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五 死神神座，诸王的黎明
镰刀与大剑在空中撞击，震荡波及大地，大片亡骨骸碎裂，魂火暴绽，散入冲天而起的冥土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手持大剑的龙将倒飞而出，发出痛苦的嚎叫，座下的骨龙化作团团骨屑，连带两条腿被炸没了。
这边也不好过，镰刀巨人如沙砾堆出的雕像，在撞击下轰然瓦解，就连光翼也炸成漫天水晶碎芒。依稀看到中心的渺小身影喷飞直上，似乎要化作天边的流星。
正缓缓推进的浅绿光河波光粼粼，每处细微的闪烁都在传递着力量。飞天身影急速凝聚起灰暗雾气，结成骨骸，一层层覆盖，片刻间就恢复如初。
碎裂的晶芒重新在巨人身后凝结成光翼，巨人双手拉出骨骸镰刀，水晶光芒流溢，自高空扑下，与刚刚修补好身体的龙将再度交击。
这个龙将，是个传奇。
现在的李奇，也是传奇。
苦战一个月，李奇的灵魂变得凝实而强大，但没有突破传奇这道门槛，他的传奇之力是赤红亡灵通过冥岸巡礼给他的加持。
此时他已经明白，冥岸巡礼这件神器的本来面目，它相当于死神授予的旌节，还是级别最高的那种。这让他可以吸取冥土中的死亡之力，可以将意志传递给其他亡灵。
如果没有赤红亡灵的话，这样的能力也就是能让他套上可以随时修补的骨甲骨刃，用个人意志慑服一些低阶亡灵而已，连暗月都比不上。
但通过神力网络，他的意志跟三十万赤红亡灵连接，他不仅能在这张网络冲调动赤红神力，还能从冥土中吸取庞大的死亡之力，令他如其他亡灵君主那样，除非冥土彻底干涸，否则就有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力量。
正如他的“活人王”称号，现在他在亡者之域里，就是个bug。
可惜，死神不在，神座被冻结，他无法依靠冥岸巡礼进入神座。
当初终亡之主轻描淡写的说，如果别无选择，只能由自己登上死神之位，这件神器说不定就是凭仗，这也让李奇对终亡之主的用心更好奇了。
“活人王，你的力量真是让人好奇……”
龙将凯斯洛尔飘在空中，手里握着一团幽绿的焰火，那是坐骑的魂火。
他将魂火按进自己的眼眶，依稀听到幽远而凄厉的嘶嚎。他仰头大叫，绿火燃遍全身，背后伸展出一双巨大骨翼，俨然人龙一体。
“居然能让我的灵魂变得更清澈纯粹，也让我回忆起更多生前的经历。”
凯斯洛尔与李奇在空中遥遥相对，两人虽然没有动手，自然散发的力量却推挤不定，在空中荡开层层涟漪，地面更不停激起道道烟尘，如锻锤般将下方的亡灵砸成一股股骨屑。
龙将对此毫不在意，继续讲述：“一千多年前，黯精灵涌入主位面，我们斯兰霍恩王国首当其冲。我们的使节在各国的国王、各个教会的大主教，还有那些部族首领面前泣血哭求，得到的只是冷眼甚至嘲笑。”
“吾王在王都苦苦抵抗，没有等来任何援兵。他召集我们，笑着说，总有一天，整个世界会后悔舍弃了斯兰霍恩人。”
“吾王说完，将血脉之剑刺进了心脏，激发了巨人血脉之力。我们也喝下了魔化龙血，成为可以掌握龙魄的龙将。”
“我们把自己变成了怪物，跟黯精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吾王又用半个王都向亡者之域献祭，在这里开辟了亡者国度。”
“哪怕变成了怪物，哪怕变成了亡者，我们仍然要战斗！我们要向活人，要向整个世界复仇！”
说话间，凯斯洛尔的嘴角已经喷出了灰白的龙焰，他的声音也开始扭曲，掺杂了非人的回音：“不管你拥有多么奇特的力量，不管你代表了哪位神，都阻止不了我们！”
“吾王对死神的神座没有兴趣，它宁愿让炼狱魔王控制冥河，那样我们就可以冲出主位面，让所有活人都品尝我们承受过的痛苦，永远也无法解脱！”
巨人王的图谋终于浮出水面，或许它没有跟喀鲁扎互通声气，但它现在的确站在喀鲁扎那边。
“原以为龙将这个名号只是你们用来刷逼格的东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李奇叹气：“不过这改变不了我对你们的王，还有你们的评判。”
巨大镰刀高高举起，李奇说：“我觉得自己跟那个家伙都够中二了，没想到还有更中二的。不过仔细想想，这本来就是个越中二就越有力量的世界，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不意味着我们同病相怜，就算是中二，也有好的中二和坏的中二之分。我对这个世界的憎恶不一定比你少，但我选择去改变它，而不是像你和你的王那样去毁灭它。”
“你居然妄想说服我”，凯斯洛尔手臂伸展，化作龙爪：“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完成龙化啊！”
“彼此彼此”，李奇的镰刀上光华流转：“我刚才有点岔气正好喘几口……”
光翼巨人与绿焰人龙再度交击，在空中荡开一股又一股强烈的震荡。
地面上，赤红亡灵与巨人王的大军接触，严整的光河有如无尽堤坝，稳稳阻挡住汹涌的灰暗之潮。
“真是……”
僵尸猛犸隐没在雾气中，站在头上的暗月看着远处天空的战斗，神色无比复杂：“想不到啊，他竟然变得这么强大了。”
在她的胸口，一枚吊坠散发出微微的蓝光，某个声音在暗月耳边低语：“担心我们的计划了吗？”
暗月说：“如果你真的能弄出那个东西，我倒没什么担心的。”
那个微微嘶哑，带着异样魅惑的声音说：“马上就要完成了，这是我们家族的独门绝技，而且我还用上了我的……总之，这件武器用来满足你的愿望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你得牢记你的真正目标。”
暗月不满的道：“不能做出两枝吗？我可没办法用一枝办到两件事情。”
“不可能，就这一枝，威力都不敢保证一定够，所以你必须选准时机”，那个声音说：“我不清楚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我相信那样的时机一定会出现，他毕竟是个选民。”
“总之，一定要把这个小白脸活生生的交给你对吧”，暗月冷笑：“说不定我看上他了，要留下他呢？”
那个声音毫不慌乱：“就算你得偿所愿，黯精灵皇冠仍然连接着你的灵魂烙印。我对付不了你，善神的代言者却有大把办法收拾你，比如特蕾希娅……”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暗月语气骤转，甜甜的道：“姐姐，我一定帮你，我们是好姐妹啊。”
那个声音噎住，好一阵后才鄙夷的道：“我才二十五岁，可不想被一个死了一千多年，哪都凉透了的家伙叫姐姐。我这边快准备好了，等你可以接收的时候再通知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跟你联络很费劲，没事就不要再为这种事情烧我的魔晶石。我早就知道他很厉害，这不用你向我展示。”
吊坠光华散去，暗月塞回胸口，歪歪嘴角：“嘁，凉透了又怎么样？总是真的，比你们魔法师用幻术替身术甚至装个次元洞抓只蠕虫糊弄人来得真诚……”
远处天空银白光芒绽放，仿佛升起一轮明月。
“你怎么可能在亡者之域用这样的神力！？”
天空中，绿焰龙人崩解，凯斯洛尔那不甘心的话语回荡不休：“这不合理！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活人啊”，李奇凭空摄住凯斯洛尔的头颅，那如礼花绽放的魂火就实在没办法搜刮了。
他吐了口浊气，平复身体和灵魂受到的损伤，毕竟是个传奇，逼得他再度用上纯粹的赤红神力。
提着头颅，俯瞰战场，果然，这一击的代价可不小。
赤红亡灵汇聚给他的神力消耗大半，浅绿光河的若干方阵黯淡了许多。极远的地方，几个方阵还笼罩在异样的雾气中，已经处于崩解状态。
那肯定是另外的龙将在出手，李奇将头颅挂在腰间，鼓荡光翼闪过去，半途被一片散聚不定，虚实难料的黑雾挡住。
黑雾中一张脸扭曲变幻，发出阴森恐怖的声音：“活人王，你的名号会在龙将弗莉娜达丝手下终结！”
李奇叹道：“你们的脑子已经锈得不懂多打一了吗？”
天空中银月再现，没过多久，一颗呲目咧嘴的女人头颅又跟凯斯洛尔的头颅挂在了一起，这次还多了颗亡灵核晶。
“居然还很完整，虽然不是传奇级别的，但应该也能派上用场”，李奇很满意的塞进兜里。
淡绿光河的光芒更加黯淡了，不过李奇只要再解决掉第三个龙将，胜利就握在手里了。
最终他没能如愿，第三位龙将识趣的撤退了，还将前两位龙将的很多低级部下丢在了战场上充当盾牌。
让奥图率领赤红亡灵吃下这些亡灵补充损失，李奇转头看冰川的另一侧。巨大的火焰龙和骑士依旧在战斗，但火焰龙的一只骨翼变得残缺破损，始终没能恢复，看来骑士王已经占了上风。
“亡灵君主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李奇借助冥土，将呼喊传递出去，方圆万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还想缩在角落里当旁观者，就继续缩吧！你的命运将被别人决定，你只能在角落里发着抖，等着命运被改变！”
“如果还想一个人决定亡者之域的命运，就站出来，我们继续打！打到你服为止！”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相互勾结，把我和骑士王，还有垃……暗月王排除在外，不要客气，你们一起上！”
“我会在冰川下等你们，到时候不管是你们来谈，还是你们派大军继续来打，我都欢迎！”
“这是李奇-普雷尔，赤红女士的代言者，冥岸巡礼的持有者，终亡之主的合作者，骑士王和暗月王的伙伴在跟你们说话！”
“over！”
原本逼格满满的通告，因为最后一声不明用意的招呼变得有些怪异，不过李奇确信自己的意思已经明确传达给了各位亡灵君主了。
冰川下，死神的神侍破冰而出，在前方排列成墙，沉默的肃立着。
紧挨着冰川的骨骸山谷里，一个个身影显现。
一只像是四肢反扣在地上，脑袋拧了一圈的奇行种僵尸说：“我首先申明，如果要一起行动的话，不能跟活人王在一起。”
这就是肉王……不，缝合王，它对李奇的赤红亡灵异常忌惮。
一只女妖从空气里挤出：“我的力量已经非常薄弱，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幽灵王，没想到是个女的。不过也不一定，不少亡灵君主都是性别难辨的存在。比如骑士王，它都是操纵手下的死亡骑士出现。而跟黑龙王战斗的本体投影，却是重甲裹体，没露出一丝面目，也没说过一句话。
“我希望我们要谈的不仅仅是黑龙王的事情，就算干掉了黑龙王又有什么用？喀鲁扎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的是一只极为普通的僵尸领主，除了李奇和暗月之外，其他亡灵君主都是操纵手下来这里，它们的本体都在自己的国度里，就如神一样，即便是此刻这样的境况，也不会贸然让本体离开国度。
一头僵尸熊奔了过来，冲着李奇人立而起，连声咆哮：“嗷嗷嗷嗷嗷……”
这应该是野人王了，李奇居然听懂了它的话：“你手下的亡灵很特别，告诉我是怎么做到可以那么精细的操控它们？”
很抱歉，因为他们是通过赤红神力网络连接在一起的，即便那些仅仅只是亡魂碎片的赤红亡灵，也被激发出了凡人意志，拥有了相当的心智，可以听懂更复杂的命令。不像你们拥有的亡灵，完全就是傀儡。
除非有大量高阶亡灵领导队伍，或者你本身灵魂足够强大并且精细，对战阵也足够了解，否则你就只能f2a。
李奇摊手，僵尸熊又嗷嗷了几声，那是“等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再来打一场”的意思。
“能阻止喀鲁扎的只有死神……”
骑士王操纵着一个死亡骑士出现，现在他有了这样的余裕。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决定，谁是新的死神。”
骑士王的话让亡灵君主们都沉默了，此时火焰骨龙那烧灼天空的烈焰已经黯淡了许多，辐射着冰川周围万里地域的炽热光芒，也减弱了许多。原本恍如白昼，现在却像是黄昏。
扫视表现各异的亡灵君主，李奇心说，对亡者之域而言，这不是黄昏，而是黎明。
四百三六 死神神座，诸王的誓约
“骑士王，你如果愿意坐上神座，我会支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最先开口的亡灵君主居然是僵尸王，李奇原以为它会跟之前一直观望摇摆，到最后一刻才做出决定。
僵尸熊嗷嗷大叫，那是野人王在说：“在这片地头上我只服骑士王。”
李奇有点怀疑这家伙生前是混社会活力组织的，把骑士王当扛把子看了。
骑士王当死神最符合李奇的利益，能第一个站出抵挡黑龙王，说明很有担当。李奇虽然跟他相处不久，但能感觉到他很可靠，是那种忠于职守的人……不，亡灵，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唠叨。
僵尸王加上野人王，再有李奇和暗月的两票，以及骑士王自己，九王里就占了五王，结果似乎尘埃落定。
可惜，这并不是选举，而且骑士王也不愿意。
“作为亡灵，我最憎恨的是活人，作为亡灵君主，我最憎恨的是神”，骑士王说：“一想到我坐上神座后，埋在心底的那些记忆就会涌上来，让我必须去面对那些混蛋，听们的嘲讽，我就恨不得毁灭整个世界。”
“们一定会说，看啊，你不是到死也要坚持自己的道路，绝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吗？现在如何，你不还是跟着我们来了？”
不怎么懂，真不知道这么大的怨念是怎么来的……
“我真的会那么做哦，我成了死神的话，可能会比巨人王还要过分吧。”
骑士王扫视其他亡灵君主：“到时候押着你们为我征战，后悔也来不及了。”
僵尸王沉默，野人王嗷嗷了两嗓子，竟然是说：“听起来挺不错的，我可不会后悔。”
幽灵王阴恻恻的道：“不必找借口，到了半神级别，都知道成神是怎么回事。至少我是不愿意去坐那个位置的，坐上去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李奇嘴角抽了抽，是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啊？你从活人变成幽灵的时候就不是原来那个你了。
缝合王说出了李奇的心声：“我们是亡灵，越强大越被死亡之力奴役得更深，做亡灵君主跟做死神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支持你”，僵尸王“热诚”的说。
缝合王的脑袋拧了一圈，发出格格怪笑：“我可没那个胆子，不是坐上神座就能成为死神，至高死亡之力对掌控它的主人很挑剔的。在耶罗成为死神前，有多少人在神座上被炸成碎片？”
僵尸王又转向李奇：“如果是你的话，我也支持。”
只要不是你，其他人不管是谁你都支持吧？
其他亡灵君主都沉默了，好一阵后，暗月忍不住道：“他是活人，活人当不了死神。在耶罗之前的凡人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验证了此事，耶罗也是让死亡之力侵蚀了自己的灵魂，转变成亡灵才坐上神座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虽然李奇没想过自己当死神这种荒唐的事情，但听暗月这么说，还是后背出汗。僵尸王，还有其他的亡灵君主，竟然想着坑自己！
这哪里是在地狱里选谁当阎罗王，而是在热气球上讨论该把谁扔下去。
“我以为你来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僵尸王操纵的僵尸领主咧开那流着绿液的嘴巴：“你不是为了死神之位而来的吗？你不是你的神献给亡者之域的祭品吗？”
“我是为了解决这场危机而来的，并不是为了成神”，李奇冷声说，暗道自己只是代小红帽来通厕所，就是个皮搋子，可不是坐上死神的神座当坐便器。
“所以我很不解”，骑士王居然站在僵尸王这边：“神不会轻易牺牲选民，但你不仅获得了冥岸巡礼，还能拥有亡灵君主的资格，看起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深沉的道：“或者是你的神期望你自己做出选择？亡者之域的危机，对我们亡灵君主是大麻烦，你们活人更是大难临头啊。”
“你不是一心向善吗？如果用你一条命就能解决危机，你为什么不牺牲自己呢？”
“世界都要毁灭了，为什么还要贪恋身为活人享受的温暖、美丽、柔软，不变成亡灵，坐上死神的神座呢？你不牺牲，整个世界都要毁灭啊。”
为什么有种被你抢了台词的感觉啊！？
李奇额头青筋绽露，你这家伙，就这么想着我死吗？
暗月在旁边幽幽的道：“人家在主位面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人想着他，怎么能留在这里，跟咱们这些死人相伴呢？咱们啊，早就凉透了啊。”
尖耳朵苍蝇，你也敢挤兑我！？
李奇讥讽的道：“很好，你们这些死人解决不了自己的事情，只能指望一个活人死掉，让他来给你们擦屁股？”
说话的时候他也有些心虚……
他想到了阿丽珊，就为了保护他，为了激发冥岸巡礼，不仅献出了生命，连灵魂也献上了。
他想到奥图和敏丝，他们即便死了，依旧跟随自己在亡者之域里征战。
他想到了数十万赤红亡灵，他们都已是残魂，却被赤红神力唤醒了凡人意志，重新品味死亡之力带来的冰冷和痛苦。虽然绝大多数心智有限，都已没有了凡人的自知，可支撑他们连接为一体的，仍然是残留在灵魂源质里的凡人意志。
在其他亡灵君主眼里，亡灵不过消耗品，但在他眼里，看似一模一样的骨骸上，却凝结着一张张不同的面目。
他们来自各个时代，死于各种原因，他们始终没有安息。
这时候他来了，他用革命的赤红神力感召了他们，让他们为活人继续奉献，直至彻底消散。
他却不能以身作则，奉献一切……
李奇暗暗咬牙，没错，他不愿牺牲。
他既不想彻底消散，也不想变成失去了活人感觉和情感，只能呆在亡者之域的亡灵。
以前他敢冒险，敢面对死亡，是因为有小红帽在，有一线生机可以搏。现在是直接选择生或死，他当然会退缩。
是的，他有很堂皇的理由。
没有了他，小红帽在费恩的革命还能成功吗？
没有了他，魔女们还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还能获得幸福吗？
没有了他，塔伦斯、史丹、甘比特以及所有追随他的凡人，能有光明的未来吗？
与公一面，他的确不能死。
但李奇心知肚明，真正让他下意识的否定自己变成亡灵，坐上神座这个选项的原因，仍然在私一面。
他不想从此跟欧萝拉，跟魔女们人鬼相隔……
他不想再也品尝不到温暖和芳香，再也产生不了活人应有的**……
他更不想跟小红帽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总之，他不想死！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对生死不再那么敏感，但死到临头的话，他仍然不想死！
而且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他为什么要自寻绝路？
李奇看了一眼那头僵尸熊，刚才他讥讽的时候，就这家伙嗷嗷叫着说：“我也不觉得你有这本事。”
“那么你有这本事了？”
李奇说：“野人王，你为什么不挺身而出？难道你跟骑士王一样也有什么心酸往事，不敢面对其他神？”
旁边骑士王哼了一声，对李奇的讥讽很是不满。
李奇再道：“如果是你当死神的话，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我会支持你。”
僵尸熊歪着脑袋打量李奇，像是在揣测他的用心。
暗月赶紧跟进：“对啊对啊，我会支持你。”
僵尸熊打了个鄙夷的喷嚏……
缝合王说：“你还是很佩服你的，仅次于骑士王。”
僵尸熊点点头，发出得意的呼噜声。
幽灵王也道：“在亡者之域里，你是最敢作敢为的了，死神之位非你莫属。”
僵尸熊的呼噜声变得低沉了，那是在狐疑。
僵尸王阴阴的道：“你不会是在害怕通不过考验吧？”
僵尸熊愤怒的咆哮……
骑士王操纵的死亡骑士下颌骨抖了好一阵，用略微有些怪异的语气说：“我……也支持。”
僵尸熊用腐烂的爪子挠起了下颌……
亡灵君主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陷入犹豫状态的野人王，李奇接着说：“看吧，你那贫乏的智慧，真的经受不起别人的怂恿，我是在坑你，大家都在坑你。”
包括骑士王在内，其他亡灵君主都是一愣。僵尸王还投过来埋怨的目光，虽然僵尸领主那“目光”确实不太好理解，但必定是那个意思。
野人王沉默了片刻，再度咆哮，两眼变得血红：“所以你还是看不起我？认为我通不过考验，认为我坐上神座就会泯灭意志，变成至高死亡之力的傀儡！？”
李奇诚挚的道：“不，我真的在坑你。”
僵尸熊一巴掌将地上的骨骸拍成大片粉末：“你就是看不起我！”
它用低沉的呼噜声说：“好！我去！”
亡灵君主们看了看它，再看看李奇，其他人没说话，骑士王说：“看来你真的不是为死神的神座而来。”
李奇苦笑，骑士王的话外之意他听得出来，是说他来这并不想牺牲什么。
眼见僵尸熊定住，极远之处，烟气翻滚，像是野人王的本体在行动，僵尸王忽然道：“等等，眼前这事可不是谁当死神那么简单！谁知道它成了死神会干什么呢？”
亡灵君主们都点头，僵尸熊也重新动了，嗷嗷道：“怕我收拾你？咱们之间的确有很多帐要算！”
骑士王说：“的确需要事先约定一些事情，我可不想被一个做事没头脑，更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统治。”
李奇也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的条件是，确保冥河畅通，不允许其他神肆意掠夺，当然。对死神来说这是基本职责。其次是约束巨人王的行动，让它滚出活人的世界，第三……”
他转头看了看远处那条绰约可见的亡灵长河，赤红亡灵们正在休息。赤红神力是跟死亡之力冲突的，虽然可以靠神力网络的循环生生不息，但依旧会损耗残魂。
他沉声说：“必须给我的这些亡灵开辟一处容身之地，其他亡灵君主不能惊扰。”
亡灵君主们也纷纷提了条件，要么是不能算旧账，要么是算某桩旧账，就连暗月也提了开辟一处冥土给她做国度的要求。
包括李奇在内，七个亡灵君主一番讨论，拟定出一份协议。即便精简之后，依旧有接近万字。
最多疑的僵尸王说：“我们缔结冥河誓约吧。”
这样行吗？
李奇很怀疑，如果野人王真的成了死神，它就掌管了冥河，指着冥河发的誓还会有效？
“死神也只是冥河的管理者，并不是冥河之主”，暗月低声给他解释：“当然它会借职务之便钻一些孔子，但仍然也要付出很大代价。那样的代价不比履行誓约的付出少。”
骑士王说：“更重要的是，我们七位亡灵君主的意志在这份誓约上凝结为一体，有了这份誓约，死神的神侍才会开启通往神座的道路。”
这么说李奇就明白了，现在聚在死神冰川下的九王大军，七个达成了一致，应该代表了亡者之之域里的大半亡者意志，死神的神侍不会阻拦持有这份誓约的亡灵君主。
野人王嗷嗷叫道：“真是麻烦，可以开始了吗？”
骑士王正要说话，忽然一震。
远处有如背景般的战斗景象也骤然变化，巨大的骑士猛然发力逼退了火焰龙，自己也后退了一截，摆出警戒的姿势。
其他亡灵君主，由强到弱，也纷纷有了反应。以冰川为中心，天幕光影闪烁，空间震荡不止。
等李奇和暗月有所感觉时，一只亡骨法师，也就是巫妖躯体已经飘到了眼前。
暗月低呼：“苍白之主！？”
李奇心神剧震，难怪包括骑士王在内的所有亡灵君主都吓得不轻，竟然是这家伙！
骑士王冷冷的问：“巫妖，你为何而来？”
巫妖眼眶中的魂火直视李奇，用空寂干涩的声音说：“如果我说，只要谁干掉了这个活人……我是说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我就支持谁当死神，你们谁愿意干？”
“有我的支持，不必担心通不过神座的考验”，巫妖转向野人王：“你愿意吗？”
亡灵君主操作的“互动界面”都呆立着，看似没有反应，可从眼眶那翻滚的魂火来看，显然在极力思索。
骑士王打破了沉默：“真是笑话，连你苍白之主都不敢亲自出手，还要我们动手，当我们的脑子已经僵得跟你一样转不动了吗？”
李奇后背正冒起一层白毛汗，闻言松了口气。这话真没错，苍白之主现在显然是色厉内荏的状态。被小红帽连续干掉两个分身，它可没胆子再跟自己斗，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个诱饵呢。
骑士王这么一说，其他亡灵君主也都醒悟，纷纷摇头。
苍白之主叹道：“那好吧，我愿意以巫妖国度之主的身份加入这份誓约，如果新的死神就位，我就还回之前拿走的至高死亡之力，死神也得保证不追究我过往的行为。”
哟，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
骑士王点头：“明智的选择。”
的确是明智的选择，苍白之主跟喀鲁扎有夙仇，等喀鲁扎抢到死神之位，可没好日子过。
之前无力掌控亡者之域的局面，现在有李奇搅局，把这些亡灵君主聚在一起开民主协商会，趁机加入，避免被新的死神清算，这是最有利于的局面。
苍白之主虽然是神，但在亡者之域里又统治着巫妖国度，也有亡灵君主的身份。有加入，这份誓约的分量就更足了。
李奇想想，让小红帽跟苍白之主的仇怨就这么终结也挺不错的，就没说话。
远处骑士王与火焰龙的战斗继续，这里骑士王说：“那么，开始吧”，
地上的骨骸化作片片粉末，凝结成石板模样的东西，一行行字迹在石板上显现，正是刚才议定好的内容。
确认内容无误，骑士王率先发誓：“以亡者之域骑士国度之主的名义，我指着冥河发誓，如有欺瞒和违背，灵魂将消解于冥河。”
随着死亡骑士手掌按下，一个巨大虚影在死亡骑士后方显现，那竟然是个金发的英俊男子，一脸玩世不恭的笑着。
李奇暗暗嘀咕，真遗憾，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缔结冥河誓约不可能再藏头缩尾，这是在显现每个亡灵君主的真实面目，而且是灵魂深处的本貌。这意味着跟尤赞一样，是活人时候的面目。
野人王是个粗蛮的大汉，地包天的相貌，让人怀疑他还有兽人血统。
僵尸王倒令人讶异，是个很漂亮的贵族女性，怪不得总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缝合王是个半精灵法师，那阴郁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死灵法师，这倒不太让人意外。
幽灵王果然也是女性，面目硬朗，有点像蔻塔，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幽灵的。
苍白之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其实以的力量，即便指着冥河发誓，也可以遮掩面目，但并没这么做。要么是展示诚意，要么是那张脸没什么秘密。
暗月没什么新奇发现，她和李奇都是本体。
轮到李奇，手虚虚按在石板上，念诵誓言的时候，浅绿光芒也在石板上流转。等到誓言念完，手印就会留在石板上。
亡灵君主们发出了诧异的咦声，让李奇停了下来。
“终亡之主为你真是不遗余力，连难得的圣女都牺牲了”，暗月挥手展开光幕，展示了李奇发誓的景象，他背后的虚影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少女。
阿丽珊……
野人王嗷嗷叫道：“这怎么算啊？”
“他是活人，亡灵君主的资格是冥河巡礼给的”，苍白之主说：“誓言会应验在冥河巡礼上，再由冥河巡礼延伸到他，可以视为是他本人。”
骑士王点头：“我同意。”
苍白之主和骑士王都这么说了，其他亡灵君主再没意见，李奇继续发誓。
誓言念完，眼见浅绿手印要印在石板上，没想到又出了状况，手印光芒闪烁，始终印不下去。
“看来你的亡灵并不认可你的誓言”，骑士王又贫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亡灵君主被自己的亡灵反对，真是太神奇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奇没理他，他已经感应到了。
神力网络里，奥图、敏丝，还有所有赤红亡灵，都在呼喊着：“战斗！”
李奇闪到山谷上方，果然，原本黯淡的光河重新明亮起来，呼应着网络里的喊声，极有节奏的闪烁。
不像其他亡灵君主对一般亡灵的绝对控制，赤红亡灵都是有自己意志的，他们不认同李奇跟其他亡灵缔结的这份“妥协合约”。
“奥图……敏丝……大家……”
李奇的心声在网络中急速传递，他呼喊道：“让冥河畅通，让凡人获得永恒解脱，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眼前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等打退了黑龙王，有了新的死神，我们就获得了胜利，我们不再需要战斗了！”
“感谢你们的付出，感谢你们的牺牲！我，还有每个赤红革命者，都会记得你们！让你们继续战斗下去，继续被死亡之气奴役，对你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你们可以休息了！”
“等这一战结束后，我希望你们能进入冥河，彻底解脱。但我也知道，你们里的很多人还不愿彻底消散，还想以亡者的身份继续呆在这里。亡者之域将开辟一片冥土容留你们，你们可以在那里安息！”
赤红亡灵的呼喊在网络里依旧澎湃：“战斗、战斗、战斗……”
山谷外，奥图挥手向方阵呼喊，敏丝爬到了他的肩上，眼眶中的魂火射出缕缕光丝，扫过一个个方阵。
神力网络里的呼喊渐渐减弱，李奇在山谷上方向赤红亡灵们深深鞠躬：“总之，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奋战，感谢你们的牺牲！”
呼喊终于停了，光河重归平静。
按在誓约上的浅绿手印光亮绽放，深深刻下，骑士王对闪回来的李奇说：“果然很神奇，亡灵君主还要对自己的亡灵鞠躬道谢。”
其他亡灵君主发出各种死人笑声，李奇冷冷的道：“这就是我能在这里，能让你们缔结誓约的原因。”
笑容骤止，连骑士王都尴尬的咳了两声。
誓约分做几份，每人都得了一份。
野人王不耐烦的用熊掌扯过誓约：“可以了吧？”
僵尸熊急速奔出山谷，没过一会，大地颤抖，一个数十米高的大汉，裹着浓浓的烟气自山谷外走过。
大汉朝山谷里瞥了一眼，幽绿眼瞳如两颗巨大星辰，它发出轰隆笑声：“等会你们可得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的新模样。”
这是野人王的本体，虽然没到半神，却是九级传奇巅峰。李奇曾经硬扛过它一击，结果不仅自己身负重伤，连赤红网络都差点被打碎了。
目送它步入冰川，死神的神侍让开一条通道，李奇和其他亡灵君主都松了口大气。
野人王的身影消失在冰山下，没过多久，冰山顶端就传来一股震动。
暗月惊呼：“它坐上去了！”
李奇抬头仰望，其他亡灵君主都顾不得操纵傀儡，而是用本体或者投影直接关注山顶。
再一股震动传来，似乎顶着天幕的山巅之上，幽绿光芒闪烁不定，整个亡者之域都在跟着震动。
黑龙王和骑士王的战斗也停止了，跟麾下的亡灵大军一同，呆呆看着冰山之巅。
那一刻，李奇觉得野人王应该是成功了。
下一刻，再一股剧烈震动，山巅如礼花般光芒四射，将什么东西如雨点般的喷洒下来。
看着像是碎裂骨肉的东西淅淅沥沥落下，感受着手里的冥河誓约骤然轻了少许，李奇心头冰凉。
暗月在旁边嘀咕道：“它炸了……”
四百三七 死神神座，纪元更替的三标志齐活了
迩香，跨在内海千岛上的宏大城市，粗看人头攒动，进出车船不息，繁华依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喧嚣之声中却多了微微尖利的调子，那是悲切、恐惧甚至绝望汇聚成的杂音。与城中偶尔绽放的烟尘相配，让迩香这座黄金之城蒙上了淡淡污垢。
紫山忠诚圣堂，凯姆神像矗立在宏伟殿堂尽头，前排白袍，后排金、银、灰、黑各色袍服依次而立，在仅仅一点猩红的率领下，向神像致礼祷告。
那点猩红转身，露出苍老面目，扫视众人，言语如黑铁般沉冷：“亡者吹响了征战的号角，死神的神座开始震动。纪元的更替之音已经奏响，神，生者，亡者，都点燃了火把，扔到焚烧旧世界的柴堆上。”
“兄弟姐妹们！向吾主奉献一切的时刻到来了！用我们的虔诚，我们的牺牲唤醒吾主的真正意志！让吾主摆脱邪魔异端，向世界降下至高的圣光，清扫一切罪恶！”
他伸展双臂，白光自身体喷薄而出，贯通了每个人的身体，冲刷着他们的心灵。
“兄弟姐妹们！行动起来！带领信徒向吾主奉献一切！”
“行动起来！将每一颗水晶、每一枚金蒲耳汇聚到迩香！让每一个鲜活的**、每一个赤诚的灵魂投入到清扫异端的战场！我们不需要再作丝毫保留！”
“行动起来！动员每一个人，带好每一条皮鞭，每一把长剑，每一柄晨星！自此刻起，我们就是吾主之手！任何抗拒奉献的人都是异端，我们必须就地消灭！血流得越多，吾主越喜悦！”
一双双眼睛燃起炽热的火焰，掌管着迩香乃至诸国权势的主教祭司们，用发自灵魂的喜悦和激动高呼：“为了凯姆！奉献一切！”
当殿堂里只剩红袍和几个白袍时，对话的言语完全没了刚才的狂热与虔诚。
“伯努瓦枢机，实行神产制这么重大的事情，不是该由枢机会集体颁布，甚至由……大人们宣告吗？”
“这会激起各地激烈反抗的！我们会失去对西方诸国的控制！中部像是克斯特王国那样的国家，更会马上投靠血冠女王！”
“这些天在迩香清剿异端，已经激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反抗，现在每天都要死好几百人，在迩香实行神产制会是什么后果？”
“这会助长卢西安那帮逃犯的气焰！他和那个妄称图铎后裔的家伙，会成为非常可怕的威胁！”
白袍们神色激动的质问红袍伯努瓦，再没了往日白对红的恭谦。
“我，伯努瓦，现在就代表枢机会”，伯努瓦淡淡的道：“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去至高殿堂呼唤其他红袍，甚至直接呼唤大人们。”
白袍们语塞，迩香枢机会的其他红袍早就不见踪影，更不用那些半神们了。整个枢机会，就只剩伯努瓦一人。
伯努瓦再道：“哦，我纠正一下，现在我们，就代表枢机会，代表大人们。”
他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所以……我们就代表了吾主的意志。”
白袍愕然，再恍然，但个个依旧犹豫忐忑。
伯努瓦点头：“不要担心，放手去做吧，这也是大人们的意志。”
白袍们渐渐绽开笑容，眼中升起比刚才还要炽热的光芒。
等白袍们离开，伯努瓦转身仰视凯姆神像，大笑出声。
“燃烧吧！烧光一切！给大人们清扫出新的世界！”
他朝凯姆神像吐了口唾沫：“凯姆，你以为这就是你的新生吗？不！一切又会重来！这就是费恩的宿命！神也好，人也好，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
迩香西北，靠海的丛山峻岭中，一片林木轰然粉碎，粗壮的烟柱直冲云霄。
烟尘还未消散，两人急急冲进已经变成一个大坑的林地中心。
依稀见到那个身影立在坑中，老管家喘着大气埋怨道：“少爷……不，殿下！您又弄出这么大动静，当心招来迩香的人！”
窈窕身影没有停，一直冲到那个身影前，紧张的绕着他看了一圈，确认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笑道：“殿下好厉害！又进步了吧！”
烟尘散去，金发青年摸摸少女的脸颊，开心的笑道：“六级！我是英雄巅峰了！”
他又皱眉道：“说过的忒温丝，你又忘了？”
“是的，少爷”，少女笑得异常甜美：“罗罗少爷！”
再扳起面孔道：“卢西安阁下找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接过毛巾，随口问道：“很重要？”
少女点头：“是的，他非常郑重的样子，还说少爷你自己也该感觉到了。”
楞了楞，将毛巾搭在肩上，罗姆罗斯-希瑟-图铎提起手里的连枷，仔细端详反射着阳光的金属棘刺。古铜光芒反射在他脸上，将他英俊容颜染得有如雕塑，少女在旁边都看得痴了。
“刚才的确有点怪异，永恒宁静刚才带起的神力循环忽然猛烈了很多，我才能用出怒荡千军的神术。”
他把连枷扣在腰上，手中闪过铜光，原本光晕流转的武器顿时变得朴实无华。
“那我就过去了，不能让卢西安等得太久。”
密林之中的隐蔽山谷里铺开一片帐篷，看得出这是一支规模不小，但也算不上大军的队伍。
罗姆罗斯进入山谷，惊愕的停步，伸手握住连枷。
山谷里多了一支队伍，看服色竟然都是迩香紫山直属的牧师和圣骑士，打头的还有个魔法师装扮的兜帽女人。
“不要紧张”，一身灰袍的卢西安闪现在罗姆罗斯身边：“他们是来投奔你的，希瑟。”
“投奔我？”
罗姆罗斯端详了对方片刻，凛然道：“我感觉得到你们的强大，你们在迩香应该有崇高的地位，为什么会来投奔我这个被通缉的异端？”
一个老牧师叹道：“因为红袍伯努瓦疯了，整个紫山也疯了！他们开始推行神产制，征召每一个成年男女，收缴每一个金蒲耳。这不是凯姆之道，他们一定被邪恶的魔王控制了！”
“这证明了以前流传在迩香的一个说法”，另一个圣骑士说：“紫山藏着几位大人……是他们一直控制着凯姆的意志，血冠女王在跟他们争夺凯姆意志。像我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对凯姆的信仰，我们需要找到新的秩序，可以令我们献上忠诚，愿意奉献一切守护的秩序。”
罗姆罗斯震惊的看向卢西安，后者笑道：“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并不是我一个人捏造出来的说法。”
“但是……”
罗姆罗斯疑惑的问：“你们怎么确信我能带领你们建立新的秩序？”
“因为你是图铎大帝的后裔”，那个女魔法师开口了，她揭下兜帽，露出一张充满诱惑的美貌面孔。只可惜颧骨稍显突出，加上高挑眼眉，整个人充盈着刺人的高傲之气。
“亡者之域传来了异样的震荡，死神的神座被谁撼动了，纪元更替正式开启。凯姆意志已经分裂，将不会再拥有秩序之力。新的纪元需要新的秩序，图铎大帝的传承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用令人心寒的青蓝眼瞳由上到下审视罗姆罗斯，一点也不遮掩评判的意味，语气也很不客气：“不过我确实对你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图铎大帝的后裔很多，单单只是靠血脉，并不足以承载他的力量。”
罗姆罗斯看了看卢西安，对方微微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将手搭在连枷上。
“我继承的不只是大帝的血脉”，他冷声道：“还有建立新秩序，让世界重归安宁的意志！”
手中铜光闪烁，连枷褪去凡铁之色，显露出古铜光华。
罗姆罗斯挥动连枷，凛冽劲气中，涟漪波动，那是空间在连续扭曲。
女魔法师惊呼出声：“本恩之鞭！？”
“本恩？那个暴政之神？这是的武器？”
罗姆罗斯摇头：“不，你看错了，这是永恒宁静，是图铎大帝用的武器。”
“罗罗”，卢西安用亲密的语气说：“上个纪元末，图铎大帝在唐古斯镇压了企图挣脱封印的暴政之神本恩，将本恩之鞭净化后当作自己的武器，变成了永恒宁静。”
“这……是暴政之神的武器？”
罗姆罗斯震惊的看着手中的武器，忽然觉得自己是在驱使一头恐怖巨兽。
卢西安说：“不要担心，它已经被大帝净化了，失去了暴虐之力，只有来自纯粹秩序的安宁之力，你应该感受得到。而且你继承了先祖的力量，它在你手里就是永恒宁静。”
罗姆罗斯静静感受着，品味到纯粹而坚实的力量充盈身心，他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我会和先祖一样掌握它，驾驭它。”
“您已经做到了”，女魔法师神色骤变，谦卑的向罗姆罗斯低头行礼：“我是来自风暴群岛的魔法之仆格芮塔-米尔德恩，我会和这支失去凯姆信仰的队伍一同效忠于您，为您建立新的秩序，重造新的信仰而战斗。”
“呃……”，罗姆罗斯一时难以适应美女魔法师的转变，挠着头说：“效忠什么的就别说了，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们是伙伴。”
“是的，我们是伙伴”，格芮塔抬头，媚然一笑：“是可以托付一切的伙伴，殿下。”
罗姆罗斯咳嗽两声，转头问卢西安：“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我们的队伍更强大了。是不是该去北面的国家，争取他们的支持？”
“不，殿下”，格芮塔说：“我们应该举起旗号了，让人民记起图铎帝国的荣耀，让人民团结在图铎新皇的旗帜下，推翻迩香紫山的残暴统治。”
她的腔调变得激昂：“是的，殿下，重建帝国！让图铎的秩序替代凯姆的秩序！”
罗姆罗斯大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向卢西安的目光喜悦而又恐惧。
卢西安用深沉的语气说：“殿下，米尔德恩小姐说得没错。迩香正在推行神产制，他们在自掘坟墓，他们每收到一个金蒲耳，就制造了一个敌人。我们只需要将这些人汇聚在帝国的旗帜下，迩香就会像一座沙山一样，轰然垮塌。”
“帝国……吗……”
罗姆罗斯只觉意识有些恍惚，他举起连枷，盯着柄端那个图案出了神。
那个图案相当怪异，更像一个符号。是在一个十字的每一角上再拉出一笔，颇有些像方形的轮子。
这就是图铎帝国的标志，已经在历史的尘埃中埋了上千年。
罗姆罗斯抚摸着图案，眼中渐渐燃起热芒。
新的纪元即将到来，新的帝国，新的秩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四百三八 死神神座，残虐之神与残暴之帅
克斯特王都，不起眼的酒馆里，两个半身人在不起眼的角落嘀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痒……”
尖鼻子戈米斯挠着屁股说：“每次我下面痒都会出什么大事，说不定是皮克在哪里惹了天大的麻烦。泰索洛斯在上，他可千万别去见了死神！”
“死神早就没在了”，弗洛多说：“他跟那个诺里艾一起去做探索节目，我想应该没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那没问题吧？”
“哎呀，弗洛多”，戈米斯叹道：“你当间谍当上瘾了吗？”
弗洛多耸肩：“挺有意思的，既能到处探索，又是在做好事。我可没办法像山姆那样，对各种人甚至平民都那么有耐心。”
“好事？”
戈米斯自嘲道：“那我就是坏人的帮凶了？”
“你也不过是跟着那个王子混吃混喝而已，我看得出来”，弗洛多说：“局长希望我能在克斯特打开局面，拿到高层的情报，能有个王子侍从的身份就方便了。”
戈米斯难以置信：“弗洛多，你是认真的吗？你在为普雷尔公爵服务，我在为贝利诺王子服务，我们是敌人啊！现在你让我帮你潜伏到王子身边当间谍！？”
弗洛多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戈麦斯：“是啊，怎么了？”
戈米斯捂脸：“好吧，到了那一天你可得证明我是你的同伴，我可不想被你的公爵当成蠢货王子的侍从绞死。”
“那是当然”，弗洛多很奇怪：“怎么你变得这么悲观了？”
“克斯特快完了”，戈米斯压低了声音：“国王优柔寡断，到现在都还没决定是该站在迩香那一边，还是投向特蕾希娅。”
“几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一直在玩暗杀和构陷的小伎俩。还好贝利诺王子太蠢太无能，没人把他当回事，当然我们这些侍从就更不被放在眼里了。”
弗洛多不解：“那你还跟在贝利诺身边干嘛啊？”
“我现在是王子的第三侍从！在王都随便吃喝玩乐，开心着呢，为什么要离开”，戈米斯得瑟的说：“真的呆不下去了，直接隐身走人，谁又拦得住呢？”
正说到这，他手臂上的护腕震了震。
戈米斯神气的翻转手腕：“看到没？传讯手环，随便在王都哪个地方都能收到呼叫，比你们用的那种冒险者助手先进多了。亮起的这个符号意思是马上回去，有任务。”
弗洛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走！正好把你介绍给达凯，这阵子他跟维克爵士正在头痛没人应募王子侍从呢。”
两人离座，刚到酒馆门口，酒保大吼：“小个子，还没结帐！”
戈米斯亮出徽章，抬着下巴说：“知道我是谁吗？贝利诺王子的侍从！”
一口浓痰精准的吐到徽章上，酒保怒吼道：“什么狗屁王子！给钱！”
弗洛多丢给酒保一个银便士，拖着捋袖子蹬腿的戈米斯出了酒馆。
“我是说真的！那家伙死定了！出完任务王子就会过来砸了这家酒馆！”
戈米斯还怒气未消，对上弗洛多的目光，骤然泄气：“这片地方我还没混熟……”
跟着戈米斯回到王子的寓所，就在大门口，两个曾经见过一面的熟人上了前一辆马车。
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戈米斯说的维克爵士，而那个青年，弗洛多在圣光堡见过，正是贝利诺王子。
戈米斯带着弗洛多上了后一辆马车，一个护卫过来瞅了一眼。
“这是达凯，王子的第二侍从”，戈米斯做介绍：“这是弗洛多，我的好朋友，在其他地方混得不好，现在来投奔我。”
达凯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对弗洛多点点头，朝第一辆马车走去。
马车启动，弗洛多惊愕的对戈米斯耸肩摊手：“就这样？”
“我现在是第三侍从”，戈麦斯脑袋仰得高高的：“王子很信任我。”
弗洛多匪夷所思的道：“但也不该草率到这个地步吧？终究是身边人，王子总得亲自过问一下吧？”
“王子这里……”
戈米斯点点头：“有问题，还越来越严重，经常一个人傻笑，说什么世界就是他的了之类的傻话，他哪管这些小事。”
“怪不得汉森男爵说贝利诺王子已经不搭理他了”，弗洛多回忆刚才见到的王子，忽然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怎么换了刺剑？我记得他是骑士……不对，是圣骑士啊。”
不管是哪个，都不会用那种刺客或者女人用的刺剑。
“谁知道呢……”
戈米斯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什么，却又记不起来了。他甩甩脸，丢到一边不理会了。
马车很快到了王宫，这是一次临时召集的会议，按戈米斯的说法，多半是哪个王子又要控告哪个哥哥/弟弟暗害自己了。而后的流程无比乏味，就算拿出了一些证据，国王也不会做出什么决定，糊一顿稀泥了事。
尽管如此，弗洛多还是决定潜进王厅偷听，至少熟悉一下状况。以进王宫时所见的守备状况，他很有信心不被发现。哪怕王厅里有传奇。
在贝塔城接受的训练可不是白费的，能逃过那帮赤红德鲁伊的监测，就能避开普通传奇的感应，当然前提是别凑得太近。
刚进王厅，弗洛多就暗道自己来对了。
“我们没有理由再犹豫了”，某个大臣慷慨激昂的对老迈国王说：“迩香要在各国施行神产制，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再不做出决定，到今晚我们睡觉的被子……不，床都会被教会拆走！”
“应该马上召集军团，围住忠诚神廷分部！”
另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我敢打赌他们正在布置围困王宫的行动！”
国王揉着额头说：“他们不会这么粗鲁吧？我们是不是先召来神廷分部的人，听他们怎么说？”
大臣们跳脚，王子怒声高呼，站在队列末尾的贝利诺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弗洛多觉得此时的收获足够多了，得赶紧跟副局长圆钩联络，克斯特大变在即！
就在这个时候，贝利诺猛然抬头，眼中喷吐出铁灰色的摄人光芒。
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像个傀儡似的出了队列，向国王走去。
“够了！我已经看够了！”
他晃着脑袋，神经质的说：“对凡人来说，最可悲的不是命运被他人操纵，而是被懦弱的，无能的蠢货操纵！”
国王、大臣和王子们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贝利诺快要靠近王座了，才纷纷喝骂出声。
上方的守卫，下方的其他王子，一拥而上要把他拖走。
眼见贝利诺被一群人压在下面，他一挺身，竟然将这群人掀得四散而飞。
贝利诺拔出刺剑，此时弗洛多才看到，那不是刺剑，而是一枝泛着灰蒙蒙光晕的箭矢。
“父亲，你不配坐在这里”，贝利诺用箭头指着国王，后者打着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整个王厅的人眼睁睁看着贝利诺手臂一甩，箭矢划过国王的咽喉，头颅高高跳起。
这一幕让弗洛多浑身冰凉，在他的情报里，克斯特国王虽然老迈无能，个人力量还是不错的，是个六级骑士，怎么像一个婴儿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不理会喷溅着血泉的无头躯体，贝利诺抓住即将落地的头颅，摘下王冠，再跟丢橘子皮似的将头颅往旁边一扔。
他将王冠扣在头上，手中的箭矢在黯淡而摄人的光芒中延展，变作一柄双手大剑。
“现在，我是克斯特之王了”，他歪着头，嘿嘿冷笑道：“你们都得听我的，不听就会死……不，会恨不得死！”
王厅沉下一股有如实质的无形巨力，压得众人魂飞魄散，浑身发麻，即便是弗洛多也不例外。
“不好，这家伙有了什么古怪的力量！”
弗洛多大急，赶紧朝门口潜去。
“还有只小耗子！”
贝利诺露出狰狞的笑容：“看我踩死他！”
大剑一挥，剑尖暴涨出十多米长的灰暗剑芒。在众人的惊骇目光中，王厅从天花板到墙壁被劈开一道恐怖的裂痕，同时也将几个人的身体分作两半。
一个大臣的整只胳膊离体而飞，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他赶紧往伤口拍治疗神术。神光落在伤口上，却像是烙铁烧灼皮肉，滋滋冒起烟气。
这个职业是牧师的大臣惨叫出声：“残、残虐神力！天啊，他是海斯托尔的代言者！”
………………
瓦伦丁西北数千公里外，达尔曼特王国北方的荒原上，一支阵容相对整齐的大军，自四面将另一股杂乱人潮遥遥围住。
一颗颗巨石不断从人潮中飞出来，穿透军团结界，即将落在密集队列里时，被一扇扇光盾挡住。大多数时候巨石碎裂，队列无损。偶尔光盾破碎，顿时飞起一片残缺的人体。
军团结界缓缓进逼，魔导炮发射的大火球越过结界上方，在远处那摊杂乱的灰褐人潮中炸裂。
空中大群狮鹫一**飞掠而过，坐在狮鹫上的魔法师、弓箭手或者枪手，一面将为数不多的双头飞龙击杀，一面向地面肆意倾泻着法术、箭矢和枪弹。地面零零星星飞起石头、箭矢、标枪甚至粗壮的人体，作着绝望的抵抗，动静更大的是悲怆的怒骂声。
军团结界之间的一处山丘上，身姿挺拔，满脸风霜的女子紧紧盯着战况。偶尔有石头或者弩箭飞过，她眼皮都不眨一下。
直到一群衣甲破碎的人来到山丘下，她才挪开视线，转到这群人身上。
“怎么？没兵了吗？”
秩序同盟西方面军元帅，曙光女王的侍剑者，达尔曼特、希文霍尔、贝特蒙德三国联军总帅希尔维用讥讽的语气问三个国家的国王、执政官或者王子。
达尔曼特的国王哭喊道：“我们快没人了！元帅，我们不是接受了兽人的投降吗？为什么还要发动攻击？”
希文霍尔的执政官是个年轻人，愤恨的道：“这是背信弃义！是残暴的屠杀！不管是对兽人，还是对我们的子民，哪边都是！”
贝特蒙德王国的大王子苦涩的道：“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啊，太大了啊……”
“残暴的屠杀？”
希尔维冷笑：“兽人涌入你们的国家，见人就杀的时候，就不残暴，不是屠杀了？”
她凛然道：“我在女王陛下面前发过誓，要将兽人一个不留的杀光！
“但这场决战，不仅仅是为了我个人的誓言。”
“瓦伦丁大教堂即将攻下，亡者之域也开始动荡，纪元更替的战鼓已经擂响！”
她挥臂指向远处，那是四十多万被团团包围的兽人残部。
“不把这些异族杀光，难道要把他们放回北方的苔原，让他们获得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心怀仇恨的舔舐伤口，休养生息，再在纪元更替里发动又一次侵袭吗？”
她眼中闪烁的炽热光芒，令三个领袖悚然低头：“别忘了图铎大帝说过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点点脚下的东西，那是一堆头颅，有棕皮獠牙的兽人，也有黑毛长角的牛头人。三个领袖知道，这些头颅可不是无名小卒，每一个都是统领万人的部族首领，甚至不乏传奇级别的强大存在。
“背信弃义？对这些畜牲有什么信义可言？他们涌进你们国家的时候，给你们下过战书吗？收容过俘虏吗？放过妇孺了吗？我们跟他们，从来都是以血还血！”
“他们想假借投降喘口气，我们就假意接受把他们全部包围在这，一网打尽！还需要我教导你们这种级别的战争谋略吗？”
贝特蒙德大王子小心的道：“可以把他们抓起来当奴隶啊，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奴隶？”
希尔维冷笑：“我知道奴隶贩子们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满脑子都是金蒲耳，才不关心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来告诉你，几十万兽人奴隶涌入人类的国度会是什么光景。最初他们会去挖矿，会去当奴兵，会干各种人类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们的确会死很多人，但他们比人类会生，用不了百年，几十万就会变成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说不定。”
“那时候他们依旧是卑贱的，被人类压迫和歧视，他们想起了今天这一刻，想起了屈辱的由来，他们决定反抗。”
“最初他们没有组织，没有知识，他们死得很惨。渐渐的他们懂得学习人类的魔法，他们抛弃了落后的古神，他们开始信仰今神。他们甚至还学会了人类的文化和律法，懂得在战争之外的各个战场跟人类战斗，最终……”
“瞧，这样的历史是不是很眼熟？没错！当年我们人类就是这么推翻了精灵帝国的统治，获得了自由，再渐渐统治了费恩主位面！”
希尔维抽抽嘴角，鄙夷的道：“在人类跟精灵的战斗里，无数精灵站在了人类一方。到时候也会有无数人类站在兽人一方，举着友爱啊平等啊之类的口号，干着人奸的事情，对同类挥下屠刀。”
“现在不就有高喊解放奴隶的神出现了吗？在那家伙眼里，哪怕是兽人，都会视为必须解放的对象吧。”
她的目光变得沉凝：“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会把兽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达尔曼特国王哭号道：“可我们也快死得干干净净了啊！”
“那是侵占你们家乡，杀害你们亲人的凶手，难道不值得付出一切去为他们复仇吗？”
希尔维冷漠的道：“如果你失去了这样的心，你还配当国王？”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不仅要杀光兽人，还要杀光我们整个王国的人！”
这个坐上王位不到三个月，治下子民已经不足三十万，大半都是妇孺老人的国王悲凉的道：“我马上就去战斗，只求你保留下达尔曼特的王室血脉！”
希尔维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国王如释重负，向希尔维行礼，下了山丘，上马招呼寥寥无几的部下：“达尔曼特人，跟我一起去死吧！”
“死就死，我们希文霍尔人可不会皱眉头”，年轻的执政官豪迈的道：“元帅阁下，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保留下自治城邦就行。”
执政官走后，贝特蒙德王国大王子脸色惨白的道：“我、我已经让父亲整理出了公爵封地，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愿意降格为公国。”
“那倒不必了”，希尔维说：“陛下对你们王国另有处置，不必担心，只要忠于同盟，陛下希望你们能成为北方的坚固堡垒。”
王子大喜：“是！我会竭尽全力，哪怕损失掉所有军团，也要实现元帅阁下的愿望！”
这群人离开后不久，一辆怪模怪样，有些像大号乌龟的魔导车急奔而来。戴着墨镜的另一位王子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迈着意气风发的步子上了山丘。
“那又是什么古怪玩意？”
希尔维摆手示意免礼，问瑞玛科王子。
“佐尔德工坊的魔龟车，最新出品，听说是仿照公爵阁下的发明。”
瑞玛科低头擦墨镜，像是闲聊般的道：“我看到那三个国家的军队又在往前调动，他们都快打光了，元帅您这是……”
“瑞玛科，你用这些新奇玩意打仗是好手，但有些事情，你实在没有天赋”，希尔维淡淡的道：“等瓦伦丁大教堂攻下了，你说我们的女王陛下，还必须跟其他国王平起平坐吗？”
“这个……”
瑞玛科皱眉道：“陛下不是说了，打完仗……”
“不要说那些小孩子才信的话”，希尔维摇头：“纪元更替才正式开始！特蕾希娅啊，她有时候就是太天真，以为打下瓦伦丁大教堂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算凯姆与她同在，迩香也不会自己倒掉，难道不该接着打迩香？”
“要接着打迩香，秩序同盟这个七拼八凑的壳子还能管用？”
瑞玛科抽了口凉气：“您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希尔维一笑：“但在那些事情到来之前，我们不该为她做好一切准备吗？”
瑞玛科想了一会，戴上墨镜说：“我还是去打仗吧……”
“我承认之前看轻了你”，希尔维说：“好好表现，向我展示你所说的‘杀人效率’到底有多高，反正……”
这一刻，她的笑容里含着一丝非人的狰狞：“这个时候的亡者之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求新鲜的亡魂。”
四百三九 死神神座，如果我没有回来
达尔曼特王国西南方，绵延群山将一块块平原拼接起来，又被条条江河切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难以计数的湖泊点缀着这片广袤大地，每一处都如图画般精致秀丽。
这里是布莱德王国，一个在第四纪元几乎被人遗忘了的国家。
第二纪元，人类掀起了前往大陆东部拓荒的热潮，这里和克斯特王国一样，都是最早被开发的区域。
从第二纪元到第三纪元，这片大地都兴盛不衰，极盛时也诞生过几个异常短暂的帝国，统治了东费恩北部大半疆域。
如今的布莱德王国却异常封闭和落后，王室的统治相当羸弱。领主们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什么见识。
没有神性水晶、魔晶石、魔导金属等矿藏，金蒲耳很难流通，没几个超凡者愿意来这里。就连忠诚神廷也没多大发展，虽然设了分部，却只能跟王室一起抱团取暖。
这跟布莱德人的信仰有关，他们更看重血脉。从古神到杀戮之神，甚至龙族，只要能带来强大力量的血脉，都是他们崇拜并且依附的对象。
过去这里涌现过无数强者，甚至被冠上了“巫（师）术（士）之国”的称号。也因为巫师和术士的兴盛，让这片大地充斥着各种罪恶，成为善恶阵营激烈争斗的舞台。
在第三纪元后期，黯精灵入侵的时候，这里的巫师和术士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企图跟黯精灵联手，创造人类与黯精灵融合的新种族，由此建立新的世界。
感觉受了极大侮辱的黯精灵将他们卖给了人类，善神邪神阵营为此联合起来，清剿了这些“理想主义者”。传说诸神还施加了诅咒，让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再也无法获得超凡之力。
布莱德王国所在的土地还有个外号叫“诅咒之地”，就是这么来的。
诅咒仅仅只是贵族对外宣扬的说法，实际上他们依靠各种血脉传承，牢固的统治着平民。超凡者对平民的压迫，以另一种方式在这里呈现，世代相继。
野人王坐上死神的神座，然后被点了烟花，亡者之域为此震动，波及到了整个费恩世界。
图铎大帝后裔罗姆罗斯燃起重建图铎帝国的雄心，贝利诺王子干掉了自己的父亲，戴上克斯特王冠，希尔维在北方发动对残存兽人的最后一击。
跟随着这一系列变化，布莱德王国这里，也有了新的波动。
王国南方，靠近哭泣沙海的山麓下，若干具尸体挂在城堡高处随风飘荡。无数衣衫褴褛的男女大张着嘴，高举着手，欢呼着不停转圈。
这是“接鱼礼”，伊斯玛特的信徒新创造的祷礼，纪念伊斯玛特在哭泣沙海对他们的拯救。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海，在布莱德王国获得了一处落脚地。
热烈的欢庆气氛中，两个青年却在城堡大厅里愤怒的争吵。
“又在吵什么？”
红发少女从楼上下来，手中的血色之刃还散着淡淡猩红光晕。她的语气颇为不耐，即便改信了伊斯玛特，两个部下依旧不能和睦相处，让她很头痛。
加斯东说：“我们该吸取在克斯特王国的教训，不能再这么极端了！罪大恶极的贵族可以杀，其他贵族我们应该争取，不然我们在这里又会引来围剿！”
埃斯特指着加斯东，对格罗妮娅说：“殿下，您该听到了，他在反对您！”
他用激昂的腔调说：“我们改信了伊斯玛特，我们的正义现在由伊斯玛特授予。只要不是平民和穷人，统统都有罪！不践行这样的正义，又怎么能让伊斯玛特喜悦呢？”
加斯东不服：“既然是正义，就得进行必要的审判！要让罪人在正义面前领罪忏悔，而不是见人就杀！伊斯玛特不是杀戮之神！”
“好了！”
格罗妮娅止住两人，低叹道：“刚才我领受到了神谕……”
两人顿时凛然，红发少女继续道：“吾主说，亡者之域震动了，纪元更替正式开启。我们必须更有策略的践行正义，准备在这场大变里为吾主献上更多力量。”
加斯东面露喜色：“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的确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杀人”，格罗妮娅说：“我们得发展更多信徒，为吾主献上更多信仰。”
埃斯特急切的道：“杀贵族不照样能做到吗？我们在克斯特就聚出几千人，在这里杀了个子爵，就得到了上千平民的拥护！”
“你也说了，都是平民……”
格罗妮娅摇头说：“我们还很弱小，连一个传奇都挡不住，继续见贵族就杀，很难在布莱德呆下去，这有悖于吾主的神谕。”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水晶球放在桌子上，水晶球投射出费恩的世界地图。仰头看着地图，两张面孔在她心中掠过。
忽略前面一张面孔，她的心神停在后面那张面孔上，那是个黑发灰眸的青年。
格罗妮娅呢喃道：“他是怎么做的……”
加斯东和埃斯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暗暗叹气和不甘。
格罗妮娅又在想那个家伙了，那个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家伙。虽然从结果来说，其实还挺感激他的，但想到他们在格罗妮娅心中的地位，跟那个家伙远远不能相比，就说不出的郁闷不快。
只有他俩清楚，每当格罗妮娅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抛开两人之间的恩怨，她完全把那家伙当成了智慧导师。
格罗妮娅久久沉吟，这时候有部下惊喜交加的来报告，说在俘虏里发现了布莱德王国的一位公主。
“太好了！”
埃斯特兴奋的道：“把她丢给平民，让她品尝贵族施加在平民女性身上的各种罪恶！将贵族的尊严撕得粉碎！再吊死在城堡上，所有人都看到贵族的下场！这必将是令吾主愉悦的正义！”
“那毕竟是位公主！”
加斯东急急的道：“而且才十岁！抛开道德不谈，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格罗妮娅恍然的啊了一声。
“不要急着对决，得讲策略，得蓄积力量”，她的清瘦脸颊上泛起意味难明的笑容：“在吾主颁下神谕之前，他就说过同样的话了。”
她的目光变得清澈，话语骤然有力：“去把那个公主保护起来，好好对待，绝对不能伤害她！”
“殿下，为什么！？”
“她毕竟是贵族啊！”
别说埃斯特，即便是加斯东，一时都难以适应这个变化。
“当初我决定带大家来布莱德王国，就是对这里比较了解”，格罗妮娅说：“这里的贵族野蛮粗鄙，又没有多少善神的教会，对平民的压迫非常沉重，很适合我们发展。”
“可我们得讲策略，得分清楚敌人的主次。布莱德的王室很弱小，会很乐意看到有人打击贵族领主。如果我们连王室也一起打击，他们就会抱成团一起对付我们了。”
“既然是讲策略，就不必在乎什么名誉，这是吾主的神谕，吾主不会怪罪我们的。我们完全可以假意投靠国王，充当他的打手，更快的发展起来。”
听格罗妮娅说到不必在乎名誉，两人的脸颊都抽了抽，再听到是神谕，又都无奈的同时点头。
加斯东很快转换了思路：“就算我们没对公主动手，国王也不会信任我们吧？”
“刚才那个子爵……”
格罗妮娅眼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辩解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库房里也一无所有的时候，说过什么？”
埃斯特皱眉：“说忠诚神廷在推行神产制，要没收所有人的财产？”
加斯东恍然道：“说败退的兽人涌入王国北方，国王正在召集贵族去抵抗兽人入侵！”
“对！兽人！”
格罗妮娅道：“我们就以抵抗兽人的名义，获得国王的支持。”
她冷厉而坚定的说：“我们去北方，杀兽人，解救平民！杀贵族，发展信徒！”
加斯东和埃斯特对视，心中也燃起火焰，这条路的确不错。
………………
瓦伦丁城西堡的临时王厅里，特蕾希娅从空气中闪现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部下们惊呼着围上来，她摆手止住：“不要叫了，你们早该习以为常。”
她一身血污，银亮的铠甲四处破损，还有一枝绝非凡品的弩箭钉在胸口上。
“还是没有突破，只杀了他们一个传奇，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特蕾希娅说着，咬牙拔出弩箭，捂住伤口施放了治疗术，手中的圣光比以往黯淡了许多。
“布林托，你得再想想办法”，她看向自己的顾问：“他们已经调整了防御，没放过任何一条密道，我们很难找到空子钻进控制中枢。”
布林托惶恐的道：“是的，陛下，我会尽快找到办法。”
特蕾希娅再做了一些布置，没顾得上做进一步的治疗，匆匆去了城堡里的一间密室。
传奇魔法师梅迪正在密室里等他，见到她都顾不得行礼，急急的道：“亡者之域震动了，有谁撼动了死神的神座，但没有成功封神。”
见特蕾希娅脸色一变，梅迪赶紧补充：“不是普雷尔公爵。”
特蕾希娅松了口气，苦笑道：“亡灵君主们居然达成协议了，真是想不到啊。”
接着她神色转为迷惘：“我以为……”
“陛下，我明白您还抱着侥幸，以为获得护卫之盾认可后，纪元更替才会正式开启，然后很快就会完成。”
梅迪认真的说：“现在看来，这一次的纪元更替，是对凡人更大的考验。仅仅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让凯姆意志重归完整，这是不够的。”
特蕾希娅身体晃了晃，她茫然的扫视着屋子，像是在找椅子，却又马上站稳了。
灰色眼瞳里闪烁着迷离光晕，她就这么呆呆立着，陷入到沉思中。
梅迪没有打扰她，就静静的伺立在一旁。
许久之后，特蕾希娅发出深长的叹息：“是的，我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还存着侥幸。”
她有些不甘心：“如果能早一点攻下瓦伦丁大教堂，或许会不一样。”
又摇头笑道：“这时候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她果决的道：“我得下去一趟！”
梅迪劝道：“陛下，您得考虑清楚，在这个时候，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就更重要，更迫切了。”
“不，解决亡者之域的危机更重要！”
特蕾希娅说：“既然纪元更替会更猛烈而凶险，亡者之域的变化就不能掉以轻心。我作为凯姆的代言者，如果不挺身而出，会被邪神和魔王视为凯姆退缩了。他们会将死神的归属视为突破口，掀起撼动整个费恩的大变！”
“陛下……”
梅迪作着最后的努力：“先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再去处理亡者之域的事情，会更稳妥。陛下急着现在就下去，未必是凯姆所愿，毕竟……最初您只当成私事。”
特蕾希娅用被冒犯的眼神看着导师，对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刚才心中卷动的狂澜，她咬咬牙说：“好吧，我做一下确认。”
梅迪离开了密室，特蕾希娅跪在地上，手抚胸口，低声道：“凯姆，请照见我的本心……”
圣光自她体内溢出，透穿屋顶，直冲天际，再降下一束光尘，将她罩在其中。
她闭着眼睛，凝神感应，忐忑、期待、愕然、恍然等等神色，依次在脸上掠过。
等梅迪回到密室，见特蕾希娅身上弥散着淡淡的光尘，气息焕然一新，恍若天使，赶紧低头致礼。
“导师，是我”，特蕾希娅淡淡笑道。
梅迪惊讶的道：“我还以为是……凯姆意志降临了。”
特蕾希娅摇头：“我说过的，凯姆与我同在，我的本心就是凯姆所愿。虽然我对形势判断有误，但我的本心没有丝毫改变。”
她重复刚才的决定：“我要下去。”
“我明白了，陛下”，梅迪低叹，手中多出一张面具：“通道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冥岸之视，陛下应该用得到。”
“冥岸之视？死神的神器？”
特蕾希娅接过：“导师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吧？”
梅迪脸上忧色重重：“跟陛下要冒的风险比，不值一提。”
“的确是冒险，有些事情还得麻烦导师”，特蕾希娅说：“既然纪元更替正式开启，我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梅迪深深叹息，就因为这个，他才不希望特蕾希娅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神之间不会再试探、猜疑和谋而后定，而是有什么牌就出什么。哪怕是特蕾希娅这样的代言者，需要的话神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但特蕾希娅依旧与凯姆同在，他没办法再劝。
“我没回来的话，秩序圣光恐怕要黯淡一阵子了”，特蕾希娅的语气就像是出门旅游前，把家里事务交托给管家那样轻松：“如果李奇回来，把我留下的烂摊子交给他和凯瑟琳。”
气氛太过沉重，梅迪强自开玩笑道：“陛下还是信不过我们魔法师啊，为什么不是交给海瑟薇？”
“跟魔法师无关啊”，特蕾希娅笑道：“换海瑟薇的话，她会趁机以权谋私，从我妹妹身边抢走李奇，我敢打赌，她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果李奇也没能回来，麻烦您保护好凯瑟琳。除此之外，这个纪元，就跟您无关了。”
四百四十 死神神座，至少我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寂灭之山的山巅，烟花绵绵不绝，李奇等人在山谷里默默看着，现场气氛十分……尴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离野人王炸成碎片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还在喷发的不知道是什么。
或许……是封存神座的包装袋？
李奇觉得光用“卧槽”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实在对不起野人王，至少得做点艺术加工。
怂恿野人王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但野人王炸得这么干净利落，着实出乎意料，原本李奇都做好了被野人王怒骂“你们坑我”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月打破了山谷里的沉寂，她看着李奇，似乎是想追究责任：“我觉得野人王是被……”
尖耳朵苍蝇你想坑我？
李奇反应极快，用沉痛的语气道：“让我们为野人王默哀，他为拯救亡者之域献出了宝贵的……一切。”
紧接着急迫的道：“现在不是我们愧疚和懊悔的时候，下一个是谁？”
一直呆呆立着像雕塑般的其他“交互界面”纷纷有了动静，都拿古怪的目光盯住李奇。
这些亡灵眼眶里只有魂火没办法看眼色行事，魂火闪烁间的情绪却异常清晰。
愧疚和懊悔什么的，谁会有啊？
更重要的是，下一个？下一个烟花吗？
李奇努力模仿杰克小强喘着粗气左右张望的紧张模样：“我们没有时间了！”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可事实证明，野人王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但它没有白白牺牲，死神的神座已经被激活了，这时候再坐上去，肯定能够成功！”
他挨个跟亡灵君主们对视，语气异常坚决：“相信我！”
然后他提了建议：“我们……呃，你们抓阄吧！”
骑士王挠着下颌骨说：“我不清楚你在模仿谁……”
他用骨爪轻轻拍了两下：“但情绪很到位，不错的滑稽戏码。”
空间再度猛烈震动，原本黯淡下去的火光骤然变亮，天边充当背景的战斗激烈起来。
被骑士王逼得连连后退的黑龙王似乎陷入了狂暴状态，骨爪骨翼龙焰一起上，骑士王反倒不迭后退。
李奇喊道：“看啊，黑龙王急了！它肯定是怕下一个坐上去！喂！你们别走啊！混蛋！都这时候了居然当逃兵！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魂火吗？你们还算是亡灵君主吗？”
骑士王边走边说：“先干掉黑龙王，再跟喀鲁扎打一场，然后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大不了把家搬到深渊去，跟恶魔那帮永远停不下来的狂犬比，魔鬼虽然虚伪得恶心想吐，总还有安静的时候。”
僵尸王和缝合王跟在后面附和：“同去同去！”
幽灵王那只女妖的身影渐渐变淡：“惹不起我躲得起！”
“骑士王！”
李奇冲上去扯住死亡骑士的披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披风应手而脱，骑士王说：“这似乎是有良心的人才说的话，我既没良心，也不是人。”
“李奇，真是让人意外……”
旁边暗月讥讽道：“我还不知道你演起滑稽戏来也这么自然，不过很难看呢，你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
“那我就太高兴了”，李奇说：“我宁愿在你心里就是个滑稽艺人，而不是什么英雄。”
暗月用僵死千年的脸肉堆起笑容：“但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仍然是好伙伴。我去查探一下喀鲁扎的情况，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暗月也飘走了，山谷里只剩下一只巫妖。
李奇看向巫妖，对方抖了抖下颌，用空洞的声音说：“看来你已经有了觉悟，很好，刚才我一直在犹豫是解决掉你，还是继续期待这份誓约能够兑现。”
原本那股“滑稽艺人”的气息骤然消散，李奇冷冷的道：“如果不想在我身上冒险，就把我应该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祈祷我能够成功。”
野人王被点了烟花的时候，李奇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骑士王不想当死神，有野人王的糟糕示范，其他亡灵君主不敢尝试，就剩下自己这个活人王。
当然他不是真去坐神座当死神，现在的情况回到了最初计划中的步骤。他可以进入寂灭之山，触摸死神神座，然后把难题丢给小红帽了。
即便如此，野人王完蛋得那么惨烈，谁知道触摸死神神座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触摸就等于坐上去呢？
李奇很紧张，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刚才那通滑稽戏码不过是热身而已。就跟倒了血霉总得苦笑或者自嘲一样，不如此难以纾解心中的沉重。
感谢苍白之主，把心里最后一丝犹豫扫掉了。
巫妖的魂火闪烁了片刻，缓缓点头：“我知道得不多，你听好了……”
天边的战斗背景再度变化，一只镶嵌着无数头颅的巨大憎恶和一个浑身上下插满了手臂很像千手怪的僵尸武士加入了战团，和骑士王一同围攻黑龙王。
僵尸王和缝合王打定了如意算盘，准备抱着骑士王的大腿，跟他共进退。
李奇听完苍白之主的讲述，点点头，登上旁边的山脊。
“敏丝……”
他轻抚矮小骨骸的头顶：“我不能再陪你了。”
再看向肃立的亡灵圣堂：“奥图，作最后一战吧，在那之后……”
他伸展手臂，将奥图和敏丝同时抱住，虽然抱住的是冷冰冰的骨骸，三个灼热而柔软的心灵却紧紧靠在一起。
“如果我还在，我们一起商量后面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在了……”
意念传送到这，被奥图和敏丝发出的冲击打断。
“你们就把我的残魂捡起来拼好，我们再一起……”
李奇继续道：“战斗！”
李奇下了骨山，向冰原走去。敏丝爬上奥图的肩膀，久久注视着他。
看着死神的神侍让开一条通道，他的身影没入雾气弥漫的冰川，奥图和敏丝同时转头，看向骨山下的黯淡光河。
奥图举手发出凄厉的咆哮，敏丝扫视过一个个方阵，浅绿光河片片点亮，开始蜿蜒折返，压向变得木楞呆滞的野人王部众。
失去了亡灵君主的亡灵一群群被赤红亡灵感召，不断让浅绿光河变得更宽阔更厚实。在光河涌动的前方，就是无数焰火铺满大地的炼狱亡灵。
………………
“冰川开始解冻了……”
战场远处的角落里，一个黯淡而模糊的人影说，声音悦耳而坚韧。
另一团虚影用苍老的嗓音说：“是的，野人王虽然没有成功封神，却激发了神座。神座现在就像刚刚苏醒的猛兽，正等待着下一个人坐上去，不管那个人是主人，还是猎物。”
女声问：“我不清楚你的用心，终亡之主，你不是找了赤红女士合作吗？为什么答应将我带到这里？”
“因为那个时候，您并没有回应啊”，终亡之主叹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会将大半的亡者意志拧在一起，由此鸣响纪元更替的钟声。”
“抱歉，我以为还没到那个时候”，特蕾希娅叹道：“那个家伙，越来越像发动纪元更替的黑手了……不，再加上他的女神赤红女士。”
那团虚影晃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急促了：“我感应不到冥岸巡礼了，他应该踏入了寂灭之山！”
“他要去坐死神神座！？”
黯淡身影中亮起清冽眼芒，依稀映亮了一张绝丽容颜，正紧张的低呼。
“应该是去触摸神座，借助赤红女士的力量，看怎么解决问题”，终亡之主语气难明的道：“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你认可了我代表凯姆意志而来，那就把事情彻彻底底跟我说清楚”，特蕾希娅冷声道：“再把我当赤红女士和李奇那样摆布，哪怕你是神，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终亡之主的虚影亮起一团微小白光，特蕾希娅伸手触摸，白光化作点点碎芒，浸入她的眼中。
“竟然……”
片刻后，她低声呢喃：“是这样……”
终亡之主低声道：“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我对赤红女士和普雷尔也没有隐瞒和遮掩其中的风险。”
“冥河之主……都说过这个神位，从古至今，没有听说谁登上过，那是比死神还要强大的神位”，特蕾希娅难以置信的道：“赤红女士竟然想获得这个神职，还这么急切，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赤红女士拥有告死神职，告死女士的前身是生灵循环之主，理论上有这个可能”，终亡之主说：“冥河就是生灵循环的具现，不仅在主位面存在，在费恩世界的各个位面都存在。迄今为止，还从未归于哪个意志掌管。纪元更替会这么频繁，位面动荡这么猛烈，跟冥河无主也有一定的关系。”
“死神是亡者之主，告死女士在主位面开辟冥岸之后，冥河之力委托给了死神掌管。如果赤红女士有那样的资格，至少能成为主位面的冥河之主。”
特蕾希娅摇头：“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赤红女士竟然直接答应了，恐怕更多是为了平息亡者之域的危机，拯救被巨人王攻击的神陨高原。”
她的语气满含敬佩：“这太冒险了，赤红女士终究是善神，就像的信仰那样，也真是太……天真了。”
终亡之主的虚影晃动了一下，附和道：“那的确是位……天真的神。”
“不管能不能成功，李奇都很有可能被牺牲掉”，特蕾希娅的语气转为愧疚：“是我不好，凯姆是善神之首，这种事情，我应该代凯姆第一个站出来的，我却只顾着地面上的事情。”
终亡之主说：“普雷尔公爵成为死神，再将冥河之力交给赤红女士，让赤红女士成为冥河之主，不管是冥岸还是亡者，就都安定了。”
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最理想的状况，我跟赤红女士沟通的时候，对此欣然接受，应该是做好了牺牲普雷尔的准备。”
“怎么可以……”
特蕾希娅苦涩的说：“他自己知道吗？”
终亡之主犹豫了一下才说：“赤红女士跟他是怎么沟通的，我并不清楚。”
特蕾希娅转为狐疑：“你确定跟赤红女士说清楚了这些事情，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有些事情是神的常识，是不言自明的”，终亡之主的态度转为威严：“曙光女王，你的质疑毫无意义。”
特蕾希娅沉默了，许久后，她的眼中升起坚定的光彩：“不……要牺牲，也该是我！这场危机，也该由我承担！”
她不再理会终亡之主，迈步向冰川走去。步伐越来越快，一步跨越数千米，如一道辉光直射冰川。
辉光中，她低声自语：“如果真的做不了什么，至少也得跟他说声……对不起。”
四百四一 死神神座，炼狱魔王喀鲁扎
好冷……
李奇踏上冰川，打了个寒噤，发现不仅包裹着身体的骨盔骨甲失去了保温效果，连带冥岸巡礼那层灵魂屏障也变薄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更奇异的是，原本只要他关注那层屏障，阿丽珊的记忆碎片就会涌出来，现在却没了动静。
毕竟是死神的神座啊……
死神的神国就是亡者之域，这片冰川跟小红帽的赤红神座一样，是整个神国的中枢。即便神位空悬，这里依旧蓄积着浩荡神力。
手中举着的冥河誓约散发出莹绿光晕，神侍列成的长墙让开一个缺口，李奇无暇多想，跨过缺口，走向前方还在喷吐着冰渣和雾气的山峰。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如雕塑般的神侍都转过身，默默的注视着他。
沿着环山的冰道，李奇把镰刀当作手杖，顶着狂乱而凛冽的风暴，艰辛的一步步前行。走着走着，背上一轻，随手从冥土中翻出的披风飞到了空中，很快由一抹鲜红变成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回头仰望，李奇一愣，原本直抵天顶的冰山变成了小山丘，再转几圈就能抵达山顶。
再往外看，时空仿佛在这里错乱了，跟刚才一样，像是在云中俯瞰大地，浩瀚的亡者之域尽览眼底。
冰川外，骑士王、僵尸王、缝合王与黑龙王正鏖战不休，原本高大如山峦的身躯，此刻也缩小到跟他差不多尺寸，李奇感觉伸手就能摸到骑士王的后脑勺。
更近之处，浅绿光河成了细细的溪流，向那片草原上的野火压去。奥图，敏丝以及所有赤红亡灵，正在做最后一战。
李奇恍惚出神，一缕歌声自心底升起。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
“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见到你雄伟的身影……”
“和蔼的脸庞……”
来自童年时代爷爷书房里的熟悉旋律，由一个更熟悉的嗓音唱出来。
“你走调了……”
李奇压住想哭的感觉，在心底这么说。
是小红帽！
大概是神座空空，成了探出海面的礁石，小红帽和他的灵魂连线恢复了。
“你让我这个零零后唱出六十年代的腔调那怎么可能啊！新时代新演绎懂吗！？”
小红帽恼怒的嚷着，浑没注意自己露了老底：“刚恢复连线就感觉到你心情这么沉重，赶紧翻出这首歌现学现唱给你减压，你还一点不领情！”
听你元气满满的嚷嚷就是最好的减压啊……
李奇深呼吸，苦笑道：“那真谢谢了，不过建议你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咱们有得忙了。”
将眼下的情况打包发送给小红帽，她叫了一声卧槽，压低声音：“炸了？怪不得刚才感觉有点晃呢。”
李奇继续迈步，此时他已经能看到山顶上的景象，那是一张由无数骷髅头垒砌而成的座椅。仔细再看，骷髅头延伸而下，没入寒冰中，整座冰山其实都是由骷髅头堆起来的。
“是啊，上一个炸了”，李奇停下步子，感觉踏上山顶就不会再被被冰刀般的寒风剐着身心，可他不敢贸然迈出那一步。
他嘀咕道：“所以，现在我真的要高喊女神保佑了。”
“等等你别动，我感受一下”，小红帽仔细感应他的状况：“你现在站的位置，就相当我坐着的沙发那个地方，是整个神座的核心区域。我能感应到神力在自动编织，应该是那些神侍在干。神力……啊，至高死亡之力，真是可怕。”
“山顶应该就跟我的华表一样，是将各种与死亡相关的力量凝练成至高死亡之力的地方，而且还是最上一层的神力池，死神是强大神啊……”
小红帽念叨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正事：“千万别踏上去！一上去就会触发一连串的检定，第一项检定应该就是看你是不是亡灵。如果不是，就把你变成亡灵。”
然后她显得很为难：“该死，不去直接触摸的话我也没办法对死亡之力做进一步分析，再找到可以破解的漏洞。现在这股力量的管理员权限应该是空白的，只要能找到漏洞，就算有自动纠错的机制，也能让你在一段时间里掌控死亡之力，当几秒钟甚至几分钟的死神。”
李奇记起了往事，提醒道：“当初你把尤赞弄上了神国……”
“闭嘴！”
小红帽羞恼的道：“那些糗事我早忘了！你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么清楚！？”
李奇叹道：“我不是说这个，是想说……”
“那、那也是糗事！”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好好感应我的想法啊！
李奇毛了：“我是说尤赞为什么那时候能蹲在你的华表上，舒服得像在泡三温暖！？照着那个原理来不就行了？”
“哦哦，是说这个啊！”
小红帽先是尴尬，再假装发火：“有什么想法先把自己思路整理好啊！这个那个的，你是不是男人？”
可惜我现在不是奇丽……
李奇无语，总感觉小红帽又回到最初那会的状态了，很不靠谱的样子。
“还抱怨我不靠谱！”
小红帽真怒了：“你不在上面都两个月了，什么事全是我兜着！就跟你养了只喵星人光顾着撸一样，吃喝拉撒的活全丢给我了！”
“巨人王又弄了一头龙将在神陨高原搅风搅雨，只知道驱使幽灵玩下毒附身抽魂之类的烂招，我正忙着码代码搞定用赤红神力定向探测幽灵的事，感应到你马上就丢下了。我是女神啊可以一心多用的，可对你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把你的歪念头抹掉！”
李奇赶紧哄她：“是是是，女神你神恩浩荡，法力无边，冰雪聪明，刚才我说的您应该一点就通。”
“那是当然”，小红帽哼道：“我明白你的打算，不过那时候我是新生神，尤赞是传奇，背后还有苍白之主撑腰，力量对比没有像现在这么悬殊。”
李奇问：“不能一击脱离吗？”
小红帽随口道：“这谁知道？万一你插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呢？”
楞了楞，又说：“也对啊，我先使劲拉着你，你真拔不出来我就拔你，嗯，这么干应该没问题！”
李奇捂脸，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不，女神。
在两人有心无心的节操大甩卖里，行动方案出炉了。
小红帽需要李奇直接触摸死神的神座，这是异常危险的。李奇的计划是一击脱离，顺带将裹在灵魂上的至高死亡之力传递给小红帽。基于当初尤赞上了赤红神座吞噬赤红神力的前例，理论上这么做是没问题的。
如果情况危急，既然灵魂连线恢复了，小红帽完全可以将李奇的灵魂拉回神国，当然李奇就得品尝一次魂体分离的痛苦，并且再度变成游魂。虽然这会制造出一堆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的烂摊子，但总比变成亡灵留在亡者之域要好那么一点。
“等等我给你织个神力护套，到时候拉你会方便点”，小红帽开始在他灵魂里鼓捣，然后咦了一声，接着大怒：“怎么还有个女人！？”
之前跟小红帽通讯不畅，惜字如金，这事也没仔细说。
等李奇涌出一连串念头，她才恍然：“终亡之主的圣女……”
小红帽愤愤的道：“那个家伙，就知道他没人味，凡人的命对他来说就是几个字节的一段数据。”
她再道：“现在她保护不了你的灵魂了，我把她剥掉吧。”
想到阿丽珊的陪伴，再想到还留在冥河对岸，大墓地里的尸体，李奇心绪复杂的低叹。
小红帽嘀咕着“战略储备肉是彻底没了”，纯粹的赤红神力涌入，将那层包裹着李奇灵魂的屏障揭开。
已经无比习惯的一层柔软离他而去，还牵起了自己灵魂上的丝缕关联，再被赤红神力切割，那一瞬间李奇痛得身心激颤。
小红帽安慰道：“忍忍，刚脱毛的时候都是这样。”
谢谢你，把凄婉深沉的事情弄得这么接地气，心里还真的好过了一点。
一切准备就绪，这时候天边的黑龙王被三打一，已经招架不住，发出震天的哀鸣。赤红亡灵汇成的光河，也正跟炼狱亡灵的野火相撞，战线上光芒闪烁，如星河熠熠。
李奇收回摸着山顶骨骸的手，看着手掌上的血肉急速腐化，露出白森森骨头，再蒙上一层灰褐色的时光蚀痕。
这是真的，又不是真的。正在腐化的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如果不制止这种腐化，这就是真的。
赤红神力流转，将浸入灵魂的至高死亡之力抽走，因为很微弱，这个过程很快，李奇也没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银白光晕在手上蔓延，手掌渐渐生出血肉，恢复如初，刚才的一幕恍若幻觉。
“能成”，小红帽松了口气：“接下来我得跟尤赞一起分析，再加上你从苍白之主那得来的资料，找到至高死亡之力的权限漏洞。”
她不确定的道：“大概……需要两三天吧。”
“这不……”
李奇正想说这不现实，喀鲁扎哪会给出两三天时间。
空间猛烈震荡，即便是山顶神座都摇曳不定，骷髅座椅上，几颗头骨咕噜噜滚了下来。接着冰山一侧，大片寒冰轰然崩裂，变作碎冰洪流倾泻而下。
世界骤然变得通亮，李奇感觉前方炸了一颗氢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一个骑着战马，外形跟骑士王没多大分别的身影轮廓，依旧清晰的烧灼进眼底。
“亲爱的罗兰，看看你现在可怜又可悲的样子吧，你连我半路捡的野狗都打不过了。”
恐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亡者之域里，最初听起来只是高亢，接着却如细密而尖利的毛刷，在耳膜甚至心口上使劲摩擦，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恨不得点燃自己，烧掉理智才能忘记这种感觉。
强光消退，一个人马滚滚燃烧着的骑士，浮在远处的空中，用火焰大剑指向冰川下的骑士王。
“哦，抱歉，你忘记自己是谁了，等等……”
那个骑士给李奇的感觉跟骑士王差不多，都有点不着调。
“你们还没有搞定死神的神座吗，陌生人？”
骑士用讥讽的口吻说：“真是让我失望啊，我还以为可以再杀一次死神呢。”
自空间各处角落，连绵响起惊呼，都在叫着一个名字……
“喀鲁扎！”
骑士在马上行了一个古时的礼节：“是的，我就是魔王喀鲁扎。不过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用另一个名字称呼我，冥火之主卡米拉。”
四百四二 死神神座，源初骑士的秘密
“卡……米……拉……”
“啊啊啊！”
骑士王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仰头大叫，山峦般的身体剧烈颤抖，一块块崩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片刻间山裂天倾，这尊巨大的投影消失。天幕并未感觉为之一空，有什么肉眼难辨的存在，让整个空间变得更狭小了。
若干道灰暗的光流自地上升起，在空中冲撞交织，汇聚成一个身影。
依旧是骑士王，跟之前山峦般的投影比异常渺小，就是常人的尺寸，但这个骑士王给人的感觉却更……实在。
难道是骑士王的本体！？
“你不是卡米拉！只是个邪恶的残影！”
咆哮中，骑士王举起长枪，策马飞驰，如流星般撞上黑龙王。
巨大的火焰骨龙高高立起，发出痛苦的吼叫，颤抖了几下，脑袋轰然炸成漫天烟花，像是在呼应刚才野人王的绽放。
“我要消灭你！”
骑士王毫不停留，继续冲向自称是卡米拉的喀鲁扎。
李奇此时才回过神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主角不该是自己吗？
“我们好像闯进了别人的舞台，变成了看客啊。”
小红帽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然后她嘀咕道：“罗兰和卡米拉，这两个名字凑在一起的事情我似乎有点印象，等等啊……”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此时天空中骑枪与大剑相撞，火焰映亮了骑士王那人马一体的金属铠甲，两个骑士已经战成一团。
“啧啧，怪不得我觉得这么耳熟呢。”
小红帽终于找到了资料：“原来有这么大来头，诚实者罗兰，勇敢者卡米拉……”
不认识，直接说重点！
“你不认识就对了，这是被人们遗忘的历史。还好我之前在全知者那里靠皮了一份《凡人纪元简史》，这上面还有记述。”
“只说这两个人你不熟悉，慷慨者伊尔洛恩，谦逊者凯拉斯卓，节制者伯隆，宽容者瓦伦妮娅，这几个呢？”
小红帽的问题依旧让李奇一头雾水，除了那什么瓦伦妮娅，听起来跟瓦伦丁有点关系外，其他的……谁啊？
小红帽鄙夷的道：“不学无术……”
是谁刚刚翻书才找到答案啊，能再无耻点吗？
小红帽无视李奇的反击，悠悠的道：“最后一个人你就该有印象了，勤勉者修玛。”
诶诶诶……
李奇终于想起来了，骑士王曾经说过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或许是罗兰帝国的皇帝，或许跟骑士之神修玛勾肩搭背过。
再想到小红帽说的这几个人，他恍然大悟，源初骑士！？
“是啊，第一纪元魔法帝国崩溃后，人类建起了罗兰帝国，信仰诸神大行其道，最先兴起的却是暴政、残虐、罪行、杀戮这些恶神。罗兰帝国崩溃，纪元更替，这七个源初骑士前往东方，希望建立理想中的新国度。”
小红帽嘿嘿笑道：“七个人四男三女，罗兰和卡米拉，是对恋人。”
“我隐隐有不好的猜测”，李奇头痛的呻吟道：“难道亡者之域的动荡并不是由我们跟苍白之主的斗争引发的，而是跟两万多年前一对狗男女的情爱狗血剧有关？”
“任何事物的转化都是内因外因相结合的”，小红帽说：“这对恋人是不是狗男女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是不是情爱狗血剧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手头上只有一本简史，可我知道……”
她的语气变得凝重：“除了修玛成为骑士之神外，其他人也非同寻常。比如……死神耶罗的凡人名字就是伊尔洛恩，远东贝努因人的母神名字叫瓦鲁娜，瓦伦丁这个地名也跟这个名字相关，你不会笨到没看出跟宽容者瓦伦妮娅有关吧。”
骑士之神跟死神生前是同伴！？
死神耶罗竟然是骑士王的同伴伊尔洛恩！？
源初骑士中的一个是贝努因人的先祖！？
小红帽砸下了份量更重的秘密：“在凯姆教会的记述中，第一纪元末期，凯姆以化身行走凡间，与恶神作战。到了第二纪元，又引领源初骑士前往东方，重建善良美好的秩序……”
“但在《纪元简史》里，却没有这样的记述，只有一位女性，是源初骑士们前往东方的引导者。对，这个女性就是源初骑士里的谦逊者凯拉斯卓。”
听到这李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和释然，你们看，凯姆也变过身！
然后他反应过来：“等等，卧槽！这些源初骑士，除了那个节制者伯隆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其他人要么是亡灵君主，要么是炼狱魔王，要么是神，全是大牛啊！”
哗啦啦的翻书声再度响起，然后小红帽叹道：“有一种说法，暴政之神的名字本恩，就是伯隆的误读。”
好吧，这下齐活了……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第一纪元里，魔法师差点毁灭了世界，幸存的凡人虽然推翻了魔法师的统治，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建立新的秩序。他们可能就专门跟魔法师曾经做过的事情对着干，结果让恶神兴起。这么一来一回，世界再经不起折腾，不得不更替纪元。”
小红帽讲起了古：“关于第一第二纪元的更替有很多记述，有大洪水，有燎原烈火，有大地震，还有十个太阳什么的，总之什么大灾变都有，估计是包括元素位面在内的外层位面都失控了。”
“到了第二纪元，幸存下来的人类应该不多了，这七个人恐怕是凡人里最强大，也最有号召力的，靠了他们，凡人才能在新的纪元里生存繁衍，开支散叶。”
“即便他们大多都被遗忘了，可源初信仰是通过他们传承下来，乃至发扬光大的，他们当然享有非同寻常的地位。”
看着远处的战斗，李奇说：“这一对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是成神，这一对却变成了亡灵，一个失去了记忆，一个跑到炼狱成了魔王，见面就打。听那个卡米拉的说法，死神还是被她干掉的。”
小红帽又哗哗翻了一阵书，这次毫无所得，语气有些不爽：“我怎么知道？总之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情爱狗血剧，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量这些人的骑士之心！”
天空中响起无数雷鸣合为一声的巨响，骑士王被一剑砸到地上，升起冲天的尘柱。
喀鲁扎……不，卡米拉的尖利嗓音继续折磨着听者的耳膜和心口：“亲爱的，记起来自己是谁了，跟我有过怎样的过往吗？我们曾经度过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幸福，他们是多么的羡慕我们啊。”
李奇叹道：“嗯，骑士之心。”
小红帽不甘的嘁了一声。
“你不配说这些事情！你不是卡米拉！”
骑士王冲出尘柱，发出闷雷般的呼喊：“我的确记起来了，我呆在亡者之域里，就是为了从冥土中找出卡米拉的每一块残魂，我会让真正的她重生！”
虽然依旧是狗血戏码，李奇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他终于明白骑士王为何要一马当先挡住黑龙王，甚至还想跟比他强大许多的魔王对战。
别看这家伙嘴上说得轻浮，什么打不过就逃到深渊去，其实根本没想过逃跑吧。
“我的确不是那个真正的卡米拉了”，魔王癫狂的笑道：“但是你也不是那个真正的罗兰了啊，亲爱的！”
手中的大剑火光更加炽亮，魔王一剑将骑士王再度劈落在地上，砸起比之前更粗的尘柱。
魔王喊道：“放弃抵抗，跟我一起燃烧吧，罗兰！”
“跟我一起烧掉这个冰冷的亡者世界！死亡的确不是生命的终结，应该是新的开始！”
“不要再回首脆弱和虚假的活人世界了，我们的战场在炼狱，在深渊，我们应该将世界的罪恶起源烧成灰烬！”
“你不过是炼狱之力投射在卡米拉意志上的倒影”，罗兰飞上天空，厚重古朴的铠甲已经处处崩裂，浑身飘溢着灰暗的光流。
他冷冷的道：“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罗兰了，但我记得真正的卡米拉。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是她最痛恨的。”
“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魔王哈哈大笑：“当我们抱成一团，从冥河里挣扎着爬上岸的时候，你说过的。你现在的挣扎也不是发自本心的，只是死亡之力对你的束缚。”
“让我来解救你吧，我们一起，永远在一起，烧掉整个世界吧！”
呼喊声中，她的大剑喷射出粗壮火柱，将骑士王笼罩在内。
这可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炼狱之火，骑士王惨呼着在火光里挣扎，居然还有力气呼喊：“我绝对……不会屈服！”
魔王再挥动长剑，几团焰火在空间各处升腾而起，夹杂着更为凄厉的呼喊，竟然是僵尸王、缝合王和幽灵王。
那个幽灵王很硬气的说什么惹不起躲得起，没想到也是躲在附近观望风色。
没有暗月和苍白之主的动静，看来是见势不妙早就远遁了。
“还有你们，我的老邻居，和我一起燃烧吧。”
眼见魔王用炼狱之火困住了这几个亡灵君主，李奇大叫不妙，这是要来对付自己了！
没想到魔王只是扫了一眼死神神座，再看了看地上还在跟炼狱亡灵大军作战的赤红亡灵，似乎并不在意，火焰大剑指到另一个方向。
魔王冷厉的道：“我闻到了熟悉的，但又痛恨的味道……”
一个熟悉的，令李奇心跳猛然加快的声音响起。
“勇敢者卡米拉，真没想到，令我无比敬佩的源初骑士，竟然堕落成了炼狱魔王。”
一个小小身影飘起，白光渐渐汇聚，让身影越来越清晰醒目。
特蕾希娅！
李奇差点喊出来，她什么时候来了亡者之域！？
“还有诚实者罗兰，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卡米拉，你正在做的事情，会让世界坠入痛苦的深渊，我绝对不会让你点燃亡者之域，将亡者的安息之地拉入炼狱！”
“以凯姆之名，我将清扫这里的混沌和罪恶！”
忠诚之剑遥指魔王，特蕾希娅身影化作白光，猛然涨大，再凝结为一个巨大的铠甲武士。
魔王先惊呼道：“凯拉斯卓！”
接着语调压低，不屑的道：“你不是她，只是个可怜的傀儡，凯姆的傀儡。”
李奇听得糊涂了，在卡米拉的嘴里，凯拉斯卓跟凯姆似乎又不是一回事。
魔王身影也骤然涨大，化作一头熊熊燃烧的魔鬼，那一刻令李奇想到了莉娅变身的大菠萝。
“连半神都不是的凡人，胆敢向魔王挑战，你这是自寻死路！”
原本的火焰大剑在魔王手中拉成双手长刀，流淌着熔岩般的炽红光芒，向特蕾希娅变出的忠诚化身劈下。
四百四三 凯拉斯卓，凯姆意志分裂之源
大地仿佛被劈成两半，深邃的沟壑绵延无尽，不仅是炼狱亡灵，就连赤红亡灵组成的浅绿光河也被沟壑分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怎么可能！”
魔王连连倒退，难以置信的叫道。她的长刀崩成两截，不管是刀上的熔岩，还是身上的火焰都黯淡了许多。
一束白光透穿天幕，投射在特蕾希娅变作的忠诚化身上。光翼在她背后飘荡，光尘莹莹环绕，隐隐还能听到清亮歌咏，令她无比神圣，无比强大。
“因为我不是凯姆的傀儡，我与凯姆同在！”
特蕾希娅挥手，天空中降下无数光盾，层层叠叠围向魔王，像是锁链般将她束缚。每一层光盾围过去，烧灼着天空的焰光就减弱一分，形势似乎骤然明朗。
“亡者之域应该是安息之地，亡者应该与生者相隔，生死不应相涉，这是善良秩序的根基！”
“你企图用炼狱之力浸染亡者，让炼狱延伸到亡者之域，这必然会让炼狱之力渗入活人世界，还有什么是比人间变成炼狱更可怕的未来？”
“炼狱不仅有你这样的魔王，还有混沌邪神的巢穴，打开了亡者之域这个缺口，主位面那层屏障也就从内部瓦解了，这是你的企图吗？在你背后有多少邪神的身影！？”
“哪怕丢下人间的纷争，哪怕牺牲一切，我都不会容许你得逞！”
特蕾希娅的宣告响彻整个亡者之域，李奇痴痴听着，心中荡起猛烈波澜。
在关系到凡人安危的大是大非上，特蕾希娅的立场终究是很正很坚决的啊。
“这是当然，凯姆是善神之首，是秩序之主，当然最痛恨代表了混乱极端的炼狱之力。”
小红帽哼道：“不过你要搞明白，在另一个大是大非上，她的立场也同样坚决。那就是凡人必须遵循旧日的秩序，凡人必须尊崇神，接受神的信仰盘剥。”
这不废话吗，特意强调是为什么呢？
多半是对当初没有吃到特蕾希娅的事情念念不忘，李奇很努力的压住自己的腹诽。
他、特蕾希娅、海瑟薇这三方的立场有什么差别，李奇当然清楚，
将费恩世界划分为神、人、魔这三个层次，他和特蕾希娅、海瑟薇都是视魔为敌的。
作更细致的划分，他和海瑟薇坚决站在人这个立场上，讲的是“以人为本”。特蕾希娅偏向于神这一面，要维护传统秩序，坚持“以神为本”。
现在面对的是魔啊，还得庆幸特蕾希娅挺身而出，扛下了大头不是吗？
“没想到你跟凯姆意志结合得这么紧密……不，不对……”
火焰翻腾，长刀合二为一，击碎了大片光盾。魔王轻抚着胸口，翻滚的焰火中，依稀能见到星点般的白光。
魔王的力量等级不是固定的，但能统御一个位面，最低也是半神级别。从刚才魔王随手就将骑士王和其他亡灵君主禁锢住来看，她即便还没到新生神的程度，也绝对是半神里的巅峰了。
没想到她竟然不敌特蕾希娅，还受了伤！
特蕾希娅这是有多强大啊！？
小红帽解释说：“这里是亡者之域，又是面对凯姆最痛恨的炼狱魔王，凯姆应该给了特蕾希娅最大加成。即便凯姆意志还不完整，这个时候的特蕾希娅，力量也接近新生神了吧。”
她得瑟的道：“可惜我本体没办法下场，不然……哼哼，仍然是一秒半内搞定的渣渣！”
你还本体下场，没听特蕾希娅说，卡米拉背后可能有很多邪神撑腰吗？还以为是风暴群岛？你再下来怕不是要变xxx.avi的下场。
李奇脑子里炸了个响雷，这是吐槽太忘形被小红帽感应到了。
“凯拉斯卓，果然是你”，魔王卡米拉用感慨的语气道：“你居然还没有消散，第四纪元都快结束了，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在坚持着什么呢？”
咦，怎么又说是凯拉斯卓了？
特蕾希娅冷喝：“谦逊者凯拉斯卓？她不过是凯姆降临凡间的化身，你还以为她是个凡人？”
“可怜的凡人……”
魔王手持熔岩长刀再度扑上，与特蕾希娅继续着蹂躏整个亡者之域的战斗。一边挥洒着焰火，震荡着冲击，一边还在讲述。
“这是凯姆教会羞于提及的往事，当然不会让你们这些后辈知道。”
“凯拉斯卓就是个凡人，一个和你一样，被凯姆附身，被凯姆操纵的可怜人！”
“她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凯拉斯卓’在她故乡的语言里，意思是‘凯姆的代行者’，谁也不知道她的本名。”
“凯姆在第一纪元的神战里元气大伤，坠入凡间，附在她身上。引领罗兰和我们前往东方，让我们团结起来抵抗天灾，打退占据大地的邪灵，引导我们建立凯姆所要的秩序。”
“但她的凡人意志始终在抗拒凯姆的控制，她也反对凯姆所要的秩序。她和罗兰，还有我，都清楚罗兰帝国是怎么崩溃的，凡人是怎么以神之名自相残杀的，她不想再让凡人的心灵归于神。善神也好，恶神也好，全都远离凡人。”
听到这李奇心头一震，什么，凯拉斯卓身为凯姆的代行者，却反对凯姆？
“胡说！”
特蕾希娅暴怒，忠诚之剑上的圣光炽亮，劈得魔王长刀上爆起大片碎裂岩浆，在大地上洒开点点烈焰。
她冷声道：“既然是吾主的代行者，就会全心全意奉献，不如此没有资格为吾主代行！”
魔王哈哈笑道：“胡说？我跟凯拉斯卓既是好姐妹，也是不共戴天的情敌。我们在抢男人的时候，你的祖先还不知道在哪里抓地鼠吃呢，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抢男人！？
李奇暗暗嘀咕，凯拉斯卓的历史会被抹掉，关键恐怕还是在这一点上吧。
魔王继续道：“你刚才的话在道理上没错，但那时候所有今神都坠入凡间，善神还很弱小，很多都还没诞生，教会也已经崩溃了。只能找最善良，意志最坚韧，最有牺牲精神的人，凯拉斯卓是能找到的最好选择。”
特蕾希娅那巨大而神圣的身影晃了晃，没有说话，只闷头攻击。
魔王卡米拉得意的道：“你也明白了是吧？为什么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却不知道凯拉斯卓其实是个凡人呢？为什么只流传下了跟我们本人并不贴切的称号，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七个人各有什么结局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凯姆的意志是分裂的？”
魔王这话出口，特蕾希娅高喊着发出全力一击，李奇和小红帽也同时一个激灵。
凯姆意志分裂的真正原因，即将揭晓！
魔王手中的长刀熔岩喷吐，身上也火焰升腾，硬生生挡住了特蕾希娅这一击。
就听魔王道：“我之前是亡灵君主，而后是炼狱魔王，不知道这几个纪元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如果你能得到凯姆的全部加持，我根本挡不下你一剑！”
她的声音骤然昂扬：“因为凯拉斯卓还在！我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她正占据着凯姆的一部分意志！”
奔腾烈焰自魔王背后涌出，将切割着空间的面面光盾挡住，特蕾希娅激愤之下的再次攻击，依然没有奏效。
特蕾希娅的呼吸变得粗浊，声音却很平静：“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迩香那帮人为何能扭曲凯姆的意志，也让我明白了为何而战。”
“你？在我眼里，你已经无足轻重了……”
魔王卡米拉的语气骤变，对着特蕾希娅就像在对另一个人说话：“你和我们一样，都受苦至今吗？”
“看啊，我们都失败了，我们坚决不向神低头，结果我和罗兰成了亡灵，被冰寒和腐朽折磨了两万多年！”
“你呢？你还能在凯姆的意志里坚持下去，靠你自己是做不到的吧？一定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说到这特蕾希娅惊呼一声，她身上的圣光骤然黯淡，连光翼都稀薄了许多。
魔王卡米拉嘀咕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凯姆教会一直发展得很好，到第四纪元在迩香甚至成了几乎统治所有凡人的教会。这么一想，你难道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主教和祭司控制到了现在？”
忠诚之剑的光芒也黯淡下来，魔王卡米拉大笑：“说中了！”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复杂，惊愕之外似乎还有喜悦，甚至是幸灾乐祸：“天啊，你不惜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凡人。却被凡人控制了两万多年，他们对你干了什么？那一定是非常恶心，邪恶到了无法说出一个字的行径吧？”
“这是你的报应！凯拉斯卓！我们虽然反对神，却没对凡人有过高的期望，我们只为自己而战！”
特蕾希娅身上的圣光闪烁不定，连带特蕾希娅本人都像是被剧烈的情绪影响了，失声道：“这不是真的！我与凯姆同在！而不是凯拉斯卓！”
“特蕾希娅，曙光女王，我知道你。即便是在炼狱里，你的大名也已经传下来了”，卡米拉语气变淡：“我不知道凯拉斯卓对你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安排，她应该也不会告诉我。但刚才你自己也感应到了，你跟凯姆同在，你又跟凯拉斯卓同在。”
她顿了顿，再道：“或许你是她选来解脱她苦难的人呢，老实说，你跟她挺像的。当然，你比不上她有趣，看起来你还没沾过男人呢。”
特蕾希娅羞怒交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凯拉斯卓就是背叛吾主，谋害吾主的异端！就算她是被人控制的，她也难辞其咎！干掉你之后，我会到迩香去解决掉她！”
“干掉我？”
魔王身后的尾巴猛然一甩，粗壮的火焰长鞭拍碎了无数光盾，击打在变得黯淡的圣光巨人上，绽放出像是星爆般的碎芒。
特蕾希娅痛呼着倒摔而出，在地上犁出恐怖的长沟。凯姆神力灼烧着冥土，升腾起漫天雾气。
“你能干什么，不由你决定……”
魔王卡米拉说：“凯拉斯卓，我不怪你杀了我和罗兰。我知道，你屈从凯姆的意志，引诱瓦伦妮娅和修玛封神后，就清楚我们成了凯姆的下一个目标。我们也眼睁睁看着瓦伦妮娅和修玛成为神，泯灭了凡人意志，那不是我和罗兰想要的。”
“但你没有料到我们的意志强大到可以自己挣脱冥河，拜你所赐，我跟罗兰在亡者之域还共渡了一段美好时光呢。只是他太执着于活人世界，对变成亡灵很抵触。冥土凝结不出温暖的**，亡灵的灵魂也是冰冷的，我无法抚慰他，他渐渐忘了过去。”
“有些奇怪的是伊尔洛恩为什么也下来了，难道也是你杀的？他坐上了死神的位置，以为能解救我们，结果……他失去了凡人的意志，变成了耶罗，忘了他下来的初衷。后面的事情有点复杂，总之我们设法干掉了耶罗，让伊尔洛恩彻底解脱。”
她缓缓朝特蕾希娅走去，每一步都将一片炼狱亡灵踩成粉末。提起脚掌的时候，附着的那些燃烧着的碎片汇入她这具恶魔躯体，让她变得更加巨大。
“你还在坚持什么？你不会还在想着保护凡人吧？你的下场早该让你明白，只要有凡人在，今神这种东西就会产生，就会反过来统治凡人。凡人不仅不会反抗，还会想办法钻空子，像对待你这样，在今神身上获得更多好处。”
“如果你只是等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去解救你，那有什么意义呢？你过去承受的一切，就不需要讨还了吗？”
“纪元更替到了，让这场更替来得更猛烈吧！让我们烧掉整个凡人的世界，清扫掉几万年来积存下的所有肮脏的东西，也顺带烧掉那些依附在凡人灵魂上，靠信仰之力过活的神！”
“一切从头来过，不是很好吗？凡人是烧不光的，跟野草一样，总会漏下那么一点，就像当初我们那些人一样。让我们来调教新纪元里的凡人吧，用烈火和死亡逼迫着他们强大，逼迫他们冷血，逼迫他们只信自己！”
“让整个世界变得跟炼狱一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肥沃的土壤和清澈的溪水让他们软弱，让他们怯懦，让他们依赖凯姆这样的神。”
随着卡米拉的讲述，特蕾希娅化作的巨人越来越黯淡，甚至都难以维持忠诚化身的巨大身影了。
四百四四 没时间解释了，让我上车
魔王卡米拉的讲述，听得李奇心驰神摇，这简直是费恩黑历史大放送啊！
小红帽忽然道：“哎哟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你总是能让人瞬间出戏……
“你就顾着听墙角，我还在忙乎呢！刚才我在至高死亡之力上找到了冥河之力！”
小红帽兴奋的道：“这股力量很容易剥落，跟告死之力有密切关系，说不定我能直接掌控它！等我掌控了它，再传输给你，你就有在下面搞事的本钱了！”
太好了那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得像刚才那样承受至高死亡之力，再通过我们的灵魂链接，源源不断的将那股力量传输给我，我来抽取里面的冥河之力，再返还给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奇稍一琢磨，啼笑皆非：“我说女神陛下您脑子还好使吗？刚才那样？刚才我只是摸了一下手上的肉就没了，我还不如干脆变成死神算了。变成了死神，我还需要你把冥河之力传输给我？我自己不能用？”
“对啊，你当死神是最理想的状况”，小红帽恍然：“冥河之力看来不是死神的专属力量，更像是代管的。你当了死神，把冥河之力转给我，我就兼职冥河之主，咱们分工协作，正好齐活，不管是亡者还是冥河，都能安定了。”
李奇心弦剧震，艰辛的发出意念：“你……是认真的？”
“从结果上看这是最好的”，小红帽诧异的问：“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真是你的愿望……”
李奇沉默片刻，惨然笑道：“是啊，这的确是最佳解决方案，我保留意见，坚决执行。”
小红帽嘀咕：“你怎么说得这么悲壮好像是要去死……”
然后她哎哟一声，听起来像是在拍额头而且拍得很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琢磨神力太入迷都忘了这茬！”
李奇差点瘫在地上，搞半天你是犯二啊！让我去当死神，那不就是去死吗！？
再听小红帽抽了口凉气：“怎么这个办法，跟终亡之主最初跟我说的解决方案很像呢，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就顾着点头。难道死神代管冥河之力这事，是神都该知道的常识？”
李奇正喘着呢，又来这么一下，差点翻了白眼。
小红你该去哪上上神培训班了，你这真特么是在坑人啊！
早知道终亡之主是抱着这个心思，我还下来干什么？直接在神陨高原跟巨人王怼到死不就完了？特蕾希娅不是下来了吗？她一来不就解决……
刚想到这，脸色更不好了。
特蕾希娅处于下风！
“凯姆……”
特蕾希娅显然感应到了力量的异常，语气变得慌乱了，这还是在王厅惊变之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或者凯拉斯卓……”
她高声道：“不管是谁，既然你选择了我，与我同在，为什么要背离我的本心！？”
“纪元更替不是灭绝凡人的理由！不管理由再堂皇，这都是纵容邪恶，这都是违背教义，违背秩序信仰的！”
她身上的圣光明暗不定，也不知道是凯拉斯卓在犹豫，还是真正的凯姆意志在跟凯拉斯卓争斗。
魔王卡米拉长刀劈下，特蕾希娅撑起光盾，横过长剑。
整个空间又猛烈震动，混杂在其中的惨呼异常微弱，但李奇还是听到了。
烟尘中飞出一个渺小的身影，甩起一条细细的血线。
那是特蕾希娅，她的忠诚化身已经碎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头延伸到肚腹，炼狱之力滋滋灼烧着，让她难以止住凄厉的呼声。
卡米拉伸手，自半空捏住特蕾希娅，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失去了跟凯姆的关联，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
李奇的呼吸都停了，他惊恐的看着在魔王手中被炼狱之火焚烧的特蕾希娅，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特蕾希娅要完蛋了，他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似乎凯拉斯卓放弃了特蕾希娅，认可了卡米拉的“凡人最终解决方案”，以此来完成纪元更替。
他和小红帽这两年来的所有努力，全成了泡影。他们两个，也成了全知者记录里的一段小插曲，不，一个玩笑。
眼角似乎有什么动静，李奇转睛一看，是那条浅绿光河。此时已经断裂成若干截，就像烈阳旱日下的溪流，但还在努力的抵抗着烈焰，努力的延伸着试图连接在一起。
奥图和敏丝，还在战斗，赤红亡灵们，还在战斗。
“李奇！”
特蕾希娅的声音传来，她撑起光盾，在魔王的烈焰手掌中苦苦挣扎，朝着冰川大喊。
“交给你了！”
李奇深吸一口气，对小红帽说：“你能拖住我多久？”
小红帽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惊恐的道：“那也太危险了啊！就算最后把你扯出来，也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净化完！”
李奇的计划很简单，坐上神座，驱使至高死亡之力，用最快时间干掉魔王卡米拉。
在这个过程里，就像刚才他试探着搜集至高死亡之力一样，由小红帽在他被浸染成亡灵之前，把他拉出来。
苍白之主告诉过他至高死亡之力的一些事情，即便不能成为死神，也能驱使这股力量做点什么，至少能在短暂时间里拥有半神级别的力量。
这自然是无比冒险的事情，如果在限定时间里干不掉卡米拉，或者小红帽没在那一刻把他抢出来，他就真变亡灵了。再接受那一连串的神座权限检定，后果多半就跟野人王一样炸成烟花。
李奇在心中大喊：“时间！”
“你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尚真是不适应，到底是为了救特蕾希娅还是为了救世界啊”，小红帽恨恨的骂着在戳什么，可能是她用神力模拟的计算器。
然后她道：“三十秒，不能再多了！”
“挺好的，是你那会的二十倍时间！”
李奇朝神座顶端迈去，小红帽噼啪在他脑子里炸了个雷让他僵住：“你、你都不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这是真的会死人的啊！我有很不妙的感觉！”
李奇发出沉凝的意念：“我相信你，小红……”
再道：“没时间解释了，让我上车！”
“你……利索点……”
李奇踏上峰巅，小红帽的嘀咕变得飘渺。骨甲骨盔轰然碎成粉末，露出精赤身体，皮肤瞬间干裂，血肉急速干瘪。
当他坐上骷髅座椅时，整个人已经萎缩成一具干尸，脸看不到，但肯定跟骷髅头没多大差别。
身体如被凌迟般的痛苦就完全忽略了，极度的冰寒在心中流转，怎么也抵御不住。
微弱的银白光芒在身上流转，阻止着至高死亡之力浸入灵魂内层。这是小红帽在竭力运转赤红神力，拖延他的灵魂被这股力量完全包裹。
就是这一丝温暖，庇护着他的灵魂，也让他意识清醒。
死神冰川震动不止，大片崩塌，由无数骷髅堆积成的巨大骨手自冰川下拔起，升到空中时，似乎遮挡了整个天幕。
跟这只骨手相比，魔王卡米拉的巨大身影小巧得就像一只猫。
“陌生人，你果然动弹了……”
卡米拉冷冷的道：“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世界？就是你这种人才最可恨！你们让凡人看上去总能闪烁出光彩，你们始终给凡人一线希望。是你们让凡人得不到彻底的清洗，不能丢掉灵魂中那些软弱的东西，走上通向真正自由的道路。”
骨手如天崩般压下，还传来李奇冷冰冰的声音：“我们的差别在于，你把凡人看作面包味的屎，我把凡人看作屎味的面包！”
他再喊道：“特蕾希娅！神就是道路，从没有道路放弃人的，只有你自己放弃！”
卡米拉挥起熔岩长刀，硬生生顶住下压的巨大骨手。
地面轰隆隆不断开裂，她哈哈笑道：“这点力量就想干掉我？我可是连死神都干掉过的啊！虽然只是最后一击，可你就算获得神座的认可，一个新生的死神，也不可能强大到哪去！咦……”
说到最后，不是为骨手上不断加强的力量而惊异，而是她手里有了变化。
“是的，我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神就不会放弃我！”
特蕾希娅身上溢出白光，越来越明亮，反过来烧灼着卡米拉的手。大部分力量都在顶着骨手的压迫，魔王痛呼着无奈松手。
特蕾希娅的渺小身影冲天而起，隐约听她呼喊道：“赐予我力量，凯姆！”
她这是要神降了……
天幕亮起了一轮冷白太阳，粗壮光柱直射而下，罩住了她，瞬间又变作巨大的铠甲武士。
这次不是忠诚化身，而是神降之力，是凯姆的投影。
卡米拉怒骂：“该死！凯拉斯卓！你为什么不拦住凯姆！？”
李奇讥讽的道：“她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说不定只是场下点小雨就会淋熄了的野火呢。”
卡米拉长刀奋力一掀，将骨手往上一托，身影激射而出，冲向正准备发动全力一击的凯姆投影。
两股力量相撞，凯姆投影犁着地面退了老大一段距离，看来凯拉斯卓是真的抽手了，现在回应特蕾希娅的只是纯粹的凯姆意志，这让她获得的力量很有限。
“小家伙，你那张嘴巴跟罗兰一样……”
卡米拉话没说完，上千米宽的拳头猛然砸下，像是锤一根蜡烛似的，径直砸进土里，嵌进地下深处。
“真是让人迷醉的力量……”
死神的神座上，李奇握起只有手骨的拳头，作着捶土的姿势，骷髅眼眶里闪烁着银白与碧绿交织的光芒。
“但也真是可怕……”
他正在感慨，小红帽惊叫：“你调动了至高死亡之力，它侵蚀你灵魂的速度加快了！好了没有？我准备拔你了！”
“好……等等……”
李奇正在感受，忽然啊的大声痛呼，他的骷髅手燃起了火焰，而且是从内到外烧穿了。
远处镇压着卡米拉的骨拳跟他的骨手一摸一样，正喷发着猛烈的炼狱之焰。
焰火在半空汇聚，凝结出卡米拉的恶魔身体。
她兴奋的嘎嘎大叫：“你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一点至高死亡之力，太令人期待了，继续！”
该死！看起来还是没办法稳赢！
李奇咬牙，将骨手摊开，也不理会小红帽继续拔高的声调和“又变快了”的叫喊，将心灵继续浸透下去，驱使着死神的力量。
燃烧的骨拳崩裂为灰雾，裹住卡米拉，她身上的焰火一缕缕凝固，冷却，直至变成白骨，如牢笼般禁锢住她。这种骨化似乎还浸透到了她身体内部，让她发出痛苦的嚎叫。
特蕾希娅化作的凯姆投影高高跃起，充盈着圣光的长剑劈下炽白光波，将卡米拉整个吞噬。
那一刻整个亡者之域似乎都要崩溃了……
干掉了？
李奇刚升起这样的念头，烈焰自地底喷起，驱散了漫天烟尘。
卡米拉的一只恶魔手爪攀上巨大深坑的边缘，将弥散着烟气的身躯拉了出来。
此时她终于显露出属于亡灵一面的原形，就是具破破烂烂的骸骨，但每根灰褐色的骨头，里面都透着橘黄的光焰，那是已经完全炼狱化的亡魂。
“很好，看来我得全力以赴了！”
卡米拉高声喊着，烈焰如骨髓般淌出，包裹住了骨骸，再凝结为凡人一般的躯体。
最初不着一缕，火辣曲线尽览，再被焰火凝结出的长袍裹住。
顷刻间魔王卡米拉，变成了橘红长发的美丽女魔法师。
“我不明白后人为什么给我取了个勇敢者的名号，在我们七个人组队的时候，大家都叫我……”
她双臂伸展，一颗颗巨大火球如孔雀开屏，在她身前绽放：“爆裂者卡米拉！”
小红帽在李奇心底狂喊：“混蛋啊！你别跟我对着干啊！快让我拔出来！”
李奇在心底狂喊：“力量！我需要更多力量！”
四百四五 死神神座，罗兰啊罗兰
“点燃一切！焚烧一切！粉碎一切！”
“在那个魔法师被视为禁忌的时代，我还能被人认可，能在罗兰身边，成为七人之一，就因为我比所有战士都一往无前！”
随着卡米拉的呼喊，每一颗都比炎爆术大无数倍，恍若火陨石的大火球，连绵不断的射向特蕾希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简单的火元素攻击，哪怕能级再高，也未必能伤害到凯姆的神降投影，但这是蕴含了炼狱之力的火球。特蕾希娅不得不停下冲击的步伐，环绕着她的空间层层翻转，面面光盾波光粼粼，将火球一一接下。
团团烈焰焚烧着凯姆投影周围的空间，环绕着卡米拉的一圈大火球却没有消失，而是不停的分裂、增大、轰击，一时压制住了特蕾希娅，这可绝对不是魔法。
“凡人，你的牺牲令人感动，但你的努力毫无意义……不，对我很有意义。”
这竟然没费卡米拉全力，她将目标转到了李奇。
“死神神座没有激活的话，我得焚烧整个亡者之域，不放过每个角落，才能将所有至高死亡之力清除，这也是我迟迟没有进军神座的原因。”
“本来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你居然连同罗兰在内，统合了大半的亡者意志，还调动了至高死亡之力，这真是完美！”
“现在，我只要把你跟神座一起摧毁，就能完成整个亡者之域的炼狱化，非常感谢你！我会记住你的，你叫……李奇是吧？”
卡米拉说话的时候，她那如燎原烈火的炼狱大军也在急速变化。燃烧的骸骨片片崩裂，点点炽红的炼狱亡魂如草原上的蒲公英，纷纷扬扬升起。
已经被炼狱亡魂逼压得即将崩溃的赤红亡灵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它们群群汇聚，重新拉出一条浅绿光河。
卡米拉对此毫不理会，对她来说，这些低等亡灵就如蝼蚁，在她跟特蕾希娅和李奇的对决里不值一提，她需要将所有力量投入到这一击里。
“鲜嫩的小男孩，你让我想到了罗兰，不过你不能跟他比。”
“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多么英俊，多么有魅力啊。他是罗兰帝国的末代皇子哦，背负着沉重的宿命，却拒绝重建帝国，哪怕凯姆愿意全力帮助他。”
“他品德高尚，意志纯粹，坚信凡人应该拯救自己，也可以拯救自己。凯拉斯卓就是靠着他才没被凯姆吞噬掉所有意志，说起来还是我亲手把她抱到罗兰的床上呢，那一夜……呵呵……”
“你能获得终亡之主的帮助渡过冥河，还能坐上死神的神座，在活人的世界里也该是个人物吧，可惜你的事迹就到此为止了。”
“你肯定也是哪个神的代言者，我对毫无兴趣。就连最强大的凯姆都阻止不了我，你和你的神不过是在做徒劳的挣扎。”
卡米拉说话的时候，巨大的骨拳再度捣下，却被盈盈升起的点点星火点燃，如纸一般瞬间烧成飞灰。
星火升入空中消失不见，接着天幕骤然亮如白昼，一颗橘红的太阳在神座上空出现，缓缓下沉。
“难得跟活人说这么多话，还有点舍不得啊”，卡米拉叹道：“可惜，我忙着毁灭世界，咱们只能聊到这了。”
她在这边自语，神座上李奇正跟小红帽吵得不可开交。
“力量！我需要更多力量！别告诉我你这时候还在吝惜战略储备肉啊！这才几秒时间！？”
“什么叫几秒时间！放民工漫里这些时间都够做几个单行本搞好几次回忆杀了！还有啊，我现在都拉着尼尔娜一起跳舞编织神力了知道吗！？你在调动死神的神力啊亲！给我冷静一点赶紧拔出来！”
“特蕾希娅干不过她！让我再来一下，就一下！”
“你也干不过她啊！多少下都没用！赶紧拔出来咱们另想办法！”
“我不甘心！我……卧槽！禁咒！”
太阳降下，死神冰川急速消融，巨大的骨山片片露出原貌。
死神的神侍张弓搭箭，射出道道灰暗之气，想要阻止陨落之日，却根本无法接近，在半空就被焚作青烟。
“我感觉到了……”
李奇心中闪过莫名的预知，此时他无比确信，只要自己愿意，绝对能掌握更多死神之力，甚至直接成为死神，他绝对不会跟野人王一样炸成烟花。
死神的神座也好，至高死亡之力也好，也是有意志的，虽然不是凡人意志，却懂得趋利避害。
在这种危急关头，哪怕是一个只会码字的仆街宅男，神座都会认他为主，再不认主就完蛋了！
“我也感觉到了……”
小红帽低沉的道：“但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就算神座启动了紧急认主程序，丢开那些条件检定，不把李奇炸成烟花，但认主后李奇就成了死神。
按卡米拉的说法，就连源初骑士那样强大的凡人，成神后都泯灭了凡人意志，李奇这么一只传奇都没到的弱鸡，成神就等于一切的终结。
小红帽都拿不回他的灵魂，死神远比小红帽强大。
“我……知道。”
李奇幽幽低叹，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张面目，菲妮、艾丽、缇娜、欧萝拉、蒂丝……最后是少女形态的小红帽，就是笑得有点二让他差点出戏。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而且，我在下面，一样能为革命出力”，李奇的意念酸涩而沉重：“至少能确保亡者安息，解决了凡人革命的生死问题，这就够了。活人的革命，我就无能为力了。”
心灵骤然被什么东西压住，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切，就听小红帽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不！你是我的第一号革命资产！我不能丢下你！”
“放开我吧，陛下”，李奇涌起灵魂之力，将那股触感推开：“不，小红……”
至高死亡之力丝丝渗入，李奇意识飘摇，心灵一点点冻结，掌控力量的感觉却一点点清晰。
他振作起来，将变得微弱的意念发出去：“帮我转告菲妮，等她长大变成女神，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就来这里用水晶鞋踩我的头，狠狠的踩。”
“告诉艾丽，亡者之域是粉碎不了的，阻止她干这事……”
“告诉缇娜，我晚上会悄悄到她床边摸她耳朵的，只会在她睡得又香又甜的时候……”
“千万别让欧萝拉下来，告诉她帮着你完成革命就是对我最好的纪念……”
“还有，虽然我没骨灰了，还是把我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烧了意思一下，把灰洒大海里……”
轰隆一道响雷，炸得李奇灵魂激颤。
“还骨灰洒大海呢！你做梦！”
小红帽咆哮道：“等了你半天，一大通遗言说完了都没对我有半点交代，你对我有起码的忠诚吗？”
李奇苦笑，就为这个你也生气啊……
“就为这个，你就休想挣脱我的魔……不，神爪！”
小红帽在他心底动了动，一股温热的激流轰然涌入，令他意识骤然清灵。
“你在做什么啊！你拉不住我了！”
小红帽正在扯衣服甚至卸胳膊的景象闪过，虽然香艳，却让李奇暴怒的大喊：“赔我一个就够了，你还搭进来干嘛！都最后关头了你能不能别那么二那么蠢了？想想我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啊！？”
响雷再度轰鸣，小红帽咬牙切齿的道：“我是二我是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账！”
还回来算账？你当我是出差旅游吗？
李奇正要推开她，却听她说：“想想你忘记了什么？你在下面是单打独斗吗？”
哎哟！竟然忘了这茬！
意念一动，眼中即见。远处的浅绿光河正急速闪烁着，每一点光亮都对应着涌入灵魂那股激流的细细一缕。
赤红亡灵的神力网络！
“别发愣了该做什么就做！”
小红帽喊道：“我在上面，奥图和敏丝他们在下面，现在赤红神力在你灵魂里形成了对流，可以让你驱动更强大的死神之力！”
“千万记得别去触动最深处的力量！到时候我可真的拉不回你了！”
李奇已经在行动了……
亡者之域再度震动，一股无形之力自神座这座骨山向四周冲击而过。
神侍眼中的碧绿光芒原本已经黯淡，此刻猛然明亮，射向天空的死亡之箭更加粗壮，即便在半空炸开，散出的灰暗气息也萦绕不散。
片刻间一层云雾遮挡住炽红艳阳，让正急速升温的亡者之域清凉了少许。
那股力量继续延展，冥土中升起一点点幽绿魂火，跟刚才的炼狱星火一般浩浩荡荡升空。
死神之力冲刷过亡灵君主的大军，原本已经片片伏倒，却在这股力量下站了起来。一只只、一片片、一堆堆的垒砌着，若干只巨大的骨手急速成型，向天空中伸去。
在亡者之域四处升腾的巨大火堆也骤然消散，骑士王、僵尸王、缝合王、幽灵王这几个亡灵君主脱困而出。虽然个个都冒着青烟，痛苦不堪，却在这股力量的驱动下，纷纷化作至少千米高的巨大亡灵，向那颗艳阳射出灰暗的死亡之力。
死神之力最后冲刷过卡米拉不远处的一片焰火，那是被卡米拉炼狱化，然后被骑士王爆掉的黑龙王。
看来那是黑龙王的本体，焰火熄灭，片片凑回骨龙原形。眼眶中的魂火最初还是橘红的，却渐渐变色，直至回复成幽绿。
骨龙升空而起，看它扇着骨翼的样子，显然是想挣脱死神之力的控制，却又无能为力。
李奇像是置身漩涡之上，正用手拨转一股股激流。每一股激流都对应着浩瀚的力量，在转动中卷起风暴，做出一个个近于神的恐怖之举。
尽管只是驱动漩涡浅层的一些力量，无尽的信息依然如洪流在冲刷着他的意识，令他对自己渐渐生出虚幻的感觉，像是洪流的源头才存在着真切，溯流而上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这是至高死亡之力的诱引，刚才李奇就隐有感觉，现在更清晰了。
他努力抵御着这股诱引，将意识集中在正在做的事情上。
他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段时间……
由数十百万各类亡灵堆砌而成的亡灵巨手伸向天空，一只只托住艳阳，巨手闪烁着难以计数的魂火，在接触艳阳那一刻大放光华。
手掌部位的亡灵被瞬间烧灼成飞灰，下方的亡灵却不断涌动重组，若干只手稳稳托住了这颗禁咒陨日。
卡米拉震惊的喊道：“你到底是谁！？你背后的神是谁！？”
李奇已没有半缕多余的心神回应，他拨动涡流中的一股粗壮激流，指向正在半空与死神之力挣扎的黑龙王。
黑龙王身形再度涨大，显现出千米高千米长的本体，向空中那颗陨日投去。
骨龙发出绝望的嚎叫，眼眶中的魂火轰然高涨，蔓延到整个身躯，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幽绿光球。虽然还不如那颗陨日，却并非渺小的存在。
幽绿光球投入陨日，骨龙的叫声嘎然而止，在陨日中化作片片黑斑，笼罩着亡者之域的耀眼火光急速黯淡。
抓住陨日的亡灵巨手猛力撕扯，陨日在半空碎裂，化作道道陨火，洒向整个空间。
整个亡者之域都黯淡下来，刚才那股蒸腾着一起的躁动和干涸尽数消散。
空间另一处也焰火纷飞，再被翻飞的光盾点点消融。
凯姆的投影跨出光盾壁垒，劈出一道圣光冲击，卡米拉不得不将绕在身边的火球拼成屏障。
暖白圣光撕扯着火球，融成大团水汽般的迷雾，刮起湍急的飓风。
特蕾希娅冷冷的道：“你太狂妄了，当你用炼狱之火灼烧亡者之域时，神座上凝结的死神之力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哪怕只是调动其中一部分，也不是你这个半神能抗衡的。”
卡米拉咬牙道：“就算是新生的死神也驱动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她有了自己的论断：“这是个陷阱！你们早就做好了安排！”
火焰自她躯体内喷出，飓风应火而散，再飞出缕缕火丝，牵引四散的炼狱之焰。
她的美丽身影在火中飘摇，声音也如火般炽烈：“可我不怕！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我！”
“以凯姆之名，清扫至极的罪恶！”
特蕾希娅也不多说，举剑高呼，又一股白光穿透天幕，落到巨人的剑上。再随着巨剑的斩落，轰向卡米拉。
死神的骨山上，李奇斜斜靠着座椅，一只骨手支着毫无血肉的下颌骨，眼眶里的魂火在银白和幽绿之间急速变换。
另一只骨手凭空一抓，大地轰然崩裂，一柄幽绿大剑浮出缝隙，不断吸聚着四周亡灵的魂火。
骨手虚虚举起，轻轻落下。
凝结着死神之力的大剑高高抬起，如山峦般朝卡米拉砸落。
卡米拉岿然不动，继续吸聚焰火，人形火柱猛然高涨。
幽绿的死神之力、暖白的圣光之力、橘红的炼狱之力，三股力量即将相撞。
怯怯的，夹杂着惊喜和怀疑的声音响起。
那是个清朗的男声，听起来颇有磁性。
“卡米拉……是你吗卡米拉？”
是骑士王，不，罗兰，巨大身影在远处僵立着，呆呆的看着焰火中的美艳卡米拉。
焰火在这一刻滞住，卡米拉愕然看向罗兰，浑身充盈着的战意烟消云散。
死神之力和圣光之力同时轰到，将焰火吞噬，再化作两条光柱缠绕盘旋而上，如一双游龙般冲破天幕。
“罗兰！”
空间震颤，大地轰鸣，依稀听到凄厉的喊声，渐渐远去。
烟尘中依稀能见数千米宽，不知多深的大坑，残存着的点点焰火逐一熄灭。
骨山上，骨手保持着劈下的姿势。
大坑边缘，圣光巨人大剑落地，点点白芒离体飞溢。
卡米拉的恨恨低语还在飘荡：“炼狱魔王是不会被杀死的，我会回来的！”
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自嘲的意味：“又被罗兰阻止了，又一次……”
骑士王没有反应，亡者之域骤然变得无比宁静。
“李奇……”
圣光四溢，凯姆投影消散，特蕾希娅飘在空中，担忧的看向神座。
“完活了……”
死神之力汇聚成的漩涡里，李奇发出疲惫的叹息，准备挣脱那股诱引。
就在这时，骑士王动了。
他朝远处呼喊：“卡米拉！”
自然没有回应，再回头时，眼眶中魂火猛然高涨，裹住了整个头部。
“死神！你又活了！”
“伊尔洛恩！”
“我来救你！”
骑士王高喊着，策马举枪，冲向神座，巨大躯体猛烈撞上骨山。
那一刻，亡者之域再度震动，亿万亡者发出了痛苦的呼喊。
李奇正在抽退的心灵晃动了一下，接着升起无可遏制的愤怒。
那是神被臣属和弱小存在冒犯的愤怒……
一直抗拒着的诱引，此刻像是骑士的长剑，战士的短斧，刺客的匕首，是与尊严甚至灵魂同在的标识。
李奇的心灵毫不犹豫投入漩涡之中，直抵深处。
四百四六 哪怕是死神，也别想抢走我的人！
亡者之域微微晃动了一下，跟刚才连番大战的动静不同，并不剧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幕依旧沉郁，冥土依旧灰暗，却感觉世界变得清澈明亮，什么都清晰了许多。
冰川已然消解，死神的神侍围在骨山之下，在那一刻同时转身，向骨山跪下，齐声嘶吼。魂火汇成一圈，有如地标。
骨山在轰鸣中不断拔升，带起了一座座嶙峋山峰。每座山峰都由恐怖到令凡人心麻的怪异骸骨拼成，有普通人类的，有额开三眼的，有羊头尖角的，有人头牛角的，还有各种龙类。
灰暗烟气如云雾般自弥散而下，罩住了似乎刺破了天穹的骨骸峰林。有什么存在搅动了云雾，自山巅盘旋而下。
“不……李奇……”
特蕾希娅飘在空中，看着眼前的剧变，惊愕而痛惜的呢喃。
“死神！”
原本极为高大的骑士王，此时就像山脚下的寻常骑士，跃马挥枪，异常昂扬的呼喊：“今天你死到临头了！”
云雾破开，一只巨爪从天而降，将骑士王连人带马，轰的踏进地面。
巨爪之上，两颗几乎跟刚才陨日一般大的幽绿光云绽放，映亮了一张奇异的面目，依稀看到蛇身般的巨大身躯缠绕在骨骸峰林间。
占据了小半天幕的狭长头颅探出云雾，犄角与须髯齐飞，云气在利齿间吞吐，青黑鳞片覆体，喉下逆鳞层叠。
这头长身怪兽抬起足爪，朝嵌在深坑中的骑士王大声咆哮，如千万钟磬鸣响。亡者之域的天幕和冥土同时荡开一圈涟漪，似乎不复真实。
特蕾希娅展开一圈护盾，在这股宏伟之力引发的乱流中努力保持稳定，眼前所见令她瞠目结舌：“伊、伊斯特赛斯……”
距离神座极远处的冥河岸边，终亡之主遥望盘踞在骨骸峰林上的存在，抽了口凉气：“伊斯特赛斯始龙！这个李奇，竟然拥有始龙血脉！”
皱起了眉头：“以先祖血脉作为神体，要么是他的凡人经历空洞苍白，只能以血脉承载死神之力，要么是他的灵魂还没有……”
被称为“伊斯特赛斯始龙”的巨兽用令每处冥土都在振鸣的雄浑嗓音说：“什么样的蠢货，胆敢打扰你的主人！？”
“是你这个疯子，我不再需要你了！”
它张嘴喷吐出幽绿光焰，将骑士王笼罩在内。
“我不再需要你了……”
涡流深处，李奇的灵魂发出同样的意念。
沉入涡流的那一瞬间，李奇就闪过警醒的念头，没来得及反应，意识就变得恍惚了。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轰然炸裂，碎作无数细小颗粒，向外急速扩展。只剩下极为微弱的一丝容留着他，让他如旁观者般看着自己的变化。
冰寒深寂的力量由每一颗微粒中喷出，相互连接，纵横交织，在“他”之外凝固成无数节点织成，恢弘如星海的大网。
每一点碧绿星光涌入浩瀚的信息，奔腾着撕扯他仅存的这丝灵魂。
他同时看到了难以计数的死亡，看到了生命终结，灵体分离的瞬间，听到万千灵魂沦为亡魂那一刹那发出的痛苦嘶嚎。
人类、半精灵、矮人、兽人、半身人甚至龙类和海灵，所有具有灵魂的生命都有。
主位面、外层位面、元素位面甚至炼狱深渊，除了天堂山和其他神的神国外，其他所有地方都有。
在这些死亡之后，他还看到了更深处，也更模糊的亿万虚影。一层层由近及远伸展，无穷无尽。那是印在每个灵魂上的死亡之影，越清晰，死亡越近。
见证正在发生的死亡，预知和回溯一定时间内的死亡，这就是死神的威能。
死神的力量不仅限于此，他给每一个终结的生命施加死亡之力，令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淌，**渐渐冰凉。除非以足够强大的力量抵消死亡之力，逆转这样的过程。
他给每一个新生的亡魂施加死亡之力，让它们沉入亡者之域，除非因为各种原因滞留下来。
当他关注亡者之域时，他能听到和感受到每一个亡者的称颂，看到他们燃烧的魂火中那丝线般清晰的死亡之力。再由他心意自动编织，汇聚出在这个世界里无所不能的力量。
死神，从来都身兼“死亡”和“亡者”两个神职……
感受着死神威能的同时，李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神不再拥有凡人之心。
他的灵魂被拆作亿万微小粒子，承载和映射着至高死亡之力，组成神之心。填充在这些粒子间的是无尽的信息和猛烈的涡流，以精密却非人的方式运作着。
深埋在这颗“神之心”中的丁点凡人意志能够感受到，“他”正对骑士王无比愤怒，但那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当他想遏制这种反应跟骑士王对话时，“他”的汹涌意念却将这个念头死死按住。
“他”在以死亡之力衡量强弱，梳理关系，用他的心理模式思索处理方式，用他的言语和行为习惯包装准备做的事情。一切都以捍卫死亡之力为出发点，丝毫没有将骑士王当作可以平等沟通的对象。
“他”就是死亡之力的至高管理者，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凡人于“他”，不过是史莱姆……不，阿米巴虫般原始而软弱的存在。“他”出自于他，却天生的排斥他，残存的那点凡人意志对“他”来说就如肿瘤一般可恶。
李奇依稀理解了凯姆是怎么被凯拉斯卓的凡人意志影响的，甚至理解了小红帽保持凡人之心是多么的艰难和可贵。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被抓进初号机里进行意志同步的婴儿甚至汪星人，或许比作草履虫更恰当。
从坠入涡流，到感受神之心，这段时间似乎无比漫长，实际却只在瞬间。
李奇那残存的一丝意识正要被彻底撕碎时，柔软而灼热的激流包裹住他，再感应到小红帽那仿佛化作实质的愤怒意念：“你是想跟我比二吗？你是想证明自己的作死境界有多高吗？给我出来啊混蛋！”
这不是我的错！
李奇为自己辩解，至于挣脱神之心，抱歉他还能维持清醒就已经是拜小红帽所赐了，根本没有那样的力量。
小红帽也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那包裹着他的那股触觉抽搐了一下，传递来涩重的感觉，李奇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那之后，更为炽热的浪潮掀起，就听小红帽断断续续的道：“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一定要你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对你……不满意！”
“小红，放开我吧，不要把你也陷进来了”，李奇知道自己完蛋了，苦笑道：“比起把我这点残存的灵魂拖出去，你更应该考虑要怎么跟死神李奇相处。可能会不太负责任，毕竟的心智模式是照着我来的。”
他尽职还嘴贱的补充道：“跟套套近乎，甚至讨好一下，说不定就会站在你这边，成为你的忠实盟友，毕竟咱们有那么深的交情嘛，那些记忆都有。当然你还是把当成我的话，那就危险了……”
熟悉的雷鸣在心底炸开，却很微弱，只是痒了一下。不知道是小红帽怕把他这点灵魂炸散了，还是她对他的影响已经非常微弱。
小红帽的意念也如天外之音般飘渺：“死神李奇？你想得真美！你不是那块料！”
此时死神的神之心也察觉到了，死亡之力的洪流猛然拖曳着李奇那点灵魂，一根细细的，却坚韧的银白丝线穿透神之心，与冥冥天外相连。
丝线骤然绷紧，这显然是李奇跟小红帽在灵魂深处的根本关联。
小红帽惊叫了一声，随即如母狮般咆哮：“哪怕你是死神，也别想从我这抢走他！他是我的！我的！”
小红帽的奋起令死神之心变得狐疑和警惕，两边一时僵住。
一个温和的，颇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伊斯特赛斯始龙……你还没有放弃吗？”
还是骑士王罗兰，他已经被死神龙焰喷得如凡人大小，裹在一团碧绿焰火中。依稀能看到那是个英俊男子，正翘着嘴角淡淡的笑。
那是看淡一切的笑容，他叹道：“除了增加痛苦外，这毫无意义。当年伊尔洛恩也和你一样，挣扎了很久。他变成的死神本体是个泰坦，没错，创造了精灵、矮人和半身人的泰坦，鬼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泰坦血脉。”
此时的罗兰似乎完全清醒了：“可惜，即便是泰坦的血脉，也只是让他多熬了一阵子。这给了他一些时间，向我和卡米拉问了好，还跟我们寒暄了几句。”
当然他的语气依旧玩世不恭：“在我们聊到亡者之域的天气对腰腿有什么影响的时候，他忽然一巴掌把我们拍进了地里，然后要我们跪下宣誓效忠。”
轰……
死神李奇抬起龙爪，将罗兰深深踩进地里。
死神的力量骤然增强，那根银白光丝马上就要崩断，小红帽发出凄厉的呼喊：“李奇！”
再见了……
李奇的意识即将消散，却感应到了什么，愕然一滞。
骨骸峰林中，一点清光闪烁，直射峰顶，没入龙身。
无数碎片环绕着李奇的残存灵魂，撕扯着连接他和小红帽那根光丝的死神之力也消解大半。
看着这些碎片，李奇难以置信，每一块碎片他都熟悉，那上面凝结着的幕幕记忆，他都一一品味过。
阿丽珊……
碎片环绕着他纷飞，块块拼接，汇聚成类似祈并者灵魂的核心，每一面都反射着李奇的面孔，每一张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各种表情的面孔如流水一般荡漾，覆盖住每一面的拼接痕迹，顷刻间就变得不像是祈并者而是活人的灵魂了。
笼罩在灵魂之上的光影荡动，凝出一个纤弱身影，平凡面目，青涩气息，对着李奇淡淡一笑。
果然是阿丽珊！
四百四七 轮到我浪……不，莽一波了
冥岸巡礼不是被小红帽剥掉了吗？阿丽珊……不，应该打引号的阿丽珊怎么又出现了？
“构成我的每块碎片上都有你的注视，有你发自灵魂的振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李奇，我与你同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替代你，但至少能试试。不要为此愧疚，我并不是真正的阿丽珊。”
阿丽珊平静的说着，因为她的出现，撕扯李奇残存灵魂的力量减少了许多，小红帽那灼热的意念也更清晰了。
小红帽很恼火：“这女人怎么又跳出来了？”
李奇暂时顾不上理会她，阿丽珊刚说完，身影就崩解为点点星光，接着又重新凝结出来，这一次阿丽珊显得无比痛苦。
李奇明白了，这的确是与他同在的阿丽珊，附着在冥岸巡礼上，裹在他的灵魂之外，与他紧密相依。他审视过那幕幕回忆，感受过阿丽珊凝结在回忆上的每一丝心灵，这个过程里自然而然的浸注了他的心灵，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当死神之力要彻底吞噬他的灵魂时，这部分就被牵引回来了，如之前那般挡在他的灵魂之外。
可这个阿丽珊的力量太弱小，仅仅只能让他喘口气。
如果可以挣脱的话，李奇当然不想就此放弃，实际上他真成了死神，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小红帽。
所有魔女都是他净化的，虽然各自的神力不再需要他进行中转，但他跟魔女们也有灵魂关联。如果这种关联断掉，李奇不清楚小红帽那边的赤红神力会受到多大影响。
原本他还抱着“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想法，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奋力一搏。
当阿丽珊的身影再度闪烁，眼见又要崩解时，李奇推开她，让死神之力落到自己的灵魂上，感觉不行了又再转给阿丽珊。
从灵魂视角来看，两“人”相依萦绕，紧密无间。
小红帽对这个新情况一时有些懵逼，她自个绷紧了那根银白光丝，大叫：“你们这对狗男女放开啊！”
然后她又自己放开了，支吾着道：“刚才的不算！删除！清空！该死的为啥没有backspace键……”
看来是明白状况了，李奇没功夫趁机吐槽，将阿丽珊的建议传递给她。
“好办法，这个阿丽珊就算不能承受住死神之力，也能把你顶出来”，小红帽喜忧交加：“但我的力量不够！你丫变死神了力气好大！”
这不是力气的问题是力量层级的问题……
“那怎么办？”
李奇忽然在浩瀚意念中感应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特蕾希娅，正飘在神座外的空中，紧张而忧心的看着这边的动静。
由特蕾希娅眼瞳的反射，李奇依稀看到了神座的全新面目，也看到了死神李奇的本体形态。
“卧槽，为什么是中华神龙……”
黑暗时代的伊斯特赛斯帝国就有这种龙，好像叫始龙，等等现在不是思考为什么费恩世界也有这些东西的时候！
李奇提了个建议：“我可以问问特蕾希娅，让她帮帮忙。”
“休想！”
小红帽斩钉截铁的道：“宁愿你完蛋，也不能给她插手的机会！”
你对她还这么耿耿于怀呢？
李奇苦笑，那看来是真要完蛋了，要帮小红帽把他从死神之心里拉出来，没有神级别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而特蕾希娅是唯一可以指望的了。
“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你的女神！”
小红帽决绝的道：“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吧！哪怕是地狱，哪怕你被死神掌控，我也要拉你出来！以我……之名发誓！”
中间有点含糊，像是在说她的名字，可惜李奇忙着跟阿丽珊二人转，一时无暇细听。
等阿丽珊挡住了死神之力，他稍稍松气时，忽然有所感觉。
李奇有些发慌：“你要干什么？喂你别乱来啊！”
小红帽高呼：“我要拿整个神国砸开亡者之域！”
话刚说完空间震颤，天幕银白光芒如电蛇般游走不定，似乎正在撕扯空间。
卧槽你怎么这么莽了啊！
这是在救人还是要灭世啊！
李奇大叫：“你把家都砸了还怎么过日子啊！”
小红帽义无反顾：“人就是家，人在家就在！”
她再道：“而且砸的又不是咱们家，是你的小别墅。”
………………
星界底层，被称为“漂流环带”的区域里，一艘破破烂烂如果没有那根桅杆完全就是堆垃圾的星船上，一个瘦高个子被绑在桅杆上，他挣扎着用通用语大喊：“你们简直就是强盗！吉斯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家伙并不是人类，削瘦身材缠着绷带般的织物，两只尖耳朵大小不一，还有对黄色的猫眼。
“强盗？是谁冒充渡船，等我们上了船，就摸出刀子要我们交出所有值钱的宝贝？”
慵懒的声音说：“在你们吉斯昂人的字典里，难道星界海盗跟强盗不是一回事吗？”
“宝贝是自由的，它只听从力量的召唤”，吉斯昂人还在辩解，声调猛然变尖：“淫贼！恶棍！别摸那里！我是女的！”
正在他……不，她身上摸索的两个人骤然一僵。
左边那个胡子拉渣的大叔说：“弗朗希斯，你怎么还不放开？难道你已经饥渴得对吉斯昂人的胸脯都有了兴趣？”
半神魔法师弗朗希斯看看夏安，震惊的道：“你一直捏着屁股！？”
“啊，不知道她是女的”，夏安遗憾的松开了手。
弗朗希斯沉痛的道：“夏安，你已经没救了。”
“不，我还有救”，夏安仰望星界的万千星辰，庄重的说：“只需要小奇丽的一个微笑。”
然后他哟了一声，呆呆定住。
“怎么了？奇丽出现了？”
弗朗希斯开着玩笑，见夏安还在发楞，神色一凝：“不会是这家伙的同伴追来了吧？”
“不……”
夏安指着星海某处，呢喃道：“神国……”
弗朗希斯转头一看，哎哟叫道：“神国坠落！”
一颗星辰在星海中变得无比明亮，正急速下降，拉出一道绚丽尾焰。
弗朗希斯异常疑惑：“这是哪个神……不，不是任何已知的神，可这股神力波动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是告死神力”，夏安表情变得凝重了：“那是尼尔瑟拉的神国，我送给了小奇丽……这会恐怕是她的女神在做什么。”
一股异样的荡动在整个外层位面扩散开，两人惊愕的对视一眼。
弗朗希斯吞着唾沫说：“赤红女士，好像在拿这座神国撞哪里。”
“亡者之域”，夏安低沉的道：“李奇肯定出事了，不然赤红女士不会这么疯狂。”
“她是在用本体操纵神国吧，这可太危险了！”
弗朗希斯说：“我得去帮她！她毁掉了风暴群岛那层膜，收拾了夜女士的烂摊子，我得报答她！”
“算上我，我可不想再也见不到小奇丽”，夏安赞同：“至少不能让其他神趁机对赤红女士下手。”
“我的打算是提醒一下她，或者给她把把风，要做到这个就太难了”，弗朗希斯皱眉：“善神那边还好说，暴政之神、残虐之神、血腥女士这几个恶神正蠢蠢欲动，这么好的机会们可不会放过。”
夏安一拍巴掌：“你在印记城搞到的那面战神之鼓呢？”
“召唤战神来保护赤红女士？”
弗朗希斯不确定的道：“战神会站在赤红女士这边？”
夏安点头说：“我跟好几个战神的牧师聊过，他们都说战神对赤红女士很满意。自她出现后，费恩的战争就不断升级，现在神陨高原上发生的战争让战神非常愉悦。”
“如果真的能说动战神，让降个投影在赤红女士附近，其他神就会怀疑是战神和赤红女士在联合行动，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弗朗希斯叹道：“那要怎么让战神相信我们代表了赤红女士？”
“去找赤红女士，让她给个凭据”，夏安说：“咱们跟她是熟人了哦。”
弗朗希斯叹道：“以后就不止是熟人的关系了吧，咱们这就算跟赤红女士绑在一起了。”
夏安耸肩：“你不愿意吗？”
弗朗希斯想了想，笑道：“神战开始了，咱们再到处乱跑也太危险，正好找颗大树靠靠。”
“大树？”
夏安哈哈一笑：“这颗大树可不怎么靠谱哦，你看她现在这个疯劲，真的当了她的跟班……”
两人异口同声：“应该会很有趣吧。”
两人解下那个雌性吉斯昂人，塞给她一堆破烂。
“你们要做什么？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吉斯昂人话没说完，啊的一声惨叫，被夏安一脚踹着屁股飞出了星船。
夏安抖抖脚，评判道：“也就那里触感不错。”
星船满帆，朝着流星陨落之处激射而去。
………………
骨骸峰林上的天幕裂开蛛网般的裂缝，水晶光芒自裂缝道道射下，特蕾希娅不得不避开神座，心中震撼难定。
冥河岸边，终亡之主仰头看着天幕的动静，呆呆的嘀咕道：“赤红女士……这是疯了吗？”
“别当我疯了，我计算过了，把尼尔瑟拉的神国砸下来，足以拖住死神。”
小红帽对李奇讲解道：“既然你是个小市民，那么也跟你一样，贪生怕死，犹豫不决，不敢决绝反击。我就用这座神国跟耗！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奇苦笑：“被你这么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气愤。”
现在形势好转了一些，不然他也没余裕吐槽。
尼尔瑟拉的神国之前已经被小红帽用告死神力转化，隐藏在神国位面之下，还没来得及拖回去。现在正好借着告死神力与亡者之域的关联，直接砸到了亡者之域上，化作恐怖的力量渗进来。
“我要跟在神国后面进来了，你找准时机丢开那个……阿丽珊”，小红帽气鼓鼓的说：“等我一脚踹晕你变成的那条泥鳅，我就把你抓出来。”
“你……小心……”
想到小红帽现在是拿本体冒险，李奇就格外担忧，可这时候再拦她也来不及了。
“别担心，刚才那两个家伙，就是夏安和那啥，来主动帮我了”，小红帽说：“所以啊，下次遇到夏安，变个奇丽对人家笑笑，积极主动点啊。”
夏安又来了？
李奇暗暗呻吟，真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还不如变成死神的好。
小红帽哼道：“这是政治任务！”
虽然头痛，可现在的形势的确越来越好，等小红帽把整个尼尔瑟拉的神国轰下来，她再跟着这股磅礴的告死神力挤进亡者之域，死神不得不倾尽全力抵挡。
小红帽再干死神一下子，让死神压迫李奇凡人意志的力量减到最小，小红帽就能将李奇从神座上拔出来。是让阿丽珊替代他，还是做其他处置，就到时候再看了。
死神必然要对付小红帽，但李奇作好了倾尽所有力量扯住死神意志的准备，他相信自己能牵制住死神的力量。虽然他不是凯拉斯卓，不够强大，但他跟小红帽的关联，比凯拉斯卓和特蕾希娅的关联要深得多。
骨骸峰林之上，水晶光芒浓郁到吞噬了小半天幕，瀑布般的尘土倾泻而下，那是在告死之力和死亡之力的对撞下化作尘屑的神国物质。
窈窕身影自天幕的水晶涟漪中显现，渐渐清晰，黑发红裙，正是少女形态的小红帽。
她横眉怒目，探出藕白手臂，竟与盘绕在骨骸峰林间的龙身一样粗细。
“赤红女士……”
远处的特蕾希娅痴痴的念着，她终于见到了赤红女士的本体。
冥河边，终亡之主叹道：“果然是越天真，越疯狂啊……”
始龙仰起龙头，这种直接破墙而入的行径自然令无比愤怒。想要怒吼，想要喷涂吐焰，想要调动死亡之力逼压对方，可潜藏在意志深处的那个“肿瘤”却在使劲干扰的意志，让难以驱动全力。
于是飞腾而上，龙嘴大张，一口咬住刚伸进来的手臂。
天空中爆开蓬蓬银白碎芒，像是同时有十个月亮炸碎。
小红帽的痛呼响彻世界……
“咬啊！继续！用力！”
她咬牙切齿的道：“有本事你就咬断老娘的手！就朝着老娘脖子来！”
女神的每个字都在亡者之域激起震颤，不过本该是神圣恢弘的神谕，此时听起来味道却有点不对。
“这就是你的本性对吧！现在你也成神了，敢上房揭瓦了啊！”
远处特蕾希娅想捂脸，怎么听都像是女主人在训斥家里的宠物。
她和希尔维以前曾经感慨过，赤红女士到底对李奇有多眷顾，现在明白了，女神几乎就是把李奇当作阿猫阿狗般宠溺！
始龙被小红帽一通吼竟然真的停下了嘴，巨大的幽绿魂火转悠着，极富情绪，鼻孔里还发出不满、不甘但又不敢妄动的呼噜声。
李奇在灵魂深处对小红帽的态度，自然也影响到了死神李奇，就不知道会花多大力气，多少时间克服了。
“现在，我要活剐你这条泥鳅了”，小红帽继续下降，大半身体都穿透了水晶涟漪。她另一只手一伸，拖出一把长刀。
依稀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喊什么“四千米长刀”，李奇听得出是尤赞。这次小光头的位格上升了，居然是作为女神装备上阵的。
李奇奋力牵制死神之心，小红帽举刀准备给死神李奇这条“泥鳅”来一记重的。
就在这时，神座旁一个虚影骤然显现，巨大的危机感让小红帽、李奇乃至死神意志都在这一刻滞住。
“太棒了！她说得对，赤红女士跟你果然有特别的关联，这样的时机果然会出现！我等得都没了耐心，差点要放弃了！”
虚影是一只类似蛛化黯精灵的怪物，吸聚着幽暗气息，像是神座的影子般浮动。
影子最深处，一个矮矮小小，尖耳朵黑皮肤的家伙，张弓搭箭。
芬琳德-暗月！
这个人并不让小红帽等人神惊讶，而是搭在那张弓上的箭，即便是死神李奇，眼眶中的魂火都为之凛然。
“我也是来救你的哦，李奇”，暗月咯咯的娇笑道：“只要杀了你的女神，腐化了死神的神座，你就获得自由了！”
说话时弓弦一震，那枝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连神都感到害怕的箭离弦而去，骤然消失。
小红帽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忽然出现一个漆黑印记，与白玉肌肤相映，显得异常狰狞。
那是“因果锁定”的印记，只要攻击，就会命中，无视任何条件。
“这是用足以杀死亿万凡人的腐化神尸提炼出来的弑神箭！哪怕是神，也逃不过锁定，逃不过陨落！”
暗月大笑：“我芬琳德-暗月，真的杀了一位神！”
四百四八 死神神座，在地狱仰望天堂
“拿腐化神力射我？我好怕啊！”
小红帽冷笑：“剁手节的优惠券啊，来多少我都兜着！”
她不管不顾，长刀继续朝死神李奇的龙头劈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是说用脚踹吗怎么用刀……
赤红神力可是不怕腐化神力的……
早知道这个黯精灵女皇别有用心……
在她背后有个对自己和女神很了解的人……
李奇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再次与阿丽珊转换，死神之力落到灵魂上时，一幕景象令他这点残魂几乎尽数崩裂。
纤柔身影自天幕坠落而下，黑发飘散，红裙黯淡。
是小红帽，她两眼紧闭，毫无生气，胸口那个标记变成了几乎洞穿身体的伤口，血水化作黑雾急速喷溢。
在她之上，依然是那个黑发红裙的巨大身影，但目光沉凝，气息神圣，没有一丝凡人味道。
这是死神预见的死亡，因为即将发生，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弑神箭的确杀不死赤红女士，但能杀死她的凡人之心！
不！
极度的恐惧自残魂中喷发，带动了某种炽热之力，向死神之心的每颗星辰激荡而去。
那一刻，死神李奇不仅没有趁机吞噬李奇的残魂，意志反而跟他同步了。
“因果锁定”是无法打破的，但这里是亡者之域，是死神的国度。
“因果锁定”无法消解，可他跟小红帽灵魂相连。
青黑神龙松开咬着小红帽胳膊的龙嘴，龙身回旋，层层绕住小红帽的身体，龙头护住她的胸口，眼眶中魂火炽亮，由幽绿转为银白。
神龙张嘴咆哮，喷出一口银白龙焰，空间分崩离析，露出层层难以言述的屏障。那是纯粹的法则，不仅有亡者之域的法则，还有整个世界的法则。
可以清晰看到，一道黑线正在穿透这些法则，即便是龙身所在的空间，也如虚影般毫无阻碍。
神龙再度咆哮，亡者之域整个空间似乎也陷入混沌，天地颠倒，冥土如洪流股股向天幕倾泻。
小红帽惊呼：“李奇你这是……”
呼声顿止，空间微微震荡了一下，幅度很小。感觉却很不舒服。
一颗巨大的骷髅头在骨骸峰林旁出现，带起的力量荡动相当熟悉。
苍白之主！而且是本体！
“这是个好机会！”
骷髅头抖着下颌骨大喊：“毁掉死神的神座，再没有谁能控制我！从此我就是亡者之主！”
说话时嘴里绿光涌动，射出一股数百米粗的光柱。
解离射线！
以苍白之主的本体全力射出的解离射线，急速轰向峰林。此时的死神李奇正在全力扭曲亡者之域内的力量法则，根本无力抵御。
一直在做看客的特蕾希娅高呼：“休想毁灭亡者的秩序！”
暖白圣光穿透天幕，她再度召唤出神降投影，投出巨大光盾挡住幽绿光柱。光盾层层炸作碎芒，又层层重组，一时迟滞住攻击。
天幕上，人龙交织的一对瞬间各有行动。
死神李奇探出龙爪，一把抓住暗月身后的虚影。暗月的身体也被禁锢住，臂腿直直伸展，缓缓上升。
“我是在帮你，李奇！”
暗月惊恐的大喊：“我没有伤害你！”
死神李奇转动龙头，嘴里的银白龙焰兜头喷下。
暗月尖叫：“不海瑟薇！救……”
虚影在龙焰中化作飞灰，暗月的声音拉出凄厉变调，身体跟着虚影灰灰。
与此同时，小红帽原本正戳向神龙的长刀光华大作，淡金光芒中，长刀变作一根长棍。
小红帽手持长棍，身绕神龙，朝苍白之主的骷髅头径直捅下。
“吃我赤红英灵的正义一棍！一万亿赞攻击！”
在小光头尖声尖气的呼喊着，长棍破开骷髅的门牙，贯口而入。
淡金光芒与幽绿光柱在骷髅头的嘴里像是产生了链式反应，猛烈爆裂，将骷髅头炸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缝。
“凯姆，赐予我力量，诛灭邪恶之神！”
特蕾希娅举剑呼喊，圣光投射到剑上，随大剑劈下，轰中正烧灼出蒸盈雾气的骷髅头。
“愚蠢……”
骷髅头嘀咕了一声，炸成漫天烟花。
居然干掉了苍白之主！
特蕾希娅喘着大气，一时不敢相信。
龙吼声拉回她的思绪，抬头一看，猛抽了口凉气。
神龙的一只龙瞳银焰消散，喷吐着漆黑烟气，另一只龙瞳也变回碧绿魂火，无比黯淡。
绕住赤红女士身躯的龙身松开，重重砸在骨骸峰林上，露出赤红女士的胸口，那里也出现了一片黑迹，飘溢着浓墨般的黑气。
李奇靠着灵魂关联，将弑神箭的腐化神力转移了大半到死神李奇身上……
小红帽抚着伤口，呆呆嘀咕：“这玩意真的能伤到我？”
特蕾希娅正想开口，神圣宏伟的女神本体咆哮道：“我受伤了！我居然受伤了！这不是剁手券啊！”
语气再一变：“秋香！画眉！来扶下我！哎呀我头好晕！”
感觉女神有点迷糊的样子……
“好累，我好想睡……”
小红帽继续嘀咕，又一声龙吟让她惊醒。
“李奇！我马上把你挖出来！”
她举起变回长刀的尤赞，正要戳下去，看到骨骸峰林上的景象，感受着那根丝线尽头的状况，顿时呆住。
“哦，不，李奇……”
她向峰林伸出手臂，泪水无可遏制的落下：“不要……不要丢下我……”
死神李奇已经无法维持住本体，挂在峰林中的龙身截截化作烟气，就连搁在峰巅的龙头，也在烟气与实体之间闪烁不定。
一张由烟气凝结成的面目升起，正是李奇。他仰望小红帽，伸出同样由烟气凝结成的手臂。
两只手臂即将相触，李奇的面目和手臂却同时消散，只余下悠悠的呼喊：“小红……”
“不……不该这样……”
小红帽捂着胸上的伤口，两眼发直的嘀咕，再恨声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终究是功亏一篑啊……
死神之心中，李奇的残魂低叹着。
阿丽珊消失了，带走了即将浸透他的腐化神力。
这不是普通的腐化神力，每一缕中都含着一张面目，是蛇身形态的海瑟薇-米斯莉。
再想到暗月死前喊的那一嗓子，这支箭是谁制造的，不需要多想了。
结果还是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吗？
当初在地底城里，换个姿势，避开衣服上的脏污抱住她，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
没帮着范斯他们炸掉控制塔的话，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
这都没有意义啊，终究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腐化神力还在侵蚀死神李奇，这让陷入到了癫狂境地，死神之心中的每颗星辰都在疯狂闪烁，一时顾不上吞噬李奇这点残魂。
但他也被禁锢住了，他与小红帽的灵魂关联虽然没有断裂，却被腐化神力压制住，连意念都无法传递，更说不上传输力量。
庆幸的是，小红帽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她还在，她的凡人之心还在。
只希望她别再做什么傻事了，虽然感觉这不太可能。
“我还能做什么？我还可以做什么？”
天幕上，女神本体很迷茫：“我好像……做不了什么。”
李奇此时跟死神李奇几乎就是一体的，她再要拔，会激起死神之心的反噬。不仅拔不出李奇，还会让本就虚弱的死神之心彻底沉寂。
而且腐化神力在侵蚀她的凡人之心，她要全力驱动赤红神力，说不定会跟李奇一块完蛋。
峰林旁的神降投影让小红帽猛醒，这里还有位神！
“特蕾希娅，帮帮他……”
小红帽努力让自己显得神圣威严，却难以掩饰语气中的焦灼。
“赤红陛下，您真是……”
特蕾希娅终于有了跟小红帽对话的机会，她感慨深长的道：“非同一般，令我非常……意外。”
她驱动投影就要迈向峰林之巅：“我当然……”
话没说完，一股澎湃的意念在她心中降下，让她止步。
楞了楞，她悠悠长叹，像是在为什么事而唏嘘，再振作的道：“陛下，吾主可以帮他，但吾主有个条件。”
小红帽的声音变得怯怯的：“你……说，希望我能办到。”
“赤红陛下，您可真不像神”，特蕾希娅摇摇头，沉沉的道：“条件就是……把李奇让给吾主。”
小红帽冷笑：“呵呵，趁火打劫！”
特蕾希娅没说话，小红帽看了看峰林下还在实体和烟气间变化不定的神龙，凄然一笑：“行，让给你，只要他活下来就好，这也应该如他所愿吧。”
像是在说服自己，小红帽呢喃着：“这样也好，他就不必再跟着我打生打死了，这个世界，本该是他的快乐之地。”
特蕾希娅纠正：“不是让给我，是给吾主。”
她挥手降下一道圣光，落在神龙的头上，无数符文在圣光中流转，那是神契誓约。
只要李奇接受这份灵魂契约，凯姆就能跟他建立灵魂关联，以凯姆的力量，虽然只是一部分，也足以把他连人带魂从死神之心里拉出来。
“李奇，接受吧”，小红帽抽着鼻子说：“在别人家要好好过，要听新主人的话，别当还是在自己家里那样随便撒野，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本体也冉冉上升，浸入水晶光芒中像是要离开：“快啊李奇，快扯断我们之间的联系，自己走！你走！”
特蕾希娅听得嘴角抽搐，感觉自己正从别人家里抱走狗儿子似的。
圣光闪烁，始终没有动静。
特蕾希娅蹙眉，难道李奇已经虚弱得无法回应了？
小红帽也忧心的喊道：“李奇……”
圣光忽然破碎，峰林上响起雄浑咆哮：“蠢女人！我不是小白！”
小红帽惊呼：“别扯！你要做什么！？”
再怒骂道：“你拒绝了凯姆，还要扯断我们的联系，我看你是蠢得无可救药了！你这就认命了？果然是小市民啊，连求生意志都这么薄弱，我对你的栽培完全是白费啊！”
“当初就不该把你捞起来！我再跟你说一遍，想放弃随你，但得把我浪费在你身上的感……各种东西还回来！”
此时李奇跟死神李奇的意志高度同步：“拔我的龙皮给你做包包，抽我的龙筋给你扎头发吧！除此之外我不欠你的！我就是累了想休息，根本不是放弃！再说你这什么革命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到现在我都没什么实质性的福利……”
小红帽呸道：“你果然只当是游戏，果然只想着福利，暴露出你的真心了吧！”
李奇嗷嗷几声，似乎不屑回答。
小红帽继续：“说啊！继续自我揭露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特蕾希娅咳嗽着打断了她：“他的意识跟死神意志又分割开了。”
“特蕾希娅……”
小红帽泪眼婆娑：“求求你救救他！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自己拒绝了啊”，特蕾希娅叹气，又感慨的道：“我知道他是不会向凯姆献上灵魂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跟陛下您一样……天真。”
她再闭眼，像是在跟凯姆意志沟通，然后摇头：“吾主无法拯救拒绝的凡人。”
小红帽的本体闪烁了一下，回头看看天幕外，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再回头时，神色变得异常坚决：“那好……”
眼见她似乎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决定，特蕾希娅打断了她：“但我……我自己，可以试试。”
“你？”
小红帽愕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打击你，可你只是个凡人，只有传奇级别的力量，你能做什么？”
“正因为我是凡人，或许能做到”，特蕾希娅淡淡笑道：“之前炼狱魔王喀鲁扎……不，卡米拉说了一些关于吾主与凯拉斯卓的事情，我想，或许还有机会。”
她垂下眼帘，胸脯明显起伏，似乎有点犹豫，又释然一笑：“也罢，不管能不能成功，总之，是他的话，我还是能接受。”
“凯拉斯卓和凯姆……不，你是说凯拉斯卓和罗兰。”
小红帽此时终于表现出了神应有的智慧，她两眼圆瞪：”为什么你就行？“
特蕾希娅重复道：”因为我们是凡人啊。”
小红帽沉默了片刻，叹道：“笨蛋……还有欧萝拉那个笨蛋……”
她再问：”你确信那、那样可以吗？“
“这得看李奇了”，特蕾希娅说：“他是凯拉斯卓，我是罗兰。如果他对我并不看重，那就没办法了，但我相信……”
她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我相信，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小红帽的语气变得酸酸的：“可不止一点份量。”
“那就好”，特蕾希娅很快丢开了那丝扭捏：“陛下您不愿意？”
“那、那……当然……”
小红帽有些辛苦的挤出了完整的话：“当然不可能不愿意，我还得感谢你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算不上牺牲”，特蕾希娅坦荡的道：“我立志将此世此身都献给凯姆，把那样的东西交给他，也算了结我凡人之心的一点妄愿。”
“当自己是秦梦瑶了呢……”
小红帽嘀咕了一句，特蕾希娅没听懂，只是道：“那么，就麻烦陛下……守护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红帽笑得很勉强。
低头看看峰林下已化作烟气，只勉强凝结出轮廓的神龙，小红帽咬着牙道：“我不在意，真的，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就好。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样，你在外面勾搭谁，跟谁配种，也由得你，不是吗？小白。”
这些话自然没传给特蕾希娅，小红帽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轻轻挥手，由天幕降下的烟尘混合着告死神力，顿时如重重纱帐，遮住了整座骨骸峰林。
特蕾希娅投入峰林，穿透烟气，落在山巅。
骨骸铺成的平台上，半人半骸骨的李奇斜坐王座，眼眶中闪烁着银白与碧绿交织的魂火。
特蕾希娅缓步靠近，骨骸纷纷震动，像是有什么恐怖之力要爆发，却被生生压住。
“你感应得到我，李奇”，特蕾希娅立在怪物般的李奇身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顺从你的本心吧。”
她咬咬嘴唇，再道：“你越是留恋，越是对我……不舍，就越有机会挣脱。但我要声明，我救你只是为了报答你，为了了结我的凡人之愿，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多一个选择，多一分善良。”
“我不会对你的情感做出任何回应，我的信仰，我的意志，不会因为我们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而有任何改变。”
“这里是亡者之域，我们之间，就算曾经有过故事，也只会永远留在这里……”
“你……明白了吗？”
座椅上的李奇，身体没有动静，但魂火却闪烁得更剧烈了。
“那么……我就开始了……”
特蕾希娅偏开头，用微微颤抖的手解下衣服，原本阴郁深沉的空间顿时一亮。
本就破碎不堪的衣服落在地上，她俯身靠近李奇，直视着那张半人半骷髅的脸，带着怜悯，又带着羞涩的说：“你这个样子，好丑……”
说话的时候闭眼低头，两张脸紧紧靠在一起……
再抬头时，李奇的身躯有了变化，那半张脸浮起血肉，身躯也有了微微温度。
“还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特蕾希娅如玉双臂按在李奇肩上，缓缓坐下。
她压住急促的呼吸，低声道：“这有点困难，对我们都是，所以……你要加油了。”
天幕上，小红帽紧张的注视着下方的景象，直至感应到一丝悸动。
她瘪瘪嘴，抱着胳膊转了身。
四百四九 活人的世界再见
金发湿漉漉的贴着额头，雪白肌肤变得粉红，特蕾希娅抱住李奇，抽搐喘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闭着眼睛说：“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怀中人没有说话，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自顾自的呢喃：“小时候，我和凯瑟琳曾经在窗户外偷窥侍女跟人私通，看到最后那一刻，侍女的脸都扭曲了，吓得叫出了声。”
“现在想想，那个侍女真是可怜啊。”
“我和凯瑟琳讨论过那一刻，我说好丑，凯瑟琳说再丑也比她那张脸漂亮。”
“我抱着她，哭着向她道歉，她说不要道歉，只要我满足她一个愿望。”
“她说，姐姐，如果你嫁人了，那一晚，让我在旁边偷偷的看好吗？我要看到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我说，我这辈子都献给了凯姆，我不会嫁人的。”
“凯瑟琳说，那我嫁人了，那一晚你也在旁边偷偷的看，看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答应了，以凯姆之名发了誓。”
“本来以为，这个誓言这辈子都不可能兑现，没想到你拯救了凯瑟琳。”
“本来……一直在准备履行誓言，没想到先应验在我自己身上。”
“不，我们之间，应该……不算。”
依偎的身体已是真切的血肉，和她一样滚烫，只是在本性之外的反应还不热烈，浑浑噩噩的还没清醒。
感觉到按在下面的手多了些力量，特蕾希娅继续道：“从我懂事开始，就知道凯瑟琳承担了我的痛苦。我是幸福的，我发誓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这是我的职责。”
“很快我就知道，我发下了哪怕是凯姆都做不到的誓愿。因为凡人啊，总是会互相伤害。”
“我学会了始终保持冷静，学会了衡量取舍，我时刻以凯姆之心度量自己的心，最初的确……很不容易。”
“十四岁的时候我在王国里巡行审查，处理一桩平民和贵族的案件。贵族**并且杀害了平民的女儿，平民给贵族下毒，伤害了贵族一家。”
“我裁决两个人都处死，贵族不满，平民也不满，没人愿意行刑。我在广场上亲手砍了他们的头，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凯姆意志与我同在。可身上的血水和人们眼中的憎恨恐惧，却让我吐了一夜，我差点放弃了。”
“我如果做妻子的话，一定是最不合格的。我这个人很无趣。不会打扮，女孩子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很无聊。记得上次的舞会吗？我还是第一次跟男人跳舞，惊讶吧？你肯定没看出来。”
“让我再想想……看吧，我无趣得实在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啊，有件事倒是跟你有关……”
“当年我们都在迩香的时候，有一天看着你走过那条巷道去吃午饭。欧萝拉跟我说，哪怕不嫁人，也该养个情人，不然作为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她指着你的背影说，那个家伙就挺合适的，一定很鲜嫩很乖。”
“我跟着希尔维都笑她花痴，要她先去尝尝。那时候我其实也觉得，作为一个女人，长相和身材都还过得去的女人，被仰慕自己，自己也中意的男人抱在怀里，感受他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听他说些可笑的甜言蜜语，的确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东西。”
“但那对我太……奢侈，是啊，我没有资格。”
“我欠凯瑟琳的，我欠整个世界的，我没有资格享受凡人应有的幸福。在我的血脉诅咒转移到凯瑟琳身上时，我就已经获得了超出我该拥有的幸福。”
“我也欠……父亲的，我还欠你的，欠康拉德城那两万人的，欠白玉城十万人的，欠所有因为我发起这场战争而死去的人的，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幸福。”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凯姆赋予我的使命，也正是如此，所有这一切都在时刻提醒我，我不可能为自己而活。”
“我……”
特蕾希娅的话被什么动静打断了，她微微蹙眉，再露出惊喜的表情：“李……”
话没说完，下意识的低头：“别看我……”
然后她自咽喉深处发出低低呻吟，咬着嘴唇，再抱住李奇，抱得紧紧的：“随你心意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骨骸峰林片片垮塌，只剩下孤零零的抵天巨柱。尼尔瑟拉神国穿透亡者之域，变作泥石激流，依旧绵绵不绝的倾泻，围成重重帷幕。
顶端平台的座椅上，李奇眼中银白光芒转动，将最后一丝绿芒驱散。
他抱着特蕾希娅起身，那一刻他抽了口凉气，特蕾希娅也哼出了声，又咬住牙关，将后面的声音掐断。
“给我找件衣服……”
特蕾希娅软在他怀里，声若游丝。肌肤上的粉红正在消退，显出如雪本色，一丝触目殷红绕在腿间。
李奇努力抽回目光，挥手一招。
告死神力流转，牵引出泥石，在身上化作片片护甲。
一裘艳红落入手中，是他之前攀登神座时被吹飞的披风。这是他在冥土中捡到的东西，给特蕾希娅遮体很有些冒犯。不过他的空间戒指早就成了粉末，他也知道她不在意。
“这是……”
特蕾希娅用披风裹住要害，看到披风一角的文字，有些讶异。
“黑暗时代的文字，不朽的意志，这件披风的名字”，李奇抱着她走下平台，不断从泥石帷幕中牵引出一块块石头拼成台阶。这些泥石都还含着告死神力，正好供他驱使。
“应该是件很强大的魔导器或者神器，现在只剩下永不磨损的属性，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带到亡者之域里来的。”
李奇的公主抱非常小心，像是抱着一尊玉雕，说话也非常温和，怕声音稍稍大点，就把怀里的人伤着了。
“不朽的意志，这名字真不错，我很喜欢”，特蕾希娅说：“送给我吧。”
“这不是我的”，李奇说：“而且，也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就算是永不磨损的属性，也只是受某些法则的支持。法则不可能不朽，神也不可能不朽，凡人就更不可能不朽了。”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人人都安守本分，忠诚职责”，特蕾希娅用带着点耍赖的语气说：“我宣布，这件披风是我的了。”
这个话题难以继续，两人也再找不到其他话题掩饰复杂心绪。沉默中，李奇抱着她降到地面，穿透帷幕，离开了神座的范围。
特蕾希娅淡淡道：“放下我……”
李奇照办，她没有站稳，又不得环住肩膀扶着她。
两人对视，呼吸相融，沉默了好一阵。
特蕾希娅按着他的肩膀，平静的道：“你应该没忘记我刚才说的……不，最初说的那些话吧？”
“我是凯拉斯卓，你是罗兰”，李奇点头：“我没忘记，但是……”
“所以，就不要认为我们之间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更不要企图改变我。”
特蕾希娅笑道：“你别忘了，你连凯姆都拒绝了，我会不如你吗？”
她像是哥们之间，或者是上司对下属那样拍拍李奇肩膀：“下面的烂摊子你就自己收拾了，我在上面还很忙。等你解决了这里，还有你家里的事情，就来帮我，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仰望天幕，赤红女士的本体已经消失，应该是感应到了李奇的状况，放心的离开了。
“虽然我看不到更远的未来，但在抵达迩香之前，你还是我的封臣，是我的盟友，是背负凯瑟琳未来的人”，特蕾希娅的手落到李奇胸口：“作为封臣、盟友和……献上你的忠诚和友情，努力帮助我，好吗？”
“如你所愿，陛下”，李奇牵起她的手，轻轻吻在手背。
然后特蕾希娅又挤进他怀里，仰头相融。
“最后放纵一下”，这一刻的特蕾希娅，目光和声音都异常迷离：“回去后我会加倍祷告，忏悔我的罪过。”
李奇不由失笑：“这样糊弄凯姆陛下好吗？”
特蕾希娅的目光转为清灵，微微笑道：“我与凯姆同在。”
她扯了扯堪堪只围住躯体，露出玉白双臂和修长双腿的披风，向前方走去。最初步伐还有些绵软，但很快就变得坚韧有力。
走出十多步后，她转身看向李奇，如往日那般威严的说：“那么，活人的世界再见。”
暖白光芒闪烁，特蕾希娅化作圣光直射天幕，用类似神召的神术，离开了亡者之域。
瓦伦丁城西堡密室，空间荡漾，特蕾希娅身影显现，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她赶紧撑住桌子，就听门外梅迪惊喜的道：“陛下！你回来了！？”
“别进来！”
特蕾希娅急声说：“去叫我的侍女，让她给我准备衣物。”
梅迪咳嗽了一声，赶紧离去。
等特蕾希娅换了一身衣服露面，即便用神术清理过，脸上的疲惫依旧难以遮掩，而且眉宇间还有什么气息与之前有很大差异，令梅迪心中剧烈荡动。
他惊讶的问：“陛下，亡者之域发生了什么？您在那里似乎有了什么……变故？”
特蕾希娅微微侧脸，避开导师的目光：“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至于我……我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不该对着导师睁眼说瞎话，她低叹着补充道：“有变化也是我个人的私事，跟公事没关系，而且……”
她像是在提醒自己：“那也是结束，不是开始。”
梅迪张嘴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轻叹。
他转移话题道：“大家都在等陛下，占星师说神在星界的投影有很多变化，似乎是诸神在酝酿大战，大家都想知道凯姆陛下的情况如何。”
“正好，我也想召集大家，说明一下亡者之域的情况”，特蕾希娅挥臂招呼导师跟上。
她急步在前，梅迪在后，看着她略略有异的步伐，梅迪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欣慰和释然。
女王步入大厅，上百臣僚和盟友代表低头抚胸，同声呼喝：“特蕾希娅，举世无双！”
这不是规定的礼仪，但值此关键时刻，与凯姆同在的女王，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这是他们的真心流露。
“我刚从亡者之域回来，清楚了很多事情，也让我更加坚定的相信，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是必须的。”
特蕾希娅并没坐上王座，她环视众人：“星界投影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暂时跟凯姆无关，我们的目标仍然是瓦伦丁大教堂。”
目光落到王座后的秩序同盟大旗上，特蕾希娅先看了看那个蓝底白塔，由一圈符文环绕的徽记，那是法师联合会的标记，再看了看那个突兀怪异的微笑五星，眼里闪过彻悟的光芒。
女王那略略嘶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过去我的确拘泥于很多细节，让我们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也让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我们的确需要做些改变了，必须尽快攻占瓦伦丁！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我决定……”
女王颁布的一条条命令，让直属臣僚们喜出望外，而那些王国公国的代表们却忐忑不安。
站在女王身侧，梅迪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碧蓝天幕偶尔闪过一丝无声的异彩，极为微弱，那是磅礴神力在星界震荡。
“成为女人的特蕾希娅，果然要比以前少了一分天真，多了一分成熟”，梅迪暗暗喟叹：“但她却离凡人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