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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炸咸鱼     峨眉祖师txt下载     峨眉祖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七色的蝴蝶,九色的鹿

    朦胧的云雾,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三两片丘,七八条水,远方矗立着几座朦胧的山。

    老农扛着锄头,坐在丘的边缘,他的身边,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同样坐着。

    这一片丘上有着田,老农忙碌了大半天,此时才有空闲坐下来,而边上那个年轻人则是一直坐着,就这么坐了六十年。

    六十年前,这个白发的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双眼黯淡无光,似乎失去了神。

    六十年后,这个白发的年轻人依旧在这里,只不过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灵动,似乎失去的神已经归来。

    当然,老农指的,是真界中的六十年。

    在这里,年轻人的出现,仅仅只有六天。

    能够出现在这一片天地中的人,不是死者便是超脱之辈,亦或者是那种被久久困住,难以解脱的人。

    在老农看来,这个人就属于第三者,被久久的困住,难以从浑浊的世间解脱,因为这种情感与状态,或者还要再加上某种巧合,故而出现在了这里,那一呆就是六十年。

    这里是不需要肉身的,但又可以说,神与灵,都成为了新的**。

    **,这个词汇的指代,要看处于哪一片乾坤之中,譬如刚刚毁灭却又新生的青青世界,里面的存在都是灵,但他们又可以来到真界,而在青青世界之内,真界中的灵身在青世界之中,就是他们的肉身。

    啊,有一点绕,但是没有关系,理解了就好。

    老农的锄头上沾染着泥土块,发出特有的....那种泥土味的清香。

    好山好水,好丘好人,自然也会有好土。

    那田地里面种了很多东西,而靠近水的部分,则有一些稻禾零零散散,其中有一株长得特别好看,晶莹剔透,宛如玉山琉璃。

    清风吹过去,摇摇晃晃,那些稻禾也是如此,而波纹泛起,水中似乎有鱼儿的影子出现,那跃跃欲试,想要向着那些稻禾发起攻击。

    老农的锄头落了下去,把水搅的一片浑浊,于是那些鱼儿逃也似的跑开了,再不敢靠近这里半点。

    白发的年轻人看着老农的动作,直至那些鱼儿都离开,突然发出了声音。

    这是六十年来,他第一次主动出声,以往都是老农开口,他才会被动的应答。

    “那是什么?”

    白发的年轻人指的是那株玉禾,老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东西是玉山禾,是了不得的宝物,那些小鱼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一旦吃了,哪怕吃了一点点,那也立刻就会化成天龙,飞舞在天穹之上。”

    “我当然是不能把这东西给它们吃的,这玉山禾可难种呢,要八百天才成熟,你知道,这里的八百天,相当于人间的八千年啊。”

    白发的年轻人发出询问:“那我在这里呆了多少年?”

    老农咦了一声:“你恢复了真灵?怪不得,怪不得今天你主动和我说话了。”

    白发的年轻人摇摇头:“还有些记不清晰,这是哪里?”

    老农抬起头,这里的天上是有太阳的,但却是极其模糊的,被云与雾遮蔽了,而这里没有夜幕,只有昼,无尽的光辉从遥远东方升起,渐渐落在西方,但转而,又会从西方升起,向东方落下。

    无尽的循环,没有夜幕的世界。

    听着白发年轻人的询问,老农道:“很久以前,这里是无人可言的地方,但后来,从这里走出去了一个人,于是世间万物,很多盖世的人物都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发的年轻人:“不过是走出去一个人而已,对这个世界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老农伸出一根手指,于是忽然有彩色的光芒汇聚起来,白发的年轻人看见了,在他的指尖出现了一只七彩的蝴蝶。

    何等绚烂,何等美丽?

    “一只蝴蝶,从这里飞起,遥遥向着太阳而去,它是七色的,但是人间之中却没有这般绚烂的蝴蝶,七色蝶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息,最后死在了人间之中,这自然就被很多人发现,从而推导出了这里的存在。”

    “传说变成了真实,自然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你也是一样,不过你从这里离开,还会记得这里吗?还是说,仅仅当成是一梦黄粱呢?”

    七色的蝴蝶飞起来了,在远方的第二片丘上,出现了一头九色的神鹿。

    如此简单的山水中,居然会存在着这般绚烂的生命,这反差有些过于巨大了。

    “浮黎境中,归藏言天;轩辕台上,万古如烟。”

    白发的年轻人看着那只九色的鹿,后者亦在遥远的山水中看着他。

    老农在开口,不曾停下话。

    “这里正是浮黎之境,当初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叫做归藏。”

    “他不甘于在这里呆着,自称找到了真实的自我,但在我们看来,他却是迷失了自己,故而从浮黎之境中走出,带着那些本不该出现的法。”

    “你知道太上八十一化吗?归藏曾经是八十一化其中一人。”

    白发的年轻人点头:“我知道,因为我也是。”

    老农有些诧异:“你也是?哈,真界六十年,这里六天,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和归藏是同样的来历。”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能来到这里,这是契机,但你并非归藏的传人,所以有些话,我能对你没有遮掩的讲。”

    “归藏是最古老的‘太元’,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归藏是你的前辈。”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龙师开辟了劫,他是无量,托名龙汉;火帝击碎了黑暗,他是火与光,更称连山;鸟官自浮黎中走出,把不可言化为了可言,他是归藏;最后的人皇,是唯一的来世之人,亦是终结了一切的人,踏入了无何有境,留下了不可知的东西,背出了本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人。”

    “无何有之乡中,有人做出了交换,得到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白发的年轻人望向四周,忽然问了一句话。

    “这里也是无何有之乡的一片吗?”

    老农看着他:“算是吧,但另外一种意义上,也可以不是。”

    白发的年轻人不解:“为什么?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何来也可以不是之说?”

    老农看向他:“我问你啊,什么是无何有之乡?”

    白发的年轻人摇头:“不知道。”

    老农一笑:“那不就对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没有人见证的东西,说出来也不被旁人尽信,纵然从中走出又不能阐述在当中的见闻,这种地方,和浮黎境,又有多少相似呢?”

    “浮黎境已经被人所知,归藏从这里离开,从那一刻起,这处不可言之处,便已经‘可言’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浮黎无相,六尺轩辕踏雷音

    白发的年轻人陷入沉思,老农对着远方吹了声口哨,就如同在呼唤苍鹰,云海之中,有黑色的大禽飞过,浩大无比,不可以词汇形容,而那九色的鹿抬起脑袋,昂着头,发出照亮一切的火与光。

    七色的蝴蝶飞舞着,打开了一道幻境,白发的年轻人看向那只蝴蝶,忽然见到一片空白的水,当中亦有一只蝴蝶飞舞,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穿白袍戴金裘的童儿。

    一样的白发,一样的白眉,黑色的鱼儿载着他,而童子似乎在酣睡,七色的蝴蝶震动起翅膀,于是那只白色的蝶不见了,包括这造化出的幻境也不见了。

    白发的年轻人十分的讶异,看向老农,后者望向山水中,有鱼鸢扑腾着飞起,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认识那个蝴蝶,认得那个童儿,他是我的徒弟,当初点化的人世生灵。”

    白发的年轻人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于是蓦然站起来,老农略有诧异:“你记得清晰了吗?如果真正清晰了,明白了,那你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当然,对于你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你是太上之一,又是从真界进入这里的,你是被困住了,并不是超脱亦不是死去,所以你的清晰,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蒙昧。”

    白发的年轻人看向他:“何解?何意?”

    老农:“死者与超脱者,在浮黎境中是清醒的,但你是被困被扰者,无意从真界来到了这里,你不会死,故而在这里不得清晰,你的真灵恢复了,依旧能待在此地,但现在,你说你完全记起来了,那你就应该离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老农问了一句,白发的年轻人回应:“李辟尘。”

    “嗯...李辟尘,这李,是木加上子,木是东方,为阳,东方乃天光之起所,故而是天之子,辟,是君王,亦是辟易,尘,是小加上土,人间众生,熙熙攘攘,天上诸圣,来去去来,然而脚下踏着的,纵然再是广袤无边,真正属于自己的,也不过只有六尺三寸。”

    “真的是‘小土’,故而青尘为尘,黄尘为尘,红尘亦是尘。”

    老农:“有情人,无情人,半情人,非人,不论是谁,都是站在这六尺三寸的黄土台上,不管是大圣还是凡人,而这座土台叫什么名字?正是.....”

    “轩辕台。”

    李辟尘听着老农的话,后者似乎来了点兴致:“人人都有一座轩辕台,这是脚步落下的地方,凡落下去了,尘土中就升起了这座台。”

    “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站在六尺三寸的尘埃中,但却少有人明白,这座台叫做什么名字,更没有人能具体的看见。”

    “大家站在这座台上,一步一步,台也一步一步的升起,故而众生从岁月的长河中走向彼岸,大圣们把轩辕台搬上了岸边,而众生没有,故而或是踩着,或是带着,带着这座土台在河流中艰难前行。”

    “把轩辕台搬上了岸,这就不被岁月的刀锋所伤,但光阴的剑依旧会落下,故而要从台上跳下去,或者....飞起来。”

    “过去的水流已经过去,但未来却是不断变化,浑沦与太一的争执不会结束,大圣们背着轩辕台行走在岸边,至真们已经飞上天而不沾染尘土,古老的仙人们妄图投机取巧而被太一所抓住,故而遭到了古来最严厉的惩罚。”

    老农说到这里,感觉似乎有些跑题了,于是哈哈一笑:“我就是这么随口说说,你就当离开前,听我一番呓语罢了,不必向着心里去。”

    “只是听了你的名字,想到了很多的事情罢了,事实上,不过是我强行联系而已。”

    老农摆了摆手,李辟尘道:“人的名字中蕴含着很多故事,想要解的话,哪怕是最寻常的张三李四也能说出一二的不同。”

    老农把锄头在地上刨了一下:“你说的很对,有些东西就是看个人的理解而已。”

    “最古老的轩辕台在轩辕之丘,那是和浮黎之境对等的地方。”

    李辟尘:“青青世界也是和浮黎境一样的地方。”

    老农摇头:“不一样,不一样!青青世界,那个地方是悲苦的避难地,怎么能和最初的浮黎境相比较?它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而浮黎境宛如壮年的太阳,这之间,差了太多。”

    李辟尘抬起头,这里的云雾开始聚集了,原本太阳的光芒透过云的缝隙洒落了一些,而云却又带着小雨,这种奇异的景色,把山河都染上了金霞,甚是巍峨壮观。

    但现在,光芒被遮蔽了,似乎有雷音响了起来。

    李辟尘望向自己的脚下,此时有一座土台升了起来。

    “我看见了轩辕台。”

    李辟尘对老农开口,后者道:“那这自然是很好的,你看得见一点前路了,换而言之,能够在尘埃中找到一点光阴的痕迹,站的高了,就要看的远一点。”

    李辟尘:“六十年人间,浮黎境不过六天而已,我负了重伤,被苍天的火焰所包裹,原本已经触摸到了至人与圣人的边界。”

    老农:“浮黎无相,你从这里得到了至高的道,不错,我看你发呆发了六十年,没想到还真的能悟出这种道与法来。”

    李辟尘:“这是法,我不需要这至高的道。”

    老农:“倒也是这个道理,对于旁人来说自然是无上的,可对于你们这些太上来说,那自然是不需要的。”

    李辟尘:“是的,浮黎无相,多谢前辈,那我便收下了。”

    身躯外,有三道光芒升起,第一道代表着造化的混元,第二道代表着梦幻的嫁梦,第三道,则并非清静的光芒。

    那是一道纯白的,被苍天之火包裹的太上法,是曾经从帝乡之中坠下的,不为人知的光芒。

    此法,唤作“天帝”!

    代表着恒古不变的天帝!

    老农看着这一幕,只是略有惊诧,但并不曾特别的震惊。

    “至人无己,故而天帝忘情;神人无功,故而嫁梦晓心;圣人无名,故而以混元之手托乾坤而造万物。”

    “浮黎无相,三者归一。”

    三道影子在李辟尘的身后显化,但这一次,三尊道影,或者说三我,三至尊,却是因为天帝之法的驾临,有了新的变化。

    何为天帝?

    众神之尊,众生之圣,号令天上,亦观天下,越天之能,行天之权柄,言出法随!

    天帝之下,纵然是大圣,也当匍匐!

    ........

第一千章 巫道由来,以天换人开新世

    闻人牧迷茫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这里是天帝云山之外,但好像又不是,那山,那水,那绚烂的生灵,传说中荒芜的常羊之土内,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吗?

    这简直就是世外的桃源天境,与荒芜的,带着滚滚尘烟的元荒格格不入,至少在湟水的边缘,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地方,即使是巨大的荒林内,那些树木也秉持着巨大与巍峨的特性,只管粗犷,从不曾生长成这般美丽的模样。

    云与雾,雨与风,但却又有太阳的细微光芒透过天云洒下,闻人牧在这里走着,他不明白,穹昊氏指引自己到达了这里,究竟为的什么?

    自己是在做梦吗?

    闻人牧不记得自己有睡过觉,但现在这种情况,他难以相信这里是常羊之土。

    举目四望,忽然身躯一顿。

    有一只九色的鹿出现了,蹦跳在山野之中,在川水与丘陵间来回,它的蹄子能够踏着波涛,它的身上,带着天边的金色云霞。

    呦呦鹿鸣,它离开了这里,向着远方的,被云与雾,甚至雨水与光所遮蔽的山峦而去,闻人牧想要追上去,于是尝试呼唤穹昊的火与光,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人牧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这里行走,寻找着,而天空突然晦暗下来,之前零零散散的细光也开始消失,那风与雨都停住了,于远方的山岳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撒开脚步向着那里跑去,这时候,穹昊氏的火与光出现了,它们载着闻人牧向那处而行,这让闻人牧感觉到了奇异且不能理解。

    为什么之前的呼唤,穹昊氏不给自己回应,而现在,这些火与光却突兀的出现,自发的载着自己向远方而行?

    他不能明白,而很快,那座山岳便被翻了过去。

    孩子抬起头来,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片丘上站着那只九色的鹿,后者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闻人牧,那瞳孔中显化出一种惊讶的神情。

    闻人牧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中,但下一瞬间,远处,另外一片丘上的景色让他惊住了。

    那是一个白发的年轻人,站在黄色的土台上,他的身边衍化着大千万象,无数的梦幻泡影在升起又破灭,无数的山河风雨在创造又崩溃,紧跟着,他戴上了通天的云冠,披上了青色的袍子,穿上了黑色的甲胄,缠上了金色犹如烈火又似云霞的绫罗。

    仿佛是一位盖世的帝君下凡了,闻人牧惊住,揉了揉眼睛,却又是一愣。

    并没有那恢弘的帝君身姿,仅仅是一个穿着古朴阴阳袍,满头华发的年轻人而已。

    他的容颜并不匹配他的苍老,鹤发童颜正是形容他的词汇。

    “活着的人,居然来到了浮黎境?你并没有迷失真灵,带着真界的清晰感,来到了朦胧的浮黎境?”

    九色鹿蹦跳到一处水中露出的礁石上,对着闻人牧开口了,而老农也注意到了这个孩子,他的锄头放了下来,此时闻人牧的身上,升起了火与光。

    “你是......”

    九色鹿看着那火光,此时渐渐扭曲汇成了人的形态,闻人牧见到这从自己身上燃起的烈火大圣,顿时吓得浑身一抖,然而那个人动手了,五指向着天上探出去,顿时阴沉晦暗的云雾被破开,辉煌到极点的光芒照破了浮黎境。

    “穹...穹昊氏!”

    闻人牧下意识就喊出了至高之圣的名字,然而九色鹿吐出的,却是另外一个,闻人牧从不认识的氏族之名。

    “你是火帝连山氏!”

    九色鹿的话语中带着惊奇:“连山氏陨落了,连带着太上之中的‘大赤’也坠入幽冥,你不是真人,仅仅是一道残留的念头?”

    烈火的大圣不曾说话,只是把手轻轻的放下,随后在放到一半时,指向了远方的那位天帝。

    他在指引闻人牧上前去,就如同当初在元荒时,他给所有的巫尊下的指引之令。

    老农望向了这里,火帝的手放了下去,闻人牧感到有些胆战心惊,更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然而下一瞬间,那位“天帝”转过了头,他的脚下,轩辕台散开,随后看了看这位火帝。

    是穹昊氏,亦是连山氏。

    “过来吧,孩子,你不必害怕我。”

    李辟尘对着闻人牧开口,后者动了下喉咙,紧跟着,硬着头皮,扛着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走到了这位白发道人的身前。

    闻人牧在小心翼翼的打量对方,而见到李辟尘的那张脸,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之前那神异的一幕景色。

    “你是......常羊之土的那位天帝吗?”

    闻人牧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或许自己身前的这位,就是一直以来存在于神话与传说中的那位仙道首领,也是那位天帝。

    李辟尘记起了一切,包括这六十年来外面的变化,很奇妙,浮黎境中,李辟尘看见了很多的东西,这里面也自然包括这六十年沉睡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指的是常羊山后的五重乐土,那么你口中的天帝,应该就是我了。”

    天帝的法已经落在身上,并且由“浮黎无相”而化三归一,可以说,自己确确实实,成为了很多人,包括那位大圣都妄图得到的“天帝身”。

    “有人的路不同,有人选择的东西也不同,譬如这位火帝,譬如那位人皇。”

    老农望了一眼远方的火帝,同时在心中默默念诵。

    龙师在古时候得到了天的威能,引出了巨阙剑,作为后来者的火帝,自然也得到了天的威法,但因为某件不可多言的事情,他放弃了天而化作了人,而原因与无何有之乡并无关联。

    而这就是“巫”的由来!

    所谓巫者,乃人顶天而立地,这是五仙中人所造化的“大道”!

    巫道出自于人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五仙造化之道!

    五仙者,藏匿于八十一化当中,而根据持有者境界的不同,所秉持理念的不同,从而会展现出“不同”的威能!

    但五仙之根本,在于天之不朽,地之不堕,人之不屈,神之不灭,鬼之不死。

    火帝做出了变革,他的理念与龙师不同,希望开辟新的道路,改变一片新的天地,而不像是龙师一般,把自己化作大劫灭世。

    后来者,归藏是最为平和的,而代表未来的人皇有了新的抉择,他找到了火帝的路,并且认为可行,于是和无何有之乡做了交换,果断舍弃了“天”而换来了“人”,列圣瞬间便化为了人道极致的法,同时暴露在所有大圣的注视之中,而他想要开辟新的道路,这是与火帝的“人”不同的“道”!是要以人去代天,替天行道,可惜,最后依旧失败了。

    归藏有过这种想法,可他最后放弃了,这四个人被镌刻在天书之中,三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未来,这正是无数苍天,也是那位不知道名讳的“书写者”对于浑沦与太一的挑衅。

第一千零一章 四圣同身,火帝之言论至尊

    老农的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尤其是在想到最后那无名的书写者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笑之音。

    那个断掉的的篇章是无数天意所写下的,但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位执笔之人,或者不由说,正是那位执笔人,书写者引导了诸多苍天,从而以尘世为墨,取天火为笔,写下了这流传亘古的篇章。

    李辟尘看着那位火帝的虚影,对方连容颜都模糊不清了,正如那突然开口的九色鹿所言,眼前的火帝连山氏,仅仅是一道遗留的念头罢了。

    李辟尘想到了龙皇,这对于祖先的祭祀,会诞生出不可思议的变化,而龙皇并没有太上之身亦不曾留下五仙,本就是从虚幻中来,到虚幻中去,聚合了无数魂魄与真灵而衍化的,此时这位火帝,他接受了整个巫道的尊奉,化为穹昊氏,而连山的本名早已被人遗忘。

    但纵然如此,穹昊亦是连山,这样一来,众生的祭祀与礼奉为他留下了一道念头,这与龙皇的祭灵又是何等相似啊!

    不,应该说,龙皇本身的出现,或许正是参照了巫道祭祀穹昊氏的办法!

    莫名的,似乎又有线串联起来了,李辟尘看向那个少年人,闻人牧此时听闻了李辟尘的真身,他眼中出现了不可思议与惊诧,过了约有十几个呼吸,闻人牧问道:“我听部族中的强者们说,仙人们的首领天帝已经重伤垂死,可你现在.....并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李辟尘笑了下:“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重伤垂死,只是这里并不是元荒,你在元荒之中,难道见过九色鹿吗?”

    闻人牧摇摇头,又道:“这里确实不是元荒,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穹昊氏指引着我,他让我上前来,可我.......并不知道他的意思。”

    闻人牧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团火焰汇成的大圣,而后看向李辟尘:“天帝会杀了我吗?”

    李辟尘:“我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的人呢?”

    闻人牧:“这里或许是你的行宫?亦或是一处自己开辟的世界?我已经成年了,知道很多仙人拥有的手段,而我到了这里,只是想看看仙人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我认为大庭圣部即将发起的战争是不义的,所以我才想看看,如果仙人都是饮人血肉的存在,那么参战杀了,也不会在心中产生愧疚。”

    李辟尘看着孩子:“你只是想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闻人牧点点头:“嗯。”

    李辟尘:“那么现在,你说服了你自己吗?”

    闻人牧:“我认为.......大庭....是不正确的....嗯,应该吧。”

    李辟尘笑了一下:“你看见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更是来到了这里,被穹昊所指引,那么,这位火帝,我与你不曾见过,老前辈,您又想和我说什么呢?”

    火帝的容颜与样貌依旧模糊不清,这仅仅是一道祭祀出的念头,太古老也太残破了,真正的火帝已经回不来了,他泯灭于岁月的长河之中,被光阴所斩杀,连太上之法也坠入了幽冥之中。

    故而,太上之中,“大赤”到底有没有被人继承,或者继承了几代,他是都不知道的。

    火帝静静的注视着李辟尘,而九色鹿从川水之上踱蹄行来,它望着火帝,也就是这位穹昊,亦可称呼为连山氏。

    “我在重复他的话,他说你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但前途也依旧是未卜,选择了天的同时真的可以兼顾到人吗?作为古往今来第一位四圣,同时被四位太上所选中,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情。”

    九色鹿在开口,并且对李辟尘言明这是在重复火帝的话。

    她突然能够听见了,能够听见火帝的声音,而这些话出口之后,老农的神情便有些不对劲,他晃了晃脑袋,拍了下耳朵,眼中出现了惊奇。

    “纵然逝去了无数岁月,也能够让我听不见你的话吗?连山归藏,真是可怕的两个人啊。”

    “归藏是从浮黎境中离去的,他本身就是不可言语的仙圣,而连山氏却恰恰相反,他最初,是这天地苍茫中,第一个‘人’。”

    “因为弱小,所以经历过苦难,故而更知晓天上天下的霍乱,在后来登临苍茫,真正把连山之名化为火帝之尊,这也是为什么舍弃了“天之仙”而选择“人之仙”的结果。”

    “仙者,最初并非是仙道,而是存在与尘世。”

    “人的意义,最初指的是无名之君,他是存在的,但后来不存在了,故而出现了尘世,这是太一对于‘仙’之一字的解释。”

    李辟尘与九色鹿在对话,后者复述着火帝的声音。

    “古时候,也曾经出现过二圣与三圣,这并不值得惊奇,虽然八十一法,八十一道,都是不同的东西,但是太上的道是根据太上的法而衍化出来的,是传人在选择太上之法,但亦是太上之法在选择传人。”

    “但是四圣,这便不可思议了,三种道路已经成型,为什么还能容得下第四道的声音与光芒?这是自太古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九色鹿的眼神变得有些虚幻与缥缈,她似乎短暂的失去了自我一般,而火帝的话与她的声音从口中不断被吐露出来,化作天乐萦绕在此。

    “至人,神人,圣人,这是万物最后都要走上的道路,一切的大道在此三道之上衍化,你知道的,最古老的时代,道生一,这个一是为无名之君,一生二,这个二,是太一与浑沦,二生三,这当中,便涉及到太一传法三天尊。”

    李辟尘开了个玩笑:“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

    火帝不回应李辟尘的话,他似乎只是为了诉说而来:“三生万物,故而三大天尊之后,便有了一切众生,有情众生,无情众生,半情众生,非人众生,此为四大众生相。”

    “是故,三之一字,根本之大道不过三,凡事万物亦不过三,你打破了这个数字,成为了众生之后的‘四’。”

    李辟尘:“那么,是好还是坏?”

    九色鹿(火帝):“并不明白,并不知道,没有人走过,自然没有人懂得。”

    “或许是回归到最原本的无名之君,也可能成为新世的开辟者。”

    李辟尘忽然询问:“火帝,您如今还能看得清楚,我是哪四位太上吗?”

    九色鹿(火帝):“三个看得清楚,一个无法窥见,因为我终究只是一道残念,不是真正无缺的连山氏....不,我已经不是连山氏了,从来到元荒,我就仅仅是连山氏念头化作的穹昊氏,甚至诸位太上也在我的记忆中开始消失.....这第四道法,超脱了常理,那就是你打破枷锁的关键所在吗?”

    “是它选择了你,不对.....是你选择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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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祝融血骨,光照人间衍云烟

    李辟尘:“一切源自于偶然,属于未来的偶然。”

    九色鹿(火帝):“那便是必然,属于未来,便是太一给予的必然。”

    “从未来到过去,偶然本就是必然,无数的未来,无数的巧合,不断的变化,但当这些变化定格,它们也就成为了过去。”

    “这就是浑沦和太一争执的东西,这苍茫寰宇,存在的东西,不论是有情众生,还是无情众生,还是半情众生,亦或是非人众生,他们所‘存在’的‘地方’,充斥着的,到底是岁月还是光阴?”

    “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死循环,他们两个人在无何有之乡内,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故而众生都悲苦的居住在他们的争执之中,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圣们也是如此,他们也是可怜人,被浑沦与太一的争执所波及,只能在其中困顿的流利往返。”

    李辟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大圣们说的如此“可怜”,不由得笑了一下。

    是的啊,这样看起来,那些自称掌控了无数人间,更是诸多天域之主,连苍天青天都要叩拜的大圣们,事实上也同样都是一些可怜人。

    “古往今来,没有人能找到浑沦与太一吗?无何有之乡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李辟尘:“真的想寻到入口,看一看啊。”

    九色鹿(火帝):“没有这个必要,那是众生沉沦的地方,亦是过去与未来纠缠厮杀的位置,更是空空荡荡的众生故乡。”

    话语之中的晦涩之词很多,李辟尘还难以理解其中的真相,只是笑了一下,道:“真的没有必要吗?众生沉沦之所,莫非连天尊也会迷失吗?”

    九色鹿(火帝):“天尊自然不会,他们已经超离了这个世界,事实上,也只有天尊能够在无何有之乡内来去自如,剩下的,就连至真也达不到。”

    “但是至真境是一个奇怪的境界,事实上,在亘古以前,并没有至真的存在,是直到我逝去之前,才出现这个境界。”

    李辟尘:“至真境中有什么秘密吗?”

    九色鹿(火帝):“会死,强如大圣也会死去,如果无法活过来,那就真的死了。”

    李辟尘:“不明白,死了便是死了,难道还能自己活过来?那幽黎天岂不是威严扫地?”

    九色鹿(火帝):“大圣的死,和凡人的死不太相同,你知道的,大圣们在过去的道影停止了,故而死去的是未来,而非过去。”

    “光阴在向着前面奔跑,大圣们的过去不可更改,故而他们把‘当世’保存下来,死去的是未来的影子,也是未来的自我,杀掉了未来,但当世依旧存在,故而又能创造出新的未来。”

    “可大圣要化至真,这就是把自己的‘当世真身’投入生死之间,如果这时候死了......过去不能复活自己,未来更是直接崩溃成虚无。”

    “即彻彻底底,在这个世上不复存在。”

    这就是大圣化至真必死的秘密,李辟尘明白了全部,这涉及到了岁月与光阴,果不其然,大家还是在浑沦和太一的争执中,在夹缝里求得生存。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所以有遁去其一,至真这个境界,就是遁去的一?

    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而如今的岁月,对于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的解释也很有意思。

    因为浑沦和太一的争执,故而岁月与光阴开始变化,大道就是他们争执的根本答案,当中有一道缝隙就是至真,通向天尊的道路,而天衍四十九,这个天,指的就是浑沦和太一。

    “所有人皆在天之下,凡超脱天者,必仍在道之下!”

    “若能超脱于道之上,闻所未闻,见所不见,得所不得,无所不能,此为真正超脱!”

    “然!”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响,似乎是李辟尘自己脑海中划过的灵光惊雷,又好像是附身在九色鹿身上的火帝在说话。

    “我们本依靠道而生,若超脱道之上.......我们还真的存在吗?”

    “或者.....道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个极其高深的问题,任再是强大的人也会答错,因为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对于道,妄下论断,所有的解释都是基于自己本身所处的高度来回答的。

    所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山一重,水一重,谁看到的又是真的呢?

    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道一定是存在的呢?

    修道修至如今,却修了个不存在的东西?

    那我们,修的是什么?

    李辟尘脑海中的声音在回荡,可以确定了,那正是火帝的自问自答,而此时,九色鹿眼中的火光开始散去,这位古老的至尊终于消失,但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李辟尘感觉到了,他的消失仅仅是对话和显圣力量用光了而已。

    “终于结束了吗?在浮黎境中,用人间的力量,居然能支持如此之久啊,纵然是连山氏也不可能在此久待,若是归藏,倒还另言。”

    “传说连山氏曾经把自己的血洒落在乾坤之中,遗留了无数的血脉.....”

    老农开口了,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李辟尘的耳中,这时候,李辟尘才想起来,这浮黎之境内,一天便相当于人间的十年。

    而十年积攒的力量,并不能激发一位太古时代的影子,故而用上八千年,亦或是八万年来所获得的伟力,才不过能在这浮黎境中呆上八百个呼吸罢了。

    九色鹿恢复了正常,她晃了晃脑袋,而身边的那束火光开始黯淡,连山氏的容颜变得无比的虚幻,最后化作轻烟散尽。

    闻人牧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此时李辟尘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是同时一刹那,最后的一缕轻烟落下,转入闻人牧的眉心之内。

    神烈的战名出现了,在这一刻被扭曲,在浮黎境中被转变,李辟尘望向那两个字,此时神烈二字已经成为了新的名讳,代表着光明与火焰。

    老人讶异的看着闻人牧,开口道:“误入浮黎境的小子,原来如此,你正是连山氏遗留的诸血之一啊,难怪难怪,怪不得能够被指引,随后来到这里。”

    有宏伟的钟声响起,传遍了浮黎万象之境。

    闻人牧处于懵逼的状态,他摸了摸自己眉心,那里面印刻了新的名讳,是穹昊,也是连山赐予的名字。

    唤作“祝融”!

第一千零三章 初血洒世,玉山禾亦御山河

    火帝的余光已经消失,那位烈火化作的大圣身影也终究无踪。

    老农对着闻人牧在笑:“你的先祖给你留下了最宝贵的东西,你是他所遗留在世上的诸血之一,被赐予了恢弘的战名,或许通过你,在你这一世,很多连山氏曾经洒落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闻人牧不解,他的神情中带有疑惑:“我是祖先的诸血?可穹昊...不,连山氏先祖,难道整个大庭圣部之下,凡我等尊奉您的,不应该都是您的血脉延续吗?”

    李辟尘笑了,与老农对视一眼,于闻人牧道:“错了,你的血是特别的,依照老人家的话,你是最初时,火帝连山氏洒落在人间的真血,换而言之,你也是所有尊奉穹昊氏之人的‘祖先’,你是‘初血’。”

    “获得了共鸣,唤来了上古之时的真血,这已经不是血脉延续者,而是成为了另外一位新的‘祖先’。”

    李辟尘:“这是一种意义上的返祖。”

    闻人牧眉心中的战名在熊熊燃烧,发出璀璨的金与赤之光,紧跟着,浮黎境中的高天开始变得七彩斑斓,那大千万象都衍化出来,伴随着这个战名而释放属于自己的光华。

    老农的锄头立在地上,望着变化的大千高天,万象衍化烟云,他对李辟尘道:“连山氏遗留的真血们要苏醒了,祝融出,光耀诸世,有人被连山氏亲自点化,故而因为冥冥中同源的联系,其他的人也会被唤醒初血。”

    李辟尘负着手,点点头,随后望向闻人牧:

    “又是一个继承者的时代,我要离去了,孩子,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闻人牧抿了抿嘴:“如果我和天帝一起出现,那我会不会被判为叛族罪?”

    他有些担心,而李辟尘笑了一声:“那我便让他们都开不了口就好了,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做自己的事,让旁人去说,你心中有自己的道路,这是十分高贵的品质,不要被他人影响,亦不要被他人所蛊惑,时时刻刻认清自己,才不会陷入迷茫与怒火之中。”

    闻人牧从这两句话之中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容置疑”,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道:“天帝....是要对大庭圣部进行惩戒吗?”

    “我.....我能否恳求您,不要发动战争呢?”

    孩子的语气带着斟酌,闻人牧从这位天帝的身上所看见的,是从不曾感觉过的可怕,纵然是圣部之中的天人,纵然是那位天秦部的龙首巨神,也从没有给过闻人牧如此浩大与不可及的感觉。

    太高渺与强大了,简直不应出现在人间,似这位仙道首领这般强大的存在,不应该早就飞升了才对吗?

    比大巫更强,但强出多少,闻人牧心中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或许圣人也拿不下这位天帝?不,从地位上来说,这位天帝在神话中的位格与诸圣部的圣人是相同的。

    李辟尘看着闻人牧:“如果大庭氏想要发动战争,那么我自然会出手,这要看你们那位圣人,与我同为太上的那位‘玉皇’是怎么想的了。”

    浮黎境中,万象衍化,李辟尘得四圣身,天帝苏醒,瞬间便查明了一切。

    故而能感觉到那位太上,亦能知道他如今到底是“谁”。

    天帝观世,而李辟尘,曾经亦入过“观世”境。

    闻人牧的面色又些哀愁与困扰,李辟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这一座云山的来历,你想听吗?如果想的话,我会和你仔细的讲讲,这可是一个十分恢弘与壮阔的故事。”

    闻人牧:“天火部的大巫尊曾经从帝山中得到了许多传说,湟水的两侧,诸多人部听着您的故事长大,我知道您曾与那常羊山的无名巨人争夺至高天位,那位巨人败了,故而被斩去了头颅,天火部的人们敬佩他的勇气,故而称呼他为刑天。”

    李辟尘笑了:“刑天吗?可那个石头人,根本不配这个称呼,他确实很强,也确实与我争夺过至高的天位,这当中的纠缠要说上很久,所以我不会和你讲,我是正义的,他是邪恶的,这没有意义。”

    “当你听完整个故事,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李辟尘吸了一口气:“天帝云山啊,这是你们的称呼,但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片悲惨的乐土,从大圣的手中落下,最后因为纷争而崩溃。”

    “第五重乐土,这是它曾经的名字。”

    东皇钟升了起来,恢弘的钟声再一次敲响,老农双手搭在锄头上,那锄头的铁脑袋拄着地面,泥土被捣的凹下去一块,李辟尘和闻人牧讲着过去的故事,这并不遥远,仅仅是六十年前的一段岁月罢了。

    但对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或许称得上是一段往古的神话。

    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六十年已经足够漫长,纵然他生来便有千年寿命,但不论是什么样子的生灵,在最初的二十年岁月中,都是一样的。

    万年的神龟也是从小时候开始成长,千岁的蛟龙亦是从蛇开始衍化。

    岁月在过去铸造出了历史,而历史渐渐成为了传说,传说最终化为神话,而神话又被光阴笑着说了出来。

    李辟尘在人间渡过了四百多年,在苍天的意志中渡过了一千年,再于元荒沉睡了六十年,如今也活到了一千五百岁了。

    大钟悠悠,道尽百年来的故事;洪音浩浩,说着千载的春秋。

    “这个拿去吧。”

    老农指了指水边的玉山禾,李辟尘道谢,此时又听老农道:“玉山禾,亦唤作‘御山河’,古往今来,能查天者为帝,今来世去,唯帝可御山河。”

    那琉璃般的玉禾带着一片稀疏的禾苗升了起来,被李辟尘拿住,泥土滚落到朦胧的白水之中,随后,天帝与孩子消失了,在浮黎境中彻底失去了影子,连一点遗留的东西都没有落下。

    只有那洪钟大吕还在回响,从丘上传入水中,自水中影响着群山,自群山再升入七彩斑斓的高天之内。

    于是整个浮黎万象,大千之境,全都开始回荡起这道钟声。

    老农哈哈的笑,九色鹿低下头来饮着水,七色的蝶飞回来了,停留在九色鹿的鹿角上。

    “浮黎境中有九座大丘,而轩辕丘不在这里,亦不属于九丘之一,众生想要寻到前路,必然要去往轩辕丘,很多古老者都是这样做的。”

    老农自言自语,随后开始用锄头刨地,那一锄头落下,便是一千年的岁月被埋入了土中。

    没有人知道老农的名字,只有连山氏与归藏氏知道。

    他没有世号,也没有尊讳,甚至连姓名都是合一的,极其的简单。

    他叫做“周”。

    自浮黎境开辟以来,他就一直在这里了,而九座大丘上,原本是有九个人的,可如今,只剩下了三个人。

    归藏是其中之一,但却属于消失的六个人,而周亦是其中之一,但却属于留下来的三个人。

    .......

    连山氏点化了祝融的血,故而很多大洲,寰宇内外,全都开始了变化。

    有人眉心中同样升起烈火,却是带着一种温和与高贵。

    有人眉心中出现了七色的光,那貌似是来自浮黎境中的力量?

    而还有人,必如在一座名为云原的大洲上,唤作太华的仙山之中,有两个年轻的修行者忽然脑袋一昏,眼中出现了青与绯的光华。

    变化让数位地仙赶来,而这源自最古老初血的造化,同时让两个年轻的修行者成为了另外一片大世的“祖先”。

    那当中衍化的战名,在眉心中跳动,一为“伏羲”,一为“女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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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共工之乱,大庭天外听钟响(上)

    轰!

    大庭氏中发生了变故,被囚禁的山崖突然炸碎,紧跟着滔天大洪水被呼唤出来,那红发的年轻人站立起身,击倒了数位看守他的强者,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连山氏的血在他的身上演变,成为了新的祖先,他的眉心中闪耀着碧色的光华,衍化的则是“共工”二字!

    “陈道生!”

    囚禁他的山崖轰鸣着炸碎了,这种变故自然惊动了无数强者,有大巫瞬间踏天而来,那种盖世的息震动天上地下,万灵都惊恐的匍匐,不论是龙兽还是大蛇,全都战战兢兢,盘踞在一起不敢擅自动作。

    “四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撕碎镇天崖,在此作乱!”

    大巫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浩荡到摧山崩岳,整个大庭氏,凡镇天崖处,那些滚下的山石尽数炸开,连同大地都开始悲鸣着颤抖。

    四阕看向那位顶天立地的大巫:“溟!你这个背叛者,不忠于前代圣人,是陈道生座下的野犬,也配在此说我作乱!”

    大巫面色严肃,巨大的身影压盖苍天:“四阕,前代圣人是禅让给玉皇氏,你没有资格质疑前代圣人的决议,这是大庭氏,主事者是当世大庭尊主,不是你四阕的天下!”

    “你终究是年少气盛,不和你意便要造反吗,还是说,几百年的修行,让你觉得这大庭氏中已经没有你的敌手了?”

    四阕:“也就在你们之下吧!若不是你们这些叛变的大巫抓了我,区区一群蝼蚁,怎么挡得住我四阕!”

    他说的是真话,没有做作,在大庭圣部年轻一代中,不,甚至已经是年长的许多高手,都难以在比试上胜过他,可以说,大巫之下第一人的称呼实至名归。

    大巫溟:“你认为,前代圣人不该传位给外来者,应当给你,是不是?”

    四阕:“陈道生不过是外来的流浪之辈,何德何能,可掌我大庭圣部!这自古以来都没有外人掌权的道理!”

    大巫溟:“这是圣人下的命令,你心中纵然不服,也不该再次作乱,如今压了你有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还不悔改!”

    四阕:“多说无益!让陈道生出来见我!不然我水淹大庭圣部!”

    滔天的洪水不知道从何而来,大巫的目光眯了起来,刹那凝聚到对方的眉心处。

    那当中,一股古老的气势在散发,在酝酿,当中带着的,是他无比熟悉的息!

    穹昊至尊的息!

    “那是....名讳...不对,是战名!”

    “共工......共工氏,穹昊氏赐予的名讳?”

    这位大巫无比的惊讶,而四阕带着一种傲然和愤怒,对大巫溟道:“你看清楚了!我现在就是穹昊氏所指定的传人!如今,我要为大庭圣部拨乱反正,把那个外来者彻底从这里驱逐,甚至杀死!”

    声音浩大,此时已经又有大巫出现,大庭圣部在诸天寰宇内堪比仙道七十二福地,巫道祖庭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仅仅才几个大巫。

    当然,巫道难修,并且当中除去圣人外,没有其余的,真正天桥九步的高手,这是一种自古以来的掣肘与限制,成圣人者,不论资质如何,凡成当世圣人,必有望巫道巅峰,而其余人皆是要差了一筹,被压制的无法更进一步。

    故而只能无限接近,也就是所谓“比肩”,但却并非真正的天桥九步。这样的人,大庭氏中只有三位。

    所以当初大庭圣人说,想要攻伐帝山,是可以打下来的,但肯定会出现流血与牺牲,对方有一位天桥九步的无上人物,第九步与第八步,在仙道之中,就是云泥之别。

    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足足有四十位大巫到此,那种庞大的气势几乎压垮万古诸天。

    而同时,四十位大巫也都看清了四阕眉心中的那两个字,带着穹昊氏独有的息,名为共工的战名!

    “穹昊氏赐予的名字?!”

    “不可能,之前并没有祭祀,穹昊氏的威能不曾降临在此,怎么会让这个叛逆突然觉醒血脉?”

    “不对.....他或许是另外一种情况.....”

    “祖先之血?你说他复苏了祖先之血?”

    大巫们露出惊容,而四阕站在大地之上怒吼,四周的大水蔓延过来,其余的在他身后汇聚,凝成两只巨大蟒龙的模样。

    脚步声响了起来,大巫们感觉到了一种天生的压制,顿时心中一震,纷纷让开道路,变化成七尺人身,不再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这种场景十分的熟悉,是大庭圣部的圣人驾到了。

    四阕的眼中带着滔天的杀意,红发飞扬,死死盯着那个从远处走来的家伙。

    木仗落在地上,药篓已经放下,陈道生望向四阕,高天法神跟随着他,半步不离。

    “陈道生!我要挑战你,开生死斗!胜者为圣,败者,死!”

    “你如果不接下,我便水淹大庭部!”

    他放出狂言,四周的大巫面上颜色十分不好,有人甚至准备在此动手,然而却被一些老资格的大巫拦下了。

    “他拥有穹昊氏亲赐的战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息确确实实是穹昊氏的......”

    这些老大巫的态度忽然有些暧昧了,但却没有表明立场,因为以前的话,圣人最大,前代圣人传位时,他们虽然也有不服,但这百年以来,跟着新的圣人,看着他所做的一切,也算是认可了对方,但如今,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带着穹昊氏亲赐的名讳,这让他们有些傻了眼睛。

    能有穹昊氏亲赐的名讳,又本来就是大庭圣部中的人,再加上四阕是因为反对玉皇氏而被囚禁的,故而,这种种联系,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揣摩着,莫非是穹昊氏也不愿意让外人掌权,这才送来了这么一个“正统的继承人”?

    那,到底是听从前代圣人的命令,还是遵循当世圣人的话语,亦或是....尊奉穹昊的“指引”?

    这些老资格的大巫有些进退两难了。

    陈道生的木杖在地上触了一下,望着四阕,又把目光在四面八方环绕了一圈。

    不少大巫眉宇之间有着忧愁,还有些带着怒意,亦有一些低下头,轻叹而不敢直视玉皇氏。

    “我接受你的挑战,就如你所言。”

    陈道生拄着木杖:“胜为为圣,败者唯死,一对一。”

    “既然你带着穹昊氏的战名,那今日我诛除了你,大庭氏便彻底稳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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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共工之乱,大庭之外听钟响(中)

    “世圣,圣部中的生死斗,是不可以动用大巫级道行的。”

    高天法神出生谏言:“以四阕的身份,他是不配和您进行一对一较量的,我愿意代替您出手,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四阕的眼中满是杀意,此时冷笑:“玉皇氏,陈道生,你不敢和我比试?不动用大巫级的道行,你就是个废物吗?”

    高天法神的眼神带着杀机,而陈道生的木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

    “你不用激将我,即使不动用大巫级的道行,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话说着,已经向崩塌的镇天崖走去,高天法神还想说什么,但被他制止了,便也只能住口不言,而四周的大巫则都退开,把这里留出空地。

    四阕冷哼:“在这里吗?我们两人的战斗,可能会把这一片大地都毁掉,还是去湟水南极进行决战吧!那是伊水所在的地方!”

    陈道生摇了摇头:

    “不需要焚香祷告,亦不需要祭礼奉天,更不必前去伊水,那太远了,就在这里,速战速决吧。”

    陈道生身上的息开始降低,被压制下去,而四阕目光冰冷,看向四周:“狂妄自大,你果真是外族之人,不顾大庭众生的死活....还有你们!溟,你们不出手进行封印吗?”

    那些大巫皱起眉头,陈道生看向他们:“下手,封掉我的道行。”

    “世圣.....”

    有人话语中带着犹豫,但最后还是称了一句得罪,于是四十位大巫齐齐出手,把陈道生的道行封掉,这一下,他是彻彻底底掉下了大巫级。

    “很好,你还算有点种!”

    四阕眉心中,共工的战名越发辉煌,这场生死斗开始了,他身后的两只水蟒巨龙咆哮起来,化作滔天的大洪水盖压过去,里面带着赤色的血与雷霆,如能摧毁万物众生!

    水龙水蟒噬咬,陈道生被吞噬,化入漩涡之中,而四阕踏步,身躯突然变成七丈高大,当中一只大手化出,排山倒海,直向着水流漩涡拍打而去!

    这一掌的气势澎湃到了极点,四周大巫有人面色微变,惊道:“几乎比得上大巫的力量了,他的道行......”

    “确实是还在大巫之下,但于力量上已经不弱寻常大巫,诸位,你们之中有人,说不得仅在力量上还不如四阕共工氏。”

    有人沉声开口,于是便看的有几位大巫的面色严肃下来,而那漩涡轰然炸开,当中伸出一只玉手,稳稳当当的把那一掌挡了下来。

    是的,琉璃玉手,此时陈道生身边的所有水雾尽数散去,滔天的大洪水宛如遇到了什么不可抵挡的天敌一般,四阕眼中露出惊容,但下一刻,那些咆哮的洪水忽然调转矛头,直接向着四阕处杀去!

    洪水成为了倒戈者,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四阕被自己的大水吞没,火红的头发飞扬在其中,四阕在水中哼出了声音,刹那,无数的赤色火光浮动,水火交织,一尊九头的巨兽蓦然踏地而出!

    “恶神九婴!”

    这头九婴是被四阕造化出来的,并且是摹刻了古老时代的某头九婴之影,自然比曾经在云原上的那只九婴要强大的多,那一只还属于婴儿,这一只则已经算作是青年了。

    九头吞吐水火,整个大庭圣部的山岳上突然都迸发出大水来,无数的皮帐中发出震惊的声音,四十位大巫同时出手,把整个大庭圣部所在的高山直接抬到了天上!

    约莫有三千座山岳升天,连绵不绝,而陈道生与四阕仍旧在大地之上,那些水自山发,从高天坠落,宛如天河瀑布,四面八方,无数九婴的影子都出现了,水火同舞,纠缠爆裂!

    陈道生看着这一幕,而四阕的狂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同时,那还带着一种极其的,深入骨髓的恨意。

    是恨自己夺去了圣人位,还是恨自己夺去了他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

    还是真的,为前代圣人而伤感,故而报复?

    似乎哪一个都有,但在陈道生感觉中,四阕此时的恨意来源,更多的,是前面二者吧。

    但穹昊氏赐予了他战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道生自嘲的笑了一下:“难道真的是那位至尊在天上注视着大庭氏,识破了我的意图吗?”

    “为了不让我取得你的火与光,故而弄出了这么一个‘继承者’?可惜,他并不是我的对手。”

    陈道生看向对方:“四阕,现在你在这里认输,我还给你一个水正的位置,如果仍不悔改,那你便只能被我流放。”

    四阕:“流放?不,败者只有死!”

    陈道生注视着他,随后叹了一声:“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叫做天根,他同样也是施展水火的好手,你的这水火之法,和他比起来简直如同小巫见大巫。”

    “古老相传,光阴与岁月的交界处,有一株树,这树上长着两根枝桠,一个伸出去探向光阴,一个伸出去探向岁月,前面的叫做茂,后面的叫做酸,而光阴之前的是南海,岁月之后的是北海,南海的大帝叫做倏,北海的大帝叫做忽。”

    “倏忽之法,形容水火纠缠之快,犹如光阴斩之岁月,故而明为此言,你的水火实在是太慢了,难以形容成光阴斩岁月,故而太弱,太弱。”

    四阕不知道陈道生在讲什么东西,但其中的嘲讽还是听得懂的,故而大怒道:“我太弱?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玉皇氏,有多强!”

    “死吧!你这混......”

    他话不曾说完,然而下一瞬间,陈道生突然出手,那只巨大的琉璃之手蓦然伸了出去!

    天地寂静,万物归去,返本还源!

    一掌推出去,所有的水全都消失了,被四阕以共工之名唤来的洪水寂灭下去,水的身躯被大地吞没,剩余的息则交还给苍天。

    玉手抓住了四阕的脖颈,琉璃的光华萦绕其上,陈道生的右臂此时有不老的辉光。

    “怎么会......”

    那只琉璃大手消失,陈道生单手抬着,扣住四阕的脖颈,这场战斗极其的儿戏,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天威居然被对方一巴掌打的散了个干净?!

    “无法理解吗?”

    陈道生开口:“你们称呼我是玉皇氏,可你知道这玉皇二字代表什么吗?”

    “玉要千年才会老去,但老去的玉却更加的美丽,皇者乃是至高无上,因惧怕皇者威严,即天规地矩不能锁我身,凡因玉难老,老而更辉,故欲杀我身者,须得施展三千二百劫难同时斩我,否则便是伤不到我分毫。”

    “人劫有七十二数,天劫有三十六数,这当中,七十一道人劫斩不得我,三十五道天劫不能伤我身,若要以此一百零六劫杀我,须得如此反复,共计三千二百劫难,方能伤我身魂。”

    “人劫之中有一劫可伤我,天劫之中亦有一劫可伤我,可你的水火之法不入诸劫,自然伤不到我半点。”

    “凡我玉手琉璃所触之处,【道】不如我者,凡发任何劫难皆归天地而去,四十七个昼夜之内,再不得临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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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共工之乱,大庭之外听钟响(下)

    “我本来欲留你一命,但现在,看来还是把你诛杀了好一点。”

    陈道生此时已经定了念头,不论穹昊氏到底是怎么想的,眼前这个带着敌意的,狂妄无边的年轻人四阕,是必须要斩掉的了。

    四阕的双眼中充斥着血,他感觉到共工的战名在颤抖,却没有办法呼唤出水来,自己本身的法都被镇压了,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这就是玉皇氏独有的力量吗?

    他听明白了对方的话,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找不到能杀他的办法,而他用琉璃之手打散了自己的道与法之后,在四十七个昼夜之内,自己再也不能施展这些招数了。

    道不如他者,也就是说,他的道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如果没有比他更强的意志与决心,无法凝练出更高的道,便会被他直接镇下。

    可这个更高,是以什么为标准的呢?

    四阕心中的怒火依旧不曾减少,愤怒的几乎咆哮出来,然而喉咙被掐着,不能说出半句话,对方的力量同样巨大到不可思议,甚至比自己更强。

    巨大的羞辱,一个外来者,凭什么胜过自己!自己是穹昊氏亲自赐予战名的勇士,是引导大庭圣部走向辉煌未来的领军者,居然被一个外来者打成这副模样!

    对方自降境界,结果自己仍旧不敌!

    穹昊氏的辉光,四阕的眼中几乎喷出血火,他眉心中的战名在发光,而初血的力量同时在震荡着他的肉身与真灵,就在那只玉手即将捏碎他喉咙的一瞬间,四阕忽然化作一道水光飞了出去。

    这是不可想象的,连陈道生也懵了一下,毕竟对方的法已经被镇下,怎么可能还可以施展妙术?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战名在发威,穹昊氏终究显化了一点神圣的力量,救下了他的这个子孙,那道水光向着远方飞去,陈道生看着那道水光,存了试探的念头,忽然再度伸出手来。

    玉光华盖从天压下,盘踞这片古老的天穹,那道水光被从天拍落,重重砸在地上,而眉心中的战名开始黯淡下去。

    四阕灰头土脸,眼中带着怨毒与恨意,陈道生向他走过去:“先祖的魂在庇佑你,这就是拥有穹昊氏战名的力量吗?”

    “不错!”

    四阕迎着陈道生开口,依旧带着不服与冷笑:“像是你这种外族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穹昊氏的威严,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穹昊氏的火与光!”

    “你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区区的.......”

    当!

    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钟声不知道从何处响了起来。

    浩荡,高渺,辽阔,寂扬,悠远。

    好像是自很远很远的天外传来的,又想是从神话中的某处大丘,某座大海,在那大丘的尽头,在那大海的彼岸传来的声音。

    第一响,天地之中,荒原之上开满鲜花。

    第二响,乾坤内外,扬起的尘土开始落下。

    第三响,寰宇上下,万灵众生都听到了声音。

    陈道生略有惊疑,他望着高天,四下观看,而四阕也是不断转头,寻找着这道钟声的源头。

    第一百响,惊人的情景出现了,那就是破碎的山河忽然恢复,死去的白骨也变作了泥团,芸芸诸生同时开口,在诵唱古老的歌谣。

    有人的声音出现了,陈道生与四阕同时向着一处土地望去,那有两道影子出现,是虚幻的,似乎不是凝实的,而一条土路歪歪扭扭,路的两侧,开满万紫千红的花。

    碧落称天,却化而为叶,青尘万世,只聚散成烟。

    穿着古朴黑白袍的道人,鹤发童颜,他走着,说着古老的神话,而边上跟着一个孩子,只是一眼,陈道生就认出来了,那是大庭圣部下辖人部中,崇阳部中人的息。

    这是一个属于大庭的孩子,而他跟着那个道人,毫无疑问,对方是一位“仙”。

    两个人在土路上走着,歪歪扭扭,完全无视了外面的两个人,似乎对于天帝与孩子来说,陈道生与四阕都是不存在的人。

    火与光在跳跃,陈道生看见了那孩子眉心中燃烧的东西!

    亦是毫无疑问,那是穹昊氏的息,并且相比自己正要诛杀的四阕,这个孩子身上带着的穹昊之,是如此的炽烈,如此的耀眼!

    就好像明月与之萤火,不可同语!

    “这....怎么会....穹昊氏还选择了另外的人....怎么会这样.....”

    四阕感觉到了那股息,同时甚至,感觉到了来自真灵深处的震动!

    那是一切的根源,是的,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初血觉醒,是因为穹昊氏选择了这个孩子,他觉醒了,故而所有带着初血的人,都觉醒了。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来,他粗重的喘息着,而陈道生则也明白了一切,顿时带着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四阕。

    四阕的牙咬的咯吱作响,陈道生转过头,注视着那孩子眉心中的火与光。

    名为祝融,带来了自己最希冀得到的力量。

    真正属于穹昊的火苗就在那个孩子的眉心中,这也是自己计划了三百年希冀得到的东西。

    陈道生向着那片花海,向着那片土路踏出了一步,然而那位黑白袍的道人转过了头,他满头的白发已经扎起来,额前还有两缕发丝,被转头的风吹得动了一下。

    双眸之中带着极其莫名的情感,不知道是笑,还是怒,亦或是疑问?

    他的脚步停下来了,闻人牧也停下了,但孩子依旧沉寂在神话故事之中,唯有天帝转过头,注视着那位玉皇。

    天帝,玉皇。

    从权柄上,从过往上,从最初被无名之君遗留下来时,二者都是极为接近的。

    但也只是接近,可从道路上,如果仔细探寻,会发现根本不同。

    天帝,统御的是寰宇一切众生,这代表这无名之君中的那个君字。

    而天帝能查诸尘,所制定的天规地矩之中,纵然是大圣也必须匍匐,可唯独玉皇,是不被影响的。

    因为他同样拥有统御天地的权柄,可这统御的,却是自己本身。

    人身便是天地,便是乾坤,这与混元的根本两条路中,其中一条,是殊途同归的。

    但玉皇与混元,又有巨大的冲突,因为混元无相却掌造化,玉皇虽知造化却不掌。

    二者相悖,不可相融。

    故而玉皇者,一百零八劫只有两劫可伤,若不以此两劫为根本,其余诸劫必须重复上三千二百次方能伤到他,玉皇之法,自诞生起便已经靠近万劫不磨,故而能不听天帝调遣,因为他的皇者,是自己之皇,天帝之帝,为众生之帝。

    皇者乃是本身无上,帝者乃是天与众生的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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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天帝之邀,玉皇斟酌赴帝山

    很久以前,一位叫做欺天子的太上化身,也就是神巫,曾经说过,得玉皇之人,当时与九玄论道期间的李辟尘,二人法力在伯仲之间。

    但如今,对于李辟尘来说,已经渡过一千四百年的岁月,而对于陈道生来说,他在元荒待了三百年,而他本身修行了两百年,再加上曾经在某几处“它世”之中渡过了三百年,故而到如今,已经是八百岁的人了。

    二者的法力真的还如同当年那样,不分伯仲吗?

    岁月如刀,光阴似剑,这是最不可抵挡的两柄兵器,所有人的脑袋上都悬着这两柄刀剑,被斩中者,亦是散落在人间无数。

    李辟尘看着陈道生,后者在此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他居然不能再踏出一步,这让他感觉到惊奇,注视着这位“天帝”。

    “你如果想要和我说什么,那么就自己前来天帝云山吧。”

    李辟尘的声音落下去,随后转身继续行走,虚幻的影子变得黯淡,这时候,陈道生才明悟,原来这出现的万紫千红,和那条歪歪斜斜的土路,居然并不是存在于元荒的景色。

    他们在从什么地方归来?

    天帝应该是在云山中,为什么会出现在其他的尘世?

    陈道生没有去过浮黎境,那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原本是不可言之处,是因为归藏氏从其中离去,这才让浮黎境出现在诸尘之中。

    “我想说什么.....我想要那个孩子带着的火。”

    陈道生面色变化了,他注视着对方的消失,而四阕此时站起了身子,他的身躯在颤抖,随后突然咆哮起来!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穹昊氏!您居然选择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我是大庭圣部中最强的年轻者,论出生何等高贵!这个孩子...他只是人部崇阳氏族的.....”

    “为何....为何.......”

    他明白了一切之后便不愿意接受,此时人都有点疯癫,而陈道生转过身去,此时天外,那四十位大巫早已看见方才出现的一切,皆是惊的不能多言,在这位玉皇世圣的注视下,缓缓落地,躬身称礼。

    陈道生言:“四阕有共工之名,诸位,包括我在内,原本都认为此乃穹昊之意,但现在看来,四阕不过是被影响到的觉醒之人,他确实是有初血,但如果要凭此来选择大庭氏的下任圣人,我不坐此位,那也当是之前那个少年。”

    “各位要拨乱反正吗?也可以,我退位让贤,但这圣人位,还轮不到他四阕坐。”

    “况且如今,共工氏已败了。”

    诸位大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只能低头称是。

    陈道生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做出了判断,自己一直想见的人正是那位天帝,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崇阳部的,方才伴随着天帝离去的少年。

    战名是祝融吗?真名是什么呢?

    要得到穹昊氏的火与光,同样要寻找天威,故而不论是天帝还是那个少年,自己都要去见,那么帝山一行在所难免,何况对方已经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传位,真的要传给那个少年人吗?

    如果能得到穹昊的火与光,那传位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成为玉皇氏,统领大庭,不过是附带的产物。且这个少年上位,坐的必然要比自己稳固,对于巫道来说,祖先的指引比起后天的努力,要来的更加正统一点。

    且对方还是巫道中的“初血”,他本身就是一位“祖先”。

    穹昊氏的血衍化了无数的战名,故而衍生出无数的“祖先”,这是惊人的,同样,很多大巫也想到了这点,陈道生不认为他们想不到,这次四阕失败,而他们见到了方才的一幕,必然要回去寻找还没有其他的“初血”。

    “如果能得到穹昊氏的火与光,让我窥见天的威能,哪怕给那个天帝打下手,尊他千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陈道生心中自有决断了,此时转头,看向半痴半疯的四阕,严声道:“四阕共工氏,生死斗终止,我以玉皇氏之名问你,如今你可认输吗!”

    “若是不服,可以继续打过!”

    陈道生单手负着,而四阕抬起头,几乎要把牙都咬碎,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法,共工氏的战名已经比之前更加黯淡,他再怎么动手,也只有失败一条路。

    然而此时,他心中已经被愤怒与疑问充斥了,为什么穹昊氏选择了那个下部的少年,而不选择自己作为真正的“先贤”?

    “我.....输了!”

    他几乎咬碎了牙,而紧跟着,陈道生开口:“我改变了主意,你认输了,很好,那么我不杀你,只是如之前第二次所言,将你流放,至于去哪里.......”

    高天法神此时开口,进谏道:“玉皇世圣,可将共工氏流放到南极伊水,那是湟水的南方尽头,少有人烟。”

    有两位大巫叹息,陈道生点了点头,于是那二位大巫出手,把四阕镇压下去。

    四阕被两位大巫镇压,但忽然抬起头来,对陈道生开口,几是一字一顿。

    “自我开始,共工氏自成一族,虽礼穹昊,但却不遵任何一处圣部,我在即族在,我亡即族亡,大庭必有衰落之时,今日我被流于南极伊水,待大庭颓落,届时共工必然北来,夺大庭而代之!”

    陈道生看向他:“若有此日,你有此本事,能取当世大庭圣人性命,那你自然可代大庭而成圣部,因若至此时,便是意味着大庭已经腐朽不堪,早当变革,若自己斩不下刀来,不若借你之手北入。”

    “若到此时,你有此本事,那也是圣部之幸,穹昊氏在天,必然也是同意的。”

    陈道生:“我等着你北来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便永远居在南极伊水,与那滔天的洪流为伴,若你真有圣德,自可将南极伊水治理,再造众生。”

    四阕死死盯着陈道生,直到他被二位大巫彻底镇封,此时陈道生解开自我封印,地仙巅峰的息显化,单手压世,聚拢天地之威,压泥土而起,化作一尊浩荡神山遥遥而去,经过三十六个昼夜,轰然落在南极伊水。

    只有一道声音浩大,吓坏了无数的南极生灵。

    “陈道生!待你退位,我必北上大庭,掀天而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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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浮黎锄土,共工怒触不周山

    在很久以后,另外一个神话之中,大庭氏玉皇消失,祝融氏带领诸巫走上新道,然而共工氏误打误撞,因穹昊之火而踏入浮黎境的边角,从而截取了一段火帝残留的烟。

    浮黎境中,那位名为“周”的老农,他所在的大丘上,忽然有一日,有一块小石头不知道怎么的,无风自动,滚落到了川水之内。

    老农把目光看向了大千万象中的某一处,于是哦了一声。

    他明白了怎么回事。

    元荒之中,当年玉皇所布置的巨大神山被掀翻,炸开了一角,共工氏裂天而出,举起反旗,而大庭氏圣人亲征,祝融与共工战于伊水之畔,那座神山被他撞倒,整个伊水大地上的天穹都开始摇晃起来。

    大地也被掀翻,得到了穹昊真传,两位顶尖的大巫打到天地都失去了色彩,而元荒之中的大战,那座神山倒下,对应着的,就是浮黎境中那坠落川水的小石头。

    是的,另外一片天宇中,神话内写,共工与祝融战,共工败而怒触不周之山,故导致天柱折断。

    而在这一片天宇,或者说....这一片“未来”的神话之中,还有女娲与伏羲的影子。

    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伏羲杀巨鳌支撑天之四极。

    不周山,在周丘之上,而周丘又称神民之丘,这自然就是浮黎境九丘之一。

    老农每次耕地,那锄头一挥,便有一大片的不周山倒塌,事实上,所谓的不周山,仅仅只是浮黎境中的一些石头罢了。

    满地都是。

    距离周丘不远处的赤望丘上,有一团小小的残烟升了起来。

    这不是火帝的烟火,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人的。

    不周山在哪里?是周丘上的一块小石头?

    真正的不周山?是浮黎境中,闻人牧曾经见过的,那若隐若现的山影?

    无人知道,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

    共工氏被流放,大庭圣部彻底稳定下来,当然,很多大巫开始准备着手寻觅,看看还有没有拥有“初血”的传人。

    钟声消失了,浩大的天音仙乐也终于寂静下去。

    陈道生对诸多大巫开了口:“这是自天帝云山中响起的钟声,各位,仙道首领已经苏醒了,并且.....我要去拜会他一下。”

    这句话出口,高天法神顿时一惊,还不待其余大巫开口,他便立刻出言,可却不是劝阻,而是道:“此事危险,还请世圣务必带上我一起去。”

    他的话很直白,边上有的大巫面色一变,立刻道:“胡乱言语,世圣,您说天帝对你发出了邀请.....您千万不能前去,这等若大庭圣部之主前去对方的居处,您会陷入危险之中!”

    诸位大巫又有人开口,谏言道:“俱明氏说的不错,您确实不能以身犯险,如今我们已经明白了,穹昊氏指引了新的先贤,但是那少年却在天帝的手下,您是要去把他换出来吗?”

    “可那人再是尊贵,如今共工之乱刚刚结束,我们还是稍作休整,等诸多人部与龙部集结完毕,再联合天秦圣部,一举攻下帝山便可!现在您何必一人独自前往,这明显就是陷阱。”

    这位大巫言语之中带着一点杀气,他的意思,是直接强攻帝山,不计代价。

    陈道生失笑:“我不过一个外来人,诸位何必如此紧张我?”

    这句话说的数位大巫面有愧色,纷纷拱手称罪,而陈道生摆了摆手,随后道:“我必须去见他,并不是攻伐帝山,说实话,现在我们虽然兵力齐聚,但对方那位天帝已醒......我个人认为,攻不下。”

    他的声音落下,而有人张了张口,准备反驳,却突然似乎被人扼住咽喉一般。

    因为忽然又有一道钟声打响,这一道钟声落下,整个元荒仿佛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

    就好像在昭告什么,大巫们顿时哑了火,这难以想象,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这种盖世强者出现,面对一个仅有一尊地仙巅峰的势力,居然还需要从长计议,甚至现在被惊的不敢多言?

    实在是那位天帝苏醒时的景色太过骇人了,万物复苏,白骨化泥,春雷鸣颤,众生诵读歌谣,这简直从不曾有人见过!

    谁见过没有灵的顽石突然开口,念诵着赞美的诗歌?

    谁见过海中的游鱼突然长出翅膀,飞上高天化虹光?

    谁见过苍凉的白骨忽然笑,化作白泥落地为瓷娃娃?

    谁见过天音传唱,钟声响彻八荒,万紫千红春华放?

    改天换地的手段,大巫们也有,但仅仅凭借几百下钟声,便让整个元荒都变成如此模样,这种手段,说实在话,已经不是地仙的能力了。

    如今的李辟尘,可以说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境界,让人无法理解,但放眼看向过去,却是有一人可以参照。

    那就是“太渊”。

    他同样是几乎接近于天仙,而天遥宫的圣贤,王度也曾经惊诧过,为什么太渊跨入外道之海归来,被斩了数千年的法力,又在千年的时间内重新修回了巅峰?

    太上之身,入地仙便有诸多神异,李辟尘汇聚苍天之意,此时,是既有太渊的特征,又有....部分天罡老祖的特征。

    即太渊曾经说过,天罡老祖不能以正常的天仙来看,此时的李辟尘亦是如此,不能以寻常的,乃至于一般的“太上化身”都不能解释这种境界。

    但陈道生感觉不出来,故而此时做出的决断,只有是前去面见一番。

    见过了,才知道虚实,才知道自己能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大巫们的劝阻没有效果,玉皇氏一意孤行,故而很多人便回去,要求诸多人部与龙部,集结无数兵力,立刻聚集到天帝云山之处!

    “圣部派遣接引使者,同时给你们七天七夜的时间,不论是在湟水何处,必须要在第八日之前,被接引使者带着,赶到常羊之土汇合!”

    大庭圣部感到了一股压力,仅仅是一位天帝而已,这整个局面似乎瞬间就不一样了。

    而遥远的天秦圣部同样得到了一股指引,那是秦中鬼的指引,同时吐出了所谓“秦火”。

    “以此为筹,天秦圣部派遣九位大巫出面,远赴常羊之土云山觐见天帝。”

    秦中鬼所想要得到的,其实和玉皇氏,是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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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 云山之中皇请帝

    歪歪扭扭的土路走到了尽头,常羊山之后,帝山之中,熊熊的苍天烈火终于散开,那钟声早已震彻这片广袤古老的天地,同样,那一群翘首以盼的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山巅处,这座巍峨的宫阙。

    神话中的故事中断了,没有继续讲下去,闻人牧也恍然回神,他转过头去,看见了聚集在一起的仙人,而他现在,正站在那座最至高无上的宫殿前。

    诸位“仙人”在注视着宫殿,同样在注视着他,这让少年有些惴惴不安。

    有身影从宫殿中走了出来,李辟尘显化了真身,站立在此,而诸多仙家哗然拜倒一片,口中俱高称天帝二字。

    山呼海啸,天音回荡,对于第五重乐土的修行人们来说,当初庇护下他们的,正是眼前的帝君。

    他们的乐土化作了帝山,大圣再也不能把他们当做肆意宰杀的牛羊,这无关乎对于错,因为,若要是说对,他们等于造物之子背叛了造物之主,若要说错,这世上又有谁是不渴望自由的呢?

    若是身在无欲天帝的角度,自然怒不可遏,毕竟这九重乐土都是我所铸出,若没有我的法力,又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如蝼蚁般的生灵?

    故而蝼蚁群起而叛之,必然愤怒无比,除非是先行就已经准备好进行另外的观察,否则,换做任何一位大圣,都会是暴怒的反应。

    但蝼蚁渴望自由也是真的,凡有情众生,皆不外如是。

    依照火帝所言,众生为四相,一为有情众生,二为无情众生,三为半情众生,四为非人众生。

    这茫茫寰宇,大部分的存在,还是当属有情众生。

    诸仙见礼,李辟尘扫过诸人,还了一礼,这让诸多仙家诚惶诚恐,而当中小道姑出现,恭恭敬敬的称了声师父。

    “六十年修行,我不曾仔细引导你后续修炼,却不曾想你自己化作了人仙。”

    李辟尘看着这女孩,当初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得水灵,六十年的光阴飞逝,再见其余诸修行之人,其中几乎还是原本的修炼体系,不曾更改。

    这是自然的,他们不敢改换无缺仙道,那是因为后面的修炼之法并不明晓,这帝山中,洛云莜只晓得前面的修行法,而南乡子本身并非修行之人,而是镜灵化剑,自有天威,本身作为镂青银手中人间镜的另外一面,孕育了数万年,在青青世界覆灭之后,重归人间,自然有等于地仙的法力。

    然而她并不知道如何修行,这里的修行体系,也都是无欲天帝所传下的残缺之道。

    “诸位护帝山六十载,贫道先行在此谢过诸位,此番贫道苏醒,当可兑现当年于各位许下的诺言了。”

    “当传无缺仙道于此。”

    李辟尘言罢,诸多修行人皆是欣喜,躬身而拜服,口诵天帝之名。

    这是当初答应的事情,如今众生在此,自然当传真正仙法。

    云山三日,经声不绝,光照天宇,普落地坤。

    第四日,玉皇氏至,登山而来。

    陈道生持着木杖上山,来到宫殿之中,见李辟尘高坐,前方下位坐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那少年的眉心中有火光跃动,毫无疑问,正是当初在土路花海中,见过的那个孩子。

    “元荒之洲,大庭圣部,圣人玉皇氏,陈道生,参见天帝。”

    陈道生微微躬身,李辟尘望向他:“讲。”

    正如当初二人在土路边缘的对话,若是玉皇有什么想要说的,则自入云山之中与天帝言。

    “下圣直言,此来云山,有三请,这第一请,恳请上圣天帝将这个崇阳部的孩子归还巫道。”

    陈道生指向闻人牧,且直言自己是“下圣”,那相对的,李辟尘自然就是“上圣”。

    闻人牧听到大庭圣人提到了自己,少年人有些紧张,此时他所面对的,是这一生中所见过最强大的两个人,而这两位,都是可以被称呼为“圣”的存在。

    李辟尘:“可,我带着这孩子,只是在教导他一些东西,并不曾让他修炼成仙,这是改换他的道路,人的道路,当有自己决定,天上天下,寰宇之中,有情众生,皆是如此。”

    陈道生行礼:“大善,玉皇氏谢过天帝,那么,第二请,恳请天帝借我‘天意’一观。”

    “下圣愿以至宝引为交换。”

    借天衍法,这才是陈道生的目地之一,穹昊氏的火与光代表了撕裂黑暗天幕的伟大力量,依照陈道生的想法,祝融氏闻人牧眉心中的火,可以让他见到最远处的天威,而李辟尘同样带着另外一种天的威能。

    李辟尘注视着陈道生:“我之前听闻,大庭圣部之中有人曾经放言,说是天帝云山内有巫道至宝,且来源之人正是大庭圣部之中的一位大巫,唤作高,不知道玉皇氏对于此事,何以教我?”

    陈道生拱手:“是下圣所遣的命令,罪在下圣而非大庭,上圣既为太上,当也知晓天威之事,下圣统领大庭圣部,曾得一面天碑,若是上圣欲观之,下圣可献碑于前。”

    李辟尘倒是有些失笑:“天碑乃是天意崩溃之后所化之顽石,承道载法,玉皇氏甘心把如此宝物放于我手掌之中?”

    陈道生言:“上圣天帝大德,下圣观天碑已有百年,苍天之念已尽得知晓,我所做一切,皆为寻天,此乃五仙之天而非寻常之天,若能得‘天’一观,纵然散尽一切至宝,也在所不惜。”

    痴狂之人行痴狂之事,但陈道生并非痴狂之人,他只是一个寻天者,求道明法者,在寻找天的同时,也在寻找穹昊的火与光。

    李辟尘望着他:“你想要见五仙中的天意,但我却不能给你,因为我也无法再一次的引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所以你要的第二个请,我无法给你,且你说以天碑来换,其实我也并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陈道生面色不变,对李辟尘道:“上圣谬语,这面天碑之中,所封存之物,乃是完整的高天,并非残破之体,而它曾告诉与我,您引动过一柄名为巨阙的剑。那么,还请上圣明晓,下圣的第三请。”

    李辟尘示意他继续讲,陈道生言:“昔年上古,穹昊之氏燃起火光,击碎黑暗的天幕,为元荒开后世无量天地,如今穹昊氏再燃火光,引诸祖显化,我观祝融氏为可托之人,愿引他为下任大庭之主,而我退位,愿于上圣身侧侍礼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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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章 秦中鬼言,火帝陨后诸世事

    剑号巨阙,过去未来无有可挡者。

    完整的高天知道的本就比残破的天意更多,陈道生的目的十分明确,为了得到天意,哪怕是观摩一点点,那么即使耗费上千年的光阴,也是值得的。

    巨阙剑,乃是天缺一角,货真价实的五仙之中,天仙之威。

    为何有些盖世强者会拥有无数的追随者?这其中,自然有被其人格魅力折服之人,当然,也有为了一窥更高境界奥秘之辈,陈道生自然就是属于后者。

    李辟尘听闻那面天碑中封存着的是完整的高天,不免也心中微动,这些天碑之中,有些残破的,封存着通向至高的路,而有一些则仅仅是天所遗留下的愤怒与不甘心,但完整的高天,这是为了什么而被封印起来的呢?

    再说,陈道生愿于自己身侧侍礼千年,他为了寻天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道在前,一切皆在后。”

    面对李辟尘的疑问,陈道生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正如他名字一般,道生道生,只为道而来,只为道而往。

    李辟尘沉吟下来,二圣相对,而在此刻,云山外有火光冲天,天秦圣部的九位大巫显化,齐齐高声而语,请求面见天帝。

    “天秦圣部的诸位大巫,他们的目地与我是一样的。”

    陈道生望向闻人牧:“穹昊氏的火与光,这也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崇阳部族的孩子,我会把很多知识教导给你,日后你就是大庭圣部下一任的尊主。”

    “同样,我要从你的眉心中取走一束火与光。”

    他话说着,再看向李辟尘:“只要祝融的战名不熄,火与光就不会消弭,炽烈而旺盛,而我仅仅只是需要一道罢了。”

    闻人牧不敢怠慢,直是道:“圣人有令,崇阳部闻人牧....祝融氏不敢不从。”

    陈道生失笑:“莫说不敢不从的话,如今天帝正在面前,我若是强取,怕不是被一掌镇压而下,再不能翻身。”

    李辟尘的眼中,流光微转,天外那九位大巫刚刚化作七尺之身,下一瞬间,他们眼中的天地乾坤便换了一番,直接落在宫阙大殿正中!

    帝宫外,诸修行之人被惊动,他们转修无缺仙道不过三日时间,此时法力低微,而帝宫中,李辟尘轻轻开口,命令诸人不要妄动,各自修行便是。

    唯南乡子入宫阙之内护卫。

    天地改异,九位大巫猛然一震,看见那位高坐玉銮的帝君,顿时纷纷拱手,其中央一位大巫走出,眉心中一团火光升起,但火光的中心,却是一团玄色的火苗。

    这位大巫的目光也变化了,开始有些失神,紧跟着,双目彻底变成黑色,连瞳白也不见了,这种诡异的情景让李辟尘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人。

    那就是鬼雨。

    “天秦圣部祭礼之神,上古秦中鬼,见过仙道天帝。”

    这位大巫似乎是被某种残念附身了,此时声音带着一股重叠与浑厚,李辟尘道:“尔是巫神,而非正统大巫?”

    “非是巫神,只是巫道祭祀之神灵,我本身修行,是真正的神道。”

    秦中鬼所附身的大巫开口,李辟尘笑了笑:“真正的神道?六部神道都可以算是神,你又是哪一部?”

    “六部神道?天帝所言,无非是帝乡、元古、山河、祭祀、乾坤、社稷六大神部而已,但在我等真正神道看来,这六大神系,皆有各自说法。”

    秦中鬼似乎要好好给李辟尘梳理一番神道的概念,紧跟着,面对那位天帝,开口言道:“敢教天帝知晓,若是天帝要晓得我等真正神道理念,必须要摒弃六部诸神之意,因我真正神道乃是六部诸神之祖,自然理念也大不相同。”

    “万法皆出自然,但法一出自然,便已不自然,火非自然而出,水非自然而漫,皆由人仙魔妖施展而起。”

    他的话很简单,意思是用法力施展的火,然而这终究是法力形成的,并不能贴近自然诞生的火,故而万法出自然却又不自然。

    李辟尘:“那你便讲讲,什么是真正神道?”

    秦中鬼言:“天帝大德,明察秋毫,这第一神道,帝乡,乃是叛祖神之道,古时,神道天帝开辟帝乡一系,反过去开未来,自立为诸神之祖,六部之中,最先摇起反旗,此其一!”

    “元古一系,感天地自然而生,凡古时神灵皆可称之此言,而这些神,多是无道无理无尊无上之辈,独来独往,不祭祖神,不观过去,故而皆为杂土,此其二!”

    “山河一系,自元古之中而分,列为地神,享人间香火;乾坤一系,亦是如此,此二系诸神,乃后天之辈,不知过往之尊,乃下下之神,此其三其四。”

    “祭祀一系,乃是众生凭空想象而出,本就不属过去当存在之神,两嘴上下一碰,误传多了,便出了此神,更乃是看向未来的神灵,故而紧跟帝乡之后,亦为叛逆,此其五。”

    “社稷一系,为保众生,依托众生而存,依照我等真正神道来看,简直是如跗骨之疽,又如寄生之槲,着实恶心,本不该划入上神六部,此其六。”

    他言语之中,把六部神道贬斥的不是叛逆就是白痴,紧跟着,对李辟尘道:“唯我真正神道,乃是祖神所传,知过去不见未来,故而不死不朽,万劫不磨,是故亦为神上之神。”

    陈道生望向他:“秦中鬼尊奉神祖浑沦,以神祖嫡传自居,而至如今,元荒诸世,灵山十部,没有能寻到秦中鬼真身居于何处,今日你来此地,是要与我一争长短,带走这孩子的火与光吗?”

    秦中鬼咧嘴:“穹昊氏的火与光,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不世的宝物,玉皇氏不知道,这穹昊氏的来历,可是有些说法的呢。”

    “往古之时,火帝连山氏陨,太上大赤离身,其余其火光化为三道,一为人身,唤巫人穹昊氏,降临元荒;二为仙体,自称姜天,降于龙山;三为神尊,号曰秦火,落在榆惘之土。”

    “穹昊氏信自己,姜天尊太一,秦火自然尊奉浑沦。”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三神归圣,秦中恶鬼说青城

    陈道生对于这种隐秘不曾听闻过,顿时微微一愣。

    而李辟尘却是知道的,在浮黎境中,火帝的残烟借助九色鹿的口亲是说过,他早已不是无缺的连山氏,仅仅是连山氏念头化作的穹昊氏。

    连山三分,化作穹昊氏、姜天、秦火神尊。

    秦中鬼见向李辟尘,道:“天帝大德,古神秦中鬼愿奉至宝于您,恳请把这孩子交予我天秦圣部。”

    原本二圣部是互相联系的,但如今天帝苏醒,玉皇氏有新的决断,故而联盟破裂,而秦中鬼同样不理会天秦圣部的一些问题,转而直接下令,要来这里请取祝融氏的火光。

    “神尊秦火留下了烈焰,我愿以部分的‘秦火之苗’相换,得祝融氏之火。”

    秦中鬼之前说了很多,此时道出真正目的,李辟尘失笑:“你把六神部斥了一番,再说自己是神道正统,无非就是哄抬身价啊,穹昊氏的火也是火,秦火的火亦是火,都是出自火帝连山氏,同本同源。”

    “但你说了一通,意思无非就是秦火神尊礼奉浑沦,其中意思,就是在说他的火焰比穹昊的更为强大而已,但可惜,孩子是崇阳部的,亦是大庭部的,我并不打算把他交给你。”

    李辟尘摆手:“回去吧,古神秦中鬼。”

    秦中鬼笑了笑:“天帝何故如此逐我?秦中鬼虽不是灵山十部,但天秦部也有圣部之名,仅仅是因为玉皇氏身为太上,又愿意礼侍千年,您便把穹昊氏的火与光交托与他?”

    “那秦中鬼也可以如此言,我天秦部可以让祝融氏为圣部之主,玉皇氏能给出的东西,我秦中鬼一样可以。”

    不错,话正是这个道理,然而天秦部之主有没有主事权利,这其余圣部之人尽是知晓的,不过就是个看台傀儡,真正的圣人,还是天碑之神秦中鬼。

    秦火不灭,秦中鬼不死,天秦圣部明面上看起来是“一日耀世”,事实上则是“日月同辉”。

    李辟尘:“玉皇氏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火苗,但你想要的,则是整团穹昊的火。”

    “孩子只要同意,我便同意,你且先行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话语是笑着的,而孩子则是摇了摇头,秦中鬼沉默下来,最后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本是同根生,何故至如此?”

    他的话落下,而忽然间,整个宫殿内全都燃烧起玄色的烈火来。

    神道的威严之在散发,宏伟浩大,同时带着一种可怕的力量。

    剑音轻颤,南乡作为剑侍而起法,那种剑意来自手中的红玉剑,而玉皇氏眯起眼睛,道:“秦中鬼,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动手的好。”

    秦中鬼笑了笑:“时间不多了,大庭玉皇氏,秦火神尊欲取穹昊之火,正是因为要对抗那位火帝遗留的仙身,龙山姜天。”

    龙山烟雨,浮生一梦。

    火帝之后,姜天降于龙山。

    李辟尘的目光微微动了下,龙山二字,这是从醉花天子的口中所吐出的,而李辟尘所不知道的,则是在极其遥远的天外,黄尘大圣同样说出过这两个字来。

    龙山之地,乃是谢烟尘曾去之处。

    “三之一字当真是妙不可言,火帝之死,光明三分,人神之别,仙道之乱,如今龙山已靠近元荒之洲,在第七洞天之上徘徊,来往于虚幻之内,秦火不取穹昊,姜天也必然来取,届时大乱更甚。”

    秦中鬼道:“古神秦中鬼,不过是一面天碑所化,比不得秦火神尊,于元荒之上代天秦圣部行事,而当初指引穹昊的,也是另外一面天碑。”

    陈道生的目光动了动,他手中的碑文是第四面,来自外界,而在元荒,天碑有三座。

    一座化为了秦中鬼,一座被穹昊氏带走寂灭不知所去,还有一面,在北极津河的尽头。

    东极湟水,南极伊水,北极津河,西极峪水。

    这是元荒五方乾坤中的中原四极。

    是的,中原四极,除此之外,还有东南西北四片天地山河,而各处山河皆有四极支撑。

    五方二十极,这就是元荒的天地划分,而中原的东极湟水,贴着东原的西极;

    中原的南极伊水,靠着南原的北极;

    中原的北极湟水,靠着北原的南极;

    中原的西极峪水,挨着西原的东极。

    “龙山临尘,使得姜天来到元荒,一是为穹昊之火,二是来取走津河尽头的天碑的,那一面碑文极其重要,并非封存着苍天,而是藏着古老的秘密。”

    “取走那一面天碑,若是破解了其中的奥妙,便寻找到了通向万世青城的路。”

    李辟尘:“万世青城?”

    秦中鬼:“不错,万世青城,此城不在寰宇之中,不在诸世之内,万世青城之所在,无何有之乡临冥海门户,却又被称呼为照天之城。”

    “并非是谁都有入城的资格,纵然在诸世之中横行天宇乾坤,青城不认,便永世也难以得见。”

    “此城之中,据说有龙师传承。”

    他说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照天万世,长青不灭,故而为万世青城。”

    秦中鬼:“天帝大德,可如今帝既不准,拿天秦部也只好强取火光,我附身之大巫,此九人在此,自知不是对手,故而六圣部中,西极峪水处及之外,二大圣部将同时发难,其中后果,请天帝三思。”

    “帝君再强,不过两位地仙,天秦部加二圣部,大巫百位,圣人三尊,其中战力,绝非帝山可抗之。”

    黑色的玄火忽然燃烧起来,那八位大巫从原地陡然消失,被玄火燃烧殆尽,李辟尘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的倾向,直到那八位大巫消失,而古神秦中火则是道:

    “天帝大德,此番战事,非我等本来之愿,只是如今帝既不允,我等也只能揭竿,此中缘由道明,好教天帝知晓。”

    其中意思,我天秦部愿意带秦火之苗来换穹昊之火,但你不换,而我为了诸圣部的存亡,不得不下狠手,毕竟你是仙家,分属外来之人,龙山降世,自然和你没有关系,毕竟姜天也是仙家。

    明面上占了大义名分,暗地里则是秦火神尊与姜天的争斗,这涉及到了仙神之难,而这仔细一看,火帝开辟的巫道,貌似只是被秦火当做了刀和盾而已。

    李辟尘在心中过了一番。

    “津河尽头的天碑,加上穹昊的火,明白了。”

    “秦火神尊自天外而来,开辟天秦部,为的就是这天碑与穹昊之火,阴神与阳神的斗争,围绕着真灵之神,所以。穹昊的火很重要,但那面天碑更重要。”

    “古老的秘密,关乎阴神阳神与真灵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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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周天星斗,都天神煞

    李辟尘对陈道生开口:“道友对于北极津水的天碑如何看?”

    陈道生言:“我本就有天碑,天帝道兄的推断,我在百年前就已经摸索清楚,只是这中原北极难以到达,津水尽头更是非人力所能至,此地为元荒禁地。”

    “三神归一造化元神,元神崩溃再化三神,但对于我来说,这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我要的是穹昊的火光,但不需要那面天碑,因为当中记载的东西,并不是我需要的。”

    陈道生言:“非我所需者,一概弃之如敝履,人心过贪,便会多生事端。”

    李辟尘贪:“天教人百般如愿,人却百般不顺意,确实是这个道理。”

    手掌轻轻一挥,秦中鬼的肉身顿时被囚禁,后者眉心中的火焰在跳动,然而很快就熄灭下去。

    “小!”

    李辟尘点了那大巫一下,很久没有用过的壶天法门施展出来,只是一刹那,那七尺大汉就被变成米粒之珠,再是两手一碾,忽见得整个巫人之身都化作黑心金炎的火苗。

    这终究只是一个化身而已,并非秦中鬼本尊。

    “我便去会一会你们这天秦圣部。”

    天帝出行,此时身影转动,而远在津水末端的天秦圣部内,秦中鬼的本尊也接到了火苗的回信,在得知天帝不愿意把穹昊之火让出之时,秦火神尊的反应则是冷漠且愤怒。

    “仙,果真都是一个德行,我等上神前去,以礼相待,以诚相请,却依旧遭此冷遇,自顾自身超离而不管万世糜烂,当诛之。”

    秦中鬼向秦火神尊请命,忽是道:“神尊可知,那位大庭圣人已经倒向云山?”

    神尊回应:“不需要你来告诉本座,这种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本座之法眼,区区一个太上化身罢了,玉皇氏最接近万劫不磨,可他终究不是真神。呵,那天帝也是一样,不要因为他的身上有‘天威’而感到惧怕.....”

    “他引动过真正的天仙威严,此为太古五仙之一,但天威只有一次,残余的火苗不会再度燃起,本座需要引动榆惘之土抵抗龙山,这元荒之中,你需引三大圣人齐聚,再以百巫齐出,结大阵引元荒六暴动,可擒天帝玉皇。”

    秦中鬼闻言微滞,随后询问道:“敢教神尊教我,可有妙法?”

    神尊应:“本座传你两道阵法,此乃过去之阵,乃真正神道不世之秘,其一曰周天星斗,其二曰都天神煞,第一阵上应乾,第二阵下应坤,元荒之中,六本就紊乱,而仙道最重六变化。”

    “六之中,又有十二道之说,天道六三清三浊,龙道六阴阳风雨晦明,此二道神阵一设,第一周天星斗可压三清平三浊,此天道六被压;其二都天神煞可镇阴阳、斩风雨、灭晦明,此龙道六被压。”

    “六分十二皆灭,不论天帝还是玉皇,皆是仙身,必然要陨,我意把姜天引入元荒,如今你已成功‘火染’二大圣部的圣人,而届时你若功成,能控制六圣部全部六位圣人,可再聚五百大巫,重新齐设此二阵,其威足以‘绝天地通’,必然把姜天斩杀在元荒。”

    神尊话落,秦中鬼顿时拜谢,而前者忽然又是一叹,道:“可惜,曾经我等三人皆为火帝化身,可火帝早陨,如今穹昊也已寂灭,姜天与我起了大争执,故而龙山与榆惘之土也开启了数十万年的征战。”

    秦中鬼:“榆惘之土镇在界海边缘,跨到对岸便是传说中的朝云之国,而龙山则是靠近万世青城,原本不该有交互之处,但仙神之辩,自浑沦太一而始,便永无止境。”

    神尊:“帝乡叛逆不也是一样么,只不过有曾经的天帝压阵,那人打破了祖神的束缚,开辟了帝乡,为神道第一部,诸多生灵,若有缘法被帝乡接引,阴神阳神皆化天兵神将,而真灵之神则摒弃为牛羊,这就是天帝寻找出的路子。”

    “不需要真灵之神,身之神,乃众生之根,四大众生之中,凡修行有成之辈,皆不脱三神束缚,纵然三神归一化作元神,这其中,还是真灵之神在主导。”

    “阴神为静,阳神为动,但真灵之神却近似于仙,乃超脱之根本,天帝以阴神取阳神,化阴阳动静之平衡,以阴身证阳神,却不取真灵之神,故而乃是新生神道,但却与神祖之言相悖。”

    神尊细细言:“原本若诸神为静,则永世长存,然此道路生来如此,若下神诞而为下,便永世为下,可天帝开辟阴身证阳神之路,故而使得下位先天诸神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帝乡便就此诞生,从而再度衍化出后世其余五道神部,细细讲来,已经背弃了真正的神道。”

    秦中鬼听完,低声道:

    “神者,不可知也;神者,不可名也;神者,不可动也;神者,不可窥视也;神者,不可妄自语也。”

    “若可知,则无神性;若可名,则无神威;若可动,则无神力;若可窥视,则无神格;若可妄自语,则无神之一字。”

    “仙者,可知之;仙这,可名之;仙者,可妄动之;仙者,众生可见之;仙者,本自妄语而得之。”

    神尊的那抹火苗在碑文上显化的越发浩大:“你记得很清楚,这是浑沦对于太一的呵斥,最初的天地之中,阴阳相动,光阴岁月互相交战而产生神、仙二道,神本就是寰宇之力的具象化,而仙者......不过是光阴之中诞生的.....不可管控的渣滓。”

    “本从无何有之乡中衍化的尘埃,自比诸神而起,本就是妄语而出,唯我真正神道,为遏制这些妄语者,诞生无数太古诸神,自此神、仙二分,浑沦祖神与太一同赴无何有境,坐而论道,然太一诡辩,拖住神祖,故而让众生皆在夹缝之中苦苦求生。”

    秦中鬼悲语:“神祖高义,不忍四大众生受苦,故而坠入无何有境与太一辩论,我等后世子孙诸神,不能前往助阵,怒呵太一老儿,实乃是大悲之事。”

    “敢教神尊知晓,我这便去集结诸巫三圣,不日便遣众位至尊前去围猎天帝。”

    神尊:“这般,我现在便传你阵法,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须得提点,那仙人李氏,身负天帝之尊,这是货真价实的神道之法,你此番困住二位太上,玉皇可杀,天帝杀不得,擒下之后拿来见我,他不予我穹昊之火,我便夺他太上之身,正好‘天帝’本身就是神道之法,我取天帝,也可行一次虞主之事!”

    神尊话落,那火焰渐熄,秦中鬼眉心中黑火金炎一闪而逝,得了两门神道绝世的大阵,立刻匆匆离去,以秦火之苗通知峪水之处二大圣部,故而不消半日光景,二大圣部便立起兵将,由得二位圣人带领,浩浩荡荡,自西极出发,以大巫之法横行中原四极,向天帝云山赶去。

    同样,天秦圣部也自北极津水而出,当世天秦的傀儡圣人出面,带领三十五位大巫踏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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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祖师介绍:
岁月中,云岩上,李辟尘与一个白袍的童儿面对相坐。
仙山之中静悄悄,四只猴子探出脑。
白袍童子捧着经文:“祖师什么时候来的峨眉?”
李辟尘竖起一根手指,笑而不语。
.....
一段丢失的岁月,因为李辟尘的到来而被彻底改变。
他失去了名字,于是,后人都称他为....“太上”。
“太上者,清静至极之道,太古无名之君。”峨眉祖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峨眉祖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峨眉祖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