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奇葩的约会（下）
小楠坐在长椅的最右边，身体靠在椅背上仰着脸，眯起眼睛望着晴朗的天空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夏龙飞没敢挨着她,只得坐在长椅的最左边，两人之间中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足够再坐下两个人不是很胖的人。
“你在看什么？”夏龙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一直想要挑起话题，却又怕招惹了这位忽然莫名其妙发小脾气的大小姐。
“你看天上的云……”小楠忽然像自言自语一样开口说道。
“云怎么了？”夏龙飞觉得自己跟不上小楠的思维跳跃。他也学着小楠那样靠在椅背上仰望蓝天，看见从南边的天际飘来大朵大朵的白云，但是，似乎没能看出这些云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看，云总是被动地改变着自己的形状，一会儿是绵羊，一会儿又变成白熊，它总是被风改变着，永远也不能自己决定下一分钟是什么样子……”小楠眼望着天上飘过的云似乎有些出神。“我想……难道云的命运，就是注定要被外界改变吗？”
“这个……”夏龙飞确实跟不上小楠的节奏了。“云的形状本来就应该不停地改变吧……你想啊，如果云总是固定于一种形态，想象一下满天飘过的云彩都是砖头一样方方正正的，像你这样喜欢仰望蓝天的人，又少了多少值得感怀叹息的思绪……”
“噗……砖头，亏你想得出来……”小楠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稍纵即逝的笑容。
“就是说啊——”夏龙飞见小楠不再绷着脸，就趁势跟她聊了起来。“跟变成砖头比起来，作为白云来说还是一会儿变绵羊，一会儿变白熊比较有趣吧……”
“也许吧……”小楠轻轻叹了一口气，扭过脸看了夏龙飞一眼，眼神变得充满了哀伤。“小龙，我们话归正题吧，我想你一定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想说什么就趁现在吧……”
夏龙飞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好吧，那我就说了……小楠，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小婷，想要和她很认真地交往，就像电视剧里面的台词那样，是以结婚为目标的交往，绝对不是玩玩就算了那种，我想，你作为小婷最好的朋友，你应该会支持我的，对吧？”
沉默。小楠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显然，其实她最想做的是站起来大喊一声“我才是小婷的男朋友，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只是这样的举动除了会被夏龙飞当做傻瓜看待之外，对于当前的局面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可是要让小楠就此放手，把小婷推到夏龙飞的怀里，她也是一万个不情愿。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给你的印象很不好，你不赞成我和小婷在一起？”夏龙飞见小楠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就没了底气。“小婷已经告诉我了，她说你是她除了父母之外最最重要的人，我能不能跟她交往，她一定要听一听你的意见，所以……”
“小婷她，也是我除了亲人之外最最重要的人……”小楠像是没听见夏龙飞的话一样，目光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如果需要，我可以把我的生命交给她……”
“一直听说女生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友谊，看来这传说并不可靠啊。原来你和小婷彼此之间都把对方看得这么重要，真是关系很亲密的一对闺蜜呢！”夏龙飞不无羡慕地感叹道。“而且，你们两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女孩，啧啧……”
“我倒情愿我是个男的！这样的话，我就能把小婷娶回家做我老婆，爱她一辈子！”小楠忽然提高了嗓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龙飞很认真地说。这确实是小楠的真心话，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说出来，听在夏龙飞的耳朵里感觉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了。
“哦哦，好厉害呢，不过可惜，你是女孩子啊，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嫁人做别人的老婆了。”夏龙飞笑着说：“当然这个伟大的使命你可以把它交给我来代替你完成嘛！我保证，你想要给她的幸福，我全部能够给她，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夏龙飞的话又一次重重的打在了小楠心头最脆弱的伤口上，刚才一时冲动之下慷慨激昂的小楠顿时如冰水泼身，心脏仿佛落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冻得冰凉，摔得粉碎……
他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女孩，女孩怎么可能和女孩结婚？女孩怎么能给另一个女孩一生一世的幸福？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做成这件事的条件了，就因为我现在是女孩！
可是夏龙飞呢，夏龙飞是男的，就像我以前那样，完整的男人……相貌、学识，尤其是家世，即使是我过去也不能与之相比的，更何况现在？要争夺一个女孩的爱情，至少也要是两个男人才行吧，可我……我现在算什么？
“你怎么了小楠，怎么忽然发起呆了……”夏龙飞用手在小楠眼前晃了晃，好半天小楠空洞的眼神才恢复了转动，只是她眼中的绝望和悲哀，连对面的夏龙飞都被吓了一大跳。“你的脸色很不好啊，你不舒服吗？”
“夏龙飞，你会对小婷好吗？你能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吗？”小楠嘴里喃喃地问道。
“当然！”夏龙飞先是一愣，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既然喜欢小婷，想要正式的和她交往，我就一定会珍惜她，好好待她，只要小婷愿意，我一定能够给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不,不是要你这样说说而已。”小楠用力摇了摇头，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两手攥得紧紧的，咬着嘴唇沉吟半晌，忽然又开口说道：“我要你发誓……”
“发誓？”
“对，发誓。也许很多人认为，誓言在这个时代只是一个笑话，但是我一定要亲耳听到你的誓言，我要看到你保证自己会一生一世对小婷好……”
“你果然是小婷的好姐妹呢，居然这么关心她。你说的没错，现代社会，承诺和誓言已经越来越不可靠了，但是我夏龙飞可不这么认为。你不是要我发誓吗，好，我发誓！”夏龙飞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小楠的身前，面色郑重地朝天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我夏龙飞立誓于此，若得乔雨婷小姐与我交往，定当一生一世真心相待，使她幸福，此情夏某一生不悔，若有三心二意，天打五雷轰顶，死无……”
“够了！”小楠一把拉住夏龙飞的袖子。“这样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现在同意我和小婷交往了？”夏龙飞心中狂喜，脸上的表情也是喜悦溢于言表。“太好了，谢谢你！”
小楠松开夏龙飞的袖子，转过脸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天际，幽幽地说：“我才没有同意过你什么……交往是你和小婷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啊？”夏龙飞猛一下没搞明白小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小楠已经从长椅上站起，用手掸了掸像短裙一样长长的浅灰色毛衣下摆，重新背上了双肩小包，向着运动场的入口处快步走去。
“哎，等等我，小楠！”夏龙飞连忙从后面赶上，小楠把脸转到一边，用自己长长的袖子飞快地擦了擦眼睛。
“麻烦你，送我回公司吧……”
…………
……
夏龙飞开着bmw1100rt把小楠带回了公司所在的双塔商务写字楼，小楠轻轻跳下车后座，冲着夏龙飞摆摆手：“拜拜，我走了，你回去吧……”
“你……真的没关系吗？”夏龙飞看着小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很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用不用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看一下？”
“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小楠很坚定地说道。
“那好吧，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这辆车也该还给人家了。改天，我把虎子叫出来，还有你和小婷，咱们一起吃个饭。”夏龙飞说完刷的一下放下头盔的面镜，一拧油门开着bmw机车离开了。
小楠远远望着夏龙飞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路上硬撑着的身体就像被一下子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赶紧伸手扶着路边的行道树这才站稳了，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样痛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如同溃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视线在瞬间变成一片模糊。
小楠双手扶着行道树，用头紧紧抵住树干无声地流着眼泪。她不喜欢自己像个女孩一样动不动就哭，自以为只要不发出声音，不论流多少眼泪都不能算是哭泣，所以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硬是一声不吭，任由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和鼻子尖上，然后又滴落到树根旁边的泥土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楠的第六感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站了一个人，在她泪如雨下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自己身边的。
小楠连忙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扭脸一看这才发现身边默默站着的人竟然是韩铮。只见他怀里抱着一摞样品书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他在这里究竟站了多久，更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
“擦擦吧，你的眼睛都红了……”韩铮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纸巾递了过来。
第一三八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
小楠犹豫了一下，接过韩铮手里递来的纸巾，转过身背对着他动作飞快地擦干了眼泪，然后用双手指尖草草梳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做了两次深呼吸，感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控的情绪略有平复，这才转过身面对韩铮。
“谢谢……”小楠低着头，试图用额前长长的刘海遮盖住自己微微红肿的眼睛。
“呃……不谢，那啥，你刚才怎么了？”韩铮很担心地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很担心……”
“我没事儿，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小楠用力摇了摇头：“还有，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公司里的其他人好吗？”
“我……当然！我不会到公司去乱说的。可是，你真的没事吗？我见你刚才的样子……”韩铮的眼里明显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一定……”
“谢谢你，我真的没事。”小楠不等韩铮说完就把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小楠用手指勾起耳畔的一缕柔丝别到耳后，把脸别到一边小声的说：“求你了，别再问我了好吗？我现在心里好乱，拜托……”
韩铮此刻多想把她那副柔弱的肩膀一把搂在怀中，柔声细语的安慰她，跟她说不管什么样的风雨，他会跟她一起承担……然而，韩铮也知道小楠现在不会接受自己这种方式的安慰，所以他只能就这样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小楠伤心欲绝的神色却什么都不能做。
韩铮呆呆地望着小楠，看她隐藏在长长的发帘之后，那一双略微红肿，神情憔悴的眼睛。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吧，咱们不说这个了……”韩铮说：“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先别上楼了，不然的话公司的同事都会看出来你刚刚哭过的……你看，这眼瞅着都快要到中午了，要不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把样书送到楼上，然后下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吃个饭，行吗？”
小楠没有答应他，但也没有拒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韩铮见小楠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赶紧趁热打铁：“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咯，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啊，我很快的，十分钟，我把样书送上去立刻就下来！”
韩铮完全不给有点失魂落魄的小楠搞清楚状况的机会，自作主张替小楠做了决定之后，立刻抱着怀里的样书飞跑着上了楼。小楠见韩铮走远，刚才硬撑着的一口气立刻就泄掉了，两腿一软蹲在了行道树的旁边，只觉得自己从身体到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再没有一分力气。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小楠连忙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号码，是谁打过来的？她赶紧用指尖捏着袖子擦掉刚才重新冒出的眼泪，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
“喂，是程小楠吧，我是托普印务的老张啊。”老张就是印刷厂的厂长，小楠记得自己把手机号留给他了。“你好张厂长，我是程小楠，你说吧……”
“嗯，我这边的工作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一点钟开机，估计一个班次就印完了，最开始试印调色的时候比较重要，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最好一点之前就赶到厂里来盯印，我们的师傅调色的时候，你可以在一边看着色差大不大。”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点之前一定到。”
“那好。另外公司那边我已经通知过薛总和许慧了，你不用再跟他们打招呼，下午直接来厂里就行。”
“好的。那就这样吧，下午见啊，拜拜……”
挂上电话，小楠扶着树重新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在继续，工作总是不能耽误的。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从这里赶到外三环的印刷厂怎么也得四十分钟，剩下吃饭休息的时间并不太多，为了赶上印刷机开始试印，最好现在就出发往厂里赶。
“小程！”韩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这家伙的体质可真不怎么样，几步路就能跑得直喘。“好了，我那边都搞定了，咱们去哪儿吃饭？”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了……”小楠对韩铮说：“刚才印刷厂的张厂长给我打来电话，我下午一点就得赶到印刷厂盯着他们最初的试印调色，所以我现在就得出发，晚了怕耽误事儿。”
“呃……那好吧……”韩铮颇为失望地点了点头。“不过，你怎么也得吃点东西吧，工作要紧，身体也很重要啊。”
“我知道……”小楠低头避开韩铮的眼神。“我路上随便买点凑合一下就解决了，不用担心我。你……你回公司吧，我走了……”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
……
小楠告别韩铮，从地下停车场推出自己的dioz4，开车赶往外三环的印刷厂，路上买了一个烧饼夹煎蛋和一包牛奶，吃都来不及打了包就上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一点之前提前赶到了印刷厂。
趁着几个南方来的印刷师傅调试机器的空档，小楠三口两口解决了中午饭，刚好印刷机调试完毕，四色对开的海德堡印刷机隆隆地运行起来，一张张印好的对开铜版纸被传送装置摞在一起。印刷师傅们关掉印刷机，取出刚刚印好的铜版纸让小楠看。小楠连说带比划，很吃力地和这些操着蹩脚普通话的南方印刷师傅们交流看法，然后对比数码样书，请这些印刷师傅对印刷机的油墨进行调整……
原本按照公司的工作调度，今天应该小楠休息的，可是等到小楠和印刷师傅最终调整出最理想的油墨色彩时，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钟。虽然张厂长告诉小楠已经没她什么事儿了，但是小楠还是坚持呆在隆隆作响的印刷车间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印刷机出神，直到印刷机足足印好了三分之一的纸张之后，小楠对印刷效果感到非常满意，又卷了几张印好的铜版纸当做样品带上，这才告别张厂长开车回家。
一路上小楠心里的思绪纷乱无比，小婷、夏龙飞、虎子、韩铮，甚至那个顶招人烦的赵宇轩，每个人都在小楠的脑海中轮番浮现，一段时间以来小楠和他们相处的片段反复在她脑海中闪回……
下午四点三十分，小楠终于回到了自己那狭小、凌乱的小窝。虽然她觉得有点疲惫，但是小楠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自己稍有空闲，脑子里就会胡乱想一些伤心的事情，与其这样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累一点也总比傻乎乎地难过要好。
于是小楠到卫生间把所有积攒了一周的脏衣服按颜色分好类，丢到洗衣机里面去洗，剩下一些不适合用洗衣机洗的贴身内衣，就泡在大盆里，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用手揉搓。很快小楠就发现，即使自己的手里忙着，却依旧挡不住心里乱纷纷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结在一起，剪不断，扯不开，理不顺，脱不出。她自己被缠裹在其中就像是一只粘在蜘蛛网上的可怜小飞虫，任何挣扎都是绝望而徒劳的。
眼泪，不知何时悄悄溢出了眼眶。小楠恨透了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像真的女孩一样如此软弱！不是早就说好要还给小婷自由吗？不是说让小婷重新找回她自己新的未来吗？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已经决心要放手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纠结？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还要流眼泪！到底是因为心里悲伤难过才流泪，还是因为自己蜕变成了女孩，而女孩本来就喜欢哭呢？
我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我不喜欢随时随地地流泪！我不喜欢自己懦弱的样子！小楠狠狠地把手里正在揉搓的内衣摔回水盆里，激起的水花和泡沫溅了自己一脸。
就在小楠悲愤莫名无以排遣的时候，客厅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小楠站起来用围裙擦干了双手，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痕，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大声问门外敲门的人：“谁呀？”
“是我，小婷，开门。”门外传来小婷的声音，小楠感到自己的心脏一抽。小婷的嗓音依旧是那么的清脆悦耳，就像挂在树梢的一串银铃，她怎么来了？她现在不是应该和夏龙飞在一起吗？夏龙飞肯定已经把自己的态度向小婷转达了吧，小婷她是不是已经接受了夏龙飞的追求？她现在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楠大脑还没有完全思考完毕，手臂已经条件反射式的伸过去拧开了门锁，轻轻拉开房门，一袭白色风衣身材纤细高挑，好像迎风而立的白玉兰花一样的小婷就站在门口，借着门外楼道里的光线，小楠看到小婷长长的刘海下面，一双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她竟然也哭了？
小婷看了小楠一眼，眼神中满是幽怨和悲伤，她进了门反手把们带上，忽然合身扑到小楠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小楠，把头放在小楠肩上大哭起来。小楠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任由小婷抱着她，一串串的眼泪像一场暴风雨一样不断落在小楠的肩头，打湿了小楠的衣服。
小婷哭了许久，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轻轻推开小楠，双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用一种很明显是压抑着情绪的声音问道：“小楠，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跟我分手了？”
小楠默然。小婷既然跑到这里来，说明夏龙飞已经找过她，自己的态度小婷肯定已经知道了，再要多重复一遍又有什么意思？然后小婷却不这么认为。“程小楠，我问你，你是不是决定和我分手了？”听她的声音似乎很有些气愤。
可笑了，你有什么好气愤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气愤！
忽然间，小楠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往日埋藏在心里的一刻定时炸弹突然爆炸一样，小楠压抑已久的感情一下子宣泄出来，她大声地对小婷说：“对！就是这样！我上午对夏龙飞说了，我告诉他交往什么的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怎么样，这下你感到满意了吧！当初在咖啡馆门口，你要安排我和夏龙飞见面，不就是为了让我亲自向夏龙飞表明自己的态度吗？好啊，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选择放手，我给你自由！因为我不再是男人了，所以你就放心地和夏龙飞在一起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给你，我给你！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给你，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小楠的脸上，小婷其实并没有很用力，但是这一巴掌却出奇地响，小楠在这一瞬间被小婷打懵了，她仍旧保持着刚才挨打时的姿态和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像被人施了石化魔法一样动弹不得。
“你混蛋程小楠，我不许你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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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卷四完结
第一三九章 爱你，无关男女
被小婷打了一巴掌之后，小楠从最初的震惊中逐渐清醒过来，她的眼神从惊讶到愤怒，又从愤怒到悲哀。其实这一下打得并不疼，因为小婷根本没舍得用力，就算是想要用力她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力气，这轻轻的一巴掌看似打在脸上，实则痛在小楠心中。
小楠和小婷两个人自从相识直到今天，偶尔生气的时候顶多就是吵几句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动手的事情，小楠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几乎耗尽了全部意志力，才勉强控制住眼泪想要涌出眼眶的强烈冲动，对小婷轻轻点了点头惨笑道：“你打得好，打得好……”
小婷见到小楠惨然而笑的表情，只觉得又心疼又后悔，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小楠的脸颊。“对不起，对不起！我打疼了你没有？”
“哼……有什么关系呢，小小的一巴掌而已……”小楠冷笑着把脸扭到一边，用手轻轻挡开小婷的手。“放心吧，我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疼痛了，因为我的心已经碎掉，再也不会痛了……”
小婷一怔，心里更是后悔，她试图抱住小楠，却被小楠轻轻地避开了。小楠冷冷地说：“好了，别再玩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个糖豆的游戏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家吧，我很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小楠……”
小楠轻轻叹了口气，一转身想要回到卧室去，不料小婷猛地扑上来，伸出手臂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小楠的肩膀。小楠只觉得一个柔软而温暖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婷抽泣时身体的颤动。
小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小婷，你又何必要这样呢？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后悔了，我跟夏龙飞接触了一上午的时间，他给我的感觉还算不错，而且他的家族背景也相当的深厚，你跟他在一起的话……”
小婷的身体一颤，她用小楠的肩头擦掉眼眶里的泪水，很轻声，却又坚定无比地说：“我已经正式的拒绝了他，夏龙飞说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小楠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当初安排我和他约谈，目的不就是……”
“你还说！我都已经告诉你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小婷双手抓着小楠的肩膀，用自己的额头顶抵住小楠的脑后，用很认真地语气说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夏龙飞！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你这样说我就更糊涂了，你既然不喜欢夏龙飞，那你为什么……”
不等小楠说完，小婷用力扳着小楠的肩膀要她转过身来，小楠象征性地挣了挣肩头，便顺从地转过了身，眼前是小婷满面泪痕的脸。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想要知道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你到底还要不要我，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让你和夏龙飞接触，根本就是为了逼迫你向我表明态度，我原本以为你会很生气地把夏龙飞赶走，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要把我让给他！程小楠，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会思考，我不是东西可以用来转让的！”
听了小婷的话，小楠感觉自己的心一抽，原来是这样，可是……“好吧，就算是我理解错误，但是小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都已经变成……这样还不能说明我的心吗？我……我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跟上你的节奏……”
小婷拉过小楠的手给自己擦掉脸上凉凉的泪痕，然后把小楠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擦，满眼哀怨地望着小楠的双眼，幽幽地说：“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可是我还一直都记得，我们刚刚从宝泉山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点着蜡烛喝红酒，你当时喝得有点多了，你对我说要给我自由，让我去寻找新的天空……”
小楠被握在小婷温软手掌中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惊讶地问小婷：“我……真的这么说过吗？可是……第二天一早你不是跟我说，我还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醉得睡着了吗？我都睡着了怎么跟你说的这些呀？”
小婷一双秀眉微微一皱，忽然抓起小楠的手咬了一口，小楠吃痛，强忍着没把手缩回来，好半天小婷才慢慢松开牙齿，再看小楠的手背上被咬出了一排红红的牙印。
“你混蛋程小楠！你那天根本就没有马上睡着，你唠唠叨叨地跟我说了好多的话，什么两个女孩不能在一起了，什么父母一定会拼命反对了，什么给我自由让我寻找新的天空啦……这些混帐话全都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什么，有……有这种事？”小楠这下子懵了。她到现在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一直搞不清楚状况，很多的细节她都记不得了。
“你说都说过了还不敢承认吗？是哪个魂淡跟我说，等我找到新的恋人出嫁的那一天，你要给我做伴娘的？”小婷一气之下抓起小楠的手又要咬，小楠赶紧把手挣脱，小婷见抓不住小楠的手，气得抡起小拳头在小楠的肩头和胸口胡乱捶了起来。
“你说完了就只顾着自己醉倒在桌子上，留下我一个人又伤心又难过，怎么也睡不着觉，那一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却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怎么摇都摇不醒……”小婷一边捶打着小楠的肩膀一边拖着哭腔向她诉说：“我担惊受怕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你，你竟然跟我说什么两个女孩在一起不会有未来，会被人当成女同性恋看待，会被社会歧视……说到底，你不就是不想要我了，要跟我分手嘛！找那么多理由出来做什么！”
小楠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自己那天做梦梦到的事情并不全是梦境，原来自己当时借着醉酒，把很多心里想了许久的话全都对小婷说出来了。
“所以……你才要借着夏龙飞的事情逼我向你表明态度？”小楠有点疑惑的问道。“可是我那晚说的话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为什么第二天不当面质问我呢？”
“我……我还不是心存了一丝侥幸，希望你是一时喝酒喝糊涂了才会跟我乱说一通的。我怎么敢再问你第二次，万一你要再跟我说一遍同样的内容，我还得再伤心难过一次，同样的罪受过一遍我还不嫌够吗？”小婷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溢出了眼眶，晶莹的泪珠顺着小婷的脸颊慢慢滑落到她尖尖的下巴上。
“可是这件事就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样，每天晚上我一想起你喝醉时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难过得不得了，总感觉你早晚一定会抛下我一个人跑掉。几次想要让你说清楚你到底是喝醉了胡扯呢还是真心那么想，可我又怕你真的会……刚好这时候夏龙飞出现了，我就想起了你那晚说过，我要是嫁人你就给我做伴娘，于是就想借机试探一下你的态度，我一直幻想着你再怎么样也不会忍心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夺走，一定会替我赶走那个追我的家伙，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同意夏龙飞跟我交往，亲手把自己的女朋友推到别的男人怀里！”
小婷很气愤地把话一口气说完，猛地一转身把自己的背对着小楠，手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小楠从身后看着小婷轻轻耸动的肩膀，一瞬间心头思绪百转千回，又是责备自己从来没考虑过小婷的感受，又愧疚于自己把小婷像东西一样拱手相让给夏龙飞，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蜕变成了女孩的身体，想到自己和小婷渺茫的未来，又觉得自己所做并非全无道理……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伤心的小婷，只得伸出手臂从后面环住小婷的纤腰，充满柔情地把她抱在怀里。
小婷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小楠手上便加了几分力气，把她紧紧抱住。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让我去做别人的女朋友吗，那你还来抱着我做什么？”小婷轻轻扭着身子做挣脱状，嘴里不停埋怨着小楠，语气中却有了几分娇嗔的意味。“你这个魂淡，懦夫，你不是说两个女孩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吗，你不是说女同性恋会被社会歧视吗？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你又干嘛要抱着我！我不是女同性恋，你好恶心，赶快给我松手呀！”
小楠突然如遭电击一般，猛地一下松开了手，两眼呆呆地望着小婷，神色颇为凄苦。小婷也察觉了身后的气氛不对头，顾不得跟小楠怄气连忙转过身来，看到小楠的神色一下子就心软了，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太过分。
“小楠……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你千万别当真啊……”
小楠那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小婷许久。小婷刚才说的虽然是气话，可是这些也是小楠一直以来都在反复衡量的事情，若非深思熟虑，她又怎么肯轻易做出让小婷离开她的决定呢？小婷终归是要找男朋友嫁人的，而自己已经不能带给她一个正常女孩所期望的正常人的幸福人生，既然如此，既然自己已经不惜一切下了决心并向夏龙飞做出了表态，如果自己现在立场有所动摇的话，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以及因此所承受的痛苦，都将会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而自己和小婷的未来却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小婷，其实我这样做也确实是仔细想过的，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前段时间，我身上甚至还来了那个……这件事对于我的打击有多么沉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得到。我已经确确实实的不再是过去的程小楠，这一点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小婷，我现在除了自己的生命，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东西，而你是一个正常的女孩，你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他们都期望着你能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这是我给不了你的，所以我才希望……”
不等小楠把话说完，小婷迅速伸出一只柔软的小手使劲儿堵住了小楠的嘴不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似乎是怕一只手的分量不够，又再加上另一只手，两只手死死地堵住了小楠的嘴巴。
“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在想些什么，我全都知道，你的心我懂！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过？我的男朋友为了救我失去了男人的身份和骄傲，我要有多冷血多淡定，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丢下你去另找男朋友嫁人？甚至还要让你去给我当伴娘，你当我是什么？只有生下来就没有感情的怪胎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你听好了程小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漂亮的小姑娘也好，丑陋的老头子也罢，我乔雨婷的心里就只有你，再也放不下第二个男人了，我绝不会离你而去，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自私的抛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掉！”
小婷说完，用手抓着小楠的后背用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抱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小楠和小婷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柔软的胸部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小楠脸一红试图轻轻推开小婷，小婷却死死抓住她的衣服不松手。
“可是小婷，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小楠还想在说些什么，小婷却用自己柔软地双唇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小楠的嘴，让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拥在一起，忘情地深吻着。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两个热烈拥吻的女孩，甚至已经忘记了双方紧密相拥的都是女孩子柔软娇嫩的身体，这里只剩下两颗互相爱恋的灵魂在燃烧着试图融合在一起，一颗灵魂属于二十一岁的女孩，另一颗灵魂则属于二十三岁的男孩。
良久，两人的神思才渐渐回到**的躯壳中。柔软娇嫩的四瓣嘴唇依依不舍地分开，两双同样是清澈美丽的眼睛互相凝望着，相对无言。
又过了良久，还是小楠最先回到现实中来。她轻轻搂着小婷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忧愁的神色。“小婷，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我爱你……只是我现在……小婷，我即使为你而死都心甘情愿，可我不想让你背负社会上各种歧视的目光，我们两个在一起，对你来说……”
“你别再说了，我都懂……”小婷伸出一根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挡住小楠的双唇。“我不是女同性恋，你肯定也是不是，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的只是你，程小楠，带我追逐风的速度，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程小楠，这跟你是男是女完全没有关系，我们之间是最最纯粹的爱，与我们所拥有的**完全无关……”
“可是小婷，你的父母不会容忍你和我在一起的，他们希望你能有一个正常女孩所应该拥有的幸福的人生，甚至会希望你能够延续家族的血脉，老人们都是这么想的……”小楠很认真地对小婷说“小婷，我了解你的个性，你是不会用极端的手段去违抗父母之命的，所以……”
“我没说我不打算嫁人，如果我爸妈一定要逼我嫁人的话，我想我早晚会满足他们的……”小婷幽幽地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心只属于你，我曾经爱过了，我今生无悔。有你在，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比如夏龙飞……就算我嫁了人，嫁过去的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而已。”
“小婷，你又何必这么傻呢！”小楠听了小婷的话，又是感动又是心痛。“放弃我，过平常女孩子的生活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并不排斥正常女孩的生活呀，可是谁让我已经爱上了你呢，我欠了你的感情债，今生今世都还不清了。”小婷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说：“如果你想要我心甘情愿的放弃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卷四完结）
第一四零章 这次我来守护你
初冬的黄昏，橘红色的阳光穿过楼道的透气窗和403号房门顶部带有铁栅栏的采光窗，静静的照在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女孩身上，两个人同样柔顺黑亮的秀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呃……别笑话我了好吧，虽然我披着这么一张皮，骨子里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绝不可能跟男的产生什么超友谊的感情，更不会嫁人！”小楠满脸的苦笑。“从我蜕变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了一生独身的觉悟。”
“那好啊，你不嫁，我也不嫁，还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小婷把头枕在小楠的肩膀上，对着小楠的耳畔轻轻地说，一股柔柔的口气轻轻吹拂小楠耳边的柔丝，感觉有点痒。
“小婷，你跟我不一样的！你本来就是女孩……再说你的父母怎么都不会容忍我们在一起的，他们一定会……”
“我知道啊……”小婷仍旧紧抱着小楠，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小楠的肩上，淡淡的说道：“那就拖呗，趁我们还年轻，怎么也能再拖个六七年的时间，等拖到实在不能再拖，我就找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人把自己嫁了，这样我爸妈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小婷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松，仿佛她在讲述的是别人的未来。可是她的话在小楠听来，却无异于重锤敲打在心房一样。
“你醒醒吧小婷！你不能这样轻慢地对待自己的人生！”小楠有一点生气了，她抓住小婷的肩膀用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婷的双眼，很严厉地说：“这是你的人生啊，而且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最宝贵的一段人生啊，时间一旦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拜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难道我当初拼了老命，最后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你青春不再的时候胡乱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男人，然后跟他一起度过自己漫长的后半生？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你说，我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小婷反问。
小楠一时语塞。“总之……总之不应该是你刚才说的那种样子……”
“小楠，从你决定牺牲自己为我疗伤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无法忘记我们的过去，正如你无法忘记自己曾经是男孩。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自己逍遥自在地恋爱嫁人。”
“可是，你守着我还有什么意义！”小楠忽然一把抓起小婷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部。“这就是现在的我，和你是一样的身体，那个叫做程小楠的男孩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小婷的手触摸到的，是柔软又富有弹性的一团起伏，就像她自己的一样，只是尺码稍微……小了些。
“明白了吗？”小楠说。
“我不在意……”小婷微笑着依旧坚持自的态度。“只要我知道你原来是谁就行了，未来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意……”
“你傻啊！”小楠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话可说了。
“你才傻呢！当初我躺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悄悄地跑掉？我爸妈把你从病房赶出去，把你送的花束从窗口丢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悄悄地跑掉！你死守着一个胸椎以下都没有知觉，很可能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的瘫子，你难道不傻吗？”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那时的样子……如果我当时逃走的话，我的良心会一辈子受谴责的；可我不同，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我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什么都不影响，除了身体换了，其他的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你根本用不着为我背负什么……”
“你骗人！”小婷紧紧盯着小楠的双眼：“你心里什么感受，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心里隐藏的一切早就从你的眼睛里暴露无遗了，你以为你能瞒得过谁？”
“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也说不定……”因为小楠害怕被小婷识破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的眼睛斜着望向旁边尽量不去和小婷对视。“也许只不过是我对新的身份不适应而已，说不定我过一段时间完全适应了也就没事了……”
“哼，那我问你，如果你适应了女孩儿的身份，你会嫁人吗？”小婷的话总是直指要害，这一句把小楠堵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她只得把脸扭向一边，不敢去看小婷逼视的眼神。
“好吧……小楠，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我知道你在替我着想，你总是把自己放到无关紧要的位置……”小婷的语气渐渐柔和起来，她伸出双手捧着小楠的脸颊，把小楠的脸转过来强迫着跟她四目相对，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记得吗？你说过要给我自由，让我去寻找自己新的天空……我要说的就是，我的心从来都是自由的，我的自由根本无需谁来给予，如果我不喜欢你，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从你身边消失；而我之所以要留在你身边，这，就是我自由意志和感情的选择，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可是……”小楠刚想说话，就被小婷竖起的一根手指轻轻挡在了唇边。
“别可是，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好吗？”小婷抱着小楠的后脑，让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柔声地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很乱，你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内心既迷茫又无助，你现在是最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你需要有一个了解你爱护你的人，能和你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直到有一天，你可以真正面对自己的身份，明确自己今后要走的人生路……到了那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给你自由，让你去寻找自己的一片新的天空，而我，你不用担心，乔雨婷这么优秀的女孩，不愁找不到好男人的……”小婷轻轻松开了小楠的脖子，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在此之前，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小楠，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就像你在医院守护我一样……”
也许是因为女孩的情绪更纤细更敏感些吧，小婷的话让小楠的心海掀起了阵阵波澜，只觉得眼前的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嘴唇动了动，却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小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再一次把小婷抱在怀里，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偎依在一起，互相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好吧，既然小婷已经这么决定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她现在很高兴就好……至于以后什么的，都去见鬼吧，大不了，将来真正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想尽办法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小楠用力眨了眨眼睛，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眼泪像清晨草丛里的露珠一样，粘在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她清澈的眼瞳里，原本忧郁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人就是这样，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权衡利弊，迟迟下不定决心，于是脚步总是被束缚在原地，进不能进，退不得退。总要有人从旁边推上一把，一个踉跄不得不迈出一步的时候，这才发现，其实迈出一步并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于是顺势继续往前走下去，这时就会发现，脚下的路，还是原先踌躇了很久的那一条而已……
就像现在的小楠，过去一段时间她一直徘徊在跟小婷的感情纠葛中，心里总是纠结不已，前一秒钟刚刚下定的决心想要放手，后一秒钟又各种不忍不舍，于是想要继续维持两人的关系，却马上又被各种现实的考量所击溃……反反复复的纠结，带给小楠无尽的痛苦却又无法自拔。
其实人之所以痛苦，只是因为太过于执着。小楠爱着小婷，对于这段感情依依不舍患得患失，这正是由于小楠对于爱的执着；可同样是因为她爱着小婷，爱她所以希望她幸福，又担心自己因为蜕变的缘故，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所以想要把小婷推给一个能够给她幸福的男子，这难道不也是小楠对于爱的执着吗？她是因为爱而执着，又因为执着而痛苦。
而刚才小婷的那些话，终于强行推动着小楠在抉择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仅仅一步，就把那些令她痛苦不堪的纠结和踌躇甩在了身后。对于小楠来说，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的理由。
“既然小婷选择了这条路，就随她喜欢吧，无论今后前途会遇到些什么，哪怕是万丈深渊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都不会退缩，不会后悔，不会怨恨。我会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独自直面将要面对的一切……”小楠的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就像能够猜到小楠的心事一样，小婷轻轻推开小楠，清澈的双眼直视着小楠的眼睛，很严肃地对她说：“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楠问。
“今后再遇到有关我们两个人的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再一个人自作主张了，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让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好吗？”
小楠略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同时答应我一件事。”
“哦，说说看？”
“如果今后，在我身上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决不能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好吗？”
小楠感觉到怀里的小婷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她用满是疑惑，甚至略带惊恐的表情看着小楠，很有些担心地问：“小楠，你吓到我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无法预料的事情，就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啦，你答应我吧，求你了……”小楠嘟着嘴央求道。原本蜕变后的小楠表面年龄看起来就小了好几岁，个子也比小婷低了几公分，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更像是一个赖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妹妹。
小婷见她这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才的一点担心也在噗嗤一笑中被淡化了许多。她宠溺的捏了捏小楠的鼻子说道：“坏蛋……那好吧，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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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承上启下的，也就是说，那些什么纠结的东西，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了，剧情流将会是今后的主题。
休息了一周后作者今天开始复更，这段我时间读了一些小说，充实了自己，最重要的是，我又找回了最初，单纯为了写作的快乐而写小说的感觉，不要点击率，不求推荐票，只为了留下一本还能看得下去的变身小说，我会一直坚持写到完本，然后从头推倒，写一个改动很大的第二遍。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第一稿，就当做是我的草稿吧。
第一四一章 姐妹花
夕阳终于恋恋不舍地沉入了地平线之下，西边天空中瑰丽的紫红色晚霞也渐渐黯淡下去了。在这个华灯初上的时刻里，难以计数的年轻人结束了他们一天的辛勤工作，带着一身疲惫纷纷回到他们位于城中村里临时租来的小窝。一时间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下班归来的青年男女，汹涌的人潮让这个建筑布局凌乱不堪的都市村庄焕发出惊人的生命活力。
“这边！快跟上！”
小婷拖着小楠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个人都是同样纤细窈窕的身段，同样随风飘扬的长发，同样秀美清纯的面庞，连她们扎在脑后的粉色发带都一模一样，只是跑在前面的小婷个头略微高一些，下巴比较尖一点儿，跟在后面的小楠身材更娇小一些，小脸有一点儿婴儿肥，除此之外她们两个看上去是如此相似，使得见过她们的路人都把她们当成了一对美丽的姐妹花。
虽然在年轻租房客数以万计的都市村庄中，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随处可见，但是她们两个人的经过，不经意间却把男孩们的目光统统吸引了去，男孩们灼热的双眼牢牢追随着两个女孩纤细窈窕的背影，直到她们被人潮淹没仍旧不肯收回目光，恋恋不舍地在人群的缝隙中苦苦寻觅，以至于让他们身边的年轻女孩们，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冷落和冒犯。
两个人刚刚在街上完成了一次大采购回来，小婷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手提袋，那里面装的是小梳子小镜子和各种各样的发卡发带等一些女孩子用的小东西，小楠手则提着一个大的塑料袋，那里面装的是青菜和生肉等食品，两个人像一阵轻柔的春风，穿过都市村庄拥挤的人潮，一口气跑回小楠的403号房间，留下一路惊艳的目光。
小楠进了门把手里装菜的袋子拎进了厨房，回到卧室脱下短夹克，从门后摘下围裙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对正在换拖鞋的小婷说：“我去做饭，你到卧室玩电脑吧，你的cs不是玩得挺好嘛，这么久没见你玩不知道水平下降了没有？”
说话的功夫小婷已经换好了鞋，她走过来把塑料手提袋放在床头，转过身从小楠的脖子上把围裙摘了下来，爱怜地捏了捏小楠的鼻子说：“你呀，你不是还要洗衣服吗，还是我来做饭吧。”
“什……什么……你做饭……”小楠的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来。
“嗯？你有什么疑问吗？”小婷用手指挑起小楠的小巴，一副公子哥调戏良家少女的表情：“莫非你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
“没有！绝对没有！”小楠赶紧满面堆笑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家小婷做的菜天下一绝！”
“哼，这还差不多！”小婷把手伸到背后扎好围裙，冲着小楠打了个响指：“好，今晚就让你尝尝姐的暗黑料理！”
“不要啊……”小婷身后传来小楠的凄惨绝望的喊声……
…………
……
小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婷下厨了，虽然两人之前相处的一年多时间里，有很多次在这间小厨房中做好吃的，但是基本上都是小楠主厨小婷在一边打下手。虽然小婷一直跃跃欲试的样子，而且总是抱怨自己明明身怀绝世厨艺却得不到世人的赏识，可是小楠却实在不敢于冒险让小婷掌勺，因为只有吃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小婷做的菜会有多么可怕。
不过小婷切菜的刀工还是相当不错的，无论是冬瓜还是菜椒，在她的刀下只片刻功夫就变作冬瓜片和青椒丝，冬瓜片片片厚薄大小适中，青椒丝粗细长短刚好，连小楠也不得不承认，单论起切菜自己是比不上小婷的。
为了能够跟小婷说上话，小楠让洗衣机自动运转着，把剩下需要手搓的衣物都放在大盆里端到了厨房，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揉搓衣物一边看小婷表演她精湛的刀工，两个人胡乱聊着不在一起的时候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小小的厨房里充满了幸福温馨的气氛。
“说起来，夏龙飞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呢……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还能这么低调这么实诚的，简直就是他们那个阶层的异类，你不知道我拒绝他的时候，他那个眼神啊，哎……”小婷一边切着葱花一边感叹道：“要不是因为你呀，我说不定就真的动心了呢……”
“呃……那我岂不是成了你嫁入豪门的绊脚石？”小楠半开玩笑的说，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死丫头，我让你胡说！”小婷把她的小拳头在小楠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再胡说，仔细你的皮！”小楠很配合的抱着脑袋装出一副又疼又害怕的样子来，活脱脱毫无威严的抱头蹲防姿势，逗得小婷咯咯直笑。
“好啦，不闹了，说正经的……”小婷把切好的葱花收到盘子里，伸手抓过土豆抡起雪亮的菜刀舞得刀光纵横。“夏龙飞说他这几天就要离开z市去英国留学了，临走时希望我去送送他……”
“你答应了？”小楠放下手里正在搓洗的内衣问道。
“嗯……不过你也不要多想，主要还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因为夏家的企业是我爸公司最重要的客户之一，站在我爸的角度来说我也不想太过于得罪他，毕竟等他几年后留学回来，早晚也要接替他的父辈执掌家族产业的……”
小楠轻轻点点头，幽幽地说：“我理解，你爸做生意也不容易呢……”
“怎么，吃醋了？”小婷笑着说，在她的刀下，一个完整的土豆顷刻间化为一小堆大小差不多的方块。
“我才没有……”小楠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揉搓自己手里的衣服，眼尖的小婷回身到壁橱里拿盘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小楠手里正在揉搓的居然是一件白色的男士外套，而且小楠双手不断揉搓的地方，有一片很明显的血迹。
“小楠，在我印象里不记得你有这么一件衣服啊……”小婷凑过来蹲在水盆旁边，仔细端详起小楠正在揉搓的这件男士外套，然后对小楠露出一个很诡异地笑容：“老实交代，这件衣服是谁的？”
小楠被小婷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觉得脸颊一烫，赶紧把衣服使劲儿按到水盆底下。虽然她是因为那外套上面被自己染上的血迹才这样做，但是在小婷看来，小楠欲盖弥彰的动作严重说明了这里面有“鬼”！
小婷故意很夸张的指着小楠的脸说：“天啊，你居然……你居然脸红了，你害羞了！”她忽的把满脸的笑容一收，严肃的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儿？”
小楠原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如今赵宇轩的外套被小婷看个正着，只好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的经过大概给小婷讲了一遍，当小楠说到自己两次在赵宇轩的面前出糗的时候，小婷笑得几乎直不起腰了，只能一边扶着切菜的案板一边用手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你还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小楠的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抗议道。“我又不是天生的女孩，怎么能想到会发生那么囧的情况啊……”
“好……好，我不笑了……”小婷手捂着笑痛的肚子，很勉强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小楠说：“哎，你这个家伙，到底还是个半路出家的女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点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算啦，看来以后呀，还得我这个当姐的手把手教你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吧。”
“你、你……你什么时候变成姐了，你明明比我小两岁嘛，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小楠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突破口，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小婷的反击更加惊涛骇浪。
“你说年龄比我大你就大了？除了我和你，你说给谁，谁会相信啊！咱俩刚才上街的时候，不管是卖发卡的售货员，还是卖发带头花的老板，哪个不说你是我妹妹啊！谁让你现在长了一张这么粉嫩可爱的娃娃脸！”小婷笑着用手指挑起小楠的下巴，笑眯眯地说：“而且，你实际上也就比我大一岁半而已，哪里有两岁嘛！怎么，你不喜欢当妹妹被姐姐宠着的感觉吗？”
“我当然不喜欢！”小楠两只手都占着，于是张开她的小嘴作势就要咬小婷的手指，吓得小婷赶紧缩手。“我才不是你妹妹，我是男的，我比你大，我是你哥！”
小婷见小楠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只好赔笑脸哄着她说：“好好，我以后不说你是我妹妹了好吧？”她故意把“妹妹”两个字咬得很重：“你看你，动不动就发小脾气，天下哪有男人整天发小脾气的，明明就是女孩子嘛……”
“好你个臭丫头，你是要翻天了！”小楠被搞得抓狂，猛地站起身就要抓小婷，小婷一闪身逃向了外面的客厅，快要逃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还是被小楠捉住了，小楠使出她最拿手的“数排骨”酷刑，一个劲儿胳肢小婷的腰肋，小婷痒麻难当笑得流泪的同时，手底下也绝不示弱地使出同样的招式来反击小楠。
过去的小楠才不会怕她这一招呢，那家伙的肋骨简直就像是钢筋编出来的，别看挺瘦，八块腹肌结实有力，小婷挠他痒痒根本就像清风拂山岗一般毫无作用。可是今天却大不一样了，小婷发现自己的手指头在小楠柔软的腰肋上游走的时候，小楠的反应甚至比自己还要夸张，没几下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把身体尽量缩成一团，用业已酥软的手臂去无力地格挡小婷的侵袭。
就在小楠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在小婷的乘胜追击下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的时候，突然客厅传来敲门的声音，两个本来笑闹成一团的女孩只好暂且罢手，小楠心有余悸地站起身用双手整理一下搞成一团糟的长发和凌乱的衣服，一边往门口走一遍问道：“请问你找谁？”
第一四二章 楼下的守候
“是我啊，房东老王。”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程家丫头在家吧？”
奇怪了，他来干嘛？前几天不是才刚刚收过房租吗，平时除了收房租水电费，或者送一些社区和派出所的通知，平时这位房东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不是猫在自己家里打麻将，就是跑到别人家里打麻将，难得看到他几次。他这会儿找上门来能有什么事儿呢？
“哦，我在家……”小楠拽了拽身上因为跟小婷打闹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走过去拧开了房门，房东老王就站在门外，像往常一样仍旧是穿了一身棉质睡衣，脚下穿着棉拖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些凉拌小菜的塑料袋，原本方正的国字脸早已被脂肪模糊了所有的棱角，总是显得志得意满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异样的笑意，这诡异的笑容让小楠感到说不出的别扭。“怎么了王叔，有什么事儿吗？”
房东老王的目光很隐蔽地在小楠腰腿上瞄了几眼，面上不动声色的对小楠说：“刚才楼下有个男的，问我楼上有没有住着一个叫程小楠的人，看来他是来找你哥的，你要不要下去见见他？”
小楠经历蜕变后返回出租楼，当时被房东盘问时谎称自己是程小楠的妹妹，因为女身的小楠确实跟原先男孩时长得极像，也就没有引起房东丝毫的怀疑，以至于老王直到现在仍然认定原来的程小楠有事回老家了，现在住在403的是程家的二丫头。
“找我哥？”小楠也明白房东嘴里的“你哥”其实说的是蜕变前的自己，但是楼下那个男的要找的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呢？“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她问道。
“哦，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帅小伙，穿了一身白衣服，干干净净的，非常有礼貌，开了一辆银灰色的小车，就停在咱们楼下。你认识他吗？”
是赵宇轩！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居然找到房东了，幸好房东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房东要是把那家伙领到家门口那可就糟糕至极了！“哦……他是……我哥以前的朋友……这事儿你别管了，待会儿我下去见他吧……”
房东老王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关系都乱的很，特别是这些女孩儿们，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还带个男孩回家过夜（这家伙的记性真好，上次跟小楠跟虎子喝酒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还记得），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找王叔，我走了啊……”临走前他的眼睛又飞快地在小楠没什么料的胸口瞟了一眼，转身下楼回家了。
“找你的？”小楠一转身，身后的小婷满脸都是坏坏的笑。“我可是都听到了哦，二十四五岁的大帅哥，开着银灰色轿车还一身白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白马王子嘛！到底是我家小楠有魅力，这么快就有帅哥追上门了哦！还不赶紧打扮漂亮下去见见他？”
小楠满脸都是黑线。“你……你就别笑话我了好吧……那个家伙整天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都快烦死了，要是再让他找到我家门口，那……”
小婷笑眯眯地看着小楠几欲抓狂的表情，越看越觉得有趣。忽然她压着嗓子学起西游记里的小妖怪：“大王、大王！祸事啦！外面有个毛脸雷公的和尚在洞口讨要师父呢！”说完掩着嘴吃吃的笑起来。
小楠噗嗤一声乐了，可随即又换回原来的愁眉苦脸。“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我下去揍他一顿吧？那家伙弱得很，我一个就能……”
“笨蛋！”小婷用手指轻轻一戳小楠的额头。“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懂得怎么样拒绝别人，不是一忍再忍，就是绝地反击，死板得要命……你就不能灵活点，既委婉，又能确切表示你对他不感兴趣。”
小楠傻乎乎地挠挠头：“我怎么知道女孩该怎么拒绝男人追啊，我又不是你，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一打一打地收情书……我就知道只要不触犯我的底线我就不理他，要是胆敢惹毛了我，我就往死里打……”
“哎，要不说呢，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是那么迷恋暴力手段，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小婷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女孩子要更多地动用自己聪慧的头脑，而不是用蛮力！你今后要补习的东西太多了，不过还好，今天有姐姐我在，一切包在我身上了！”
虽然小楠很想对小婷这句“姐姐”吐槽，但是看她的意思似乎打算替自己出面把赵宇轩撵走，就硬生生把话头咽了回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待会儿你跟我后面，咱俩一块儿下楼，让我去跟他说，你在旁边仔细听着好好学着点！”
…………
……
赵宇轩背靠着他那辆流光溢彩的银灰色的英菲迪尼g37，慢悠悠的抽着香烟，眼睛一直注视着前面这座七层出租楼的楼道口，期盼着那个身材纤细的少女身影出现。然而，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自从上一次带小楠去吃饭买衣服之后送她回家，赵宇轩明显地感觉到小楠对他的态度比起在医院时有了很大的变化。记得刚开始两人从医院一起出来的时候，那时的小楠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很明确的拒绝，甚至因为一些“意外情况”，使得小楠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本想着趁热打铁，用自己最擅长的泡妞**把小楠快速引入恋爱的节奏，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不吃自己这一套。
第一次被他带进那些高档消费场所的小楠，虽然也像赵宇轩以前接触过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灰姑娘们一样，也产生了一些明显的紧张情绪和微妙的自卑心理，但是很快，她就用强烈的自尊心把自己武装起来，消费能力的巨大差距不但没能使得小楠对他产生分毫的仰慕之情，反而使得小楠由于强烈的自尊和自控，让她身上迸发出一种严肃的端庄气质和近乎冷若冰霜的尊严感，这一改变让原本以为可以轻松俘获小楠“芳心”的赵宇轩始料未及。
再后来两人一起去吃饭买衣服，赵宇轩终于明白自己的“泡妞宝典”在小楠这儿彻底失灵了，小楠对于他的那些小小的物质诱惑完全视若浮云，反而他自己因为过于露骨的引诱而一再失分，直到最后送小楠回家的时候，他发现小楠对待他的态度比起两人刚从医院一起出来的时候几乎是180度的大转弯，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在河提上晨练相遇时的那种阶段。
又是好多天没能见到小楠，赵宇轩睁眼闭眼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她那张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小脸，她那双清澈、忧郁的大眼睛，那根像狐狸尾巴一样粗粗的、毛茸茸的大辫子，还有，她在医院出糗时那又羞又恼又抓狂的可爱窘态……
程小楠，真是一个独特的女孩，她跟自己曾经认识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没什么钱，对于掌握财富的人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崇拜和自卑，反倒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使她产生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反应；她没有娇柔造作的装天真，举手投足稳重内敛，有时候却会忽然脑袋短路傻乎乎地可爱；她那忧郁的眼神看得直叫人心疼，还有，她竟然一个人放到了五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程小楠啊程小楠，你就像是一团飘渺的雾，看得见却摸不着抓不住，无处不在却又不知所踪……哎！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猎人却被猎物捕获了，这真是一件既可悲又可笑的事情……我现在傻乎乎地守在你的楼下，跟那些大学时代被我嘲笑过的，手捧玫瑰花守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傻瓜男生有什么区别？
“算了……记得她说过，把我的外套洗干净了会主动联系我的……今天还是回去吧……”赵宇轩使劲儿吸了两口烟，扭身把剩下的烟头远远丢进了身后几米外的垃圾桶，再回过身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对面灯光昏暗的楼道里，一双穿着半腰小皮靴的秀气小脚伴随着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的台阶上，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掩藏在苏格兰花格超短裙的下面，那一双穿着黑色打底裤的修长纤细，腿型妙曼的长腿。
好美的一双腿啊……这会是小楠吗？赵宇轩期盼着想要赶快看到那身形美妙的女孩的脸孔，可是等到他真正看清楚对面走过来的白衣长发女孩时，却略微有一点点失望，这个女孩的样子跟小楠倒是很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一样纤细窈窕的腰身，一样的长发飘飘，只是看起来略微年长两岁，下巴比小楠尖一点，是张漂亮的瓜子脸，个头似乎也要高上几公分。虽然这个女孩也是一个美貌不亚于程小楠的女孩，可她毕竟不是程小楠。
赵宇轩正觉得遗憾的时候，那女孩身后的楼梯上又下来一个女孩，长腿，纤腰，白色的针织连身裙（？），极富个人特色的超长的袖口用手指捏着，婴儿肥的可爱娃娃脸，这不正是他一直盼望想要见到的程小楠嘛！
“小楠！”赵宇轩很兴奋地迎着小楠走了过去，他感觉自己现在有很多话想要跟小楠倾诉，可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前面那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孩拦住了去路，那女孩面沉似水，似乎不太高兴，她略微伸开双臂，像是在护卫自己的妹妹一样隔在赵宇轩和小楠的中间，把小楠挡在了自己身后。
第一四三章 你还差得远呢
“你就是赵先生吧？”小婷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我是赵宇轩，请问你是？”赵宇轩上下打量了小婷一番，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小楠，小楠故意把脸扭到一边不睬他。
“我是小楠的姐姐。”小婷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她纤长秀丽的眉梢轻轻一挑，神色严肃地盯着赵宇轩的眼睛，淡淡的说：“刚才房东说你在到处打听我妹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故意把“到处”两个字咬得很重，以此来凸显赵宇轩的无理。
赵宇轩一时语塞，他为什么会跑到小楠的楼下来守着，赵宇轩自己都想不明白他想要做的是什么，也许只是想要见到小楠一面？或者，再跟她说上句话什么的？说实话赵宇轩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实在是太幼稚了，毕竟他也是换过好多任女朋友，并且跟她们中的几个也曾经发生过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他早就已经不是那种正在上学的纯情小男生了，对于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青涩幼稚的举动，赵宇轩自己也搞不懂，现在当他面对这位像是忽然冒出来的“小楠的姐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婷的质问。
“没……没什么事情，我只是……”赵宇轩支支吾吾的编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理由。当然了，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何况他对小楠已经不再是刚开始的那种“想认识她，自以为可以轻易俘获她”的那种肤浅的感觉，而是真的有点迷恋上这个有着一双忧郁眼睛的美丽女孩——这也是赵宇轩刚刚才发现的。
“这位赵先生，既然你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唐突地找上门来，而且还向邻居到处打听我妹妹的住处是很失礼的行为吗？我觉得根据你们以前的交往来看，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这么亲密的程度，赵先生你这样做，会对我妹妹造成很多的困扰，要知道我妹妹的家教是很严格的，家里面不允许她在外面随便认识不三不四的男孩子，更不会允许他们随便就找上门来，所以我想请赵先生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再给我妹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小婷这段话把赵宇轩堵得，干瞪着眼睛嘴里一个字也崩不出来。小婷见大功告成，也怕说多了画蛇添足反而露出马脚，一转身抓起小楠的手拉着她就往楼道里走。
“哎……”赵宇轩着急了，他等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见到小楠，连照个面的机会都没有小楠就要被拉回家了，把他急得不行，想要阻止这两个女孩离开却又一时找不到借口，他的手徒劳地伸向小楠的背影，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就在赵宇轩几乎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小楠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赵宇轩一眼，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的外套我刚刚洗完，等到晾干了我会还给你的……”
完了……小婷心说你这个半道变出来的女生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呀！对方明明已经受到了重大的挫折，说不定真的就此放弃了，你在这种时候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句，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他留下一线希望吗？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原本是姐姐出面替妹妹赶走孟浪追求者的剧本，突然间就变成有情人被强行拆散藕断丝连的节奏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
……
回到楼上，小婷用手指头点着小楠的额头好一通数落，小楠经小婷指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不合适的时机说了不合适的话，难怪赵宇轩原本已经面如死灰的脸，一听到自己的话立刻又原地满血复活了。现在小楠后悔得恨不得用脑袋撞墙——可惜，一切都晚了。赵宇轩回到家，说不定今晚会高兴地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你呀，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傻瓜。”小婷摇了摇头：“以后遇事多想想，什么话在什么时机该说，什么话在什么时机不该说，作为女生不能像男生一样张口就来的，男生那样是直率，女生也这样就是没脑子，别人只会觉得你很容易骗到手呢……”
“哦……”小楠低着头很郁闷地坐在小凳子上，任由小婷训斥，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哎……算了，既然都已经这样就先别想那么多了……”小婷看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样也不忍心再吵她：“咱们继续做饭洗衣服吧……”
两人一直忙到晚上快八点，小楠才把全部的衣服都洗净甩干晾在了小阳台上，小婷也炒好了四个她自认为最拿得出手的小菜。小婷做的菜说实话真不敢恭维，以前跟着小楠学了很多次都没有什么长进，可是面对小婷不怒自威的目光，小楠一句怨言也不敢有，只得囫囵吞枣一样大吃起来。
饭后两人收拾好碗筷回到卧室里休息。小婷甩掉拖鞋盘着腿坐在床头，招呼小楠坐过去，小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满腹狐疑地坐在床沿上，小婷从后面解开小楠的粉色发带把她的长发披散开，拿下午刚刚买来的牛角小梳子拢了拢，用手攥住最下面的发梢借着床头的台灯仔细查看。
“我头发怎么了？”小楠好奇地问。
“你的发质真好啊，长得这么长居然没有一根开叉的，你保养过吗？”
“保养？”小楠对这个词汇倒是一点都不陌生，她的摩托车每个月都需要到鹏鹏哪儿去做“保养”，换机油换三滤换防冻液，清洗化油器检查前后刹车等等。不过要说到对于自己这副身体的“保养”嘛……“每隔三天用海鸥洗头膏洗两水算不算保养？”
“就这样？”小婷有点不敢相信。
“就这样啊……”小楠说：“不是洗洗就好了嘛，还要怎么保养？”
“不，没什么，用洗头膏也挺好的。”小婷笑着说：“其实很多女孩子喜欢用洗发水洗头发，我看网上说那些洗发水里面含有一种矿物质硅，虽然洗完之后感觉头发很是顺滑，可使用的时间久了就会导致大量脱发的。你这家伙虽然不懂得保养头发，倒是歪打正着了呢。”她用手来回拨弄着小楠的发梢，又问道：“小楠，你的头发是不是从你……变化起直到现在你从来没有修剪过？”
“修剪？”小楠摇了摇头：“没有啊，长头发虽然看着挺好看可是太麻烦了，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剪成短发呢，上次见到我老板的一个朋友，她就是留的短发，看着可帅气了，我也想剪成她那样的发型……”
“那怎么行！”小婷立刻表示了强烈地反对：“这么长的头发，而且发质这么好，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做梦都想要拥有呢，你这个家伙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是老天恩赐给你，你才能何其幸运地拥有啊，怎么能说剪掉就剪掉呢，那也太可惜了！”
“哦……”小楠见小婷反对，小嘴一扁就没有再说下去。小婷重新用发带把小楠的头发扎起来，又用下午买来的发卡把小楠耳畔的头发拢起来，然后轻轻一推小楠自己也从床上跳下来，拉着小楠的手就往客厅走。
“头发留得长了，也需要定期修剪一下的，你的头发发质虽然挺好，只是生长的层次比较凌乱，完全是纯天然的状态，这样子不能很好地展现长发的美感，我带你去找个地方仔细修一修吧！”
“啊咧，修剪头发……”小楠一听立刻换上一副呲牙咧嘴很不乐意的表情。因为她以前曾经陪着小婷去修剪过头发，漫长而枯燥的等待是小楠最最害怕的事情了，有一次小楠坐在沙发上等小婷给头发做保养，看完了一本足足二十万字的小说，小婷的头发居然还没有做完。更何况那时她毕竟只是旁观者，至少还可以坐在沙发上玩玩手机看看小说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现在让她自己坐在椅子上让美发师胡乱摆弄一两个小时，这事儿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胆颤。
“我能不去吗？”小楠怯怯地问。
“不行！”小婷拖着死抓着门框不松手的小楠，硬是把她拖走了……
…………
……
一环路上这家会员制养颜美发会所小楠倒是很熟悉，因为小婷妈在这里给小婷办了一张vip金卡，可以免费享受到全套最高等级的保养服务（当然那所谓的“免费”都已经包含在会员费里面了）。过去小楠曾经多次被小婷拉壮丁，要他陪着自己到这里来保养头发——当然也只有保养头发的时候小婷才会叫上小楠，因为这个算是所有服务项目中用时较少的一个项目了，至于其他的项目不光用时很长，而且那些全身肌肤养护什么的也是不允许男生在场的。
总之这个地方小楠并不陌生，其实这里的几个年轻女店员对那个驾驶蓝色重型机车，高高瘦瘦的帅小伙也是很有些印象，以前见了面还会彼此打招呼。只是时隔大半年小楠再次踏入店门的时候，过去开重型机车的帅小伙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开女士踏板机车的俏丫头。
小婷紧紧拉着小楠的手腕，生怕她中途忽然逃走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万个不情愿的小楠拖进店门，那感觉活像给一只怕水的猫洗澡。
“欢迎光临！”立刻有前台的服务员过来向两人打招呼。“呦，这不是乔家小姐吗，好久不见！今天您打算做些什么保养项目呢？”
“麻烦你给安排，给这个丫头把头发仔细修剪一下……”小婷从包包里掏出她的vip金卡递给前台服务员……
第一四四章 请你转一圈好吗
将近两个小时对头发的修剪和保养过程，对于小楠来说无异于一次长久的折磨，不管她觉得有多无聊，也没办法玩手机看小说，只能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面，被那个号称得过全国大奖的专业理发师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折腾着。
小楠透过眼前的大镜子看到身后沙发上坐着的小婷，小婷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但是一直都没有翻过几页，她目不转睛地观查着理发师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地一次次掠过小楠的发梢。小楠对着镜中的小婷很委屈地扁扁嘴，小婷立刻对她报以一个甜蜜的微笑，她那满是鼓励和赞许的目光，让小楠原本焦躁的情绪立刻缓和了下来。
理发师先是给小楠完全原生状态的长发修齐了发梢，然后用剃刀一刀刀削出层次感，之后又重新换上剪刀，很仔细的修剪小楠额前的刘海和耳畔的发丝。小楠特意提醒她要把刘海剪成和小婷一样，透过镜子小楠看到身后的小婷开心的笑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修剪完成，又一次把头发清洗干净之后，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发质养护”，那些专业人士从一些写着外文的瓶瓶罐罐里舀出颜色奇怪的药膏来涂抹在小楠的长发上，抹匀之后把头发盘起来用湿毛巾包裹，然后在她头顶扣上一个大钟一样的半圆形罩子给头发加温。随着温度的升高小楠觉得头皮麻痒难忍，却苦于头发被毛巾裹着想挠一挠都不可能。
好吧，反正都已经来了，再苦再难也得熬过去呀，小楠郁闷地想。好在小婷见她百无聊赖的烦恼样子，就搬过凳子紧靠着坐在小楠的身边，从包包里掏出mp3插上耳机，把耳机线分开给两人一人耳朵里塞一只耳机一同听音乐。
因为命运曾经告诉你，等待
因为孤独夜里你仍拥有你自己
没有理由哭泣，别为过去伤心
因为你的梦里还有光明的消息
记得那次分离，你已擦去泪迹
为何总是犹犹豫豫地，不敢继续……
每次都想拥抱你，对你说我有多爱你
每次都想凝望你，别再哭泣
每次都想告诉你，别再为过去伤心
越过黎明的静寂，总有阳光在等你……
只是生活已经教会你，忍耐
只是在人群里，你会忘掉你自己
直到你会微笑，不再轻易哭泣
直到你的天空不再暗淡无际
以为这次见你，你会重新站起
为何总是犹犹豫豫地，不敢继续……
每次都想拥抱你，对你说我有多爱你……
也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小楠一直都没有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总是处于加班、熬夜的状态，又有各种沉重的心事压在心头，直到现在这一刻，小楠才终于得到了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解脱，她在音乐声中渐渐闭上双眼，身体软软地靠在小婷身上，香甜地睡着了……
…………
……
“好了，你自己看看怎么样……”专业理发师解开小楠身上的围裙，拉着她站在落地镜子前让她看效果。镜中的小楠，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修剪和保养，比起以前的原生状态在观感上竟然有了质的飞跃，柔顺得像是一匹黑缎，每一根头发都闪耀着蚕丝般的光泽，披在肩头后背显得既轻盈又飘逸，给她那张清纯秀丽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脸，平添了些许俏皮灵动的生机。
“好漂亮，连我都觉得有点嫉妒你了……”小婷高兴地跑过来拉住小楠的双手，上下打量着越看越觉得好看。“小楠，你转一圈我看看……”
“转一圈？”小楠不明就里地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满脸迷茫地看着小婷：“是这样吗？”
“哎呀，要笨死你了！你没看过电视上的洗发水广告嘛，就像那里面的模特一样，速度要快一点，要把头发甩起来！”
“呃……我觉得我要是那样做活像个白痴……”小楠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皮，虽然她的头皮一点都不痒。“不转行吗？拜托！”
“我叫你转你就转嘛！快呀！”小婷伸出手指放在嘴里呵了呵气，作势就要挠小楠的痒痒。
“别！千万别……我转，我转还不行吗……”小楠在家已经领教过一次了，那一次她被小婷胳肢得浑身酥软，两条腿都快要站不住了差点倒在地上，一见小婷摆出这个架势就赶紧投降。
我晕……我这回作为一个汉纸算是彻底完蛋啦，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学着小女生转圈圈甩长头发，这算什么事儿啊……小楠扁着嘴委屈万分以及极不情愿地，在房间的中央大镜子前面，以左脚为轴心把身体旋转了一周。
“咔嚓！”一声清脆地快门响，小婷用她的手机拍下了这个动人地瞬间。“小楠，要不要看看你刚才的样子？”
“我……我还是不看了吧……”小楠嘴里小声咕哝着：“我怕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房间里其他的人，理发师、护发师，小学徒还有其他几个顾客都一窝蜂挤过去围着小婷看她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哎……年轻真好啊，看着这丫头的样子，一下子就让我想起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这就是青春啊，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大姐看过照片之后摇着头大发感慨。
“你说这小丫头怎么长的……我就是重返青春期也成不了她这样子啊，恨只恨咱爹妈没这个基因啊……”另一位顾客也叹息着。倒是另外那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顾客，看完之后不置可否的冷着脸，一副很不服气的表情散开了。
看着这些人各自不同的表现，小楠那猫咪一样强烈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刚想凑过去悄悄看上一眼，却被刚才给自己操刀的理发师拉住了。“程小姐，我想求你件事……”她小声说，表情很是讨好。
“求我？”小楠指着自己的鼻子，很奇怪地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啊？”
“我想请求你，能不能把乔小姐刚才给你拍的那张照片，让我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啊，我觉得这次给你剪出的效果可以算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了，我想保留下这个瞬间做个纪念啊，求求你了！”
“啊咧……”小楠这下子头疼了。她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自己的照片有一天被当做美发范本被贴在墙上是种什么感觉，要答应她么？这位理发师也为自己辛辛苦苦服务了好半天，刚才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不得不承认最终的效果确实很是好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楠一想到自己的照片被贴在墙上，让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能看到，总觉得有种自己蜕变的秘密会被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惧感，到底要不要答应她呢？
…………
……
和小婷手牵着手从养颜美发会所出来，店门外冷冽的夜风让小楠赶到一阵舒适的清爽。在她看过自己那张身体旋转起来甩动长发的照片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把照片拷给理发师。因为照片里那个纤柔美丽的自己只有一个背影，只能够勉强看到一点点侧脸而已，画面上的绝大部分空间都被自己那一头跟着身体旋转而随之披散开来，像黑色匹练一样光滑柔顺的长发所占据，用不着担心会泄露自己的身份。
小婷轻轻地拽了拽小楠的手，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头发修剪过以后还满意吗？”
“马马虎虎吧……”小楠觉得自己的小脸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虽然刚才在店里她也看到了，镜中自己的形象在以前的基础上更多了一份俏皮灵动的青春活力，看上去比以前更加显得活泼可爱了几分，只是作为曾经的男生，怎么可以在女朋友面前承认自己会喜欢上做为女生时的形象呢？
突然想到自己曾是男生这件事，让小楠的心猛地一沉。我这是怎么了，我竟然……竟然会觉得自己作为女生这样的形象也挺好的……难道随着身体的变化，现在连我的灵魂也要开始向女生转变了吗？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哪一天，我真的会变成一个从身到心都是完全女生的另外一个人，而原先男生的程小楠，将会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掉……
见小楠忽然间愁眉不展沉默无语，小婷拢过小楠的肩膀伸手抚摸着她肩头丝一般顺滑的发梢，轻轻地问道“楠，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在感叹造化弄人罢了……”小楠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幽幽地说：“仿佛就在昨天，我还觉得自己是你顶天立地的依靠，可是今天我就变成了……哎，做为男生的程小楠今生今世再也回不来了，这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啊……”
小婷一听轻轻摇了摇头，她温柔地伸出双手轻轻捧着小楠的脸让两人四目相，很认真地对小楠说：“男生的程小楠并没有消失，他就在这里……”她用手指尖点了点小楠的心脏位置，然后又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他也在这里……男生的程小楠一直都在这儿，他从未离开过，也永远都不会消失……”
在路灯暖暖地橘红色灯光下，两个女孩无视身旁过往行人惊诧的目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初冬凛冽的寒风中，两人相互感受着对方的温暖……
良久，小婷才轻轻推开小楠的肩膀，微笑着对她说：“快看看几点了，要是我回家晚了会被禁足的……”
“九点十分了。”小楠看了看表回答道，她现在感觉自己心情好多了。“婷儿，我送你回家吧？”
“好呀。”小婷轻轻点点头，两个人仍旧手牵着手，走向路边上停着的z4和骠骑电动车，各自拿出车钥匙去开自己的车锁。小楠拧开z4的电门锁，坐在z4座位上刚刚打着发动机，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一阵异常熟悉的发动机排气声。
那声音由远而近，很明显是一辆水冷四冲程直列四缸十六气门的大排量摩托车发动机，低沉而有力的排气声“呜呜”作响，节奏和音调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小楠不由自主地扭头循声望去，只见夜幕下一辆蓝色的重型机车从远处开过来，因为是在市区而且路上车多，这辆大排量机车的行驶速度并不是很快，因此当它从小楠的眼前掠过的时候，小楠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车身导流罩上那斗大的“隼”字。
“蓝色的gsx1300r！是我的隼回来了！”小楠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她像飞一样快速地扣上头盔，一拧油门开着z4就追了过去……
第一四五章 一万三千转
两年多以前的一个下午，那天虎子开着他的cbr1000rr载着小楠跑了七十多公里到邻近的x市，去见一位打算转让自己爱车的摩友。他们到了约定地点电话联系哪位卖家，过了十多分钟，小楠凭着他超级灵敏的耳朵先于虎子听到了铃木隼gsx1300r的排气声。那低沉有力的声浪鼓动着小楠的耳膜，仅凭其中低频部分猛烈地震撼力就足以推断出，这辆车的发动机具备了多么强大的动力储备。
这是小楠第一次看到铃木隼的实车，那是一辆金属蓝色的重型机车，车身完全包覆在蓝色金属漆的导流罩之中，流线型的车身流光溢彩，镀鉻金属件闪闪发光，宽大的前后轮胎厚重扎实，原厂不锈钢排气管因为高温烧灼的关系微微泛着金黄色的光泽。
小楠打从第一眼看到这辆铃木隼，就深深的迷上了这台疯狂的极速机器。“能让我再听听发动机的声音吗……”小楠对车主说。
车主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性格很是直爽。“没问题，不过我这车上次换过机油已经跑了2000公里了，我舍不得拉高转，随便拉几把油门你听听好了。”
车主轻轻一点点火开关，gsx1300r的发动机一触即发，怠速时机器运转极其安静，虽然比虎子的本田cbr1000rr差了一些，但是作为铃木发动机已经非常不错了，怠速工况出奇的好；快速加减油门，缸头里没有一丝杂音，转速表相应快得出乎意料，到底是追求高转速的铃木发动机，手腕轻轻一抖转速表指针就冲进红区，暴力机器果然名不虚传。
“怎么样？”车主显然对于自己的爱车非常自信。“别的咱不敢吹，h省所有几台的隼，就属咱这一台发动机工况最好，要不是现在家里有了孩子，单位工作也忙，实在没有时间玩车了，咱才舍不得卖了它呢。”
“我能试试车吗？”小楠试探着问道。
“那不行，咱们又不熟，你开跑了我上哪儿找你们去？”车主摇头不同意。
“没关系，他要是跑了，我把我的cbr1000rr抵给你，这样总可以吧？”虎子赶紧出来帮腔，并且从他的cbr上面拔下车钥匙扔给铃木隼的车主。
“那好吧。不过记住可别拉高转，顶多6000转听听机器的声音就行了，想试极速等你交了钱买回去，到高速上随便你去试。”
“行，我记得了。”小楠从车主手里接过车钥匙，第一次跨坐在铃木隼的座位上，伸出双手轻轻握住车把，发动机轻微的震颤感从车体传递到他的身上，那一瞬间小楠感觉的自己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了……
…………
……
一环高架路上车流量比较大，各种各样的四轮机动车辆把路面挤得满满，作为重型机车的铃木gsx1300r在车流中辗转腾挪远不如小楠那辆小小的dioz4轻便快捷，这使得小楠得以有机会几次逼近到铃木隼的车尾十米以内。否则以z4改装后仅仅85cc的小小排量，对方发动机排量的零头都比小楠的z4总排量还大出一倍有余，想要甩掉小楠也就是动动手腕的事情。
很明显，这台疑似小楠抵押给石大夫的铃木隼，上面的车手绝对是个菜鸟。因为在小楠第一次驾车接近到他车后五六米远的时候，对方虽然发现了小楠在跟踪他并且很明显打算摆脱，但是那个车手并没有像飙车老手们一样第一时间捏离合器补油门退档，而是直接在六档上拉油门缓缓加速。若非如此，小楠的z4根本就没机会咬住对方。
前面顶多还有两三公里的路程就到了连接一环路和二环路的快速通道，进入快速通道之前，一环高架桥会连续拐两个正反c型弯道，如果不能在那里依靠自己的弯道技术追上并拦下这辆蓝色铃木隼，一旦让对方进入道路宽阔车流量稀少的快速通道，凭着gsx1300r那340公里的最高时速，和百公里提速三点几秒的加速能力，小楠那辆女生玩的小绵羊就再也没有接近对方的机会，而对方一旦逃脱，她努力寻找石大夫的希望就会再一次彻底湮灭。
自从几个月前小楠跟石大夫在人民医院分开之后，石大夫就像所有关于她的传说一样，如同一颗水滴蒸发到空气中，干干净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有小楠想得到的联系方式都失去了用处，这让小楠试图变回男生的唯一希望近乎于彻底破灭。而随着石大夫一起消失的，还有小楠以五万元的跳楼价抵押给她的那辆金属蓝色铃木隼。
小楠经历了蜕变后的这几个月里，她无时不刻地在设法寻找石大夫相关的蛛丝马迹，其中也包括了寻找自己那辆铃木隼，她期望能够通过铃木隼这个线索，顺藤摸瓜地找到石大夫本人，向她询问自己怎样变回男生的方法。
为此她在网上发起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爱好机车的网友们帮着她一起寻找，虽然各地热心的摩友们很快就向她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情报，但是经过仔细辨认，却都不是她当初抵给石大夫的那一辆。由于始终没能找到自己那辆铃木隼，小楠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渐渐变得不再抱有一丝幻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找到石大夫回复男儿身的可能性，的确已经微乎其微了。
可是就在刚才，在养颜美发会所的门口，小楠偶然间看到了这辆路过的蓝色铃木隼，虽然只是转眼之间它就从小楠眼前掠过远去，可那熟悉的发动机排气声和崭新的漆水，感觉跟小楠当初那一辆铃木隼几乎有九成相似。为了找回自己的男儿身，小楠不顾一切地开着自己那辆暴力改装过的dioz4，开始了对蓝色铃木隼几乎是自不量力地疯狂追逐……
…………
……
一辆白色的沃尔沃高级商务车中速行驶在一环路高架桥上，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司机，副驾驶的位置上则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商人，他身穿一件庄重的黑色西服却敞开了衣襟，银灰色领带松开了塞在衬衣口袋里，身上散发着淡淡地红酒味道，显然刚刚参加完一次商务酒会。
“左总你听，什么声音？”司机说道。虽然沃尔沃高级商务车的隔音效果非常出色，但是车里的两个人仍旧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嗡嗡声。“好像是改装了排气尾段的跑车吧……看来z市这几年的经济发展形势还算不错，玩得起跑车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不对……跑车的转速没有这么高……”青年商人摇头否定了司机的猜测。“这转速倒像是摩托车，嗯，应该是辆是大排量摩托跑车……”他很有自信地下了结论，话音未落，一辆体型庞大的蓝色重型机车从白色沃尔沃的车身右侧一闪而过，此时沃尔沃的时速是六十公里。
“还真的是辆大排摩托，什么牌子没看清，瞧这个头，最少也是750cc以上……”司机笑着说：“真不愧是左总，果然猜对了……“
“是铃木gsx1300r，外号铃木隼……”被称为左总的年轻商人脸上微微一笑：“我要是连铃木隼都不认识还不得让同行们笑掉大牙……”
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独特地发动机排气声由远及近，那声音明显不似直列四缸发动机的排气声那样平顺圆滑，间歇密集的脉冲排气声尖啸地嘶吼着，似乎发动机已经拼尽全力。
“这是什么车，这发动机的声音好奇怪……”司机老王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车后一束极亮的灯光在快速逼近中，由于光源太过于明亮，很难看清楚是辆什么车在追上来。
“改装了欧标氙气大灯，发动机是单缸，小排量……”左总微阖双目细细聆听：“排气尾段可能改装过，实际排量很小……有趣，这是辆什么车啊……”
就在他重新睁开眼睛向车窗外看去的一瞬间，一辆纯白色的女式小绵羊嗖的一声从沃尔沃的车身右侧掠过，留下一串尖啸的排气声浪。商务车上的两个人都看到了，那开车的车手身形苗条纤细分明是个女孩子，从头盔下延披散下来的一头长发在猛烈的风压中化作千丝万缕，被周围的灯光映照出闪亮的光泽。
“是个女孩！真有意思！看来这小姑娘在追前面那辆铃木大排呢！”司机突然间发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情绪顿时兴奋起来。
“嗯，确实有趣，这女孩子开的小踏板一定是改装过的，不然不可能跑这么快，可惜刚才没看清楚……”左总用手一指前面白色女式踏板机车的尾灯：“老王，追上她！我想仔细看看她的车！”
“没问题！再怎么说咱这也是沃尔沃商务，就拉了咱们两个人还能连个摩托车也追不上吗？”司机老王自信满满的踩下油门，白色沃尔沃开始急加速追赶前面的白色小绵羊。
从五十米追到二十米，又从十五米追到两车平行，沃尔沃里面的两个人赫然发现自己的时速已经到了九十五公里每小时，而此刻跟他们的车平行疾驰的白色小绵羊却仍在缓缓加速。
“稳着方向，别靠的太近了，注意安全。”左总说着按动电钮把车窗降下了一道窄缝，外面的冷风立刻通过这条细细的缝隙刮进车厢里，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嗯，果然是改装过的……”左总重新关上车窗，呼啸的风声立刻消失无踪。“这辆小绵羊改装了双凸轮轴四气门，凸轮轴的桃尖很可能是加高的，不然不可能跑这么快……发动机肯定是水冷的，不然这么拉高转绝对早就爆缸了；排气管的尾段应该是带回压的那种，我刚才听它的转速已经拉到快一万转了，大约已经到了极限，我猜这个女孩子应该是追不上前面那辆铃木隼了……”
左总一边说着一边透过车窗观察跟自己平行的小绵羊，驾车的女孩坐在车座靠后的位置上，两脚踩着后座的脚踏杆，整个人都趴伏车身上，使她的身体最大限度避开了车身前方的空气阻力。
“这女孩看来是个高手呢，有意思……不过，车子的发动机性能相差太远了，她是不可能追上前面那辆铃木隼的……”
此刻的小楠似乎没有察觉到身旁一直跟着自己的白色沃尔沃商务车，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两百米处的蓝色铃木隼。随着路越来越靠近一环至二环快速通道，车流量反而越来越稀少，使得前面驾驶铃木隼的菜鸟也敢于稍稍放开了速度，这让原本就已经耗尽马力的dioz4跟得更加吃力。
眼睁睁看着那辆蓝色铃木隼把自己越拉越远，小楠感觉到自己变回男儿身的机会也仿佛越发渺茫起来。可是她手里的油门行程已经差不多到底了，小小排量的z4已经竭尽了全力，却在铃木隼的尾后越拉越远……
没办法了，为了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来唯有拼死一搏了，用那个“秘密武器”吧，就是现在！
小楠左手拇指按下了调整点火器点火曲线的按钮，单片机控制的数字点火器瞬间把点火提前角调整到最大55度，与此同时小楠的右手拇指扳动了操作手柄上的一个小开关，只听砰地一声排气管尾段的直流泄压阀打开了，发动机排出的废气不经过消音回路直接排出出气口。dioz4的动力立刻得到了再次提升，转速表指针显示发动机此时的转速已经突破了一万转的红区，时速破百！
然而前面的铃木隼提速更快，以现在z4的加速能力，不用等到z4跑到一百一对方就没影了。小楠狠了狠心，右手猛地按下手柄上一个位置隐蔽的红色小开关，电控磁吸阀瞬间打开，被钢瓶密封着的一氧化二氮气体随同混合器一起充满了发动机气缸，并在火花塞点燃之后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式燃烧！
小楠明显感觉到座下的z4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就像发了疯一样猛地向前窜去，她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仪表盘，转速表的指针已经瞬间突破了一万一千转，向着最极限的一万三千转位置甩了过去……
第一四六章 咫尺天涯
没有开过踏板小绵羊机车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种设计用于城市代步的女式机车，时速超过60公里之后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受。dioz4的车架和前后减震器都是为低速代步设计的，如果硬要用它拉高速，车架的刚性、前后避震器的阻尼性能都无法胜任，以至于就算行驶在肉眼看上去非常平坦的柏油路面上，一旦速度超过了60公里以上，驾驶员就会感觉自己仿佛行驶在一段年久失修的老路上。
而如今在小楠的操控之下，她的这辆暴力改装过的小绵羊时速早已超过了仪表盘所能显示的最高极限（最高60公里），根据转速表（z4没有转速表，这是小楠后来自行加装的）来推断，此时的时速已经超过了110公里，在她车身左后侧跟踪的白色沃尔沃商务车，仪表盘也显示他们此时的时速已经达到了117公里每小时。
小楠拼命握紧手中的车把，她此时对车轮下道路状况的感受，更像是高速行驶在一片坑坑洼洼的野地里，z4的车架仿佛是面条做的，前后减震器也好像根本就没有阻尼完全失去了缓冲作用，车轮所碾过的任何轻微的地面突起或者凹陷，都能瞬间把小楠和她的小绵羊变成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轻而易举地被高高抛起然后种种跌落，引起车身上的外观塑料件发出一阵稀里哗啦地声响，仿佛车身随时都有可能会解体散架。
小楠手中的方向把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于操控，她此时对于危险的感知，甚至远远超过了过去驾驶gsx1300r隼在封闭式高速公路上跑出280+时速的那种感觉，因为隼那种大排量跑车就是为极速而生的，而小楠的小绵羊充其量只是用来代步到菜市场买菜，车身全部零部件在设计时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跑高速时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更何况如今接近120公里的时速，已经是很多民用级250单缸摩托车的极限。
此时小楠的呼吸变得非常困难，心脏的跳动仿佛已经达到了极致，迎面而来的风压因为没有大排量机车的导流罩来切割阻挡，全部都以1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直接冲击在她的头盔和身体上，让小楠哪怕是扭一下头都非常困难，身体更有一种被车把牵着放风筝的感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风压吹离车身飞上半空。
前面不远处已经看到一环高架路连接二环路的快速通道入口那两个正反c型上坡弯道了，可是自己尽管已经使用了“禁断的加速**”来强行提升z4的发动机功率，却依旧被菜鸟车手所驾驶的铃木隼越甩越远。
一氧化二氮加速法对于短时间内强行大幅增加发动机最大功率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这种方法对于发动机耐久性的损耗也是惊人的，这就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能在短时间内让武者内功暴涨数倍，事后却很有可能导致经脉寸断的魔道法门如出一辙，这一点小楠当然是知道的，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果让前面那辆蓝色铃木隼跑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再次找到它，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自己想要顺藤摸瓜找到石大夫的踪迹，继而寻找自己变回男儿身的方法，那么今天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追上前面那辆铃木隼——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让z4的发动机受损也在所不惜！
“左总，咱们超速了，交+警队可能会找麻烦的……”一直跟在小楠车尾左后侧的白色沃尔沃商务车里，司机老王提醒道。
“没关系……我在z市政府部门还是有些朋友的，毕竟他们也一直希望咱们在z市新开辟的西郊工业园区投资建立发动机总装车间，以此带动他们本地的三轮四轮机动车制造业二次发展……”青年商人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右前方小楠的z4，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小姑娘像是要拼命一样追那辆铃木隼是为了什么？用这种危险的加速方法，分明是孤注一掷了……”
“谁知道呢……”司机老王摇摇头：“这丫头拼命的劲头，比起当年你在赛道上还要疯狂，左总，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嗯，是啊，我这个前浪早就死在沙滩上了。”青年商人自嘲地笑了笑，眼光依旧专注地盯着前面的小楠。
小楠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那就是前面将要进入快速通道之前的正反c型弯。以铃木隼车手的操控能力来看，他的弯道技术铁定好不到哪儿去，在进弯之前一定会提前很远就开始大幅减速，这个时候就是小楠唯一的机会，就利用那个瞬间冲上去逼停他——前提是在此之前自己不被拉下太多。
座下的车体不断传来发动机强烈地震颤，小楠心里很清楚z4的发动机恐怕已经撑不了太久了，也许还能再支撑几分钟，也许几秒钟，谁知道呢。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她实在太想要知道石大夫的藏身处，太想要回复自己的男儿身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楠看到距自己二百米的前方，铃木隼的刹车尾灯亮了，他果然提前刹车了！太好了，真是天赐良机啊！小楠心中窃喜，手里的油门没有松开，氮气加速的阀门开关也没有关闭，她恨不得能够瞬间移动，立刻抓住那个开铃木隼的车手问个明白……
…………
……小婷开着她的骠骑电动车漫无目的地在一环路上疾驰，她的眼睛一直在不停的巡视道路两侧，看有没有小楠的踪迹。
在养颜美发会所门口，小楠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开着z4猛追那辆蓝色的铃木隼而去，小婷当然知道小楠在想什么，可是以她的驾车技术而言，实在跟不上小楠的速度，更不用说两人合作一起去拦截那辆极有可能跟石大夫有关的蓝色铃木隼。结果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小楠的车尾灯就消失在一环路拥挤的车流中。
小婷心里非常焦急，她当然希望小楠能够拦下那辆铃木隼，但是她也知道对方机车的动力性能数十倍于小楠的z4，生怕小楠在不顾一切地追逐中遇到危险，因为小楠的执着她是深有感触的，那家伙一根筋的劲头上来难免会做出傻事。
一路过来都没有见到小楠和她的z4，小婷越来越担心小楠的安全，于是停下车拿出手机拨打小楠的号码。“实在追不上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找石大夫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
即使在时速一百多公里的风压中，小楠也仍旧能够感觉到z4发动机的工况发生了异常，似乎缸头部分发出了一些不和谐的杂音。她现在已经不敢再长时间地使用氮气加速，因为发动机的承受能力早已超过了极限，而且钢瓶中的一氧化二氮气体也确实不多了，一定要保留到最后关头使用。所以她现在只能每间隔几秒钟按下电控磁吸阀的开关向发动机补充一氧化二氮，在尽可能保障发动机不产生严重损坏的同时，把发动机的转速维持在一万两千转上下。
前面的铃木隼距离通往快速通道的正反c型弯道还有一两百米就提前减速了，看来对方车手不打算高速压弯，也许他真的是一只菜鸟吧。这一减速立刻给了小楠接近他的机会，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缩小，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七十米、五十米……
“不好！前面那小姑娘的发动机顶不住了！”白色沃尔沃商务车上的青年商人突然发现，小楠的z4排气管尾段开始喷出滚滚蓝烟，似乎有一些粘稠液体状的东西也随之喷出。“刀锋磨砺得过分锋锐是很容易折断的，这道理她师傅没教过吗？”他很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前方的蓝色铃木隼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小楠恨不得从车上跳过去一把抓住对方将其擒拿，就在这胜利在望的关键时刻，突然座下的发动机发出咔嚓的一声，似乎内部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瞬间z4完全失去了动力，发动机曲轴抱死，传动皮带被仍旧高速旋转的后轮直接搅断成了碎块！
由于双c型弯是上坡，z4依靠惯性保存的冲力也在快速消耗中，很明显时速越来越低，眼看着前面的蓝色铃木就要逃之夭夭了。“可恶！怎么会这样！”小楠的心中充满了悲愤，前面的铃木隼本来都已经近在咫尺，可是现在自己的小绵羊完全失去了动力，双方的距离再一次渐渐拉开。
就在小楠将要彻底绝望的时候，本来已经落下她一百多米跑上了双c型弯道陡坡的蓝色铃木隼速度忽然也降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小楠一时猜不到对方在搞什么鬼，时间已经容不得她再多想，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把z4往路边一丢，跳下车徒步往陡坡上追过去。
双c型弯附近暂时没有什么车辆通过，小楠竭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往坡上的蓝色铃木隼方向追过去，也许她这一生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每一步迈出去小楠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部肌肉因为过于用力而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奇迹突然发生了！那辆蓝色铃木隼竟然停了下来，gsx1300r直列四缸发动机的排气声突然消失，小楠在追赶中看到那开车的人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小楠的耳朵就听到了启动电机反复运转试图重新把铃木隼打着火的声音。看来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发动机熄火了，而且一直无法重新启动。
天呐，难道是我的执着感动了上天吗？竟然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小楠不顾一切的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发疯似得朝前面跑过去，还有四十米，还有三十米……对方还在“咔咔咔”地狂按启动点火按钮，启动电机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地牵引着发动机运转……
还有二十米，还有十米，还有五米！小楠远远的向蓝色铃木隼伸出了她的手臂，娇喝一声：“站住！不许跑！”
小楠现在距离打不着火的铃木隼已经不到两米了！转瞬之间她的手几乎可以抓到铃木隼小小的后座扶手，可就在这个时候，铃木隼的发动机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启动成功！车上的人见小楠已经跑到了车身后面，甚至连把档位踩到一档都来不及，直接半离合从他车子熄火前的三档开始大油门半坡起步。
只差几厘米！小楠的手终究没能抓住铃木隼的后座扶手，眼睁睁看着对方加速离开。她拼了命似的用两条腿紧紧地追在车后，一次次徒劳地试图伸手抓住铃木隼的后扶手，可是双方的距离却越拉越远，两米、五米、二十米……直到铃木隼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尾灯消失在重重地夜幕中。
小楠此时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她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快速奔跑的状态，直到筋疲力竭，脚步踉跄，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第一四七章 陌生男子
不知道这是小婷第几次拨打小楠的手机号码，此前一直无人接听的手机忽然接通了。“喂，小楠！你在哪儿？我快担心死了！”小婷对着手机焦急地说。
“你的朋友遇到点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小楠，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赶紧过来吧，地点是……”
“啊，好的！谢谢你！我马上就到！”小婷收起手机，一拧电动车的手柄往刚才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地点赶去。
…………
……
“你别跑！你站住！”小楠嘴里喊着猛地睁开了双眼，赫然发现在自己躺在一辆汽车的后排座位上。“这里是……”
“你终于醒了，看来没什么大碍了。”听到后排座椅上小楠的动静，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一位男子转过身来。他看了看刚醒过来的小楠，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我正打算拨120呢，你没事就用不着再麻烦医院了。”
这个男子看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年纪，整齐的板寸还上了发胶，一根根头发倔强地朝天上生长着，眉形不甚浓密却很是有型，眼睛不大却极有神彩，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显得健康阳光。他上身穿了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的散开塞在衬衫口袋里，似乎业已逼近零下的气温根本影响不到他。
小楠用手臂支撑着从座椅上坐起身，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辆内部装饰庄重质朴的大型商务车，内部空间比较宽敞，透过车窗小楠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z市夜景，很显然自己仍然身处一环高架桥上。但是自己怎么会躺在一辆陌生的汽车上呢？小楠仔细回想她之前最后的记忆，好像自己在追那辆蓝色铃木隼的时候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前排的青年男子见小楠这样子，知道她一时搞不清楚头绪，就跟她解释：“我们刚才就跟在你车后，恰巧遇见你晕倒在路上，怕你出事就把你抱到车里了。对了，刚才你一位朋友连续不断地打电话过来，我见你没醒就接了电话，她说她马上就过来找你。”
是他把我抱到车里……小楠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黑色西服，觉得脸上烫烫地。刚才这男子一开口就能闻到一股酒味，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刚才自己认识不行的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小楠抬眼看了看那男子，见他脸色很是坦然，绝不似酗酒撒泼之徒，心里便稍稍安稳了些。
“是个女孩打来的电话吗？”小楠问。“是的。”男子说着把小楠的手机递过来还给她。是女孩打过来的，而且一直在打，嗯，那一定是小婷了。小楠想。“对了，我的车呢……”
“你的车我给扶起来停到路边了，开着双闪灯呢。”男子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活塞跟中缸已经抱死了，根本打不着，脚启动也踹不动，我想你也许需要找一辆车拉走它……”
小楠默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她早有所料了。“谢谢你……”她掀起身上的黑色西服还给男子。“我想我还是赶紧下车的好，毕竟这里是一环高架路，你们在这儿停车久了会有交+警找麻烦的……”
男子盯着小楠看了看，似乎在确定小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然后他自己先下了车，帮着小楠拉开车门。小楠避开了他想扶过来的手臂，自己跳下来，这时候她才看清原来这是一辆白色的沃尔沃商务车，开着双闪灯停在一环路高架桥的边上，而自己那辆爆了缸的z4就在前面十多米远的路边，同样也开着黄色的双闪灯，在黑暗中有节奏地闪耀着光芒。
“谢谢你……”小楠不知道该对这个男子说些什么好，当时她晕倒在路中间，若非遇到这个人，搞不好自己就会被后边的来车撞死在正反c型弯哪儿也说不定。
“不客气，其实我的车正好跟在你的车后，看见你追那辆蓝色的铃木隼。”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小东西扔给小楠：“你是在追自己被盗的车吧，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小楠把那东西接到手里一看，那是一把t字型的攻丝锥，锥头焊着一节三棱的高硬度钢针。这个东西她听说过，是偷车贼专门用来破坏电门锁和碟刹锁的专业工具。
“这可能是那个跑掉的家伙掉下来的东西，我在离你倒下的地方不远处捡到的。”男子用很惋惜的语气说：“要是你的车排量再稍微大上100cc，以对方那样蹩脚的技术是跑不掉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像刚才那样自己独自去追，最好跟着他然后伺机报警，你一个女孩子是斗不过那些偷车贼的……”
小楠默然不语，她不想去跟这个陌生男子探讨自己有没有制服偷车贼的能力，而是在懊恼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仍旧与找到石大夫的重要线索失之交臂。
男子显然没察觉到小楠此刻的想法，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跟在走向z4的小楠身后，继续说道：“不过你开车的技术和胆识我倒是挺佩服的，你师傅是谁？”
小楠一怔，随即明白了男子的意思。“我没师傅，我开车是自己练出来的。”小楠淡淡地说。
“哦，了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是国内某个职业车手的弟子呢，单靠自己也能练成这样程度可真是不容易。对了，你的车是在哪儿改装的？我路上听到你的发动机声音很独特,似乎改装了很多了不得的配件。”这男子似乎对小楠的驾车技术和机车改装很有兴趣，一直想问出个门道来。
小楠对这个人稍有不耐，只是人家刚刚救了自己，也不好总是不理他。“是我自己改装的，零部件都是从淘宝上买来的。”她语气平淡地说。
“你自己改装的？自己动手？”男子立刻激动起来。“了不起啊，你差不多可以作为一名职业赛车改装技师了！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面对男子的一问再问，小楠心里的不耐越来越浓，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我只是个平面设计员而已，玩机车是我的业余爱好，改装机车也只是没钱因为买不起更好的车而已。”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一问一答时，一辆女式踏板车亮着前大灯无声无息地快速接近，灯光照到站在路边的两个人和亮着双闪灯的dioz4，那辆踏板急刹车减速停在了旁边。
“小楠，你没事吧！”小婷下了车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拉起小楠的手借着电动车的前大灯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小楠，见她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你真是的，简直要吓死我了！”她的眼角分明已经冒出了些许泪花。
“我没事的，刚好遇到这位……”小楠用眼神一瞥身旁的男子：“我晕倒了，他救了我……”
“你晕倒了！”小婷原本已经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你摔车了？”
“没有，你别瞎猜了。我可能是徒步追赶的时候跑得太快跑脱力了，毕竟人跑得再快也追不上摩托啊，婷儿你不用担心我的，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小楠故作轻松地朝小婷笑了笑。
小婷又把小楠看了一遍，这才放心，她转过头对旁边那位手插裤兜神情闲逸的男子说到：“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换做是别人看见了也一定会施之援手的。”男子并不过分客套，面对身旁这两位难得一见的俏丽佳人，神色却很是坦然。“对了，你的车坏在这里，肯定不能开回去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找辆卡车拉走？”他问小楠。
“谢谢了，我自己能找到车。你要是有事情的话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你的车长时间停在高架路上会被罚款的。”小楠提醒那男子道。
“那好吧！”男子似乎一开始就没打算多跟小楠她们纠缠。“你们等救援车到来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把你们的双闪灯尾灯都打开，人站在中间，免得过往司机看不到你们。好了，我还真的有事，先走一步了，拜拜！”
他说完话朝两个女孩微微颌首示意，转身刚要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抵给小楠：“你的车如果在维修方面遇到困难，可以打这个电话，我这边有几位技术很棒的技师，全国的稀有零部件都能找得到，也许能够帮得到你。”
小楠双手收下名片点头称谢，那男子便不再逗留，坐上白色沃尔沃商务车一溜烟走了，小楠看也没看就把那张名片装进了口袋里，然后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虎子的号码。有趣的是等待的忙音只响了一声虎子那边立刻就接通了。
“小楠……我还以后你再也不会打电话给我了呢……”虎子的声音远不似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听起来似乎颇为疲惫的感觉。
“你想的美！我现在用上你了当然打你的电话了！”小楠跟虎子说话从来就没有客气过。“我这儿出点事儿，你帮我找辆车，最好是小拖车或者皮卡之类的，我的位置在……你赶紧过来，要快。不然交+警来了我会有大麻烦的。”
虎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小楠的车出什么问题了，他也没有再多问，只说了句“好的，你等着我，十五分钟内一定到。”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如今只剩下小楠和小婷两个人站在一环路高架桥上，z4和骠骑电动车一前一后打着双闪警示她们的位置，两人轻轻靠在一起，互相揽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头顶是冬季漫天群星的夜空，眼前是z市繁华璀璨的夜景。稀疏的过往车辆从她们身边快速掠过，每一次经过都会带来一阵冷冽的寒风。
十二月的夜已经如此寒冷，让两个衣着单薄的女孩都感到了阵阵寒意。小楠解开自己脖子上系着的针织围巾，这正是小婷亲手为她编织，在她生日那天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的那条围巾，小楠用这条厚围巾把两个人的脖子和脸颊一起包裹起来，这样虽然身上依旧感觉很冷，至少脸和脖子不像刚才那样冻得麻木了。两个女孩就这样头抵着头，耳鬓厮磨，相互偎依着，用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等待着虎子开来的救援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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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双更了？这不科学啊！
第一四八章 这谁的车？
白色的沃尔沃商务车在连接一环路和二环路的高速通道里疾驰，半封闭式通道顶部的灯光倒映在车顶光如镜面的油漆层上，像是一颗颗划过天际的流星。
左龙鑫背靠着副驾驶的座位，仰着脸默默地抽着香烟，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望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总，又想起月夕小姐了吧……”老王忍不住问了一句。
左龙鑫直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两年了……不知道清诚跟月夕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许……他们也快该举行婚礼了吧……”
“我就知道……”老王说：“我看你刚才瞧那个小丫头的眼神，就知道你想起月夕小姐来了。月夕小姐也真是的，放着左氏集团的大公子不要，居然跟着清诚那个穷小子跑了，哎，真是鬼迷心窍啊……”
“别再说了老王……”左龙鑫打断了老王的话。“清诚是我的兄弟，月夕她……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妹妹，他们两个在一起，我只有从心里祝福他们……”
“切，兄弟……他要是真的当你是兄弟，还会把月夕从你身边抢走？”老王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左龙鑫其实听到了，却故意装作没听到。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香烟，两眼看着车窗外的公路，恍然间他仿佛看到有三辆重型机车高速从后方接近白色沃尔沃商务的右侧，跑在最前面的那一辆是红色杜卡迪999，紧随其后的是黑色的川崎z1000，更后面差了两个车身的是一辆桃红色的比亚乔大排量踏板机车。
驾驶比亚乔大排量踏板机车的女生，姣好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机车防摔服，带着亮黑色的全包运动头盔，一头黑亮的长发露出头盔下沿在风中飘散。她修长的脖颈上系了一条火红地纱巾，那纱巾随着风飘摆着，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三辆车呈你追我赶的竞争姿态，全部都拉着高转迅速掠过沃尔沃车身右侧，转瞬间消失在前方的夜幕中……
忽然左龙鑫右手手指猛地一痛，把他从幻境中拉回现实世界，原来是指间夹着的烟头已经将要燃尽。他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枕着手臂仰脸靠在座椅靠背上，两眼望着车厢里尚未散尽的烟雾，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
……
小楠和小婷站在高架桥上的阵阵寒风里苦苦等待，本来说好十五分钟赶到的，可现在二十五分钟都有了，虎子却依旧没有出现。虽然期间遇到几辆汽车停下来询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助，却都被两人一一拒绝。现在时间已是夜里十点，两个女孩还是不要随便搭车的好，更何况他们的车都是些小轿车，也根本没有空间能够容纳小楠那辆已经爆缸的z4。
两个女孩一直没能等到虎子的救援车辆，却等来了小婷的老爸打来催她赶紧回家的电话。“爸……我的电动车坏在路上了，现在正在修车铺里修理呢，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修好……不不！你不用过来了，很快就能修好的，小毛病而已，修好了我马上就回家好吗……老爸~这只是个意外而已嘛！好啦~人家知道啦！我马上回家，么么！”
挂上电话，小婷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虽然老乔在电话里对于她违反了十点必须回家的禁足令显得语气非常严厉，但是并没有表现出真的要罚她一周禁止出门的意思，只说修好了车就必须赶紧回家不得有误，这让小婷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小楠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掌都是凉冰冰的，于是小楠放下自己那双超级长的毛衣袖子，把两个人的手一起遮住。“你爸发脾气了？”她问道。
“还好吧，只是警告我过了十点不许在外面乱跑赶紧回家……”小婷扁着嘴很委屈地说。
“对不起……我连累你挨骂了……”
“没有！我爸就是那样，我跟他一卖萌就蒙混过去了，嘻嘻……”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两道明亮的光柱扫过，一辆看起来车身很是庞大的汽车朝她们两人站立的方向开了过来。小楠听到了一阵很是熟悉的发动机运转声，似乎这辆车她以前见过，只是对面车辆的前大灯实在耀眼，晃得小楠根本就看不清楚车型。
那辆车开到两人身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大灯熄灭打开了前后双闪灯警示位置。小楠这时才得以看清楚，眼前是一辆比起一般的家用轿车高出一头宽出一块的通用皮卡，宽大厚实的轮胎，闪闪发光的镀鉻金属件，流光溢彩的红色金属漆，竟然跟薛总的朋友“燕子”所开的那一辆通用f100简直一模一样。
车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男子跳下车来绕过长长的车头走向两位几乎快要冻僵了的女孩们。“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借着双闪灯的照亮，小楠和小婷看清来人正是虎子，这家伙看到她们两个紧紧拥在一起的样子略微愣了一下，随后故意干咳了两声，问小楠：“你的车怎么了？”
“中缸拉爆了，也可能是气门打穿活塞了，要么就是曲轴抱死了……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等到拆开了才知道。”小楠瞄了一眼虎子身旁那辆眼熟至极的f100皮卡：“你从哪儿弄来一辆这么威风的皮卡？”
“嗨，我姐的车呗……平时宝贝得不行，碰都不让我碰一下，为了借来用用，让我低三下四地求了她好半天呢，最后我签了不平等条约才借到手的，所以就来晚了……”
“你姐的车！”小楠听了虎子的话暗自吃了一惊，不是吧，这个世界也太小了，上次跟薛老板在一起的女子竟是虎子他姐？小楠立刻就想起了新人欢迎会上，业务部经理高洋给大家讲的那个“退伍穷小子和富家小公主”的故事，难道说……不会吧！
“嘿嘿，吓你一跳吧！是不是很难想象女孩会开这么一辆牛高马大地汽车，哈哈……”虎子一耸肩：“我姐就是这样，公共场合装得跟个淑女一样，其实骨子里比男孩还淘气，胆子特别大，对了，她在美国上学的时候还加入了全美左轮协会，据说在加州点357的比赛里得了第九……”
虎子一边说一边走到f100的车尾处，拉开固定栓放下拖斗的挡板。“我说……这z4可是水冷发动机啊，你是要跑多快才能把它拉爆缸啊……”
“没多快吧，也就一万三千转拉了不到一分钟……”小楠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当时急眼了……”
“我擦……一万三千转，你疯了，你以为这是cbr250rr？”虎子单手一撑跳上了皮卡的拖斗，从上面放下来一块带有防滑槽的铝合金跳板。“你肯定是用那个笑气瓶了对吧？到底遇到什么事儿能把你逼成这样？”
“我看见我那辆抵押给石大夫的gsx1300r了……”小楠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就算拼了老命也追不上，虽然对方只是个技术水得要死的菜鸟，但是发动机的性能差太多了……”
“你的铃木隼！”虎子吃了一惊：“难怪你这么拼命呢……放心，回去我跟车队的兄弟们交代一声，谁看见这辆车就留心一下，只要车没出z市，咱们一定能找到它！”
“行……”小楠点点头：“但是别说跟我有关。”
“我傻啊……”虎子从车上跳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把那块铝合金跳板一头搭在f100皮卡车的后车斗边上放稳了，这样就可以作为一个斜坡，一会儿好把小楠的z4沿着斜坡推上去拉走。
一旁的小婷始终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盯着虎子看。其实虎子也早察觉到了，但也只得装作没看见，跟小楠一起走到瘫痪掉的dioz4那儿，帮着小楠把z4调过头，小楠在前面扶着车把虎子在后面推着后扶手，两人一起把z4推到f100的车尾处，这时小婷也加入进来，三个人一起用力终于把失去动力的z4推上了f100的后车斗。
“那啥……小婷你怎么办？”虎子看了一眼一直冷冷盯着他的小婷，讨好地笑了笑：“你是自己开电动车回家呢，还是……”
小婷紧紧地抿着嘴唇，看看小楠又看看虎子，说道：“我也要跟小楠一起！”
虎子闻言什么也没说，还是耸耸肩两手一摊。于是小楠过去把小婷的骠骑电动车推过来，三个人合力把电动车也弄上了f100的后拖斗里面，虎子跳上车用缆绳把两辆踏板都固定好，收起铝合金跳板，又把后挡板固定栓也上好，这才从车上跳下来。
“走吧，先送小婷回家，然后再把z4送到鹏鹏店里，这家伙肯定在玩游戏呢，这会儿应该不会睡觉。”虎子钻进了驾驶室，从里面打开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原本小楠打算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一旁的小婷伸手一拉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后排座位两个人挨着坐。虎子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这有趣的一幕，也只得摇摇头苦笑。
从这里到小婷家正好要走快速通道，虎子开着他姐的通用f100好好过了一回油门瘾。“不错，六缸发动机跑着就是不一样……知道吗，为了找我姐借出这辆车我说了多少好话啊，就差抱着她的腿跪地痛哭了……”虎子很无奈地说：“最后我姐要挟我，说要借车也可以，我得答应她一个条件……”
“条件？”小楠听虎子的描述，都能想象出来虎子姐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想到虎子低三下四哀求的场景就想笑。“你答应她什么条件了？”
“哎……说出来丧权辱国啊……”虎子长叹一声：“我姐说，想借车可以，周末就得跟着她老老实实去相亲……我擦，这不是急着给我脖子上上套儿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一四九章 一辈子的兄弟
要说肿马和渣男虽然有很多相通之处，而且所有的肿马都称得上是渣男，但却不是每个渣男都有资格成为肿马的，二者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肿马更擅长照顾女孩，而渣男往往自我为中心。
虎子这家伙竟然在f100的后座放着温热的酸奶和橙汁，用一块小毯子包着保温。毫无疑问酸奶是给小楠的，橙汁则是小婷的最爱，至于毯子，两个冻得浑身冰凉的女孩正好一起裹着取暖。
一路上虎子开着f100跑得飞快，看着他一副好开心样子，小楠简直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他姐的车开出来过瘾的，至于拉她的z4倒像是顺路一样。
出了快速通道就上了二环路，小婷家所在的小区就在二环和三环之间，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小婷跟门卫打了招呼，虎子直接就把f100开到了小婷家的楼下，三个人下了车把小婷的骠骑电动搬下地。
看着小婷恋恋不舍的样子，小楠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乖，快回家去，不然你爸一发脾气，真给你禁足了咱们一周都见不着面了……”
“嗯……”小婷点点头，伸出手臂轻轻拥住小楠的肩膀，两人又偎依了一会儿这才分开。不远处的虎子背靠着车门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这家伙嘴里叼着香烟，歪着脑袋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小楠和小婷的缠绵。
“小楠，你以后可要小心那个家伙……”小婷趴在小楠耳朵边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总觉得这家伙对你有点居心不良，你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你得有点做女孩的自觉啊……”
不等小楠回过味儿来，小婷用嘴唇在小楠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松开了小楠的肩膀转身跑上楼去了。小楠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楼道口，心里琢磨着小婷刚才说过的话，觉得小婷有点神经过敏了。她跟虎子两个人整天厮混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彼此谁不了解谁啊，且不说虎子能不能有胃口咽得下一个曾经是男人的“女孩”，单是虎子那颗层层包裹的心，小楠根本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女孩才能代替菲儿，真正走进虎子的内心世界。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小楠想着，转过身对虎子说：“咱们走吧，去鹏鹏那儿，晚了这家伙就睡着了……”
两人上了车，这次小楠坐到了前排的副驾驶位置。因为觉得实在是很冷，她披上虎子带来的小毯子，把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虎子打着车调过车头，开出小区大门直奔南三环。夜里路上车流量小一些，没多大功夫两人就到了鹏鹏的机车改装维修店门口，见卷闸门拉得很严实，只能摸出手机给鹏鹏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卷闸门稀里哗啦地收起来，鹏鹏披着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从门里探出了头。“爆缸？不会吧……这车可是刚刚改装好的，这才几天啊……”他打着手灯照了照f100车斗里的dioz4，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改得这么好的发动机就这么爆废了，怪可惜的，修起来可得不少钱啊……”
“不用花钱大修了，你先把机器拆开了看看，假如曲轴没坏的话，就帮我把全部改装件全都拆掉，我上次从发动机上换下来的原厂中缸和缸头都还保存完好，活塞也没有从中缸里拔出来，只需要按照原厂状态恢复原貌就行了。”小楠一边帮着虎子卸下后车斗的挡板，一边跟鹏鹏说着她的维修计划：“恢复原厂状态之后，你们帮我找一个买家出手，这辆车我不要了……”
“不要了！”虎子和鹏鹏都是一愣。“既然不用花钱就可以恢复原厂状态，为什么不要了？z4可是很抢手的，这么好成色的z4你卖掉的话很难再遇到第二辆了……”
“z4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小楠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就是，假如我下一次再遇到自己那辆铃木隼，难道还要让我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对方溜掉吗？“我想我得物色一辆马力大一点的车子，车身不能太重了，坐高也要适合女孩的身高。”
“行，一切包在我身上了！”鹏鹏很爽快地应承下来。“不过你的z4今天来不及修了，你明天下午来取车吧！”
三个人一齐把小楠的z4卸下来推进店里，小楠和虎子没有多逗留告别了鹏鹏就上车离去。鹏鹏看着f100的尾灯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挠了挠头皮自言自语地说：“这两个人真有意思，都说已经分手了，怎么还是凑在一起呢？这就叫藕断丝连吧？”
…………
……
小楠家离鹏鹏的店更近，虎子又抄了近道，沿着小楠经常晨跑的那条河堤走，很快就把小楠送到了出租楼的楼下。“我送你上去吧。”虎子拔下车钥匙解开安全带的插扣。小楠看着虎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虎子肯定有些什么话想跟她说，可是今天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小楠脑子里各种有用没用的思绪都缠成了一团乱麻，她现在不是很有心情跟虎子聊。“改天吧，我觉得有点累……”小楠说着也解开了安全带的挂扣，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那……”虎子的表情有点吃瘪，见小楠转身要走显得很不甘心。他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口袋，央求似的对小楠说：“你身上……还有没有香烟了，我的烟刚好抽完，这会儿犯烟瘾了，特想来一根儿……”
“没烟了？你自己不会去买吗？”小楠一皱眉，从肩上取下双肩小包，把自己一直带在身上却从来不抽的那盒香烟摸了出来。就在她找香烟的功夫，虎子已经关上车门走了过来。
“给，拿去。”小楠恶狠狠地把香烟拍到虎子的手心里。“反正我也一直没抽过，再放放怕是要发霉了，你全都拿走吧。”
“你的发型变了……”虎子打开烟盒给自己叼了一根，抬眼看了看小楠披在肩上的长发。“什么时候去修剪的？”
“今天晚上，跟小婷一起去的……”
“很好看，看上去很适合你的脸型。”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道。“看上去非常可爱，我现在几乎想不起来你原先的样子了，有时候会觉得，你似乎本该是现在这幅样子的……”
“少胡扯。”小楠淡淡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我很冷，想要早点上去休息了。”
虎子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又恢复了坦然。他跟小楠两个人太过于了解对方了，没有什么心思可以轻易瞒过对方的。“小婷拒绝我堂哥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哼……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指教？”
“你和小婷又重新在一起了？”虎子问。
“我得纠正你一点，我们两个不是重新在一起，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小楠纤秀的眉尖一挑：“你问这个干嘛？貌似你整天换女朋友，我可从来都没有多说过你一句吧……”
虎子被小楠的话噎住了，停了半晌才接着往下说：“我总觉得……你们两个这样在一起不是长久之计，两个女孩在一起……”
“我知道。”小楠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虎子的话：“我和小婷都很清楚这一点……也许我们的感情是注定没有未来的，不过既然小婷希望继续下去，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那我就陪着她一直走下去吧，直到……直到她不需要我陪伴为止。至于未来什么的，那太遥远了，我们没有能力去把握……”
虎子吃惊的看着小楠的脸，她那双眼波盈盈的大眼睛里，此刻竟然满是决绝和坚定的神情，这让虎子原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全部都没了用武之地，因为他很了解小楠的个性，一旦小楠下了决心，十头牛也拉不住，即便是在南墙上撞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回头的。
见到虎子无言以对，小楠心中小小的有些得意，脸上却仍旧是冷冷的。“虎子，没什么事儿我就上去了，好困。”虎子吧嗒吧嗒猛抽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远远地丢进了身后的垃圾箱，转过身又看了看小楠，寒风里站着这样一位娇小玲珑的少女，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短裙似的白色大毛衣下面，两条大腿格外修长美妙。面对如此迷人的风情，再也难以把她和以前男孩时的程小楠混淆在一起了。
“好吧……那你明早怎么上班？用不用我来接你？”虎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以小楠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照顾的，即使是他。
“不用，我挤公交车。”小楠果然一口回绝了。“不说了，我上去睡觉了啊，拜拜！”虎子很无奈地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回到车上，原本已经跑出去好几步的小楠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还有事？”虎子看着小楠觉得有点奇怪。
“我差点就给忘了……”小楠盯着虎子的双眼很严肃地问道：“你认不认识托普广告的老板薛斌？就是我上班的那一家公司的老板。”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虎子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你真的不认识？那就怪了，薛斌看起来跟你姐很熟的样子，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吧？”小楠盯着虎子的双眼，似乎能够看穿他的伪装。
“真的……真不认识……”虎子不自觉地有点结巴了。“我姐是公司高管，她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小楠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可要是这样的话，又是谁拜托老薛说要照顾我的？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是啊，好奇怪……”虎子一阵心虚，赶紧顺着小楠的话说。
“嗯……那好吧……我就不去想了……”小楠点点头，忽然她一伸手抓住虎子的脖领子，扯着他把他拽到自己近前，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要贴一起了，小楠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虎子的双眼，无比郑重的对他说：“虎子，我们今生今世都是好兄弟，是不是？”
“好兄弟?”虎子猛一下没想明白小楠话里的意思：“是的，当然了……”
得到虎子肯定的回答，小楠这才松开虎子的衣领，自己后退了一步，伸手帮着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虎子整了整衣领，柔声说道：“虎子，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第一五零章 周一的早晨
橘红色的晨曦透过淡淡的薄雾，映在小楠因为激烈运动而艳若红霞的脸上。她细细喘息着，把口中冒出的一团团哈气甩在脑后，踏着霜冻尚未融化的河堤，穿过层层缭绕的薄雾从远处跑来。
因为受伤和生理原因，小楠很有一阵子没出来晨跑了，平时在家最多就是做一做无氧力量训练，或者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打沙袋。今天出来刚刚没跑多久，就觉得这段时间没认真锻炼自己的心肺功能退步很严重，几趟变速跑下来就有点喘不过气了，脚步也感觉沉重了许多。
前面不远就是自己以前进行柔韧练习的那颗大树了，初冬时节的树冠早已经脱落了全部的枝叶，光秃秃的枝干上同样结满了厚厚的白霜。离大树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舞剑，虽然隔着淡淡薄雾看不真切，只是看那年轻男子一身素白的身影，依稀便是赵宇轩。
这个家伙居然能坚持下来……小楠想到赵宇轩就不由得心头一阵烦恼。不过，昨天洗过的衣服今天已经晾干了，只要今天把衣服还给他，自己和这个家伙从此就再无瓜葛，至于那三百多块钱医药费，哎……自认倒霉吧……
…………
……
远处薄雾中，一个身穿桃红色t恤衫的女孩身影，穿过层层缭绕的薄雾映入赵宇轩的眼帘，她那轻盈的步伐，摇曳的身姿，飘逸的长发……这女孩儿不正是程小楠吗？她可是好久都没有来河堤晨练了，虽然其中的原因赵宇轩多少也了解一些。
赵宇轩的走神立刻引起身旁老者的注意，老人看看赵宇轩，又顺着他的眼光往河堤上跑过的女孩那边看了看，心领神会地一笑，却不去点破他。对于自己孙子坚持每天来这里跟自己练剑的真实原因，历经世事的老人早已明白得十有**，这种年轻人的事情，作为长辈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宇轩，今天这剑也练得差不多了，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爷爷我也想在这附近溜溜弯放松一下了。”老人停下手中的剑招对赵宇轩说。
赵宇轩听懂了爷爷的弦外之音，只是按照小楠历来的习惯，她会一直跑到这段河堤的尽头再折返回来，才会到大树下练习柔韧，自己现在上前找她搭讪，肯定会影响她的运动计划，还是等她练完了再说吧。“爷爷，我还不累，先等练完这一整套剑法吧……”
赵宇轩看到了小楠的时候，小楠也同时看到了赵宇轩，见他仍是像往常一样直直地向自己这边望过来，便扭过头去不睬他，脚下步子更加快了几分，不一会儿她桃红色的纤细身影就被薄雾掩盖了踪迹，消失在赵宇轩的视野中。
既然小楠已经来了，赵宇轩反倒放稳了心态，跟着爷爷认认真真地练起了太极剑法，硬是把一整套慢悠悠的剑法练完。收起龙泉宝剑的时候，习惯性地往大树方向看去，那个娇小的桃红色身影果然已经在树下了，还是像他们初次相遇时一样，小楠把一条腿绷得笔直竖起靠在树干上，不断把肩膀和脸颊贴在小腿上。
“爷爷，我……去找个熟人说句话……”赵宇轩跟老人打个招呼，背着龙泉剑推起自行车就向小楠走去。老人手捻胡须看着赵宇轩的背影，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小楠早已注意到赵宇轩的存在，这个家伙那一身白得刺眼的衣服总是一尘不染，龙泉宝剑背在背后，鲜红的剑穗随风飘摆。他推着那辆价值不菲的单车，默默站在距离小楠五米开外的角落，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小楠正在练习的柔软之极的腰身。
赵宇轩注意到小楠今天的形象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原先最常见到的蓬松松毛茸茸的麻花辫不见了，起而代之的是两条用发带扎在颈后的马尾辫。这种低位的马尾辫跟小女孩那种冲天双马尾不同，更能凸显少女温柔秀美的气质。几个别在发根处的小发卡也是他从来没在小楠身上见过的。
“早啊。”还是小楠首先跟赵宇轩打了招呼，只是柔韧练习相当的辛苦，让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气喘不匀。
“早……”赵宇轩对于小楠主动跟他打招呼感到很意外，这多少给了他一些惊喜。“我在这儿不会耽误你练功吧？”
“没事儿，不影响……”小楠喘了口气，把粘在嘴角的凌乱发丝撩到耳畔。“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这儿很快就结束了，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家一趟好吗？”
“去你家？”赵宇轩对于小楠的意外邀请感到又惊又喜。
“嗯，我把你的那件衣服洗干净了，本想给你带到这里还给你的，只是我要晨跑带着东西不方便……”小楠细细喘着气说道：“知道你穿衣服很讲究，我昨晚借了房东的熨斗给你熨平了，破的地方也给补好了……你跟我回去我好拿给你啊……”
赵宇轩刚刚燃起的喜悦之情顿时被浇灭了大半，原来只是要还衣服给自己啊……其实，那件衣服赵宇轩早就不打算要了，按照他历来的衣着风格来说，一件衣服即便是掉了个扣子他都会丢掉换新的，更何况这一件还在同流氓的打斗中被撕破多处，这样的衣服，以前对赵宇轩来说即使是捐给灾区他都觉得有**份。
但是这一件却有所不同，那件外套上面的破损是他为小楠挺身而出才导致的，又经过了小楠亲手清洗缝补熨烫……更何况，这件衣服还隐藏着一件让小楠羞到无地自容的尴尬事……因此，这件业已破损的衣服对于赵宇轩有着很特殊的意义，虽然赵宇轩绝不会再穿它，却也不会把它随手丢进垃圾箱里，而是打算好好保存起来，当做一个纪念。
“好的，我等着你。”赵宇轩回答道。
…………
……
“拜托你能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吗，我上去把你的衣服拿下来，很快的……”
什么！原来小楠只是让他在楼下等着而已，根本没打算要请他上楼到家里“坐坐”什么的，赵宇轩最后一丝残存的喜悦之情也被小楠一句话给掐灭了。赵宇轩虽然很想上去看看小楠的“闺房”，可惜他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非要跟着人家女孩儿到家里去不可，只能既无奈又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等你……”他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目送小楠一路跑进楼道中。在赵宇轩眼里，女孩儿都特别喜欢磨叽，但是小楠上楼后没几分钟就跑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的手提袋递给他。
“呐，洗干净了，跟以前一样干净……”小楠说。也不知道是跑得太快了还是又想起了当初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小楠的脸颊粉粉的很是好看。“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不然那天就……”
“这不算什么，别介意……”赵宇轩知道小楠很怕提起这件事，尽管是她主动提起的，也尽量淡化一语带过。
“嗯，谢谢你……”小楠很感激的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挽起长长的袖筒，她白皙如玉的皓腕上带着一块很男性化的多功能户外运动手表。“呀，快七点十分了，我待会儿还得上班呢，这会儿就先不跟你聊了，我回去了啊！拜拜！”
赵宇轩跟小楠摆摆手，怅然若失地看着小楠纤细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楼道里，然后又看看手里这件洗得干干净净，折得整整齐齐的外套，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手提袋挂在车把上，蹬着单车离开了城中村。
…………
……
因为晨练出了很多汗，小楠不得不重新冲了澡换衣服，这让早晨原本就不多的时间显得更加紧张。当她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搭配衣服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作为女生出一次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假如自己还是男孩，连起床带出门总共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花了不少功夫小楠终于把自己打理停当，背上双肩小背包左手抓着自制三明治右手捏着盒装牛奶，象一阵狂风一样冲出了房门，在一串匆忙地脚步声中一步三四阶楼梯跑到了楼下，冲进了千千万万满怀都市梦想的年轻上班族中间。
小楠是个自由惯了的人，受不得约束也不喜欢等待，享受惯了机车带来的交通便捷，再回头来跟一大群人挤公交车让她感觉跟受罪差不多。小楠都已经快忘了自己上一次挤公交是哪年哪月了，当她跑到公交站台，看到眼前乌央乌央挤在一起的几十上百号人，觉得自己的世界末日就快到了。
一辆公交车终于喘着粗气蹒跚而来，嗤地一声打开了前后门，供乘客下车的后门却没有一个乘客下来，而原本就已经急得爆满，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前门呼啦一下子涌上了数十号人。原本就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处的小楠被人群挤到了远远的外围，连车门都够不到。
不得不佩服人类的忍耐力有多强大，早已超载严重水泄不通的公交车竟然又挤上去二十多人，最后差点连门都关不上了，余下等车的人才放弃了加把劲儿挤上去的努力。这一切让旁边仍在吃着早餐的小楠看得暗自心惊不已。
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三十分，如果不想挤公交就得打出租车，否则铁定要迟到。小楠很无奈地选择了挤公交，毕竟她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
又一辆公交车缓缓进站，车门没开只是透过玻璃窗，都能看到车厢里已经拥挤到了什么程度，不少乘客甚至被挤得把脸都贴在了车窗的玻璃板上，被挤出一幅极为搞笑的表情。小楠三口两口把剩下的早餐硬填进喉咙里，摩拳擦掌地加入了涌向车门的人潮之中……
“嗤……”车前门打开了，原本都伸长了脖子等车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小楠感觉自己像是被卷进了一场惊涛骇浪之中，身不由己地随着人群往车门方向移动。身边的人一个个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拼了老命往车上挤，身体轻盈的她被挤得两脚几乎离开地面，这个时候她的那些擒拿散手统统没了用武之地，甚至连支起胳膊肘给自己撑出一小片呼吸的空间都难以做到。甚至，她都不需要自己迈步，背后被人推着挤着，晕头转向快要窒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居然已经上到了车厢里……
第一五一章 快迟到了
公交车吭吭哧哧地艰难起步，顺着缓慢而拥挤的车流蹒跚而行。车厢里的乘客们像是装在铁皮罐头里的冻带鱼，彼此的身体紧紧挤在一起，没有留下任何空隙。一时间洗发水的香味、出汗的臭味、不知道谁带进车厢的炸韭菜盒子的气味……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车辆里每一位乘客的嗅觉系统。
小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被挤在车厢靠前通道中间的位置，眼前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五的大胖子，这家伙一个人就占了最少三个人的空间，因为身体脂肪组织比较柔软，小楠被身后的乘客挤得几乎嵌入到胖子背上，如果不是她抬起胳膊肘横在胸口给自己勉强撑出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说不定会因为贴得太紧无法呼吸而窒息晕倒。
小楠左边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大叔，个子只比小楠高出一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不知道得有多瘦，挤着小楠的肩膀硌得小楠生疼。最恐怖的是这位大叔总是张嘴打哈欠，每次一张嘴就是一股子腐臭味儿，熏得小楠几欲作呕，想要逃走却又无处藏身，只能把脸扭到右边去屏住呼吸尽量忽视他的存在。
还好小楠的右边是一位可爱的小女生，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梳着清汤挂面的娃娃头，刘海上夹着一个粉色的大发卡，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粉嫩嫩的包子脸惹人爱怜，背着书包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一看就是初中生的模样。这小姑娘被身后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挤得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小楠的身上，也许她认为挨着小楠这样漂亮的姐姐相对安全些吧，于是不由自主地往小楠身上靠，她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地和小楠挨在一起，头顶一股淡淡地洗发水香味直往小楠的鼻孔里钻，小楠暗自庆幸自己如今也身为女孩，否则要是在过去被这小丫头娇嫩的身子如此紧贴着，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会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小楠的后背对着前车门的方向，这个方向挤过来的压力最大，每次公交车到站的时候，伴随着车下乘客们歇斯底里的向车上拥挤过来，小楠感觉到自己的背后爆发出一波又一波怒涛般的冲击，似乎非要把她挤成前心贴后背才算过瘾，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用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去推动身前的大胖子，给自己争取一小块呼吸的空间。只是下车的人永远没有上车的人多，大胖子尽管被小楠的胳膊肘顶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动弹不得，而身后那些涌上来的乘客直接把距离小楠最近的人紧紧地挤在了她的后背上。
尽管小楠认为自己算不得真正的女生，但也绝对不喜欢有个男人这么毫无间隙地从背后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当然了，右边那位可爱的小萝莉另当别论），更何况在她的牛仔裤口袋里还装着好大的一串钥匙，后面的人一挤上来就会给她屁股硌得生疼——虽然对方肯定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小楠很不满地扭头看了看身后，挤在她后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看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一副上班族的打扮，这家伙两只手举着一个单肩背包顶在脑袋上，见小楠回头瞪他，立刻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他耸耸肩有点歉意的对小楠笑了笑：“真抱歉……你看这会儿人也太多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小楠看到这人的身后，刚上车的乘客密密麻麻不断地朝自己这边涌过来，所有人不分男女都紧紧的贴在一起，车厢里的人多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身体接触根本就无法避免，确实也没办法去讲究太多了，如果不想被人占便宜的话就只能下车用两条腿地奔了……小楠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转回了头。
此刻站在小楠右边的初中小女生被挤得几乎快要钻进她怀里了，可能是因为车厢里温度比较高的原因，小脸红扑扑地很是可爱，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小楠，让小楠残存的那么一丁点男孩的保护**燃了起来，她老实不客气地用胳膊肘顶了顶前面那大胖子：“拜托，能不能往里面让一点啊，我们这边挤得都快要窒息了……”
“我说姑娘，前面也是一样的挤，哪儿有空间给你让啊，你看看我，肚子和腰上的肉全都被挤到上半身，再这么挤下去我都快被挤成健美先生了！”
大胖子的话引起来车厢里一片哄笑声。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再次起步，奋力喷着黑烟向市中心的方向前进……
…………
……
“嗤——”车门开了，鬼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选择在这一站下车，车窗玻璃上刚才还贴着无数人脸的拥挤车厢，呼啦一下子宽敞起来，甚至出现了为数不少的空座位，只是可惜小楠也在这一站下车，就算有空座她也无福享受了。
小楠下了车，在公交站牌旁边来回活动活动站得麻木的双腿——因为车厢里人太多，腿是不能随便乱动的，一旦你抬起了一只脚，立刻就会发现地板上已经再没有可供你把脚放回去的地方。抬眼望去，双塔写字楼还在前面相距不到600米远的地方耸立着，她赶紧看看表，时间已是七点五十一分，还有九分钟自己就要迟到了。
虽然小楠对于自己在托普广告公司“有背景”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但她仍旧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被许惠那个神经病抓住把柄找麻烦——相信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大作一番文章的，所以，这时候就只有赶紧跑路了！
小楠迈开她那双修长纤细的腿，朝着公司的方向奋力跑了起来。
…………
……
赵宇轩的车里放着旋律颇有些伤感的轻音乐，沿着车道缓缓而行。今早小楠还给他洗干净的外套之后，赵宇轩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预感，她今后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为什么会这样想赵宇轩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就是一种直觉，似乎小楠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以归还外套作为两人之间的结束。
“到底是我身上的哪一点，让她一直不太喜欢我，那样的急于远离我呢？”赵宇轩一直在脑海里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可惜他想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想出眉目来。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右边人行道上，一个穿着浅墨绿色短风衣天蓝色紧身牛仔裤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女孩正迈开步子跟自己同一方向奔跑，她的颈后用粉红色花串发带扎着两条梳得很低的马尾辫，浓密黑亮的两束辫子随着脚下的步伐在她身后不停摇摆着，看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这不正是程小楠吗！
小楠这会儿一直保持着很快的奔跑速度，这让她开始细细地喘息。要知道除了从公交站台到双塔写字楼的600米距离以外，还要用额外的时间来等电梯，如果不跑得快一点时间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小楠！快上车，我送你一程吧！”赵宇轩稍加油门赶在小楠的身前，一脚刹车把g37停住，伸手打开了右侧的车门。
小楠听到赵宇轩的声音扭头一看停在路边的g37，略微犹豫了一下，“你这个家伙怎么一点做女生的自觉都没有啊！”——小婷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她耳边。“不用了……我马上就快到了……”小楠婉转地拒绝了赵宇轩。
“你不是快要迟到了吗？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了！”赵宇轩说。其实时间根本没到，他故意多少说了两分钟，以小楠的速度这两分钟内她能跑出还几百米远，却被赵宇轩狡猾地克扣掉了。“我的公司就在前面的双塔写字楼，也带不了你很远的，上来吧小楠！”
小楠一听吓了一跳，赵宇轩的公司也在双塔写字楼？晕啊……但是，为什么上班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呢？嗯，也许这家伙的公司在西塔吧，拓普广告在东塔十五楼，两座主楼各自有独立的电梯和步梯，那样的话确实不容易遇到呢。
可问题是，现在马上就要迟到了，自己到底要不要上赵宇轩的车呢？小楠想想小婷说过的话，如果发现这个男的对自己有明显的企图心，而自己对他又没有一点想要接受的意思，就千万不能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因为对方会把这点希望无限放大从而得寸进尺的。
“不了，谢谢！”小楠打定了主意，重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丢下赵宇轩只管往前疯跑。赵宇轩见小楠不上他的车，并没有立刻放弃，他笑了笑踩着小油门慢慢跟在小楠身旁。这下子小楠害怕了，赵宇轩要是一直这么一路跟着，万一被他发现自己也在双塔写字楼上班，而且给他找到自己的公司，鬼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当众搞出些追女孩的“浪漫攻势”来，到了那时候自己才真的叫做惹祸上身呢！
“拜托，你先走吧，我没几步路就到了……”小楠这会儿心里急得，真恨不得把g37那扇半开的门一脚给踹得关上。
“你在哪儿上班啊？认识你这么久我可是第一次上班路上遇到你呢……”赵宇轩这会儿也耍起赖，他就是跟定小楠了，反正现在是小楠着急又不是他着急，他就是老板谁敢记他考勤啊！
小楠扭脸一看赵宇轩这架势她算是彻底没办法了，看来自己要是不上车的话，估计赵宇轩能一直跟着她直到双塔写字楼的楼下，那样的话以后可就后患无穷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坐上去一会儿，到了前面提前下车好了，反正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上班……小楠想到这里，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下了脚步，转身钻进了银灰色g37的车门。
跟在g37车后面大概二十多米远的一辆白色polo里面，一位女人用她无比怨毒的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原本算得上漂亮的双眼因为强烈地嫉妒，几乎快要喷出火焰来，如果真的能喷出来那么此刻赵宇轩和小楠早已经葬身火海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老娘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