说这每个院子就有十多间房子,真要是贴起春联来可是写不过来。

    夏阳在前门大门上写了一副大些的春联,跟往年在家里的时候一样,依旧是他姥爷家常贴的那副:

    忠厚传家远,诗书济世长,横批:国泰民安。

    中院里面的春联是应了孙姨夫妇的要求,写了喜庆的“迎春报喜”“年年有余”之类的,王小虎那副没啥要求,夏阳挑着吉利的写了,他乐呵呵的就去贴了。倒是夏阳住的那个房间门前贴的有点问题,王小虎把横批的红纸裁的有点宽了,夏阳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让他重新裁了一份贴上去。

    重新贴好了空白的红纸,夏阳站在凳子上直接提笔写,因为刚下了雪,干脆就写了关于雪的春联,这会儿横批也简单,提了“瑞雪丰年”四个字。夏阳手腕儿稳,字也漂亮,只是刚写了两个字就被人从后边抱住了,夏阳慌得忙去稳住手里端的那盘墨汁,还没等他喊出声,倒是后面那个突然袭击的先哎哟了一句。

    “你这用的什么墨啊,呸呸呸……”蒋东升没留神被夏阳手上的毛笔抹了一道,从眉毛一下划到嘴唇,吃了一嘴的墨水渣子,皱着眉头叫苦不迭。

    夏阳挑眉看他,嘴角憋不住想笑,“你活该,谁让你突然过来的,快放开我,我还差两个字就写完了。”

    蒋东升不放,还在那狡辩,“不行,我刚看你站在椅子上都还垫脚呢,摔着怎么办,我抱着你写吧?”说着又往上托了托夏阳,像是抱小孩似的给抱住了大半个身子,只腾出了他的手让他继续写春联。“喏,就这样,你写吧。”

    夏阳皱着眉头看看他,发现那人抱得挺乐呵,也懒得跟他争了,回头去写剩下的两个字,“那你再往旁边靠一下,我够不着。”

    “好。”蒋东升接过夏阳手里的墨汁盘子,单手抱住他,抬高了让他去修改,“这样?再往左边点?”

    夏阳抬了手去写,常年习字手腕稳稳的,字体也行云流水一般的俊逸漂亮,“行了,别晃啊。”

    “瑞雪丰年,呵呵,这个写的不错,明年一定是个大丰收。”蒋东升笑着念了一遍,怎么瞧怎么喜欢,就是脸上一道墨水印子,笑起来有点滑稽。

    夏阳自己也看了一眼春联,瞧着也还满意,过年就图个吉祥喜庆,这样就很好了,“今年是猴年啊……”

    蒋东升嗯了一声,抱着夏阳往屋里去,也不急着抹掉那半张脸的墨迹,反而先坐下了。他把夏阳扣住了,让小孩坐在他腿上,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来给他,道:“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压岁钱,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夏阳,你给我准备了么?”

    “这是长辈给晚辈的,我不要你的。”夏阳想了想,把那个红包又推给蒋东升,“要不我再转送给你?这样就扯平了。”

    蒋东升才不想跟他扯平,也就是找了这么个理由,想着法子逗夏阳开心罢了。他知道夏阳小,怕他想家闹着要回去呢,这会儿干脆抱着夏阳不放,非让他也送自己一个什么礼物才行。

    夏阳看了看蒋东升那半脸墨汁,琢磨着再多几道也无妨了,就用笔尖还未干的墨汁在他脑门上写了一个“王”字,“唔,既然今年是猴年,我就送你一个‘王’字吧。不是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么……”

    蒋东升顶着脑门上的“王”字怒目而视,“你这不是夸我吧?!”

    夏阳扑哧一下乐了,笑的手里的毛笔都拿不住,“夸、夸你呢,哈哈哈!”

    蒋东升半真半假的跟夏阳闹了一会,到底还是没舍得把那墨汁蹭到夏阳的小脸上。

    “对了,你把那些衣服给静姐她们送去了没?”夏阳跟他闹了一会,问道。他和孙姨抓紧时间赶工,总算在除夕夜之前做好了五件黑呢子大衣,剩下两件因为是给长辈捎带的,所以也不多着急,那五件就托蒋东升先给她们送过去了,他记得这些女孩好像要在除夕夜舞会上要穿。“怎么样,她们穿着合身吗,有没有哪儿需要修改?”

    “送去了,她们很喜欢,当场就把手工费给了,”蒋东升指了指桌子上,“喏,桌上那个红包里的就是。”

    夏阳拿笔尖去戳蒋东升脑门上的那个“王”,“那不是你给我的压岁钱?”

    蒋东升正色道:“我跟你可是同辈,怎么能给你压岁钱啊,要不你喊我一声哥,我考虑考虑……”说着就在小孩屁股上拍了一下,“喊一声给一块钱怎么样?”

    夏阳被他拍的脸都红了,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我才不喊。”他拿过那个红包打开看了,里面是三百块钱,想来是霍静她们几位姑娘很满意,多给了些。

    蒋东升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卡片,递给夏阳,道:“她们说衣服很好看,过年也没什么给你的,让我给你送了一张舞会的入场券。”

    这个入场券挺难得的,内部招待用的,一般人进不去。夏阳接过来翻开看了,里面简单的写了时间和地点,他对舞会倒是没什么兴趣,上一世他这个时候还在姥爷家里寒窗苦读呢,模糊记得后来几年倒是对跳舞这件事情打压了几次,直到他来京城上大学那会儿还管的比较严格。

    蒋东升起来把脸洗了,拿着大白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过来,道:“我也有票,一早就准备带你去玩儿了,明天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

    夏阳对跳舞倒是兴趣却却,略微翻了一下就不怎么在意了,对蒋东升道:“这个再说吧,我让你给我买的衣服你买了吗?”

    “买了,在门口那个袋子里。”蒋东升觉得脸上墨汁实在难闻,忍不住又返回去再洗了一遍脸。“你试试看,合适不,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了好几套。”

    “什么好几套?我不是让你帮我买一件男士衬衫吗,我想拆开了做样板……”夏阳有点奇怪,门口哪里有什么袋子,有个装的半满的麻袋还差多。他拖过那个来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小孩穿的衣服,差不多正是他穿的型号,衬衫毛衣还有帽子围巾,连加绒的棉鞋都有好几双。

    蒋东升终于把脸洗干净了,瞧见夏阳打开那个袋子,笑呵呵的道:“来来,快试试,我也没买过这些,还是霍明帮我参谋的,他家有个表弟,这么穿挺漂亮,我就给你也买了点。”

    夏阳有点头疼,他拿出那件小孩穿的衬衫,看了看又放回去,这个当样板可是不行的啊,还有里面的那些衣服没一件是的确良布料能做的,这真是……

    “我之前跟你说的是,买一件男式衬衫,这个太小了。”夏阳拿着手里的衣服给蒋东升比划了一下,“你看,只能我穿。”

    蒋东升有点疑惑,“就是给你穿的啊。”他看了那些衣服一眼,似乎有点明白了,“你不喜欢?没事,还有时间,我明天带你再去买点,前几天霍明刚分钱了,你别替我省着,够你用的,放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要件衬衫,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再扩大一点,自己打纸板吧。”夏阳叹了口气把衣服收回去,蒋东升一如既往的用衣服和钱来讨好,这种幼稚的手段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那你穿上试试?”蒋东升坐在那兴致勃勃的看着夏阳,大有亲眼瞧着他换衣服的架势。“那个小毛衣很好看,你穿那个吧?我觉得那个素色格子的图案很适合你。”

    夏阳顺着看了一眼,那里面有一个矮领的毛衣,颜色款式都还不错,尤其上上面还用钩针织了一个小领结,用白色的线勾勒出来一圈,相当可爱。夏阳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来一个以前很流行衣服——假领子。

    假领子又叫经济领,是专门做的衬衫的一小片领子,因为当时布料少,的确良又供不应求,慢慢的就开始流行起这个来了。假领子没有袖子,只有一个领子和一小片布料,露出来的部分跟真的衬衫一模一样,只要不脱外套根本没人发现。

    夏阳眼睛越来越亮,干脆起身去找了笔和报纸,在报纸上一口气打出版型,略微一估算,做这么一个常人大小的假领子仅需要半尺布,这比他之前预算做衬衣的布料节省了太多,一件衬衣可是需要五尺多的布料啊!

    蒋东升托着下巴有点郁闷的看夏阳忙活,这怎么还画起来了啊,夏阳能干是好事,但是也得试一下衣服,享受一下不是。他刚才一进门就想好了,等会儿还准备帮夏阳换衣服呢!现在看看夏阳这么个埋头画图的劲头,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笔了,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有气场的夏下阳同学篇:

    蒋东升:夏阳,我是你的什么?

    夏阳:你是我的王……吧。

    蒋东升:咱能商量一下,不加后面那个语气词么……

    夏阳(斜视一眼):成啊,你喊我一声哥,嗯哼?

    蒋东升:阳阳,你妈妈说不能这样打击报复别人的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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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所有留言和补分的读者君,还有写长评的豆精同学=3=!挨个么么哒!

    大家地雷和补分弄的太给力了,那啥,啥也不说了,努力码字ing~~窝爱你们~~!!

37最新更新章节

    夏阳折腾了半晚上假领子的设计图,越想越觉得这个最合适。一来假领子用的布料少,二来那些的确良布料上隔一段就有一些污点,大片面积的衣服还真做不成,也就只能做这个了。

    夏阳原本是想用第一个仓库的布料做成人衬衫,第二个仓库里那些带了脏污印染痕迹的布料还在想办法处理,现在有了假领子这个方案,一下让他拧着的眉头松开了。

    蒋东升对这个不太懂,凑过来瞧了一眼,道:“你喜欢这件?”

    夏阳随意嗯了一声,心里还在盘算怎样打纸板最节省布料。

    一件上衣用料将近六尺,就算是裤子也要用二尺一的布料,算来算去,还是全部都用来做假领子最划算。再说了,这年头谁舍得用这么金贵的布料做裤子?也就是爱美的女孩才穿一件的确良的裙子罢了,现在白色的确良裙子因为有点透明,还是很新潮的衣服,能买这个的女孩那都算是时尚达人了。

    “你过来一下,”夏阳找出软尺站在凳子上冲蒋东升招手,“我量量你的肩宽。”

    蒋东升人高马大,这会儿站起来刚好让夏阳够着肩膀,加上他肩膀又宽背又挺直,实在是个当模特的好料。他等夏阳量完了后背,自发自觉的转过来,伸开了手示意夏阳继续。

    夏阳看他一眼,“好了,你可以走了。”

    蒋东升挑了挑眉,“这样就好了?我看你上次给甘越可是翻来覆去的量。”

    “那是特殊情况,”夏阳推了他一下,不让他再靠过来。“甘越手臂长,我得仔细量好了,才能动手去做衣服。”

    蒋东升啧了一声,伸手把夏阳从凳子上抱下来,“那好吧,下回你也亲手给我做一件,咱们在家里量……”

    夏阳没理他,从凳子上下来之后就立刻跑去隔壁的房间拿了一块布料样品。隔壁放着的都是从仓库里随便拿来的一些布料,剪裁的面积不太大,但是也能瞧见上面的污点痕迹。尤其是从第二个仓库里拿来的布料,简直要隔一尺就有些凌乱的麻点,做衬衣或者做裤子都没法用,但是用来做假领子再好不过。

    假领子用料少,就算是换上蒋东升那身材也不过半尺布的用量,而且还不用装袖子,实在是又省人工,又省布料。

    夏阳兴致勃勃地拿着尺子和铅笔画了半晚上,最后蒋东升实在看不过去了,黑着张脸硬把人给扛到床上去了,“睡觉!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折腾到这么晚?”

    夏阳被硬塞进被子里,抬头跟他争辩,“我有事情要做,而且以前是因为家里有小孩,所以……”他原意是说夏志飞,但是看到蒋东升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忽然又没有底气了。他如今的小身板还是太矮了,实在不好再说下去。

    蒋东升看他不吭声了,便道:“老实呆在床上,别动。”他转身去拿了块湿毛巾,回来把夏阳手指头上沾着的那点铅笔灰都擦的干干净净,“下次别弄到那么晚,钱一天赚不完,你要有什么事儿我肯定帮你。”

    两个人的手指头碰在一起,夏阳心跳不知为什么加快了不少,他有点心慌,被蒋东升贴着磨蹭的那次都没有这回来的让他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想要缩回手指,却整个儿被蒋东升握在了掌心里。

    “冷了?”蒋东升弯着腰给他搓了搓手,眉头微微皱起来。“今天晚上我得回去,不能留在这边啊,你一个人行么?”

    夏阳觉得指尖有什么被烫了一下似的,蒋东升手心里的温度一下顺着涌到了脸上,整张脸都通红起来,“我行。”

    蒋东升给他擦完手,也没抬头,嘱咐道:“那我明天晚上来接你。”

    夏阳点了点头,被他松开手就立刻缩回被子里去了,半天也没再吭哧出一句什么话。

    蒋东升等了一会,瞧着小孩睫毛抖地跟什么似的,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再闹他。只揉了揉夏阳的脑袋,跟他说了几句要注意的,再三叮嘱他不许半夜爬起来干活,这才走了。

    夏阳缩在被子里,听着屋门被关上的声音,好半天才探出脑袋来。他脸上还是烧的厉害,手指上也还带了蒋东升身上的温度似的,腻歪在上面怎么蹭都蹭不掉。

    这一年是改革开放的第一年,也是在这年的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谊舞再次出现了。

    夏阳跟着蒋东升一起去了舞会,他们去的晚了,到的时候,领舞已经跳完了,礼堂会场上的人们正两两的组在一起试着跳交谊舞。那会儿风气保守,男女一起跳的实在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女孩和女孩一起跳舞,有的男的找不到舞伴,也嘻嘻哈哈的跟一起来的男伴一起跳了几步。

    蒋东升在前面看到几位熟人,便让夏阳找个位置坐下等他,“我过去一下,一会回来。”

    夏阳来这儿其实是想看看大家都穿什么样的衣服,蒋东升的话正好应了他的心意,便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看。他穿着蒋东升之前给他买的新衣服,小脸上表情淡淡的,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并不多说话,只是他模样实在出挑,这会儿倒是有不少女孩前来同他聊上几句。

    那年头男女服装都差不多,尤其是冬天,实在只能从发型上来分辨,夏阳刘海略微有些长了,偏过头来跟人说话的时候,从侧面看更像是一个短发的小姑娘。

    “……对不起,是,我是男孩,抱歉我不会跳舞。”夏阳侧过头跟旁边过来邀请跳舞的女孩这么说着,说的十分客气,但是多少也有点无奈。

    来邀请的女孩有些失望,她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舞会,虽然之前还兴致勃勃的排练了好久的交谊舞,但是真要去跳了,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场上跳交谊舞的大部分都是带着舞伴一起来的,这个女孩来的晚了,单身的女舞伴已经找不到了,她瞧见夏阳长得漂亮,还当是个女孩儿呢!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你是男孩子也没关系呀,你还这么小,不如我教你跳舞好不好?”她排练了很久,这会儿不上场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夏阳再次小声拒绝了,女孩咬了咬嘴唇,起身离开了。

    蒋东升在那边跟认识的长辈寒暄了一会,因为蒋老也在,他这会儿还不能走,跟着爷爷走了一圈,正是无聊的时候,抬眼就瞧见了霍明。霍明比蒋东升还惨,蒋东升好歹在外头有个好斗的名声,一般人也不大敢招惹,但是他不同啊,他霍少在人前向来是逢人就笑的大好青年,这会儿笑的腮帮子都疼了。

    霍明过去跟蒋东升打了个招呼,借着机会停下歇一会,“东子,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没带夏阳一起来?”

    “带他来了,在那边坐着自己玩儿呢。”蒋东升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霍明身上,他看着跟在霍明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忍不住挑了挑眉,“这谁家的孩子啊?”

    霍明把后面拽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推倒前面来,小姑娘也就是六七岁的模样,扎着两个羊角辫,瞧着机灵可爱,只是这会儿已经要扁着嘴巴哭出来了。

    霍明一看她这架势就头疼,“不许哭啊,羊羊你刚才怎么跟你妈保证的啊,要是哭了就自己回家,我可不带你玩儿。”

    “羊羊?”蒋东升仔细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不是你姑姑家的那个吧?”

    霍明点了点头,都无奈了,“就是她啊,今天晚上非闹着要跟来,我姑姑也被折腾的不行,干脆就让我给带来了。这一路拽的我衣服都变形了……”

    霍明的姑姑嫁到了卓家,卓家的老爷子可是现在推行改革的一号人物,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小孙女,亲自给取了小名叫羊羊,论起来羊羊要喊霍明一声大表哥,这可是实打实的亲戚。

    小姑娘身份金贵,霍明也惹不起,她这边使劲拽着衣服不撒手,霍明也只得带了她来玩一会。不过刚来就后悔了,小姑娘在熟人面前还放的开,可一瞧见这么多人,顿时就害羞了,在后面不出来不说,还试图把自己藏到霍明那黑呢子大衣里。

    霍明那衣服多合身,多漂亮啊,被这么一扯算是一点都瞧不出好看了,可你要是跟人小姑娘一说,她就泪眼汪汪的看着你大有哭给你看的架势,给霍明窝囊的够呛。

    霍明拉过小姑娘的手,扯着蒋东升就要走,“快快,夏阳在哪儿呢?他跟羊羊差不多大,让他们一块玩儿去,我算是受够了!”

    蒋东升不乐意了,“夏阳今年过了生日就十四了,比她大多了好吧?什么叫他们俩差不多啊!”

    霍明是真看够孩子了,上去凑近乎道:“起码名字差不多啊,我瞧着他俩肯定有缘分,你看啊,你家的阳阳,我家的羊羊,对吧……”

    “谁跟你对啊!”

    蒋东升伸手想挣开他,却被霍明死皮赖脸的拖着往前走,连哄带劝的让蒋东升带他去找了夏阳。到了之后霍明就哀求夏阳帮忙照看小孩,“小夏,算哥求你帮个忙了,我一会还有点事儿,你在这陪着羊羊玩儿会行不行?”

    夏阳自己坐在那也拒绝了好几拨人了,来请他跳舞的有男也有女,大部分还都认错了他的性别,这会儿脸上还有点绷着。他看了一眼跟在霍明后面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道:“好。”

    蒋东升也要跟着留下,眼瞅着就要挨着夏阳坐下了,被霍明勾着脖子带走了。霍明小声嘀咕道:“你坐下干吗,快跟我去见姑父他们去,一会套套他们的口风,不是说年后要去香江弄一笔么……”

    他们走的远了,也听不清说些什么,霍明留下的那个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家大表哥走远了,想追又不敢去追。小姑娘一下没了亲人在身边,老老实实的坐着,一碰上不认识的人凑过来就立刻往夏阳那边躲,瞧着又快哭了。

    夏阳看着她直揉眼睛,心软了下,让出了自己的半个座位道:“你要不要跟我挤一挤?”

    小姑娘含着眼泪立刻就扑到夏阳怀里去了,揪着夏阳的衣服坐到他怀里,这么会功夫眼圈儿都红了,抽抽搭搭的看着可怜,“我、我大表哥不要我了,呜!”

    夏阳看着她就想起家里的夏志飞,他过年没回家,以前小时候都是他带着夏志飞守岁,现在肯定也在家委屈的哭鼻子喊着什么“哥哥不要我了”之类的话。他帮小姑娘重新把羊角辫扎紧了下,让两个小辫再翘的活泼点,哄她道:“你大表哥一会就回来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夏阳话还没说话,小姑娘立刻就不哭了,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抽噎道:“羊羊不哭了,要、要漂亮……”

    夏阳手停在小姑娘的脑袋上,眨了眨眼,被她给逗笑了。

    夏阳看着不太容易亲近,但其实是个慢热的人,说话也温和,小姑娘坐的闷了还给她讲几个故事听,完全是个好哥哥的样子。小姑娘被霍明交到夏阳手里,下意识的觉得身边就夏阳一个亲人,使劲儿抱着夏阳的脖子不肯撒手,尤其是发觉夏阳脾气比她那些表哥堂哥都好,还比他们都漂亮,更是粘着夏阳了。

    每来一个问夏阳跳不跳舞的人,小姑娘都如临大敌,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脸也鼓起来了。

    夏阳也配合着小姑娘的表情,微笑着拒绝其他人,指了坐在膝盖上的小姑娘道:“对不起啊,我有舞伴了。”

    小姑娘觉得夏阳真是太好了,她大表哥带她来玩儿都说她是个拖油瓶,人家夏阳多好啊,说她是他的舞伴呢!她立刻就在夏阳腿上点头,应声道:“对啊对啊,我是小夏哥哥的舞伴!我们一起的!”

    羊羊人小,认不太清楚人,但是来这边参加舞会的可是有不少认识羊羊的,抱着逗弄她的心思都来问上一两句,小姑娘越是一本正经的帮夏阳拒绝那些人,来的人反而越多了。

    小姑娘一晚上别的没学会,拒绝的客套话学了一堆,刚开始还直白的说“不要”“小夏哥哥是我的”,到后来听夏阳说多了,也学了几句稍微有点内涵的,开始学着夏阳的语气说“抱歉,我有舞伴了”“我的舞伴是这位漂亮的小哥哥”……

    夏阳揉了揉额头,道:“羊羊,你不能说‘漂亮的小哥哥’,你可以说是一位‘帅气的小哥哥’。”

    小姑娘坐在夏阳腿上晃来晃去,手里握着一把别人送来的糖果正在挨个数着,头也不抬的道:“可是小夏哥哥你跟羊羊一样漂亮呀!”这姑娘世界观还没完全成型,目前还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这会儿估计觉得跟她一样漂亮就是最高赞美了。

    蒋东升出去一会就又回来了,他先在对面看了一会,忍不住还是坐到夏阳身边去了。他的座位号跟夏阳的不同,但是跟旁边的女孩略微讲了几句,对方就红着脸同意交换位置。

    “不是有事要忙?”夏阳抬头看了蒋东升一眼,那家伙又不好好穿衣服,领子扣都松开几颗,像是不学好儿的公子哥。

    “忙完了。”蒋东升从小姑娘手里拿了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阳阳张嘴,啊。”

    夏阳坐在那看着蒋东升,没一点张嘴的意思,倒是怀里的小姑娘啊的一声张开了嘴巴,瞧着是被喂惯了。蒋东升咳了一声,忙把糖喂到小姑娘嘴里去,“我喊她呢,咳,那个,夏阳你也吃么?”

    正说着话,旁边又来了几个人,前面走着一个,后边跟着好几个,派头倒是不小。为首的正是蒋易安,后面跟着的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挨着他最近的就是王家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谁家的读者肿么会辣么可爱篇:

    读者君:天天!!出来更新啊啊啊!!你再不出来更新,我都睡着了=。=~

    作者:来了来了,这几天家里忙,不好意思更晚了!已更新QAQ!!

    读者君:我们等了这么多天,加更么?=。=

    作者:加QAQ!!

    读者君:很好,哼唧~~我先睡会,昨天刷到凌晨,艾玛手机差点砸到脸上去~呼呼~~

    被萌到一脸血的作者内心独白如下——麻痹这是谁家的读者啊肿么会辣么可爱!!捂胸口倒地,加更!必须加更嘤嘤嘤!

    ——————

    写了这么久,我觉得也该给大家弄个小剧场,窝爱你们=3=么么哒!

38最新更新章节

    蒋易安穿的倒是不错,衣服是新做的一身,仿照的军装款式,还加了一块栽绒的黑领子,只是这会儿他上下打量了自己那个兄弟,脸色就不太好了。很明显的,蒋东升这个没亲妈照顾的人,穿的丝毫不比他差。

    “刚才爸还在找你,你来的太晚了,他都有点生气了。”蒋易安一来就抬出父亲蒋宏,在人前他还是名正言顺的蒋家长子长孙。“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来的这么慢?”

    蒋东升坐在那没动,抬眼看了他,挑了挑嘴角道:“对不住,我跟爷爷一起过来的,可能爷爷腿脚不太好,慢了点,耽误了你们吧。要不,我带你去爷爷那,让爷爷给你再解释一下?”

    两兄弟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这会儿一个搬出父亲,另一个就说请爷爷过来,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吃亏。

    蒋易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用了,不过你坐在这就只顾着玩,不去前面……”

    “来这就是为了玩儿的吧,我去前面干什么?”蒋东升松了颗领扣,他瞧见蒋易安就烦躁,实在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你滚一边去,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蒋易安后面的几个人顿时就不干了,王姓的兄弟跳出来先讽了一句,“东子,不是哥几个说你,你好歹也是当弟弟的,这么说话不太合适吧?”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啊!”蒋东升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他最烦别人提这个,一提就来火,这么多年他打听到不少消息,他妈当年那些事儿虽然知道的不全,但是多少也知道蒋夫人才是后来进入的那一位。这几个人提这么一句,简直就是踩着他的逆鳞往上爬!

    “我们说什么,你听的懂,不是前几年该吃药的时候了?”王家兄弟站在蒋易安旁边,身材略高的那个哥哥笑着说。“你小时候可是疯的不轻吧,现在看着好多了。你还记得吧,当初我姨妈可是为了救你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王家兄弟里的另一个立刻就打断了,不怀好意道:“不是这么回事吧,那时候东升你可是已经五岁多了,也记事了,你当初是犯了疯病,把我姨妈从楼梯上推下来,害她没了孩子!”

    蒋东升眼神立刻冰冷了,他看着眼前那几位没说话,但是拳头已经攥起来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妈也早就原谅他了,我们好歹还是兄弟不是。”蒋易安似乎并没有觉得王家两个表兄弟哪里说错了,挑眉看着蒋东升又补充了一句,一双薄唇里说的话伤人至深,“而且他那时候还小,又犯着疯病,这可真没办法,娘胎里带来的啊,吃了那么多药也治不好。”

    蒋东升攥着的拳头咔吧作响,眼睛里都泛了血丝,他往前走了一步,但是立刻就被身后的夏阳拉住了。

    夏阳怀里还抱着羊羊,这会儿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去握着蒋东升的手腕,他看着蒋东升,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人太多。”

    人太多,略微一动手就引来门口的警卫,闹出笑话来。而且王家兄弟算得上是蒋易安的两个爪牙,蒋易安是老虎,他们就是给老虎出谋划策,负责掩护的两只豺狼。

    就像现在,王家兄弟戳了一句,就立刻退到后面去了,让旁边几个地方官员的孩子在前面挡着。蒋东升一动手才趁了他们的心意,他们到时候跟蒋易安合伙跑了,蒋东升反而要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挨一顿处罚。

    蒋东升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压了下火气,他向来不是能忍的人,他不是霍明,他对从未得到的母爱异常的执着,苏荷对他来说,是谁都不能去侮辱的人。哪怕,他目前查到的所有资料都在告诉他,苏荷是一个疯子,她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被送去外地治疗,再也没回来。

    夏阳怀里的小姑娘有点迷茫了,她爸爸平时脾气也不太好,说话跟吼似的,所以还没觉察出哪里不对劲。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快就搂住了夏阳的脖子确定了自己的阵营,“小夏哥哥,他们在欺负你和这个哥哥么?你别怕,我让大表哥来欺负他们,我大表哥可会欺负人了!”小姑娘完全是炫耀的语气,丝毫没觉出自己表哥欺负人不对。

    “没事,这里有这么多叔叔伯伯,你爷爷也在,他们不敢乱来的。”夏阳抱着小姑娘道,他说的话一是给蒋东升听,二是给对面的王家兄弟听。

    只是他这一开口,就立刻让蒋易安皱起了眉头,“你是……夏阳?”

    夏阳略微愣了下,立刻就抱着羊羊躲到蒋东升身后去了,只是他躲的再快也让蒋易安看见了半张侧脸。蒋易安可没忘了他,前段时间他还被夏阳坑了一把,脑袋上的包还没下去呢!

    “你果然跟蒋东升是一伙的,我就说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在楼道里打我,你们合伙想的主意吧?”蒋易安呸了一声,恨恨的看着躲在后面的夏阳,他现在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少年人,实在咽不下之前的窝囊气。“你被蒋东升传染了?啊?疯病也会传染是不是?呸,我就知道,大疯子领这个小疯子!”

    夏阳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被蒋易安激起了一丝怒气,他还记得蒋东升当初被蒋易安母子送进精神病院,回来的时候当真是人不人鬼不鬼,养了好些日子才好转。那时候蒋东升梦里说的话,也都是反驳苏荷是疯子,反驳自己是疯子……

    蒋东升被这个枷锁困了太多年,原先以为是在精神病院受了大折磨,现在来看,却是蒋易安母子从小下的紧箍咒,一遍遍的念,一遍遍的讽刺,让蒋东升逃不开躲不掉,变成一个孤立无助的人。

    “蒋东升,羊羊还在这里,你别冲动。”夏阳握着他的手腕,他恨蒋易安,但是更不愿意蒋东升一头撞进这个人设下的局。“等一会,出去了再说。”

    那边的王家兄弟都等着看蒋东升把后面那小孩的手甩开,最好他们自己先打起来,那才有乐子了,蒋东升是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有的时候蒋老的话都未必好使呢!

    可出人意料的,蒋东升竟然还真按捺住了,他把手□衣兜里,深深呼了口气,道:“好,我等出去以后。”他这么说着,看向那几位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好了。

    “出去干什么?”羊羊还小,听不太懂这些话,只模糊听见什么吃药。她抱着夏阳的脖子,小声问道,“谁要吃药?生病了吗?妈妈说,病了要去见医生呀……”

    夏阳看了对面一眼,道:“是那几个大哥哥病了,不过他们得的是脑子病,医生治不好了。”这是根上的毛病,从蒋易安出生起就结下的梁子,这兄弟二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平共处。

    羊羊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蒋易安脸色扭曲,吓得又缩回来,皱着眉头对夏阳道:“那个大哥哥,好像真的是有脑子病哎……脸一直这样,我记得爷爷说过,这个叫抽筋!羊羊腿抽筋的时候很疼、很疼呢!”

    小姑娘细声细气的跟夏阳撒娇,想让夏阳哄哄她,可她这几句话惹得蒋易安那伙人立刻不乐意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教着说话呢啊,欠揍是不是!我给你洗洗脑子还差不多……你给我过来!”王家兄弟也是蔫儿坏,站在后面煽风点火,却让旁边几个巴结讨好他们的地方官员的孩子们上。

    夏阳又不傻,躲在蒋东升后面一声不吭,他心里掂量了一下蒋易安和王家兄弟,他们这会儿还是个不成熟的对手,如果趁着他们还没成事儿就掰断他们的羽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目前,夏阳的首要任务还是躲在后面保护好自己和羊羊,他可不能带着霍明的小表妹犯险。

    旁边那几个巴结讨好蒋易安的男孩果真站了出来,他们几个才十几岁,没那么多坏心眼,还当这是王家兄弟给的机会,让他们好在蒋家大少爷面前立功呢!这也是他们来京城的时间短,还不知道蒋家有两位少爷,他们得罪的这位,才是硬钉子。

    “做什么,做什么!想打架吗!”

    “你叫什么东是吧,这里可不是打架撒野的地方……哎哟!咳、放手!”

    那几个还没推搡过去,就被人勒着脖子拖到一边去了,背后那个勒着他们的大个子还拿手里的可乐瓶子敲了敲他们的脑袋,“你也知道这不是撒野的地方?啊?刚才冲谁伸手比划呢啊?”

    来的人是甘越,他刚才去给霍明的小表妹买汽水了,这会儿刚进来找到他们,就瞅见蒋易安带人使坏,他这身野脾气可向来是直来直去的谁也不怕,当即就想把他们堵在这角落里揍一顿。

    “甘越,别在这动手,人太多。”跟着来的顾辛忙拦了一下,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圈,“这边的角落可不行,周围这么多人呢,你这一拳头下去,闹出个什么动静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就是啊,在这动什么手,你两拳头下去他们哭爹喊娘的,能把大半个礼堂的人都喊来。”后面又来了几位,为首的就是霍明。清一色的黑呢子大衣,跟制服似的,几个小伙子个顶个的帅气,站在那跟蒋易安身后的王家兄弟成鲜明对比。

    “礼堂后边有个死胡同,”严宇挡在后面堵住了那几位的退路,他推了推眼镜,笑道:“我刚看了没人,先拖过去再说。”

    甘越把拿着的可乐塞到夏阳手里,道:“拿着,给你和羊羊买的,你们一会坐在这边喝可乐,我马上就回来。”他活动了活动手指,拎着刚才那两个冲蒋东升比划手指头的男孩强迫着给带出后门了。

    王家兄弟在京城圈里混久了,多少也知道甘越下手黑,当即就喊道:“你、你干什么!甘越你别乱来啊你……”

    蒋东升伸手抓住他们两个人的肩膀,表面上哥俩好似的搂着,暗地里其实下了狠劲,往前推了他们一把笑道:“走吧,咱们也别闲着,找个地儿叙叙旧啊!上回揍的轻了吧,都敢直接喊我名儿了,来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啊!”

    蒋易安沉不住气了,道:“蒋东升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打架吗,爷爷可是再三警告过你了……”

    “我说你才多大,怎么心眼这么多啊!我不在这,我都知道刚才一准儿是你在挑事。”霍明从后面走过来,出声说了一句,瞧着也不像是一位拦着的,还有点拉偏架的势头。“哎,夏阳,谢谢了啊,我妹妹刚才多亏你照顾了!”

    他伸手抱过小姑娘,都这她笑了两声,道:“蒋易安,你今天还出息了啊,知道带着帮手来,上回揍得不轻吧?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最近这回挨打是夏阳下的手,啧,连这么大点个孩子你都打不过,我说你还有脸来跟东子较劲,你傻逼吧你?”

    “霍明你……!!”

    “我什么我啊,你再说一句,我让羊羊哭你信不信?”霍明一想到自己表妹在这边一起被欺负了就窝火,他家护短那可是有历史的啊,蒋易安带着几个人竟然还敢欺负到他头上了。霍明看了怀里的小姑娘一眼,道:“羊羊,你知道怎么说吧?”

    小姑娘立刻两眼噙着泪花,连鼻尖都红了,“知道,大表哥,这几个哥哥欺负羊羊,羊羊一会哭着喊爷爷过来。”

    蒋易安一口老血快喷出来了,“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他跟霍明走的不近,自然不认得羊羊。

    霍明指了指羊羊,有点惊讶道:“你不认识她?你今天晚上不是还跟她爸爸聊天,说很喜欢羊羊,还送了几块巧克力让她爸爸转交给她吗?”那几块巧克力他还当礼物转送夏阳了呢!

    蒋易安脸色变了,他今天晚上是遇到了卓首长,卓家这位虽然比他父亲蒋宏年轻许多,但是官运亨通,蒋宏遇到得客气着,他跟着喊了一声叔叔。巧克力是他给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夏阳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卓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蒋易安不吭声了,剩下的那几个也没了气势,跟弱鸡似的让蒋东升那几个兄弟连推带堵地从后门带出去了。

    霍明放心的把羊羊留下,依旧让她在座位上跟夏阳玩儿,嘱咐道:“大表哥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你跟小夏哥哥在这里喝可乐好不好啊?”

    羊羊咬着吸管点点头,乖巧的说了一声好。

    霍明伸展了一下腰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带起一个弧线,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他路过蒋易安身边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道:“你要是想过来瞧着呢,就过来吧,咱们之前答应过你家半年不动你,绝对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蒋易安脸色发白,他上回被教训的狠了,蒋夫人看不过去便插了手,让霍明他们几个都被训斥了一顿。圈里有个规矩,小辈的事儿小辈自己解决,又不是女孩儿,没有告诉家长让长辈出头的道理。蒋易安为这事儿很是受了些嘲讽,也越发没有人跟他要好,所以今天王家兄弟才带了几个刚进京的地方官员的小孩来跟他玩儿。

    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撞在了枪口上。

    蒋东升和霍明那帮人是兄弟,也是出了名的爱团结,爱打架。惹着一个,跟惹着他们一伙没什么区别。

    蒋易安在那站了会,他看了坐在那的夏阳一眼,刚往前走一步,就听见坐在夏阳腿上的小姑娘道:“哥哥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哦,你再过来我就哭着说你欺负我,我哭的声音很大的,我爷爷一听见就能找来。”

    羊羊是个女孩,而且年纪又小,完全可以耍赖皮,一点都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大表哥跟蒋东升玩的好,她又跟夏阳玩的好,自然就偏帮着夏阳他们。

    蒋易安不敢惹她,想了想,转身出了后门去了那个胡同里。那几个新来的不管也就算了,但是王家兄弟是他的表兄弟,不能丢下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小剧场明天补上~~么么哒!

39最新更新章节

    王家兄弟被揍的不轻,旁边几个也早就打趴下了,这会儿那帮孙子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蒋易安到的时候,那几个趴在地上的忍不住都抬头看了他一眼。蒋易安张嘴动了动,却是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发出了声音,“住手……”

    那几位都是京城里横着走的主儿,决计是不会听蒋易安的话,蒋易安越说,他们下手越黑。甘越在部队里没少学拳脚上的功夫,专门在那些不容易看出来又疼的不行的地方招呼,脚尖在肋下一点,也没瞧着使多大劲儿,那位趴在地上的就疼的蜷缩起身体来,一脑门的汗。

    蒋易安看着那些跟在自己后面的人被欺负成这样,自己没本事丢人了不说,心里也窝囊的厉害。王家兄弟在挨揍,他只能在一边看着,蒋东升每一拳头揍下去,就跟当众抽他一耳光似的。蒋易安后槽牙都咬地咯咯响,看向蒋东升的眼神越发怨毒了。

    “你可以开口求情啊,”霍明在一边吊儿郎当的看着一边倒的战况,又抬头瞧了蒋易安一眼,笑道:“不过,你求情也不好办,今儿就明摆着告诉你,谁他妈跟着你,我就不给谁好果子吃!”

    蒋易安攥着拳头,看向霍明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哪里不如蒋东升,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帮着他?”

    霍明嘴角的轻蔑显而易见,道:“就凭东子比你仗义,从不跟娘们儿似的玩阴的,要是东子带着的人被这么揍了,他才不管那些,早上去拼命了!他跟你不一样,心思没那么重,眼睁睁瞧着自己表兄弟挨揍还能站在一边想这想那……”

    蒋易安脸色发白,他现在做的事儿大部分都是蒋夫人再三嘱咐的,哪怕是现在让王家兄弟带着多找几个子弟一起玩儿也是,这是为了以后积累人脉。

    但是蒋夫人也说过,如果遇到什么事还是明哲保身,没必要为了这些人出头。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一边旁观。他跟这几个挨打了的跟班一样觉得受到了侮辱,但是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蒋东升他们身上,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等回头再来报复蒋东升,丝毫没有关心那几个跟着他的人。

    霍明冲地下啐了一口,看着蒋易安就像是在看一只上不了台面的臭虫,“就你这样的,也配带人出来,也配跟东子争?趁早歇了,你跟你妈可算不上‘走一步’,你们这都算‘退一步’了!”

    “走一步”是早些年的一个说法,说是在当年进上海之后,不少中层甚至少数高层军官跟自己农村的老婆离婚,娶上海北京的女学生。霍明这话,明显是在羞辱蒋易安。

    圈子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当年关于苏荷的事儿,霍明知道的少,但是也听说苏荷的父亲是归国华侨,更甚至是一位从事保密工作的科研人员,身份很高。苏荷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才女,蒋夫人当年还曾求苏荷给她指点绘画,苏荷的身份绝对比蒋夫人要高出许多。

    蒋易安气得哆嗦,“你胡说!那个疯女人怎么能跟我妈比……”

    蒋东升扔下手头的王家兄弟,几步就走过来,捏着蒋易安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去了。他眼神里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直的看着蒋易安道:“你有种再说一句。”

    蒋易安也一肚子火,他忍了一晚上了,蒋东升这么直接的挑衅他是在无法再忍下去,狠狠瞪他一眼道:“那个疯女人!疯女人!你妈就是个疯子,你姥爷也是疯子,还是敌特!你妈一家害得爸降职,害得爷爷再次被审查,害得我们一家不得安生,你还发疯病把我妈从楼上推下来,害她没了一个孩子……”

    蒋东升一拳头就揍到蒋易安脸上!

    蒋易安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扯着他的手从领口拽开,红着眼睛打起来!两兄弟个头差不多高,但是论起身板明显是蒋东升那边锻炼的更好,每一下都使足了劲儿挥下去,几下就让蒋易安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蒋东升揪着蒋易安还在打,下手一下比一下狠,那边几位反倒是被他这股凶蛮的劲头震住了,当下胡同里只能听到蒋东升拳头砸在人身上的声音。霍明觉出不太对劲了,他瞧着蒋东升眼神有点发直,忙让甘越给架开。

    “东子!够了,再打他就废了!”

    甘越一个人架不住蒋东升,他看着块头大,但是跟蒋东升比起来力气竟然还要略微小些。顾辛他们不敢含糊,立刻上去一起拦住了蒋东升,顾胖子瞪了一眼那边傻呆呆的王家兄弟,喝道:“我操,你们傻啊,还不快滚蛋!”

    王家兄弟立刻连滚带爬的起来去扶着蒋易安,他们是从小和蒋易安混到大的,对蒋东升时不时的发疯一场可是知道的清楚。蒋东升疯起来可不管你是谁,别说蒋易安了,连霍明也都被他弄得骨折过!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们也就是看不惯蒋东升这段时间被蒋老夸奖,想来找找蒋东升的晦气,可不想连自己的小命都搭上半条啊!

    蒋东升被三个人抱着腰拖着,愣是一拳头砸在墙上,震下了一块碎砖。他扶着墙喘了一会,手指关节上的血迹顺着手腕流下来一些,“我没事了,你们松开。”

    顾辛小心的看着他一眼,又回头看看霍明,瞧见霍明点头了,这才和几个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开他。

    霍明拍了拍蒋东升的肩膀,道:“出气了?心里舒坦点没?”

    蒋东升咧嘴勉强笑了一下,“是,舒坦多了。”

    周围几个小伙子都笑了,他们几个闯祸多了,也没太把今天晚上的事儿放在心上。

    大院里的孩子哪几个没打过架啊,尤其是男孩们,这简直太平常了。小的时候蒋东升跟霍明打架,哪个输了,哪个回家就罚站,霍老和蒋老甚至还偷偷教了他们几招野路子,都是抗枪出身的,没那么多讲究。

    几个男孩里,也就胖子顾辛身上还带了条手绢,忙贡献出来给蒋东升包扎手了。一边包扎,一边还叹了口气,“哎,过几天有个电影要演了,听说看哭了好多人,我还想去看电影的时候,要是身边有个漂亮的姑娘哭了,我就借给她手绢,没准还能再多联系联系呢……哎呀!我这衣服啊!”

    胖子顾辛给蒋东升包扎好手,又忙着去拍打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和皱褶,下摆那竟然还有半截脚印,这可让他心疼坏了。“我怎么穿着新衣服来打架了啊!早知道,我一进来就先脱下来放一边了,瞧这给弄的一身灰!”

    霍明在后面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就你爱臭美,先把你肚子收回去,走,咱们去礼堂赶紧再跳一会吧,这马上就到点结束了!”

    霍明再回来礼堂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在夏阳怀里睡了一觉了,揉着眼睛正犯迷糊呢。她瞧见霍明来接就立刻伸手去让他抱,“大表哥,羊羊要回家……”

    霍明满面春风,抱着她还亲了一口,笑道:“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家!”他从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塞到夏阳手里,眨了眨眼睛算是道谢,小声道:“谢谢你啊,夏阳,下回哥哥请你吃饭!”

    顾辛和严宇也去前面玩儿了,蒋东升单手插在口袋里,坐在那边陪夏阳一起,甘越想了想,也留下来坐在夏阳的另一边。

    甘越对跳舞没兴趣,来这儿纯粹是因为霍明他们说,他要不来就是不参加集体活动,要给他们打一个礼拜的早饭。不过这会儿坐在陪夏阳说几句话,倒是比想象中的略微好些。

    “我以前跟我爸他们住在山沟里,有次部队演习,一排炮弹轰轰轰地打了一晚上,你猜怎么着?”甘越把胳膊搭在夏阳的椅背上,他个子大,坐在小椅子上还真有点伸不开手脚。“把山里的狼轰死了好几只,第二天早上我们吃的狼肉。”

    夏阳觉得挺有意思,“狼肉是什么味道的?”

    甘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撇嘴道:“狼肉不好吃啊,又硬又酸,塞牙。”

    夏阳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会不会是那个时候你还太小,咬不动?”

    甘越认真思索了一会,拿手指挠了挠下巴,唔了一声道:“还真是挺小的时候,六岁多吧?你这么一说也许还真是那样,不过我小时候吃牛肉都自己捧着块骨头啃来着。”

    夏阳肩膀上一沉,那边的人就直接靠在了他的小肩膀上。蒋东升似乎累了,歪着头靠在夏阳身上一动不动,沉得夏阳差点趴下。

    夏阳看到他手插在兜里,有些奇怪,正想伸手去碰一下就被蒋东升另一只手握住了。蒋东升依旧闭着眼睛,小声道:“别动,让我歇一会。”

    顾辛没一会就回来了,一来就神神秘秘的要带蒋东升他们去一个地方,“东哥,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地下场子不?又开了,走啊走啊,一起过去玩儿吧!”

    蒋东升睁开眼看了顾辛,略微有点犹豫,他这会儿可还带着夏阳,去那个地方合适么?

    甘越没听懂,多问了一句,“什么地下场子啊?”

    顾辛乐了,“差点忘了,甘越你还没去过呢!上次咱们刚找到的一个新地方,那次你回部队去了没能去成,这次一定得一起去一趟!可带劲儿了!”

    “也是,甘越上次没能去,走吧,一起去玩玩,在这也够闷的。”蒋东升也表态了,他站起来单手拉着夏阳的手,低头道:“一会别松开,抓紧了,听见没?”

    夏阳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是蒋东升总不会坑他,便老老实实的任由蒋东升领着走。

    几个人绕了好远的路,由顾辛带着七绕八拐的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门口还有人跟对暗号似的,顾辛连对了几句才带着他们进去。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便听到隐约而高昂的音乐声,推开里面的隔层木门,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音乐顿时在耳边跳跃起来。

    这个舞会地方不大,而且灯也不亮,只有点模糊的光,能瞧见角落里放着一部厚板砖似的单卡录音机,这就是整个舞会的伴奏了,里面放着节奏快又刺激的音乐,不少时髦的年轻人在这里又蹦又跳。

    夏阳挑眉,这是……黑灯舞会?他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对跳舞也是一会抓一会放的,那个时候也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年轻人聚集的场所,只是他喜静,从未来过,这次算是头一遭。

    “怎么样?东哥,我先去了啊,我练了好几天舞步呢,哈哈!”顾辛凑过来喊了几句,笑嘻嘻的涌到下面的舞池里去了,他甚至还借着微弱的光弹了弹自己衣服前襟上的灰,当真是臭美的厉害。

    这边人多,几乎是人挤人,昏暗的光更是给了年轻的人们一种保护,让他们毫无顾忌的扭动腰肢,发颠儿似的跳着禁忌的摇摆舞。

    夏阳看了咋舌,现在跳迪斯科可不止是时尚了,那可真是顶风作案,玩儿心跳啊。不过越是禁止,越是有年轻人忍不住想要尝试,反而刺激了他们那颗骚动的心脏。

    人太多,甘越个子高大,但是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反而有些放不开手脚,没一会就挤得找不到了。

    蒋东升也没管他,哥几个自己玩自己的刚好,他只要抓着夏阳的手不松开,保证小孩不走丢就成了。他努力把夏阳往墙边带,弯下腰凑到小孩耳边,使劲喊道:“你一会别乱跑,我怕他们要关灯!”

    夏阳被耳边的音乐震得听不清楚,努力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关——灯——喽!!”那边跳的正嗨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那盏在角落里散发着暗黄光芒的灯泡顿时啪的一声关上了,整个舞会黑暗一片,只剩下伴随着越来越刺激高昂音乐跳舞的人们,不时有人发出尖叫和笑声。

    夏阳手腕上的力道一松,蒋东升似乎是被涌过来的人群撞了一下,冲散了。夏阳心里发慌,他喊了一句“蒋东升”但是声音完全淹没在疯狂的音乐里,刚想要摸索着向前寻找的时候,手腕立刻又被人握住了。

    这次握住他的人力道很大,推搡着就把夏阳带到了墙角。那个人很高大,他用手臂在墙角间撑起一个安全的空间,把夏阳围在里面,湿热的呼吸就在夏阳的头顶,这让夏阳觉得难以忍受。

    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并不是夏阳熟悉的,至少他今晚上没有认识一位手掌包裹着手帕一类的人。这是个男人,而且是蒋东升以外的男人,这样的认知让夏阳忍不住想要抗拒,但是他才挣了一下,就被面前的高大男人捏着下巴,毫不客气的亲上来!

    夏阳头发都快炸了,他奋力扭头闪躲着,可是他躲开脸颊,那个人就立刻转移到旁边一副迷醉的模样继续亲吻,夏阳再躲,他便固定了他的脑袋,找到夏阳的嘴唇,胡乱亲上去!

    那真是胡乱亲的,夏阳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吞吃入口了,那家伙似乎并不太会亲吻,带着点生涩,但是又固执的贴着他的唇使劲磨蹭,连鼻息都乱了。等到他开始试着吮吸,并把舌头想要伸进来的时候,夏阳张嘴就咬了下去!

    舌头躲的快,但是嘴唇却是闪不开,夏阳愤愤咬下去顿时就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夏阳这次是真的恼了,咬住就不松口!

    那人哼了一声,捏着夏阳的下巴略微用力,才让夏阳松开了牙齿。他好像一点都不怕,捏着夏阳的下巴,又忍不住啃了几口,这次算是尝到了理想中柔软小舌的滋味,激动的连吞几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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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阳觉得侵入自己嘴巴里的东西又滑又腻,连躲了几次都被制住了,被迫按在墙上亲吻。直到连舌头都麻木了,喘气都困难了,那个人才放开。

    那人拿额头抵在夏阳脑袋上,夏阳气不过,愤愤地去撞他,可是撞上去却让自己先疼地冒了泪花。那人贴着夏阳,胸口轻轻起伏几下,像是在笑,但是音乐声太大丝毫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在夏阳脑袋上磨蹭几下,忽然松开了手。

    跟刚才一样突然的,就那么在黑暗里不见了。

    夏阳瞪大了眼睛去寻找,但是周围都是黑乎乎一片,压根看不清谁是谁。

    墙角的灯慢慢的打开了几盏,夏阳使劲儿擦了一下嘴巴,他不甘心,便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沿着墙壁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找到刚才那个混蛋。

    夏阳个头太小,垫着脚也看不多远,更何况是在人满为患的舞会上,他手里掌握的证据也太少,只知道那个家伙手上包裹着一条手帕,而且个头高些,要想找到实在不容易。

    正往前走着,忽然就被人按住了肩膀,“夏阳,可找到你了!”

    夏阳反射性的想推开搭在肩膀上的手,回头看时却发现是甘越,他脸色略微缓了缓,可还没等说话,手腕就被甘越握住了。甘越是个粗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夏阳有什么不对劲的,而且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就攥紧了夏阳的手腕带着他先往外走。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东哥呢?算了,我们先说去,等一会东哥他们也得出来,在外面等吧!这里太闹腾了!”

    甘越一路走,一路握着夏阳的手腕,这让夏阳忍不住皱起眉头。但是很快,夏阳的实现就集中在甘越的手上,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走在前头高大的身影。

    甘越很高,他的手掌很大,握着他手腕的时候更是很有力气。

    夏阳跟着甘越出去,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拽过甘越的另一只手,去检查上面有没有包裹着手帕。

    “怎么了?”甘越有点奇怪,他平时不让人近身,不过夏阳算是一个例外,也就任由夏阳检查自己的手掌。“夏阳,你不舒服么,脸上怎么这么红啊?”

    夏阳松开甘越的手,淡淡道:“没有,里面太闷了,出来走走就好了。”他没有在甘越手上发现什么手帕,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但是甘越手上还有点血迹,不免让他盯着多看了两眼。“你受伤了?”

    甘越也顺着看了一眼,甩了甩手,笑道:“没,别人的血!刚才打架不小心蹭到的,呵呵。”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天气实在冷,甘越这样的傻大个子也觉出再等下去夏阳这小身板要冻病了,便提议上车上去。他们前脚刚上车,蒋东升后脚就出来了,大概也是被外面的天气冻到了,蒋东升把大衣领子都竖起来挡住了半张脸,两只手揣在兜里三步两步就跑过来了。

    蒋东升一来就坐到了后座上,衣服领子也没弄下来,含糊不清道:“咱们先走,胖子玩儿的高兴了,恐怕还得再抽一会风呢!”

    甘越在前头开车,听见也没含糊,一脚油门就踩下去了,弄得夏阳晃了一下差点从座上摔下来。

    蒋东升顺势就给搂住了,他瞧夏阳要抬头,立刻就单手把小孩胡乱按在怀里,“冻坏了吧?过来点,今天晚上真是太他妈冷了……”

    夏阳贴近了蒋东升,能闻到他身上有一点血腥气,他想起刚才甘越说的话,也就想起蒋易安和那些找茬的人。蒋东升这样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暴脾气一上来,恐怕下手轻不到哪里去。夏阳一直绷紧的身体略微放松了点,但是一想到在黑灯舞会里发生的事儿,又忍不住皱着眉在蒋东升怀里蹭了几下,想把那滑腻恶心的感觉给蹭掉。

    蒋东升坐的笔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还有点僵硬,与其说是搂着夏阳,倒不如说是按着夏阳不让他抬头发现什么似的。

    要是平时,夏阳一定会察觉蒋东升的不对劲,但是他晚上也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自己正心烦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话也说回来,要是平时蒋东升一早就借着夏阳听话的劲儿吃点豆腐了,而不是现在这样挺腰坐着一动不动,他连小孩的头发和领口有点乱都没发觉。

    甘越送了他们回那个租下来的四合院,也被惊的瞪大了眼睛,“东哥,这是你买的房子?这次拿的钱又全花完啦?”

    蒋东升在衣领底下说话有点不利索,支吾了一声道:“不是,租的,我那份钱还没到手呢。”

    甘越有点同情的看着蒋东升,“也是,你没回分多少花多少,霍哥扣下点也当给你攒着了。”

    蒋东升拍了拍夏阳,让他先进去,“我跟甘越有点事儿说,你先回去。”他瞧着夏阳走远了,这才把衣领子弄下来,先往地上呸了一口,一嘴的血沫子。

    甘越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我操,谁弄的啊,怎么吐血了啊!”

    蒋东升一边比划着让他噤声,一边不放心的往四合院门那边看了一眼,瞧着夏阳没再跑出来,这才冲甘越小声嘱咐了:“你别嚷嚷!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嘴唇咬破了……嘶!给我点水。”

    甘越从车上翻出一个军用水壶,忙递他,瞧着蒋东升漱口——这哪儿是漱口啊,这是一口口的往外吐血水啊!甘越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东哥,不行咱们就先去医院看看吧,这伤得不轻啊!”

    蒋东升含糊一声,“不用。”说话的功夫嘴巴上又开始淌血了,隐约还能看到下嘴唇上的牙印。

    甘越皱眉,“这不是你自己咬的吧?”没人能在自己嘴上要出这么深的牙印子啊。

    蒋东升嗯了一声,自己舔了一下,疼得又皱了眉头。甘越眼神里都有点敬畏了,他真是佩服那个下嘴的人,这得多狠才咬得下去啊!但是紧接着,甘越就觉得有点不对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东哥,你这是……让谁咬的?”

    蒋东升把领子又竖起来,瞪了甘越一眼,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行了,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就不出门了,等开学咱们在学校见吧。”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这会儿住着的孙姨夫妇早睡了,王小虎那屋刚熄灭了灯,瞧着似乎是出来看了一眼又回去睡了。

    蒋东升在夏阳那屋门口停了一会,把手上包裹着的那块手帕弄下来,塞进了兜里,这才推门进去。

    夏阳正在洗漱,沾着牙膏一遍遍的刷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东升觉得他眼圈儿都红了。

    蒋东升不敢让夏阳看出自己嘴巴上的伤,胡乱把大衣脱了挂在门后边,拿了自己的牙缸就出去了,“我去外面水房洗洗,那什么,我一会回来。”

    夏阳也没拦他,弄了点热水浸湿了毛巾,又开始擦脸,他今天晚上憋屈的厉害。他倒是宁可瞧见那个混蛋的脸,等以后再见到了,一准儿像揍蒋易安似的跟他打一架。

    夏阳把热水倒到院子里,推门进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皱巴巴的手绢模样的玩意儿,已经被血浸染了,斑斑点点的,上面像是为了止血,系了死扣,被弄下来的时候心急没解开,直接拽下来……一般这样的人,连把它放到衣服里兜的时间都没有,大多直接胡乱塞到外兜里。

    夏阳顺着手绢往上看,果然看到门后面那件匆忙挂上去的黑呢子大衣,夏阳身体一僵,脸色也有点不太好了,“蒋东升……”

    夏阳这边心里暗暗发恨,蒋东升在那边也有点忐忑,蹲在水房心跳的跟打鼓似的。他心不在焉的挤了牙膏塞进嘴里,却是被那玩意儿刺激的哎哟了一声,这太疼了啊!

    蒋东升呸了一声,但是立刻又把视线集中在自己握着的牙膏上。

    蒋东升去刷牙,抹了一嘴厚厚的牙膏就回来了,他下嘴唇上抹的厚实,白乎乎的也看不出被咬过的痕迹。他壮着胆子推门进来,瞧着夏阳在那边铺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心里才稍微放松点了。

    可是刚走两步,就瞧见桌上放着一块染血的手帕,蒋东升心都跳到喉咙里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看了那边的夏阳,瞧着夏阳在那边抖枕头,忙抓起那手帕来往大衣兜里塞进去!

    他这回学聪明了,总算记得塞到内兜里去了,可等他把手帕藏好,回头就瞧见夏阳坐在床上瞧着他。蒋东升塞手帕的手,忍不住顺势就变成了拍打,他有点心虚,“那什么,衣服上有点脏……”

    夏阳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蒋东升那带着血迹的手上,挑眉道:“你受伤了?”

    蒋东升应了一声,走过来道:“啊,对,那什么不是在礼堂跟蒋易安他们有点不对付么,我们出去解决了一下……”他战战兢兢地往床上爬,一边看着夏阳的脸色,小心辩解,“所以,我手伤着了,那手帕是刚弄上去的,是甘越给系的,对,就是甘越,我说我不要,他非在门口硬给我系上……”

    夏阳看了他一眼,“可上面绣着顾辛的名字。”

    “啊?”蒋东升这会儿在心里大骂顾辛是个王八蛋,为了泡妞怎么还骚包到在个破手绢上都绣自己的名儿啊!

    “而且我问的不是你的手,”夏阳学着蒋东升平时的样子,也挑了挑眉毛,不过他做起这个动作来到是让眉梢眼角越发的细长,在跳动摇曳的烛光下越发有一种让人心痒的味道。“我问的是你的嘴,怎么,你跟蒋易安打架,连嘴也打破了么?”

    蒋东升盯着夏阳看,一时脑袋都转不动了,他想不出别的理由,干在那吞唾沫,“我,我……那什么,夏阳你听我给你解释……”

    夏阳没听他解释,翻身就钻进被窝里去了。

    蒋东升掀开被子凑过去,还好,夏阳没跟他分开睡,应该是没太生气……吧?他不放心,支撑着大半个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人家夏阳已经合眼睡了,睫毛一动不动,心里安稳着呢!

    蒋东升眼神不由转移到夏阳那张微微有些红肿的嘴上,他喉结滚动一下,眼里有点发暗。

    那里的滋味他今晚刚品尝过,虽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夏阳的模样,但是一想到小孩的头发被自己揉地乱了,领口也挣开了些,在那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小嘴上使劲儿吸一口,恐怕就得让他红着眼圈儿一副羞愤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吧?

    蒋东升想的几乎要起了反应,忙又躺回去了。他念叨着静心,却不留神夏阳又翻身回来,温热的鼻息全喷在他脖颈上,那滋味,简直□到骨子里。

    “蒋东升,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转学么?”夏阳闭着眼睛,动作不变依旧趴在他身边道。“我想好了,你帮我转学过来,我先办半年休学,等到考高中的时候我再过去。”

    “好,你放心,这个我去办。”蒋东升知道夏阳会的多,在乡下的时候夏阳那一手好字儿外加流利的俄语,这都可以去考大学了。他见过外国语学院的学生,说的跟他们家夏阳差不多的水平。“那你就安心住在这……”

    夏阳头也不抬的就反驳了,“不,我觉得我在家会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啊?”蒋东升傻眼了,“那怎么办?”

    “你不是上高中了吗?”夏阳打了个哈欠,又往蒋东升那边挪了一点,头发都弄到蒋东升脸上,他能感觉到蒋东升有点僵硬。“你来教我吧,先从化学开始,用半透拖把分子或离子从胶体溶液中分离处来的方法叫什么?”

    “啊?好像叫……渗析?”蒋东升有点傻眼,这会儿也没工夫想心里那点心猿意马了,使劲回想着老师讲的那些知识,多少有点后悔以前上课没仔细听。

    “天然橡胶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是聚异戊二烯……吧?夏阳,你等会,我明天去拿书来查查,这个我记不太清了……”

    “下一个,分离二甲苯和苯胺的混合物一般用什么方法?”

    “这个我还没学啊!”

    ……

    夏阳折腾了他半宿,自己也困的不行了,不过这会儿心里舒坦了点,也给了蒋东升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夏阳带着点鼻音,小声道:“我困了,不过元素周期表我好像背不全,你来背给我听好不好?”

    蒋东升嘴角直哆嗦,不过他也不敢说个不字,磕磕巴巴的试探着背了一遍,“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氦……”“钠,继续。”

    “钠,呃,镁铝硅磷硫……我明天翻翻书成么?我真记不清了……”

    “下一个是氯,没事,我又想起一点了,你背就是,我听着。”怀里那位权当听催眠曲了,铁了心要让蒋东升背一遍。

    “氩钾钙钪钛……钒?对吧?”蒋东升嘴里泛苦,背了这么久,牙膏都化了,一嘴巴的薄荷吸口气都凉的慌。“后边的好像是铬锰铁什么来着?”

    “钴。”闭着眼睡觉的依旧言简意赅,虽然声音听着挺软,但是固执着呢。

    蒋东升拿不清楚夏阳到底生气了没,但是夏阳没绷着脸,还跟他说话这就让蒋东升很知足了。他抱着一点夏阳可能还没发现的心思继续小心靠近,一边背着元素周期表,一边小心把手放在夏阳的后背上,装着塞被角的样子就把手搭上去了。

    夏阳没动弹,躺在那跟睡着了似的,只有蒋东升不吭声背不下去的时候才出声提示一句。

    夏阳不戳破,蒋东升自然也不敢再提一点黑灯舞会的事儿,躺在床上搂着夏阳老老实实的背元素周期表。

    蒋东升接连背了几晚上的元素周期表,那会儿真是连睡觉说梦话都在背这玩意儿。直到若干年后,这里面的118种元素他还能按照相对原子质量由小到大的依次背出来,不得不说这是通宵背诵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

    蔫儿了的蒋东升求甜枣篇:

    蒋东升:嗷嗷嗷!老子背完了,我他妈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些破元素了!夏阳,我不管,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吃啊,我这嘴都……

    夏阳(滑过):啾!

    蒋东升:嘴……都亲上了……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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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戗江、咖肥、晴天、小海带、紫罗兰の爱情、四腳扔了地雷给天天~鞠躬!也谢谢留言的读者君们,还有谢谢写长评的【小真空】~鞠躬!我会继续努力码字的,握拳!

    今天从小黑屋出来的晚了,小红花又木有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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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东升年三十晚上没有回去,家里竟然也没来问,不过也是,蒋易安被打成那样,蒋家现在估计都乱成一团了。蒋东升接连几天都呆在夏阳这儿没有出门,连给蒋老拜年都是打的电话,幸好这段时间蒋老也忙,听着蒋东升不想出门也没多劝。

    蒋老叮嘱他,“在家多看点书,别出去乱跑了,你们几个小子胆子越来越大。”言语里多少带了点无奈的意味。“你啊,做事情是灵活些,但是也要把握好,别被自己那点小聪明冲昏头脑。”

    蒋东升忙答应下来,“是,我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呢,哪儿也没去,爷爷,我想过年之后请个老师学点俄语,可能先不上您哪儿去了。”

    蒋老对这个挺赞同,“可以,多学点东西还是好的嘛,你爸爸还好?昨天晚上他来家里拜年也没见到你和易安过来,真是,你们两个小鬼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尤其是你,竟然今天才打电话给我这个老头子……”

    蒋东升忙哄了几句,他向来脸皮厚,说这些也不觉得什么。

    蒋老从小就抚养这个孙子,自然是比其他人亲近的多,几句训斥的话里不免带了些宠溺,“你既然在家里住,就要跟你阿姨相处好,要是不方便,就搬回来跟爷爷住,知道么?”他以为蒋东升说的在家,是在江宏那边,便又叮嘱了两句。

    蒋老一直称呼蒋夫人为东升的阿姨,从未逼着他喊一句妈,就冲这一点蒋东升也是感激的。他嘴上还有伤,说话不太利索,嗯了几声,倒是惹得蒋老笑骂了一句“小混蛋”便挂了电话。

    蒋东升挂了电话,懒洋洋的半躺在木椅上,他就猜到蒋易安没有能去给爷爷拜年,被揍成那样了不躺三天才奇怪,不过幸好蒋夫人这次还算识趣,没提半个字。

    想了想,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蒋东升拨号之前略微停顿一下,紧接着拨通了小楼那边的号码。

    不出所料,那边很快就有人接了,是保姆。

    蒋东升眼里带了点嘲讽,蒋夫人果然没忍住,过年就搬进去住了。他直接让保姆告诉蒋夫人,说他这段时间在外面,不回去了。

    保姆似乎是新请的,还在问有没有其他的话要转告,蒋东升连听都没听完就挂了。他把蒋易安揍成那样,蒋夫人能在家里说他什么好话?她要说,便让她说去,大不了就躲一阵子。那个家,他呆的也实在是够腻味的。

    夏阳拿了医药盒过来,坐在旁边给蒋东升手上上药,蒋东升那手可是够惨的,拿棉球擦干净之后更显得血淋淋。夏阳给他涂了一层药粉,包扎起来,蒋东升没吭声,他眉头倒是拧起来了,“你没把蒋易安打残废吧?”

    蒋东升笑了,“没,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夏阳不太放心的看着他,蒋东升这臭脾气他太清楚了,要是搁在十年后,可能还好些,但是他刚遇上的时候那可真是位吃不得一点亏,忍不了丁点儿气的主。这往好听里说是有血性,往难听里说就是有仇必报,况且这还是碰上的蒋易安,两兄弟明里暗里的没少斗过,蒋东升对这兄弟简直就是睚眦必报了都。

    夏阳给他包扎完手,又掰过脸来给他把嘴上的牙膏弄干净,嘴上的伤蒋东升说是磕伤的,但是谁能磕出这么整齐一排牙印儿?夏阳没戳穿他,表情淡然的给他抹上了一层药膏,蒋东升坐在那也不敢动,夏阳不提,他也不说。

    两个人坐在那,一个动手抹药,一个挺直了腰背不敢言语,瞧着倒是蒋东升更紧张些。

    夏阳手指在他唇上碰了下,那里咬的有点狠了,好像有点肿。蒋东升哆嗦了一下,夏阳立刻抬眼去看他,“疼?”

    蒋东升哪儿是疼啊,他觉得夏阳的手指头碰到的地儿像是有小股电流涌过,心里猫抓一样的痒痒,但是却不敢再胡来了,支吾着点了头,“有点……疼。”

    夏阳嘴角微微挑了下,“‘磕’的不轻啊,这得养几天才能好。”

    蒋东升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夏阳心情好像好多了。他一向捉摸不透夏阳的心思,不过多少还能感觉出一点儿,既然小孩高兴了,他自然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蒋东升过年连家也不回了,彻底住在了夏阳这儿,幸好蒋老这段时间也忙,没顾得上他。

    蒋东升给夏阳弄来一套高中课本,原本是想跟夏阳一起看的,但是他说个什么内容夏阳都能接上,弄了半天倒是自己摸着鼻子认真读去了。

    夏阳过年也没闲着,他还记得年后正月十五左右就得开工,趁这个时间正好把纸板和加工步骤确定下来,顺便试着做了两件假领子出来。

    夏阳打纸板、剪裁布料的时候,蒋东升就从仓库里拖了一张红木躺椅出来,也放在了夏阳的工作室里。他半躺在宽大的木椅上,拿着书随意翻着,不过看他盯着夏阳看的功夫比瞧课本的时间多多了。

    蒋东升看着夏阳一身小裁缝似的打扮,蓝色的外套穿在他身上也格外好看,又瞧着夏阳拿着做好的假领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最后还穿上去试了试。

    夏阳是按照蒋东升的尺寸做的,这自己一穿上才想起来,衣服明显大了。蒋东升在那边也扑哧一声乐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衣服,跟个缩小了的马甲似的,偏还带着个衬衣的硬领子,挺有意思的。

    夏阳招手让蒋东升过来,“来试试这个,看还有哪儿不太舒服,我给你改改。”

    蒋东升早就看书看腻歪了,搁下书走过去,但是他不会穿夏阳手里拿的那个玩意儿,差点把线给硬撑开。

    夏阳看不下去了,让他抬起手来,“伸手,弯点腰,两个胳膊先从这过去。”

    好不容易帮着蒋东升穿上了,夏阳干脆连扣子也一起帮他系好,蒋东升身体绷紧了点,他瞧着夏阳把白色衬衣的扣子一颗颗系好,直系到最上面一颗,白皙的手指轻巧的一动便将纽扣送入扣眼,接着习惯性的帮他抚顺了一下衣领。

    夏阳拿了外套来,让蒋东升穿上,只露出个领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外面的衣服不脱,完全看不出来。

    夏阳在屋里看了一圈,很快就带着蒋东升走到旁边一块镶嵌着长条镜面的老式衣柜前,也让蒋东升瞧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好像领口有点紧……”说着,垫脚给他调整了一下。

    蒋东升觉得领口真是有点儿紧了,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夏阳解开领口扣子的手指上移开,道:“挺好的啊,做出来的比你画的好看多了,你画的我都看不懂。”

    “我画的是样板,都是准备剪的布片你当然看不懂。”夏阳给他松开一颗领扣,抬起手来让他活动了一下,“其他的地方还成,就是领扣的位置有点偏上了,好了,脱下来吧,我再改改。”

    蒋东升自觉的伸好了手,等着夏阳给他脱衣服。

    夏阳看他一眼,视线在他那有点发肿的嘴上略微停留一下,倒是也没说什么,就帮着他把衣服脱下来。

    夏阳在一边修改衣领,蒋东升坐回椅子上继续看书,他只要侧过去一点就能看见小孩略微有点长的头发,还有长而密的睫毛。有的时候连眨好几下,弄得蒋东升心里都跟着痒痒起来。

    蒋东升舔了舔下唇上的印记,药膏有点苦,除了这个,舌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上面浅浅的牙印。他拿着书翻了几页,忍不住跟夏阳搭话,“夏阳,这个套上件衣服穿,还挺不错的,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啊。而且还省不少布料……”

    他这纯属没话找话,听见夏阳只嗯了一声,又道,“我看你做这个挺熟练的啊,真没想到,你还会做衬衣。我听霍明他姐说,好多大人都不会呢。”

    夏阳愣了一下,眼神也有点闪躲,随口道:“唔,也不算吧,我以前拆洗过衬衣,所以大体知道怎么做。”十三岁能做衣服,应该也不算太出格吧?夏阳心里犯了嘀咕。

    蒋东升哪儿是管这些啊,他听见夏阳多跟他说了几个字就高兴的不行,兴致勃勃的追问道:“哦,那也挺厉害的,哎,对了,我也没瞧见叔叔穿过衬衣啊,好像阿姨也没有吧?”

    夏阳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建林镇上穿白衬衫的那可都是干部,他家还真是一件都没有。略微迟疑一下,道:“我拆洗过……陈书青的衣服吧,所以大体的知道怎么做。”他记得陈书青好像有一件白衬衫。

    蒋东升眼神有些古怪起来,“你还给陈书青洗过衣服?”他想起那个在学校门口等着夏阳的小四眼来了,弱不禁风的模样,他一拳就能揍倒。就这样的,还配让夏阳给他洗衣服?

    夏阳不会说谎,这会儿真是说一个假话,就得跟着编出一套假话来。蒋东升不依不饶,他只得支吾过去,“就几次吧,他在学校帮过我,之前还来我姥爷家学俄语来着……”

    蒋东升一双眉毛都皱起来了,他看着夏阳手脚有点乱,就知道小孩没说实话。他也没再问下去,夏阳这都快把自己手指头和扣子缝到一块去了,再多问几句,估计这小爪子不保。

    蒋东升觉得他这几天有事儿干了,他得盘问清楚陈书青到底是什么人,夏阳不乐意也不成,大不了他回头多背几遍元素周期表!

    蒋东升在夏阳那边养的不错,蒋家却是气氛沉闷。

    蒋易安这次真是觉得丢人了,他没护住王家那两个表兄弟不说,自己也被当场打成那副惨样,里子面子全丢了。他回家之后一声不吭,不管蒋宏怎么问,都不说是谁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困篇:

    蒋东升:夏阳,你快跟我再说说你以前在家里的事儿……

    夏阳:刚才不是说过一遍了?

    蒋东升:啊,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到陈书青怎么了……我,我没听清楚……

    夏阳:……你快睡吧你。

    ——————————————————

    谢谢mini13899911、黄莲、何必思夏、狐狸、咖肥、木木三、zozozo、3970925、汪小丸扔了地雷,谢谢PPM、Arielvaria扔了一个手榴弹给天天!鞠躬!

42最新更新章节

    蒋宏问不出个缘由,一肚子气,他不明白平时瞧着听话的儿子怎么突然就野上了,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起初是跟一个十岁多的小孩打,现在倒好,听说王家那俩兄弟也挂了彩,合着他们团伙作案去了!

    “简直无法无天!”蒋宏怒气冲冲的拍了桌子,连筷子都震到地上去了。“你怎么搞的,啊?之前说是同学排挤你,要转学,家里也给你办了。怎么去个大礼堂也能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里也敢胡来,你……你个兔崽子!”

    蒋宏伸手要去拍蒋易安的脑袋,被蒋夫人扑上前去护住了,手劲儿落在她身上,倒是没伤到,只是把头发都弄得散乱了。

    蒋夫人护着儿子,抬起头来已经脸上带泪了,“儿子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对他动手,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们易安一直都听话,从来没被欺负成这样过啊……”

    蒋宏脸色阴沉不定,他这次是真生气了,看着低头一眼不发的蒋易安,也没了平时的耐性,“你每次都说别人欺负他,哪儿来的那么多人欺负他?大礼堂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欺负他?!”

    蒋易安不肯说,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既羞愧又难堪。

    蒋夫人已经哭起来了,她抱着蒋易安始终护着他,哭哭啼啼的辩解道:“易安从小就听话,成绩又好,不会去主动跟别人起冲突的。再说了,大礼堂去的那些个孩子们,可不就是平时在学校里欺负易安的那几个吗,霍明和顾辛那几个孩子虽然懂事,但也是小啊,要是受了别人的挑拨怎么会不讲些兄弟义气呢……你是知道的,易安可是从小被东升带着几个孩子欺负……”

    “妈!”蒋易安恼了,低声吼了一句打断她。“不是蒋东升。”

    蒋夫人愣了一下,又开始抹眼泪,这次她是不再说话了,只一味的哭。倒像是觉得儿子被欺负的太狠了,连说也不敢说。

    她平时这么做,蒋宏也早就疑心是蒋东升动的手,也就顺势安慰她们母子一下,等蒋东升回来训斥一顿,便过去了。但是现在蒋宏脑袋里多绕了一个弯,他忍不住就想起前段时间和蒋易安打架的那个叫夏阳的小孩。那孩子还小,瞧着不像是能编排出那么一大段谎话的,况且才来了一天,哪里知道那么多的消息?

    当时夏阳跟蒋易安当场对峙,说到自己儿子哑口无言,这些蒋宏也是亲眼看到的。再加上妹妹蒋月的一句责怪,蒋宏便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到底这两个儿子,哪个才是惹祸的?蒋东升脾气差,也是因为小的时候得病吃了许多药,再加上从小住在香山那边,他们的确是照顾不周;蒋易安成绩好,又听话,但是每回遇到点什么事,明里暗里都说是蒋东升欺负的……

    蒋夫人还在那里哭,这让蒋宏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他在这里看到蒋易安脸上的伤就来气,干脆起身离开了,“我去书房,你在这儿反省反省,为什么事事都是别人的错,你就没一点过失了?”

    蒋夫人忙抹了脸上的眼泪,几步追过去,道:“老蒋,你还没吃饭,先吃了饭吧!这大过年的,我饺子都包好了啊……”

    蒋宏把书房门关上,没让她进来,闷声道:“不吃了!”

    蒋易安被关在家里反省,没一点娱乐,跟关禁闭似的,唯一能干的就是看书做试卷。他心里憋着一口窝囊气,什么也看不进去,连用钢笔的时候都把笔尖压地劈叉了,愤愤的扔了笔干脆去裹在被子里睡觉。

    蒋夫人也只有在蒋宏不在家的时候,才敢进来瞧瞧他。

    “还疼?”蒋夫人坐到床边,她瞧见儿子被打成这样不是不心疼的。“你不告诉妈妈,我也知道是谁。是蒋东升和霍明他们,对吧?”

    蒋易安不愿意再让母亲去找到人家家里,他受到的嘲笑已经够多了,听见她说就摇了摇头。

    蒋夫人哼了一声,“没出息,被人欺负了就熊了?上次那个小孩来家里胡说八道,你爸现在想的有点多,不是不疼你了。你呀,别泄气,你只要好好读书,按照妈妈安排的一步步来,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了。蒋东升算什么?他能跟你比么,你可是蒋家的长孙。”

    蒋易安闷声道:“可是他们都跟蒋东升玩儿,还说我是私生子……”

    “胡说八道什么!”蒋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语气也严厉起来。“别人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也信?我跟你爸的结婚证书还摆在卧室的柜子里,你要不要亲眼去看一下?越大越没出息的东西!”

    蒋易安脸上抹了红药水,眼睛都肿了,这会儿被蒋夫人训斥了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蒋夫人看到儿子不吭声了,又略微放缓了点语气,道:“儿子,你放心,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什么都为你打算好了。蒋东升没法跟你比的,他有遗传性病史,没办法从政,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爸铺好的路子自然也是你的。他抢不走半点东西,你怕他做什么?”

    “可是爷爷说他好了,上次去打靶场还当众夸奖他,说他是当兵的料。”蒋易安还是有点沮丧,他和蒋东升一样大,身形也相仿,甚至还提前偷偷练习过一小段时间的打靶,即便这样也不如蒋东升随手抓起来漫不经心的打出的几环。他在心里对蒋东升,是既恨又畏惧的。

    蒋夫人勉强笑了笑,道:“他妈妈和他姥爷的档案还在呢,上面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们全家都有家族遗传病史,这有精神上的疾病,哪个部队能要?就算老爷子喜欢他,给弄到部队里去了,他也留不住。”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蒋东升在部队呆不下去,不止是有遗传的“精神病”,还因为苏荷父女。

    蒋易安听的有点糊涂,但是多少有了点依仗,他觉得自己前途比蒋东升要好,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他累了几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这会儿裹在被子倒是带了点困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蒋夫人看着儿子的睡脸,瞧着他脸上青青紫紫的心里就一阵抽疼。她不是不恨,她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只能忍着。

    蒋夫人娘家姓王,没什么势力,唯一在京城任职的弟弟,还是借着夫家的光才提拔起来的。王家那两个表兄弟,跟霍明那几位少爷可是完全没法比,更别说这几位背后的关系了。那都是在京城里扎根已久的大树,错综复杂,同气连枝。单是霍明那天在舞会上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就很不简单。

    王家那点官衔,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她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夫家,便是蒋易安。只有儿子争气了,她才能挺直了腰板,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都闭上嘴巴。

    蒋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蒋易安年轻的脸,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想起那些疯狂的往事。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苏荷的时候,她穿着靓丽的裙子,头发也是披散着的,时髦极了。她的父亲苏教授,更是一位身份很高的科研人员,带着凌云壮志,决心为祖国做贡献。

    她和苏荷同上一所女子学校,喊苏荷一声师姐,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羡慕苏荷啊。当她们一起遇到蒋宏的时候,这份羡慕,慢慢就扭曲成了嫉妒。

    后来,上面的风气突然紧张起来,轰轰烈烈的文化革命开始了,苏教授和苏荷的身份尴尬起来。

    苏教授是早期归国的华侨,一般的海外关系倒也算了,但偏偏是因为有个亲哥哥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那时候,两岸关系相当紧张,苏教授因为这个被抓起来批斗,但又因为他从事保密工作,身份特殊,被严密关押起来。若不是蒋老拼了命去保,怕是苏家父女早就被斗死了。

    苏教授有文人的骨气,但是骨气又能算什么?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来,无论精神和身体都受了重创,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想了个巧妙又愚蠢的法子,装疯。

    苏教授“疯了”,在蒋老的暗中帮助下,他获得了就医的资格,仓促辗转去了港口,准备坐船去香港再去美国。苏教授在美国的学生已经做好了一切接应的准备,这边,蒋老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是他千算万算,唯独算少了一件事。他的女儿,苏荷,怀孕了。

    苏荷有了宝宝,便多了一份犹豫,就是这份犹豫,给了蒋夫人一个机会。

    她提出让苏荷留下分娩,等过段时间再悄悄送她离开——或者,过段时间上头就又好了呢?这样,就可以和儿子永远在一起了啊。

    苏荷动心了,她身份特殊,要走,也只能悄悄的一个人离开。她心里是不愿意离开丈夫和孩子的,她当了母亲,自然是对孩子有着难以言说的爱。世界上,又有哪个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苏教授在港口等了整整一宿,天快泛白的时候,被人硬是带上了船。据说,他一上了船舱就失声痛哭,他也是一名父亲,他知道,现在的一别怕是要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儿了。

    苏荷只身留在国内,风气越来越紧张了,蒋老也被迫从位置上撤了下来。红卫兵小将们时不时闯到家里,甚至还剪了苏荷的头发,但是即便那样,苏荷也是很美的。

    蒋夫人记得,苏荷当时就是坐在这个小楼的木椅上,一边拆了自己的旧毛线帽,缠绕成线团,一边带着微笑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编制一双小鞋子。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和苏荷,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多年的交往,并没有让苏荷有一丝的防备,苏荷更不知道,她的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那是一次意外,却也不算是真正的意外。蒋夫人算计良久,终于在蒋宏一次醉酒之后等来了机会,只是她没想到,仅一次就有了蒋家的血脉。她原本想等到苏荷生产之后再想办法,却因为自己肚子里也有了孩子,才会想出那个疯狂的主意。

    她在苏荷生产的第二天,挺着大肚子来到这里,亲口告诉了苏荷她和蒋宏的事情,也微笑着让苏荷去抚摸她的肚子,告诉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她请求苏荷成全,而完全忘了苏荷长期受到的精神折磨已经有产后抑郁症状。

    苏荷有些失控,她无法再面对丈夫,也没有能力让自己稳定下来继续照顾孩子,而蒋家这个时候,正是被斗的最惨的时候,蒋老已经被流放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农场,随行的仅仅只有一个保姆。

    蒋宏六神无主,却也只能先将苏荷关到房间里,他想照顾她,却只得到苏荷的尖叫。

    很快的,她为蒋宏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蒋宏再也没有理由赶她离开。

    再后来,苏荷“疯”了,她亲手把苏荷送到外面的医院——关押精神病患者的医院。她为自己争取,也在为蒋宏争取,蒋家多少受了苏教授父女的牵连,但是他们“疯”了,他们是有家族遗传病的“疯子”,一个疯子为何能阻挡她丈夫的仕途?

    蒋宏犹豫再三拿起笔来给蒋老写信,内容隐晦,只提了苏荷是真的得了疯病,他已和苏荷离婚,再无关系,组织上许诺再给他一次机会。蒋宏辗转半年才得到回信,信封是被拆开的,毫无*,即便是这样,回信里还是透露出一股愤慨和失望。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蒋老才格外喜欢蒋东升的吧?哪怕之后蒋东升亲手“杀”了他第三个未出世的孙儿,也坚持将犯了“疯”病的蒋东升抱去香山亲自抚养。

    蒋老也试图寻找过苏荷,但是苏荷已经再次消失了,她怎么能让他们再次把苏荷找回来?精神病医院的病人走失很正常,苏荷就那么突然发疯跑了出去,她还动手打伤了医护人员,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人知道苏荷去了哪里。

    现在,她才是主在小楼里的蒋家女主人,才是明媒正娶的蒋夫人。她的儿子,也必定是蒋家的继承人。

    蒋夫人起身给儿子拉了拉窗帘,但是这个房间采光不好,那间宽敞明亮的卧室让给了蒋东升住。她慢慢的给儿子拉开窗帘,感受着那点可怜的光,不急,慢慢来,这些,还有蒋东升那些,都会是她儿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难不死,必来复仇篇:

    蒋易安:你别跑!

    蒋东升:你回去转告你妈,我比上辈子还提前翻身好几年,你们做的事儿,一定十倍百倍奉还!

    ——————————————————————————————

    谢谢

43最新更新章节

    蒋东升静养了几天,就被人找上门来,来的不是别人,是他那帮小兄弟。

    霍明穿了件棕色的夹克,依旧是戴着那蛤蟆镜,瞧见蒋东升就乐了,“东子,过年好啊,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蒋东升挑眉,“初五都过了,你这算拜的哪门子的年?”

    霍明跟他打哈哈,一双眼睛直盯着蒋东升那被咬了牙印的地方,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吗,咱们担心啊,就合伙来探望你来了。”

    霍明哪儿是探望啊,就蒋东升那身体,跟匹野马似的壮实,手上那点伤算得了什么?他其实是来瞧热闹来了,他们几个听甘越说,蒋东升嘴巴上让人啃了个牙印,这简直太可乐了。

    蒋东升跟霍明从小玩到大,就霍明那坏笑的模样,他一瞧见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霍明看了一会,就搭着蒋东升的肩膀凑近了道:“哟,几天不见蒋少怎么又挂彩了?这伤的可不轻啊。”

    后面的严宇也笑了,瞧了那清晰可见的一排小牙印,笑道:“是,这伤瞧着得静养个把月才能好。”

    胖子顾辛最没有耐性,已经拿手搭在眼上满院子寻找了,“东哥,你这太不仗义了,我之前还在奇怪你急着找房子干嘛,原来是想金屋藏娇啊!不成,今儿必须让咱们瞧瞧,这印章都戳嘴巴上了,性子也够烈的啊……”

    正找着,对门夏阳就抱着一叠布料出来了,顾辛想去问,被蒋东升一把拽住了,“别闹啊,这已经够乱的了,你们让我过个踏实年成不成啊……”

    夏阳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们,蒋东升忙推着这几个往旁边的小客厅里去,对夏阳道:“我们有点事儿要说,夏阳,你帮忙拿盘炸果子来吧。”说着又给顾辛使眼色,大有一副你敢去问夏阳,老子就当场抽死你的意思。

    这要搁在平时还挺有威慑力,但如今蒋东升嘴上抹了薄薄的一层透明药膏,倒是衬得下唇上的那牙印更明显了,肿得老高,怎么看怎么搞笑。顾辛偷摸看了好几眼,嘿嘿直傻乐,被蒋东升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客厅是刚收拾出来的一间宽敞的房间,好在这里古董家具多,随便摆了下就挺像样。这会儿做了蒋东升他们聚会的地盘,正好蒋东升这边院子大人少,说起什么话来也方便。

    霍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那牙印子是谁咬的,倒是从蒋东升嘴里得知他的确是看上了一个人,一时又忍不住啧了几声。

    蒋东升:“你们来的时候,没让别人瞧见吧?夏阳过几天可就要招人手动工了,别弄出个什么事儿来给他添乱。”

    甘越道:“没有,这儿有点偏,一路过来也没瞧见别的车。”

    还是霍明知道蒋东升的心思,在一边笑道:“你那小后妈忙着给她儿子喊冤呢,暂时顾不上找你麻烦,放心吧,哥几个也不可能让她来这儿闹。”

    霍明这句话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跟蒋东升瞧着平时掐的挺厉害,关键时候也绝对不让人欺负了这发小,更何况是他们从小就看不上的蒋易安母子。蒋家的事儿,在大院里是默认的秘密了,蒋东升的老子休妻再娶,娶了个成分比苏荷好的女人,虽然多少帮了蒋家的忙,但是那会儿干部家的女眷没几个看得上蒋夫人的。

    夏阳端了炸果子进去的时候,那几位正在聊香江的事儿,隐约听到什么黄金。他知道这几个人经常私下聚会,都是信得过的人,也就把点心盘放下就走了。

    “哎,小夏!等等,我还有点东西要给你。”霍明出声喊了夏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块给他。“喏,这是羊羊让我给你的,她非要让我把糖揣兜里,生怕我给忘喽……给,还有这些巧克力,我昨天把衣服搁在暖气片上了,可能有点化了,你放外边冻一下再吃啊。”

    夏阳接了满捧的水果糖和巧克力,一时有点愣住了,他大概有点明白羊羊的意思,小姑娘似乎把他当成自己的同龄人了,有什么好吃的也喜滋滋的给留了一份儿。

    夏阳不好意思让霍明空手回去,就去包了些炸果子装在纸袋里让霍明拿回去,道:“这个送给羊羊吧,我上午和孙姨一起炸的,里面放了点冰糖,不太甜,小孩也可以多吃几个。”

    霍明笑呵呵的把东西收下了,他是羊羊的大表哥,夏阳对他家小妹好,霍明自然是乐意的。

    那几位在小客厅里又聊起了自己的话题,夏阳也没在那多呆,就出来了。蒋东升有自己的圈子,夏阳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他是个有计划的人,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不会再轻易转移目标。

    夏阳做好了衬衫的纸板,辅料需要的硬衬也跟纺织厂打了招呼,就等过几天取布料的时候一块拿回来。因为夏阳这小作坊是刮靠在国营厂家下面的,算是有了顶“红帽子”,纺织厂给出的价位依旧是出厂价,十分实惠。

    夏阳解决好的确良布料的事儿,又开始琢磨起放在屋里的那一捆黑呢子布料。这可是挺贵的料子,八块多钱一尺,放在这不用太浪费了。

    夏阳拿了笔和纸过来,一边回忆着以前的衣服款式,一边画下来,有的衣服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一个轮廓,便自己动手略微改动一下,朝着简洁大方的路线去走。

    现在不简洁不行,能用的辅料少的可怜,纽扣倒是挺多,半麻袋呢,但是大部分都是透明的小扣子。能用在大衣上面的大纽扣可没几个,款式又少,能找到几颗光泽度好点的就已经不错了。

    霍明他们几个做保密工作还是很到位的,每回都是偷偷摸摸的来,但是也渐渐都把这当成个据点了。他们跟夏阳混熟了,偶尔听到夏阳说一两句话,觉得这小孩知道的还挺多。

    尤其是蒋东升,简直就是夏阳说什么,他就开始琢磨什么,每次还都有点新发现。

    “我家老爷子说年后可能风气略紧些,这几天上头连着调了好几个人的官衔,咱们在香江可能要弄不成了。”霍明微微皱了眉头,“钱在那边还能在搁半个月,不过这么点时间也不够用的。”

    蒋东升想了想,道:“要不交给我吧,半个月其实也足够了,上次涨的最快的也就是小半个月,咱们这次赌一把。不然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白搭上功夫,太可惜了。”

    霍明也觉得有点可惜,香江那边是他联络上的,他之前也是最为这事儿费心思的一个,到嘴的肉都咽不下去实在让人难受。霍明掰着一个打火机玩儿,啪啪响了几下,便做出了决定,“成,那就再拖上半个月。东子,你手脚可得快一点,我这边只能保证半个月。”

    夏阳在一边坐在听他们说话,他原本是来送差水壶的,蒋东升硬是不让他走,留着坐下陪他们聊天。这几位说的跟去菜市场买个萝卜似的,实际上是去倒腾黄金,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夏阳嘴角都抽了两下。

    倒腾一手黄金大概需要多少资本?夏阳不知道,但是这绝对比他那些破布料贵重多了,难怪蒋东升胆子那么大,原来是从小就开始磨练。

    那几位说的热闹,夏阳也就坐在那安静的听。听到蒋东升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就多留心了一些。蒋东升倒是有魄力,顺着霍明安排的计划整个儿翻了一倍,说的虽然听不太懂,但是金额夏阳还是能听懂的。

    夏阳记得80年初的时候,香江的黄金价格的确是短时间内涨价了,而时间,恰好和蒋东升刚才说的差不了多少。

    夏阳瞧了一眼蒋东升,那家伙说到正事儿的时候表情会略显得颜色一点,少了一向的不正经,倒是显出几分硬朗帅气来。蒋东升就像是嗅觉敏锐的鲨鱼,一点腥气都能隔着老远闻得见,那些人跟着蒋东升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家伙天生就有一股子闯劲儿,适合当头。

    蒋东升的话只有霍明偶尔补充几句,其他人则是认真的听着。蒋东升说的话大部分是肯定句,他对从商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渐渐崭露头角。

    夏阳坐在一边端着茶杯自己喝水,模糊觉得蒋东升和霍明才是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霍明爱笑爱交际,蒋东升手腕儿狠做事干脆利落,当真是一白一黑的两个好搭档。不过也是,蒋东升他们跟自己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平时接触的也跟他们这些认真读书的学生不一样,这几位怕是先学会了琢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才开始学的古文翻译和阅读理解。

    大概是夏阳盯着看的时间长了,蒋东升便停下说话,也回头看了夏阳一眼,“怎么了?还喝水?”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夏阳添了一杯,“听着没意思了吧,再等一会,今天中午咱们出去吃,我带你去琉璃厂那边逛庙会,今年头一次开,估计挺热闹的。”

    夏阳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茶杯慢慢斟满水,有点愣神。上一世的时候他被蒋东升藏在屋里,有时也会硬被带出来参加他那些乌七八糟的聚会,那会儿他心思太重,对蒋东升的事儿也没有关注。现在好像有所不同了,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坐在一边——虽然也跟上辈子一样拿着茶壶进来,但是这次蒋东升没再逼着他亲手倒茶水,反而是给他倒了一杯。

    “……夏阳?”

    “啊,好,中午就出去吃吧。”夏阳点了点头,以前破四旧庙会停办了一阵子,这会儿才重新开办,如果细心淘换,应该有不少好货。

    霍明在那边道:“东子,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琉璃厂那边都是些破字画破书什么的吗,那有什么好玩儿的啊,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文庙……”

    蒋东升得了夏阳的一句话,正在高兴,看都没看霍明一眼,道:“我就爱看书。”

    霍明没忍住,一口茶就喷出来了,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你爱干什么?爱看书?!”

    顾辛嘴巴也忍不住抽抽了两下,“东哥,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因为被那小情儿咬了一口,把人也咬傻了?

    蒋东升有点不乐意了,这些人就非得让他在夏阳面前跌份儿吗!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嚷嚷道:“笑屁啊,我看几本书怎么了,我告诉你们啊,从今儿起我就是一个爱看书的人了,有什么好书好画儿的都自觉交上来。”

    甘越有点疑惑,扭头问严宇,“东哥上回不是说国画淡出个鸟味,想看洋妞么?”

    严宇也有点受刺激了,小声道:“不是那种画,东哥刚才说的是他想要书法山水字画什么的。”

    甘越一脸困惑了,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啊?不过既然东哥想要,他留心找就是了,但是之前收集的那些洋妞的图片东哥还要不要啊?不管了,改天一块给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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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谈到中午,差不多把事儿都敲定了。

    蒋东升要带着夏阳去琉璃厂附近逛庙会,霍明他们几个也起身离开了。霍明把那打火机扔给蒋东升,笑道:”上回拿了你一个,这回还你个好的。那我就等着你好消息了,你带夏阳去玩儿吧,我们走了。“

    蒋东升道:”差不多顺路,一起过去吧?“

    霍明摇了摇头,”不了,羊羊也闹着要去庙会来着,家里大人都上班去了,没人带她出来玩儿,一会我还得回家把她带上。”

    蒋东升哦了一声,也没再劝,倒是甘越在那边想了想,决定跟蒋东升他们一起。

    庙会这么多年头回重开,来的人还真不少,摆摊的倒是不太多,看热闹的多些。集市上贩卖东西是允许的,这会儿倒是有几个脑袋灵活的先吆喝起来,他们摊上的声音就比别家明显好。也有的人缩着手蹲在那,面前摆着一些旧书什么的,还有几张字画随意扔在地上。那时候古董相当于破烂,要不是还保存的完整些画的也是花团锦簇的喜庆,估计连摆也懒得摆出来。

    夏阳站在蒋东升和甘越中间,显得个头更矮了,像是两个哥哥领着小弟出来。

    甘越家里没兄弟,拿着夏阳当小孩儿哄,给买了一把山楂糕,还买了个棉花糖,瞧见有卖豌豆黄的还问夏阳要不要。旁边有别的小孩看见了眼馋的不行,他们出来也就一两毛钱的零花,哥哥姐姐也舍不得这样给买着吃,瞧着夏阳手上那么多小吃很是羡慕。

    蒋东升跟在夏阳后边溜达,他见的好东西多了,对现在这些也没几个瞧得上的。不过看甘越还在给夏阳买小吃,就出口劝了下,“行了,一会该吃不进饭去了。”

    甘越这才收手,嘀咕了一句“吃这么少啊”,瞧着那样子很想动手摸摸夏阳的小肚子到底还有多少空闲。他在夏阳这个年纪的时候,一顿饭能吃大半桶米饭,夏阳这估计都得拿小勺量着吃吧?

    夏阳对吃的不怎么挑剔,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给什么就吃什么。逛了一会之后,蒋东升瞧见旁边有邮局,就让甘越跟着夏阳,自己去买东西了。

    甘越个子高大,护着夏阳在人群里走倒是还算轻松,不多会。卖旧书字画的小摊也渐渐多起来,还有些摆了古董青瓷花瓶卖的,卖的价钱也便宜,按尺寸大小卖,三块五块的一个,但是很少有停下来问价钱的。

    夏阳对这些小摊子挺感兴趣,看了半天,在一个卖零碎玩意儿的小摊子前停下来。

    小摊上冷冷清清,不起眼的边沿上摆放了不少黑黝黝的墨石,雕刻的还算精美。摊主正拿着一个青瓷碗在吆喝生意,瞧见有人站在前面,忙开口道:“您瞧瞧这个碗吗?这个瓷可结实了,而且没缺口,我这卖的最便宜,一块钱一个随便挑啊!”

    摊主摆了半天生意没开张,不怪他,这年头都买结实耐用的大搪瓷碗,他这边摆着的薄瓷青花儿的小碗,一瞧就没那个大碗实惠,孩子吃饭稍不留神就能砸了,没人要。

    夏阳对瓷器没什么兴趣,家里的仓库里多的就是这个,最全的一套足有百十个碗筷精致的很。他瞧上的是一个破纸盒子里的东西,纸盒里垫了几张发黄的破纸,随意扔着十几块古墨,大部分保存完好,也有几块缺了角儿随意粘起来,黑沉沉的在那儿毫不起眼。

    但是仔细瞧,就能看出这是经过细心挑选的,大约是摊主特意挑出来的上好古墨,每块都比摊上摆着的其他古墨好。

    夏阳从小跟着姥爷习字,对笔墨之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加上今年过年没回去,姥爷的生日也没赶上,给他买一方古墨老爷子肯定喜欢。

    “这盒子里的是大块的墨,略微贵点。”摊主瞧见过来瞧的是个小孩,又看他穿的好,一时倒也热情的介绍了几句。“不过这盒子里的雕刻的最漂亮了,你看这龙纹,细着呢!”

    夏阳拿起一块仔细瞧了,觉得有几分眼熟,忽然想起来当年蒋东升给他买的一套康熙墨。

    他那个时候被蒋东升关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唯一的消遣就是写字画画儿,蒋东升为了哄他买了不少烧钱的小玩意儿。那会蒋东升弄房地产折腾了不少钱,没少费心思搜集这些文房四宝,但是好的古墨早在90年前后就被收藏的七七八八了,蒋东升为了给他买个蟠龙纹的单块康熙御墨,愣是砸了上百万进去。

    夏阳瞥了一眼纸盒内,足有十几块,光用肉眼瞧就知道那是上好的古墨。墨的光泽泛紫色,雕琢繁复精致,想来是明清的古墨,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保存好,大概是受了潮,带着些冰纹与墨霜。

    甘越瞧见夏阳看的认真,也蹲下来跟着他一起瞧了一会,他在部队里野惯了,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事儿不感兴趣。随意拿手指在里面翻捡了一下,道:“这一盒多少钱啊?”

    摊主立刻来了精神,这是大买卖啊,“这一整盒六块钱!上午一个老师选了好久……”

    甘越拿在手里掂了掂,道:“选了好久也没买吧?”

    摊主咳了一声,也不说话了,上午那位老师年纪挺大,选的也认真,可就是夸了半天一块没买。说要下午来,眼瞅着快收摊了也没见过来。

    甘越还在那儿挑,眉头都皱起来了,“这么些个破烂还能卖钱啊?夏阳,你要的话我那边还有几瓶墨汁,等回去送你吧,那比这个现折腾着磨省事多了!”

    摊主瞧着甘越人高马大的蹲在那,一时也不敢太反驳他,只小声道:“这个比墨汁耐用,也,也好看……”

    夏阳认真挑选了几块,挨个举起来看了侧边的题诗,也婉拒道:“不用给我墨汁了,我那边也有,我就是比较喜欢用这个。”

    甘越瞧着夏阳喜欢,便也跟着挑,他不懂古墨,就捡着完整的都拿出来。但是完整的也就那么几块,没一会就挑完了,他对摊主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这都碎了怎么用啊?”

    摊主瞧着甘越身上的皮夹克,知道这是位有钱的主儿,立刻道:“有有有!我这还有一套好的呢!”

    这次拿出来的明显要好,竟然还有一个破旧的木盒装着,里面的锦缎大概是年份久了,有些都磨破了,但是里头装着的十方古墨保存完好,背面刻着十景图,侧边留款,扑面就是一阵清雅墨香。

    夏阳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伸手接过来还有点恍惚,这、这是乾隆御墨!

    跟大多数人一样,夏阳也有一个爱好,他偏爱古墨和字画,看到这套乾隆御墨的时候眼睛几乎都要黏在这上面了。

    十块古墨形状各异,一面绘画一面阴刻御题诗文,正是西湖十景!这样的古墨堪称极品,夏阳记得完整的两套仅在京城博物馆和沪市的博物馆,当年去瞧的时候,心想能得到一块半块的残墨便已知足了,没想到还有捧着完好一套的时候!

    夏阳脸上有点兴奋的泛红,声音也有点发紧,攥着那套古墨怎么也不肯撒手了,“这个多少钱?我买。”

    “这个是老辈儿传下来的好东西,画画什么的最好用了,这么多能用很长时间,比好几瓶墨汁都用的时间长,上次还有一个老师专门来找呢……”摊主干巴巴的夸了几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其实就是他收拾老屋的时候在房梁上发现的,也没当回事儿,如今有人买就不错了。想了想,试探道:“这一盒,十块钱成么?”

    十块钱是当时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一般人哪儿有舍得花钱买这个的。夏阳身上还有点钱,但是算着过几天请了女工要算工钱,还是有点紧吧。

    摊主生小心瞧着他的脸色,没等夏阳张嘴,立刻又补充道:“我再给你搭一个碗!”

    夏阳乐了,“不用,这盒墨我要了,你这里有宣纸没有,给我点宣纸就成。”

    古墨怕潮湿,一般都裹上宣纸放在锦盒里,夏阳随意开口要了点宣纸,但是没想到摊主给他扛了一大摞宣纸过来,拿个蛇皮袋子装着,瞧着好几捆儿,外边包着的报纸毛边都破了。

    摊主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点破墨卖给一个孩子,还卖了十块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把自己带来的宣纸都给了夏阳,道:“一共就这些了,你都拿回家去吧,糊墙挺好用的。”

    夏阳瞧着都是宣纸,但是看起来已经不太能用了,不过包古墨倒是也还行,就让甘越帮他拿了。他收了整套乾隆御墨心情不错,又从刚才那个盒子里翻出七八块还算完好的古墨,一起买了,几块钱的东西,等到以后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呢。

    摊主乐得直咧嘴笑,又给夏阳搭了一块略大些的残墨还有一把小块的古墨,恨不得连盒子里的那点碎渣都倒给夏阳了。

    夏阳起初没在意,不过拿过来闻了一下,才发现这些小块古墨的不同。虽然只有小手指那么大小,但是散发出的香味儿沉朴,闻着精神一振。不用说,这是上好的药墨,虽然没有刚才收的乾隆御墨好,但怎么也是贡墨的品级,算是上品了。

    甘越也从夏阳手上拿了一块闻了下,道:“别说,比我买的那几瓶墨汁好闻多了。”

    夏阳想起之前写春联的时候在蒋东升脑门上写了个“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道:“是啊,下次用这个提字肯定不错。”

    两人正聊着,蒋东升就回来了,来了先给夏阳手里塞了一叠邮票,“给,我瞧见那边有邮局,就去给你买了点邮票,上回不是说想给家里写信吗?”

    夏阳拿着那一厚叠邮票,忽然就没有言语了,他觉得蒋东升的财运简直太好,这一把全是整版的金猴票。

    蒋东升把夏阳手里抱着的那个破盒子拿过来,自发自觉的牵起他的一只手,道:“我这几天可能要出去,你别乱跑,就在家呆着,要是想叔叔阿姨了,就给他们写信。邮票别省着,撕开了用就成……”

    撕开用?哪儿舍得撕啊,整套的金猴邮票往后可是火的不得了。夏阳记得没几个月就涨到了每枚3角,再往后就几十几百的疯涨上去,等到97年的时候每枚8分钱的金猴票卖到2500块钱,这么一整版80枚,完全可以在市中心换一套大房子。

    夏阳手里拿着十几张的金猴邮票,感觉跟拿了十几套房子似的,觉得沉甸甸的。之前他全副心思都投到做衣服上去了,都没想起来收集这些小玩意儿。

    这个成本小,留几年就增值不少,越往后越值钱。夏阳想起家里的夏志飞,又想起大伯和小叔家的几个孩子,觉得等下次见着的时候,就分给他们一人一版。夏阳心里盘算了一下,夏志飞和堂弟还小,等他们上大学,刚好能用上。卖了邮票,换套房子,连上大学的学费也足够了,正好。

    蒋东升瞧着夏阳半天没吭声,倒是笑眯眯的满眼的满足,忍不住低头问他,“想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夏阳还在笑,一双眼睛都弯起来,“没什么,我觉得这个邮票挺好看的。”

    蒋东升听见他说也笑起来,“喜欢?那我再去多买点。”

    夏阳干脆的点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几个人起身离开小摊,去了邮局。他们这边刚走,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急火火的跑来了,老头鼻梁上架着一个厚眼镜,眼镜腿儿断了,用白胶带缠起来,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小摊,几步就迈到刚卖了古墨的那个摊主面前,喘着气道:“我把钱拿来了,你那盒子西湖十景的墨呢?我要了。”

    摊主愣了下,道:“您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不来收了呢,就给卖了。”

    “什么?卖了?!”老头那副破眼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匆忙扶了一下,问道,“卖给谁了啊,哎呀,你怎么就给卖了呢!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去去就回啊!”

    摊主也有点不乐意了,“老爷子,您前几天就在我这儿挑挑拣拣拿了不少了,您自己说说,买五毛钱的墨,还非让我搭上截小的,有这么个道理吗?”

    老头也不服气,“我这次不是说好了吗,给你十块钱,一分都没少,要不是上午收了一个盒子,也不至于下午没钱了啊,你不知道,我上午收的空盒子正好和那个西湖十景的墨是一套的,十块墨放的地方大小纹丝不差,哎呀!你怎么就不等我回来啊……”

    老头在这儿痛心疾首,他是美院的老教授,平时工资不高,这回本来是想出来逛逛,可瞧见笔墨丹青什么的就扎不住手,一口气花光了一年的积蓄,回头被老伴儿狠狠骂了一顿。这回那十块钱还是找老朋友们借的,要不也不至于来晚了,跟那套乾隆御墨失之交臂。

    摊主道:“老爷子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兴许别人那还有呢。”

    老头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容易找去啊!”这上好的古墨可是有缘才能见着,尤其是那样一整套齐全没有裂纹,保存的也好的,老头想起来又是一阵肉疼。

    摊主也无奈了,道:“那我也没办法呀,买东西先到先得,您又没付押金,我总不能为了您一个不做生意了啊。”

    老头在那肉疼了一会,他这几天逛遍了琉璃厂,也就是这家的古墨最好,好些个都是御用的,甩其他摊子几条街。好不容易缓过来,老头叹了口气,道:“既然那套西湖十景没了,你把上午我挑在盒子里的那些给我吧……”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什么,老爷子真对不住,那些也卖了。”

    “什么?也、也卖了?!”老头这回是真有点喘不过气了,眼睛都瞪圆了,“一块也没剩?”

    “刚才来了个小孩,他蹲在这挑了半天,基本上都拿走了。”摊主挠了挠头,把那个破纸盒子推到老头身前,道:“还剩了点,不过也不太多了,老爷子您要的话五毛钱都拿走吧。”

    老头端着那个破纸盒子简直就要痛心疾首了,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啊,怎么净捡着好的挑!年份儿上等的,墨品上等的,甚至连那一小把丁点大的药墨也没放过啊!就给他剩下点碎的渣子,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摊主也有点发慌,生怕老爷子一个受刺激就晕过去。他可是瞧见老头前几天蹲在他这小摊上带着放大镜一个个的挑,宝贝似的捡了一盒子,但是老头一直不来买,马上庙会就结束了,他再不卖可就一分没有,所以刚才一股脑都卖给那个小孩。

    “你……给我包起来吧。”老头颤巍巍的站起来,掏了五毛钱给他,生怕这点碎渣也没了。

    “老爷子,您别生气,要不……要不这点算我送您的?”摊主这几天没啥生意,就这老头常来,虽然买的不多,但是也混了个脸熟,这点碎墨送他也没事。

    “哎,你也是小本生意,怪不容易的,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老头坚持付了钱,拿着那点手帕包着的碎墨渣子,还有点心酸。不过很快他就又瞅见摊主屁股底下那块宣纸了,推了推眼镜,道:“你这还有宣纸?还有多少,拿出来我瞧瞧!”

    摊主赶了十几里路来摆摊,上午脚乏,便随便从蛇皮袋子里抽了张宣纸垫在屁股底下,这会儿起来给老爷子找钱,一下就让老头看见了。

    “您说这个?”摊主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点破纸吗?而且颜色都黄了,也软,一戳就是以个洞,糊墙还得两张一起叠着使用呢。

    “对对对,你拿过来!”老头把那点碎墨揣在口袋里,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才去接那点宣纸。“这可是有年份了啊,至少二十年以上,不错不错,还有没?我这几天画画儿呢,正愁没好宣纸……”宣纸存放时间越久,用起来也就越顺,旧纸一向比新纸贵,尤其是上了年份儿的,那可真是画家最稀罕的东西。

    摊主咽了口唾沫,道:“那个,老爷子,这个也没了,我都搭给刚才那个买墨的小孩了……”他瞧着老头手都哆嗦了,忙又给搭上了一个青瓷碗,道:“老爷子您快别伤心了,这个碗送您,我这儿最好的!”

    老头拿着个碗叹了口气,“算了,没福气啊。”想了想,还是揣起来了,谢了摊主就离开了。这碗是官窑出的,质量不错,尤其还是比较实用的物价。他这几天买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没一件能用,家里的老太婆正生气呢,拿个碗给她消消气吧,好歹能倒点醋蘸饺子吃嘛。

    蒋东升本来还想买点别的邮票,但是邮局里也没什么漂亮的,又听见夏阳说这个月15号是姥爷的生日,这个猴票正好就是那一天发的,这简直太巧了。蒋东升越发觉得这红底的金猴票喜庆,带着夏阳跑了几个邮局,一口气买了几十版的金猴邮票,连单张和四联排的都没放过。

    夏阳难得喜欢什么东西,蒋东升恨不得搜刮了全部的金猴票都拿来给他,瞧见小孩笑就打心底里满足。

    甘越瞧着这两位这么疯狂的买邮票,也跟着时尚了一把,买了一版回去玩儿。他瞧着夏阳给他拿塑料袋子装起来,还咧嘴笑了笑,“随便叠一下,我装口袋里就成。”

    夏阳瞧着甘越还提着那大半蛇皮袋的宣纸,对这个大个子印象好了不少。当年他跟着蒋东升,甘越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坏,但也绝对不算亲近,如今倒是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夏阳把封号了口的邮票递给甘越,“喏,回去放着吧,这个集邮很不错,多留些时间。”

    甘越大大咧咧的装在口袋里,对夏阳笑了下,“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外勤,刚从港口回来ORZ

45、镇宅之宝

    蒋东升前脚刚走,霍明后脚就抱着羊羊来了。

    小姑娘脖子上系了一条大拉毛围巾,戴着个小羊剪绒帽子,活泼可爱。她很喜欢夏阳,一来就抱住了夏阳的腿,抿着嘴笑弯了眼睛,“小夏哥哥,过年好。”

    夏阳弯下腰刮了刮她的鼻尖,也笑了,“你也过年好。”

    霍明把大衣脱下来搁在一边,笑着道:“这几天家里没人,幼儿园开学又晚,先让羊羊在你这儿呆几天。你白天帮我照看一下,等晚上我再来接她回去。”

    夏阳知道这是蒋东升临走前怕自己在这儿有什么事,托霍明照顾来了。羊羊身份金贵,家里又是警卫员又是保姆的,还怕没人照顾?这明显就是霍明给他抱了一个镇宅的小祖宗,有小羊羊在,怕是也没人敢来这里捣乱。

    羊羊不懂这些,她就是记得在大礼堂舞会的时候,夏阳给她讲故事还陪她玩儿,所以一听大表哥提立刻就答应了。现在眼巴巴的看着夏阳,生怕他不答应,小声道:“小夏哥哥,羊羊很听话,我也能给你讲故事听……”

    夏阳乐了,点头道:“那好,一会我去拿点炸糕给你吃,吃完我听你讲故事。”

    霍明忙拦了一句,“别吃太甜,她长牙呢,昨天刚掉了半块门牙笑都不敢笑了。”

    夏阳带孩子还算熟练,小时候夏志飞就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羊羊又是个小姑娘,虽然娇气了点,但是很听话,比夏志飞那皮小子还好带。

    夏阳拿了笔和纸放在桌上教小姑娘画画,给她勾勒出几个白描花草和简单的小猫小狗,让她比着描绘。小姑娘坐在板凳上画的很认真,像是给幼儿园老师交第一份作业似的,极力表现。在她的印象里,夏阳长得漂亮,人也温和,还很有本事,随手在纸上划拉几下就是好看的图,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夏阳也拿了几张纸在一边画服装款式图,一大一小埋头画画,期间羊羊更是从椅子上蹦跶下来举着自己画的一张给夏阳看,在夏阳给她打了个一百分之后,欢天喜地的又回去画去了。

    霍明看的瞠目结舌,这还是他们家的羊羊吗?这小祖宗还有这么好伺候的时候?随便在纸张划拉个一百分,就能让她趴在桌上认真学习小半个钟头,这简直太不真实了啊。

    霍明走过去瞧了一眼,羊羊正认真的描第二幅呢,上头有夏阳画过的痕迹,铅笔的痕迹很轻,虚虚的弄了个印子,羊羊

    画的时候只要加重了重复一遍就成。小孩儿都喜欢玩这样的,要么是填颜色,要么是描图,都是最简单的。尤其是瞧见描出来的还那么漂亮,乐颠颠的忍不住又继续下一张了。

    霍明看完羊羊的,又顺便瞧了一眼夏阳画的,一下就怔住了。

    夏阳画的是服装款式图,简单几笔勾勒出人物,细节都在服装的样式上,又粗又细,有的还加了点文字说明,那一手字可真是漂亮的很。霍明随手拿了一张,上头画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身上穿了件飘逸的连衣裙,因为是黑白的素图,上头的荷叶领和腰带部分看的更清楚,略微提高了一点的腰带,显得身材更好。

    夏阳要做服装的事儿,霍明也听蒋东升提起过,但是并没当回事,但是今天瞧见夏阳的手稿,突然觉得这小孩没准还真能做出点大事。起码这些衣服他就看着很不错,款式样子都是京城百货大楼没有的,比街上任何流行的衣服都要洋气,成衣出来绝对不愁卖不出去。

    霍明又拿了其他的图瞧了,好几张都是连衣裙,每件款式都不一样,个顶个的新颖。他拿了几个一边对比,一边问道:“夏阳,你下一步要做连衣裙?”

    “嗯,上次去舞会的时候看到有人冬天都穿了裙子,我就想起来了。”夏阳把笔放下,把纸上的橡皮末吹干净。“我猜今年跳舞的人肯定不少,跳舞的时候,女孩总不能还穿裤子。”

    霍明乐了,“你还别说,我姐这几天都在琢磨去哪儿弄条裙子呢,你这些图要是让她看到,小心她又带着那些娘子军把你包围喽。”

    夏阳也笑了,“静姐是老客户,她要衣服的话,我肯定优先给她做。”

    霍明瞧着对面的小孩小心又认真的谈生意经,瞧着明明生涩地不得了,偏偏还时不时戳到点子上,真是挺有意思。

    “我接下来还想用的确良,这个不用布票,现在虽然很少,但是以后机器设备先进了,肯定产量会增加。棉布的话,如果棉花减产就不好办了,而且棉布还要布票……”夏阳模糊的记得过去乡里提倡种粮食,像是棉花这样的经济作物也被大豆取代了,有的人家不听,种了棉花采购站也不大收,第二年就再也不敢种了。

    霍明尾毛微微上挑了下,夏阳是凭着过去的记忆,他却是知道不少事情的。这几年大量进口化纤设备,就是为了腾出棉花用地,增加粮食种植面积,夏阳刚才说出的几句话已经让他有点佩服了。

    他点头赞同道,“是,继续用的确良吧,现在正在津市投了一个石油化纤总厂,过段时间就启用了,设备是最先进的,布料不是问题。”

    霍明又随意跟夏阳聊了几句,最后干脆搬了凳子来这边坐下,显然不再把夏阳当成蒋东升的小跟班了。霍明的态度转变,这倒是让夏阳有点惊讶,他原本想着霍明能把他和羊羊放在一个层面上就知足了,没想到霍明还有这样跟他一起坐下聊天的时候。

    过去蒋东升最狼狈的时候,便是把他送到了霍明那里。霍明对他的态度可是淡淡的,说不上什么羞辱,但是眼神里总是带着点讥讽,摆明了拿他当蒋东升的一件玩物。霍大少出身高贵,京城圈儿里混得最是有威信,可没有半分想同他这样的“玩物”做朋友的意思。

    夏阳抬眼看了霍明一眼,如今的霍少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眉眼里已经隐隐带着股傲气,下巴微微抬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样像是随时都在算计人。不过这样年少的模样,也让夏阳多了几分安心,这已经比过去好多了,他总不会怕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霍明丝毫没有发现夏阳的小心思,还在那安慰他,“你别担心,等过段时间用的确良还有优惠政策,到时候我给你争取,你放心做吧。”

    夏阳点点头,他倒是不担心这个,但是有霍明的一句话还是挺感激。国内轻纺业刚开始是比较落后,产量也很低,但到了往后的确良布料会越来越多,优惠政策也会多起来。到时候颜色花样也会翻新,这股风潮没个十年八年的可下不去。

    “对了,东子说你那些衬衫也做好了?吹得可牛了,说我从来没见过呢,带我去瞧瞧呗?”霍明把手里的设计稿放下,对蒋东升带来的这个小孩越来越感兴趣了。

    正好羊羊也画完了最后一张临摹的画,交了“作业”之后,正踮起脚尖努力趴在桌子沿上去看夏阳画的。夏阳怕小姑娘画够了,就起身带着她和霍明一起去了隔壁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摆放的井井有条,两个大书桌拼凑在一起做的裁布板,上面干干净净的,所有的布料都整理归类摞在一边,剪下的碎布头也放在一个小纸箱子里摆着。旁边挂了几件做好的假领子,一件比一件大,每件都是熨烫地笔挺。

    霍明在夏阳的工作室转了一圈,倒是彻底对这个乡下来的小孩改观了。他之前虽然听蒋东升提过几句夏阳是把干活儿的好手,但是也没大往心里去,现在亲眼瞧见了才发现这个小孩可

    真不简单。

    霍明伸手拿了一件夏阳做的假领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个也太小了,得多大的孩子才能穿啊?”

    “三岁多吧,我还有个弟弟,这是做给他穿的。”夏阳取了旁边略大的一件,解开扣子递给羊羊。“喏,上次你送我糖和巧克力,哥哥没什么能送给你的,这个当礼物好不好?”

    小姑娘看了看霍明,瞧见霍明笑着点头了,这才笑出了缺了一颗的小门牙,道:“谢谢小夏哥哥!”

    夏阳帮着她穿上,好在屋里也暖和,换件衣服不碍事。白色的小衬衫穿在里面,外面衬上矮领子的厚毛衣,领子是特意做的小圆领子,还钉了好几颗亮闪闪的小扣子,别提有多漂亮了!

    小姑娘喜滋滋的站在镜子前面照啊照,都不愿意离开了,霍明要给她穿外套的时候小孩都不乐意。霍明沉下脸,拖长了声音道:“羊羊,你不听话是吧?明儿不带你过来了啊。”

    小姑娘含着眼泪屈服了,不过坚持让霍明把外套的领子给折进去,露出她那好看的白领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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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介绍:
夏阳重生了,回到那个可以改变人生的交叉路口,他本想用另一种方式来报答蒋东升对他的恩情,却不曾想两人的相遇比前世要提前了四年。四年时间,梢愿谋涠嗌伲 蒋大少的一颗心再清楚不过,他夏阳即便是块石头也被他捂热了。这一回,夏阳不再是蒋东升用钱留住的人,而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携手百年暖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暖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暖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