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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色瞳的猫猫     花开娇艳的卷柏txt下载     花开娇艳的卷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幕 生命的交融

    小楠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窟之中,身体的热量正在飞速流失。为了抵御这似乎连灵魂都要冻僵的寒冷,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小楠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还要坚持多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秒钟就像一年那么漫长。可是一想到石大夫专门嘱咐过他的话,看看眼前周身冒出灼热气息的小婷,小楠知道在这场所谓“仪式”结束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否则,不但对小婷的治疗前功尽弃,而且他们两人不知道还会承受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着,小楠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眼前渐渐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自己化身为一道流淌着的光带,闪烁着变幻地色彩向小婷的身体飘过去,先是围绕着小婷周身转了几圈,这时小楠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就在半空中毫无重量感地漂浮着,就像是一股升腾的烟雾。

    最后小楠化作的光带往复盘踞在小婷的头顶上空,突然毫无阻碍地向下穿透小婷的头顶,进入到她的体内。在接触到小婷身体的一瞬间,小楠眼前突然浮现起小婷过往二十年的人生经历,这时候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时间似乎很长久又似乎极短暂,小婷记忆中一幕又一幕的往事,就像电影镜头回放一样在小楠的意识中闪回……

    此时,只有石大夫那双世代巫医的眼睛能够看到,小楠身上有无数条发出七彩光芒的丝线一样的光束,正沿着自身的奇经八脉向掌心的伤口汇聚,通过他和小婷两人紧贴的伤口,顺着两人相通的血脉流向小婷体内,在小婷全身快速地循环起来,最终汇入气海丹田,盘旋一阵之后牵引着小婷体内原有的一缕缕光芒衰弱了许多的七彩光线,又通过伤口相连的血脉回流到小楠的体内,直至小楠的气海丹田中盘绕不息……

    根据残绢古卷上对这个古老巫医仪式的解释,那些七彩光束正是小楠携带了男子纯阳之气的三魂七魄、正值青春的旺盛生命之力以及其他一些人类科学暂时无法正确认知的东西,这些东西流向小婷的体内,将会修复小婷业已严重受损的身体和精神,同时把小婷体内的三魂六魄之类牵引过来回流进入小楠的体内,用小楠自身的生命本源为她补充生命之力……

    随着“仪式”的顺利进行,小婷的头顶渐渐冒出了热气,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像是刚刚洗过热水澡一样,看上去气色好极了。而她对面小楠的情况却不甚乐观,脸上头发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身体一直在不停地战栗着,显然此刻的小楠正在经历着极为难熬的某种体验。

    早在小楠和小婷两手刚刚相握的时候,石大夫就在装珠子的黑盒子里插上了一柱黑色的香并且点燃,现在这柱香眼看就眼烧完,这说明整个“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收尾的阶段,顶多再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小楠和小婷的三魂六魄将会各自回归本体,这场仪式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病房的大门“呯”的一声被人踢开了,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手提保温饭盒怒气冲冲地走进病房,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视着病房中的三个人。

    “你这个混蛋小子,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以后不许再来找我家婷婷吗,你竟然趁我不在又偷偷跑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拉着我女儿的手耍流氓啊,快给我松开!”

    石大夫想要冲上去阻止却来不及了,小婷的老爸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一样猛冲上来,肩膀一撞就把试图阻拦他石大夫推得远远,拼了命地拽着小婷和小楠两个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奋力拉扯开来然后狠狠地一推,小楠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他推得连退了好几步,身体摇摇晃晃差一点摔出门外,石大夫连忙伸手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你给我马上滚出去,以后永远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病房的大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地关上,紧接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从打开的窗户被丢了出来,刚好落在小楠的脚下。

    “喂,小楠,你还好吧?”石大夫见小楠的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用自己的手在他眼前来回晃晃,发现小楠的双眼瞳孔散开,似乎无法聚焦了。“我看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没事……刚才仪式还没有结束吧?我们的手被小婷的爸爸强行分开,小婷她……不会有事吧?”小楠的声音有气无力显得极为衰弱。

    “傻瓜,你这会儿都这样了还只顾着你的小婷啊,放心吧,刚才仪式已经接近结束了,虽然只差一点没有完成,反正对于她来说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关键就是你了,我担心你……”

    石大夫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仪式不完成就强行分开的话,会对小楠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连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掌握的资料里面完全没有类似情况的记载。

    “仪式不完成的话,你的魂魄可能会有一部分无法回到你的体内,而小婷似乎也会留下一部分给你……我不知道这样会对你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其实,就算是仪式完美结束,你的生命力什么的也会被抽走大半去修补小婷的伤势,理论上说,以后你的身体会变得比以前衰弱得多,直到小婷完全伤愈为止。至于现在吗,情况的发展已经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了……”

    “呵呵,没关系,只要小婷能够恢复健康,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小楠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虎子的号码拨过去。忙音等待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对着石大夫微微一笑:“谢谢你石大夫,无论今后我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我绝不后悔。”

    …………

    ……

    石大夫再次回想起这些三年前的往事,心中仍旧禁不住地为那个叫做程小楠的男孩所感叹。但是,打电话来的这个女孩,跟程小楠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也自称程小楠?仅仅是因为同名同姓?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呢?

    “你说的那个不容后悔的决定,还有后面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呢,我也记得那个叫程小楠的男孩,但是……”石大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山之魂给了你我的电话号码,可你说你就是程小楠,你自己明明是女孩子的声音,如何才能让我相信你呢?”

    “好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的。”电话线路另一边的女孩很沮丧地说:“当然了,这种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我还是会设法向你证明这一切,毕竟我还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

    “那好啊,但是……你打算怎么向我证明呢?”石大夫问。

    “这件事情的过程非常复杂,电话里一时半会儿很难讲清楚……”那女孩说:“不如这样吧,你把你的电子邮箱号码给我,我会给你发一封邮件,给你看一些资料,看完之后,你就会知道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也好,我的邮箱地址是……”石大夫告诉小楠她的电子信箱,她已经对女孩描述的情况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记好了可别发错了,我就在线等着看你发来的资料。”

    “好的,那就先这样吧,拜拜了~”女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会给我发些什么资料过来呢?好吧,还是先看了电子邮件再说吧……”石大夫拿起桌子上的鼠标,打开浏览器进入到自己的邮箱页面,刷新了几次也没有发现有新的邮件。

    也许对方还在整理手头的资料?再或者,这女孩只是一个骗子?但是感觉她不像是骗子啊,伪装成籍籍无名的程小楠又没有任何的好处……

    等待邮件发来的时间里,石大夫离开工作间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盘闻起来相当不错的蛋炒饭,她端着盘子回到电脑桌旁,右手用鼠标刷新网页,果然系统提示石大夫“您有一封未读邮件,寄信人是“铁骑梦想”。

    “铁骑梦想,这名字起得蛮有意思的,听起来像是个机车爱好者的网名。”石大夫满怀好奇地点开了那封邮件,把附件里的wps文件下载打开之后,这才发现里面的内容竟然是日期相连的好多篇日记。虽然有些片段读起来似乎经过了专门的编辑删改,但是里面的内容却依旧深深震撼了石大夫的心……

第十三幕 三年前的日记

    201x年10月10日周日晴

    今天我跟石大夫约好了见面,地方还是那个偏僻的郊外公园,真是搞不懂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去那个地方,仅仅是因为她喜欢那里的草坪?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一见面石大夫就问我,她上次让我考虑的事情想好了没有,其实这问题问得完全多余,我还有的选择吗?小婷的伤势那么严重,也许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中度过,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没了,谁能想象一个刚过二十岁的美丽女孩,今后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如果我不认识小婷,如果我不会开摩托车,如果我不去宝泉山搞什么比赛,小婷一定会有一个跟现在完全不同的幸福人生,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彻底毁灭了,罪魁祸首就是我。

    所以,不管石大夫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可能吓倒我,钱我没有,我就一辆摩托车还值点钱,直接把车钥匙给她了;其他的,不管是我的命也好,身上任意的部件也好,拆了卖或者改装到小婷身上,怎么都行,只要能够把小婷治好,她可以把我当做一部拆零件用的破汽车任意处置。

    石大夫再次跟我强调,她是一个没有行医执照的巫医,搞的都是些不科学的巫蛊之术,特别是,为了小婷的康复我将会付出代价云云,让我仔细考虑清楚……好吧,我知道她是在吓唬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管不了什么科学不科学了,毕竟这个石大夫曾经多次创造过把濒死病人救活的奇迹,我不信她我还去信谁?小婷的伤势已经被省市各医院专家们判了极刑……

    之后我们就去了中心医院找小婷,结果去的早了,石大夫非要等到正午才给小婷治疗,于是我们就找个地方坐下扯淡,她问了我好多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跟小婷认识的,怎么受的伤……话说我其实一分钟都不想等了,我就想赶紧的把小婷的伤治好,可是石大夫一定要等到正午时分,也许她自有道理吧,我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她在那儿扯八卦。

    我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盼来了正午时间,我们两个就去病房找小婷,我有一周没见过小婷了,她的爸妈天天看着她,只要我一靠近就过来驱赶我骂我,哎,这也是我罪有应得吧。

    今天特别顺利,可能她父母有事出去了,我们很顺利就见到了小婷,她明显的瘦了,精神也不好,看见我来了就赶紧装出一副很舒适的样子来,其实我知道她怕我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后自责。可我能不自责么?我tmd不自责还是人么?

    接着石大夫就开始了她的医治方案,实话说那真的很不科学,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那是巫蛊之术!而且,我没想到她还要划破我和小婷的手掌叫我们两个两手相握,好吧除了疼了点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们俩个又可以这样十指相扣地在一起,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石大夫念起咒语的时候我真的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医生,不过当我看见那颗发光的珠子慢慢进入小婷的头顶时,我再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也许这确实不科学,但是从我掌心流过去一些东西的感受绝对不是假的,我眼睁睁看着小婷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而且我自己却感觉冷的要死。

    就在这个时候小婷的爸爸回来了,不由分说上去就把我跟小婷分开,我当时就觉得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斩断了,留在了小婷身上一样。当然那肯定不是身体,应该是精神力量一类的东西吧,所谓感受得到,却摸不到的东西,就像石大夫后来跟我说的什么阳刚之气三魂七魄一类不科学的东西。

    我和石大夫被赶了出来,当时我觉得自己虚弱的不行,气都喘不匀了,一米以外看不清人脸,就赶紧给虎子打电话叫他来接我,毕竟我的车已经是石大夫的了,再说我连站都站不稳,有车我也开不了。

    虎子跑的真慢,足足让我坐长椅上等了半个小时,这家伙才过来接我,石大夫见有人接我就自己回去了。歇了这么大会儿我不但没觉得缓过劲儿,反倒是头越来越昏沉,比喝多了还晕,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了虎子的bj2020,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我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感觉好了点,但还是虚弱地很,也许明天我该跟老板请个假……虎子给我买了点吃的留在桌上,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就是特别想知道小婷怎么样了,这会儿打电话也太晚了,等明天吧,希望这个石大夫的传说是真实的。

    本想去洗个澡回来接着背床板,到了浴室一照镜子,尼玛吓了我一跳,我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满脸都是皱纹,样子像是老了几十岁,这不科学!难道石大夫总说,想治好小婷,我要付出重大的代价,并不是吓唬人?

    你妹!我这个样子恐怕我老爹老妈都认不得了,这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我身上有了变化,说明石大夫那一套不科学的东西在起作用,说不定小婷这会儿已经好了,想到这里我又高兴起来了,反正睡不着,干脆就打开电脑写写日记,再玩会儿cs,明天请一天假看看自己该怎么办。

    201x年10月11日周一多云

    我今天早上是被老板的电话吵醒的,老板的怒吼直接击穿我的耳膜,几乎震坏我的手机喇叭,不过我倒是非常感激他,因为我那会儿正在做噩梦,先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的枯干老头,后来又变成一个武艺高强的东厂太监,最后变成了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被小婷一剑刺中了心脏,我大声喊着小婷你不认识我了,她却把剑身拧了几拧……正好这时候老板来电话,总算把我救过来了。

    老板差一点就要对我爆粗口了,因为今天客户要过来公司,看我设计的海报和画册封面,关键时刻我却在家当卧槽马。不过当他听见我接电话的声音时,就准我在家休息了,他说还以为是我爷爷接的电话,我勒个去……其实他肯定觉得我确实病入膏盲了,万一死在公司再算个因公殉职,这家伙怕给我家出抚恤金吧,呸!资本家的可憎面目。

    虽然不用去公司了,可我也得上网跟客户联系,给客户看稿子讲解,起床的时候我才发现,枕头上全都是我掉的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落在枕头上,毛茸茸一大片,我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剃头?

    我赶紧跑到浴室照镜子,这一照不要紧差点吓死我,你妹的这哪是我啊,这就是鬼!!我头顶上的头发跟狗啃过一样,这儿一片长毛那儿一片秃,脸上的皱纹都快赶上东非大裂谷了,这还不算,我脱了衣服一看,擦……我身上的皮都耷拉着,松垮垮地,好像我这一夜之间,肌肉骨骼都缩水了,难怪我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劲儿来着,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我的个子比原先最少低了半个头都不止!以至于我身上的衣服全都变大了,衬衣变成了风衣,裤子腿要挽起来好几寸才能穿。

    看来石大夫真不是吓唬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曾经说过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我跟小婷的手被小婷她爸给强行分开后,连石大夫都不知道,以后我会发生什么事,哼哼,现在我算是知道答案了,不,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有点害怕了,不过,这些比起车祸后的半年里,我每天因为小婷自责,欲哭无泪,求死不能的状态来说,我还是觉得心里头轻松了许多,毕竟我付出了代价,我罪有应得,顶多就是挂掉了,我也就解脱了,我敢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安宁过。

    人的一生也许会遇到很多后悔不已的事情,我这次竟然能够得到一次悔过的机会,不管我会变成什么怪物,我都必须感谢石大夫。

    这样一想,我反倒觉得一身轻松了,解脱,彻底的解脱。于是上网给客户看稿子,打开qq正好看见群里面的家伙们都在,我就让虎子替我联系小婷,探听一下小婷的伤势是否好转了,毕竟我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小婷面前,打电话的话,我的声音也会吓到她,再说小婷的爸妈也一直监视着她,不让她接我电话。

    我的客户倒是挺好说话,对方是一个新建公司的策划部负责人,其实就是个小姑娘,新公司嘛策划部就她一个人,直接对副总负责,刚出校门的学生没什么经验,很好对付。三两下就糊弄住她,反正她也做不了主,还要把设计样打出来去给副总过目签字,我就算是暂时过关了。

    这时候虎子打电话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主要是有点不想让他听见我的声音。果然我一开口就吓到虎子,我就让他的少他妹的废话,挑主要的说。然后虎子告诉我,他给小婷打电话发现小婷的手机关机了,于是他就开着他那辆破bj2020,跑到中心医院去,到住院部一看,小婷竟然已经出院了,而且他从护士那儿打听到,小婷是拄着双拐,自己走出医院的!

第十四幕 等待生命的终点

    最后虎子还想跟我叽歪,说要带着一帮车队的兄弟过来看我,看毛啊,见了我面你们打算怎么打招呼,是喊大叔还是喊大爷?我擦都给我滚犊子去!

    挂了电话,我心情好得不得了,小婷竟然可以自己住着双拐出院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决定喝一杯庆祝一下,家里翻半天也没找到酒,倒是把我累得半死,气都喘不匀了,看来我现在的身体真是不行了,不过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我决定下楼去买一瓶。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房东,他还以为我是我爷爷,来看我的,我擦,也不好否认,否则他又唧唧歪歪没个完了,糊弄过去就赶紧下楼,哎呀我现在的身板还真是不行,一趟下来一路喘,几次差点在楼梯上摔了。

    好容易走到小区超市,要了一瓶二锅头,买点挂面火腿肠什么的回去,我现在这样子实在不适合出门,可我也知道不能老这么躲着,到底以后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出门结款的时候,我的手那个抖啊,你妹的我才多大啊,怎么就有这种帕金森综合症了,我又不是拳王阿里……差一点就把刚买的酒给摔了,最后人家店里的服务员小姑娘过来,硬要给我老人家搀出门……我这个郁闷啊!

    回到租住的公寓,四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艰难的任务,我老人家一路爬上去那个喘啊,都走到家门口了房东又过来搀扶我了,你妹的,你早干嘛去了!

    总算是回到家,刚刚坐下没多大会儿,门口乱七八糟的一群人敲门,原来虎子这帮家伙真的来看我了……

    当时我的脑子乱成了酱子,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我真不想让这些整天一起玩的兄弟知道,往日的绝代大帅哥,今天变成了满脸核桃纹的老大爷。

    可是我又能瞒他们多久呢,我不可能在家藏一辈子吧,再说按照我目前的发展趋势,搞不好再过几天,我就挂掉了,趁现在还有口活气,绝别一下也不错。

    我这样一想,就没有顾虑了,打开房门放他们进来,没想到这帮家伙看见我的时候,竟然以为自己走错门,说声大爷对不起,扭头走了!

    我勒个去,这帮傻子,没看见我还穿着以前常穿的衣服嘛,而且我说话的声音虽然变了,但是语气和用词习惯,也还是他们熟悉的老样子,这样子就不敢进门了,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我就站在门后,通过猫眼观察外面,这些家伙确实有够二的,跑到楼上敲敲门,发现仍然找错门之后,又下来到我家这一层,这次没直接敲门,而是拿出手机拨我的电话,我兜里的电话刚响了一声,我就反应过来,一把把电池扣掉了。

    因为他们刚才没认出我,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工夫,我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经完全消失殆尽,我已经不再有勇气去面对这些朋友,告知他们,我就是他们熟悉的程小楠。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与其让他们记住曾经有一个死去的朋友,是个七十岁容貌二十二岁心灵的妖怪,并从此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如大家从此永不见面,让他们对我的印象,全部都停留在以前大家一起玩摩托车的美好日子。

    这些家伙的耳朵倒是真够尖的,我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他们竟然也听到了,虎子叫着我的名字猛捶门板,我背靠在门板的另一边,一道门板仿佛把我们这些往日里亲密无间的朋友,分隔到了两个相距遥远的时空。

    这些家伙折腾半天见我始终不开门,终于摇摇头,下楼走了。通过猫眼,我看见他们下楼时的背影,你妹的,我竟然流泪了……

    他们走了之后,我一个人拿出酒喝起来,也许人一喝多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一边喝一边哭,最后瓶子一丢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再次睁开眼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酒喝得有点多,觉得头疼,而且身上发烫,总觉得很痒就忍不住想挠,这一挠不要紧,挠过的地方皮肤开始烂掉,也不觉得疼,不怎么流血,就是横七竖八全身都是裂纹,整个人就像一条满是裂口的破麻袋。

    我想也许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吧。哎,真是遗憾呢,毕竟我才刚满二十二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么快便走向结局了。

    这时候我想起老家的父母,小婷已经没有事了,我现在唯一还牵挂着的就是他们,如果我就这么死掉,真不知道他们要怎样面对。想到这里我心觉得特别愧疚,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201x年10月14日周四多云转阴

    没想到我竟然一觉睡了三天两夜,这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在我睡着这期间我不停地做着噩梦,醒来后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睡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卫生间去照镜子,说是跑去,其实我虚弱得连走路都困难。

    前几天照镜子,每次都有“惊喜”给我,按说今天我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预期,但是当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时,还是被自己的样子吓得傻掉了,控制不住一拳砸碎了镜子。

    满身都是破裂腐烂的皮肤,和从皮肤裂口翻出来的血肉,脸上腐烂得大块大块皮肉半挂在脸上。我现在的尊容跟生化危机中的丧尸,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这个样子走到大街上,一定会被当做怪物乱枪击毙。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留在人世间的时间已经不多,有些事我得尽快去做。

    第一件事是给老家的父母写遗书,现在的我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我才发现父母亲才是我最无法割舍的,最亲近的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告知他们,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情,我只能最后一次欺骗他们,说我得了绝症无药可治。

    半年前的事故,养伤修车,花完了我几乎全部的积蓄,还好我那万恶的老板,刚给我开了这个月的工资,加上前段时间省下来的,一共不到六千块钱,我给自己留下八百,剩下的都留给家里。

    第二件事,是我要亲眼确认一下小婷是否真的康复了,这件事有点困难,因为我现在的尊容,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且我现在虚弱得走几步就要歇歇,喘口气,怕是走不到小婷家,我就挂到半路了。

    还好,我家里还藏着一辆,破得跟垃圾没两样的小踏板摩托,是我买gsx1300r之前,一直代步用的,买了铃木隼之后就再没碰过它,因为太破也卖不出去,试了一下居然还能用。

    我就把家里的床单给撕了一条条的,把自己从头到胸口,全部包裹严实了,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穿上衣服竖起衣领,戴上头盔和墨镜,理论上别人不可能看到我那张怪兽级别的脸了,这才开着破踏板去找小婷。

    到了小婷家所在的小区,我不敢真的去她家里找她,就算我没变成现在的样子,她父母也不会允许我再次接近她的。我只好把车停在小婷家楼下等着,盼望着老天降下奇迹,让小婷从我身边走过。

    也许是我的运气不好吧,我究竟等了几个小时,我自己都搞不清了,而且我古怪的打扮,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甚至这小区的狗都特别喜欢对着我狂吠。对于我现在的身体而言,坐在破踏板上一连几个小时等人,是很艰难的事情,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我竟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回头,竟是小婷。想不到我就算是变成这样子,她也能认出我。

    我转回头看她,我肯定她看到我的脸时绝对吓着了,她的脸一下变得毫无血色,连退了好几步,然后对我说抱歉,她认错人了。

    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完全确定,小婷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了,她还像过去那么漂亮,脸色红润,声音清脆甜美,这就够了。看到她这样,我想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我还在内心纠结,要不要跟她说,我就是小楠的时候,她父母从后边跟上来,把她带回家了,原来小婷一直被她父母严加看护着。她被带走的时候有好几次回头看我,我也一直在望着她,我知道,这次就是我们两人的绝别。

    做完这两件事之后,我回去的路上买了些方便携带的饮食,准备做我计划要做的第三件事情,也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件事情,到深山里找一处风景优美,人迹罕至的地方,等待我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

    想到我也许没可能再回来,就把家里的东西大概收了一下,装在几个大箱子里打好包,把我的房门钥匙、写给爸妈的遗书、银行卡和密码,给虎子的留言等等小零碎,还有我自己选定作为归宿之地的gps坐标写在一张纸条上,封在一个大信封里,打电话叫来同城快递,专门嘱咐他押后3天,再把信封送出去,收件人是虎子,我最好的兄弟。

    然后我把帐篷、睡袋等野营用的装备收拾好,捆在那辆破踏板摩托上。做完这一切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疲惫得像条死狗。

    强忍着无法抗拒的疲倦,我写完这篇日志,头晕得几乎出现幻觉,感觉自己从主视角切换成了第三人称模式,我必须去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用这副即将死去的脆弱身体,进行明天最后的旅程,可以预期一定会充满了艰难。

    我选定的最后归宿之地,是我以前徒步爬山时,偶然发现的地方,因为人迹罕至而安祥宁静,四面都是雄伟壮阔的大峡谷,满山苍翠的松柏,遍地绚烂的野花,我将会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我的一切的终结……

第十五幕 日出时的新生

    自称程小楠的女孩发过来的电子邮件里,关于三年前的日记好像写到这里后面就没了。因为石大夫对于程小楠本人并不是特别的熟悉,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前后加在一起都不会超过4个小时,所以很难从这些陈年文字中看出真伪,也很难由此把打电话的女孩和程小楠之间建立起某种联系。

    不过,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石大夫感觉这几篇日记倒也不像是伪造的——尽管直觉通常不靠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对日记中的内容已经有了八、九分的相信。

    不管打电话的女孩和程小楠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几篇日记,的确很像是程小楠的自述,看来在经过了那场差一点就能完成,却在意外中被破坏掉的“仪式”之后,他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极为猛烈地伤害,以至于程小楠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所以才要去某个地方等待生命的结束……

    可问题是,日记到了这里后面就不再有内容了,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呢?程小楠到底是死是活?还有这位打电话来的女孩,为什么她会自称程小楠呢?也许,答案还是要从这个女声的“程小楠”发过来的电子邮件上去寻找……

    强烈的好奇心推动着石大夫,反反复复翻看着程小楠三年前的日记,最后终于在日记的最后一段,找到一行附加的网址链接,点开一看原来这是一个博客网址,再详细查看石大夫大吃一惊,这个博客的主人竟然是山之魂,那个让她时常想念的男子!

    石大夫记起来,刚开始跟自称程小楠的女孩通电话时,女孩说过她是通过山之魂得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的,那么这个女孩认识山之魂也就毫不奇怪了。可问题是,为什么要把山之魂的博客地址链接到程小楠的日记最后面呢?

    自从云海龙脊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山之魂了,只是偶尔通一次电话,尽管心里憋着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他讲,可每次电话一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每次两人都净捡些没用的瞎扯一番,最后草草挂了电话,明明两人聊了好久,心里反倒觉得比没通电话时更加落寂了……

    石大夫使劲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走神了……好吧,打电话的女孩,山之魂,程小楠,日记,博客……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真是叫人伤脑筋啊,还是先看看博客的内容再说吧……

    打开山之魂的博客,果然里面写的都是些户外运动山地穿越之类的事情,的确很符合山之魂的风格,他在博客上发了很多游记和自己拍摄的风景照片,内容虽然精彩,却看不出来这些跟程小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石大夫几乎失去耐心,拿起电话想要联系打电话过来的女孩问个究竟,手刚摸到电话机忽然心里灵机一动,既然山之魂是一个户外登山运动的爱好者,莫非……他三年前曾经在深山里遇到过正在等死的程小楠,并且把他们相遇的一些事情记在了他的博客中?

    想到这些石大夫感觉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连忙点选博客的目录,用鼠标滚轮一页一页往后翻,一直翻到201x年10月,果然,在201x年10月25日这天的博客中,石大夫找到博主写的一篇很长的文字,题目叫做“山之魂险峰奇遇记”。

    山之魂险峰奇遇记作者山之魂发表时间2010年1x月25日

    从山上撤下来已经有几天了,可是我在那座断崖上目睹的场景,却久久萦绕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难忘的片段就像电影重放一样在我眼前闪回,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一般,可是每当我向她伸出手臂的时候,她又会像烟雾一样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眼前的一片虚空……

    在这个动不动就出动几十号人马,一路热热闹闹,打着俱乐部的大旗浩浩荡荡进山的户

    外圈子里,始终坚持小团队或独自行动的我可以算的上是个异类。我喜欢一个人或者几个好

    友一起背包进山,逃离喧嚣的城市,自己安静地行走,无论道路平坦还是艰险,只管让大脑

    中的思绪随意飘荡。遇到值得我流连忘返的景致,就扎下营地,几个好友围坐一面观景一面

    闲聊,再有小酒一杯,人生何其快哉!

    所以这次的穿越路线我依旧是独自一人,背着装备和饮食徒步探寻那条传说中已经有几千年历史的山中古道,预计全程五十余公里,用时两天。因为这次计划路线途中大部分区域都无人居住,也没有手机信号覆盖,为了以防万一,我除了gps导航仪之外还带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测绘的军用地图和指北针,以及一些急救药物。最重要的是,我还额外戴上一部五瓦手台,已备紧急联络之用。

    因为事先在家策划行进路线时,我已经多次做过详细的地图推演,所以我这次在山上的行程比预想中要顺利的多,从山脚下最后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子开始,古道一路走来,美丽的景致令我忘记了途中艰难行进带来的劳累。

    古道沿着山脊向阳的一面蜿蜒前行,因为山下公路早已修通,这条存在几千年的古道被荒废已久,路面被茂密的植被完全遮蔽,如果没有事先准备详实的资料,一般人很找到这条崎岖难行的小路。

    我从早上四点半从山脚下住宿的村子出发,点着头灯开始登山,为的就是想赶在日出之前找到那个传说中五条大峡谷交汇到一处的天然观景台,在那里的雄伟断崖上观赏大峡谷日出的壮丽景象。

    早晨六点半钟,我借助大比例军用地图和指北针的指引,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连续爬山,终于接近了目标处的天然观景台大约三公里处,古道到这里不再有平整的路面,开始变成连续上坡的陡峭阶梯。

    这时最为诡异的事件发生了,我在古道边齐胸高的草丛中竟然发现了一辆很小的踏板式摩托车!虽然这辆车破破烂烂几乎就是一堆破旧的零部件,但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辆车是最近两天才刚刚被丢到这里的。

    我的天啊,我实在无法想象,谁能够把这么一辆比玩具大不了多少的小踏板摩托开到这种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面。如果不是前方的古道变成台阶状,我相信那个开车的人一定会把这辆残破的摩托车开到山顶去。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我继续前进,一路草丛都有先来过的人留下的痕迹,那人的目的地显然跟我一样,也是三公里之外的观景台。而且看得出那个人一路走得不像我这么快速,途中我看到有多处休整留下的痕迹。

    终于我来到了天然观景台所在的那处断崖,站在高处放眼所见,远处五条壮丽的大峡谷交汇于一处,此时一轮红日刚刚从地平线的云海中露出头,天际都被染成橘红色,眼前景色之美,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

    我一边掏出相机一边往崖边跑,当我跑到断崖上时这才发现,这方圆只有十几平方的断崖上竟然扎着一顶帐篷,而且在断崖的边沿上,有一个人背对着我面朝日出的方向抱膝而坐,看背影娇小纤细似乎是个女孩,强烈的山风吹得她披在肩上的长发在风中化作千丝万缕。

    看来这女孩至少昨天白天就到了观景台,而且还顶着峡谷边缘上强烈的空气对流,一个人在这里扎营住宿了一夜,我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有点疯狂的女孩充满了敬意。

    我轻轻走近了观察,发现这女孩胆子真够大的,就这样抱着腿的坐在无遮无拦的断崖边沿上,下面就是九十度垂直高达数百米的绝壁。说实话我真有点担心,怕她会不会被骤起急停的山风吹落到山崖下。

    “你好,请问你……”我生怕惊动了女孩,走到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跟她打招呼:“你也是专门到这里等待看日出的吗?”

    那个女孩好像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会有人跟她打招呼,听见我的声音肩头似乎缩了一下,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缓缓的扭过头来。

    女孩的脸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刚穿破云海的晨曦映射在她面庞上,她的脸看上去像美玉一样洁白无瑕,精致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就像雪山湖泊一样深邃而忧郁。

    我看到她的脸,尤其是当我和她的那双幽深的眼瞳对视的时候,我竟然一时呆住了。这个女孩此刻美丽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坐在云端的天使,全身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有点宽大的衣服随风飘拂,好像马上就要飞升起来脱离尘世一般。

第十六幕 并非结束的结局

    “你是驴友吧?是来看日出的?”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轻声地问。她的声音真好听,纯净,纤细,甜糯,就像在静夜里轻轻拨动的一根琴弦,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是的,我是专门来这里拍摄日出的……”我把手里的eos60d展示给她看。“你昨天就到了这处断崖扎营,应该也是为了看日出吧?”我反问。

    女孩摇摇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彼时,一轮朝阳刚刚冒出地平线,美如出尘仙子的女孩全身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她那双清澈深邃如雪山深湖的眼睛,特别是她眼神里透出的那种凄绝美绝的神情,简直让我如痴如醉。我当时完全是出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连想都没想就瞬间举起了手中的单反相机,50毫米大光圈定焦镜头准确锁定在女孩清丽脱俗的脸上,食指按下快门……

    石大夫发现在这段文字的下面,有一个地方显示博主曾经插入了一张图片,并在图片下面加以注释:晨曦中的出尘仙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显示不出来,屏幕上只能显示一个红色的叉叉。石大夫很不甘心的f5多次刷新,却始终没有把这张照片刷出来。她只能有些沮丧地继续往后看这篇博客。

    博主“山之魂”后面继续写道:

    突如其来的快门声让那女孩愣了几秒钟,随即她突然大怒道:“喂,你在干什么!”

    我对女孩如此强烈的反应有些不解,连忙收起相机往后退了两步,试图跟她解释。“姑娘,你先别激动,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出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看到美好的事物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拍下来……”

    女孩的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但随即脸上的表情更显恼怒:“一个全身皮肉溃烂即将要死去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你有这么重口吗?赶快把照片删了,我不想自己死后在世上留下一张这么吓人的照片!”

    女孩的反应远远超过我的预期,我绝没到她会这么气愤,而且也听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当时觉得尴尬极了,可又舍不得删掉这么一张难得的好照片,正犹豫着,那女孩一下子站起来快步逼近了我。

    “删掉……”她的两条淡淡地细眉皱起来,语气斩钉截铁。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跟她的双眼对视,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她那双深邃的眼瞳吸走了,整个脑子都乱成一团浆糊,鬼使神差地把相机显示屏转过来对着她,让她看刚才我拍下的那张照片。

    女孩起先只是用充满厌恶的眼神扫了一眼led显示屏,结果看了一眼她一下子就呆住了,伸手就抢去了我的eos60d,两只手抓着相机仔细查看起屏幕上的照片,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看着屏幕喃喃地说。忽然她抬起头双眼直视我,眼中如有水光闪动:“这真的是你刚才拍下的那张照片?这真的是我?”

    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相机被她抢去了,生怕她哪里不对劲儿一下把我的eos60d扔到山下去,趁她没注意先把自己相机夺回来,还好她并没有抓得很紧。

    “我骗你干嘛啊,这不就是你吗,你总不会连自己的样子都不认得了吧?”我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

    女孩一听我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瞬间气场塌陷,她眼中的沮丧、绝望和悲伤,像一把锋利的锥子一样一下子就贯穿了我的心脏。我就这样呆呆地和她对视着,直到我看到一大滴晶莹剔透的泪从她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溢出,顺着她肌肤莹白如玉的脸颊缓缓滑落。

    “你没事吧……”我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女孩,她却没有接。

    “你再让我看一眼。”她淡淡的说。我再次把相机转过来让显示屏对着她,不过这次我握相机的手多加了几分力气,怕万一她再给我抢去扔了。

    “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恶搞了……”女孩的声音了充满了一种无奈和悲愤。“好了,我看够了,照片你想留着就留着吧……”她默默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又走回刚开始她坐的那个位置,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面对着已经大半浮出地平线的朝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眼中的那些沮丧、绝望和悲伤仿佛是我永远无法到达的遥远星系。“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像你这么年轻美貌的女孩子……”

    “女孩子,呵呵……这就是你眼中所看到的吗?”站在我的角度,她的背影完全被初生的晨曦笼罩着,看上去就像一副镶着金边的美丽剪影。“好了,我没事,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仿佛这片断崖之上是属于这个美丽女孩的私人领地。我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会显得很无聊。“好吧,我只是来拍摄日出的,我拍完日出立刻就走。”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呆呆的坐着,算是默认了。我紧张地打开相机包更换镜头,解下三脚架架好相机,选好角度定好取景,时间赶得刚刚好,这时初生的朝阳正好完全突破了地平线上的茫茫云海,一瞬间阳光把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我手中的eos60d快门声不停,日出最美的瞬间都被我摄入相机感光器中,化作字符串存储在sd卡中。

    拍完日出,我一张张翻看着刚才拍下的那些照片,虽然这些照片都很不错,但是很显然,没有一张照片能够跟我最开始拍摄的那张,女孩扭过脸晨曦照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的抓拍相比较,那张照片太完美了。

    收完全部设备,我将要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对于眼前那个背影孤寂单薄的女孩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她可能需要帮助,我得跟她说几句话,也许我能为她做些什么……”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qq号?”我有点怯怯的问。“你想干嘛?”那女孩冷漠的声音显示出强烈的警惕性。

    “我想……你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其实我只是想回去以后怎么把照片发给你……即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张照片也是非常美的,并不是因为这是我拍的照片我才这么说,其实你刚才也看到了,是很美对吧?”

    那女孩沉默了几秒钟,可能是在琢磨我刚才所说的话,良久,忽然幽幽地说道:“你看到的这些并不是真实的,就像日出前凝结在花瓣上的晨露一样,只要一见到阳光就会消失掉……”女孩坐在那里面对朝阳头也不回地说。“我在这里等待着一个结局,当最后的时刻来临,一切美丽的幻象都会化为泡影……”

    她这种绝望凄凉又带着几分决绝的语气,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内心。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如此确信自己必然毁灭,莫非,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想到这个仙子般美丽的生命就要离开人世,我就无法忍耐想要帮助她的冲动。

    “如果你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或者你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我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词汇是多么匮乏。“我认识一些医生朋友,也许可以帮到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的情况……已经超越了医学的范畴……”女孩说:“你快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拜托你……”

    我还想对她说些什么,或者挽救,或者宽慰,却又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不过看这女孩的样子倒不像是想要自杀,她似乎只是在这个地方固执地等待着什么,看来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般人是没有胆子随便来的。

    我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默默背起装备,继续踏上我的古道探寻之旅……

    博主“山之魂”的这篇博客写到这里就写完了,下面有很多网友的评论跟帖,果然有很多网友对于图片不显示表示强烈的愤怒,另有很多网友对于博主的无节操烂尾表示强烈的愤慨。博主则很无辜的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图片丢了。

    石大夫对这些评论没兴趣细看,都是大概一看一翻而过,忽然其中有一个名叫“铁骑梦想”的网友发言引起了石大夫的注意,这个“铁骑梦想”只是简单地三个字“谢谢你”,发帖日期就在前不久。

    “铁骑梦想,那不是发邮件给我的那个女孩所用的网名吗?”石大夫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狡黠地笑容。“太好了,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吧~”她熟练地点击“铁骑梦想”的名字,进入到这个名字所属的博客空间里,却发现这个博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在相册里存了一些摩托车和西藏风光的照片,石大夫在这些照片中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场景正如“山之魂”所描述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的脸像美玉一样洁白无瑕,精致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就像雪山湖泊一样深邃而忧郁,她就像是一个坐在云端的天使,全身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有点宽大的衣服随风飘拂像要飞起来脱离尘世……”——完全符合“山之魂”博客中的描述”。

    照片中的女孩确实有一种清丽出尘的美丽,但是她的脸,特别是她眉眼之间的某些特征,却让石大夫感觉到某种难以言表的熟悉。虽然石大夫跟程小楠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时隔几年之后却仍旧能够回忆起那个身材瘦高,留着一头凌乱长发的少年。毫无疑问的是,照片中的女孩跟程小楠两个人的脸,有种血缘至亲之间才可能具备的相似性,如果说这女孩是小楠的孪生妹妹,相信所有见过程小楠的人都不会怀疑的。

    难道……这个女孩竟然会是……

    石大夫被自己大胆地猜测震惊了,虽然她本身就是一位游曳在科学范畴以外的巫医,整天都在做一些怪力乱神的不科学事件,但是她心中隐隐猜测到的那种结果,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连她都不敢相信。

    可是,联系到自己给程小楠做的那个快完成时被破坏掉的“仪式”,还有残绢古卷上残缺的关于“代价”的记载,再加上程小楠日记里记录的“仪式”之后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有山之魂的博客从旁佐证……这些线索现在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所有的细节都环环相扣互为印证,而最终推导出的结果,恰恰就是自己心里暗想却又碍于常识不敢承认的那一个:

    程小楠经历“仪式”之后,因为仪式被破坏的缘故,经历了一场痛苦不堪九死一生的“蜕变”,最终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新生——从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孩,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这不科学对吗?确实不科学,但是巫蛊之术什么时候科学过呢?石大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想不到那场仪式竟会产生如此不可思议的后果……确实,这场仪式最终成功地帮助程小楠弥补了他的过错,却也由此带他走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一个不容后悔的决定,让他变身成为女孩,被迫丢弃自己全部的过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命历程。程小楠,这对你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我真想知道在过去的三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啊……”

    想到这里石大夫不再犹豫,调出电脑里监视软件,把刚才记录的来电号码瞄了一眼,抓起桌上的古董电话机,手指拨动了拨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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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把时间线向后倒退二十四小时,一天前,世界屋脊青藏高原。

    沿途都是国家级自然景观的318国道上,紧挨着公路两侧而建某座不知名的小镇,一家名为“铁骑梦想汽摩改装维修店”的三层楼小门面房里,一个身材纤细修长的女孩正站在宽大的工作台前,她的长发用发带束成一条高高的马尾辫,身穿一条肥大的工装裤,浅褐色的高领毛衣袖子上套了一副满是油渍的套袖,两手都带着油腻腻的手套,正在聚精会神地捣鼓一台发动机。

    忽然女孩的手机响起来,她急忙摘掉手套,露出一双莹白柔滑十指尖尖如玉笋的小手。“喂,铁骑梦想,请问您找谁?”清脆甜美的嗓音,纤细纯净的声线,听起来犹如天籁之音。

    “我们是走318国道进藏的外地车队,现在有一辆车水箱可能爆掉了。”打电话的人此刻正站在318国道上,脚下几百米处就是水流湍急的雅鲁藏布江。他头戴一顶棒球帽,一身专业的冲锋衣,一只脚蹬着那辆掀开发动机盖,正冒着滚滚白烟的丰田四驱越野车的车轮。“我看见你们喷在山壁上的广告了,你们不是提供紧急维修服务吗,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可是,我们修汽车的师傅刚刚派出去了,我只会修摩托车啊,要不这样吧,我先过去你们那边看一下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叫我们的师傅过去,还是把车拖到店里来,如果只是小毛病的话我就搞定啦~这样你看行吗?”

    “好啊,那就这样定了,我们的位置是……”

    男子打完电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拖得长长的越野车队心急如焚。如果再要耽误下去的话,他们今天很难在天黑之前赶到预定的住宿地点。

    女孩跑出店外,喊来一个藏族小孩子帮她看住店门,自己跨上一辆外观看上去像极了本田ape100的改装迷你摩托车,一按点火按钮打着了v型双缸发动机,加油门就往车队所在的地方赶去……

    “我说山之魂啊,你发什么呆呢?”打电话的男子被旁边的队友狠狠拍了一记肩膀,疼得他直咧嘴。“没什么,只是刚才打了个电话,感觉那个接电话的女孩声音听起来好像非常耳熟……”

    “滴滴……”一阵摩托车的喇叭声,一辆精致乖巧的迷你摩托车高速从远处公路上跑过来,车上的女孩戴着全包头盔看不清脸,一头亮丽的长发在身后飘扬着……

    前传《不容后悔的决定》完

后记

    有一天下午,难得放假在家休息的我,为了测试自己新装好的迷你音响,打算到网上搜寻几首老歌来听。我对歌曲的要求是女声甜美,有弦乐伴奏,旋律舒缓,这样比较适合测试小音箱上的丝绢振膜高音单元。

    网络上的歌曲浩如烟海,我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就在音乐网站上无数的老歌中随意地翻来翻去,忽然,有一首歌曲引起了我的注意,歌手的声线非常独特,很纤细很纯净的嗓音,配乐中的小提琴如泣如诉,旋律舒缓中带着丝丝伤感,仿佛在讲述着一段令人感慨的故事,我特意看了一下歌曲的名字,这首老歌叫做《心言手语》。

    我能听见你的忧郁却难告诉你当我开口声音就会消失空气里

    而心慢慢心慢慢冰在彼此沉默里你的眼眶红透了委屈

    他们要我用手说出所有的情绪我的双手举在空中却不能言语

    而窗外是窗外是淡淡三月的天气你的悲伤却留在冬季

    你还活在去年那场意外的回忆至今依旧无法接受我无声叹息

    要如何告诉你早已原谅你只是不能亲口说出我依然爱你

    你不要哭泣好吗不要再哭泣我用双手紧紧拥抱你

    这首动听的歌曲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过,于是我放弃了最开始的目的,循着歌名去查询跟这首歌相关的信息,于是我知道了这首歌的歌手是曾经红遍华人文化圈,之后又急流勇退的台湾女歌手孟庭苇,并且,我还看到了一段跟这首歌有着直接关系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当时创作这首歌的作者,就是听到了这个故事,才写出了这首动人的歌曲。

    台北的某个夜晚,一个飙车族的少年载着女朋友跟着一群人在公路上追求风的速度,那晚天气不太好,下过雨的路面使车轮打滑,两人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尤其是女孩子因撞击到右边大脑,以致于右手及右脚麻痹,也影响到声带神经而无法说话。

    女孩子刚开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常常暗自伤心,但后来渐渐地勇敢地接受了无法再说话的事实,反而是男朋友始终受到自己心理的压力,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无法释怀,特别是每当女朋友努力想用手语来表达心中的意图时,这男孩看见在空中比划的女孩的双手,就自责地忍不住哭泣,女孩子看到他痛苦地自责,心中早已原谅了他,但无法说出口,每每想用手语告诉他,又害怕引得他再度哭泣,只希望能告诉他依然深爱着他。

    不得不说,同样喜欢驾驶摩托车的我,一边听着《心言手语》一边读这个故事,很容易地就产生了共鸣。作为一个有着多年驾龄的“老”车手,我知道驾驶摩托车本身其实并不危险,然而车手那颗在某种情绪下无法自控的狂野之心,却是极其危险的,很多年轻的车手因为无法驾驭自己内中的莫名躁动,最终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故事中这对小情侣显然也是如此,出事后女孩无法再说话,男孩的悔恨,女孩的不忍,两人纠结却无法言表的痛苦……作为摩托爱好者的我仿佛都能感同身受,在《心言手语》的忧伤旋律中,我仿佛看到一对小情侣四目相对,却只能以手势沟通彼此的心灵。

    说不清我是被故事打动了还是被歌曲打动了,我突发奇想,打算在一个自编的小故事中改变他们的命运。在我的故事里,我会给这个犯错的男孩一次改过的机会,我想男人理应面对责任,不能逃避现实,不能回避代价,最终完成对自己的救赎,并迎来自己新的生命。

    于是,就有了这个《不容后悔的决定》。在故事的最后,我们的主角程小楠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他救赎了自己却蜕变成一个女孩,他将如何面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如何面对恋人、亲人和好友?如何以新的身份面对社会?就像我给第十六幕起的名字的一样,《并非结束的结局》,这个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之后会怎样呢?程小楠,祝你好运……

第一章 归来

    夜幕下的太行深处,悬崖峭壁的险峻完全隐匿于黑暗之中,一片死寂的大峡谷里,唯有仰头才能得见一线夜空,滚滚的乌云正翻卷而去,留下无数闪烁的星斗。

    在这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唯一一处光亮,是一座仅有一台加油机的小小加油站。

    一位身穿作业服的加油工从加油站的便利店中走出,缩着脖子走到加油站大棚的边缘,伸出手臂掌心向上,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下了整整一个白天的雨,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了。

    加油工打了个哈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扭回头看了看便利店墙上悬挂的电子钟,时间已是夜里八点钟,以往到了这个时候,这条废弃已久的老省道恐怕不会再有什么车辆经过了。

    加油工叹了口气,把手往制服口袋里一揣转身往回走,刚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转回身向公路的两侧张望,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一片幽深的黑色,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寂静的山谷里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由远而近,加油工把手掌拢在耳后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终于听到了一阵奇特的声响,这声响的节奏时快时慢,有时舒缓地轻哼,有时又突然疯狂地尖啸起来——听起来怎么像是一台两冲程发动机的声音?

    加油工循着音源凝神远望,终于在对面数十丈高的崖壁上,发现了一小团昏暗的亮光。那团如同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的亮光,在近乎垂直的陡峭崖壁上辗转迂回,显然是正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天梯挂壁小路下山。

    加油工见此情景不禁暗自心惊,那条天梯挂壁小路是对面山顶的几十户人家,在省道修通前唯一一条下山的道路,宽度仅容一辆三轮拖拉机勉强通过,坡度陡峭遍地碎石,原本已是极为难走了,省道修通后就已经鲜有人迹;后来政府号召迁村并乡,对面山顶的人家尽数迁出,这条险路便从此彻底废弃,年久失修导致多处塌方,平日里除了徒步的驴友再也无人从此处经过,一般的车辆就算是白天通过也要胆战心惊万分小心,今晚竟有人胆敢在雨后的夜间通过,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活得不耐烦了……

    加油工既惊诧又好奇,便站在大棚下举目观望,但见对面那团亮光在陡峭的山壁上辗转颠簸,沿着挂壁小路走出一个又一个连续的z字形,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从半山腰下到了谷底,距离他的加油站也不过百十米的距离。

    好厉害……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加油工的好奇心愈浓,巴望着对面那团光亮赶紧靠过来让他看个究竟。

    天随人愿,那团光亮伴随着二冲程发动机的排气声浪越来越近,果然是奔着加油站的方向而来的。借着加油站的灯光,加油工发现那是一辆很小很小的女式踏板摩托车,开车的人身披雨衣戴着一顶全盔,雨后的峡谷中薄雾弥漫,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这辆女式踏板车“吱”地一声停在了加油站的大棚下,车手跳下车,一抬手“唰”地一声掀起了头盔上的面罩。“90#汽油,加满。”车手说道。

    这是一位少女的嗓音,她的声线纯净而纤细,就像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拨动一根绷紧的琴弦。

    听到车手的嗓音加油工不由得一愣,他一直以为,能够在雨后的夜里从废弃的挂壁小路上开机车下来的人,即便不是一个开着专业越野车的户外穿越高手,也一定是个走遍太行山千万沟壑的采药山民,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位车手竟然是个女孩儿。

    他的好奇心顿时被点燃了,要知道这一带方圆十里地都是无人区,一位孤身少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独自开着一辆女式踏板机车穿越极度危险的绝壁,来到这两山夹一沟的险峻峡谷之中,怎么说都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了。

    虽说这一带没有什么人烟,也因此用不着担心遇到坏人之类的事情,但是这荒山野岭之中惯有野猪和花豹出没,便是山里的男人也不会轻易犯险,更何况是一个年轻娇弱的女孩子?真不知道有如此胆量和技术的女孩儿,却又生得如何模样?

    加油工定睛上下打量,却见这位少女头上扣着全盔身上披着军绿色的旧雨披,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实在看不出来她相貌身材如何,只有一双眼睛从掀起了面罩的头盔里露出来,那是一双大大的杏仁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瞳孔就像深秋的湖水一样清澈而深邃,神色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凄美。

    那少女也抬头瞅了加油工一眼,拔下车钥匙打开了机车的座垫,拧开油箱盖以后又从座位下的置物箱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油壶递过去,看上去大约能装四升汽油。“请把这个也加满了,谢谢。”

    “好嘞。”加油工不敢多看,答应一声转身去摘下油枪操作加油机。少女抬头看了看天,头顶那一线夜空流云滚滚如大海退潮,留下无数繁星闪烁,看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店里有烟吗?”少女指着加油站的小便利店问道。

    这小姑娘居然还吸烟,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有啊,不过剩的不多了,没什么好烟……”加油工扭过头望着少女,心中却有些莫名惋惜地对她说:“要什么牌子自己找找看吧。”

    少女默默点头抬脚进了便利店,没一会儿就捏着一包烟走出来,边走边撕开了烟盒的包装纸。

    “丫头,加油站里可是不能吸烟的!”加油工一见赶紧提醒道。

    少女一愣,左右看了看,又盯着加油工瞅了好几秒钟,才终于确认加油工是在跟她说话,纤秀的眉头微微一皱,轻叹了口气道:“放心,我懂得规矩……”说完捏着烟盒径直出了加油站的大棚之外,站在废弃省道的路沿上,非常熟练地把烟盒撕开了一个小口子,轻轻甩了几甩,从里面甩出一根香烟出来,低头想要用嘴去叼,这才发现自己还戴着全盔,连忙把头盔也摘了,一头漆黑的及腰长发如瀑布般洒落肩头,在加油站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把个加油工看得差点把汽油洒出来,赶紧关了油枪,又把枪头插进小油壶中。

    一低头的功夫,就听到那少女“咔咔”地猛烈咳嗽起来,加油工忙抬头向她望去,却见那女孩儿一边咳嗽一边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香烟也被丢到了脚边的土地上。

    “不会抽就别勉强嘛!”加油工不禁暗笑,对那女孩儿说道:“想要解乏我店里有咖啡口味的口香糖,效果也是蛮不错的,你可以试一下的。”

    女孩咳了半天才渐渐止住,她呆呆地望着地上那根还有一丝火头的香烟,忽然恶狠狠地抬起脚猛踩,一副抓狂的样子,看得加油工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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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行山区一片漆黑的公路上,有一个不停闪烁的绿色小光点,就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伴随着二冲程摩托发动机高转速时特有的尖啸声,化作一颗小小的流星,在弯道上留下一道完美流畅的尾迹,嗖的一声消失在弯道尽头。

    时间已是夜里9点,从山区通往城市的柏油公路上,只有一辆残破得跟垃圾没区别的两冲程小踏板摩托车,拉满了油门声嘶力竭地朝着公路遥远的另一端疾驰,小踏板摩托的红色尾灯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精彩的冰上舞蹈,在这条公路上的每一处弯道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优雅美丽的弧线。

    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一路向南延伸,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越过群山的尖峰可以望见数十公里外的天际,有一大片夜空被染成了桔红色,那里是一座繁华喧闹的现代都市。

    乌云早已被劲风驱赶到天穹的边际,满天星斗的夜空被一道银河分成两半,星空下的公路上,这辆小小踏板摩托车,开着比蜡烛亮不了多少的前大灯,后货架上用橡皮绳捆着摞得高高的野营装备。

    车手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少女,她头戴一顶亮黑色的全包式运动头盔,头盔的减速面镜在对向车辆的大灯照射下产生强烈反光,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她的脸庞。

    少女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很不合身,原本就显得很肥大的袖子和裤管,在时速六十公里的风压中,呼啦啦地在狂风中飘摆着,夹克衫的后背更是被风灌得满满,高高鼓起来像是背了一个大龟壳。

    她戴的那顶亮黑色头盔后脑的位置上贴了一张夜里能发光的豌豆战士反光贴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像流水一样从头盔下沿洒落后背,在风中被吹散成飞舞着的千丝万缕。少女的头盔侧面有一个绿色的小led灯在有节奏地不停闪动着,那是头盔上安装的蓝牙耳机系统正在播放mp3音乐。

    “……出发啦不要问那路在哪?

    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当车声隆隆梦开始阵痛

    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

    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迷宫……”

    小踏板机车的二冲发动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经过了一段艰难而又漫长的爬坡之后终于翻上了一座山隘口,就在到达制高点的一瞬间,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突然出现在远方一望无际的黑色原野上。

    少女猛地一脚刹车把小踏板定在了坡顶,远方都市的霓虹灯映在头盔的减速面镜上,不停变换着梦幻般的色彩。

    一拧车钥匙关掉发动机,世界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静寂中。少女“唰”地一声掀起了头盔的面镜,露出她那双忧郁深邃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那座远方的城市,眼神里充满了深深地迷茫和无奈,很久很久,终于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终究,还是要回到这座城市,她不知道在那里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也不知道她今后的人生路该怎样走下去,只是她已经没有了选择——当初她做出了那个不容后悔的决定,如今的一切便从那时起都已经注定了,她无法选择,无法后退,唯有向前……

第二章 陌生少女的来电

    白天的z市,是一片笼罩在灰色雾霾中的钢筋混凝土丛林,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遮蔽了阳光,行色匆匆的路人被城市的阴影压抑得喘不过气。

    而夜晚的z市却在各色霓虹和探照灯的交相辉映之下,幻化为一座流光溢彩的梦幻之城,多少人被它的奢华和瑰丽所迷惑,在流连中渐渐忘却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长长的欧式回廊尽头,两扇巴洛克风格的对开雕花木门紧闭着,却无法阻挡由小型管弦乐队现场演奏的《蓝色多瑙河》顺着门缝流淌而出。在这两扇厚重的木门后面,是一场集中了整个z市乃至小半个h省精英阶层的盛大酒会,那些西服革履、手里优雅地端着红酒的男士,和那些长裙曳地,珠光宝气的女士,若非商业领域的佼佼者,便是身居高位的掌权人,在那盏高悬于穹顶大厅顶端的九层水晶流苏吊灯的照耀下,觥筹交错之间,或阔论天下大势,或笑谈时尚潮流,更有些气质不凡的俊男美女,早已牵手进入大厅中间的舞池,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吱————”门被推开了,一位青年男子向身后点头致意后快步走出,随着背后大门的关闭,他靠门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

    这是一位相貌颇为俊朗的青年男子,他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身材高大健硕倒像是一位球场上令对手胆寒的篮下霸主,剪得略长的板寸头,头发根根朝天而立仿佛怒发冲冠,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硬朗,剑眉斜插入鬓,一双虎目神色冷峻,鼻梁英挺,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青年解开衣扣,脱下了身上紧绷绷的黑色西服搭在臂弯,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烟盒打开,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又从裤兜里掏出zippo打火机轻轻一甩掀起了盖子,咔咔按了几下点着香烟使劲儿猛抽了几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沿着铺了红毯的长廊向着前方的出口快速走去,边走,边用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随手把这阻碍呼吸的花布条揉成一团胡乱塞进了裤兜里。

    走出长廊站在外面的台阶上,青年冷冷地扫了一眼下面的空地上所停放的各种型号的豪车,这么庞大、夸张的阵容,如果再增加些专业的照明设备和车模,立刻就能变成一场世界顶级名车的展览会,好几组牵着狗的安保人员在外围不停巡视,生怕这些价值不菲的富贵机器发生什么意外损伤。

    青年伸手从西服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带着锈迹的老式车钥匙,刚想迈步走下台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一位身着白色吊带长裙的年轻女子,一手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手拎着小巧的手包,正身姿摇曳地从后面赶上来。

    “夏先生……”那女子喊道:“请等一下……”

    青年的眉头微皱了皱,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女子一路小跑着过来,将将跑到离他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女子忽然脚下一崴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扑在了青年的怀里,一股香奈儿coco小姐的味道直冲鼻腔。

    “哎呀,真对不起啊夏先生……”女子慌乱中连忙抓着青年臂膀稳住身形,手握处,隔着薄薄地衬衣能清楚地感受到青年手臂和肩膀上结实的肌肉。

    “不用客气。”青年淡淡地说,同时扶着女子的肩膀帮她站直了,立刻缩回手臂退后半步。“你穿着高跟鞋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他随口说道,语气既不像是关心,也不像是斥责。

    女子乖巧地连连点头,红晕的脸颊仿佛仍旧惊魂未定,眼波流转的眼神中却似有一丝迷离。

    “你的脚没事儿吧?”青年问道,神色却显得并不甚关心,似乎纯粹出于礼貌才有此一问。

    “脚还好啦,刚才那一下幸好被你扶住,所以扭得不算太严重,可是我的鞋跟好像坏掉了……”女子一脸苦恼地提起长裙的下摆,把自己脚上断了根的高跟鞋亮给青年看。

    青年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秒钟,抬眼望着女子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回家如何?”

    女子听了眼中显出喜色,却又脸颊微红低下头迟疑道:“怎么好意思劳烦夏先生呢……”

    “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下……”青年却不跟她一起再纠结什么,捏着手里的车钥匙转身下了台阶,走进那一大群顶级豪车之中。片刻功夫,一辆汽车亮起前大灯,引擎沉地咆哮起来,一听就像是一台改装过排气尾段的超级跑车。

    转眼间那辆车便开到了台阶之下,青年下车走上台阶,非常绅士地主动把手伸给那位女子。女子欲拒还迎地握住青年的手,跛着脚一路小跳下了台阶,直到近在咫尺时她才赫然发现,原来青年开过来这辆车根本不是什么超级跑车,而是一辆老掉牙的bj2020老式吉普车,车身上的油漆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陈旧斑驳,看起来倒像是刚从废品回收站里拉出来的报废车辆一样。

    望着女子目瞪口呆的表情,青年嘴角一勾,露出一副得意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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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市三环高架路,是z市城区与郊外的分界线,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点钟,畅通无阻的双向八车道上,交通高峰期水泄不通的车流早已销声匿迹,许久才有几辆小轿车偶然经过。

    如果不是店门口密密麻麻停放着十多辆崭新的重型机车,“鹏鹏汽摩改装维修店”的门脸放在南三环上这一排十余家汽车4s店中间完全不起眼。只是此时已至深夜,却唯有这家店还亮着灯光,一阵阵疯狂暴戾的美式重金属摇滚音乐,从紧闭的钢化玻璃大门门缝间泄露出来。

    一辆破旧的bj2020从三环路上开过来,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这辆老掉牙的吉普车像一头野猪一样横冲直撞地跃上了二十多厘米高的马路牙子,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维修改装店的门外。车门开处,身形高大矫健的青年钻出驾驶室,把黑色西服外套往肩上一甩,吹着口哨走向维修改装店的大门。

    维修改装店的一楼左侧是零配件和机车周边用品专柜,右侧是维修改装车间,此时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勉强亮着,那嘈杂喧嚣的重金属摇滚乐显然是从通往二楼的楼梯间传出来的。

    青年推门进店,门口的红外线感应器立刻发出“欢迎光临”的提示音,然而楼上似乎把音乐声开得太大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青年耸耸肩,上了楼梯直奔二楼,当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时,原本围着茶几边喝啤酒边聊天的一群小青年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虎子哥,你不是说今晚不过来了吗?”其中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年连忙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另一个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大了不少的汉子从地上拎起一瓶啤酒,抬手朝青年丢了过去,啤酒瓶在空中旋转着,被青年的大手凌空一把抓住,拒绝了一旁递过来的开瓶器,直接用牙啃开了瓶盖,一仰脖子对着酒瓶猛灌几口,灌完用手掌一抹嘴角的酒沫子,非常爽快地喘了一口气。

    “老姐非逼着我去参加一个什么商务酒会,把我打扮得跟个新郎倌儿似的,跑到到那儿跟各界精英人士瞎唠嗑,满大厅的人一个个面带笑容心怀鬼胎,真他喵的无聊至极,幸好我瞅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不然的话非得给我憋屈死了……”虎子放下酒瓶一个劲儿的吐槽。

    “你小子就是一匹野马,天天漫山遍野的乱窜自由惯了,当然受不了那种正式场合了。”汉子举起马克杯跟虎子手里的酒瓶碰了一下,两人又各自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语重心长地劝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岁数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瞎混下去吧,你爹娘还指望你将来继承家业呢,你现在这样子,他们能放心吗?”

    虎子听了有点烦恼地抓了抓头皮:“哎我说鹏哥,怎么你也跟我姐一样数落我啊!我这不是已经被我姐抓到公司上班了吗?我这匹野马早就上套了,这一个多月都忙着驾辕拉磨呢,你没见我最近都很少来这儿了……”

    汉子拍手笑道:“这就对了!看来还是你老姐有办法能降住你,过去我跟小楠劝了你多少次都不管用……”

    汉子不经意间提到“小楠”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虎子望着给他让座的那个小青年,问道:“小云,你哪儿有消息吗?”

    小云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我专门托朋友去查过x寨街头安装的监控录像,小楠哥住的那座楼两边的出口刚好都不在监控范围内,没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你放心,我给系统内的熟人都打过招呼了,一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大伙听了小云的话都不禁有点儿失望,虎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里的酒瓶伸过去跟他的杯子碰了碰,仰头又是一大口就灌了下去。

    酒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鹏鹏打开电脑,从硬盘里调出他刚刚下载的英国曼岛tt赛的精选视频,最高时速超过330公里的精彩比赛渐渐吸引了在场青年们的注意力,鹏鹏转回身挨着虎子座下,端起马克杯猛灌了两口。

    “那小子不会有事儿的,我有这种感觉。”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对虎子说:“我前几天还跑到关帝庙去求签了,人家解签的跟我说小楠这次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虎子淡淡一笑,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只是端着酒瓶默默地喝酒,直到满满一瓶啤酒被他喝得底儿朝天,把酒瓶“咣”的往茶几上一放,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年他没有放弃我这个兄弟,现在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他,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活要见人……”后面的半句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候,虎子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靠,肯定是我老姐发现我溜号了……”他有些扫兴的掏出手机起身往后面的阳台上走,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喂……”

    “喂,虎子吗?你现在在哪儿呢?”电话里传来了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她的声线是那么纤细而纯净,如同在静夜中轻轻拨动一根绷紧的琴弦。

    “你谁呀?”虎子一听不是熟悉的人,态度立刻变得有点儿不耐烦。

    那少女顿时沉默了,虎子等了她几秒钟,皱了皱眉:“不说话挂了啊!”

    “等一下先别挂!”少女一听就着急了:“我找你有急事!”

第三章 你到底是谁

    南三环高架上,陈旧不堪的bj2020吉普改装过的引擎奋力嘶吼着,虎子手扶方向盘嘴里叼着香烟,脚下的油门恨不能一踩到底——因为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陌生少女,自称是受程小楠委托来找他取一封快件的,而程小楠,他最好的兄弟,已经神秘消失好几天了。

    虎子瞥了一眼副驾驶的座位,一个快件专用的大信封就放在座位上,这是他今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才刚刚从快递员手中签收的,当时以为是客户公司发过来的材料就没有在意,而且老姐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催他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参加晚上举行的商务酒会,所以就没来得及仔细看,随手丢在了bj2020的副驾驶座位上,直到他接到那个陌生少女打来的电话为止。

    虎子使劲儿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掐灭在驾驶台上的烟灰缸里,伸手从副驾驶座上拿起那封快件放到耳畔晃了晃,从信封里传出清脆的小金属件相互碰撞的声音,似乎里面放了一件很零碎的小金属饰品,或者是一串钥匙之类的东西,只是隔着信封确实难以判断里面究竟有什么。

    虎子把信封翻了个面,贴着运单的位置上并没有发现发件人的信息,但是从上面记录的发件地址来看,这显然是一封同城快件,快递员收件的时间恰好是程小楠被确认失踪的前两天——莫非,真如电话里那陌生少女所言,这封快件跟程小楠有什么联系吗?

    刚才在电话里和陌生少女的那段对话,让虎子感觉非常奇怪:那少女自称受程小楠委托,可是他却从未记得程小楠身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儿——她的嗓音非常独特,即使放在一大群女孩子中间识别度也是很高的,自己绝对不可能听错,而程小楠身边经常出现的女孩儿,他也绝对不可能不认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个神秘的陌生女孩儿到底是谁?她跟已经失踪好几天的程小楠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虎子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不管这女孩儿是谁,也不管她跟程小楠是什么关系,总之先见到人再说,有什么情况一问便知,也许通过这条线索能够找到程小楠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虎子把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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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少女跟虎子约好见面的地方在南三环高架辅道上的一个小岔路口,距离鹏鹏的店址没有多远,虎子驾车一路飞驰,提前拐下高架路上了辅道,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小叉路口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小踏板摩托车,一个身材不高戴着全盔的人站在路灯下橘红色的光圈里,一看到自己的bj2020开过来就远远地向他摆手。

    虎子疑心更重,那是打电话的女孩儿吗?怎么看起来穿着打扮有点儿奇怪啊,现在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但是天气还算不上多冷,大街上的时髦女郎们照样敢穿着超短裙裸腿逛街,可是这位怎么从头到脚裹得这么严实,就跟个养蜂人似的,简直枉费了他在听到那少女好听的嗓音后一路所做的绮丽遐想。

    转念间双方已经离得更近了,虎子仍没能认出路灯下站着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不过终于能确认那的确是个女孩儿;反倒是女孩儿身后停着的那辆小踏板摩托车虎子看来颇为眼熟,一看便知那是一辆本田dio22期二冲程50cc踏板机车,像极了程小楠所拥有的第一辆摩托车。

    虎子对程小楠的那辆小踏板机车有着难以磨灭的印象,正是那辆车,用它仅有墨水瓶大小的燃烧室,驮着他和程小楠两个成年人外加一大堆野营装备,在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从海拔一百多米的平原地区,一口气爬升到海拔一千六七百米高的南太行之巅,也正是在那次旅行中,虎子开始爱上了驾驶机车这项紧张刺激又有无穷乐趣的运动……

    那辆车,不会是程小楠的那辆吧?自从那小子有了铃木隼之后,他可是有一年多时间没再开过了,怎么会落在这个陌生的女孩儿手里?要知道好多玩踏板车的小屁孩儿缠着程小楠想要买他这辆车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他人生的第一辆机动车要好好收藏的云云……现在居然会借给这个女孩儿使用?看来这女孩儿跟程小楠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呢,但是为毛,我作为程小楠的铁哥们,竟然完全不曾察觉的这女孩儿的存在?

    虎子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把车开到近前靠路边停好,拿起副驾驶座上的那封快件下了车,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向路灯下的光圈里走去,边走边定睛仔细观察对面的女孩儿。

    此时,那女孩也在向虎子这边望过来,只是她头上戴着顶运动型全盔,在灯光下完全看不见面目——但是这顶头盔也是蛮眼熟的嘛!这不就是程小楠整天戴着的那顶亮黑色头盔,那还是自己送给程小楠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呢,现在居然戴在这女孩儿的头上!

    “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虎子问道,同时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现在他终于知道,为啥刚才总觉得这女孩儿看起来有点儿怪了,因为她身上的穿着实在太过于邋遢:上衣和裤子明显都是男式的,穿在身上显得颇为肥大,袖子和裤腿挽了好几圈,上衣的下摆一直盖到大腿上,感觉她穿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

    女孩儿的头部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虎子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不说话?”同时眼神快速瞥了一眼她身后那辆小踏板机车。

    那辆车似乎在雨地里跑了很远的路,车身上溅满了黑乎乎的泥点儿,车座后面的行李架上,用橡皮绳牢牢捆扎着一套野外宿营装备,上面同样也溅上了不少泥巴。

    但这些都不是虎子要关注的,他的眼神只在一瞥之间,就已经看清了车身银白色的外壳上那好几处被摔破的裂痕,上面用银色的铝箔胶带纸反复粘贴固定着,小小的二冲程50cc发动机外壳上沾满了油污——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程小楠那辆dio22期!

    虎子的眼神回到少女的脸上,隔着头盔的减速面镜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你到底是谁?你和程小楠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那封快件……”少女终于开口了,听声音果然就是打电话的人没错。“请你把那份快件交给我……”说着,少女的手已经伸向了虎子手中的信封。

    “慢着!”虎子反手把信封后藏在了身后。“你说你是受程小楠委托而来,那我问你,程小楠现在在哪儿?”

    少女的手臂停在空中仿佛僵住了,过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缩回手,语气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你只要把快件交给我就好了,他自然有办法从我这里取走的……”

    “哼哼,你觉得我会信你吗?”虎子冷笑道:“你连脸都不敢见人,我又凭什么相信这份快件是程小楠让你来取的?”

    那少女身形一颤,似乎被虎子这句话给触动了,呆立了好半天都没再出声。

    “看来你根本没有诚意嘛!算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虎子有意逼她说出更多跟程小楠有关的信息,作势转身要走,可是他身子才转过不到一半忽觉手中一轻,再看那份快件已经在那少女手中了。

    虎子大惊,毕竟他可是在大学打了四年的篮球,平时也常在健身俱乐部里练习搏击,虽然不敢自称高手,也算得上身手矫健,可是身边这少女却在他事先有防备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夺走了快件,速度之快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虎子转过身瞪着少女,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怒气。“呦呵,看不出来还是位练家子哈,手挺快的,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把东西从我这儿拿走吗——”

    说话间,便已下手回抢,没想到连着抢了几下连根毛都没捞着,顿时一股无名火焰从心里窜出来。

    “臭丫头,敢耍我!”虎子挽了挽袖子放低了身形,看这架势是要动真格的了。

    “慢!”那少女娇喝一声,向后退了一大步。“虎子你别再纠缠了,你打不过我的!”

    卧槽,这丫头连我的小名都知道!虎子一激灵,强行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两臂往胸口一抱虎视眈眈地瞪着少女,威胁到:“口气倒是不小哈,真以为自己是飞天小女侠?我告诉你吧,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就别想走!”

    少女似乎很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一抬手摘下了头上一直戴着的运动型全盔,略有些凌乱的长发随之披散开来落在少女的双肩和后背。

    这少女生了一张略带些婴儿肥的娃娃脸,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七八岁年纪,脸上的肌肤白皙如玉,一双大大的杏仁眼隐藏在额前长长的刘海后面,她的眼瞳仿佛高山上的湖泊一般既清澈又深邃,神色中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忧郁。

    虎子一呆,全没料到这么一个衣着邋遢可笑之极的女孩儿,竟然是个相貌清丽如仙的小美女,纵然他妄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子,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他也不曾见过几个。

    见到虎子发呆,那少女纤秀的眉头皱了皱眉,娇艳如花瓣般的嘴唇轻启,轻声说道:“有些事情,就是我说与你听你也未必肯信……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只是受人之托来取快件,并非执意要跟你为难……”

    也许这就叫做“以貌取人”,没看到脸的时候虎子觉得这女孩儿也就是一个陌生人,现在看到了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相容的熟悉,就好像两人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刚才因为争抢快件所引起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哎!这可真是个看脸的时代啊!

    虎子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放下手臂揣在裤兜里,望着少女的眼睛看了半天,缓和了语气说道:“小妹妹,人之间的信任感只能是互相的,如果你希望我相信你,那么你首先要取得我的信任才对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和程小楠之间的事情呢,你要知道,程小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失踪好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总之我们都非常着急,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

第四章 说了你也不信

    少女的鼻翼抽了抽,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凄美。良久,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受人之托来取快件……对了,你若不信我,我可以拆开信封让你看看,里面只是证件和一串钥匙,还有……一封信……”

    “信?”虎子心头一动,立刻感觉到其中必有问题,他眉毛一挑,问道:“什么信?是谁写给谁的信?”

    少女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虎子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怀疑,手托下巴拧着眉头,像是警察审犯人一样瞪着少女,肃然道:“假设你是受程小楠所托,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他最铁的哥们,他的事我不可能不过问,今晚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可信的解释,不但快件你拿不走,连你本人也别想轻易离开……”

    说完,故意笑得不怀好意——料想她一个孤身少女,在这行人稀少的偏僻地方,跟一个强壮的男子对峙,心里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怕。

    然而,对面的少女貌似真的对他一点儿都不怕,反而一脸无奈的神色,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就算我告诉你实情,你也一定不信,又何必说?”

    虎子一看有门,连忙换了一副和蔼的表情,凑近了柔声道:“没关系,关于程小楠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少女闻言低头不语,不知道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在为她要说的话酝酿情绪。虎子观察到她那只包裹在长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复又握紧,似乎内心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

    虎子也不打搅她,自己掏出香烟点着了站在一旁默默抽着,让那少女自己拿主意。一根烟抽了快一半儿,听到少女猛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的呼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真的当程小楠是你最好的兄弟?”少女似乎仍不放心,小声问了一句。

    “当然了,这是毋须置疑的。”虎子斩钉截铁的答道。

    少女猛地抬起头,一双大大的杏仁儿眼直盯着虎子,又问:“那你看我像谁?”

    虎子一惊,因为他早就察觉到这少女的眉目间跟程小楠很有几分相似,心中暗自怀疑她跟程小楠是不是有些亲缘关系,只是路灯的灯光昏暗他看得也不是特别真切,也就没敢冒昧向这少女求证,如今少女主动提及,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起来。

    “莫非……你是程小楠的妹妹?堂妹或者表妹?”虎子丢下烟头,看着少女的脸庞猜道。

    少女苦笑不语,摇了摇头。

    虎子见少女没有立即否认她和程小楠之间的亲缘关系,便知自己所猜不错,只是不确定她和程小楠究竟是哪门亲戚。“看你的年纪今年顶多上高三吧,你不可能是程小楠的长辈,莫非……你是程小楠的侄女?或者外甥女?”

    少女噗嗤一声竟笑了出来,笑罢,却又是一声轻叹,摇了摇头。

    “还不是啊,那我可猜不出来了。”虎子无奈地耸耸肩两手一摊:“我说妹子,你也别让我猜哑谜了,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什么都知道了……你干脆点,直接告诉我得了,这样咱俩都省事儿,完事儿了我请你吃蛋糕喝奶茶~”

    在虎子的心中,甜食对于女孩子的诱惑不可谓不大,就像他曾经的女朋友一样,虽然怕胖怕到骨子里,可一旦遇到美味的甜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宁可吃完了再去操场上跑上十圈……想必这少女也同样难以抵挡甜食的诱惑吧。

    可那少女却没有一点儿被诱惑的样子,望过来的眼神里反倒满是悲苦。“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程小楠,你信吗?”

    “啥?你就是程小楠?”虎子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妹子你别逗了,我当我是傻子吗?”说着,双手隔空顺着少女的肩头、腰肢和大腿划出两道弧线。“你看看你,就这小身段,啧啧啧……你跟我说你是程小楠,你自己信吗?”

    见少女被他问得低头不语,虎子得意地围着少女又转了几圈,忽然走近把脸凑到她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根据虎子的经验,一般的女孩如果被他这么近距离盯着看,肯定会感觉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一旦少女惊慌失措,他便乘机讥讽几句,好逼她赶紧说出实情。

    不料这少女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气冲冲地瞪圆了一双杏仁儿眼跟他大眼瞪小眼,因为两人离得太近,彼此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忽然,虎子嗅到少女身上有一股非常独特的味道,那味道淡淡地,绝对不是香水洗发水或者别的什么香味,反倒有点儿像小婴儿身上甜甜的奶味,很像,但又不是,味道也远没有那么浓,就只是淡淡的浅浅的,心中说不出的好闻。

    虎子不禁心中一荡,忙向后退了一大步,刚才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挠了挠头发好半天才重新想起来。“妹子,程小楠可是我同一个寝室的大学同学,我俩上下铺躺了四年,学校的公共澡堂还互相搓过背呢,他脊梁骨长什么样我比他本人都清楚,你跟我说你就是程小楠,你觉得我会信吗?”

    少女本来有些着恼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呆立在那儿好半天都没再说话。虎子有点儿不耐烦了,跟这女孩墨迹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

    “妹子,你要是真不想实话说我也不勉强你。”虎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把快件给我留下,然后该上哪儿上哪去,你要是真的认识程小楠,就让他给我滚过来,自己找我拿。”

    说完,把他的大手张开伸到少女的眼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似乎那少女要是胆敢不把快件还他,他立刻就要施以暴力手段了。

    少女的眼睛瞄了瞄虎子的手,又瞅了瞅他的脸,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虎子心中一凛暗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忽然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砰地一声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那少女的身形迅速跟进,不给虎子片刻的喘息之机,膝盖已经轻轻压住了他的胸口,两只小小的拳头如同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瞬间落在离他鼻尖之上不到一寸的空气中。

    虎子躺在地上,眼前全是少女的拳影残像,别说躲闪,就算想闭上眼睛不看都来不及,电光火石间几十拳便已打完,少女那双小小的拳头忽的一收又换成一只五指纤长的手掌,一把拉住虎子的右手,女孩叹了口气,说道:“笨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防不住我这一招。”

    虎子握住这只柔若无骨的凉凉小手,整个人都是懵的。少女拽着他的手用力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结果拽了几下发现根本拉不动,叹了口气只能放弃。“喂!你打算今儿晚上就一直睡在地上吗?”她用脚轻轻踢了虎子的小腿一下,虎子这才如梦方醒一般,连忙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忘了拍打,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那少女傻看。

    “这是程小楠最擅长的招数,我听说是他家祖传的功夫,一向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你怎么也会这一招?”虎子满脸狐疑地问道。

    少女默然不答,却自顾自地拉起虎子的袖筒,轻轻拍打他身上的尘土,直到全给他拍干净了,这才说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就是程小楠,自己的功夫我当然会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虎子被这娇小少女一招放倒,原本很是有些郁闷的,听这少女一再自称她就是程小楠,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妹子,你不会真以为你摔我一下就能把我脑壳摔坏掉吧?我就是再脑残,是男是女还是能分得清的,你想让我相信你就是程小楠,除非……”

    “除非什么?”少女眼神一闪,看着虎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期待。

    “除非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你下面要是有那啥我就信了你,怎么样?”虎子一边说一边向后退跟那少女稍稍拉开距离,免得被她攻其不备,再摔一下没准真把脑壳摔坏掉了。

    果然,那少女听了之后气得小脸煞白,咬着嘴唇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虎子,两只藏在长袖子里的小手捏得嘎巴嘎巴直响,虎子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扑上来动手,赶紧又退了一大步。

    “夏虎行你个王八蛋!”那少女咬牙切齿地骂道:“连**的都不肯信我,这天底下还有人会相信我吗?”

    话还没说完,眼框已经先红了,眼睛里刷的一下蒙上一层水雾,少女赶紧把脸扭到一边,强睁着眼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少女神色虽然凄苦,梨花带雨的样子反倒别有美感,原本虎子被她冷不丁摔了一下心中有些恼她,看在她是程小楠的亲属又不能真的跟她动手打起来,这才出言调戏想找回场子,现在见她急得要哭心中又有些不忍,打算劝上一劝却又忌惮少女的功夫厉害不敢贸然上前,进退维谷之间一时全没了主意。

    那少女却颇为倔强地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来,用肩头的衣服蹭了蹭湿润的脸颊,回过头眼睛红红地瞪着虎子,怒道:“夏虎行,难道你忘了是谁一个学期替你写了六十多封情书?是谁陪着你像白痴一样连着半个月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情歌?难道你忘了,在你众叛亲离的时候是谁不离不弃?又是谁,千辛万苦帮你打听到一股女友的墓地所在?夏虎行,难道你的良心全都喂了狗!”

第五章 身份的证明

    虎子被那少女一通骂,整个人都傻了,倒不是因为这发飙女孩所说的全是他和程小楠之间的秘密,而是这少女发怒的样子,那眼神、那肢体动作、那遣词造句……简直不能再神似了,虎子甚至有点儿怀疑,这小妞儿是不是被程小楠灵魂附体了。

    其实程小楠平时很少发飙的,那家伙本来就少言寡语像个闷葫芦,被人欺负也是能忍则忍,乍一接触会给人一种乖宝宝的错觉,但其实这家伙只是爆发的阀值比一般人高一些而已,再说也没有那么多贱人会在他一再退让的情况下得寸进尺,但是谁要是不想活了真把他惹怒,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虎子一生中把程小楠惹怒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他们还不是朋友,那时的虎子还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整天开着福特野马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有一次同宿舍的室友招惹了心情不爽的虎子,结果这家伙带了一群小跟班,到宿舍去群殴那名倒霉的室友,在一旁劝解的程小楠被他们一连推了六七下,已经说出“勿谓言之不预”的他,被人从宿舍门口一直推搡到阳台,再推就要掉楼下去了,退无可退的情况下无可避免的一场鏖战,被打得人仰马翻的虎子非但没记仇,反而对程小楠那质朴而刚猛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便结识了程小楠这么个朋友……

    程小楠第二次发飙,却是在虎子人生中最低谷的日子,热恋中的女友忽然离世,让毫无思想准备的虎子无法接受现实,整天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程小楠想了各种办法试图让他重新振作,无数次失败之后他终于发飙了,虎子至今仍然记得,那一次程小楠的眼神、肢体动作和遣词造句,就跟眼前这奇怪少女一模一样,两个不同性别的人影,在虎子的脑海中竟奇迹般地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难道……这女孩真的是程小楠变的?虎子想到这里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程小楠不是孙行者更不是狐狸精,再说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宇宙探测器已经飞出了太阳系,可控核聚变的时间已经达到千余毫秒,基因技术已经能够创造自然界原本不存在的生物……在这个人人都信仰科学的信息时代,还有谁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好端端的二十二岁小青年忽然变成一个漂亮的高中小丫头,这简直太挑战人类的想象力极限了!别说他夏虎行不信,换成任意一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这神态也太像了吧?就算是血缘近亲也不可能连神态都相似吧!虎子觉得自己头大如斗,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手忙脚乱之际,对着少女连连摆手道:“你先别急,别急!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少女连着一通发泄,本来抑郁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些,听虎子这么说便趁势住了嘴,但还是气鼓鼓的站在一旁,双手往胸前一抱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虎子。

    虎子挠挠头皮掏出香烟叼上,打着火猛抽了两口,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让你又摔又骂的整个人都懵了,现在完全找不到头绪啊……”

    那少女恶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忽然一抬手把虎子叼在唇边的香烟夺去,却只抽了一口就被烟呛着了肺,拼命拍打着胸口“咔咔”地猛咳起来。

    “不会抽就别学样子抽嘛,这东西对身体又不好……”虎子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口香糖递过去,少女却白了他一眼拒不接受,手指夹着香烟虽然不敢再吸却又不肯丢掉,只是呆呆地看着烟头一明一暗地燃烧,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升腾,飘散。

    虎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烟盒重新给自己点上一根,故意在那少女眼前吐出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圈,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程小楠吸烟可不会像你一样咳得要死要活……哼哼,既然你自称程小楠,那么,可否请姑娘赐教,你是从哪儿得到这逆天之术,从而由男变女的?”

    少女抬眼望着虎子,轻叹了口气,抬手挽了挽长到把右手整个包住,只露出四个葱白指尖的袖子,然后把她的一只小手平伸给虎子:“呐,你先看看这个……”

    虎子凝神细看少女的手掌,却见雪白的掌心里有一道骇人的伤疤,像一条粉红色的蜈蚣一样蜿蜒着从中指根部一直延伸到掌缘,把少女掌纹中的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全部切为两段。

    虎子见到这道吓人的疤痕不由一惊,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程小楠消失之前的那段日子,曾有一次程小楠打电话叫他开车到人民医院,他赶到的时候程小楠正跟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当时他的右手掌上就有一道类似的伤口,只不过那时候伤口还在流血,看起来远没有这少女手上的疤痕那么吓人。

    虎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他已经感觉到少女和程小楠手掌上的伤疤似乎有某种内在的联系,但又一时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或者说,基于他的科学常识,他实在不愿意往某些超自然的方面去联想而已。

    少女抽回自己的手,重新放下袖口把手掌遮住,抬眼望着虎子,苦笑道:“你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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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已经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少女轻叹口气,右手轻轻撩起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掠至耳畔,转过脸用她那双大大的杏仁儿眼直视着虎子,一副倾吐秘密后如释重负的神态。

    虎子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呆呆地望着少女,嘴巴动了几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却被这少女讲述得丝丝入扣竟是全无破绽,让他那筑基于现代科学理念的世界观几乎产生了小小的动摇,然而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城市青年,让他如何能够相信眼前这清丽如仙的娇小少女,竟然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蜕变”成的?这种没有任何科学定理和计算公式能够证明的超自然现象,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可是,如果说这少女在说谎,那么她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伪装成程小楠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城市小白领,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虎子正沉吟间,突然右手指尖传来一阵烧灼的痛感,他条件反射地手猛一抖,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从他的指间飞出,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了路边的积水中,嗤的一声熄灭了。他赶紧把被烟头烫着的手指头放到嘴边猛吹几下,才感觉稍稍好些。

    抬眼看看面前的少女,见她正把两手揣在上衣口袋里,睁大了一双杏仁儿眼望着自己,显然还在期待着自己的回应。

    “我刚刚……听得入神了……”虎子甩了甩手,自嘲地傻笑。

    少女却笑不起来,看着他肃然道:“我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你怎么看,干脆点……”

    虎子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让自己一路跟随着少女的讲述而波澜起伏的心情稍稍平复下去。“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他说。

    “废话,我听你讲假话有毛用啊,说真的……”少女一脸决绝地说。

    虎子单手托着下巴略微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换,你让我看看快递信封里都有些什么,然后我就告诉你我的想法,如何?”

    少女一呆,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失望,但还是轻咬嘴唇点了点头,抬手把快件信封丢给了虎子,然后小脸一仰,双臂环抱于胸前,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虎子找到封口条,轻轻一撕打开了信封,借着路灯的灯光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查验,当虎子拿出那封遗书的时候,少女伸手一把夺了去,怒道:“这不是你该看的!”

    虎子吐吐舌头,由她拿去,又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放在眼前晃了晃,轻轻抛给少女,少女一伸手从空中把钥匙串抓住,装进了自己的衣袋中。

    虎子每查看一样东西,少女眼中的失望就更多了一分,直到全部看完,他把快件信封重新还给少女,抓了抓头皮,有些为难地说道:“其实吧……”

    话刚起了个头,却被少女一摆手打断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看出你的心思了……没关系!反正我的证件银行卡钥匙都拿到手,这就够了!以后该怎么办……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当自己在这世上从来没朋友,这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的,不是吗?”

    说完,嫣然一笑,却笑得凄美无比,猛然间虎子的心就像被人揪了一把似的,不是疼,也不是痒,却感觉异常难受。

第一章 小楠归来

    太行山区无灯的公路上,有一个不停闪烁的绿色小光点,就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伴随着二冲程摩托发动机高转速时特有的尖啸声,化作一颗小小的流星,在s型的弯道上划过一道完美流畅的曲线,嗖的一声消失在弯道尽头。

    时间已是夜里8点,从山区通往城市的公路被深秋黑漆漆的夜幕笼罩,空荡荡的双向八车道公路上,只有一辆残破得跟垃吅圾没区别的两冲程小踏板摩托车,拉满了油门声嘶力竭地朝着公路遥远的另一端疾驰,小踏板摩托的红色尾灯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精彩的冰上舞蹈,在这条公路上的每一处弯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优雅美丽的弧线。

    九曲十八盘的盘山公路一路向南延伸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数十公里外的地平线上,有一大片夜空被桔黄吅色的灯光照亮,那里是一个繁华喧闹的现代都市。

    满天星斗的夜空被一道银河分成两半,星空下的公路上这辆小小踏板摩托车,开着比蜡烛亮不了多少的前大灯,后货架上用橡皮绳捆着摞得高高的野营装备。

    开车的人是个身形纤细娇吅弱的女孩,她头戴一顶亮黑色的全包运吅动头盔,头盔的减速面镜在对向车辆的大灯照射下产生强烈反光,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她的脸。

    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很不合身,原本就显得很肥吅大的袖子和裤管,在时速六十公里的风压中,呼啦啦地在狂风中飘摆着,夹克衫的后背更是被风填得满满,高高鼓吅起来像是背了一个大龟壳。

    她戴的那顶亮黑色头盔后脑的位置上贴了一张夜里能发光的豌豆战士反光贴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像流水一样从头盔下沿洒落后背,在风中被吹散成飞舞着的千丝万缕。女孩的头盔侧面有一个绿色的小led灯在有节奏地不停闪动着,那是头盔上安装的蓝牙耳吅机系统正在播放mp3音乐。

    “……出发啦不要问那路在哪?

    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当车声隆隆梦开始阵痛

    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

    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迷宫……”

    远方夜幕下的城市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女孩藏在头盔减速面镜后面的一双忧郁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地迷茫和无奈……

    虎子正在他那间杂乱无比的卧室里,趴在电脑桌前聚精汇神地进行一场cs的混战。dust2这张地图t气势如虹地蹂吅躏着穷得连沙鹰都买不起的ct们,虎子端着ak大摇大摆就进了a门,吓破了胆的ct们都挤在a大坑里等死,富得流油的t们露面之前一筐闪吅光吅弹扔过去,ct们就集体成了睁眼瞎。虎子抄起ak在公吅众频道里大喊一声“谁都不准跟我抢肉!”立刻就要冲上去,这时候他的手吅机响了。

    “主人,快接电吅话啦……”烦人的手吅机铃吅声,正处于游戏关键阶段的虎子瞥了一眼决定暂时拒接,等打完这一盘再拨回去。

    纵身就跳进了a大坑,那些被闪吅光吅弹晃得两眼什么都看不见的ct们绝望地胡乱开火,虎子狞笑着给这帮蠢货们每人脑门上一枪,送他们进了旁观者队伍。

    “主人,快接电吅话啦,讨厌,快接呀……”

    正想再接再厉冲向a平台,刚响了一通的手吅机又再次响起来。虎子无奈地丢下键盘,左手抄起电吅话,右手还不忘在键盘上按g把背上的炸吅弹丢给同吅伙。

    “喂,找谁啊?”虎子抓起手吅机没好气地接了电吅话。“正忙着呢烦不烦啊一直打……”

    “虎子,我是小楠……”一个女孩甜甜糯糯的声音,声线纤细纯净,听起来就像是天籁之音。

    “小楠……”虎子愣了一下:“别开玩笑了,小楠怎么会是女孩的声音呢,你到底谁啊?”虎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交往过的女朋友都超过一打了,唯独电吅话里这个女孩的声音他敢肯定绝对没听过。

    “我正忙呢没工夫跟你逗着玩,再不说挂了!”

    “哎你等等!”电吅话那边的女孩急了。“你先别管我是谁了,反正我跟小楠有关系,我现在有急事要见你,你赶快下楼,我就在你家楼下,快点!”

    “……那好,我这就下去。”虎子挂了电吅话,脑子一团浆糊。这个女孩说话的口气似乎是小楠的什么人,可是除了小婷,虎子不记得小楠还认识别的女孩,刚才电吅话里这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像是小婷,小婷说话比较爽朗干脆,而刚才打电吅话这个女孩的声音略微有点嗲。

    “管她是谁呢,先见一见吧,小楠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跟这女孩在一起……”虎子站起身穿上外套,刚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关掉电脑和灯,又把钱包和车钥匙装到口袋里这才出门。

    “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玩?”虎子的老爸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瞧见虎子走到门口换鞋就问他。

    “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下去看看。”虎子一边提上鞋子一边回答道:“爸,我可能晚点回来,你们先睡吧。”

    “早点回来,可别惹事。”

    “知道啦!啰嗦~”

    虎子一边拉上外套的拉锁一边跑下楼,一出单元的楼道口,就看见不远处路灯下橘红色的光圈里站着个女孩,旁边还停了一辆后货架绑着很多行李的小踏板摩托车。路灯光线昏暗看不清女孩长啥样,那辆踏板摩托车看起来倒有五分眼熟,有点像很久以前小楠开过的一辆两冲程dio22期,虎子想赶紧看个究竟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刚才是你打电吅话找我的?”虎子走进了路灯的光圈里,仔细打量面前的陌生女孩,这一眼看过去不由得心头一惊,就算以他花花大少的丰富战斗经验来看,眼前这么姿色出挑的女孩他长这么大硬是没见过,竟然比公认的大美吅女、那个小楠的女朋友小婷还要出色一分。

    “看不出来小楠这个diǎo丝宅男还真有两把刷子,我见过最出挑的两个美吅女,都跟他有关系,这叫我这个号称帅哥的翩翩佳公子情何以堪!”虎子不禁有点郁闷地想。

第二章 身份的证明

    “你可真够磨叽的,我打了三个电吅话,等这么半天你才下来,架子还真够大的。”女孩看到虎子慢悠悠走过来禁不住抱怨起来。虎子听她说话的声音,确实就是刚才打电吅话的女孩,略带娇嗔的嗓音甚至比起电吅话里还要更好听些。

    靠近了仔细观察这个女孩虎子差点笑出来,这个女孩身上的穿着真是有点邋遢,衣服裤子都是男式的穿在身上显得很肥吅大,裤腿挽了好几圈,袖子把手都盖住了,上衣的下摆一直盖到大吅腿上,一看就知道穿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问题在于,这女孩就算穿得邋遢成这样都掩盖不住她本身的天生丽质,一张眉目精致的小吅脸微嗔薄怒的样子把虎子瞧得一愣一愣。

    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跟自己一点都不陌生,可虎子上吅上吅下吅下左左右右把这女孩看了一遍,最终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她,只是——太奇怪了,她长得有点像某个人……

    “看够没有!你是笨吅蛋啊!我是小楠啦!”女孩见虎子对着她看个没完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了?”

    虎子围着女孩又转了几圈,忽然走近把脸凑近女孩,鼻子几乎要碰到女孩的鼻子,两个人就这样超近距离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秒钟,女孩身上一股极淡的香气直冲虎子的鼻孔。根据虎子的经验,一般的女孩被他这么近距离盯着看都会感到被调吅戏的危险,不过眼前这个例外,不但不怕他反倒瞪圆了一双杏仁眼跟他对峙。

    “唔,你别说,长得跟那个死宅男真有几分相似。”虎子忽的又退回几步,一手端着下巴紧皱眉头:“要说你是他妹妹我还真就信了,你跟小楠最少有五分神似,一看就像一家人。”

    “你大吅爷!我就是小楠!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相信啊!”女孩怒了。

    “你要不要看身吅份吅证啊,我还有驾驶员证要不要看!”说着话就挽起袖子露吅出一双粉吅嫩的小手,扯起垂到大吅腿的上衣下摆就去裤兜里翻证吅件。

    虎子听她说话的口气倒也不像是硬装出来的,问题是程小楠跟他大学上下铺四年谁不知道谁啊,这么一个祸水级的漂亮女孩硬要说她是那个月薪三千五没车没房的程小楠,你骗鬼呐!

    女孩看他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说服他,突然一拍脑袋急中生智:“对了,我想起来怎么证明我是小楠了,你过来抓吅住我衣领。”

    “抓……抓衣领……”虎子听了这句话眼神不由自主就从女孩的脸上顺着脖子滑吅到她胸吅部。“穿这么肥的衣服都挡不住……”

    “喂,你想什么呢,你不是要我证明给你看吗,过来呀,抓衣领!”女孩不满地嚷嚷着,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领另一只手冲着虎子招手。

    “好吧……”虎子自己都很奇怪自己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千古风吅流人物,竟然会脸红耳热,晕晕乎乎地抬起手臂朝着女孩的胸口伸过去。

    “魂淡!叫你抓衣领呢你往哪儿抓呢!”一声娇叱,虎子还没碰到女孩的衣服边,两手就被对方一双温吅软的小手抓吅住了,那女孩两臂使个巧劲儿一带一牵之间,虎子失去重心身吅子不由自主朝前一栽,没等他稳住重心女孩早已身形一矮跨前一步,左脚穿过虎子的两吅腿中间踩在虎子身后,一侧身右腿用吅力一蹬左肩一扛,虎子顿时天旋地转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女孩的右膝早已轻轻跪在他胸口上,一双拳头疾风暴雨一般地十几拳打在离他他鼻子尖之上一厘米的空气中。

    那双小小的拳头忽的一收又变成一只五指纤长的手掌,一把拉住虎子的右手,女孩笑着说:“笨吅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防不住我这一招。”

    虎子握住这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小楠站起身想把虎子拉起来,结果拽了几下发现拉不动。“喂!你打算今吅晚就睡地上吗?”小楠松开手看着躺在地上的虎子觉得好笑。“别赖着啦,快爬起来。”

    虎子打地上爬起来,都忘了拍身上的土,傻乎乎地瞅着小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小楠费了好大劲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香烟,晃了几下从撕吅开的口子里甩出一根烟伸到虎子眼前,虎子迟疑了一下,张嘴把烟叼在嘴里,自己掏出zip啪的一声点着了。

    “你不抽吗?”虎子猛吸了几口,这才发现小楠已经把烟收起来了。

    “我现在嗓子受不了,来一口咳得要死要活,不敢再抽吅了。”小楠摇摇头一脸无奈。“你现在相信我是程小楠了吧?”

    “哎……我不是做梦吧,这怎么可能啊……”虎子吐出一口烟呆呆地望着小楠:“我说,你什么时候去泰国了?”

    “你妹!你才去泰国,你吅全吅家都去泰国!”小楠愤怒了,偏偏她这样子也很好看。

    “那……那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简直……一点破绽都没有……”

    “哎……这个嘛,说来话长了……”小楠靠在她那辆比垃吅圾强不了多少的dio22期上,右手轻轻吅撩吅起刚才过招时散落在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先不说这个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你这两天有没有收到一份同城快递?”

    “快递?顺丰倒是有,同城的,没有……”虎子两手一摊,嘴里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

    “你妹!到底有还是没有!”小楠急了。“我的家门钥匙银吅行卡一堆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呢,没这些东西我今吅晚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样啊,可是确实没有收到啊……”虎子一脸无奈:“我说,你闲着没事寄给我吅干嘛?”

    “要你管!”小楠不敢接虎子的话题。“也许是因为我让送快递延后三天再送,这下要害死我自己了,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叫我今吅晚睡火车站吧……”

    “笨死了,去旅馆开房啊……”虎子一句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算了,你这样子,拿着身吅份吅证人家也不信是你本人。要不,你跟我去……”

    “哦~”小楠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哈,对了,去你的温柔乡!你妹,除了给你搬家那次,我就再没去过,你从来都只带着妹子去,哈哈。”

    “呵呵,因为你现在跟妹子没区别了,所以我才带你去的!”虎子嘴上绝不吃亏。“你赶紧把行李卸下来,你这破车就扔这院里也不会丢的,我去把我的2020开过来,晚上冷,开摩托车会着凉的。”

    “晕,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冷啊……”小楠奇怪地问。

    “傻妞儿!”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虎子转过身回了小楠一句:“你站那儿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半天了你当我是瞎子啊!”

第三章 虎子的温柔乡

    “我说你家那么有钱,怎么老开这么一破车啊,叫你爸给你换个牧马人开开嘛……”小楠蜷缩在虎子那辆二吅手的2020吉普车上,困得眼皮子直打架,没话找话跟虎子闲聊。

    “你懂什么,什么叫破车啊,开这车多男人!”虎子一边打着方向盘挂档一边跟小楠贫。“再说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我老爸再有钱,我都这么大人了也不好意思整天伸手管家里要……”

    话还没说完,发觉旁边没动静了,虎子扭头一看,小楠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怀里还搂着她的头盔,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路上霓虹闪烁的灯光不停变幻,透过车窗映照在小楠眉目如画的面庞上,低垂的眼帘睫毛既长又翘,小小的嘴唇粉吅嫩娇吅艳,黑亮的秀发落花流水一般从头顶顺着修吅长雪白的脖颈一直流落到胸口。

    虎子看得不禁一呆,忽然又想起这人就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起喝酒一起打架,一起哭一起笑,替他写过无数封情书的程小楠,心里升起一阵恶寒。“程小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小楠了?”

    也许是睡梦中感觉到深秋的凉意,小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又把身吅体使劲儿缩了缩,像是一只怕冷的猫咪一样蜷成一团,微微颦着眉头,可能是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虎子见她这个样子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踩下离合器把车子靠在路边,从身上脱吅下外套给小楠盖上,这才重新驾车上路。

    一路上小楠一直在睡,一段时间以来她积累的全部疲劳似乎都在今吅晚一次爆发,车开到了哪儿路上开了多久她完全没感觉。直到2020那扇不使劲儿摔就关不上的车门“嘭”的一声响,小楠身吅子一缩被惊醒了,透过车窗看见虎子绕过2020的车身朝路边一家超市走过去,她迷迷糊糊地揉吅揉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

    没一会儿虎子手提两个大塑料袋出了超市的门走回来。打开车门发现小楠已经醒了。“不睡了?”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酸奶递给小楠:“赶紧喝,热的。”

    “哦,谢谢……”小楠调整姿吅势重新坐舒服,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就居然还披着虎子的衣服,伸手接过酸奶,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你的衣服……”

    “你披着吧,我看你冷得够呛,我穿得厚,还想冒汗呢。”虎子满不在乎地伸手把塑料袋放到后座,打着了车挂挡起步又重新上了路。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小楠喝着酸奶嘴里含糊地问道。

    “怕我给你卖了啊?”虎子笑了:“刚过三环,马上就到我的小窝了。你不是来过嘛~”

    “哦,就替你搬家的那一次……”小楠右手撩吅起挡住脸的长发,低下头不再出声。

    “奇怪了,你不是话痨嘛,今天这怎么啦,变个女孩样子性子也腼腆了?”

    “那个……被你照顾,觉得别扭……”小楠头低得更狠了。“你不会真把我当女孩看吧,我可是程小楠啊!”

    “那……你自己说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虎子反问。

    “我……”小楠顿时垂头丧气。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奇怪,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虎子开着车在路上左一拐右一拐来到一个盖满了高层住宅楼的高档小区。

    这些年地产商们拼了命地盖高楼,也不知道那么多套商品房都卖给了谁,这个小区的房子名义上卖得差不多了可实际上入住率连四成都不到,小区的楼房窗户大多黑着灯显得鬼气森森。虎子的老爸是一个很有些门路的商人,生意做得很大,家里的房产也不止这一处,这一套就是留给虎子结婚用的。因为虎子一直没结婚自己也不会做家务,虽然都已经装修好了置办了全吅套家具电器,却还是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这套房子也只有带他那些换个不停的女朋友回来过夜的时候才偶尔住一回,平时就一直空着没人。以前小楠他们都拿这个跟虎子开玩笑,管这个地方叫“虎子的温柔乡”。

    就这小区可怜的入住率,找个停车位很容易。两个人下了车,小楠一定要自己提着她那一堆沉重的野营装备和背包头盔,坚决不让虎子帮她拿。看着小楠吃力地拖着那一大堆行李,虎子苦笑着摇摇头。其实虎子自己也觉得有别扭,眼前这个人自己明知道她是程小楠,可是一看见她那一副娇吅弱女生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出手帮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病。

    小楠的脾气他最清楚,别看小楠一直都没他长得高大强壮,打起架来小楠那“程式三招半”他还真顶不住,平时遇到什么事,也都是小楠拍板拿主意;反过来说虎子看着块头大,其实这家伙心思细腻主意多,只是遇事容易犹豫不决,缺乏一种决断力,偏偏小楠就是个有胆子的一根筋,他要是拿定了主意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别人不敢决定的事情他就敢做决断,所以两人一直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狐朋狗友狼狈为奸。

    看这会儿小楠的架势,她肯定是倔劲儿上来了,劝是不管用的,由着她折腾吧,反正上楼有电梯呢,走几步路也死不了。

    好不容易到了虎子的“温柔乡”所在楼层,小楠的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虎子打开房门两个人进了房间,虎子按下大灯开关,八十平米的客厅天花板上,华丽的玻璃流苏大吊灯放出明亮柔和的灯光。

    小楠上次来的时候房子还没装修好,哥几个把东西搬过来屋里一堆,屁吅股没把板凳捂热就走了,这次才算是她真正第一次来。这套房子是仿欧式的朴实优雅装修风格,各种电器都尽可能的做了低调隐藏处理,家具地板都保持了原木的自然颜色,给人感觉很舒适放松。

    “哈,我是咱们这帮人第一个来这里做客的吧……”小楠调侃道:“以往你只会带女孩子过来,哈哈……”

    “我想今天貌似没破例……”虎子耸耸肩把地上小楠这些零碎都提到墙角去。这句话正好打在小楠的痛处,她顿时显得垂头丧气半死不活。

    “卫生间能洗澡,你去洗个热水澡吧,然后咱们再吃点东西。”虎子说着提起那两个塑料袋进了厨房。“洗……洗澡……”小楠一听有点毛。“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别扭……”

    “切,你瞎想啥呢,你还当我不知道,你路上淋雨了对不对?”虎子从厨房出来两手掐腰很有把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淋雨了?”小楠很奇怪,因为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要不然她也不会中招,其实也就是在山里淋了不到半个小时并不算很大的雨,不过还是把身上的衣物全都淋透了,之后长达四个小时,开着摩托车在公路上按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一路狂奔,身上的外衣倒是给风吹干了,里面贴身的衣服还是湿湿地贴在身上,又冷又潮很不好受,这也是她一直冷得打哆嗦的原因。

    “切,你看看你的裤腿上溅得,都是泥点子,还有你那头盔,面镜上也溅满了泥点,傻吅子都能看出来你淋雨了,不洗个热水澡明早一准发烧。”

    “哦……那好吧……”小楠有些不情愿地低头往卫生间走去。

第四章 洗去旧尘埃

    “等等……”虎子喊住了小楠。“你有换洗的干净衣服吗?”

    “没……出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还能回来……”小楠郁闷了。其实就算有,她过去的衣服也没有一件合适穿的,别的不说,就连腰带都没法用,原先小楠虽然不胖腰本来也没多粗,可是现在,扎腰带的时候腰带收到最紧竟然没有扣眼可以用了,最后还是用钥匙在腰带上现扎的一个孔将就着用。

    “你等等……”虎子进了卧室,打开衣橱翻找,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件浅米色的浴袍走回来。“这个你拿去穿吧……”

    小楠接过浴袍没动窝,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最后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靠,洗干净的!”虎子这个气。“你就别那么讲究了,这浴袍也就被穿过一次……”

    “第几任穿的?”小楠头也不抬继续查看浴袍,似乎想找出些什么。

    “……第三任……也可能是第四任……”虎子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我记不得了……”

    “嗯……算了……我就委屈一下……”小楠估计是没挑出浴袍什么毛病,虎子看着她身姿摇曳地走进卫生间感觉有种时空错乱的荒唐感。

    没一会儿,浴吅室中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虎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心里禁不住想入非非,不过跟他以往带女孩过来不同,这次脑袋里只要一想到关键时刻就赶紧暂停,因为他害怕联想到一些让人心里不舒服的镜头。

    小楠此刻站在卫生间里,面对墙上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大镜子心里更是纠结无比,从山上下来之后她这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用手摸吅摸自己的脸庞,明明手里清晰感受到略有些凉凉的滑腻肌肤,可心底那种不真吅实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脱吅下吅身上极不合身的衣服,身上只剩下潮吅湿的t恤衫和短裤,小楠几乎不直视镜子里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深呼吸,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迅速把剩下的衣服全都脱掉,逃跑似的跑进浴吅室,再不敢面对镜中赤果的自己。

    淋浴头洒下温暖的水流冲洗着已经冰凉了五六个小时的肌肤,小楠终于感觉到了一些暖意,这股暖意由外而内逐渐融化了她被冰冻得有一些僵硬的身吅体。

    水流的冲洗下,小楠身上被洗下很多碎屑状的东西,她知道这是自己以前那个身吅体最后的残留物。随着这些过去的遗迹被冲进下水道,仿佛原来的自己已经在水流中渐行渐远。

    其实早在山顶的那一晚,小楠已经在黑吅暗中带着疑惑确认过自己的身吅体,只是指尖的触觉远远不如视觉来得直观,如今自己新的身吅体完全暴吅露在眼前纤毫毕露,变成女孩身吅体的事实已经确认无疑。

    轻吅抚自己滑腻温润的肌肤,此刻小楠心中五味杂陈,难过的是自己再不复当初男儿体魄,感叹的是自己竟然变成如此美好的女儿身,幸吅运的是,至少自己看上去是个完整的女孩,而不是一个非男非女的怪物——虽然他对于完整的女孩也并没有多少确定的概念,因为即使是小婷,两个人的交往也还没到让他能够充分了解女孩子身吅体的阶段。

    虽然小楠对于自己这副女性的新身吅体充满了好奇,内心深处却有种难以名状的排斥感,她有吅意避开那些敏吅感吅部吅位迅速冲洗干净,拿起浴巾草草擦干就出了浴吅室。

    再次站在卫生间的大镜子前,手里拿着浴巾小楠却不敢正眼看镜子里的自己。“程小楠,你害怕了,你不敢面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对吧,你是个懦夫!”小楠强吅迫自己睁开眼睛。“你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也许今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你必须……必须面对现实!”

    缓缓移动视线凝视镜中的自己,小楠的眼中看到一个如画般美好的女孩,她细眉修吅长纤细,一双大大的杏仁儿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黑亮的瞳孔闪烁似有水波涌动,娇俏的鼻子下面,小巧的嘴唇有着新鲜水果一样粉吅嫩娇吅艳的色彩,刚刚沐浴过的肌肤白吅里吅透吅红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小楠用手理顺湿吅漉吅漉的长发,黑亮的长发顺着修吅长优雅的颈部披散下来,精巧的锁骨下面那一对曲线玲珑直看得小楠原本白吅皙的脸禁不住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再往下看,纤细的腰吅肢,平坦光滑的小腹……左右转转身,圆吅翘紧绷的臀,曲线妙曼的一双吅修吅长的腿,圆吅润的脚踝,雪白的小脚丫上五个可爱的脚趾像是花朵的五个花瓣。

    第一次直面经历蜕变后赤果果的自己,小楠真的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有一些青吅春吅期男孩第一次见到女孩身吅体的刺吅激和冲动,似乎也有些女孩般的害羞和自恋——虽然,她并不知道真正“原生态”的女孩是怎么看待自己美好的身吅体。

    虎子躺在沙发上胡乱变换着电视台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看得下去的节目,正想着关掉电视玩手吅机,听见卫生间的推拉门哗啦一声拉开了,小楠穿着浅米色的浴袍走出来,一手还拿着干毛巾使劲擦吅拭着长长的头发。

    “以前看女生留长发觉得好看啊飘逸啊有女人味啊,现在才明白这么长的头发真是难伺候,光是洗发水都比以前多用好几倍……”小楠嘴里都囔着走过来,浴袍下露吅出的那长长一节牛奶一样雪白的腿迈着轻吅盈的小碎步,看得虎子一股热血直往脑门儿上冲。

    “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小楠抬起头这才发现虎子直勾勾的眼神,两人目光一对上虎子就跟做了贼似的赶紧把眼睛挪到别处。看到虎子异样的神情小楠这才明白过来,脸顿时就红了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嗯嗯……”虎子清清嗓子,似乎想扫除一下刚才尴尬的气氛。“那什么……我买了些吃的东西,都在厨房放着,你一定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再睡吧。

    “哦……好。那……那你不吃点?”小楠一边用梳子笨拙地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我不饿,你吃吧……”

    “我实在太累了,洗完澡以后更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我想马上就睡,熬不住了。”

    “我买的有牛奶,要不你去厨房热一热喝了再睡,牛奶顶饥还能安眠。”虎子站起来,却不正眼看小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

    小楠抬头看看墙上挂的欧式布谷鸟挂钟,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这么晚了要不你也别回去了吧,你们小区肯定早就关门了,你再跑回家最少3吅点。”

    “可是……”虎子挠了挠头:“这里就卧吅式有一张大床,我们两个人怎么睡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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