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攻占湖口
众将议论纷纷，却对接下来是战是守拿不定主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战，没有打下九江的把握，守，会变得更加的被动。
金鑫李奕吕泰等人也都分别发表看法，有人支持攻打九江，以火炮强行轰破城防，毕竟船队里有着二三百门红衣大炮，猛轰城墙的话必定能够轰破。
也有人认为没有必要和贼军死拼，而应该拒守安庆、池州等沿江城池，以水师船队封锁长江，等待朝廷征召各地援军，现在南直隶浙江福建两广云贵还在大明治下，从距离最近的南直隶以及浙江征召军队，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征召数十万大军，到时再和贼军决战不迟。
见诸将都发表了意见，陈越却只看着脚下的硕大地图一言不发，路振飞禁不住问道，“齐国公，不知您的意思是？”
见路振飞发问，诸将都停止了议论，纷纷把希翼的目光看向陈越，眼前之人可是大明第一统帅，击败过两路十万满鞑的大明军神！既然陈越听从朝廷圣旨出兵而来，带着大家来到了安庆，肯定能击败西贼再次解救大明于危难之际，对此，诸将都深信不疑。
看着诸将充满希望的目光，陈越微微一笑，指着地图道：“九江坚固，守城贼兵众多，可我们又何必强攻九江？
此战的目的便是把西贼封锁在江西，进而击败其主力，而九江城虽然是江西临江重镇，位置却并非最重要，最重要的不是九江，而是这湖口县城！
江西省内，河流众多，有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河等，却大都流入潘阳湖中，而湖口便是鄱阳湖和长江相同的唯一水道。
对江西来说，虽然幅员千里，却三面都是大山环绕，行走都十分不便更不用说搬运大军，唯有经鄱阳湖入长江于外界相通最为便捷。
咱们只要夺取了湖口县城，构筑炮台封锁湖口，便等于堵住了贼军从鄱阳湖入长江的通道，虽然其可以从南昌沿陆路往九江，再从九江入长江，可终归十分不便。
故只要我军攻占湖口，西贼必然全力来攻，那里便是我军和西贼决战的战场！”
湖口？路振飞仔细看着地图，点点头，确实正是卡着鄱阳湖入江的通道，只要占据了湖口，贼军便休想从水路进入长江。可是？
“湖口县城周长不过数里，墙低壕浅，根本挡不住贼军的倾力进攻吧？“路振飞疑虑道。
西贼可是在江西有着而是多万大军，就是用人去堆也能把湖口夺回。想靠着湖口封锁鄱阳湖恐怕很难。
“不然，我军虽然兵力不如贼军，可水军船队却比他们强大太多，有着船队协助，守住湖口不是很难。”陈越微笑道。更何况，他手中还有着棱堡这个大杀器，只要稍加改造，把湖口县城改成棱堡模样，贼军便是有数十万又能如何？
既然陈越如此自信，路振飞也不再多说，他现在是参军的身份，职责便是查漏补缺，对陈越的战略进行提醒。
兵贵神速，既然制定好了战术，陈越立刻便布置下去。全军立刻开始出发，离开安庆向江西进军。
而随着明军水陆并进，刘能锦衣卫探马探得的消息纷纷传到军中。湖口县城只有三千余贼军驻守，并没有得到张献忠足够的重视。
想想也是，张献忠不过是一流贼，又哪里有什么战略的眼光。
从安庆到九江三百余里的路途，大军水路并进，用了十日方才赶到。
为了迷惑贼军，陈越并未下令直接攻打湖口，而是亲率主力船队直达九江城外的江面。
面对城外江中数百艘浮江而来的明军战船，守九江的刘文秀派出了百余艘战船试图阻击，可是贼军的小船在明军高大如楼的战舰面前根本不够看，不需要火炮轰击，仅仅靠战船撞击，便把贼军小船撞得七零八碎。刘文秀便知道想靠水战击败明军水师根本不可能，遂死守九江城，并给在吉安的张献忠送信请求援军。
击败了贼军水军之后，陈越并未派遣军队上岸，而是命令船只在九江城外一字排开，冲着九江城展开猛烈的炮击。
当然为了迷惑贼军，只是命令三桅福船上的火炮开火，并未动用盖伦战舰。可即便这样，数十门红衣大炮佛郎机火炮连续开火，无数的炮弹射入九江城中，依然使得贼军胆战心惊。
趁着主力船队炮轰九江城之时，余枫带着手下在湖口县不远处上了岸。湖口的贼军出城攻击时，遭到江中数十门虎蹲炮的散弹攻击，只能退回城中，余枫所部趁机上岸。
湖口只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有什么护城河，余枫带兵上岸之后，五万京营兵也陆续上岸，把小小的湖口城为了个水泄不通。
湖口的贼军万万没想到，明军放着重要的九江不去攻打，却来攻打这座小城。
在单明磊镇抚司督战队的督战下，京营士兵对着湖口县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使得湖口县数千贼军疲于应付。
京营士兵攻城的手段乏善可陈，不外乎云梯攻城而已，不过有着陈越搬空南京武库弄来的盾牌铠甲，有着足够的箭矢弓弩，又有数十门火炮压制支援，再加上湖口城内的贼军本身就不是精锐人数也不多。
数万人猛攻不过半日，湖口城内的贼军便顶不住了，开城投降。
吉安府城下，张献忠原想着攻下吉安屠城发泄心中怒火之后，再挥兵迎击明军，毕竟来攻的明军不足十万，而守九江的是他义子张文秀带领的五万精锐，守住九江不成问题。
可没想到明军并未直接攻打九江，而是选择攻占了湖口，封锁住了鄱阳湖进入长江的通道。
张献忠再不怎么通军略，也知道湖口是出入长江的要道，一旦被明军封锁，他的军队便休想走水路进入长江，而在山峦众多河流密布的江西，水路是最为便捷的行军通道。
所以，必须要夺回湖口，歼灭这支可恶的明军！
第662章 修筑棱堡
湖口县城一日内被明军攻下，消息很快由溃兵传回了九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湖口县本就属于九江府，镇守湖口的也是刘文秀的部下。得到消息之后，刘文秀这才明白中了明军声东击西之计。
虽然九江城还在自己手中，可刘文秀知道湖口陷落，己方将无法通过水道从鄱阳湖进入长江，而明军则可通过鄱阳湖水道袭扰江西各地，后果十分严重。
所以，必须想法把明军赶出湖口！刘文秀手下有五万精兵，都是打老了仗的精锐，兵力并不算少。虽然大西皇帝张献忠带着主力还未回来，刘文秀自己却尝试着夺回湖口。即便夺不回湖口，也得为主力回援创造条件。
可是九江城在鄱阳湖以西，距离鄱阳湖入江口还有二十余里，湖口县城却在鄱阳湖东，要想夺回湖口县城必须得跨越鄱阳湖。
当然攻打湖口之前，必须得保证九江不失，为了稳妥起见，刘文秀留下了两万士兵守九江，自己带着三万人来到鄱阳湖西侧，开始征调湖西船只。
江西运输出行本就靠船舶，鄱阳湖又是整个大明最大之湖泊，周围船只当然众多，虽然绝大部分船只被张献忠征调运送军队去了，可刘文秀还是轻易征调了二三百艘湖船，并在湖西青山镇湖面立下水营。
青山镇距离九江二十里，往东是波澜壮阔的鄱阳湖，渡过十多里宽的鄱阳湖面便可登陆北攻湖口县城，而从青山镇往南不远鄱阳湖湖面豁然开朗，从十来里宽变成数十里上百里，变得浩瀚无边。
在青山镇立下水营，进可以跨越十里水面到达东岸威胁湖口，守可以监控明军防止他们通过鄱阳湖进入江西腹地。而青山镇距离九江只有二十里，又可以及时回援九江，刘文秀选择的这个扎营点可谓位置绝佳。
通过接触以及湖口溃兵的反馈刘文秀知道，明军的兵力大概六七万人，比自己手下要多，所以他对独力击败明军夺回湖口并没报多大希望，之所以带兵来到青山镇扎营，实际上是打着引诱明军攻打青山镇或者九江的心思，只有把明军调动起来贸然进攻，自己才有可能运动中击败明军的希望。
大西军和明军打战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知根知底，刘文秀对明军的战力不是太看得起。虽然明军的统帅是那个号称战神的齐国公陈越，可那又怎样？陈越之所以成名那是因为他没有碰见真正的对手，刘文秀二十来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陈越的诺大名声极不服气！
一艘江船从北面湖面驶来，停在湖心打量着正在立营的西军，刘文秀派出了三百军队乘坐六七艘船只前去进攻，还未等西军船只靠近，那艘明显是明军哨船已经飞速掉头，如飞而去。
也许明军很快便会来攻了，刘文秀暗道，遂命令手下加强戒备快速立营。然而，直到夕阳西下，营寨完全立好，所有船只悉数躲进寨中时，明军船队却还没有来进攻，令刘文秀暗暗狐疑。
......
顾锦城站立船头，命令手下快速划船返回湖口，去向主将余枫报信。
陈越守孝离开军队以后，平南军分裂为数部，分由金声桓、余枫、李成栋等总兵带领。当日在扬州招募的一大帮军户子弟，有些人选择了继续追随陈越，哪怕是暂时闲用，比如顾锦城的好兄弟杨小磊，大部分则继续跟随所在部队的将领军前效力。
顾锦城一心想打回老家四川，便选择跟了作战最勇猛的总兵余枫，现在余枫麾下任参将之职。
身为参将，探查敌情这样的小事自然用不着亲历亲为。可顾锦城用兵谨慎，不亲临一线做到心中有数便很难心安。当探马来报九江西贼守军大队人马出城时，顾锦城便向余枫请令要亲自前往探查。
通过观看西贼设立水营，顾锦城对西贼的情况有了初步判断，当西贼船只来攻时便下令回航湖口，去向余枫报信。
.......
湖口县城，城头高高飘扬着明军的战旗，城下却忙忙碌碌，无数的士兵挑土担石，忙个不停。顾锦城昔日的好兄弟杨小磊正站在城墙外，指挥着几个工兵营士兵在城外地面上测量然后用白灰划着粗线，然后会有工兵指挥京营士兵，沿着白线堆土修筑城墙。
陈越有意把湖口县城当作和大西军决战的战场，可是湖口县城城墙单薄，恐怕当不起贼军几次进攻。为了加强防御，便把荷兰人修筑的棱堡结构借鉴过来，命令手下士兵修筑棱堡结构。
在北港时，东番军有过版筑法修筑城墙的经验，当时杨小磊便带着手下士兵亲自参加了筑城，拥有一定的经验。
杨小磊本身虽出身军户，家里却是苏州卫所的大地主，自小读书为人聪慧，军略娴熟，在北港时得到了顾君恩的赏识，向陈越推荐由带兵的千户衔把总变成了幕府参谋司的参谋，此刻便授命担任修筑棱堡事宜。
说是棱堡，其实结构不可能像荷兰人修筑的热兰遮城那么复杂，只不过是在湖口城墙外再加筑一些城墙，也就是一些马面结构的突出城墙段，和原来的城墙连接在一起。这样城墙外形曾犬齿形的结构，西贼从任何一个地方进攻都会受到三面城墙的夹击，根本没有死角。
这样的马面形城墙每隔五十步便会修上一段，以保证敌军在任何一点攻城都在城上三面的火枪弓弩射程内。而突出的马面城墙内宽外窄，最外端只有一砖宽，根本没法搭上云梯。
在设计的图纸上，修筑好的马面城墙便如同一支支向外突出的尖棱，便是所谓的棱堡。
整个棱堡完全由夯土修筑，外面裹上砖石，为此，陈越下令拆掉湖口县城一切砖制建筑，甚至连湖口县衙都被拆成了废墟。所有拆掉的砖石都运往了城外，作为修筑城墙之用。
因为是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加筑一些马面，并不是修筑新的城墙，工程量并不算大，可终归需要数日时间，为了防止贼军在修好城墙之前进攻耽误筑城，余枫授命带着全部手下驻扎在湖口县城城外，防备着贼军可能的进攻。
第663章 各有盘算
顾锦城根本没有时间去和他的好兄弟杨小磊相聚，而是径直去了主将余枫的大营，把打探的消息告诉余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闻听贼军在十多里外的鄱阳湖西岸扎了水营，余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双方之间有鄱阳湖相隔，他便是想主动进攻也没法跨越宽阔的湖面。
“必须得打破贼军营寨，方能防患于未然，否则他们可能会沿着这鄱阳湖任何一个地方到达东岸，我们将会疲于应付。”顾锦城建议道，毕竟余枫本部只有数千人马，不可能守得过来整个鄱阳湖东岸，而鄱阳湖东侧的饶州府也为贼军所占，贼军说不定也会从南方沿陆路杀来。
“齐国公给我的任务是防守湖口，保卫筑城的顺利进行。鄱阳湖西岸的贼军还是交由齐国公的水营去对付吧。你乘船去向齐国公报告吧。”余枫叹道，不能亲自去攻城拔寨让他很是不爽。
九江尚在贼军占领下，整个长江上游均已沦陷，为了遮断长江防止贼军从上游的进攻，陈越本部以及吕泰水营并未经湖口进入鄱阳湖中，而是驻扎在湖口以外江心洲。以数十艘大船为基础，扎了一个坚固的水营。盖伦船拥有数百门火炮，高大如楼，根本不惧西贼水军来攻，而九江城外的西贼水军船只大部分被击沉，能来进攻的的贼军多半是来自鄱阳湖中。水营所在地距离湖口不过数里远，船上的火炮足以遮掩整个湖口。
得到顾锦城探得的消息，陈越立即召集众人商议。
“张文秀是张献忠义子，听闻其骁勇果决，其既出兵九江驻扎青山镇，必定有跨域鄱阳湖攻击湖口的打算。”顾君恩以前跟着李自成，对同属义军的张献忠部下众将也有所了解。
“九江的贼军只有五万，张文秀敢带着三万人攻打湖口，他就不怕打不下湖口却丢了九江城吗？”路振飞不解的问道。
“九江还有两万贼军驻守，哪里是轻易能够打下的。张文秀已经看透了我军的兵力虚实，恐怕巴不得咱们攻打九江呢。”顾君恩叹道。
若是一旦明军攻城，张文秀必会挥军从青山镇反击，和九江城内外夹攻，这对明军来说很是不利。路振飞点点头，同意顾君恩的判断。
“湖口的我军也才五万多人，其中大半都是被用来筑城的京营兵，论战斗经验和战斗力恐怕连贼军都不如，毕竟贼军长期流动作战，经验无比丰富。在湖口筑城未完成之时，若是张文秀真的跨湖来攻的话，仅凭余枫将军的几千军队，未必能够挡得住贼军。即便他们打不下湖口，可也会严重影响咱们修筑棱堡的速度，一旦拖到贼酋张献忠带着主力过来，形势便会不妙。属下建议国公，应该派出船队攻打贼军水寨，挫败贼军的图谋！”
顾君恩对陈越郑重建议道。
“也只有如此了。”陈越点头道，现在对明军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争取时间，早日修筑好棱堡，这个时候已经没法隐藏水师的实力了。
“既然作战，一战便把贼军彻底打怕，在张献忠主力到来之前，让他们再也不敢动湖口的心思！”陈越沉声道，“此战，水师由金鑫指挥，用上军械司新近研制出来的开花弹，五艘盖伦船全部开动，于明日一早对贼营发动全力进攻，命李奕带领一千亲卫营，再调拨一万京营兵，明日一早从湖口西侧上岸，直插青山镇和九江之间，截断张文秀贼军退路！”
五艘盖伦船都动了，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诸将顿时振奋起了精神，同声领命，各自去做了准备。
此战，主力船队，陈越嫡系亲卫营，吕泰水军，京营悉数用到，除了余枫率领本部驻守湖口城外，大部分京营兵依然在筑城，全部的军队都被派上了用场，可见兵力的捉襟见肘。若是不能及时修筑好湖口城的棱堡，一旦张献忠数十万大军来攻的话，想打败贼军将何其的困难！
......
一场哪怕是再小的战斗，从策划到准备再到发起进攻，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
陈越属下嫡系训练有素，只要有命令短时间便能拉上战场，而吕泰的定海兵却是不行，除了吕泰嫡系两千夺亲兵以外，其他都是以前的定海军户，虽然这大半年以来吕泰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可战斗力又岂是短时间所能提高？更不用说平素懒散惯了的京营了。
所以，张文秀一直等待的明军的进攻直到晚上也没有发生，甚至是夜里，张文秀都令一半的士兵做好准备，时刻防范明军攻击，可整个湖面平静的很，根本没有明军前来。
青山镇对面十里的湖水便是湖口县辖下，张文秀在扎营的时候，便派出了船只过湖探查明军动静。
鄱阳湖浩瀚无边，想发现一只小船又谈何容易，张文秀派出的哨船平安到达了对岸，并抵近观察了湖口的动静。
当得知明军正在修筑加固湖口县城城墙时，张文秀立刻便判断出明军的打算。恐怕明军根本就没有打算攻打九江城，而是要以湖口县城为根基，牢牢控制湖口把大西军主力困在江西。接下来恐怕各地的明军会源源不断来到湖口，这里便是西明之间的决战之地！
想想也是，大西军和顺军一起趁着腊月隆冬季节出兵，完全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而明军刚经历过北伐失败，湖广明军又被悉数全歼，想调集足够的军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才打算封锁湖口。否者等西军彻底征服了江西顺江而下，明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既然判断出了明军的意图，张文秀自然不会让明军得逞。他决定天明之后便立刻带领军队跨到鄱阳湖东岸，设法阻止明军筑城。
也许凭借手中这三万兵力无法击败明军夺回湖口，可至少能够牵制他们，等到父皇张献忠带领大军回到九江，便是这批明军的末日！
第664章 百炮齐发显神威
从湖口到贼军青山镇水寨足有二十里，二十多里水程哪怕白天行船也得大半天时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为了及时对贼军水寨发动进攻，金鑫带着水师主力从半夜便借着月光通过了湖口进入鄱阳湖中。
通过白日对鄱阳湖水位的测量，鄱阳湖大部分地方水位达三丈多深，而吨位最大的盖伦船吃水也不过一丈，也就是说除了湖岸浅水区以及湖中一些岛屿附近以外，鄱阳湖心处大部分地方船队可以自由通行。
当夜刮起了轻微的西北风，趁着风起所有海船拔锚启航，驶入了鄱阳湖中。对于内地的江船河船来说，很少夜间行驶，毕竟夜间划船不宜，船小遇到风浪有倾覆之险。而对于海船来说，夜间行船却是常态，毕竟不是每个夜晚都有避浪的海湾。
鄱阳湖浩荡宽阔，虽比不上无边无际的大海，却也比长江江道宽阔的多，只要有风借着月光行驶毫无问题。
天明不久，船队便到达了青山镇附近，距离贼军水寨也就三四里距离。
攻打贼军水寨的策略事先已经制定好，便是以强大的火炮摧毁贼军水寨。五艘盖伦战船每艘上都有加农炮数十门，加起来水军拥有加农炮三百门之多，这可是都是媲美红衣大炮的重型火炮！
明末以来，大明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购买以及自己铸造了很多红衣大炮，而满清从明军那里见识到红衣大炮的威力以后也很重视火炮的使用。
可对大西军这样的流贼军来说，常年处于流窜状态，根本不注意火器的使用，没条件也没能力铸造重型火炮，同时见识三百多门红衣大炮一起开火这种场景更是从来未有。
加农炮的射程可达十里，三里多外的西军水寨完全在火炮的射程以内，五艘盖伦战船一字排开，侧弦对准了贼军水寨，其他的三桅帆船二桅帆船战舰则在附近护卫着盖伦船，定海总兵吕泰带着所属一万多水军乘着船只在不远处等待，一旦贼军在炮击下出于混乱之时，便是他带兵杀入水寨的时候。
二百多艘战船在青山镇水寨不远处的湖面上摆开了阵势，贼军水寨早已得到消息。
张文秀本来便打算今日带兵乘船跨过鄱阳湖到达对岸，袭扰明军筑城，没想到天刚明手下士兵正在用早饭之时，便由明军船队攻来。
站在唯一的一艘两层楼船上层甲板上，往不远处的明军船队望去，就看到明军船只高大如楼，桅杆如林。自己脚下这艘原本还算不小的楼船和对方相比，犹如小孩与大人的区别，更不用说其他船只了。张文秀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水上作战，大船相对小船有天然的优势，这点张文秀自然知晓。他手下船只大都是抢自江西百姓的民船，没有一艘能和明军战船相比，也许被对方轻轻一撞，己方的船只便会倾覆，而对方自高而下的攻击己方更是经受不起。
对方船只数量和大小都远优于己方，张文秀知道主动出击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现在能做的唯有死守营寨。
明军船只正在调整阵型，张文秀知道他们调整好之后便会前来进攻，遂传下命令，命手下士兵做好准备，迎接明军的攻击。
张文秀久经战阵，自然知道立营之重要，他这座水寨以粗大的木柱为墙，高达一丈，墙上设有立足的横梁，每个五十步设有一座箭楼，木墙和箭楼上都可容纳士兵，整座水寨设有三处水门，二百多艘船只以木板相接，走在上面如履平地，撤下木板船只便可经由水门进入鄱阳湖中。
而在水寨旁边的湖岸上则是连绵的大营，张文秀手下士兵三万，当然不能睡在船上，除了驻守水寨的部分士兵外大部分都在岸上营地里休息。
而现在，面临明军进攻之时，随着张文秀一声令下，岸上的大部分士兵陆续冲入水寨，上寨墙的上寨墙，上箭楼的上箭楼，更多的事情则上了战船，等着冲出水门和明军厮杀。
明军的战船虽然看似强大，也不是没有对付他们的办法，比如火箭攻击便是对付船只最好的办法。
在张文秀的命令下，三万西军已经做好了准本，准备迎接明军水师的进攻。然而最先等来的却是明军火炮的攻击。
“轰”当第一颗炮弹落入水寨，砸的一艘小船船体断裂，船上几个士兵惊叫着跳入湖水中时，张文秀只是眉头轻皱，并未在意。
西军和明军作战这么多年以来，早已见识了明军火炮的威力，丝毫也没有感到畏惧。先是火炮轰击，然后火铳齐射，再步兵攻杀，和明军交战这么多以来，张文秀已经熟悉了明军的套路。
而且西军中虽然冷兵器居多，也不是没有火炮，张文秀军中便有各种火炮百余门，只不过没有这种数千斤的红衣大炮而已。
在张文秀看来，明军火炮射过之后，船队便会前来进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明军的火炮一经射击便不再停歇。
而且不是一门或者数门火炮在发射，从如流星雨落来的炮弹来看，明军水师分明有数十门数百门的红衣大炮！
“轰轰轰”数以十计甚至百计的炮弹从数里外飞来，落在营寨之中，炮弹落下时巨大的动量所带来的破坏力让人心惊。炮弹落处，木屑横飞，船体倾斜，“咔嚓”“咔嚓”被炮弹击断的船体发出令人压酸的断裂声。张文秀水营多是载数十人的小船，根本经不起红衣炮弹的轰击！
“咔嚓”声中，有炮弹落在箭楼上，用坚木制作的箭楼顶部立刻倒塌，上面数个贼兵惊叫着落入湖水中；有炮弹砸在寨墙上，粗木制作的寨墙竟然也承受不住，当即倒塌一片。
事实上明军现在用的只是实心的炮弹，给西军水营造成的破坏并不算太大，可是数以百计的炮弹落下，木墙倒塌、船体破裂的场景如同天崩地陷一般，着实令人心惊。
第665章 碾压
遭受明军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火炮攻击，这种场景对西军来说以前从未遇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以前和明军作战时明军虽有火炮，可何曾有过如此庞大的威势？
为了防备明军船队的进攻，三万西军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水寨上了船，而今整个水寨已经一片大乱。
二百多艘船只，短时间内已经有十多艘被火炮击沉，数以百计的士兵落入湖水，在水中嚎叫挣扎。不时有炮弹落在船侧湖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船只在水浪中摇摇晃晃，上面的士兵都胆战心惊。
张文秀震惊的看去，还未和明军短兵相接，自己这三万手下已经胆寒。
明军的红衣大炮实在太多，已经超出了张文秀的想象，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撤退到岸上，远离明军火炮攻击的范围。毕竟只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太过难受。
可是若就这样撤退意味着彻底放弃这处水寨，放弃好不容易才收集的数百艘船只，只能灰溜溜的退回九江，还要面对着明军的衔尾追杀。
而就在张文秀犹豫之时，噩梦再一次降临，趁着五艘盖伦船上火炮射击时，二十多艘二桅帆船靠近了水寨，距离水寨越一百步的距离，恰好在水寨弓箭射程意外停下。在每艘二桅帆船甲板上，都安装着一个大型的抛石机，以十多个船员拉动，专门用来抛射军械新近研制的开花弹。
说是开花弹，其实和守城时使用的万人敌差不多，只不过是以铁铸造而成，内部中空可容纳五十多斤火药，在火药和外面的铁壳之间还装着上千枚铅弹，小铁箭头，通体达一百余斤。用长长的芦官把引线从里面火药处引出，当抛射前先点燃引线，再迅速抛射而出，巨大的弹丸会在空中或者落地后爆炸，五十多斤火药一瞬间的爆炸，上千枚弹丸连同爆炸后的铁壳碎片，爆炸时如同死神的花朵，足以摧毁一百步内的任何活物，这边是军械司新近研制的巨大的开花弹！
当然这种炮弹缺陷很大，首先因为重量太大的原因根本没法以火炮发射，即便缩小重量也不行，比如缩小到加农炮炮弹大小，因为在炮膛中会有炸膛的危险。
所以军械所便又设计了这种投石机，可这种开花弹和投石机毕竟不容易随军携带，只能以战船装载。所以这种火炮实际上是用来专门对付敌军舰船所研制，可以想象两军船队在海面交战时，一枚这样的炮弹扔到甲板上，足以摧毁整个甲板！
而现在，贼军被加农炮打的缩在营中无法还手，正是趁机使用这种开花弹的时候。
二十多枚开花弹被抛石机抛射而出，慢悠悠的向着贼军水寨飞去，在贼军惊骇的目光中从天而降，然后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炸成一朵巨大的火花，无数的弹丸铁片如同箭矢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飞射，所过之处是无数的惨叫和尸体落水的声音。
然而这种新式武器终归不太成熟，爆炸的时间很难估算精确。二十多枚开花弹有只有五枚当空爆炸，有十多枚落在湖水里，燃着的引线被湖水一泡便没了动静。另有数枚炮弹砸到了船上，咕噜噜滚动着，然后惊天爆炸，整条战船连同附近几条船只上的贼兵顷刻间便为之一空。
只是不到十枚的开花弹，造成西军士兵的伤亡至少千余，远远高于刚才红衣大炮数论的发射。
而此刻，五艘盖伦战舰的加农炮已经停止了发射，金鑫指挥着船队如同鲨鱼群一般向着混乱中的贼军水营逼来。
在刚才炮击中，贼军士兵早已慌了神，数个箭楼被炮弹摧毁，寨墙也被击塌老长的一段。
明军借机靠近，再想安全撤退已经不易，再加上水寨中如此混乱，若是仓促下令撤退非引发混乱不成。张文秀立即传令准备迎接明军的进攻，并令心腹将领带领精锐亲兵上船，准备冲出水寨和明军短兵相接。
攻来的明军规模不过万余，营中士兵可还有将近三万人，让张文秀就这么逃跑他可不甘心。
然而张文秀却是不知，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明军，而是战术和以往所遇明军完全不同的大敌。金鑫根本没有命令船队直接攻入水寨，而是就在水寨不远处停下，所有战船上的火器对准了营寨，发起了铺天盖地一般的进攻。
数百门的虎蹲炮，近百门佛郎机，一窝蜂、飞天神龙等火箭近百具，再加上两千余支火铳。无数的火箭弹丸铺天盖地如同蝗虫，出击的西军船队还未出寨门，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明军的火器之强之大，超乎他们的想象！
倭国购买的十余船硫磺硝石，浙江山区购买的大量精碳，换来的是东番岛上数十万斤的火药，从南京武库搜刮的大量火器，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强大的火器覆盖性射击，给近在咫尺的张文秀西军带来的灭顶之灾。
虽然此时西军的伤亡还不到三成，可是所有士兵心中已经无比的恐慌，这种恐慌迅速的蔓延了开来，整个水寨已经乱作一团。
面对慌乱的贼军，金鑫并未下令冲入水寨进攻，而是沉着的下令，继续用火器攻击，明军数量远少于贼军，能不损失部下就击败贼军，就没必要进行白刃战，和手下士兵的性命相比，多花费一些火药火器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人数还多于明军，可此时的刘文秀已经陷入了绝望。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领域，明军完全靠着强大的火器击溃了他的军队，使得他的三万大军士气全无。
这个时候在坚持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所以哪怕再不愿意，张文秀也只能下令撤退，并丢掉了他喜欢的二层楼船。
贼军撤退，金鑫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去，一声令下，吕泰带着等待多时的定海兵杀入了贼军水营，哪怕定海军战力再弱，面对仓惶逃跑的贼军也都兴奋的飞快划着船只，冲着贼军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第666章 覆灭
一万多军队行走青山镇往北的道路上，田野中，盔歪甲斜，旗帜倒卷，惶惶然犹如丧家之犬，若不是看士兵身上穿着的军衣以及少数人手里拿着的武器，根本没法判断是逃荒的难民还是军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事实上，这些人中大部分以前都有着流民的身份，只不过拿起武器摇身一变成了军队而已，而败逃对于所有西军士兵都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每当刚不过官兵之时，他们便会这样落荒而逃。
只不过现在逃的着实有些惶，很多士兵为了逃得更快丢下了武器，褪去了甲衣，在明军的疯狂攻击下，三万军队能活着逃出水寨摆脱明军追杀的不足一半。
兵败如山倒，一支军队当士气全失时，对着哪怕再弱的敌人也都不敢反抗，能做的便是逃跑。
张文秀面沉似水的走在队伍最前，身边原有的三千精锐亲卫营只剩下一百多人，其他的大部分都死于出营攻打明军船队之时。
从十岁开始跟着张献忠造反，十多年来张文秀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无数次被官军打败追的上天入地，这一次的失败也算不得什么。真正让张文秀心惊的是明军强大无匹的火器！
数百门红衣大炮的同时开火，其威力足以开山劈石，这种场景谁曾见到？更不用说数百门其他火炮以及火箭火铳覆盖性射击了，整个战场整个己方营地被明军火器彻底覆盖，还未曾短兵相接自己的手下已经死伤一片，这个时候谁还能鼓起反抗的勇气？
在炮弹铅弹火箭形成的洪流之中，再英勇的战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身上的铠甲并不能给予太多的防护，战斗已经不是谁英勇敢战谁能赢了，毕竟刀枪弓箭远远不能和大规模的火器相抗！
张文秀意识到，眼前的明军和以外完全不同，也许从今往后战斗会进入到另外一种模式，战斗比的是谁的火器更加的厉害，而不是士兵的多寡是否敢战怕死。
原来这就是大明齐国公陈越的军队，原来陈越以往的战绩都是真的！
这一刻，张文秀的心里充满了沮丧，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若是再次和陈越的军队相遇，又该如何去打，如何打赢？
主将沮丧无比，随从而逃的士兵们更是垂头丧气，战斗中有太多的同袍太多的亲人死去，而他们能庆幸的是自己活着。
打了半个上午的时间，从水寨里仓皇而逃，什么东西都顾不得来不及带，现在已经过了正午，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可却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害怕被明军衔尾追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后面的明军还未追来，前方却被挡住去路！
李奕带着明军于天明时分乘船渡过湖口到达鄱阳湖西岸，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军便移动到了预定的战场，从青山镇往九江城的官道，然后埋锅造饭休息了一阵，西贼败兵才姗姗来迟。
李奕的手下有陈越拨给他的一千精锐东番军，一万京营士兵。京营士兵战斗力不咋地，可这一千东番军精锐却大部分是一直跟随陈越的老兵以及少数的舟山渔民组成，一营士兵装备了两门佛郎机三十六门虎蹲炮，还有六百支缴获自荷兰人的火枪，剩下的三四百则是炮兵盾牌手长枪手，已经完全是一支热兵器为主构成的部队。
有这一千精锐为核心，再加上一万京营辅助，而京营兵又经过战场纪律的强化，有专门的镇抚司士兵组成的督战队，知道临阵不前逃跑都会受到严惩。这样的军队对付一万多贼军败兵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李奕并未下令对远处逃来的士兵发起主动进攻，而是勒令部下列阵，死死的挡着贼军通往九江之路。所有的虎蹲炮火铳都已经装填完毕，就等着贼军进入射程时才发动进攻。
看到远处突然出现的明军，奔逃的贼兵一下子挺住了脚步面面相觑，张文秀心中更是充满了绝望。明军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己早已在对方的设计之中。
前面是严阵以待的上万敌军，己方则是一万多落荒而逃不成阵型的败卒，能冲出明军的阻挡回到九江吗？
“抚南将军，追兵已经到了后方三里！”就在张文秀犹豫之时，有手下匆匆来报，青山镇的追兵已经到了身后三里。
后有追兵，前有强敌，对这一万多西军溃兵来说，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不过这种情况下反而激起了张文秀骨子里的凶性，使得他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少年时遭受饥荒全家饿死，十岁的自己幸亏有张献忠收养才活了下来，十六七年的艰苦征战，从陕西到山西河南，从南直隶到江西湖广四川，这十多年来跟随着义父张献忠的脚步，张文秀足迹踏遍了大半个大明，为的只是杀出一条活路，为的是推翻大明官府腐朽的统治！
今日再次到了绝路，就让我再厮杀这最后一场，以死报效义父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张文秀剑指前方：“兄弟们，跟着我杀出一条血路，和狗官兵拼了！只要冲出前面官兵的拦截，咱们就能安全到达九江城！”
“和狗官兵拼了！”他身边的百余个亲卫也都举起了武器，要追随着主将的脚步。
“和狗官兵拼了！”越来越多的西军溃卒发起绝望的呼喊！
与其投降待死，不如奋起一搏，只要能冲出前面官兵阵列的拦截，以后将会天高海阔！
在张文秀的带领下，一万多西军溃兵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向着前方明军的阵列冲击而去。换来的却是李奕的一声冷笑。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李奕高高举起手臂，待贼军进入虎蹲炮的射程狠狠的挥了下去！
“轰轰轰”三十六门虎蹲炮先后发射，无数的弹丸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着冲来的贼军铺天盖地而去。
冲杀在最前方的张文秀就觉得身体一震，仿佛被无数的马蜂在身上蜇着，痛心蚀骨，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他艰难的跪在了地上，低头看去，便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十多个洞眼，殷红的顺着洞孔泊泊流出。
......
第667章 把贼军彻底留在江西
攻占水寨之战打的很轻松，明军只是依靠火器便把三万西贼彻底击溃，吕泰带兵杀入了寨中，杀死西贼无数，光俘虏就有四五千人，水寨的湖面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把整个湖面都已经染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金鑫带领主力船队坐镇水寨，看押俘虏，收缴船只武器各种物质，吕泰则带着五千余士兵上了岸，衔尾追击西贼败军。李奕带着主力已经埋伏在西贼必经之地，吕泰要做的便是和李奕前后夹击，把所有西贼全部留下。
当吕泰带兵好容易追上逃跑的西贼时，西贼的首领抚南将军张文秀已经中弹阵亡，而随着张文秀的阵亡，西贼的最后冲击被李奕军强大的火力轻易击溃，一部分士兵死在弹雨之下，一部分士兵恐惧之下丢掉武器跪地投降，更多的则向着山野四散而逃。
接下来自然是追击溃兵，看押俘虏，然后向湖口的齐国公陈越送信，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听闻全歼了张文秀三万贼军，中军帅帐一片沸腾。
路振飞兴奋的同时也感到心惊，那可是三万贼军主力，是歼灭何腾蛟二十万湖广军的贼军主力，竟然就这样被轻松歼灭。从出兵到胜利也就半天多时间，这让陆振飞简直不敢相信。就是三万头猪全部杀光也不止这点时间吧！
原本路振飞还为局势忧心忡忡，并不认为陈越能击败数十万贼军，毕竟陈越带的兵的数目远少于西贼。一开始路振飞还以为陈越托大，带这么点人就敢主动出战。现在看来不是陈越托大，而是心中成竹！想想陈越的战绩，再回想自己北伐时的表现，路振飞从内心里感到羞愧。
若是，若是陈越指挥北伐，当不会有如此败绩，大明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吧！
看着前线送来的战报，顾君恩同样感慨着，西军悍将张文秀带着的三万大军被轻松击溃，若是换作自己熟悉的顺军，恐怕下场也没有什么不同。
在东番跟随陈越这半年多，顾君恩对陈越辖下东番军的了解远在路振飞之上，从一开始他就认为击败大西军没有问题，因为东番军人数虽然不多，可火炮火器的使用远超这个时代所有的军队。更何况东番军军纪严整，训练有素，战力和作战意志也不是惯会逃跑的西军能比。
“二位，张文秀三万军队全军覆没，下一步咱们该何去何从？”陈越却并未多想，而是问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死守湖口等待张献忠来攻，在攻城战中消耗张献忠的实力，再一举把他击溃。可是现在张文秀全军覆没，致使九江城只剩下两万守军，这个时候貌似可以先打下九江，把张献忠的退路彻底堵上。到底是坚守原来的计策，还是应该做改变，陈越颇为举棋不定。
“齐国公，九江城内尚有两万贼军，仓促之间恐怕很难拿下。咱们兵力就这五六万人，不宜再分兵两处防守，以老夫看来，还是按照原来的计策，死守湖口县城等待贼军来攻为上。”路振飞仔细寻思以后，郑重向陈越建议道。
陈越点点头，赞同路振飞的分析，却又把目光看向顾君恩，想听听他的见解。
顾君恩沉思良久，方道：“路大人的主意很是稳妥，不过现在恐怕不得不做些改变了。”
“属下曾在顺营多年，虽然顺西并非一家，却也了解大西伪帝张献忠之为人。张献忠看似凶悍绝伦，动辄屠城屠杀百姓，其实却狡诈如虎，内心无比怯懦。
遇弱凶恶如虎，遇强则落荒而逃，便是张献忠一贯的作为。前两年，顺军横扫中原，攻略陕西山西，兵锋直达北京。张献忠趁着大明全部的精力都被顺军牵制，也攻城略地渐渐做大，可他却不敢攻打当时驻守九江的左良玉军挥军直下南京攻占大明膏粱之地，却选择前往兵力薄弱的四川，便可看出他一没有战略眼光二没有和强敌决战的勇气。
现在我军攻占了湖口，又全歼了张文秀三万大军，必然会使得张献忠惊惧，以属下看来张献忠未必有和我军决战的勇气。若是我军不能占领九江彻底堵住大西军逃出江西之路，说不定张献忠便会选择从九江西去湖广，而不是和我军硬拼。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我军全歼大西军主力的计划便会落空。”
听顾君恩的意思，是建议陈越攻打九江城彻底堵住西贼退路，路振飞顿时急了：“我军总兵力也就六万余人，再分兵湖口九江两处，处处都兵力薄弱，若是西贼全力攻打一处，又该如何抵挡？再说九江尚有贼兵两万，又岂能仓促打下？”
“所以这也是我犹豫的地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兵攻打九江。”顾君恩叹道。
路振飞的意见自然稳妥，可却不利于把贼军主力留下，若是张献忠真的如顾君恩说说内心怯懦，选择从九江退往湖广，再想把他歼灭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明军的优势是火炮战船，只有在这波澜壮阔的鄱阳湖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若是贼军逃到了湖广，战船可没法开到岸上去，数百门加农炮自然也无法随军，而没了战船火炮的支援，靠着这几万军队和数十万西贼作战，胜负可就难说的很。
陈越知道，现在他手下的明军看似强大，其实缺陷也同样大，若是不能在有利的战场作战，根本就没有打胜的把握。所以，攻打九江势在必行！
“金声桓的军队现在到了哪里？”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陈越缓缓问道，于是二人便知道陈越拿定了主意。
“金将军的五万军队是走陆路从凤阳前往安庆，然后从安庆渡江来到九江。凤阳到安庆七百里，按照一日三十里的行军速度，至少需要二十多天，事实上行军速度可能还会更慢。而从安庆到九江又是近四百里，正常行军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就在今日收到军情报告，金声桓大军刚刚过了安庆，要想到达九江恐怕还需要十多天。”顾君恩叹道，他是参谋司主事，所有军情都要从他手中经过，自然知道金声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还需要十多天啊！张献忠又在什么地方？”陈越再次问道。
“张献忠已经带军从吉安府撤退，目前应该还没有到达南昌府。”顾君恩回道。
“如此说来，张献忠大军赶到九江至少需要七八天时间，我们打下九江城后即便张献忠立刻进攻，也只需守上四五天时间，便能等到金声桓大军来援。如此，便可以冒险一下，打下九江，彻底堵住张献忠退路，把贼军主力留在江西！”
陈越深思良久，断然下了决定。
第668章 刘能献计
计策虽定，可想打下九江又谈何容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九江城内尚有贼兵两万，而明军能用作攻城的军队不过五万。若是贼兵一意防守，正常情况想数日破城何其困难？
明军所能依仗着无非坚船利炮，坚船无法开到九江城头，利炮倒是能够轰破九江城墙，现在能做的便只有强力轰破九江城墙，再趁机杀入城中，不过那将会是一场残酷的血战。
而火炮轰城必然会使城墙残破，也不利于以后的防守，毕竟张献忠用不了多久便会杀回，到时又成了明军守城西贼进攻的局面。
所以破城后还需要留出两天的时间用以修补城墙，以便将来的防守。
经过讨论之后，众人便都觉得时间之紧迫，任务之艰难，短时间内简直无法完成。
顾君恩带着参谋司众参谋苦思相应的策略，路振飞也在旁协助，却也一直想不出完美的计策来。能做出的计划，无非是以火炮击破城墙，再趁机入城强攻。
对此陈越也很是无奈，毕竟从古到今，攻城的方法也就那么多，云梯攻城，挖掘地道，堆土与城齐高，等等。而有攻城办法便有破解攻城之策。每一种攻城办法也都不是那么完美，守城时也都有对应策略。所以往往攻城战最终会弄到费时良久，数月，半年，乃至围城数年也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战场上有了红衣大炮之后，破城倒是容易很多，以火炮轰破城墙，强行杀入便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清兵入关以来，便是靠着这种办法无数次攻破明军的城墙。现在陈越手下有着数百门的加农火炮，轰破九江城墙当无问题，不过城破后需要残酷的厮杀，事后又得重新修补城墙，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是，陈越便传令，命金鑫带着主力船队经湖口回到长江，在九江城外准备火炮破城。而李奕则带着主力押着俘虏从陆路赶往九江城下，同时调湖口筑城的京营兵两万并余枫所部前往九江参与攻城。在湖口只留下一万京营继续筑城。
就在几路军队齐聚九江城下，船队也到了指定位置，即将展开攻城时，刘能的一封密信使得陈越改变了攻城的策略。
刘能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兼东番军敌情司主事，任务便是探查敌情为大军提供情报。
金鑫李奕击败了西贼三万余人，俘虏了贼军一万余人，刘能便亲自前往俘虏营中，甄别俘虏并试图在贼军中发展奸细为己所用。
西贼现在大军数十万，占据了大明数省地盘，面对如此强大的势力自然要知己知彼，安插奸细劝降敌将等正是锦衣卫用武之地。
据刘能紧急审讯俘虏得到情报，现在九江城内守将是一个叫王复臣的西贼，却是久跟张献忠的顽固分子，想劝降根本不可能。
不过刘能却成功劝降了俘虏的西贼将领贺九仪，并经过审讯之后刘能竟然想出一个打下九江的计策，便匆匆忙忙报给陈越请他定夺。
陈越看过刘能密信之后微微一笑，把信纸顺手传给了顾君恩路振飞，待二人看过之后方问是否可行。
“计策倒是一个好计策，但就是如何能保证那贺九仪真心归降？”顾君恩有些犹豫道。
“对这些贼军来说，哪里有什么忠义可言，能保住性命进而获得高官厚禄便是极大的诱惑，这诱惑足以使得他们背叛曾经的同伙。”路振飞却不以为然道。
顾君恩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红，他曾经也是贼军的一员，被郝摇旗当作见面礼送给了陈越，现在可不也是为朝廷效力。为了功名利禄投靠朝廷背叛同伙，他顾君恩也算一个。
看到顾君恩脸色，路振飞方知有些失言，忙补救道：“顾主事莫要多心，老朽指的不是你，顾主事你本来就是我大明的举人，是士人的一员，被贼军俘虏后挟裹之下才加入的贼军，和这些流贼不可混为一谈。”
顾君恩勉强一笑：“我知道路大人您的意思，并没多想......”
陈越连忙插话：“以本公看来，凭借刘能的本事，逼迫那贺九仪投降算不了什么，而现在的问题是九**将王复臣是否会中计？”
顾君恩稳了稳心神，微笑道：“若能确定贺九仪真心归降，王复臣中不中计便没什么。王复臣中计，咱们便可轻取九江，其不中计咱们按照原定的计划攻城即可。毕竟便是按照刘指挥使的计策，也需要咱们炮击九江城进行配合，如此王复臣才有中计的可能。”
陈越点点头：“顾主事所言甚是。”
议事之后，众人各行其是。路振飞私下里找到顾君恩，再次为自己的失言致歉。
路振飞是一个心胸开阔耿直之人，满心之中都是为大明国事着想，虽然对顾君恩身为举人却委身贼营颇有看法，却绝不想因为自己心中小小的看法而使得顾君恩心有芥蒂，毕竟现在顾君恩是陈越属下重要的谋士，他的举动对战事影响甚大。
顾君恩大度的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君恩非贪婪权势荣华富贵之人，之所以为齐国公效力为的不是当高官得厚禄，而是为了齐国公其人。
外有满鞑入侵，内部天灾**，百姓们活不下去愤而举起反旗，大明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君恩先前投靠李自成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拯救这天下的黎庶。
而现在看来，流贼就是流贼，根本无法拯救天下。君恩遍观整个大明，能拯救天下者，非齐国公莫属！这便是君恩为齐国公效力的理由！”
路振飞闻言嘴张了又张，长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顾君恩此言着实有些无君无父，把陈越更是放在朝廷君王之上，眼中只有陈越没有大明皇帝。
可路振飞又能说什么，几年以来的事件能够证明，这大明确实离不开陈越！
顾君恩、刘能、单明磊，还有在东番岛的甘愿为陈越家臣却不愿在朝廷当官的钱枫林，齐国公陈越手下之人一个比一个桀傲不驯，眼中没有朝廷。
若是他日剿灭所有反贼，把满鞑赶出大明又会如何？路振飞深深的忧虑着。
第669章 炮轰九江城
明时的九江城并非像其他城池一样是方方正正的四方城，而是类似三角形状，临江而建，共有七座城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最北面靠近长江的城门称为望京门，与江岸只有一里的距离，与码头相连，是江船货物出入九江的重要城门。而从西往南还有迎恩门、文明门、南薰门、迎春门、东作门、岳师门六道城门。
因为九江西南侧有较大的湖泊八里湖相隔，东侧的岳师门、迎春门、东作门最为重要，平素便是城外出入九江的主要城门。
李奕吕泰带着一万多军队押解着近万俘虏便来到了迎春门外，在距离九江城五里之处扎营。
而同时余枫也带着本部及两万京营跨过湖口驻扎在岳师门外，再加上已经返回长江的金鑫船队，明军约五万人曾三面把九江包围。
金鑫带着船队到达九江城外长江中后，以五艘盖伦战船为主，立刻对着九江城展开了猛烈的炮击。九江城就建在江边，整个城池都在船上加农炮的覆盖范围以内。
三百余门火炮轮番开火，其声威传于九霄，便是数十里外都能听见隆隆的炮声。
炮弹落在城头只打的砖石乱飞，垛口破裂，重达十五六斤的炮弹携带着极大的动能打在城墙上，足以打的城砖破裂，城墙出现裂纹。
无数的炮弹落在城中，落在建筑上，直砸的房倒屋塌，灰尘迷茫。整个城池陷入慌乱之中。
虽然是实心炮弹，单个炮弹造成的损害并不算大，可架不住炮多，三百多门火炮轮流开火，每时每刻都有炮弹落入城中，只要被炮弹擦着立刻便是骨断筋折，若是正好被砸中，立马便会成为肉酱。
连番经历了左良玉军，清军的蹂躏，九江城内的百姓只有数万人，城中的贼兵倒是有两万余人。而现在，不管是百姓还是贼兵，都有一种末世来临的感觉。
听着“轰轰”的巨大炮响，看着炮弹降落房倒屋塌血肉横飞的惨状，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生怕下一时刻有炮弹落在自己身上。
对九江城中的贼军来说，他们虽然和明军有过无数次战斗，也经历过明军的火炮，甚至城中也有火炮。可是他们以前见识的不过是碗口铳、虎蹲炮、佛郎机等小口径的火炮，红衣大炮根本没有见识过威力。
因为大明朝廷当年制作的红衣大炮大都被安放在北方九边城池，用来对付最重要的敌人满鞑。而近几年造的红衣大炮安放在南京扬州等重要城池，因太重很少用于剿杀流贼的战场。
红衣大炮发射的声音威力远非一般的火炮能比，更不用说数百门红衣大炮同时发射，这种场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和末世降临简直没有区别。
额，也不能说没见识过，昨日明军攻打青山镇水寨时炮声便传到了九江城，但青山镇距离九江足有二十余里，传到九江时声音早已消弱，很多兵民还以为是隐隐的雷声。
九江知府衙门，大西军九江守将王复臣听在炮声中听着手下的禀告，脸色难看至极。
抚南将军张文秀带着三万大军试图攻打湖口的明军，却于青山镇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由少数溃兵传到了九江。
足足三万大军啊，带兵的还是以骁勇名著西营的抚南将军张文秀，竟然不到一日便全军覆没，这让王复臣简直不敢相信。
可现在明军百炮齐发的极大场面让王复臣不得不信了。在明军如此猛烈的炮火下，任是张文秀也无法阻挡，毕竟张文秀没有九江这样的建城能够据守。
在明军湖中船队猛烈的炮火下兵败如山倒，逃跑时又遭到明军大军的拦截，前后夹击之下全军覆没，通过溃兵的诉说以及自己的脑补，王复臣基本复原了当时的场景。
这种情况别说张文秀，便是他王复臣在也无可奈何，而现在又轮到了九江城。
可是，九江城却不是青山镇，坚固的城墙不是青山镇水寨简陋的寨墙能比，自己手下尚有两万大军，便是明军能以火炮轰塌城墙，王复臣也发誓带着手下死守九江，在城中和明军做决死搏杀！
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皇帝张献忠带兵返回，好为大西军保留住九江这座城池。而等到皇帝带领大军返回之时，便是全歼城外的明军的时候。
明军的火炮再多再犀利，也无法弥补兵力单薄的事实。通过哨探的探查，王复臣知道城外的明军也不过四五万人。就这点军队便想全歼大西数十万大军，明军统帅的胃口也着实太大！王复臣不禁冷笑了起来。
九江城东，迎春门外明军大营，被俘虏的贼军将领贺九仪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在瑟瑟发抖。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在青山镇水寨明军百炮齐发那种恐怖的场面！
说什么明军孱弱只会望风而逃，说什么大西军兵威所致明军必然纷纷归降打破南京生俘明帝不过指日可待，这统统都是骗人的，往日西军之所以能够顺利因为遇到的不过是大明地方军。
遇到如此强大的明军别说张文秀和自己，便是皇帝张献忠亲致也只能望风而逃！
这一刻，贺九仪对大西能够取代大明生出了深深的怀疑。
“齐国公出兵仓促，也只是带领数万大军来此，在舟山东番还有着二十万大军未曾前来。毕竟舟山距离江西有着数千里，调运军队很是麻烦。不过仅凭现在的几万大军，便足以击败你们数十万西军，贺将军以为如何？”
刘能在一旁笑道，言语中充满了恐吓。
“是，是，是。”贺九仪脸色苍白，对刘能的话深信不疑。
“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写信给九江城中的王复臣，只要能帮着大军拿下九江，我已经禀告了齐国公，不仅会宽恕你以往的过错，还会重用于你，将来的官职不比在贼军中小！”刘能冷声说道。
“是，是，罪将谨遵大人的吩咐，一定会戴罪立功。”贺九仪连声答应着。
“送信的人你找到没有？一定要忠于你，并且对此事毫不知情毫不怀疑。”刘能问道。
“人手我已经想好了，是我的一个亲兵，名叫贺宝。当初是我从死人堆里把他救出，从来只听我一个人的话。绝不会误了大人您的事。”贺九仪恭声说道。
“如此就好，你按照这封信重新抄写一遍，命令那个叫贺宝的亲兵连夜送往九江城，注意，不能透露给贺宝任何消息，要让贺宝相信事情是真的！”刘能再次嘱咐道。
“罪将遵命！”贺九仪恭声答应。
第670章 反间计
贺九仪是大西抚南将军张文秀麾下一偏将，统领着三千余兵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跟着张文秀逃跑时受命断后，闻听前方主将张文秀阵亡，贺九仪再也没有抵抗得勇气，果断得下令全军投降。
西军军制和明军差不多，也是兵归将有层层节制，贺九仪身为西营将军，身边自有一帮只唯他是从的心腹，而贺宝便是其中一员。
见识了明军实力的强大，为了活命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贺九仪已经彻底打算投靠明军，他完全按照刘能的吩咐抄写了一遍事先准备好的书信，然后又悄悄喊来心腹贺宝。
“贺宝，这些年我对你如何？”贺九仪冷然问道。
“将主对我之恩天高地厚！”贺宝跪在地上，毅然道。
“既然如此，本将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若能做成，你以后便是本将的兄弟！”贺九仪看着贺宝的眼睛，说道。
“将主尽管吩咐，为将主效力，万死不辞！”贺宝慨然答应道。
“本将要你给九江的王复臣将军送一封信，邀请他出城攻打明营，和我军里应外合大破明军。”贺九仪直接吩咐道。
“啊！”贺宝闻言就是一惊，“将主，咱们不是已经投降了大明了吗，为何又要反复？”
“唉，你也知道当时我为何带着弟兄们投降，当时的情形不投降就是个死。然而投降之后，我也仔细探查了明军的实力，明军火器虽多，却军队人数太少，咱们所在的大营明军总人数也就不到两万，在北面的岳师门还有两万余人，再加上长江上的水营，明军总兵力也就五万余。
而咱们呢，光是九江城内军队就有两万，陛下带领的数十万大军很快也会回还。别看明军现在得失，等到陛下带军回来，便是明军的死期。
所以投降明军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咱们这几千弟兄的将来，咱们必须戴罪立功反戈一击！
九江城中尚有两万大军，只要王将军肯出城偷袭，咱们在营内趁机起事配合，制造混乱，击败这支明军没有问题。而只要灭了这两万明军，守住九江城再无问题，咱们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为了不让贺宝生疑，贺九仪详细的解释着，说的就连他自己都相信，只要按照计策行事，打败明军毫无问题。可惜啊，计策是个好计策，却是明军的反间之计！贺九仪心中可惜着，想想刘能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贺九仪也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将主英明，咱们原本就不该投降狗官军！”贺宝大喜道，他的父母都在饥荒年月饿死，他的几个兄弟在加入义军后和官军作战阵亡，他和官兵原本就仇深似海，原本就不乐意贺九仪投降官兵，现在贺九仪有了反正得打算，正中贺宝下怀。
贺宝把书信在身上藏好，趁着夜色出了所在俘虏营。官兵对他们这部俘虏看押并不太严，除了收缴了兵器勒令不许胡乱走动以外，再就是在营墙四周派了少数士兵巡逻，除此以外再无任何看押措施。
贺宝小心的避过了岗哨和巡逻的官兵，潜出了俘虏营，在夜色中小心行走，爬过鹿角拒马阵，越过壕沟，终于逃到了明军大营以外，又小心的潜行一段，方发足往九江城狂奔。
夜幕降临，响了一天的炮声终于停歇了下来，九江城中的军民终于渡过了惶恐的一天。便是守将王复臣也长松了口气，不过却还是不敢轻易松懈。
明军的炮火太过猛烈，只是一个白天的炮击，北城墙已经被轰开数道裂纹。白天的时候炮火在根本不敢修补，只能趁着夜晚调集兵民用砖石填补裂缝，而且还要防止官兵可能的夜袭。
正当王复臣巡查城墙之时，突然有手下来报，在东城抓住一个明军的细作。
王复臣命令把人带来时，便看到了肩头中了一支箭脸色苍白的贺宝。
“王将军，我是贺宝啊，贺九仪将军帐下亲卫！”看到王复臣，贺宝立刻叫了起来。
贺宝？王复臣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像有些脸熟，他堂堂一个将军，平素虽然和贺九仪来往不少，却哪里记得住贺九仪手下每一个亲兵！
“将主，是贺九仪的手下贺宝！”他身边的亲卫却有认得贺宝的，低声禀告道。
王复臣点点头，把目光看向了贺宝：“贺九仪还活着吗？你是怎么回到九江的？”
贺九仪跟着抚南将军张文秀出兵青山镇，三万大军能逃回九江的寥寥无几，这贺宝过了一日才逃回，让王复臣不能不生疑。
“我家将主还活着，不过，不过已经做了明军的俘虏......”贺宝有些难堪的说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递上贺九仪的书信。
听了贺宝的诉说，在看着贺九仪的书信，王复臣神色变幻难明，挥挥手让人带贺宝下去。
“王将军，我家将主还等着您的回信呢！”贺宝高声喊着被带了下去。
“将主！”心腹亲兵统领王和凑了过来，“机不可失啊，这可是挫败明军的大好机会。”
“好机会是好机会，我就怕这是明军的奸计啊。”王复臣叹道。
“将主您是说这是贺九仪和明军一起设下的圈套？”王和大惊。
“是不是圈套审一审就知道了。”王复臣冷冷的道，于是王和便心领神会。
很快，内宅里传来鞭子抽打的响声以及贺宝高声惨叫叫骂的声音。
“狗娘养的，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送信，你们射了我一箭不说，还把我当作明军的奸细，老子不服！”贺宝高声怒骂，迎来的确实更为残酷的刑罚。
骂声渐渐变弱，然后再次高亢，周而复始反复数次，这才彻底停歇了下去。王和洗了洗沾满血迹的双手，走入了王复臣的帅帐。
“连换了五种刑法，打晕过去数次，却还是什么都不说，看来咱们真的冤枉了他。”王和悻悻向王复臣禀报道。
王复臣点点头，这才相信贺宝送信是真的，不是明军的诡计。
“委屈贺宝兄弟了，你让人给他治治伤，陪个不是，毕竟咱们还要指望他给贺九仪带回口信呢。”王复臣随口吩咐道。
第671章 陷阱
满怀着对大西国的忠心和解救九江城的善意，带着将主贺九仪殷切的期盼，贺宝来到了九江城，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箭头中箭以及接下来的一顿拷打，这让他悲痛万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王和小心的向贺宝道歉，并且代表王复臣赏了他一锭十两重的黄金以作补偿，贺宝却还是难以介怀。
“贺宝兄弟，换做是你突然有人来要搞什么里应外合大破明军，你不也得打探清楚吗，都是西军兄弟，这点小事就别在意了。”王和笑盈盈的话语还在贺宝耳边萦绕，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黄金，贺宝苦笑了起来。
天生便是贱命，又有谁会在意？再说有这锭黄金为补偿，一顿拷打也算值得。
王复臣派人一直送贺宝到明军大营不远处，看着贺宝摸入明军营寨，这才返回给王复臣报信。
兵贵神速，也许明日城墙便会被明军击破，又怕泄露消息，王复臣和贺宝定的便是今夜子夜三刻时分，先有贺宝在明军营地引发骚乱，王复臣然后趁机带兵攻打明军大营。
明军火器虽然犀利，夜晚却根本无法装填瞄准，正是袭营的好时候！
王复臣下令全军停止修补城墙，立刻休息，并派火头军连夜制作食物。
子时，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城中军队被喊了起来，吃过食物之后开始集结，然后等着城外的信号。
为了保证袭击的力度，王复臣准备一万五千大军攻打明营，只留下五千士兵把守各处城门。
明军营地距离城门只有五里，稍有动静就会被明军察觉，军队出城之后便在城外席地而坐，等待着发起袭击的一刻。五里的距离发力猛跑的话一刻钟便到，根本不需要再过分提前移动。
子时三刻，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王复臣忧虑的看着远处黑洞洞的明军大营，不知道为何贺九仪还没动静。虽然对贺宝的拷打证实了不是明军的诡计，王复臣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如若有选择，王复臣根本不愿做出夜袭这样的事情。夜间作战，敌我难辨，哪怕是己方主动进攻，也很容易陷入乱战，即便能够击溃明军，己方也会丧亡惨重。
可是王复臣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决断，因为明军的炮火实在太过猛烈。
只是一日的炮击，北面城墙就有数处裂缝，再轰击个一两日就会有大段的城墙倒塌，这几乎已经是必然。而再遭到明军一两日的炮击，城中守军的士气将会降到极低，也许明军趁机攻来时，大部分人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
而只要此次夜袭敌营成功，哪怕己方也损失很大，也会大大提高己方的士气，而明军军队本就人数不多，失去了两万人马，也就没有实力攻占九江城。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险不得不冒。
一万五千军队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等着，一开始士兵们还能安静，渐渐的便躁动了起来，王复臣心里也非常的焦躁，连忙命令手下亲兵弹压，喝令不许出声引起明军注意。
突然，喧哗声大起，远处的明军营地出现耀眼的火光，分明是有什么正在燃烧。
火光越来越大，喊杀声四起，远远看去，无数的人影在营地里晃动。
贺九仪成功了！王复臣大喜，立刻传令全军出发，直击明军营地。
西军多是流民出身，营养不良身体素质较差，其中不乏雀蒙眼之人，可远处明军营地的火光却是最好的路标。
而既然明军大营已乱，王复臣也不再隐匿形迹，下令全军点起火把，向着明军营地急行军发动进攻。
明军在九江城外共有两处营地，一处便是迎春门外的明军大营，也是今夜袭击的目标，还有一处便是岳师门外的营地。为了防止岳师门外明军援救，王复臣命令心腹王和带着五千士兵斜插在两处明军营地之间，阻挡岳师门的援军，自己亲率一万大军，向着明军大营攻去。
越靠近明军的营地，越能感受到里面的骚乱，人影憧憧，喊杀震天，王复臣顿时完全放下心来，贺九仪的计策完全成功。
搬开营门外的鹿角拒马，往营内冲杀时，也只是有零星的箭雨落下，守卫营门的明军人数很少，看来大部分明军都被骚乱的俘虏吸引了注意，都被调去镇压骚乱的俘虏去了。
以不到两万军队看押一万多俘虏，明军何其愚蠢，虽然俘虏们被收缴了武器，可骚乱起来又如何能轻易镇压下来？
一阵弓箭射去，营门处抵挡的明军顿时落荒而逃，王复臣带着大军顺利杀入明军大营。
整个营地到处都是骚乱声，根本没有多少明军前来抵抗。王复臣迅速的带兵向着明军中军大帐杀去。
杀散一波又一波明军的阻拦，冲过一片又一片明军的营帐，终于杀到了大帐处，就见到大帐里灯火通明，人影瞳瞳，王复臣顿时冷笑了起来。
也不需要他发话，一百个亲卫越众而出向着大帐杀去，径直攻入帐中，瞬间又跑了出来，为首的亲卫一脸的惊慌失措。
“中计了，里面全是稻草人！”为首的亲卫凄声叫道，王复臣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巨大光芒闪现，整个中军大帐化作无数的碎片，无数的血雨断肢落了下来，浇了王复臣满头满脸。
随着爆炸，炮声铳声连续响起，无数的弹丸如同疾风暴雨一般向着西军席卷而来，借着便是连环的爆炸，就发生在西军士兵之间。王复臣试图召集军队冲出包围，然而在爆炸声中他的命令就连身边的亲兵都听不见。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闪亮的强光照亮了西军士兵们那一张张惊恐的脸，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中计了！
无数的火把亮起，阵阵喊杀声在四周出现，当看到火把中盔明甲亮的明军士兵时，王复臣的心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箭矢如雨，弹丸如幕，爆炸声不绝于耳，无数的西军士兵倒在血泊中！
第672章 诈城
自从计策确定以后，陷阱便早就布下，一万多俘虏已经被分批押解乘船到了鄱阳湖之东，在那里代替京营士兵筑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贺九仪和贺宝一众数千俘虏被单独押解在一个营中，根本无法随意走动，还以为一万多西军俘虏和他们一起都在这营中呢。
贺宝回来以后欣喜的向贺九仪传达王复臣回信，“王将军说了，只要咱们率先发动，营中骚乱起时，他便会发兵来攻。”
贺九仪点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心腹。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十几支火把突然出现，贺宝大惊失色，回身看去，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已经把他们包围。
“我挡住他们，将主你快逃！”贺宝舞动着钢刀把贺九仪挡在了身后，急促的说道。这个时候他知道已经事泄，只要贺九仪能逃出去发动被俘的兄弟，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贺将军，你这手下可真忠心啊！”刘能站在人群中鼓着掌，笑呵呵的对贺九仪道。
什么？贺宝大惊，回过身来看向了贺九仪，火把照耀下就见自家将主脸上闪现出丝丝的惭色。
“贺宝，把刀放下吧。”贺九仪轻轻的对自己的心腹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贺宝顿时凌乱了起来。
“还是让我告诉你吧，根本没有什么里应外合，这一切都是我定下的计策，引诱九江的王复臣上当而已！”刘能笑呵呵的道。
“你，我......”贺宝顿时目瞪口呆，自己辛苦辛苦的前去报信，满怀着击败明军为大西立功的希望，为此箭头中箭，为此遭到了王复臣的严刑拷打，然而这一切竟然是明军设下的计策，自家的将主贺九仪却是明军的帮凶！
那自己成了什么了？岂不是也成了害得自己全家惨死的明军帮凶，九江城内两万兄弟都将因为自己而送命。
而最让人心寒的是，自己一心为贺九仪效死，换来的却是欺骗戏弄，这一刻贺宝感到深深的心寒。
“贺宝，放下刀吧，你此次也算立下大功，我以后亏待不了你。”贺九仪走上前来，安抚道，伸手去拿贺宝手中的钢刀。
手腕被贺九仪碰到的一瞬，贺宝一个激灵，手腕猛地一震，把贺九仪伸出的手挡了回去。
“呵呵，桀桀.......”贺宝发出夜枭一般的笑声，一旁的贺九仪一脸震惊。
“将主，我再叫你最后一声将主。”笑罢之后，贺宝冲着贺九仪道，“是您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是您给我远超普通士卒的酒食钱粮，不过我也为您无数次死战，而今天更是冒着极大危险去九江送信，也算是报了您的恩情。”
说着，贺宝把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贺宝，不要做傻事！”贺九仪连忙叫道。
“灾荒之年朝廷还要横征暴敛，官府收走了我家最后一粒粮食，我父母因而饿死，我两个兄弟都死在官兵的剿杀。
我的妻儿在乱兵之中不知去向。我和官府仇深似海，实在无法再跟着将主您投降官府！”
贺宝惨笑着，面向贺九仪跪了下去，在贺九仪绝望的眼神中手重重的一勒，一股鲜血飙射而出。
“贼军之中也有义士啊！”刘能叹道，吩咐手下把贺宝的尸体拖下厚葬。
“贺将军，咱们出发吧，只要能够拿下九江，你将立下大功。”
“是，是，全听刘大人吩咐。”贺九仪看着贺宝尸身最后一眼，转身跟着刘能而去。
......
黑暗里，贺九仪和刘能趴伏在地上，身后山坡下密林中隐藏着大批的明军。
身后大营里突然出现骚乱火光，那是明军自己假作防火厮杀，以引诱九江的守军。
贺九仪连忙往九江方向看去，没一会儿，远处九江方向隐隐有了动静，大队的西军在远处出现，快速从自己身前通过。
贺九仪知道，也许只要自己一嗓子，九江城两万大军便可摆脱全军覆没的命运，进而挽救数十万西军的命运。可那样的话自己小命便得交代在这里，两种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交战，渐渐自私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若是自己不能活着，便是九江能够守住，便是大西能够击败大明一统天下，于自己又有何益？
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真正能够舍生取义者少之又少，贺九仪要是那样的人一开始也就不会投降了。
从九江而来的西军从身边经过，很快大营里喊杀声大作，继而便是剧烈的爆炸声。
“走吧，去九江！”刘能淡淡的道，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刚刚若是贺九仪胆敢发声，刘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了结了他，现在看来这贺九仪还算识趣，自己知道已经全无退路。
在大营冲天的火光之中，一行三千余人向着九江城而去。
九江城迎春门，都尉冯双信正站在城楼翘首以盼，明军大营火光连连喊杀震天，让人着实难安。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影影倬倬的黑影出现在城下，冯双信心里一惊，立刻命令手下高声发问。
城下接连点起许多支火把，火光照耀下出现的是身穿破烂西军军服的一个个人影。
“城上是冯双信兄弟吗，我是贺九仪，王将军让我带着被解救出来的兄弟先回城。”贺九仪站在火把之下，让火光照清楚自己的脸，高声对城头喊着。
冯双信仔细看去，确实是贺九仪再喊，连忙问道，“贺将军你回来了，王将军呢？”
“王将军打破了明军大营，正驱赶明军溃兵往北，要趁机攻破岳师门明军大营，好一举解除九江之围。他担心九江城兵力薄弱，怕明军趁机攻城，便让我带着被俘的兄弟回城修整顺便帮着冯兄弟你守城。”
随着贺九仪的话语，明军大营北侧突然也响起了喊杀声，却是岳师门的余枫带着大军开往迎春门方向，和被派去阻挡的王和五千军队交战在一起。而冯双信却以为是王复臣带兵攻打岳师门明军呢，恰好印证了贺九仪的话。
九江城只有五千守军，正是兵力薄弱的时候，冯双信连忙下令打开城门，让贺九仪军队入城。
第673章 肆意抢掠的大西军
以有心对无备，刘能指挥着三千士兵迅速冲入了九江城，占领了迎春门，斩杀了守将都尉冯双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九江的贼军虽然还有五千人，却分散在整个城墙七个城门，把守迎春门的还不足千人，当然抵挡不住明军的突然袭击。
占据了迎春门后，刘能立刻命令徐青田沈炼两位手下各带一千士兵，从迎春门顺着城墙分别往南北进攻，一路攻打各处城门。
现在是夜间，守城的贼军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迎春门已经易主明军已经入城，攻城之战进行的顺利无比。
迎春门明军大营，王复臣带领的一万大军已经彻底落入了陷阱，在无数的手雷的爆炸中，整个大军被炸的支离破碎，彻底不成建制。袭营落入陷阱，贼军士气崩溃，仓惶间试图逃回九江，然到处都是明军的阻击，黑暗中不时有利箭弹丸飞来，自相残杀的事情时有发生。
王复臣带着随在他身边的几百亲兵左冲右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等终于冲出明军大营时，再看看身边只剩下不到百人。
回身看去，明军大营仿佛一只洪荒巨兽，把他的一万大军尽数吞没。
北面的方向也传来了喊杀声，应该是王和在和明军激战。既然明军早早设下陷阱，王和的五千人也决逃不了好。王复臣也没有去和王和汇合的打算，而是带着几十个手下往九江城逃回。
然而还未等逃到城下，城上隐隐传来的厮杀声以及冲天的火光让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没想到明军计策如此周密，先是引诱自己攻打大营设下陷阱，又趁机打下了九江城！
“将主，咱们去哪里？”跟着他的亲兵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绝望的问道。
去哪里？两万大军覆灭，九江陷落，自己还能去哪？也许可以逃往南方去找皇帝张献忠，可是，自己丢城失地，手下尽丧，以张献忠的残暴还能饶得了自己吗？王复臣苦笑了起来。
......
太阳从东方升起，暖暖的照在大地上。
经历了一夜的厮杀，整个战场已经寂静了下来，唯有尚未熄灭的火堆冒着着袅袅青烟。
原本的大营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横七竖八倒伏着无数的尸体，上千名明军士兵正在战场上翻检，收集兵器，拾取各种物质，救治伤员，掩埋尸体。
九江城头，贼军的旗帜已被丢落城下，换上了明军的战旗。
一队队士兵拿着刀枪武器，押解着俘虏，从城门鱼贯而入。
城北长江码头，停泊着数十艘大船，陈越带着经略府众人离开了江心洲，进入了九江城。
作为此战献策并且亲自带兵打下九江的最大功臣，刘能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夸赞，虽然口中谦虚，脸上却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
能够一日夜打下九江，为后来的布防赢得了数日时间。据探马来报，张献忠带着大军已经到达了南昌，士兵多达三十余万，船只数千，在鄱阳湖边立下了长达数十里的连营。
九江到南昌三百余里，大军行军只需用不了十日即可到达，留给明军准备的时间并不太多。而想想张献忠多达三十万的军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这三十万人中大部分都是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其中至少十多万是张献忠进入江西之后挟裹的新兵。可其中也有久随张献忠的精兵悍卒，不可小觑。
而明军只有六万余人，还得分守九江湖口两处！
虽然说兵贵精不贵多，可当数量达到一定时，给另一方带来得压力也就显而易见。
好在，明军先后连打了数场胜仗，歼灭了贼军达五万之多，自己却损失了了，这无疑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
有大明第一武将齐国公陈越的指挥，有长江鄱阳湖水面上无敌的船队，哪怕是根本没有打过多少仗的京营新兵，也对和贼军的作战报以乐观情绪。
士兵们可以乐观轻松，陈越却轻松不起来，三十万贼军的庞大军队，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既定的策略早已定了下来，那就是死守九江湖口，以残酷的守城战消耗贼兵的锐气，再寻找机会主动出击，一战而定乾坤，把贼酋张献忠的主力彻底留在江西。
在白天的炮击中，九江城破损许多，必须要进行修补，而且为了增强防御力，也要像湖口那样在城墙外修筑无数马面结构，构筑炮台，建成棱堡模式。否则以明军单薄的兵力，想守住九江实在有些困难。
好在前面的战斗中，俘虏了贼军士兵一万多人，这使得有了充足的人手进行筑城工作，张献忠大军攻来还有近十日的时间，一切应该都来得及。
......
南昌城，这座江西首府，已经沦陷，城内城外到处都是贼兵。
城内的百姓早已经过了一轮轮抢劫，无数名扬天下的士绅豪族都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对士绅豪族，不管是顺军还是西军，都采取了激烈的手段。顺军做的还算仁慈一些，只不过以助饷纳粮的形式强逼士绅豪族官员交出家里的财富，只要能够如数交出，往往全家能够逃得活命。
而西军的手段却要残忍的多，往往是直接杀入家门，杀光满门老弱，抢走所有财富，走的时候往往还会放上一把火。
虽然张献忠立国称帝以后，也有了经营地盘的打算，对这种灭门的情况明令禁止，可却无法完全杜绝这种抄掠现象。
一是西军军纪本来就差，再就是西军士兵大都是贫苦百姓出身，恨透了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士绅们，能过抢掠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
心中的**一经放纵，再想制止已经很难，经历过抢劫财富奸淫掳掠的快感，再想禁止实在有些困难。
西军所经之处，士绅豪族遭到一场横劫，无数的士绅们惨遭灭门，与此同时西军上下也积累的大量的财富。
然而这种征服快感最爽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明军杀来的消息，湖口失陷九江陷落，西军的后路完全断绝，犹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所有西军士兵头上。
第674章 西军的战略
能从区区流民拥有数十万大军甚至立国称帝，张献忠自然不白给，有着敏锐的战场嗅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湖口被明军攻陷的消息传到吉安府，张献忠果断的下令停止攻城，全军退回南昌。
吉安不过区区一府城，打不下来没有太大干系，而要是官兵占据了湖口封锁住鄱阳湖出江水道，进而甚至打下九江城，数十万西军便会被封锁在江西，张献忠自然知道这种后果。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张献忠刚刚带领大军回到南昌，九江失守、义子张文秀阵亡的噩耗便传到了南昌，这让张献忠勃然大怒之时也心惊不已。
对义子张文秀的能力，张献忠自然清楚的很，那绝对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将才，要不然张献忠也不可能让他统领五万大军镇守九江城。
可是现在，九江失守，五万大军俱亡，张文秀丧命！短短不到十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那可是五万大军啊，大部分都是跟着入川的老兵，如何竟然连区区一座九江城都守不住？难道明军的实力竟然强大到这个份上了吗？
出于惊惧，张献忠没有带着大军迅速开往九江，而是就地驻扎在南昌，一边探听明军虚实，一边等待派往攻打江西各府的军队回归。
除了驻守九江的五万人，以及张献忠身边十五万人，还有十多万人被派去了攻略各府县，现在明军势大，张献忠要召集足够的军队与明军决一死战。
而张献忠的谨慎却也给九江的明军更多的准备时间，这倒是陈越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九江失陷五日之后，王复臣一行数十人风尘仆仆的逃到了南昌。虽然害怕张献忠的残暴，可王复臣已经无路可去。九江在明军手里，江西湖广则在大西军控制下，除非带着手下几十人去当山大王，王复臣已经无路可逃。
而且，王复臣的家人都在西军之中，他要是不回的话必然牵连家人。把心一横，王复臣带着手下回到了南昌，寄希望张献忠能发善心，免去自己的罪过。
一到南昌，王复臣及一众亲兵立刻便被控制了起来，张献忠没有杀他，因为要从他嘴里知道九江丢失的经过。
王复臣一路上早就把说辞想好，当即把战斗的经过和盘托出。从张文秀主动带领三万兵力试图夺回湖口却全军覆没，到明军兵临九江城下以炮火猛攻城墙。眼看着城墙即将被明军火炮轰塌，自己为了多守几日坚持到大军来援，不得不冒险夜袭明军大营，却中了明军的奸计。等等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张献忠说了。
因为王复臣知道，肯定会有不少溃兵逃回南昌，事情根本隐瞒不足，不过为了减小自己的罪责，他没有说自己是中了贺九仪的奸计才导致九江丢失，而是说成自己主动进攻明营失败。
王复臣知道张献忠的性格，张献忠生性狡诈，自以为聪明绝顶，最看不上的便是愚蠢的人，自己因为愚蠢没有看破贺九仪奸计的事情若是让张献忠知道，绝对饶不了自己。
而为了避免消息泄露，贺九仪派人联系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心腹王和知道，现在王和生死不知想必已经无法幸存，那就没人知道，王复臣便把此事隐瞒了下来。
真真假假，九真一假，便是张献忠也无法听出王复臣话里的破绽。
“陛下，明军火器之犀利超乎寻常，其红衣大炮足足数百门之多，百炮齐发糜烂数十里，其威势惊天动地。抚南将军便是水寨受到明军红衣大炮连续攻击，营寨残破士兵损失惨重士气大降因而失利。而明军以巨舰载火炮从江上炮击九江，仅仅一日的时间，九江城墙被轰出数个裂口，罪将担心第二日城墙被轰破因而失守，便冒然做出趁夜偷袭明军大营之举。谁知那伪明齐国公陈越狡诈的很，竟然事先有准备，在大营设下了陷阱。我带着一万五千大军在明军营地里中了埋伏，厮杀了一夜才侥幸逃出，而明军竟然趁机派兵打下了九江。
陛下，九江之失完全是罪将之责，是罪将不该擅自出击，还望陛下看在罪将多年鞍马之劳的份上，只追究罪将一人，免去其他将士之罪！”
王复臣说完之后，深深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不已。
“齐国公陈越！”张献忠说着陈越的名字，眉头深皱。对陈越的大明他早有所知，能击败两路十万清兵南侵，一力保住大明的江山社稷，对这样的猛将张献忠自然会非常关注。
在整个天下，能让张献忠服气的人不多，也就明总督杨嗣昌、李自成等寥寥数人。当年杨嗣昌以“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围剿战略几乎把整个陕北各路义军全部歼灭，张献忠也被追杀得上天入地几乎存身的空间。而李自成的凶狠狡诈不在张献忠之下，当年若非“曹操”罗汝才的暗中帮助，张献忠几乎要被李自成吞并。
当然还有更强大的满鞑，却因为没有接触过的原因，张献忠并不知道满鞑的厉害。然而从鼎盛时期的李自成被满鞑接连击败，一路追杀，最后竟然死在九宫山来看，满鞑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这陈越能够击败十万满鞑大军，绝对是后生可畏，让人不得不叹服。现在张文秀、王复臣被陈越击败，便是张献忠也认为理所应当，故并没有多少怪罪王复臣的心思。
“陛下，从王将军以及逃回的士兵诉说来看，明军之强强在火器强大，然而其却不是没有弱点。”一旁一直静静听着的左丞相汪兆麟突然说道。
在后世之时，张献忠有着杀人狂魔之称，而因为他入川导致四川人数大量锐减，而汪兆麟便被说成屠川的献策者。
而事实上，这完全是后来统治阶级为了推卸罪责的污蔑，把自己的罪过泼在了已经无法说话的张献忠大西军的头上。
张献忠之所以攻打四川，便是听从潘独鳌、汪兆麟等谋士的献策，把四川当作自己的根基，岂有屠杀光全川百姓的道理？若是把四川的百姓全部杀光，又有谁给他交粮纳赋？他的数十万大军谁人供养？
张献忠虽然残暴，但是不傻，如何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而被污蔑为屠川献策者的汪兆麟，更是天大的冤屈。
汪兆麟能被张献忠封为左丞相，能力自然不俗。另一个时空被孙可望李定国斩杀，并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也不过是争权夺利的结果。毕竟他的权力太大，威胁孙李掌控整个西军。而孙李二人为了掌控所有军队，不仅杀了丞相汪兆麟，甚至连张献忠的皇后也一起杀掉。李定国是抗清的英雄，被他杀掉的汪兆麟自然是奸臣，再加上满清的污蔑，泼在他身上的脏水自然无法洗脱。
而联合顺军出川伐明，便是汪兆麟最先提及，先是得到了孙可望李定国的支持，最终得以成行。故在张献忠心中，汪兆麟实为可以倚重的谋士重臣。
现在听汪兆麟如此说，张献忠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丞相，你能不能给俺说的详细点，明军到底有什么弱点？”张献忠急切的问道，虽然当上了大西国的皇帝，他却没有皇帝的自觉，满口都是俺俺的陕北话，很少自称朕。
“明军的缺点一是兵力薄弱，据王将军和其他溃兵禀告，九江的明军全部加起来也就六万余人，却要分守九江湖口两城，每一处也就两三万人。而我们却是有着三十万大军，如果需要可以征调更多的民夫。”汪兆麟微笑道。
当然征调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无非是强迫江西的百姓从军攻打城池当炮火，整个江西有着千万的人口，人力自然不缺。
“第二个缺点便是明军的火器了。”汪兆麟接下来的话让众人疑惑不解，不过汪兆麟很快就解了众人之疑。
“明军之强强在火器，可缺点却也是火器。明军红衣大炮便有数百门之多。可是红衣大炮每门都重达五六千斤，移动起来极为不便，所以便像王将军所说，明军只能以战船载着红衣大炮进行作战。只要我们尽量不在鄱阳湖中和明军水战，明军的红衣大炮便发挥不了多少威力。
当然他们可以把红衣大炮移到城头，以火炮阻挡我军攻城，不过红衣大炮虽然强大，却只能远攻，明军兵力单薄无法与我军直接对阵，只要我军逼近城墙，其便没有多大作用。所以不必过分恐惧。”
汪兆麟的话让众人连连点头。火器，西军中也有不少，各种火炮火铳在西军中得到了广泛的使用，故众人也都以为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有王复臣见到众人如此模样，在心中暗暗叹息，只有经历了明军猛烈的炮火，才知道他们火器是如何的强大！
“陛下，明军的火器还有一个弱点，便是无法在阴雨天使用。眼下已经到了三月中旬，很快便会到了阴雨季节，我们也可以趁着雨天对明军发起进攻。
明军虽强，不过六万余人，兵力只有咱们的五分之一，便是用人数去堆，也能把明军全部堆死，也能夺回九江。”定北将军张能奇也道。
“齐国公陈越是伪明第一战将，其部下也是伪明仅存的精锐，若是能在九江把陈越杀死，伪明将再无战将可派再无兵力可用！我军便可趁机顺江而下，打下南京消灭大明一统天下！”
右丞相严锡命也兴奋的说道。
众人东一句西一句，听的张献忠越来越兴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战等于是我大西和明军的决战，谁若胜了，便会拥有整个天下，不可等闲视之，必须得慎重再慎重。臣提议，可以派人往湖广送信，命安西将军张定国停止攻伐两广，带领大军前往武昌，从长江上游对明军展开压力。同时给顺军传信，让李过带领军队攻打凤阳一带，牵制明军江北的军队，为我军减轻压力。”
汪兆麟再次提议道。
汪兆麟的话让张献忠连连点头，众将也均庸服，这已经是着眼整个天下进行布局了。
于是，张献忠便写下数道圣旨，派人分别传给张定国和李过。虽然九江被明军占领，使者却可以选择翻山越岭沿着陆路前往湖广，只不过山岭崎岖难以通行，无法通过大军罢了。
张定国接到圣旨后肯定会带兵回归，至于李过肯不肯听从张献忠的圣旨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双方分属两个阵营不过只要李过不闲着，便能为大西分担压力。
在张献忠的命令下，整个江西的西军动了起来，无数的人马物质向南昌移动，南昌城外联营数十里，兵力越来越多，然而让九江明军惊讶的是，西军却没有向九江进军的趋势。
这种情况对明军来说当然是好事，可以使得明军有足够的时间修整城防，调集援军，而金声桓的五万大军距离九江也只有数日的路程。
不过这种异常还是让陈越心中不安，担心的贼军攻打没有出现，肯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在陈越的命令下，刘能的锦衣卫密探被迅速的派出，探查着贼军的动静。同时，九江城内的百姓都被征发，连同三万京营士兵一万多贼军俘虏，开始了日夜不停的筑城建筑防御工事。
九江城外的壕沟被挖深挖宽，挖出来的泥土用来建筑马面城墙，每个五十步便修建一截突出的曾马面形状城墙，如同从城墙延伸出的尖刺。同时在东南两面城墙上建立二十多处炮台，从盖伦船上搬下一百门加农炮下来，安放在九江及湖口城头。
同时，陈越向南京朝廷连连请旨，请求增调军队武器粮食各种物资。既然贼军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略，想迅速击败贼军已经不可能，兵力的短缺少变成了九江最大的短板。大明江浙南直隶一带还有着大量的军队，战力虽然不怎么样，用来守城却可。
第675章 名声大震阎应元
西军和明军都在积极准备，准备一场旷世决战，好一举击败对方主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陈越来说，他知道西贼的流动性极强，没有耐心追着西贼的屁股到处剿匪，故才攻占湖口打下九江，逼迫西军决战，哪怕现在自己兵力不足。
而对于张献忠来说，击败伪明第一战将陈越以及所属的军队之后，伪明将再无能力阻挡西军的步伐，攻陷南京灭了大明指日可待。那时他将成为真正的皇帝，李自成虽然打下了北京，与自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双方都有决战之心，自然要调兵遣将积草屯粮，决战便不是短时间所能打响。据有整个江西，张献忠的人力物力不缺，外边还有张定国率领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应援，对打败明军信心十足。
然而在张献忠忽略掉的吉安府，却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一场足以影响战事走向威胁西军后路的风暴。
在这个时代，若论守城能力最强者，非阎应元莫属。另一个时空，靠着一帮士绅衙役相助，阎应元带领江阴百姓在满清数十万大军的围攻下死守江阴达八十一日。
绿营兵刘良佐、李成栋，八旗兵李率泰、博洛部轮番上阵，都无法打下江阴，最后不得不从南京调来数十门红衣大炮，才算轰开了江阴的城墙，江阴因此陷落。
而现在，西军中却是没有红衣大炮这样的攻城利器的，所以在西军定北将军张能奇甚至张献忠亲自带兵攻打半月之久，吉安府城依然安然无恙。
明军突然攻打江西攻占湖口，张献忠不得不率兵撤离了吉安。而吉安府成了江西唯一没有被贼军攻破的府城。
成功守住吉安，庐陵县主薄阎应元的功劳满城军民看在眼里，其声望之隆已经超越了庐陵知县李搏和吉安知府马守德。遇到事情，将领们和城中百姓更愿去找阎应元这个九品主薄处理，而不会去找知府知县大人解决，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阎应元在城中军民心中的威望。
吉安知府马守德虽然心中不舒服，却也知道若论处理军务的能力，自己远比不上阎应元，遂大肆放权，让阎应元处理一应事务。
贼军突然撤退，其中必有缘故，阎应元不敢怠慢，派出大量差役出城作为探子，查探贼军的动静。这些差役都是地头蛇，熟知本地地理人情，乔装之后用作哨探最为合适不过。不过为了激起他们的勇气使其不至于敷衍了事，阎应元开出了很厚的赏格。
哨探们很快便传回了消息，贼军主力已经往南昌府方向退去，不止主力撤退，其他各州县的贼军也退去大部，只留有部分兵力守城。而且，大量的物质正被贼军押运着往南昌方向运输。
综合各方情报，阎应元很快得出结论，肯定是发生了变故，贼军才不得不后撤。也许是朝廷已经派遣军队前来攻打贼军收复江西来了，贼军急着迎战朝廷大军，才不得不撤退。
贼军撤军，吉安府自然不能干看着，必须做点什么。阎应元遂向知府马守德知县李搏建议，出兵攻打贼军，扰乱其退兵的步伐，以牵制贼军策应朝廷大军。
“你疯了吗？咱们吉安府才有多少军队，守城尚且不足，哪有能力和数十万贼军作战？”庐陵知县李搏闻言大惊，怒斥自己这个属下道。
吉安知府马守德睁开了眼皮，复又垂目自顾自饮茶，并未发言。
“当初贼军攻城甚急，念在你有几分本领的份上，府尊才把全城兵权交付给你，你可千万不要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乱子来导致吉安失陷，害了满城百姓！”
虽然阎应元立下大功，可在进士出身的李搏眼里，这个从吏员提上来的杂途官根本算不了什么，再加上对阎应元立下功绩的嫉妒心理，李搏说话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听的知府马守德暗暗叹息。
马守德和李搏堂堂知府知县，在贼兵攻来时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要靠着阎应元一个九品主薄出来支撑，才保住吉安府不失，说出去着实有些丢人。可和年轻沉不住气的李搏相比，马守德更加的老奸巨猾。
马守德知道，阎应元的功劳根本遮掩不住，再加上其在满城百姓心中的威望，这个时候根本无法打压，否则必然会坏了自己名声。
而且阎应元守住了吉安府，自己这个府尊至少有知人善任统筹之功，他日朝廷对自己也必有封赏，从这个方面来说，阎应元对自己帮助甚大。哪怕看他再不顺眼，也不能对其恶言相加。
“阎主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马守德突然发声，阻止了李搏继续的恶言相向，“咱们不能只顾着吉安一城，还要着眼整个江西抗贼大局。若是朝廷兵败，整个江西失陷，吉安又岂能独存？”
“府尊！”李搏顿时急了，欲要争辩时，马守德却挥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不过李知县担忧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吉安府总共才三千军队，全靠满城百姓竭力相助才能守住城池。而外面却是有数十万贼军，凭借咱们这点兵力想做点什么难上加难。”
“府尊大人，”阎应元拱手施礼，欲要辩说时，却也被马守德阻止。
“阎主薄请听本府说完，我不反对你带兵出城，因为大局观本府也有，但要先以守住吉安为要。所以本府不能给你太多的人，顶多给你一千的士兵。你看够吗？”
马守德说完，静静的看着阎应元。
一千人啊，阎应元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外面可是有着数十万军队，区区一千人又能做些什么？可是看极力反对出兵的李搏，以及神色坚定的马守德，阎应元知道这一千人已经是马守德的底线。
“可以，”阎应元一咬牙，说道：“不过这一千人要由属下自行召集挑选，兵器粮食府城要配备齐全。”
“那是当然，这一千人也是我吉安的子弟兵，兵甲钱粮自然不会短缺。”马守德抚须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