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不服
晴朗的初夏午后，骄阳炙烤着大地，试车场的空气在强烈的阳光暴晒下，产生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光线折射现象，以至于当两辆600cc四缸机车在赛道远端出弯进入最后一段高速直道，开始这场比赛的最后冲刺时，一群举着手机追拍现场视频的女孩子们根本分不清到底小楠和熊米谁处于领先，两辆车的影像在奇妙的光线折射现象中，变得如同梦幻般缥缈，两盏前大灯的灯光仿佛融化在水中的蛋黄一样，随着空气的流动而缓缓摇曳着。
苗雨桐戴了小楠的阔沿牛仔大草帽，手里举着一面黑白方格的赛车终点旗，头顶烈日站在比赛的终点位置，随着两辆中量级四缸机车滚雷般低沉的排气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来了来了！”站在机修大棚下观战的女孩儿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把手里的手机举到最佳的机位上。
韩铮不好意思跟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们挤在一起，他嘴里叼着香烟，双手插在裤袋里背靠着机修大棚的支撑柱，脸上的表情都被架在鼻梁上的偏光太阳镜挡住，乍一看起来仿佛在想他自己的事情，以至于偶然注意到他的女孩儿还以为韩经理对这场比赛并不怎么关心呢，其实他的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小楠的身影，哪怕只有半秒钟。
几个月前，老左为了工作上的方便考虑，把通过海选的九个女孩子统统都临调到韩铮的企划部，由他在行政上统一领导，并协调宇轩文传的相关人员对她们进行培训。一时间，韩铮身边满眼都是漂亮的女孩儿，这让过去在女生跟前总是扮演路人角色的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毕竟跟同样也是女生居多的托普广告比起来，现在身边的这些女孩子们“质量”无疑要高出许多，而他，却掌握着能够决定女孩儿们谁去谁留的“九去三”淘汰名额。
韩铮很清楚，如果放在过去，这些女孩儿们肯定不会跟他，一个小型广告公司的普通设计员发生任何联系，更遑论像现在这样要听从他的指挥派遣——当年他对程小楠飞蛾扑火般的追求，也是好朋友王丹为了让他彻底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而怂恿的，若非如此，以他的个性又怎么会毅然决然地断送掉自己痛并快乐着的一段单恋？
伤心地离开了托普广告以后，韩铮以为自己今生已经注定和小楠无缘了，多少次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楠那张清丽的面孔，他都只能摇头轻轻叹息，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两人生命中一次偶然相遇，就像两条无限延长的直线，在一次偶然地交集之后将会越离越远。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落魄的小设计师韩铮了，作为宗鑫集团z市分公司的企划部唯一负责人，他现在有六名直属部下，身边环绕着九位相貌才情俱佳的女孩，可以直接跟公司总裁汇报工作，对口单位跟他打交道的是身价千万的总经理，而且多次得到老板的承诺，如果这次战略产品发布的推广工作做得好，很有可能把他调回cq总公司担任更加重要的职位——虽然他觉得自己这只小麻雀目前还没能一飞冲天成为金凤凰，但是至少，也算得上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了。
前不久跟托普广告的几位老友，王丹、竹竿男他们聚会，酒至半酣的时候韩铮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把存在自己手机里的车队女孩儿们的照片翻出来给他们看，记得当时王丹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小子现在可是发达了啊，整天被这么多高素质美女围在身边，给个皇帝都不换啊！然后竹竿男就在一边打趣，说这下你小子肯定把程小楠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任哪个神经正常的男人，会为了一颗小树而放弃一整片森林……当时的韩铮，只是端着酒杯呵呵傻笑。
事后，韩铮似乎也开始认为程小楠对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单恋就跟中邪差不多，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悄无声息。程小楠虽然漂亮，但是跟车队里的女孩儿们比起来其实也就那样了，就像竹竿男说的，脸能打一百分，腿一百分，胸连五十分都不给，车队里颜值不弱于程小楠的女孩多得是，身材比她好的更比比皆是，自己干嘛非要整天想着那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柴火妞儿呢？
韩铮以为自己真的解脱了，职位和薪水的变化给了他更多的自信，他开始化身为一个阳光帅气，干练有为的职场精英，偶尔，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女孩们崇拜的目光，有时面对镜子，他几乎有种如在梦境的错觉——这真的是我吗？
然而，今天下午开车去小区门口接小楠的时候，当韩铮时隔数月再次看到小楠那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睛，听到她纤细如琴弦的嗓音时，他才猛然地醒悟到，原来他心中的那个最完美的女孩儿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一直都藏在自己内心深处一个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
从那一刻起，韩铮的目光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小楠的身影，而这也是他始终不肯摘下太阳镜的原因。尽管在一家生产机车起家的企业任职，可是韩铮对于机车的了解，仍然仅限于曾经直接接触过的字面资料，什么压缩比，什么曲轴行程他统统不了解，对于现在试车场上的胜负形式他也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此刻，韩铮的眼睛里只有那个驾驶机车在弯道上不断划出一道道弧线的女孩儿，她从头盔下延露出的大半截鱼骨辫在风中飞扬着，她压弯的姿势在韩铮看来，有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一样飘逸而美丽莫名，仿佛她根本不是在进行一场机车比赛，而是在打着聚光灯的舞台上翩翩起舞，而他，则是舞台下唯一真正懂得欣赏的观众。
滚滚的排气声浪由远而近，两辆白色的中量级四缸机车咆哮着从赛道远端快速驶来，韩铮睁大了眼睛试图分辨出究竟是谁领先，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两个白色的影子就已经挂着一股劲风嗖的一声从他眼前掠过了，身旁举着手机录像的车队女孩儿们纷纷跟随两辆机车快速转身，可她们的手机镜头里却只能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像而已。
甚至连站在终点线上的苗雨桐，她手中的黑白方格终点旗才刚刚举起尚未落下的一刹那，两辆机车就已经远在她身后十数米的地方，机车经过时带起的强烈气流顿时掀起了她的超短裙，刮飞了她向小楠借来的阔沿牛仔帽，一头齐腰长发顺着风向在空中匹练般飞舞着。
“哎呀，可恶！”苗雨桐赶紧用手按住不听话的裙摆，转过身去追那顶正在赛道上像车轮一样滚动的牛仔帽，等她把帽子戴回头顶的时候，远处的两辆机车也调回头缓缓地开回了机修大棚。
小楠和熊米一进机修大棚就被车队的女孩儿们包围了。“刚才到底谁赢了？我刚才都没看清楚，手机上也看不清呢……”“是啊是啊，到底谁领先？”她们七嘴八舌地问道，可是小楠和熊米却都沉默无语。
摘空挡，刹车，关钥匙门，放下偏支架……熊米一言不发地翻身下车，摘下头盔，露出她面色肃然地俏丽脸庞。经过了一场激烈地比赛，此时的她满头满脸都是汗水，长长的刘海全都软趴趴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把手里的头盔递给身边的同事，唰地一声拉开了连体式赛车服的拉锁，毫不顾忌周围许多男性技术人员直勾勾的目光，直接把车服的上半身脱下来挂在腰间，露出穿在里面的墨绿色运动胸围，丰满挺拔的胸部和纤细柔软的腰肢让那些色家伙们禁不住直吞口水。
相比起来，小楠可就没她那么惹眼了，虽然她也像熊米一样地脱掉了赛车服的上半身，可是她穿在里面的那件短袖套头娃娃衫，花边和多褶的造型让她原本就不是很丰盈的胸前显得更加贫瘠，让几个总是偷眼看她的色狼们颇为失望。
熊米接过技工递上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拿过一瓶水仰头猛灌了两口，不等把水咽下喉咙，便转身大步走到正在工作台上调看比赛统计数据的老田身后，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问道：“田伯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机车转速表一过一万一千转提速就变肉了？这辆车我昨天还开过呢，那个时候一万一千转到一万四千转的提速还是很有力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小楠，表情非常复杂地对老田说：“田伯伯，一场比赛下来我觉得她的技术水平也就那样了，凭什么开一样配置的机车，她却总是能在直线加速的阶段快速赶上甚至超过我？难道说这中间有什么我不了解的秘密吗？”
老田听了熊米的质问，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半躺在转椅里仰头看着熊米，酒瓶底一般厚的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睛似笑非笑。
“看来你对那个平胸小丫头很不服气啊……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就跟程小楠把车对换过来再比一场，你敢不敢打包票百分之百赢她？”
第三三三章 再比一场
毕竟已经是初夏的季节，检修大棚深墨绿色的顶棚虽然阻挡了外面炙烈阳光的直射，可是穿了厚重赛车服的小楠还是汗透衣衫，即使脱掉了连体车服的上半身挂在腰上，身上汗水却依旧冒个不停。
宗鑫集团的员工福利不错，检修大棚下备有一个大茶水缸和一台大冰柜，苗雨桐很体贴地替小楠拿来了一瓶冻得冰凉的矿泉水递过来，小楠一见连连摆摆手不接。
“谢谢你，我这几天……”
“哦……”苗雨桐立刻领悟了小楠的意思。“没关系，那我给你换一瓶吧~”
不等她转身去换，旁边有人递过来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里面装的是些浅褐色的透明液体。小楠有些迟疑地接过来，一股淡淡地茶叶香味扑面而来，手心隔着薄薄的纸杯能够感觉到里面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谢谢你。”小楠立刻回给对方一个礼貌的笑容，这时候她才发觉，递给她茶水的正是刚才提着裙摆拎着高跟鞋，赤脚跑进试车场的那位长裙少女。
毫无意外地，这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很显然当初宗鑫集团举行海选的时候，一定是把相貌作为了首要的挑选指标，关于这一点，只要看看这些各个都可以称得上是“美若天仙”的车队女孩儿们就能得出结论。
但是，即使在美女如云的车队女孩儿中间，这位递茶水的女孩儿相貌也称得上让人眼前一亮，而且不同于苗雨桐和熊米这几位瓜子脸美女，她有一张颇具古典美的鹅蛋脸，脸上的肌肤就像白瓷一样毫无瑕疵，一双眼睛弯弯地眯起来看着小楠，花瓣般娇嫩的樱桃小口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微笑，再加上她高挑纤细的身材，瀑布般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配上随风摇曳的白色连身长裙和精巧的水晶高跟鞋，给小楠的第一印象既温婉又典雅，似乎是一位温柔的知性女孩儿。
不过小楠很快就注意到，这女孩儿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个很特别的白色纱织装饰品，乍一看有点像女仆装的领结，华丽的蕾丝花边上面亮闪闪地装饰了好多小水钻，虽然看起来倒是挺好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小楠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发现小楠在看自己，古典小美女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摆手，似乎想要表示她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话。
“啊，我来替她说吧！”苗雨桐是个热心肠的丫头，她见状拉过那女孩儿的手，对小楠说：“这是顷然，以前是歌手，她的声带因病做手术割掉了，所以不能说话……”
小楠听了大吃一惊，一个歌手被割掉声带，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啊！她看了看顷然被纱织装饰物包裹起来的颈部，不由得联想到小婷脊柱受伤失去了语言能力的那段时间，一个人无法用话语表达自己的思想该有多痛苦啊！
然而，顷然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她眯起眼睛冲着小楠微微一笑，嘴角边的脸蛋上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然后把自己的右手向小楠伸了过来。
小楠连忙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跟顷然握了握手，她发现这个女孩儿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似的，虽然不能言语，可是她心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已经通过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表露出来了。
“顷然虽然不能再唱歌说话了，可是她还是个大才女哦！”旁边的苗雨桐接着给小楠介绍道：“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在杂志上发表过小说呢……而且最重要的，她可是咱们车队里唯一能跟熊米一较高下的高手哦！”
哦！能跟熊米一较高下，这么说水平也是很不错的了。联想到刚才比赛开始前，顷然拎着高跟鞋提着裙摆，光着一双脚丫赶过来，莫非，她也想要跟自己比试一下？
苗雨桐似乎看出小楠的想法，她笑着对小楠解释道：“顷然跟我一样，特别喜欢你跟蓝色玛莎拉蒂飙车的那段视频，专门下载到手机上有时间就翻出来看看，今天你跟熊米比赛，我就想到顷然没在现场看过后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就专门给她打了电话，谁知道她当时就在试车场墙外，听到我的电话就跑进来了……不管怎么说终于还是赶上了，能够现场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比赛，我想顷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吧？”
顷然听完苗雨桐的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在里面的文档处理软件上五指飞快地打出几行字，然后把平板递给小楠看。
小楠接过来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只有亲自交过手，才能真正了解到对方如何强大，我刚才跑进来，就是想加入到你和熊米的比赛当中，可惜还是错过了，感觉好遗憾，能再和我比一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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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对那个平胸小丫头很不服气啊……”老田的神情似笑非笑地对熊米说：“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就跟程小楠把车对换过来再比一场，你敢不敢打包票百分之百赢她？”
熊米听了一怔，她秀气的双眉一皱，轻轻咬着嘴唇默然不语，半晌，才带着明显不情愿的语气说道：“田伯伯，我熊米又不是那种爱耍赖的人……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孺子可教也！”老田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月夕带出来的弟子，赛场上应该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头，但是输了也要认账，很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今后再赢回来嘛！”
见老田说破了自己的心思，熊米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烫，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老田说：“田伯伯，老实说我还是想不通刚才为什么会输……过去总是听你们说程小楠的技术如何好，如何有天赋，可是通过刚才的一场比试，我觉得程小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她的技术跟我接触过的职业赛车手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她只是在过弯的时候胆子特别大，特别敢做动作，其他方面真看不出来有多神……”
“所以你输得糊里糊涂的，才会觉得不服气想要再来是吗？”老田笑着问。
“是……”熊米点点头说。“而且最主要的是，我总觉得我刚才开的车子状况有点不对劲儿……”
“你啥时候发现问题的？”老田问。
“过第一个弯道，出弯后加速的时候。”熊米有些迟疑地说：“田伯伯，会不会是发动机……”
老田摆了摆手，没有再让熊米说下去，他把目光转向远处的程小楠，见她正在和一个身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孩儿连说带比划地不知道在聊什么，旁边围着好几个车队的女孩似乎在帮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儿解释什么。
“程小楠！”老田冲着小楠招了招手，大声喊道：“你过来一下！”接着又向顷然也招了招手：“顷然丫头也过来一下。”
“好，来了来了！”小楠连忙把平板电脑还给顷然，快步走向老田的工作台，顷然紧跟在她身后。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小楠问老田。
“这事儿你得问她。”老田用手一指旁边的熊米：“米丫头，你不是有话对程小楠说吗？”
熊米原以为老田会直接安排程小楠跟她比赛，全没想到这坏心眼的大伯竟然会把球踢回自己脚下，顿时心中一阵慌乱，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只能硬着头皮对小楠说：“我……我想再跟你比一场……”
小楠看着熊米脸上变幻的表情，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答应道：“那好吧。”
小楠的爽快出乎了熊米的意料之外，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小楠的双眼，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程小楠，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小楠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拉过身旁的顷然，对老田和熊米说：“再比一场是没问题的，不过，能不能带上顷然一起？”
“顷然？”老田和熊米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小楠身边的女孩儿，只见顷然依旧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直面他们两人的目光，脸上神色清淡如菊。
“好啊，那就一起来吧。”熊米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态度。“反正我们俩早晚都要一较高低的，干脆今天一勺烩了吧！”
“哼，真是输人不输阵，简直跟她师傅当年一模一样！”老田半躺在椅子里，嘴里小声嘟囔着。“那好，顷然丫头你赶紧去换赛车服吧，要快啊，别让大家都等你！“
顷然点了点头，从老田手里接过房车的小门钥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地去了，因为穿了高跟鞋而摇曳生姿的步子，让检修大棚下的男性技工们眼睛紧盯着着她的背影久久都不舍移开。
老田见顷然走远了，又转回头对小楠和熊米说：“你们俩也别闲着，都去整备区再重新挑三辆状态好的机车出来，不用刚才你们开过的那两辆了！”
第三三四章 拿出你的真本事
老田领着小楠和熊米走到检修大棚下的车辆整备区，这里停放着一排一模一样的机车，外观看上去跟小楠与熊米比赛时开的600cc四缸机车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没有贴版花的白板验证车。
“你们俩想要开哪一辆比赛就自己挑。”老田说：“不过我建议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是别费神了，这些车跟刚才你们开过的那两辆配置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什么挑头。”
虽然小楠并不怀疑老田所说的真实性，不过反正在这儿干等顷然换车服也是无聊，再说这些车辆的配置虽然一样，却未必都是同一个技师调校出来的，比如离合器间隙、前后刹车的手感等等，总是会有些区别，挑到手感好一些的肯定在比赛时更有利于自己发挥技术水平。
所以小楠还是从第一辆机车开始，一辆车接一辆车地骑上去体验一下，踩踩刹车，抓一抓离合器，前后压一压减震器……熊米也和她一样，只不过她是从另外一边开始挑，并且比小楠花了更多的时间，反复试了四五辆车，才最终挑了一辆最满意的出来。
当小楠和熊米都挑选好了各自比赛时的坐骑，去更衣的顷然也拎着头盔一路小跑回来了。相比起刚才一身连衣长裙飘飘若仙的古典美女形象，现在身穿白色紧身连体车服的顷然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即使和身材最为火爆惹眼的熊米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
也许是因为衣着太过贴身，在身旁众多男性技师贪婪的目光注视下，顷然脸上如白瓷般的幼嫩肌肤泛起淡淡的红霞，因而更显得娇艳妩媚。她从手腕上退下一根头花把脑后的及腰秀发束成马尾，然后对等候她的众人打起了手势，从她脸上的表情和双手的动作来看，可能是想要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别急，你先挑辆车。”老田用手一指小楠和熊米挑剩下的那一排机车，说道：“程丫头和米丫头都挑好了，你也赶紧选一辆。”
顷然很乖地点点头，快步走到一排机车跟前，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就直接从里面推了一辆出来，用手拍了拍车座，大概是想表示“就是它了。”
“我们还有时间的，不用那么着急。”小楠劝解道。“你仔细挑就是了，我们可以等。”
顷然却微笑着对小楠摇了摇头，见顷然自己都不怎么在意，小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三个人都翻身上车，打着了发动机往赛道上的起始点缓缓驶去。“程丫头！”走在最后面的小楠忽然被老田给叫住了。“先别急着走，我有句话要跟你说说……”
“嗯？什么事？”小楠有点奇怪，一点刹车停了下来。
老田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手扶着小楠的车把，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当初左总找你来，可并不仅仅是要你站在镜头前面当花瓶，给这些新型机车做陪衬的，你同时还要肩负起训练这帮小丫头的重任，虽然他也不指望你能把她们教得够本事去参加全国大奖赛，至少，也要让她们看上去有那么几分职业车手的气势……”
说到这里老田略略顿了一下，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片后面那双懒散的小眼睛忽然精光一闪。“程丫头，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出门道，反正你是瞒不过我的，不管是上次跟玛莎拉蒂飙车，还是刚才跟米丫头比赛，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拿出真本事。也许你心里觉得这些对手并不值得你用全力去赢，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能让这帮小丫头从心里对你心服口服，那你以后的工作可就很难展开了，左总这么器重你，你可别让他失望哦……”
说完，老田轻轻在小楠的肩头一拍，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待会儿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楠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老田的话，开车缓缓驶入了赛道的起始点，先到的熊米和顷然分别占据了内道和外道，她们两车之间刚好空出不到两米宽的位置，小楠便把车停在了她们中间，前轮稳稳地压在了起跑线上。
竖立在前面不远处赛道边上的信号灯开始闪烁，三个女孩儿骑在各自的机车上开始一把一把地轰起了油门。小楠赫然发现自己右侧的顷然轰油门的动作跟别人截然不同，手腕收放的速度和频率超快，发动机随之响应从消音器发出一阵阵脉冲似地排气声浪。
“这是……”这样子快速“抖动”油门的动作，小楠以前在看曼岛tt赛的资料片时看到过，记得当时他还跟车队里的几个好手商讨过这个动作的意义，并且亲自用自己的赛车对比和测试过，发现这样快速变换节气门开度的好处，是能够利用空气流动的惯性，在发动机的进气道里行成一股脉冲式的高频气浪，这样比空气在进气道里始终匀速流动进气效率更高，便于让发动机在刚刚起步的阶段迅速达到更高的充气效率，从而让起步加速更为凌厉。
看来，这个貌似文弱的顷然也绝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对手啊。小楠心中暗想，看来是得让她们看看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轰轰轰————”随着红色信号灯闪烁频率的加快，小楠握着油门的手也渐渐加快了收放的频率，同时稍稍预先松开了一点离合手柄，让发动机的离合器片开始产生轻微的摩擦升温，却又不足以使曲轴的动力通过离合大鼓带动后轮转动，只是让传动大链条逐渐地绷紧，绷紧……
“叮！”红灯瞬间变成了绿灯，小楠猛地一拧油门，左手二指勾着的离合器瞬间弹出，座下的600cc验证车狂怒般的咆哮着冲出了起跑线。她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左右两侧，发现熊米和顷然起步速度也非常快，但还是比她稍稍慢了一点儿，两人的车头大约比她落后了不到半米的距离，顷然似乎比熊米还要更有优势些。
小楠的注意力立刻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机车仪表盘，此时转速表的指针已经接近了一万转的红区，小楠不等指针进入一万一千转，手腕一松回了一把油门，趁着发动机掉转速的瞬间左脚尖轻轻一勾挂上了二档，再次大力给油门，整个车身向前方猛地一窜，车速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趁着发动机的转速尚未恢复到一万转红区之前，小楠再次快速观察自己的左右两侧，顷然和熊米的车头仍旧比自己落后不到半米，而且从他们的机车引擎声来判断，此时这二人的转速表指针恐怕都还维持在一万三千转左右的红区，她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把机车升至二档，仍然在依靠一档拉高转速来使机车提速。
小楠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地笑意，女车手对于机械的敏感度还是比不上男车手啊——当然她如今已经算不上是男车手了，不过幸好，男生时期某些方面的优势被她带到了现在这具女生的身体里。
一万一千转换三档，一万转换四挡……最初的这段平直的长赛道给了小楠在短时间内挂上更高档位，把机车的速度提升到两百公里以上的机会，当她一口气挂上五档的时候，一直维持着低档位高转速的熊米和顷然，已经比小楠落后了几乎整个车身，而此时第一个弯道已经近在咫尺，她们必须要停止提速准备入弯了。
然而小楠既没有松油门也没有带刹车，她的机车偏离了最佳的入弯路线，维持着极高的速度一头冲进了弯道，这一幕连站在检修大棚下观战的老田和车队女孩儿们都大呼意外，还以为是小楠发挥失常预判路线错误了。
紧紧跟在小楠车后的熊米和顷然见此情景，几乎同时在心里暗呼运气来了，虽然小楠在刚才的直道加速阶段令她们俩难以理解地大幅领先，但是在入弯时犯下这么明显地一个错误，不仅足够抹杀小楠目前的领先优势让她们有机会反超，更有可能让她在出弯时因为急于追赶而再次犯下更为严重的错误，最终导致愈加落后……
几乎同时，熊米和顷然都把车头对准了赛道上那条看不见的最佳入弯路线，虽然小楠已经因为失误错过了这条路线，但是她们两个互相之间仍然需要通过一次竞争才能够夺到这条最佳路线的使用权，此时此刻熊米和顷然驾驶的机车几乎是并驾齐驱，顷然稍稍领先但也绝对拉不下熊米超过一尺远的距离，现在的形式是入弯就必须要刹车减速，而谁刹车更晚谁就有速度上的优势能够抢到这条最佳路线的使用权，但同时更快的速度也意味着需要有更加激进的过弯动作，因此过弯动作失败的风险也提升了很多。
对于两个激烈竞争中的女车手而言，现在的情形比的就是她们个人的心理素质和对自己技术水平的自信，到底是先减速用更保守的动作安全过弯，还是用更快的速度抢到最佳入弯路线同时承担过弯动作更难以控制的风险，这是一场需要权衡的抉择，而留给她们思考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秒钟了。
就在此时，被她们认为错过了最佳入弯路线的小楠，已经驾车高速冲到了弯道的中间位置，现在她如果使用常规的弯道技术已经不可能安全出弯，再不全力刹车把速度减下来，搞不好就要学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一样，狠狠地撞在废旧轮胎和充水塑料桶组成的防护墙上。站在检修大棚下观战的车队女孩儿和技师们看到这一幕都禁不住替她捏了把汗，甚至连老田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瞪圆了小眼睛张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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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初露锋芒
苗雨桐再一次手持黑白方格的终点旗站在赛道上的时候，刚好领先在前的第一辆机车像一位冰舞选手一样，在最后的弯道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然后扶正车身后加大马力向着终点线冲了过来。她手搭凉棚遮住头顶耀眼的阳光定睛向那边望过去，车手戴着红色的头盔一身黑色的紧身车服，是程小楠！
此刻的小楠把整个上半身都趴伏在600cc验证车的油箱上，依靠车头前导流罩躲避强劲的迎面风压，手中的油门已经一拧到底，她要在最后的三百米直线跑道上拉出这辆车的极限速度。
苗雨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终点旗，对着快速接近终点线的小楠在空中挥舞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两辆机车才刚刚进入最后的弯道，熊米和顷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大幅落后而放弃比赛，反而像是拼了命一样，把车身倾斜到极限的角度，排气管和前脚踏与柏油路面产生了剧烈的摩擦，车身后面冒出一串串火花。
“比赛结束！”苗雨桐手中的终点旗用力挥下，小楠驾驶的600cc验证车带着一阵狂风冲过了终点线，这一次早有防备的苗雨桐早早丢了旗子，双手分别用力按住阔沿牛仔帽和超短裙，然而飞扬的裙角还是让她那两条雪白浑圆的大腿充分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引来检修大棚下无数男技师色色的目光。
小楠冲过终点线之后过了足足有两三秒钟的时间，熊米和顷然驾驶的机车才随后赶到，尽管她们在比赛最后的阶段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在弯道上做出搏命般的压弯动作，却始终难以弥补她们和小楠之间非常明显的差距。
“怎么样米丫头，这一次你服气了吗？”当三个女孩儿重新回到检修大棚下面的时候，早已等候她们多时的老田一见面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
刚刚摘下头盔的熊米用手撩开被汗水粘在额前的刘海，眼神颇为不服地盯着老田，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很有些输人不输阵地说道：“输就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心里真这么想？”老田藏在酒瓶底般镜片后面的一双小眼睛似笑非笑，看得熊米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她仿佛有些心虚似的快速瞥了旁边的小楠一眼，见小楠只顾着拉开连体车服的拉锁用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把扇子猛扇，脸上的表情淡定得就好像对刚才的输赢完全没感觉，熊米心中气恼之余，也很有些拿她没办法的无力感。
“好吧，我承认，程小楠确实比我强……”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强烈地自尊心促使熊米无法容忍自己输了以后还要耍赖不认账，毕竟心里不服输是一回事，输掉比赛的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儿。
老田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米丫头，你师傅月夕应该教过你吧，输了不要紧，关键是要搞清楚自己到底输在哪儿，这样下一次还能争取赢回来。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吗？”
听到老田提出的问题，熊米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去了。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田摇了摇头，又转脸问旁边的顷然道：“顷然丫头呢？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顷然没办法说话，她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老田，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开过的那辆600cc验证车示意大家过来看。见一向很少表达自己意见的顷然居然有“话”要“说”，旁边围观的女孩儿们也跟着老田熊米小楠他们一起跟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只见顷然站在车前，先用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一”，似乎表示这是自己的要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只见她用手指了指车头的仪表，右手两个指尖在转速表七千五百转到一万转的刻度上比划了一下，左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就像飞机垂直爬升一样的动作，接着又用右手指尖在转速表一万一千转到一万三千转的刻度上比划了一下，左手做了一个飞机飞到高点忽然向下俯冲的动作，然后望着老田很夸张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做完这一切，顷然又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二”的手势，然后她指了指机车的后轮胎，用手势连续做了几个动作，可能是觉得手势没办法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图，脸上的表情有点着急。她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周围找什么东西，发现在老田的工作台上放着一辆巴掌大的机车模型，便几步跑过去拿了过来，蹲下来用手推着机车模型，在地上做了一个以前轮为轴心，运动中后整个车身大幅度横向侧滑的甩尾动作。
做完这个动作演示，顷然站起身来把模型还给老田，然后向着小楠伸出一个大拇指做赞扬状，接着又把伸出大拇指的那只手放回自己的心口拍了拍，脸上的神色显得对小楠颇为佩服。
看到顷然用手势表达完她的的两个疑问，老田嘿嘿一笑，扭脸对旁边的熊米说：“米丫头，你看看人家顷然，人家虽然输了至少还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你呢，刚才明明有话想说都不敢说出来……”
“什么嘛！她顶多是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却不知道是到底是什么原因……”熊米气得狠狠瞪了老田一眼，很不情愿地承认道：“好吧，其实我和顷然一样……只不过我事先已经因为这个换过一次车了，这次又输掉，实在没脸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这还差不多……”老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小楠说：“程丫头，既然她们两个都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你要不要给她们好好上一课啊？”
小楠看看眼神无辜的顷然和一脸不服地熊米，很无奈地苦笑道：“上课什么的就太夸张了，不过这里面的原因我倒是愿意给大家讲一讲的，但是首先……”她又转脸对老田说：“我有个问题要先问一下田工，你有没事先告诉她们两个，机车已经调整过了传动轴齿比和ecu喷油图谱？”
老田冲着两个女孩儿一努嘴：“呐，你问她们好啦~”小楠一听便把目光转回到顷然和熊米身上，俩女孩儿都点了点头。
“你们没觉得把发动机的转速拉过一万一千转以后提速慢了很多吗？”小楠问道。
“有啊，比调整以前差了老远了，感觉油门拧到底车子赖着就是不肯跑……”熊米说道，旁边的顷然也用力的点点头表示附和。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维持低档位拉高转速的驾驶方式呢？”小楠又问。两个女孩儿互相看了一眼，熊米答道：“因为……因为从我学开赛车起，师傅一直都是这么教的啊……运动型直列四缸发动机，高转速就代表着高功率，更高的转速就能带来更高的功率，难道不对吗？”
“是，你说的没错。”小楠肯定了熊米的话：“但是你说的是驾驶那些为赛道而生的四缸跑车，而不是我们现在驾驶的这种机车……”
“有区别吗？”熊米反问：“以前我一直这么开，觉得跟日系四缸跑车没什么区别啊？”
“对，你说的没错，这车我以前也开过几次，感觉和日系的600cc四缸跑车很相近，高转速越拉越有……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小楠说到这里，用手一指老田工作台旁边竖着的一块黑板，那上面乱七八糟地写了很多字，还用磁铁粘了些便签纸，显然是老田用来做备忘的。“来，我们到这边，我给大家画张图……”
跟着小楠走到黑板前的，除了熊米和顷然外，车队的女孩儿们还有好些好事的技师也围了过来。小楠拿起黑板擦几下把黑板清出一块，用粉笔在上面刷刷刷画了一个矢量示意图，并在上面表上转速、功率、扭矩等文字。
“左边这跟箭头代表最大功率，右边这根箭头代表最大扭矩，下面的横线是转速，从左到右转速线型升高……”小楠说着又在两个箭头之间划出两道曲线，两道曲线之间有一个位置刚好交叉在一起。“这条曲线是发动机的功率曲线，它随着转速的提升而提升，到一万转达到最大功率，并由此开始衰减，到一万四千转的时候只剩下最大功率的百分之六十五……”
说到这里小楠停了停，看看围着她的“听众”们，老田和技师们大都没什么反应，而一众美少女们各个大眼瞪小眼一脸的迷茫，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说的她们不一定能听懂，但是事已至此，还得硬着头皮说完，于是她又在黑板上添了一条曲线，这条曲线跟第一条曲线并不重合，中间却有一个位置交叉在一起。
小楠用粉笔点着这条曲线说道：“这条线呢，是发动机的扭矩曲线，大家可以看到它也是线性的，同样随着转速的提升而提升，到九千四百转达到最大扭力。这里……”小楠重点指了指两条曲线之间的交叉点：“这里代表了功率和扭矩的最佳平衡点，它大概位于刚刚不到一万转的位置，这里，就是换档的最佳转速区域，在这个转速区域换档，你的引擎就能始终处于动力最强的状态下，非常有利于换档后的再次提速……”
说着小楠又用粉笔两条线上各点了一个点：“但是你们两个始终把转速维持在一万一千转到一万四千转之间，你们看，这个时候发动机的功率和扭矩已经大幅下降，功率只有巅峰时的百分之八十五到百分之六十五，扭矩也只剩下最高点的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六十，这样的状态下换档，你们的车子如何跑得快？”
小楠说完，足足冷场了好几秒钟，熊米和顷然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车队其他的女孩儿们更是满脸的迷茫，仿佛小楠对她们讲的都是爪哇语。
“那为什么以前高转速换档就没问题呢？”熊米问道，她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不服气的劲头，对小楠倒是有些高山仰止的感觉了。
小楠赞许地对熊米和顷然微微一笑：“以前可以，是因为那时候的车子还是按照日系四缸跑车的底子来设置的，包括凸轮轴线型、ecu喷油图谱、传动轴齿比……可是现在不同了，田工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ecu喷油图谱和传动齿比都改了……”说道这儿小楠看了老田一眼，问道：“田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咱们的验证车这是打算正式定型了吧？”
老田点了点头：“对，下一步可能还要改变凸轮轴的线型，然后就可以进行喷漆涂装，那时就定型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改？”熊米问道：“这么一来，我们的车子性能差了好多啊，我今天最快才跑到二百四十五，我刚才看了电脑上你的记录，你也才跑出二百四十九的时速而已。可是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在这条赛道上跑出过二百八……”
“这个问题嘛，我想应该是从耐用度上来考虑的吧。记得左总曾经跟我说过，咱们的原型车大量参考了日系川崎600级别的四缸跑车，那种车原本是设计用来上赛道的，发动机的运动部件寿命只有区区的十几个小时，而这样的部件寿命放在一辆着眼于民用高端街跑车市场的机车上面，根本就是致命的，你想谁会去花几万块钱，买一辆跑不了几天就会烧机油的高端四缸车？真要是那样的话，宗鑫集团还不得给天下摩友骂死啊~”小楠笑着说道：“所以新品二部的技师们对验证车的性能做出妥协性的限制，既保证了车辆关键部件的耐久性，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成本，甚至还能让发动机变得很省油，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ps:今天一不小心写超字了，居然写了四千多字。也许会有很多读者看这章的感觉，跟小说里的车队少女们一样感到茫然吧？哈哈~对了，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蕾穆丽娜不爱你》，大家有兴趣了去找来看看，兴许对你的胃口呢！
第三三六章 其实我在赌
小楠的讲解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很明显，绝大部分车队的女孩儿们都听得云里雾里，尽管她们都是通过残酷地海选挑出来的女车手，可是女车手毕竟是女车手，她们之中的佼佼者或许可以达到男车手的驾驶水平，但是指望她们对机车发动机运行原理和构造理解到小楠的地步，实在是太过于奢望了——毕竟，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即便是男车手也未必能全部听懂小楠刚才所说的内容。
倒是老田和来看热闹的几位技师，对于小楠的这番讲解颇为赞赏，老田的那双小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一幅“我捡到宝了”的表情。
“我说程丫头，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老田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装潢设计啊……啊对了，一开始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转的专业。”小楠的回答倒是一本正经。
“我还以为你是内燃机专业呢，居然是个外行！”老田这次小小吃了一惊，他显然似乎对小楠越来越有兴趣了。“不看发动机内部，只凭驾驶感觉就能知道这么多信息，不是修车的老师傅很难做到这一点啊，你是跟谁学的？”
“我自己学的呗~我刚从大学出来的时候，用头几个月年的工资买了一辆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本田cb400街跑车，这车一到手里就各种毛病各种坏，每次跟朋友出游，一定把我丢在路上，我当时没钱换车就只能修，修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修到最后连修车师傅都烦了，劝我把车当破烂卖了我又舍不得，就干脆把工具丢给我让我自己修，一来二去的自然就懂了……”小楠把两手一摊很无奈地说：“所谓久病成医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老田赞许地点了点头，颇为感慨地说道：“都说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看来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啊！”
“那你的驾车技术也是自己练的？”熊米问。刚才小楠对发动机高转性能变化的一番解释，连她也是半懂不懂，因为从小玩车的她开过的车都是别人整备好的，出了问题也是机修师傅负责修，发动机的运行原理和构造她了解得远不如小楠深刻，机车对于她来说跟一匹赛马没什么区别，她只需要知道怎么驾驭就可以了。
“是啊，我自己练的。”小楠说：“刚学会开机车的那段时间，恨不得晚上睡觉都要搂着车睡，一到休息日就跟朋友一起开车到宝泉山上压弯，因为最开始我的车性能最差，为了赶上他们我不得不在弯道技术上下功夫，才能勉勉强强不被他们甩掉，到后来我换了好车，他们就再也跟不上我了……”
熊米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完全相信小楠说的话，自己练就能练成这种水平？感觉她比自己的师傅都差不了多少了，对发动机的运行原理和构造方面甚至比师傅还深刻，没人教就能有这么厉害么？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顷然站了出来，她用手势告诉小楠，自己的第二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
小楠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顷然的第二个问题，问的是自己如何用后轮侧滑甩尾的方式通过第一个弯道，从而早早确立了领先优势的。她略微想了想，从顷然手中接过老田的机车模型，收起模型的支架直接摆放在桌子上。
“好吧，我现在来回答顷然的第二个问题。首先……大家往这里看。”小楠说着一松手，已经收起了支架的机车模型随之倒下。“看到了吧，机车是一种静不稳定的机动车辆，它只能在运动中不断地寻找平衡才能达到相对稳定的状态，这一点跟汽车是不一样的。我为什么要提到机车的静不稳定状态呢，因为我刚才过第一个弯道时所使用的技巧，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机车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中，努力寻找平衡的感觉。”
说到这里，小楠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听众”，除了顷然和熊米之外，车队的女孩儿们和老田为首的技师们也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显然现在的话题要比刚才那个更有吸引力。
“熊米，顷然，你们两个会玩儿烧胎吗？”小楠问。（注：烧胎是指机车或者汽车的驱动轮原地高速打转，使轮胎跟地面剧烈摩擦，从而产生高温使得轮胎冒出烟雾，严重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导致轮胎燃烧）
两个女孩儿都点了点头。“会啊，怎么了，你现在要看么？”熊米的语气似乎是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不用不用……”小楠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这种技巧肯定难不到你们这种高水平车手的。那么，你们能不能让车子在烧胎的状态下移动？”
顷然和熊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略微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这应该不难，我以前瞎玩儿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锁死前轮刹车的情况下，让后轮烧胎的时候车身经常会左右摇摆，如果故意不纠正的话车尾就会向一边甩，这时候只要掌握好平衡车子就能原地打转。”
小楠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其实就是大家常说的漂移，一般大多用于四轮汽车的过弯，机车用的非常少，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汽车有四个轮子吧？”被大家挤在最外围的韩铮忽然插了一句嘴，看起来他对小楠的话题挺有兴趣。“汽车漂移动作做错了，顶多车尾甩在护墙上，就像上回跟你飙车的玛莎拉蒂一样，车手只要系着安全带就不会有什么事儿，可是你们开的摩托车就不一样了，摩托只有前后两个轮子，漂不好就得把自己连人带车漂飞出去，那可比汽车危险多了。”
“对，小韩经理说的不错。”小楠拿起机车模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快速前冲中忽然甩尾漂移的动作，对大家说：“其实，所谓的漂移，就是人为地破坏机车后轮的抓地力，让机车的后轮在地面打滑。大家都知道机车的稳定性要通过轮胎抓紧地力来实现，特别是做过弯动作的时候，我们之所以能够把车身大角度向地面倾斜而不会滑倒，就是因为车身在过弯时产生的巨大离心力能够通过轮胎转化为抓地力，一旦我们让机车处于漂移状态，这种抓地力就被我们主动破坏掉了，机车的后轮就如同在冰面上行驶一样，需要极其小心精确地即时调节车身平衡，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无论前面有多少人领先优势都会前功尽弃……”
说着这里，小楠看了看熊米和顷然，很认真地说：“所以，就算你们今后通过练习掌握了这个技巧，我还是非常不建议你们在比赛中使用它，因为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危险了，从你后轮开始打滑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会变得不可预知……”
“那为什么你可以？”熊米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她没把小楠的话听到心里。“如果你能，那我也能！”她不服气地说。
小楠轻轻摇了摇头，态度颇为诚恳地对她说：“你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会，等你学会了这个技术，你才会了解到它的不确定性……我这么说吧，刚才的比赛中我使用这个技巧其实也是在赌……”
“赌？”熊米不禁一愣。
“对，我就是在赌……如果成功我就能以最大优势赢你们两个，失败的话……”小楠对熊米和顷然淡淡一笑：“我如果用常规的过弯方式，即使能赢你们也未必能有多少优势，因为，你们太优秀……”
小楠最后这句话倒是熊米万万想不到的，小楠没有以胜利者的姿势自吹自擂，也没有抬高自己贬损对手，反而借机夸奖熊米和顷然很优秀，刚才还一肚子不服气地熊米顿时脸红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程丫头，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啊……”当了好半天旁观者的老田忽然笑眯眯地插嘴说道。
“什么人？”小楠好奇地问。
“清诚。”
“清诚！”小楠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怎么会忘记，如果不是宝泉山跟清诚的比赛，小婷怎么会受伤，自己又怎么会蜕变成如今的样子？
“对，清诚，曾经是我们宗鑫车队的主力车手之一。”老田见小楠脸上的表情有异，眉角一挑，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不不不，我只是在机车杂志上看过他的名字。”小楠赶紧否认。“他不是得过好几届全国大奖赛的冠军吗？”
“是啊……那时候老左还不是公司总裁，他跟清诚，还有月夕——就是米丫头的师傅，一起搭档，包揽了很多届全国大奖赛的冠亚军……”老田眼神悠长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那时候的清诚就跟你现在很像，他对于机车硬件非常熟悉，几乎能够顶半个技师用；而且性格也跟你差不多，平时少言寡语不喜欢显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人来疯，内心深处隐藏着强烈的表现欲，是个典型的**青年~”
“**青年……”小楠刚刚趁着老田说话的机会喝了一口水，结果差点全喷到老田脸上。“田工，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当然是夸了！你以为谁都能让我把他跟清诚相提并论吗？”老田把他那双小眼睛一瞪，故作威严地说。“要知道当初，就连巅峰时期的老左，跟清诚比赛也是输多赢少，所以老左得到的亚军头衔比冠军还多……”
“好吧，确实是夸……”小楠无奈地耸耸肩，对于这位在单位颇有地位的前辈她只有无可奈何了。
第三三七章 苗雨桐的邀请
左龙鑫、清诚和月夕之间的故事勾起了小楠好奇心，可惜老田显然不打算在现在这个场合细说往事。他话锋一转，把话题重新引回小楠的身上。
“程丫头，不瞒你说，老左刚刚把你弄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你顶多就是坐在车上摆摆姿势充当花瓶就可以了，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很好，你确实配得上我们哥儿几个费尽心思改装出来的超级ape！”
“超级ape？”小楠一愣，顺着老田手指的方向，她看到自己那辆已经被改得除了油箱边盖车把前后挡泥板以外，几乎面目全非的迷你小摩托。其实小楠刚来的时候早就看到自己的坐骑了，只不过刚一来就跟熊米比赛，一直没时间走到跟前看个究竟，不过就算是这么远远看着，那大了不止一圈的发动机气缸，明显更粗壮的后平叉和前减震，更加肥硕的前后轮胎，高高翘起的碳纤维排气管……不用上手试车就能感觉到，那辆车肯定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台羁傲不逊的动力猛兽。
“这是车钥匙——”他说着把手伸到衣袋里一通乱摸，结果什么也没找到，脸上的表情颇为恼火。“我擦，钥匙呢？”
“田伯伯别找了，车钥匙在我这儿……”熊米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黑猫娃娃的毛绒钥匙坠，小楠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车钥匙。
老田把眼一瞪：“你什么时候把钥匙从我这儿顺走了？”
熊米根本不怕老田，只是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拉过小楠的手把车钥匙用力拍在她的掌心：“呐，物归原主了！”
小楠也懒得跟熊米计较，就当她替自己做小白鼠好了。她接过钥匙对老田微微一笑：“谢谢田工。”
“先别顾着谢我了，去看看你的爱车吧！”老田满不在乎地把手一挥：“看看你那辆脱胎换骨的小迷你机车，现在已经变成一台荒原猛兽了！”
小楠点点头，手里握着车钥匙走向自己的早已面目全非的ape，心头按耐不住地好奇和激动。
离开小楠好几个月的ape此刻正静静地停放在一座升降检修台上，一位络腮胡子的技师大叔正在用胎压表测量轮胎气压，见小楠走过来，冲她点了点头主动让到了一边。
小楠站在车前仔细端详，发现她的ape被改得剩下主车架、油箱、边盖和前后轮挡泥板没有动，其他的部件几乎被全部换了一遍。
首先最为显眼的，是做为机车心脏的水冷v型双缸发动机，看起来可能曲轴箱部分没有怎么变动，但是气缸的直径和高度都明显变大了许多，把油箱下方原本就很拥挤的空间完全占满还不够用，为此车架被改成了双摇篮结构并向下做了延伸，这才勉强装下了这颗壮硕无比的巨大心脏。
“你们把中缸和缸头都给改了？”小楠问跟她一起过来的老田。
“你不是想要一台短距离加速能赶上铃木隼的机车吗？发动机动力不行怎么行？”老田得意地说：“我们哥几个想了不少办法，最后在你原车发动机的基础上，把曲轴行程增加了100%，活塞直径增加了40%，发动机的排气量从250提升到450，原先是一个缸头三气门两进一出，现在改成每缸四个气门，双顶置凸轮轴，扭力比过去提升了近一倍，功率也增大了超过五成，为了配合这些增加的性能，又对发动机的传动齿轮组进行了优化……”
“为了配合这台暴力狂发动机，你们只好把进排气系统也一起改了对吧？”小楠围着车转了一圈，笑着问道。
“是啊，动力系统是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让发动机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性能，我们只能把上下游的全部相关系统改一遍。”老田用手拍着ape的油箱说：“而且动力系统改造完毕后，又发现传动不行，只好把前后链轮和链条都改了，结果上赛道一试，因为跑得太猛，原有的减震和轮胎完全无法承受，刹车性能更是捉襟见肘……”
“于是你们又更换了加长的铝合金后平叉，氮气液压后减震和倒立式前减震，为了安装新的前减震连带着把前叉三连板也换成了加宽的，然后换了更加宽大的前后热熔胎……”小楠用手轻抚ape的车座，柔软的皮革面料手感颇佳。
“对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嘛~”老田说：“不过这都还算是小打小闹，最关键的改装还是电路部分，特别是电子油门和前轮毂电机控制线路的统一……”
小楠看了看ape的前轮，发现安装在前轮的轮毂电机比过去她安装的那只更加粗壮了，几乎整个轮毂都变成实心的，显然电机的功率至少比以前增加了一个数量级，这样强大的轮毂电机再配合经过改装动力强化的v型双缸发动机，简直无法想象它的起步加速能力会有多么恐怖。
“难道你们把前轮轮毂电机的控制电路，和电喷系统的油门控制电路合二为一了？”小楠不禁惊奇地问，她赶紧看了看车把，却发现原先安装在左侧的轮毂电机电门手柄依旧存在。
“你猜得不错~”老田颇为得意地说：“我把轮毂电机的电门，和电喷系统的油门，合并在同一个油门手柄上，你只要拧这一个手柄，电路里的dsp处理器会自动平衡前后轮的动力输出，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前后轮动力不均衡破坏车身平衡的问题了~至于左边的电门手柄嘛，我还是把它保留下来了，如果你需要单独操作前轮的轮毂电机，只要按下手柄上的开关，断开dsp的控制线路，就可以像过去那样用左右手柄分别控制前后轮的动力输出了。”
原来如此，难怪在路上遇到熊米三人组的时候，发现熊米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驾驭这辆羁傲不逊的动力怪兽，当时还以为是她的水平高呢，原来是电路里的dsp能够自动平衡前后轮动力输出啊……小楠这才恍然大悟，这下子怪兽变成驯良的骏马了……
不过，这些可都是老田的功劳，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对面前这位看似猥亵中年大叔的首席电气工程师钦佩有加。“可是，做了这么一番大手术，费用好高的吧……”她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因为就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改进项目，不说手工费光是零配件成本恐怕都得上万元了，而一心为了跟小婷的三年之约做打算的小楠，实在是没有多少宽余的闲钱。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老田很霸气地把手一挥：“这都是老左用来收买人心的，他既然已经事先答应你帮你免费改装，怎么可能再管你要钱？去，先骑上去试一圈吧！”说着按下检修升降台的开关，升降检修台随之缓缓下落。
小楠等升降台落到底部，一抬腿上了车，插上车钥匙，仪表指针迅速摆动到最大刻度做自检，等到仪表盘上的绿色自检灯亮起的时候，她轻轻按下右手的点火开关，启动电机“嗤”地一声轻响，浴火重生的水冷v型双缸450cc双顶置凸轮轴八气门发动机轰然启动，低沉的双音节排气声浪从碳纤维排气管中滚滚而出，仿佛两条恶龙冒火的鼻孔在喘气。
“记住，起步的时候千万别加油门，只用怠速松离合器就可以了！”一旁的老田提醒道。
小楠点点头，两腿一撑收起主支架，左脚挂上一档，左手勾着离合器手柄的两根手指缓缓松开，刚刚感觉到离合器片微妙地结合，车身就像一头野猪一样向前猛冲，吓得小楠赶紧踩刹车重新捏住了离合手柄。
“这么大劲儿？！”小楠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这只是小意思~”老田笑道：“你开着它去赛道上跑上一圈，把转速拉倒5500转的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它的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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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车结果让一向很少喜形于色的小楠都无法抑制内心的惊喜：有了如此利器，如果在城市街道中再遇到自己卖掉的那辆蓝色铃木隼，就有把握在短距起步的追逐中完全占据上风，这样的话，自己找到石大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而找到石大夫则是自己变回男儿身的最最关键一环！
小楠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棵花朵盛开的樱树般灿烂，让旁边的韩铮看得几乎痴了，如果不是老田使劲儿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不定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因为小楠还要去人力资源部报到填表，所以就暂时把超级ape留在了检修大棚，搭乘韩铮的车一起去宗鑫集团z市分公司的办公大楼，同车还有打算要回宿舍的苗雨桐和顷然。
“小程，你办完事儿来宿舍找我们玩儿吧！”苗雨桐挽住小楠的胳膊，很热情地邀请她。“我们宿舍的两个姐妹都是你的脑残粉，早就想见见你呢，可是刚才你只顾着比赛试车，她们都没能跟你说上几句话……”
顷然也掏出她的平板电脑，用感应笔在上面写出一行字递给小楠看，她写的是“我就住在小桐的隔壁宿舍，我也好想跟你多聊一聊呢！”
“好啊……”见两人盛情难却，小楠也就不再推辞。女生宿舍又不是没去过，哼哼~
“太好了！”苗雨桐见她答应了，开心得笑了起来。“啊对了，你刚才穿着车服在大太阳底下比赛，身上一定出了不少汗吧，你看你头发还湿着呢，要不……到我们宿舍洗个澡吧！”
第三三八章 不能给他机会
到人力资源部报到很顺利，填了几张表之后小楠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厂区一卡通，拿着这这张有点儿科技含量的卡，她就可以打开厂区内任何一扇符合她级别的门，也可以用它去领劳保用品或者到餐厅打饭……总之，她从此正式成为宗鑫集团z市分公司的一名员工，新产品研发（二部）的新任试车手。
但是紧接着，小楠又领到一张老左出差前亲自签发的调令，把她临时借调到韩铮负责的企划部，协助新战略产品线推广宣传活动的举办——至于她在企划部到底要“协助”些什么工作，调令上却只说“听从部门经理按照工作需要具体安排”。
这个腹黑的资本家……小楠轻咬着嘴唇心中偷偷念叨着。当然了，也不能说老左“坑了”她，毕竟在她签合同之前已经跟老左有过多次深入的沟通，老左花这么高的月薪招她过来想让她做什么，小楠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反正只要不超过她的“底线”，那么一切都不过是“一件工作”而已。
填好表格，韩铮又开车载着小楠往宿舍区去找苗雨桐——小楠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这个单纯又热情的女孩子反复邀请，答应她一定会过去找她们玩，至于洗澡——就以没带换洗衣服为借口推掉了。
宗鑫集团是一家全国同行业排名前五的大型民营企业，虽然创业时期是左龙鑫的父亲一辈人靠自创的立缸100cc摩托车发动机起家，之后更是以研发和生产摩托车发展壮大，但是历经了近四十载的飞速发展，如今已经成为一家经营项目包括了房地产、自主品牌汽车、各种用途的汽柴油发动机，及摩托车研发与制造的综合型企业，并且在全国多地建立了生产研发基地，以便于当地研发、当地采购（零部件）、当地生产、当地销售并辐射全国的产销模式。
在这个产销模式下，宗鑫集团在cq以外的每一个分公司，都会建立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工业区，z市分公司同样如此。出于立足于本地的原则，总公司只向各分公司派出最基本的管理骨干和财管人员，以及必要的技术力量进行支持，其他的中低级管理层和工人都尽量在本地招聘。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z市分公司大部分的员工，特别是流水线上的操作工，多是附近农村的青年男女，上下班很方便根本不需要住职工宿舍，所以宿舍楼的规模也建设得比较小型，甚至还不如相距不远的职工食堂看起来大气，从外观上看上去仅仅是一座六层高的普通公寓楼而已。
但是小楠真正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并不是她按照大学宿舍区想象出来的样子。宿舍楼一楼被划分成几个不同的功能区域，两边是超市和图书馆，中间宽敞的大厅一大半被隔起来建成了一个小型的音乐茶座，有自动贩售机和很多张街角咖啡店常见的那种白色圆桌和椅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舞池，只不过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所以暂时还没有顾客。剩下的部分则被作为健身中心使用，摆放了很多台专业的组合式健身器材。所有的这些设施都可以凭借小楠手中的员工一卡通打开门禁或者购买商品，根本不需要有专人管理，倒是非常的方便。
宿舍楼的二楼三楼是男职工宿舍，四楼五楼是女职工宿舍。跟大学宿舍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表情严肃的宿管阿姨，每一层的楼道入口只有一扇自动门，凭借职工一卡通刷卡即可进入。出于好奇心理，小楠用韩铮和自己的卡试了试，结果发现男员工的卡只能打开二楼三楼的走廊门，而女员工的卡却可以畅通无阻，真不知道系统设计者当初是怎么想的。
当然了，由于小楠和韩铮的卡没有相关权限，即便能够进入每层楼的走廊，也没办法打开里面一间间的宿舍门，只有她们到公司宿管办登记之后，才能进入相关区域。
最顶层的六楼就是所谓的中级以上管理层宿舍，小楠的员工卡没有通过权限，倒是韩铮因为已经申请了入住，所以用他的卡很轻松地刷开了楼层大门——这也是他陪同小楠来的理由。
“车队的宿舍都在右手边。”韩铮向着楼梯口的右侧一指，对小楠说：“苗雨桐她们的房间号是611，顷然住612，你去找她们玩儿吧，我走了。”
“你不一起去？”小楠问，话刚一出口就感觉自己问得多余了。以韩铮的性子，到女生宿舍去一定会感觉尴尬吧？更何况他还是手握车队“九去三”淘汰权的直接主管，如果跟个别女车手走得太近恐怕会被人传闲话的，这对于一个刚刚登上部门经理职位立足未稳的新人来说，是最需要避免的情况了。
果然，韩铮连连摇头婉拒：“你们女孩子的闺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还意思进去？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不好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去吧，我到左边去，看看公司分给我的宿舍是什么样子，过几天搬过来的时候该带什么心里就有数了。”
“那好吧……”小楠点点头，对韩铮摆了摆手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韩铮喊她：“小程~”
“嗯，怎么了？”小楠转过身，眨眨眼睛疑惑地望着韩铮。
“那个……待会儿你要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吧。”韩铮故作镇定地对小楠说道：“我顺道开车送你去试车场取车，这么远的路，你要走好一会儿呢……”说完，他望着小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啊，谢谢你。”小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语气淡淡地答应了。
韩铮这个家伙，收了好人卡还不死心吗？
走向611房间的路上，小楠心里暗自思量着。男人对女生这么痴心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呢，明明知道是一场毫无结果的单恋却还要坚持……刚刚从托普广告辞职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已经死心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不放弃？难道是……因为职位有了提升，而昔日暗恋的对象如今成了属下，感觉又有机会了吗？
说起来，韩铮这家伙人确实挺好的，待人很真诚性子也很温和，比较会替别人考虑，善于照顾人……假如我现在依旧是男生，应该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只可惜，如今的程小楠，早已不是过去做为男生的我了……
想到这里，小楠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了，哎，真烦。
对不起小韩，你喜欢上了一个绝对不该喜欢的人……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正当小楠心绪烦乱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一阵若隐若现地琴声，那琴声悠扬空灵，虽然是古琴，弹奏的曲子却不是古曲，而是一首小楠从未听过的现代风格的曲子。
是谁在宿舍弹古琴？小楠忽然想起顷然背在背后的那只长方形的黑色琴箱，记得曾听苗雨桐说过顷然是个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莫非是她在弹琴吗？
小楠循声向前走去，最后停留在612号宿舍的房门前，果然就是顷然入住的那间宿舍。此刻曲子刚好弹到了最具华彩的部分，房门里面的古琴声，犹如一条清澈的溪水从山巅奔流而出，撞击在沿途凸起的树根和山石上溅起朵朵浪花，又在悬崖边缘凌空而起，化作如烟如雨的一挂瀑布飞流直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落入深不见底的积水潭中……
正听到精彩处，忽然身边611室的门开了，苗雨桐穿着一身颇为清爽的夏季居家服，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一眼看到小楠顿时喜形于色。“哎呀，小程你真的来了啊，快请进来坐！”
小楠连忙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指指612的房门又指指自己的耳朵，苗雨桐“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你在听顷然练琴啊？”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进宿舍来听吧，她每天都要练好久呢，待会儿等她练习完了我去叫她一起过来玩……”说着把手里的垃圾袋丢进走廊里的垃圾桶，亲热地挽住小楠的手臂领着她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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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舍楼出来，炙烤了大地一整天的太阳已经被地平线上影影绰绰的楼群遮住了小半，西边的天空布满红霞。小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韩铮为她设置的紧急呼叫图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关上了屏幕。
不可以给他机会……如果韩铮这家伙的单相思再次死灰复燃，最后注定还是一场伤害……
想到这里，小楠坚决地收起了手机，她迈开脚步，独自沿着厂区里的林荫小路向试车场的方向走去。此时正是工厂下班的时间，厂区内的道路上随处可见身着厂服的工人，步履轻盈的小楠穿行于这些工人中间，立刻成为了无数目光的焦点。
一路快走赶到试车场，检修大棚下的技师们也已经在收拾设备准备下班回家了。小楠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走自己的超级ape，却被老田喊住了。
“程丫头，你打算把这车开回家吗？”老田问。
“是啊，当然了……”小楠对老田的问题有些奇怪：“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家有单独的车库吗？”老田说：“就算是放电动车的那种小房子也可以。”
“没有……”小楠两手一摊：“我在都市村庄租的房子住，车子都放在附近的存车大棚里。”
“你就不怕你的宝贝车子被人偷走？”老田提醒道：“就凭你这辆车的技术含量和零部件配置，遇到识货的贱卖个几万块钱都是小意思……”
“这……”小楠一下愣住了，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想过。真说起来，丢车的事情对她租住的x寨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那里的人员流动性太大，别说是丢辆摩托车了，就算是前几年发生的入室抢劫奸杀案，到现在不也没有破获吗？要知道她常去存车的那个车棚，被窃贼割断铁栅栏盗走车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是，不开ape的话，那么远的路程怎么回家啊？开惯了车的小楠一想到要去挤公交车就觉得一阵头疼。
就在这时候，一辆长城哈佛h6缓缓开了过来，轻轻停在检修大棚的外面，车窗玻璃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的韩铮冲着小楠招了招手，喊道：“小程，你走的时候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第三三九章 往事随风
长城哈弗h6沿着南三环一路疾驰，车厢里静悄悄地，以至于窗外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仿佛比平时更响了些。
韩铮原本打算抓住这个绝好机会多跟小楠说会儿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楠上了车之后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楠，见她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臂轻轻抱在胸前，睫毛长长的双眼望着窗外，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想来仍然是哪种看了就叫人心疼的忧郁神色吧？她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往事呢？
虽然很想跟小楠搭讪几句，可惜韩铮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当初他鼓起勇气去向小楠告白，纯粹是头天晚上跟王丹李彤聚会的时候，被这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连讽刺带挖苦给刺激到了，借着酒精的魔力一发狠才连夜写的情书，否则的话，他又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去向自己暗恋的女神袒露心声？
说起来，不善于跟女孩子交流也算是韩铮从幼儿园直到进入社会始终都无法客服的老毛病了，若非如此，就凭他有点小帅的相貌和瘦高的身材，特别是温和体贴的个性，怎么可能在女生居多的广告设计行业混了这么多年，近水楼台却连半个女朋友都捞不到？
也许是为了调和一下这沉闷的气氛，韩铮打开了车载音响，一段小提琴的旋律若隐若现地回荡在车厢里，忧伤哀怨的曲调再伴以如泣如诉地风笛，仿佛在讲述一段悲欢离合的沧桑人生。
“是《神秘园》吗？好久没听过这曲子了……”小楠说话时并没有回头，语气也一如这旋律一般低沉，似乎心境受到了音乐的某些感染。
“是啊，原来你也听过。”韩铮连忙接过话茬，不管怎样终于让小楠开口了。“其实是很老很老的一张专辑了，可我以前一直都没听过。去年辞职在家的那段时间，觉得自己什么事儿都不顺，心情一直很差，有次出门坐出租车的时候，车载电台里放调频广播，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曲子，当时我觉得简直惊为天人，这曲子真是太符合我当时的心境了……于是我就问的哥这放的什么音乐，的哥说他也不知道。然后我就像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去找这首曲子，小程，你猜我最后是怎么找到的？”
“你该不会是给广播电台的主播打了热线电话吧？”小楠终于转回头，饶有兴趣地反问。
“哇，你好厉害，一下就猜到了！”韩铮故意用很夸张地语气惊叹道：“你简直是福尔摩斯附体啊！”
小楠只是淡淡一笑，却慢慢把头转回去眼睛望着窗外，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状态。
韩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能够跟小楠共同讨论的话题，当然不甘心就此放弃，可是他越是急着想要继续，就越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他跟小楠之间似乎没有多少值得发挥的共同语言——这对于一个有意识的追求者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缺憾。
眼看着前面再过几个路口就到小楠租住的x寨，如果不是在开车，韩铮急得简直要抓耳挠腮了，正在这时，却听到小楠幽幽的说：“你知道吗，我曾经认识一个特别喜欢听摇滚乐的女孩儿，她有一个富裕幸福的家，一个待她特别好的男朋友，人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很优秀，人缘还特别好，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总之，她是一个非常幸福的阳光般的女孩儿……”
听到小楠开口，韩铮连忙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小楠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有段时间，这女孩儿忽然不再听摇滚乐了，她经常会独自听一些很忧伤的音乐，有时候听着听着还会哭起来，男朋友和同学问她，她就说自己被音乐感动了……”
“她听的音乐就是《神秘园》吗？”韩铮好奇地问。
“嗯，我后来帮着她男朋友一起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留在播放器里的cd，才知道她听的是《神秘园》。”
“她死了！”韩铮惊道：“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好好地就死了？”
“先天性心脏缺损……”小楠眼望着车窗外的远方，颇为伤感地说：“医生曾经预言她绝对活不到十六岁，可她坚持着活到了十九岁……在她即将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病情越发严重了，她要么接受手术治疗，成功率是四分之一，要么继续挨下去，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死亡……”
“那……她是怎么选择的？”韩铮的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小楠所说的这位不幸的女孩儿的命运所牵引。
“她选择了手术……”小楠说：“她说与其过着每天都可能是末日的日子，还不如勇敢地面对手术，如果成功了，她就会把自己完全地交给她男朋友，两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失败……她的灵魂就从此安宁，再不会被疾病折磨，而她的男朋友也可以趁着陷入不深及早转身离开……”
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韩铮很奇怪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孩儿的命运而莫名伤感？自己明明不是那种容易伤春悲秋的人啊……
幸好这种冷场的没能维持很久，长城哈弗已经开到了x寨附近。在小楠的指点下，韩铮避开正门拥挤的人潮，把车开上一条河堤上的林荫小路。此时落幕的夕阳已经完全被城市高耸入云的楼群挡住，橘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半个天空的云霞。
过了一座小桥，前行没多远就到了小楠租住的那座楼下。“就是这儿，小韩停车吧。”小楠拎起自己的双肩小包，朝着韩铮摆了摆手：“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韩铮嘴角动了动，想要说出他想了一路的那句台词：“你不想请我喝杯茶吗？”而且说这句台词的时候脸上还要有种潇洒风流的气质……
然而韩铮终究还是没能把这句台词说出口，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潇洒风流的人，特别是当他面对自己心仪女孩儿的时候。他只能像小楠那样摆了摆手，微笑着说：“再见，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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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走回到自己家所在的403号门前，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进屋顿时感到一阵困倦感袭来，想来还是头天跟虎子夜走宝泉山，开着大魔鬼爬最后那段陡坡的时候累着了，睡了一夜竟然也没能恢复过来，再加上白天又在赛车场跟熊米和顷然比赛两场，觉得疲劳倒是很正常。
于是小楠决定先洗个澡然后胡乱吃点东西就去睡觉，抬手把双肩背包丢进卧室的小床上，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初夏的烈日把太阳能热水器里的水温晒到烫手，赶紧调节凉水开关加以调和。
等到水流的温度渐渐变得适宜，小楠回手轻轻掩上了浴室的门，轻轻褪去身上的套头娃娃衫，浴室镜子里的女孩儿身上穿着浅灰色的运动型胸衣，纤细的腰肢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甚至平坦的腹部还隐隐显出腹肌的轮廓。
小楠对着镜子轻轻叹了口气，女孩儿的身体毕竟缺乏一些跟肌肉生长有关的激素，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地锻炼，她的身体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到经历蜕变前那么强壮了，无论是绝对力量还是爆发力都只剩下男生时期的六成左右，虽然蜕变成女生后在耐力和柔韧性方面得到了一些补偿，可是作为一个常年习武之人，这样的结果只能意味着她的力量变得弱小。
不过幸好，现在毕竟不是人命不如狗的乱世，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逐渐减少了男女能力之间的差距，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只要有知识有智慧肯努力，也一样能够活得精彩。这对于小楠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否则的话，假如像穿越小说中的情节那样，自己被穿越到一个古代的乱世变成女生，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够生存下去——是依附于男人的保护苟且偷生，还是在抗争命运的嘲弄时愤而死去？
就在小楠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微小的动静，这细小的声响顿时引起了小楠的警觉。“谁！”她对着外面大喝一声，同时猛地拉开了浴室的门。
原本空空荡荡的小客厅里，站着两个身着黑衣得男人，一个身高体壮面庞黝黑，手里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大折刀，另一个矮壮结实络腮胡须，左手拎着一把两尺多长打磨得锋锐无比的长柄螺丝刀，右手拿着一卷胶带纸，两人的眼睛在她半裸的上身瞄了又瞄，顿时露出淫邪的神色。
“小妹妹，乖乖地千万别乱喊哦，只要你一喊就没命了！”高壮黝黑的那人晃了晃手里的尖刀，压低了嗓音恶狠狠地威胁道：“哥哥我可是经常杀人的，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杀十个八个老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矮壮的那个则一脸淫笑地扯开胶带向小楠一步步逼近，装出一副温和亲切的表情半欺骗半吓唬地对小楠说：“小妹妹，哥哥们只是在外面欠了债，想找你借点钱，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保证你身上连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第三四零章 楼上楼下
小楠脚踩着阶梯身姿摇曳地消失在楼道里，韩铮望着她那纤细窈窕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曾经他是落魄的职场之犬，被人排挤压制而终无出头之日，而她却是被众人仰望的高岭之花，能够远远地望她一眼便甚是欣喜。即使是那次破釜沉舟式的告白，也无非是让自己趁早绝了这不切实际的念想而已。
后来离开托普广告，他以为与她再无交集，从此天各一方，如再相见多半是在梦中，偏偏又是她，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他介绍了新的工作。
在新的公司里，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老板的认可，从此时来运转，先是由代职变成了正职，接着光杆司令了有了真正的下属，再后来还成为一大群妙龄少女的顶头上司，手握她们的淘汰大权，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环绕着恭维着是什么滋味。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车，虽然是贷款买的；他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潦倒，不仅仅是他家传的市中心三层小楼即将拆迁，更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如果做得好，他还有可能得到进一步提升……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心境平和地直面她了，然而当他跟她对视的时候，仍然感到一阵阵地心虚，原本在心里想好的台词，都始终说不出口。
真是个废柴！为什么这么胆怯，你在怕什么？害怕一旦越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吗？可你确定想要和她做一辈子的普通朋友吗？然后作为男闺蜜，眼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抱入怀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才不想做她的普通朋友，更不想做什么男闺蜜！我想要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婚礼的殿堂！我想要完完全全地拥有她独占她！
“该死！”韩铮狠狠地给了自己膝盖一拳，为自己刚才懦弱的表现懊恼不已。不过还好，毕竟小楠已经借调到自己的企划部协助工作，今后两人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以后再有机会就努力把握住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打算打着车子调头回家，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老左打过来的。
“喂，左总你好。”他指尖一划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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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两个闯入者的凶器，小楠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情绪，这一点让高壮黑和矮胡须两个歹徒感到有些诧异，毕竟他们以前作案的时候，那些受害者一见到他们手上的刀子和凶恶的面孔，无一不是吓得浑身酥软连逃跑和呼救的勇气都没有了，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让她们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甚至连捆绑的功夫都可以省去。
而眼前这个美丽的纤弱少女，雪山湖泊一般的深邃瞳孔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恐，她站在浴室门口平静得就像一座玉雕，甚至都感觉不到她那不太丰满的胸部因为情绪激动而快速起伏。
奇怪了，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怕？不可能啊，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二十三了好不好！）凭什么不怕呢？这么小的房间她逃也没处逃，这么近的距离她就算想喊人，可能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刀子就插进她的喉咙里了……她这是在故作镇定吧？对，一定是这样的，看来这丫头心理素质不错……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小楠的语气一如平日里的淡然从容。
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种时候还敢主动提问？小楠的问话让两个歹徒一愣，从来没有一个受害者敢这么问他们。他们见小楠站在浴室门口不动如山的俏丽身姿，忽然又觉得这丫头很可能是吓傻了，一般的女孩儿绝对没胆子这么问，她站在门口不动弹也许是腿已经吓得软了根本走不了路吧？也许自己再多吓唬她一下，说不定这小丫头就能吓得当场小便**……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淫邪的东西，两个歹徒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猥亵。矮胡须故意放慢了逼近小楠的步子，如同一只缓缓靠近猎物的恶狼。
“你问我们哥俩啥时候进来的？嘿嘿嘿嘿……”矮胡须一阵淫笑：“我们哥俩昨晚上就来了，四楼的阳台算得了什么？可惜昨晚你不在，所以我们就专门在你家里等着你回来喽~”
“干嘛找上我？我又没钱。”小楠望着步步紧逼的矮胡须，平静地问道。
“有钱没钱待会儿让哥哥搜搜你身上就知道了……”矮胡须的眼神沿着小楠身体的美妙曲线转了一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表情，恨不能立刻扑上来把小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舔上几遍。“我们哥俩找上你，可不仅仅是为了钱，附近这几条街的女孩儿，就属你长得最好看，为了踩你的盘子，我们哥俩已经盯了你几个月了……”
矮胡须一边说着，把左手的长柄螺丝刀别到腰后的裤腰带上，双手撕开胶带进一步逼近了小楠：“丫头，你配合着点儿，待会儿少受点儿罪，不然的话，哼哼……可别怪我们哥俩不懂得怜香惜玉！”
也许是感觉到矮胡须有可能要先对小楠出手，他身后的高壮黑立刻有些着急了：“我说老四，咱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这次该轮到我先上了，你小子可别说话不算数啊！上次那个轮到我上的时候都快没气儿了，浑身血糊里拉的也不会动弹，就跟搞死人一样太没意思了……”
“你妈逼的老子几时说话不算数过？”矮胡须转回头打断了高壮黑的抱怨：“这次说好你先上就让你小子先上嘛，不过让哥哥我先捏一捏舔一舔总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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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韩，车队的情况进行的怎么样了？”手机里传来左龙鑫标志性的巴蜀口音普通话。听他的声音，似乎有点着急的感觉？
“宇轩文传方面派来的人差不多快要到齐了，已经对车队的女孩儿们进行了几次形体、展示和摄影课的培训，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韩铮对着手机仿佛面对老板一样谨慎地汇报工作。“现在车队的专属论坛也已经初步建设完毕，我们企划部和宇轩文传的人一起做了一批文案和图片视频，已经上传了一部分，目前反响还是不错的，特别是程小楠的那段飙车视频，因为我们后期及时跟进补充了很多拍摄效果不错的特写照片，网上反响相当热烈……”
“那就好。对了，你没把程小楠露全脸的照片也给发上去吧？”左龙鑫急问。
“没有没有，左总你事先嘱咐过我们的事儿，我都记着呢,这个你就放心吧。”韩铮说道：“而且宇轩文传的赵总也把利用他的人脉，把很早以前有人发在z市信息港的一些有关程小楠的帖子全都处理掉了……”
“嗯，这事儿做得好。一方面我已经答应过程小楠不会把她直接推向前台，另一方面我跟赵总研究过，我们都觉得从飙车视频的反响来看，让她保持一些神秘感也许效果会更好些，更有利于我们炒出热点……”左龙鑫说到这里忽然问道：“程小楠到公司报到了吗？”
“已经办完所有手续了，我亲自去市里把她接过来的。”韩铮禁不住在老板面前小小的邀功一回。“她从明天起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很好！”左龙鑫听到这个消息情绪不觉好转了些。“你赶紧安排她去参加宇轩文传的培训课，另外安排她去培训车队的女孩儿们驾驶技巧和简单的车辆维修。”
“好，我记得了。”
“还有，除了程小楠以外，也要多发一些车队其他女孩儿的照片和视频到网上，不用发那些做作的艺术照，多发些富有生活气息的日常片段，生活啊训练啊比赛啊都可以……”
“明白。”韩铮答应道：“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第一批先主推熊米和顷然，目前反应也很好，她们俩都已经开始有一些粉丝群了……”
“嗯，做的不错，小韩。”老左夸奖道：“你好好干，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左总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韩铮对老左的夸奖感到欣喜不已。“我会尽最大努力配合宇轩文传，把这次推广活动做到最完美！”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东西啊！”电话那边的老左终于轻松地笑了：“小韩，你记住，不要过分追求完美，因为太完美的东西会遭天嫉的……”
“呃……是，左总说得对，我记住了。”韩振连忙改口道：“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就是了。”
“小韩，好好干……”老左的语气忽然变得像个老大哥而不是老板，他语重心长地对韩铮说：“你要尽快做出成绩来，让所有同事都看到……董事会帮子老头子真是顽固又狡猾……你赶快成长起来吧，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第三四一章 只此一击
小楠突然发现她的麻烦并不是最开始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决，因为她刚刚察觉到眼前这两个歹徒不是外强中干的杂鱼。特别是一脸淫笑故意缓步逼近她的矮胡须，这家伙走路的姿势收颌抬眼、含胸弓背、两脚张开不丁不八，虽然架势看起来就跟他的表情一样极度猥亵，但是小楠出于一个自幼习武者的视角，却能看得出这家伙的下盘非常沉稳，应该也是一个练家子。
而且看他的眼神，除了淫邪的贪欲以外没有一丝一毫地紧张感，显然是个经常作案的惯犯。要知道现在正是在外打工的租房户下班回家的高峰期，莫说一窗之隔的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市，就连隔壁和上下楼的邻居这会儿也肯定都到家了，倘若小楠忽然大声呼救，附近的人不可能听不到，而他们两个即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小楠，也保不住会有好事的人打电话报警，那时他们再想全身而退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从矮胡须有恃无恐的神色来看，这家伙显然认定了小楠会被他吓唬住，即不敢反抗也不敢呼救可以任由他们摆布，就算有反抗他也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局面——这显然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新手能够做到的。结合刚才他和高壮黑的对话，特别是这家伙的身上有股难以名状的煞气，就连小楠面对他的时候都会直觉地感受到某种威胁，应该可以判定他很可能真的是一个背负着人命的惯犯，做这种入室抢劫强杀的案子绝对不是一两次了。
至于站在客厅里的高壮黑，虽然努力做出一副很凶恶的表情，而且肌肉发达手持利刃，但是他给小楠的压迫感就比矮胡须小得多了，而且这家伙也没有矮胡须身上的那股煞气，显然属于两人组里打下手的胁从，如果能够搞定了矮胡须，解决这家伙应该用不了多少力气。
简单地判断了当前的形式之后，小楠迅速瞥了一眼卫生间内部，却没有发现什么能够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木柄皮搋子？太远了够不着，用起来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攻击力，倒是右手边的洗脸池架子上，陶瓷漱口杯拿来做暗器应该有些威力，只可惜是一次性的，万一不能重创对方或者被人躲过就失了先手突然性的优势，至于用杯子里的牙刷柄做武器也不是不行，但是对方毕竟有一把两尺多长的大号螺丝刀，攻击范围要比自己远得多，包了软橡胶的牙刷柄除非能在最近的距离内直接插进对方的眼睛里，否则跟赤手空拳也没什么分别……
借着半掩的卫生间门的掩护，小楠的手很隐蔽地摸了摸自己的七分裤口袋，当她摸到那枚硬邦邦的东西时，刚刚的一点点紧张感也都随之而去了——当初韩铮送给她的拳扣！
自从经历了老杨那件事儿以后，小楠终于明白了小婷所说的“女生的美貌就是怀璧其罪”，和人交往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自以为会功夫就可以有恃无恐。韩铮送她的这枚拳扣轻便小巧，不属于违禁的管制刀具，却具备了不逊于刀具的强大杀伤力，实在是防身的好工具，小楠外出时经常会随身带着，却没想到今天真能派上用场。
把手指穿进金属拳扣的指环中慢慢握紧，坚硬的铝镁合金瞬间带给小楠强烈的力量感。她快速瞄了一眼矮胡须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地板上每块六十厘米宽度的瓷砖成了最好的参照物。
小楠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自己脚尖向前第二块瓷砖的边沿上，那个位置刚好是她一拳打出所能攻击到的范围边际，一旦矮胡须的脚踏上这条线，就意味着一场生死搏杀的开始。
小楠很清楚，对于矮胡须这种穷凶恶极又有些功夫在身的歹徒，她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一击不中或者一击不能让对手立刻丧失战斗力，等到人家抽出身后的长柄螺丝刀，那情况可就非常棘手了。
为了迷惑对手，小楠装出一副吓呆的样子，用发颤的声音对将要走到眼前的矮胡须说：“你……你想要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干你了！哈哈哈哈……”矮胡须肆无忌惮地淫笑，显然小楠在他眼里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老四，别粘她嘴。”背后的高壮黑忽然插嘴道：“我想让她给我用嘴……”
“靠，就**你事儿多！”矮胡须扭头瞪了高壮黑一眼，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他的大半个脚掌已经踩在了第二块瓷砖的边缘线上！
一瞬间，两个歹徒仿佛看到眼前娇弱少女的眼中迸发出烁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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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铮打完电话，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被老左最后那句鼓励弄得心潮澎湃。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背靠着车门使劲儿抽了两口，松了松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仰起脸向小楠租住的楼上望去。
程小楠，我一定会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优秀男人，你等着看吧！为了有一天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一定会拼命努力的！就算是……
韩铮正沉浸在对今后事业成功的幻想中时，忽然楼上传来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把他拉回现实的世界，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好像什么巨大沉重的东西砸在了木质的家具上，发出稀里哗啦的断裂声和玻璃器皿纷纷打碎的声音。
韩铮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楼上又传来一个男人野兽般地嘶吼，回应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娇喝声，紧接着又一记重物撞击在木质大门上的巨响，显然那扇门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粉碎，木头碎片一直飞溅到楼道中，而击中大门的那个重物更是顺着楼梯一路滚了下去，发出一阵咕咚咕咚地闷响。
因为正赶上租房户们下班回家的高峰期，出租楼下行人很多，特别是韩铮停车的地方不超过十米远就有一个专门经营早晚餐的小摊，这会儿更是坐满了顾客，听到楼上的声响都纷纷停下手里的筷子，循声往楼上望去。
正当在场所有的人们都不明就里的时候，一个身形矮壮的男人连滚带爬从楼道里跑了出来，他用手死死按住右边的肩膀，浅灰色的衬衣已经被鲜血染得透湿，口中发出粗重地喘息声。
路上的行人见他形象狼狈身上又有血迹，还以为是有人打架斗殴，虽然不自觉地四散开来以免殃及池鱼，却又不肯走得远了，都纷纷站在周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更有些胆大好事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算录下精彩瞬间以为日后谈资。
矮壮男子尚未稳住身形，连头都不敢回便手脚并用挣扎着挤出了围观的人群，像是见了鬼似的一溜烟逃走了，眨眼间身影就消失在喧闹拥挤的街市中。
直到这时，韩铮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他忽然感觉到刚才那声女子的娇喝听起来极为耳熟，那种纤细的声线莫非是……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头猛地收紧，把手里的烟头一丢发了疯似的往楼上跑去。
韩铮并不知道小楠住在几楼，因为小楠根本没跟他说起过，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相问，现在只能沿着楼梯一层层往上找，好在楼道里有声控灯，阶梯上点点滴滴的血迹显然是刚才那名矮个男子留下的，只要沿着血迹应该就能找到事发现场。
二楼、三楼……韩铮刚刚转过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就看到了403号房间的木质房门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个差不多有四分之三面积的窟窿，楼道里和台阶上洒满了飞溅而出的木板碎片，几个邻居样子的人正探头探脑地通过那个窟窿往房间里看。
韩铮冲过去挤开那几个看热闹的邻居，顾不得可能存在的危险一头钻进房门上的窟窿，这时他才发现房间里光线很暗，刚刚从明处走进来的他眼睛尚未适应，只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房间的地板上满地闪闪发光应该都是玻璃碎片，一个纤细的少女身影背着光靠墙站着，却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程小楠。
“小程，是小程吗？我是韩铮啊！”韩铮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同时他的手颤抖着在门口的墙壁上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吸顶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小小的客厅里灯光大亮。
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都成了一堆碎片，隐藏在墙壁里的壁橱推拉门被撞出一个很大的洞，洞里面伸出两条穿着牛仔裤登山鞋的腿，还在不停地抽搐着，看腿型可以判断出壁橱里躺着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子，估计是受了重伤。
韩铮顾不得这些，赶紧去看那靠墙站立的少女，只见她头发散乱遮住脸庞，上身半裸着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运动款吊带胸围，肌肤如雪般白皙幼嫩，双手抱着肩膀靠在墙边，安静的房间里能够发觉她的呼吸声急促而散乱。
“程小楠！”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韩铮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他一步就从客厅跨到了少女的身边，双手扶住她纤弱的肩膀。“你怎么样了，身上有没有受伤？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铮？”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少女抬起了头，额前散乱的长发几乎完全遮挡住她那双漂亮的杏仁眼。“你……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儿吧？”韩铮松开小楠的肩膀，退后一步把小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猛然发现在小楠的肋下插着一把超长的螺丝刀，一瞬间韩铮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第三四二章 第二次相拥
“小程，你受伤了！！”韩铮惊得手脚冰凉，连忙拉过小楠的手臂要看个究竟。
小楠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韩铮的掌握，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儿的小韩，别担心……”
韩铮哪里肯信，抬起小楠的胳膊细看，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那把长柄螺丝刀穿过小楠手臂和腰肋之间的空隙，深深地刺在了墙壁上，韩铮遮住刀柄用力一拔竟然没能拔出来，如此凶狠的一击假如刺中了小楠的身体，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谢天谢地！你没事儿太好了！”刚才的一场虚惊让韩铮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情仿佛过山车一般从地狱到天堂，确认小楠没受伤之后情不自禁地用力把小楠抱在怀里。
小楠在刚才的生死搏斗中一共只出了两拳，但是仅仅两拳便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在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让全身肌肉瞬间从松弛到极度紧张，通过拳头把全身积存的能量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释放殆尽，此时的小楠浑身绵软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挣扎，只能不情不愿地任由韩铮紧紧相拥。
“你知道吗小程，刚才真的吓到我了！”韩铮用力收紧环绕小楠肩背的双臂，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我以为你被那东西刺中了……如果你要是死掉了……你要是死掉了……我……”
虽然小楠并不情愿被一个曾经的同性这么抱着，但是她也明白韩铮此时绝非是想要乘机占自己的便宜，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证明这个痴情的傻小子确实是被刚才的情形吓到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很意外地没有让小楠感觉到排斥，反而心里暖暖地。
“小韩，我真的没事了，你快放开我……”小楠轻轻拍了拍韩铮的背：“我要喘不过气了……”
听到小楠的提醒，韩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竟然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动，连忙松开双臂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异常尴尬。“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地辩解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刚才真的是……”
“好了，不用再解释了，我不会怪你的。”小楠语柔声打断了韩铮的自辩：“快打电话，报警。”
说完，两腿一软，身体背靠着墙缓缓坐倒。韩铮见状又是一惊，急忙伸手去扶，小楠摆摆手不用。“快打电话报警吧，跑掉的那个人是个极度危险的杀人惯犯，不能让他再去害人了。”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打！”韩铮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中心的电话号码。
趁着韩铮打报警电话的时间，小楠坐在地板上慢慢调整纷乱的内息。疲惫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特别是大门和壁橱被人体撞出的大洞，小楠自己也感到颇为吃惊，即使她还是男生的时候，用尽全力的一击也绝不可能做到这等地步，难以相信如今自己这副女生的娇弱身躯里，竟然蕴藏着如此不可思议的爆发力。
不过，为什么仅仅两次出拳就能让身体疲惫至此？这感觉就像是一次性把足够支撑数千米长跑的身体能量在瞬间尽数释放殆尽，一如上一次徒步追赶铃木隼，事后小婷形容她奔跑的速度“简直不似人类”……莫非，这些都是“蜕变”造成的结果？
小楠还在百思不得其解，韩铮已经打完了报警电话。“小程，报警中心说刚才已经有人报过警了，警车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马上就到，让我们保护好现场。”
“谢谢你小韩，麻烦你把门口那些看热闹的邻居请出去，我要休息一下。”小楠微微一笑，身体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怎么能坐在地上休息呢，你们女孩子最怕受凉了。”韩铮挠了挠头，一咬牙把小楠打横抱了起来。“你到卧室床上休息吧，外面交给我。”
小楠感觉到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再要阻止韩铮已经来不及，索性由着他抱着进了卧室。“你要小心摔进壁橱里的那个家伙，他胸口挨了我一拳，估计受伤很重，但是这家伙皮糙肉厚地说不定会自己醒过来，你去厨房拿把菜刀看着他，有情况就赶紧喊我。”她很认真地提醒道。
小楠这么一说，韩铮本来已经放松的神经又再度紧绷起来，他赶紧加快脚步把小楠抱进卧室，轻轻放到在小木床上，拿过一个靠枕垫到小楠的背后，又用一条毛巾把小楠半裸的上身盖住，然后转身就要往厨房跑。
“小韩……”小楠忽然叫住了他。
韩铮回头一看，只见她手掌里托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正是当初自己送给小楠的拳扣。“这是你送给我的，今天多亏有它了……谢谢你小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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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没过多久，外面的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警察钻过403号房门上的破洞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急救科制服抱着折叠式担架的医务人员。
高壮黑伤得极重，躺在破碎的壁橱里出气多进气少只剩下小半条命，警察用相机拍摄了现场之后就让救护车把他拉走了。小楠经过十多分钟的调息体力已经恢复大半，谢绝了警察让她一起到医院检查身体的好意，找来房东老王帮她看着房间里的东西，换了一身衣服就坐上警车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本来韩铮作为非重要的目击者，只需要简单地做个现场笔录就可以了，但是他坚持要陪着小楠，开着自己的长城哈弗h6跟在警车后面一起去了刑警大队。
由于这次案情已经被初步定性为“恶性入室抢劫**（未遂）”，并可能与过去几年里z市都市村庄中发生的几起类似案件有共同点，所以警方对此极为重视，笔录也做得非常详细周密。小楠做为“受害者”，警方很人性化地安排了一位面相和蔼的中年女警为她做笔录，显然是考虑到嫌疑人虽然作案未遂，但是“受害者”仍然可能会留下某些心理创伤。
韩铮坐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根本听不清小楠和做笔录的女警在说些什么，他背靠着长椅抬头望着窗外，白天还是灰蒙蒙一片的钢筋混凝土丛林在夜幕中不断变换着色彩，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装扮得如梦如幻。
回味起紧紧把小楠抱在怀中的那一刻，韩铮只觉得一阵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马。当时小楠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运动款吊带胸围，上身差不多是半裸的，搂在怀中的时候软玉温香满怀，肩头雪白的肌肤如绸缎般滑腻，纤弱的腰身柔若无骨，一股若隐若现地幽香直沁心扉……
天哪，多少次在梦中梦到的场景，今天竟然在那种情形下实现了，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莫非自己的苦苦守候，终于得到上天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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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小楠才做完笔录，送她出来的中年女警显然把韩铮当成了小楠的男朋友，特意把他叫住他叮嘱道：“你女朋友租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两个嫌疑人中跑掉的那个很可能是个身负多件命案的惯犯，在我们抓住他之前千万别让她再回去住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换个离那儿稍远点的地方……”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韩铮连连答应，一点都不想为自己根本不是小楠的男朋友这件事辩解。“我们回去立刻就搬走。”
“要经常和我们这边保持联络，有什么情况赶紧通知我们。”中年女警又对小楠嘱咐道：“虽然你的功夫很不错，但是这次你能打败这两个犯罪嫌疑人完全是因为他们轻敌。如果逃走的那个嫌犯回来报复你，你在明他在暗会非常危险，所以阿姨劝你千万别逞强，最近这段时间不要一个人出门，不管去哪儿，让你男朋友陪着你。”
小楠张了张嘴，想要纠正中年女警对她和韩铮之间关系的错误判断，可是想到这种事儿本来就是越描越黑，只好先忍了。“好……我知道了……”
女警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回办公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喊住正在往外走的韩铮和小楠。“最好先让她临时住在你家，这样比较安全些。”她冲着韩铮说道：“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你可得好好保护她，别以为她会点功夫就可以不用管了，逃掉的那个嫌犯极度危险，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韩铮闻言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两人出了刑警队大门，韩铮跑去把自己的长城哈弗开过来，殷勤地替小楠打开车门，似乎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小楠的男朋友，而小楠却始终一言不发。
车子在环城路上疾驰，就在韩铮绞尽脑汁打算找一个有趣有合适的话题，打破他和小楠之间的沉默时，没想到一路无语的小楠先开口了。
“今天的事儿，多谢你了。”小楠说。
“别客气……你的事儿，应该的。”韩铮似乎还沉浸在“男朋友”的角色里。
“小韩，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小楠的语气变得有些郑重，韩铮一惊，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小楠犹豫了几秒种，继续说道：“小韩，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她说着摘下了右手一直戴着的纱织掌套，把自己的手指张开了伸到韩铮的眼前，中指指根上那枚小得不能再小的钻戒在他眼前一闪。
第三四三章 未婚夫
韩铮脸上的表情仿佛瞬间被冻结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句话，车厢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长城哈弗h6缓缓开上三环路上一段高架路，车窗外正是z市灿烂迷离的夜景，色彩变幻的霓虹灯和摇曳的聚光灯柱交相辉映，万家灯火的摩天楼群恰如浩瀚的星海，而绵延起伏的环城高架则如同穿越浩瀚星海的银河一般……夜幕下现代都市的璀璨辉煌，车厢里的两人却都无心欣赏。
“是……小夏吗？”等红灯的时候，已经沉默了好久的韩铮终于开口了。
“什么？”小楠没搞清韩铮的意思。
“我是说，谁是那个幸运的家伙？”韩铮眼睛望着信号灯上的led倒计时牌，瞳孔里仿佛燃起一团嫉妒的火焰。“是不是小夏？就是常跟你在一起的内哥们……”
小楠这才知道韩铮问的是什么。“你说的是虎子？”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他，他是我哥们儿，我们永远、绝对不可能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竟然不是他？”韩铮显然对小楠的答案很是些意外。“那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他追问道。
韩铮不自觉地生硬语气让小楠感觉到很不舒服，她皱了皱眉，想要直接表达自己的反感，却又想起自己跟两个歹徒搏斗后再次脱力，当时韩铮所表现出的对自己的关切确实是真情流露，他现在的恶劣态度只不过是打翻了醋坛子而已。
“不是，你没见过他。”小楠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回答。
“你们……认识多久了？”韩铮问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咬牙切齿。
本来小楠还在为韩铮刚才的态度生气，冷不丁听他来这么一句，顿时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原想冷冰冰地回他一句“你管得着吗”，却又觉得他这副醋坛子的样子颇为趣，自从小楠认识韩铮直到现在，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态度。
“快三年了吧……”小楠继续不动声色地答道。
“他长什么样？”韩铮的追问和小楠的回答衔尾相随。
“你问这个干嘛？”小楠立刻警觉，这枚订婚戒指可是她掏钱给自己买的，所谓的“未婚夫”根本就不存在嘛！“难道……你要去找他决斗？”一向温和淡然的小楠，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刺。
“那倒不是……”韩铮叹了一口气，刚才气势汹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显得颇为失落。“我……想见识一下，能够抢走我心目中女神的男人，到底能有多优秀……”
我晕，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上哪儿给你找了一个去啊喂！
小楠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自己钱夹里那张她没有蜕变前跟小婷拍的合影照片，那张合影在钱夹里放太久已经磨得很旧了，其实就算是新的时候也不怎么清晰，照片上的小婷看起来跟她现在的样子很是相像，拿过来蒙混一下韩铮估计问题不大……
小楠从双肩小背包里掏出自己扁扁的钱夹，从里面掏出那张合影照片递给韩铮。“呐，你自己看好了……”
韩铮接过照片一看，果然把照片里的小婷当做了现在的小楠，把当时还是一位阳光帅气男生的小楠，当做了那位就根本不存在的“未婚夫”，他双眼盯着照片上看了又看，目光里的情绪变幻不定。
“挺帅的……”终于他把照片还给小楠，颇为不甘地说。
“谢谢。”小楠收起钱夹，这时前面的红灯刚好变了绿灯，韩铮一脚油门长城哈弗就窜了出去，小楠的身体向后猛地一仰倒在座椅靠背上——嫉妒的力量真是可怕，以前小楠总是嫌韩铮开车太肉，这次终于见到他踩了一次地板油。
韩铮一言不发地驾车在路上飞驰，小楠意外地发现这家伙如今的驾驶技术并不像她一向认为地那么不堪。“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几次快速踩离合升档的间隙，韩铮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设计师，跟曾经的我们是同行。”小楠这句说的是蜕变前的自己。“她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前不久刚刚去了英国……我们约好等三年后他深造归来就结婚的。”这句话指的却是小婷了，当然韩铮是绝对想不通这其中的奥妙。
“三年吗？”韩铮双手用力握紧了方向盘，似乎想要把它从安装位置上拔下来。“祝福你们……”他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不甘。
“谢谢你小韩。”小楠装作毫无察觉地说：“其实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早晚会遇到一个同样优秀的女生的，只不过现在缘分未到而已，我也祝福你……”
“谢谢。”韩铮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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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韩铮一反常态地把车开得飞快，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小楠租住的楼下。就在两人去刑警大队做笔录的时间里，房东老王已经找人更换了全新的房门，只是房间里仍是一片狼藉显然打算让小楠自己收拾。
“我也想不到会把门搞成这样，真是对不起了……”小楠对房东歉意的说：“如果需要我承担修理费的话……”
“不用了，你没出事儿就是万幸，一扇破门算得了什么！”房东老王把手一挥拒绝了小楠。“幸好今天你没出事儿……不然往后谁还敢来租我的房子啊，没人来租房子，那我还不得去喝西北风？对了，跑掉那个抓到没有？“
小楠摇了摇头：“听刑警队的人说正在追捕，他们根据我描述的样子画了一张嫌疑人的模拟头像，正在通过网络查找相似的脸型呢。”
“那……他会不会回来报复你啊？”老王一听没抓到不禁又担心起来。当然，谁都知道他其实是怕真出了事儿没人敢来租房子而已。
“没关系，反正我这半年的房租也快到期了，我打算这几天就搬走。”
“那你今晚还住在这儿？”老王急忙问道。“万一……”
小楠看看老王，又看看韩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到外面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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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房东老王，小楠立刻动手收拾需要带走的必需品，当然她也没有什么贵重的财物，无非是些换洗的衣服而已，像她这样的打工族，往往只需一张银行卡，就可以装下全部身家了。
韩铮站在旁边想要帮忙，可是小楠根本没有什么非要他上手才能搬动的东西，特别是那些女孩子的贴身衣服，他更是不好意思帮着小楠往包里装，甚至连多看上几眼都觉得不妥，只得退出来站在小客厅里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傍晚他冲进来的时候只顾着查看小楠的“伤势”，直到现在才发觉，小楠的房间跟他想象中一团粉红色的女儿闺房相差甚远。
最终小楠只带了一只大号的专业登山包，就把自己的行李装完了。锁好门出来，韩铮主动要帮小楠背着，小楠却抓紧了不让，执意要自己来背。
韩铮心里一动，想起刚刚在车里发生的事情，随即联想到，很可能是因为小楠又一次拒绝了他的感情，便不好意思再让他帮着背东西了，既然如此，他也就更没有什么理由非要腆着脸抢着帮小楠背，只得任由小楠自己背着往楼下走。
从背后看小楠纤细的身材瘦弱的肩膀，背着如此巨大的一只登山包，韩铮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心疼，可是当他转念想起小楠指根上戴的那枚小小的订婚戒指，顿时又觉得自己无聊极了——别人的未婚妻，你跟人家献的哪门子什么殷勤？
就这样到了楼下，韩铮无精打采地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等着小楠来上车，小楠却站在楼道口冲他摆了摆手一副道别的样子。“谢谢你小韩，本来我该请你吃个饭的，不过今天天色不早了，改天吧……你回去吧，路上慢点。”
韩铮没想到小楠根本没打算再坐自己的车，连忙问道：“那你怎么办呢？你晚上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到公司的宿舍去吧？我在公司宿管科有登记，你可以暂时先住在分给我得那一间宿舍里……”
小楠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今天太晚了，哪能再麻烦你带我跑回厂里去……你别管我了，这年头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韩铮从小楠温和但是坚决地眼神里，看出小楠确实是不打算再让他帮忙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的不舒服。他咬咬牙暗骂自己没出息，何必为了别人没过门的老婆白白跑腿呢？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点点头冷冷地说：“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拜拜……”
说完，赌气似的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打着发动机调过头，一脚油门长城哈弗绝尘而去。望着后视镜里小楠孤身只影地拎着一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登山包，站在出租楼下的路灯光圈里，纤细窈窕的身影越离越远，心里又是自怨自怜又是悲愤难当，说不出的伤感难过百感交集……
第三四四章 歪理邪说
心烦意乱的韩铮独自驾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车载音响用最大音量播放着他平时很少会听的枪花乐队的重金属曲子，狂躁的节奏吉他和暴戾的主音吉他伴随着主唱歌手几近癫狂的演唱，然而韩铮却连半个音符都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如果油箱里的汽油是无限量的话，他很可能会开着这辆车一直往前跑直到天荒地老。
前面的街景越来越陌生，即使是在z市土生土长的韩铮，这个城市里也有很多角落他从来没有来过，当然他现在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欣赏道路两边的风景，而且那些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苏式筒子楼也确实没什么可供审美的。
韩铮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扯掉领带丢到副驾驶位子上，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他不甚坚实的胸膛。初夏的夜晚并不炎热，敞开的车窗传来阵阵清爽的夜风，然而韩铮的身心却是一片焦灼地燥热。
他拍了拍口袋，摸出一个扁扁的烟盒——下午才买的一盒烟居然抽完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驾驶台前放着的烟灰缸，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被咬扁的烟屁股。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忽然前大灯所照亮的路面上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吓得韩铮一脚急刹，车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固定在座椅上的安全带瞬间绷紧狠狠地勒住了韩铮前冲的身体，长城哈弗四轮锁死向前滑行了足有三米远终于停了下来。
“谢特！”被吓了一跳的韩铮急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来一看，一条白色的哈巴狗正向远处逃遁。
一肚子委屈和火气无处发泄，韩铮捡起一块石子恶狠狠地想那条狗扔过去，毫无准头的石子打在哈巴狗身后几米处，把那条狗吓得一头钻进了路旁的绿化带消失不见。
韩铮望着哈巴狗消失的方向，忽然有一种想要指天叫骂的冲动，这时候听到背后传来两声汽车喇叭，一个人对着他大声叫着：“喂！前面的车到底走不走啊，这么窄的路你停这儿别人还过不过了？”
原本就一肚子气的韩铮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转回身来正打算跟后面那辆车的司机拼个死活，却发现那辆破旧的五菱之光看上去颇为眼熟，再看车上坐着的两个人，居然都是过去托普广告的老同事，一个是业务部的王丹，另一个是设计部的李彤。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王丹把头从车窗探出来，笑着冲他大喊道：“韩铮，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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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顶灯亮起的时候，韩铮的眼前呈现出一间空空荡荡的客厅，只在靠墙的位置孤零零地摆放了一张大红色的布艺沙发，新贴过墙纸的四壁和显然是新铺装好的仿木质地板还散发着淡淡地胶水味道。
“这是你们俩的新房？”韩铮站在客厅中间转了一圈，开着房门的其他几间屋子也能看个大概，似乎只有卧室和厨房已经完全摆设完毕，家具电器全是崭新的。“看这架势你们要玩真的啊，啥时候办事儿？”
“十月份吧……”王丹说：“到时候麻烦得很呢，在市里办过酒席以后还有到小瞳老家再办一次，然后我们打算去云南旅行……”
“彩礼呢？你们两个月光族应付得来吗？”韩铮忽然想起这件很是困扰了这小两口的麻烦事。“有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那倒不用，平时省着点儿花啥都有了。”王丹对此倒是满不在乎，反而问起韩铮：“你今天怎么跑到这一片来了？”
“嗨……”韩铮摇摇头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李瞳早就看出韩铮神色有些异样，想起小楠辞职去了宗鑫集团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小韩，看你这副样子，该不会……又和程小楠有关吧？
韩铮的默然就等同于直接承认，王丹拉着他把他按到沙发上坐下，说道：“既然来了，咱哥俩就一起喝几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跟哥说说。”
“可我开车来的啊……”韩铮有些担心地说。
“怕什么，喝多了就在我这儿睡下！”王丹一拍韩铮的肩膀：“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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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往往都很会做菜，有了李瞳这个超级大吃货的存在，桌子上的四个家常小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王丹在厨房的壁橱里翻了半天拿出一瓶白酒，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明显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包装风格引起了韩铮的注意。
“这是上次跟小瞳回老家时老丈人赏的……”王丹笑道：“小瞳她家在村里开小卖部，整理存货的时候从地窖里翻出来的，1986年出厂，这可是好东西，给多少钱都不卖的！”
“看来你老丈人对你不错嘛~”韩铮疑惑不解地问：“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非让你……”
“农村就好个面子，家里的闺女嫁出去，连彩礼都没有会让别人家笑话的。”王丹拉过李瞳的手，轻轻握着，说道：“小瞳她家也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她们那边就是这样的风俗，我这个女婿也不能让老丈人在村里抬不起头吧！”
说完，拧开了酒瓶给韩铮倒上满满地一杯：“你丫还有心思操哥的心，来，喝了这杯酒，慢慢跟哥说说今天倒地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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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觉得程小楠这么做也无可指责啊……”李瞳在托普广告跟小楠关系最好，说话自然会向着小楠多一点儿。“既然人家都已经订婚了，你再缠着人家就有点儿那啥了……”
“是啊，听哥的劝，早点断了这心思吧。”王丹也劝道：“再说了，你现在手下那么多漂亮小姑娘，有心思追一个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何苦非要吊死在程小楠那一棵树上呢？”
“可是……”酒意上涌的韩铮脸涨得通红：“可是这种事儿，也不是我想忘了她就能忘了她的，何况她今后天天都在我眼前转悠，就算我想装作看不见都做不到啊！”
“小韩，你丫的心态变了啊。”王丹说：“过去你在托普的时候，程小楠给你发了好人卡你也没像现在这样吧？我知道，你小子觉得自己当了部门经理，程小楠反倒落在你的麾下听令，你的工资高了，有了车子有了部下，所以你丫就觉得人家女孩子就该顺着你是不是？”
韩铮一愣，他从来没像王丹说的那样去想过。“哪有这事儿啊！我从来……”
王丹把手一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自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呵出一口酒气，望着韩铮说道：“说心里话，哥觉得你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可是像程小楠的那样的女孩儿，不是你配得上的。”
“为什么——”韩铮酒气上涌，把脖子一梗拖了长音悲愤地问道。
“傻小子你可听好了，哥的理论只给你讲一遍，能不能听懂全看你的悟性了！”王丹夹了一口菜，两眼迸发出兴奋的光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开始了他对韩铮的长篇理论洗脑教程：
“现在这个社会他就是个物质至上的社会，所有的人，包括你我，都在拼了老命地追求物质生活的享受，我们要车要房，要新手机要名牌服装，所谓的物欲横流说的就是这个时代。处于这样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男女关系其本质上也是一种物质兑换关系，你别跟我说爱情都是纯洁的，那说的是象牙塔里小男生小女生的爱情，不是现实社会俩人打算结婚过一辈子的爱情。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跟一个特别漂亮特有气质的女孩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感到某种程度的自卑？觉得自己很穷、很不潇洒很不帅气，总之就是配不上对方？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首先！是对方很漂亮唤醒了你基因里对她的占有欲，而同时，物质社会的规则又决定了，你一定要有和对方相当的物质基础才能具备跟对方发展关系的可能性，而正是因为你不具备相应的物质基础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卑！对，你说的没错，有时候对方女孩儿其实也不是有钱人，穿的不是名牌而是地摊货，用的手机也是山寨的，可你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到压力？哥告诉你这跟人家身家几何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人家女孩儿根本不需要有钱，你难道没听说过女孩儿的青春和美貌就是无价的财富吗？你不懂哥可以说得再通俗点儿，打比方说一个美女去夜总会当小姐，一晚上挣个千把块不奇怪吧？那一个月呢？一年呢？一个女孩最漂亮的年龄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这十年，她去做这个能挣多少钱？好，我知道绝大多数正常的女孩儿都不会去做这个，她们往往会把自己的青春和美貌都白白地给了娶到她的那个傻小子，小韩你来算算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那个傻小子就凭着几句甜言蜜语就白白得了这许多财富，还有人跟他嘘寒问暖，谈情说爱，你说这是不是……好吧，我绕得有点儿远了，咱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一个女孩儿的青春和美貌是无价之宝，那些去当小姐的不过是把自己给贱卖了，可是即便如此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对不对？想象一下你坐在一个拥有这么大一笔财富的有钱人旁边，你肯定会感受到某种压力吧？懂了吗，这就是我这套理论的核心理念！现在我们回过头再说程小楠的问题，套用刚才的公式，假设程小楠这样的女孩儿去卖，那得多少钱一晚上？她的青春和美貌要用多少金钱来衡量？还有，她还有才华，有情商……如果非要换算成金钱来衡量，这得是什么数量级的一笔财富？小韩，你觉得你现在或者不远的将来，能够拥有这样的一笔财富吗？”
韩铮听王丹这样一番口沫横飞的高谈阔论，原本因为酒气上涌就有点晕的脑袋顿时觉得更晕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可是……可是你跟李瞳你们两个……”
“按照我的理论，**等同于抢劫，而你哥我等同于空手套白狼的诈骗犯……”王丹得意洋洋地说，话音未落，后脑勺就吃了李瞳一记暴栗。
“我去厨房盛个汤的功夫，你又在这儿宣扬你的歪理邪说，不要随便毒害青少年啊喂！”
第三四六章 韩铮的企划部
按照宗鑫集团老大左龙鑫的话讲，在一个地方分公司盖这么高的行政办公楼，既用不完又没办法租出去赚钱（因为在工业区里面），除了看起来很拽以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简直就是老一代创业者暴发户心态的最佳体现——当然，这句话全公司上下也只有他敢说出口了。
不过，地方大总有地方大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办公空间极其宽裕，以至于韩铮只需要往行政办递个报告老左大笔一挥，车队上培训课用的场地，什么专业课教室，化妆室、更衣室、形体练功房都轻松解决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宗鑫集团自己去花钱解决，毕竟他们还有一个有经验的专业合作方宇轩文传，比如像专业摄影棚、影视后期制作，以及培训师资和多媒体影像制作团队，都由宇轩文传来负责组织安排，宗鑫集团（z市分公司）企划部只需要居中协调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如此，作为主要负责人的韩铮也被忙得团团转，毕竟他手下的工作班子组成才不过寥寥数月，清一色都是些没有任何实际工作经验的应届大学生毕业，这些部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怎么干，全靠韩铮这个这个部门经理发号施令，完全没有一点儿主观能动性——实际上等同于他一个人把整个部门所有工作都干了，那几个懵懵懂懂的部下顶多算是他手脚口舌的延伸而已。
甚至就连韩铮本人也是刚刚踏进宣传企划这一领域，很多东西他也得重新学习，宇轩文传那边跟他对口的又多是些自以为牛得不得了的半吊子专家，不说工作态度端正不端正，光是那一口的专业术语就足够把他绕晕过去。
幸好合作方的老板赵宇轩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很多原本手下人就可以做的事情他常常会亲力亲为，大大缓解了韩铮肩上的工作压力。
“好的好的，太谢谢你了，那培训课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啊，再见！”韩铮挂上电话，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一屁股坐到他的老板椅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五分，自从他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起，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一口气接打了十多个电话。
“看来你在这儿比在托普过得充实多了。”小楠笑道，她此刻正坐在韩铮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企划部的新人虽然工作能力多有欠缺，眼力劲儿倒是一个赛一个，见到领导带了女孩儿进办公室，立刻端上热茶然后知趣地退出。
“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左总信任我让我做这个部门经理，我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把本职工作做好了。”韩铮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通过百叶窗看了看办公室外面，一起来的车队女孩儿们还坐在靠墙的沙发上等待着今天的工作安排。
因为行政办公楼的空间实在是富余，所以在公司各部门里重要性并不怎么突出的企划部也能够拥有一个宽阔得可以溜冰的办公场所，外面200多平方的大厅用隔断简单地划分成几个小的办公区域，把韩铮仅有的几个部下按照工作安排分成几个聚在一起的小组。
而韩铮自己的经理办公室则是在一个角落里用钢化玻璃围起的一角，大约六七十平方大小的面积，一面挨着大楼的玻璃幕墙，刚好可以俯瞰不远处的试车场，另外三面则用百叶窗遮挡起来，站在办公室里可以看到外面整个企划部的工作状态，而外面却很难看到经理办公室里面的情形。
由于车队的女孩儿们都是暂时划归企划部管理的，她们并没有各自固定的办公位置，所以靠着墙的两张长沙发就成了她们的专属座位，从韩铮的角度看过去，身着短裙短裤的女孩儿们齐刷刷一排白皙幼嫩的大腿，简直晃得所有在场男性头晕目眩。
“走吧，我先去外面安排一下今天的专业培训课程。”韩铮冲着小楠打了个响指，说道：“然后带你去行政部宿管科申请宿舍。”
“我自己去也行的。”小楠淡淡地说。从今早开始她发现韩铮的态度比以前变得更加主动了，这让她心中不得不谨慎起来——倒不是担心韩铮的人品，而是不想再欠他的人情，免得双方都越陷越深最后难以收拾。
“你不知道路，没人带着一小时之内你绝对找不到地方。”韩铮自信地说。
“不可能，电梯里有全楼的地图，每层楼的楼道里也都有标示，我按照标示找一定能找到宿管科的。”小楠得态度也很坚决。“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白痴。”
“你也许能找到行政部，但是我打赌，你一小时之内绝对找不到宿管科~”韩铮很有自信的笑了起来。“好啦，别那么倔，你当然不是白痴，但是呢，女孩子都是路痴的，你不信问问外面那几个，她们有的人被我带着都去过两三次了，再去还是照样要给我打电话问路。”
小楠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韩铮赶紧趁热打铁地说：“而且上午还有重要的培训课，宇轩文传请来的老师八点四十分就会到，你去的时间长了会耽误培训的。”
“我也要上培训课？”小楠问，虽然她事先也了解一些情况，但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当然了，这是左总临走前交代过的。”韩铮赶紧抬出老板来给自己助威。“不过你跟她们不一样，不需要上所有的培训课，但是有一些是必须要上的。”
“比如？”
“摄影，静态展示，形体课……”韩铮掰着手指头数着。“总之除了机车原理和简单维护，还有驾驶技巧课，其他的你都要学，这是……”
“左总交代过的，我知道……”小楠无可奈何地面对了现实。“那好，我们走吧。”
韩铮领着小楠出了办公室，对外面坐在沙发上的车队女孩儿们招了招手：“我带着小程去行政办一趟，你们可别乱跑啊，八点四十分宇轩文传请来的老师就会到隔壁的培训室给你们上课，听说这位老师儿脾气比较古怪，你们最好别招惹他。”
“是带小程去宿管科登记吗？”苗雨桐眼睛一亮，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韩经理，跟宿管科的人说说把小程分到我们寝室吧！”
“这种事儿还得看小程自己的意见啊。”韩铮扭头看了看小楠。
小楠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安慰苗雨桐道：“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儿神经衰弱，晚上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就会被惊醒，然后一整夜都会失眠，第二天人变得恍恍惚惚地什么都做不成，所以医生建议我还是独居的好……”
“啊，这样啊……”苗雨桐失望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反正我们离得也很近，我会经常去找你玩的！”
小楠有点无奈地对她笑了笑。昨天她去苗雨桐她们宿舍里玩，就被这个过分热情的丫头又是装可怜又是卖萌地纠缠了很久，真是怕了她了。
韩铮没有骗小楠，宿管科的办公地点果然难找，俩人在行政管理大楼里转来转去绕了好几个弯，才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凭借小楠的员工一卡通等级，宿管科给她安排了614号宿舍，虽然跟车队其他女孩儿一样也是带有独立厨卫的四人间，目前却只有她一个人入住，这倒也符合了小楠的原则，作为一个曾经的男生，她并不愿意混到原生态女生的宿舍里，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人家豆腐，岂是君子所为？
登记完毕，韩铮把小楠送回企划部所在的楼层就坐电梯匆匆离开了，他今天还要亲自到宇轩文传一趟，去看一看最近发到那边的视频后期编辑做得怎么样了——自从上次老左安排窃拍小楠和玛莎拉蒂飙车的视频在网上大火之后，宗鑫企划部和宇轩文传都感觉找到了开启成功之门的金钥匙，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网上发布一段车队女孩儿的赛车视频片段，并且专门注册了一个名叫“摩托宝贝”的bbs作为自己的宣传阵地。一时间宗鑫集团的“摩托宝贝”美少女车队在网络上名声大噪，除了从不露脸的神秘“机车女神”以外，冷傲帅气的熊米和婉约古典的顷然也都拥有了相当数量的粉丝团，就连驾车技术不是很出众的苗雨桐也有不少支持者。
当然了，如果仅仅只是发一些车队女孩儿的照片和视频这样的宣传手段，并不足以达到左龙鑫想要的轰动效果，所以宇轩文传还使用了另外一些比较“特殊”的方法来更进一步炒热话题，比如说故意找人放一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谣言和绯闻，甚至是一些非常负面的消息，由一些“自己人”披上马甲来扮演黑方，用一些捕风捉影的材料，甚至有些下流龌蹉的语言，去黑车队的女孩儿们，然后再转换身份扮成红方，作为车队女孩儿们的铁杆粉丝去跟黑方“斗争”，用这种“自己树靶子自己打”的方式，在一次又一次揭穿谣言的同时，把话题越炒越热，让粉丝越聚越多，从而吸引更多围观者……
此时，韩铮的口袋里装着好几块内存卡，那是他从老田那里要来的——昨天小楠和熊米、顷然比赛时，每个车手头盔上安装的行车记录仪录下的主视角视频，还有赛道上安装的自动摄像机拍摄的片段，只要交给宇轩文传的视频编辑师进行一番剪接和配乐就可以上传到网上了。昨天两场精彩的比试，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可供炒作的绝好题材，无论是美女车手之间的私人矛盾，还是她们技术水平的高下之分，甚至颜值胸围腿长的品头论足，都足以再次起掀起一场粉丝之间的风暴，而这，正是宗鑫集团和宇轩文传想要的效果。
第三四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所谓摄影，最最关键的因素不是构图，而是对于光的理解和掌握，当你手握相机取下镜头盖的时候，首先要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定光源的方向……”
企划部旁边的专业课培训教室里，传来一个男子低沉有力的嗓音，显然今天的培训课已经开始了。
小楠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情景，两排带有写字翻板的椅子被摆成成圆弧形环绕着讲台，车队的女孩子们有的托腮听讲神态认真，有的边听边用笔在小本子上写笔记，还有几个坐在后面的小声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手里还摆弄着手机——这情景让小楠不由得又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代，只不过教室的规模着实小了很多倍。
从小楠的角度看不清讲台上男子的面目，只能看到那是一个体格相当魁梧的男子，生得肩宽背厚猿臂蜂腰，身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他头戴一顶卡其色棒球帽，身穿草绿色紧身t恤外套砖红色摄影背心，下身穿了一条裤腿上有大兜的卡其色户外速干裤，脚穿登山涉水鞋，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开拔去野外摄影采风的装扮。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楠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明明她并不认识擅长摄影的人啊，难道这是错觉吗？
“当当当……”小楠轻轻敲了敲培训教室的门。
“请进。”讲课的男子说道。
“对不起，我刚才去行政部办点事情回来晚了。”小楠说着轻轻推门走进教室，站在投影屏幕前的男子转过身向她看过来，两人眼神一对，小楠不禁大吃一惊，这人她见过！
这个男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不到三十岁年纪，可能是经常在户外活动的原因，他的皮肤被阳光晒成了淡古铜色，脸部的线条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硬朗，浓眉下一双目光锐利如刀的眼睛，高鼻阔口，两鬓和下巴略微留些青色的胡茬，一张脸看上去能让人感觉到成熟男人阳光开朗、稳重坚韧的气质。
这人……不就是自己刚刚经历了蜕变的第二天清晨，在晨曦中的断崖之上遇到的那个摄影师吗？我的天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小楠的心顿时慌乱起来。
很显然，对方看到小楠的脸也楞了一下，但是随即便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你叫什么名字？”
“程小楠。”小楠故作镇定地报上自己的姓名，其实她的心里早已忐忑不已，因为从对方的神色尚且无从判断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
“你的名字可没有你本人这么美……”男子调侃地说道：“不过尽管如此，以后上我的课还是尽量不要迟到的好，我不可能因为你是美女就专门为你把讲过的部分再重复一遍~”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迟到了。”小楠歉意地说。她现在恨不得赶紧找个角落藏起来，生怕被这家伙认出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那好，去找个位置坐下来听讲吧。”那男子吩咐道。“还有最后排的那两位美女，请收起你们的手机，虽然我无需为你们学到多少内容负责，不过我提醒你们，你们所学到的东西，对于你们最终是否能够留下来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我是你们，一定不会错过课堂上所讲的每一个字。”
言必，目光又一次从小楠脸上掠过，看得小楠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脏慌得突突直跳，赶紧转身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好，我们接着讲摄影中光线的重要性。对于光线的运用，著名的摄影大师……”男子用激光笔指着投影屏幕，重新投入了他的授课当中。
当初左龙鑫跟赵宇轩商定培训课的内容时，之所以要安排摄影课的培训，主要是为了让车队的女孩儿们学会从一个摄影师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从而更进一步了解一个摄影模特该如何才能在镜头前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这样她们今后在做静态、动态产品展示的时候，更容易理解摄影师摄像师的构想和要求，有助于拍摄出最佳的效果。
这位摄影师大叔讲的内容显然是专门为车队的女孩儿们量身定做的，避开了枯燥的摄影技术发展史和光圈、快门、闪光灯的运用，而是直接指导她们怎样在拍摄现场寻找模特的最佳展示位置和姿势，怎么利用光线和角度掩饰模特的脸型缺陷……
车队的女孩儿们都知道自己名义上是车手，其实跟车展上的车模性质差不多，只不过比车模多了驾驶机车进行所谓“动态展示”的要求而已，实际上在广告制作的过程中，静态展示的分量仍然占有很大的比重，谁不想让自己在做展示的时候可以表现出比别人更好的状态？毕竟九个人里只能留下六个，谁走谁留最后还是要通过各方面的竞争来决定的，所以女孩儿们上课时的听讲态度还算是比较认真的。
就算那两个玩手机的女孩，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位讲课的摄影师大叔虽然一脸正经，语言却相当幽默有趣，时不时地跟大家开个小玩笑，或者干脆拿自己开涮自嘲一番，把课堂上的气氛搞得相当活跃，渐渐地就把手机收起来仔细听课了。
小楠坐在最靠角落的椅子上，单手托腮纤眉微皱，目光虽然始终追随着摄影师大叔的身影，眼神的焦点却完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想着自己蜕变后的第一个清晨，在断崖和这位正在讲课的摄影师大叔所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心绪纷乱如麻。
尽管摄影师大叔的课讲得妙趣横生，不过让一群爱闹爱玩的女孩子们安安静静地坐上一个小时也确实是件很艰难的事情，以至于当这位大叔关上投影仪宣布下课的时候，所有的学生们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苗雨桐合上自己记得非常详细的课堂笔记，转过身看了看她身后的小楠，发现小楠嘴里轻咬着铅笔，目光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小程，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苗雨桐轻轻推了她肩头一下，笑道：“不会是在想你的男朋友吧？”
小楠如梦方醒一般从她凌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世界。“啊，怎么，已经下课了吗？”
“是啊是啊，老师都走了一会儿啦~”苗雨桐夸张地说：“天啊，你刚才是不是神游九天了？连下课了都不知道？”
小楠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收起自己空空如野的笔记本和铅笔。“我们下一节课是什么？”
“你不知道啊？对了，我忘了把每天的培训计划表给你拿一份了，待会儿咱们去企划部找一张。”苗雨桐一边拉着小楠的手往教室外面走，一边给小楠讲解道：“今天上午咱们还有一节礼仪课，然后剩下的时间我们都要到试车场去练车；下午是形体课，之后机车理论与简单维修，然后还是练车……”
两人边说边走，刚刚走出教室，却发现刚才那位摄影师大叔站在门口，面带神秘兮兮的笑容望着小楠，显然是在等她出来。
“你叫程小楠对吧？”他把一只肌肉结实的大手向小楠伸了过来，小楠有点儿迟疑地跟他握了握手。
“我叫张峰魁，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摄影师大叔看了看小楠身边的苗雨桐，试探性的问道。
小楠心头忽悠一下，心说坏菜，这家伙准是认出我了，这该如何是好……如果拒绝这家伙，那他肯定会更加怀疑我，跟他谈一谈？谈毛啊，奶奶的，大不了就跟他装死好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张老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小楠故意装出一副软弱可欺楚楚可怜的样子，怯生生地说：“我们待会儿还有一节培训课要上呢……”
没想到小楠的伪装居然起了作用，本来还一本正经的摄影师大叔见她这样子顿时显得有些发窘，仿佛被人家小姑娘当做了心怀不轨的坏人似的，他揉了揉鼻子，又看看小楠身边的面露惊讶的苗雨桐，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看你特别的眼熟，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似的……”
看吧，果然是这样！小楠暗暗咬牙切齿：你妹的眼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吧！
“那您肯定是认错人了……”小楠弱弱地说：“也许因为我是大众脸吧，所以容易认错……”
“不会吧？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儿也算大众脸？”摄影师大叔被小楠说得哭笑不得，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旁边的苗雨桐抢在他前头说话了：“大叔，你这搭讪的方式也忒落伍了吧~想要人家电话号码就直说嘛！”
干得漂亮！小楠恨不得马上搂住苗雨桐亲上几口，妹子你太棒了！就这么干！真是太解气了，摄影师大叔我看你还能怎么样！
她强忍住心头的冲动，仰起脸看这位叫做张峰魁的摄影师后面还打算怎么办，没想到这家伙脸不红心不跳，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黑莓手机，打开电话册很淡定地问小楠：“美女，你电话号码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