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6 游戏标识
在阵地战模式开启的两天后，诡异的故事开始流传。
一开始还没人相信，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表示自己在阵地中遭遇了“幽灵”，本来还把这当成谣言的玩家们，也终于开始考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了。
据说有一座阴森的，如同鬼城一般的基地，就算进攻方再怎么强，也完全不可能攻破。更奇怪的是，不管是进攻方的随从还是玩家本人，都会以恐怖电影中的死法被杀害。
身边的随从没有反应，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被分尸。原本还跟在身后的随从，突然莫名奇妙的失踪……
而当随从们全部被杀光之后，接下来倒霉的，便是进攻方的玩家本人了。
由于场景过于血腥，大部分误入这座基地的玩家，都是直接触发了猝死系统被踢出游戏了。而阵地战的机制决定了进攻方和防守方都无法看到对方的名字，那么问题来了……
《所谓的鬼屋是不是官方的阴谋？》
这个阴谋论题材的帖子，迅速被顶到了游戏论坛最热位置。作者的观点是：阵地战中的“鬼屋”实际上是脉冲娱乐公司为了提高新游戏模式的热度，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
“这座鬼屋不属于任何玩家，而是游戏管理员自己建造的，排到这个防守方的玩家建议立刻退出游戏，你已经落入脉冲娱乐的陷阱中了！”
帖子作者声情并茂，文章内容看起来倒也算是有理有据，令不少人开始相信这种阴谋论。
而这时，鬼屋事件的始作俑者，正呆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科学怪人的结果。
本以为科学怪人会很快完成任务，现在看来电脑病毒的速度和大公司的云计算引擎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从开始检索之后已经过了三天，科学怪人依旧把自己关在林迟的卧室里，弄得林迟只能在沙发上睡觉。
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林迟再次来到卧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现在好了吗？”
沉默了片刻，屋子里终于响起了回应：
“我找到了。”
“怎么会耗费这么长时间。”听着屋子里起身的声音，林迟吐槽道：“你是不是在演我？”
“网络上的图片太多。”卧室的门向外打开，迎宾机器人纤长的身体出现在门前：“为了维持意识，我还需要一部分运算能力。”
林迟点点头：“我懂了。”
与“天赐神力”的人类不同，科学怪人光是要维持“自我意识”这种每个正常人都有的东西，就需要不停的进行大量运算。越是接近人类，需要的运算量就越大。
也就是说，在科学怪人努力模仿人类的同时，它的“能力”实际上是在不断退化的。不过，这或许就是想要成为人类，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所以识别结果是什么？”林迟直入正题。
说话间，他的手机已经震动起来，林迟打开邮件菜单，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logo，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方的空气中：
“根据检测，那台电脑上出现的模糊图案与这个logo相符。”科学怪人说。
“你确定是这个？”林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出现在投影中的标记，属于一家著名的游戏公司。当然，这家公司现在早已更换了logo，但是在六年前，这家公司的logo的确是那个样子：
自己看到模糊“v”字，实际上是“m”的一部分，至于那个标识的文字……
“ea-games……”林迟读出下面的英文，然后忍不住吐槽道：“他们在办公室玩游戏？还有这种操作？”
作为曾经的美国游戏巨头，时至今日，ea早已衰败了不少，已经没有当年的统治力了。
这家公司没能抓住脑内成像式游戏早期的商机，依然坚持开发老式vr游戏。直到许多小厂商开始大放异彩，ea才意识到这个市场的重要性，可惜为时已晚，之前在技术上的落后，已经无法挽回了。
如果说冷山实验室里的这个员工，是在玩ea的游戏的话，情况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从几十年前开始，ea的游戏便是开箱内购的先行者，他们制作的许多游戏中，都包含了令玩家深恶痛绝的氪金开箱元素，时至今日也不例外。
为了在游戏中收割玩家的金钱，ea出品的大批游戏，都根本没有离线单机模式，必须强制在线。若是冷山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是在玩ea游戏的话，也就是说在这个年代，冷山实验室还并没有切断与外界联系的渠道。
林迟再次打开之前的采访视频，把目光聚焦在那台显示着logo的电脑屏幕上，由于镜头很快便切换成了其他方向，除了ea的标识以及突然出现的黑色背景以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说，那个游戏的主界面应该是黑色的。但光是有“ea游戏”、“在2029年之前开发”以及“主界面是黑色”这三个关键词，还是会出现大量的备选游戏，完全无法推测出什么实质性内容。
“说不定会有别的角度。”林迟在说话的同时开始快进，寻找和那台电脑有关的其他画面。
“我不懂。”科学怪人问道：“弄清他在玩什么游戏，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既然都调查了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林迟一本正经的说出歪理。
实际上，他也知道继续调查下去很可能是白费功夫。
正如科学怪人所说的那样，就算查出冷山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在玩什么游戏，也完全没有任何鸟用。但是……
不知为何，林迟总觉得这条线索或许还有作用。
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后，他终于再次找到了线索：
虽说镜头没有继续拍摄那台电脑，但在其中几秒的投影中，后面的玻璃上隐约映出了一些模糊的文字和画面。
光看那模糊不清的倒影，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但在知道那是一款ea出品的游戏之后，要辨认画面就简单了许多。
把画面截取出来放到手机上，林迟开始调查2029年ea出品的几款电脑游戏，寻找和投影相似的界面。
经过一番“艰苦”的搜索，林迟终于找到了与玻璃上投影完全相符的游戏界面：
“是《战地2135》。”完成了调查的林迟，放下手机抬起头：“那个研究员是在玩这个。”
“你要试试吗。”科学怪人看着手机屏幕上方的投影。
“当然了。”
林迟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不认为冷山实验室的研究员只是单纯在‘玩游戏’而已。他既然选择了这款游戏，应该是有其他的理由。”
1177 无用的线索
对于脑内成像式游戏的老玩家来说，重新体验老式的电脑游戏，会有种微妙的怀旧感。
就像是几十年前那些玩惯了cs的玩家，突然回去玩魂斗罗的时候一样，重新使用键盘鼠标操纵屏幕上的角色进入战斗之后，林迟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
不过，以前曾经长时间进行这类游戏的林迟，没过多久便完成了“身体复健”，开始操作自己的角色，进入看起来很高科技的战场。
作为著名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战地》系列的第n部续作，《战地2135》的剧情讲述了在2135年，人类与机器人的战争爆发五年后，安装了金属肢体的人类士兵，与残暴的机械士兵进行战斗的故事。
这种题材并非是什么新鲜东西，确切的说，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玩烂了。但是制作《战地》的dice工作室，技术力在那个年代依旧是业界顶尖。
按照网上的一些评论，《战地2135》应该是支持老式vr设备的，只可惜林迟手头并没有旧版本的vr头盔和控制器，也只能玩更加老旧的pc版了。
啪啪啪……
连续点击鼠标左键，角色手中的枪口喷射着出细长的火舌，冲来的几台机器人身体被轰了个稀巴烂。科学怪人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火花四溅的画面，问道：“好玩吗？”
“还行。”林迟头也不回，继续操作平时只能看到双手和半支枪的角色，开枪屠杀涌来的机器人浪潮。
由于是六年前的老游戏，外加上游戏设备的更新换代，《战地2135》的多人服务器已然鬼服，可以说是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所以，就算是购买了降价到五美元的正版，林迟也没办法在多人游戏中排到人，只能先体验一下单人战役。
砰！
用霰弹枪轰飞了扑过来的一头机械猎豹，林迟打了个哈欠。
不得不说，和脑内成像式游戏里的战争场景比起来，老式电脑游戏的表现力实在是弱了点。
当然，若是在2029年第一时间购入，这款游戏还是很赞的。只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林迟也没办法在这游戏里找到“旧日的感动”之类的玩意儿，只能收获困意罢了。
“啊，这就完了？”
只打了一个多小时，屏幕上便出现了制作人员名单。正在犯困的林迟意识到，自己已经完成了这款游戏的全部单人战役。
看起来《战地2135》的主打是多人模式，单人战役并没有太多内容，剧情也平淡如水，基本上就是作为多人模式的教学关卡存在的。
不过，在打通了短小的单人战役之后，林迟并没有像普通玩家那样直接跳过制作人员表，而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
“这有意义吗。”科学怪人不太理解他的行为。
“个人爱好。”林迟含糊其辞的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
如果冷山实验室是在世界各地寻找人才的话，他们会从ea的游戏工作室里挖角，似乎也是有可能的。或许正在实验室里玩游戏的那家伙，正是曾经制作了《战地2135》的程序员？
林迟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种设想可能性不大。毕竟开发游戏的程序员一个个都累得要死，完全不会对自己参与制作的游戏有什么“热爱感”之类的东西。
但是……如果是冷山实验室从ea挖走的程序员，需要通过这款游戏完成某些目的呢？
脑海中飘过在常人看来或许很荒唐的理由，林迟继续看着制作人员表，在接近最后的感谢名单中，找到了些许端倪：
“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
读出这个听起来颇具深意的名字，林迟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关于这个科研组织的资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时至今日，生物计算机这种技术，应该已经没什么科研机构还在研究了，原本曾经把大量金钱和精力投入到其中的科研人员们，也纷纷转战另外一个更有前途的未来计算机项目量子计算机上。
在二十一世纪初期，人类对于未来计算机的研究，主要有两个分类：量子计算机与生物计算机。
其中的量子计算机不必多说，时至今日依旧是科学界的明星，已经有实验版本的原型机开始运作了。但在生物计算机这方面，研究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作为仿生学的终极产物，生物计算机的构想，是通过制造出特殊的蛋白质分子，形成生物芯片，替代人类一直在使用的硅芯片，从而制造出运算速度超快，不会受到电磁脉冲干扰，消耗能量极小，甚至还可以像生物细胞一样进行自我修复的“终极计算机”。
在生物计算机技术开始发展的时候，人们也曾对这项技术寄予厚望，但科学家们随后发现，生物计算机技术存在致命性的缺陷：
生物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完爆现有的超级计算机，但要从中提取信息，却是十分困难的。而且，由于人类还没完全摸清“生物芯片”的运作方法，使用生物计算机进行编程也成了很困难的事，就连创建简单的文档，都是困难重重。
生物计算机的研究陷入困境，另一边量子计算机的研究倒是风生水起。有了更加靠谱的选择，科研人员很快便把生物计算机抛到脑后，开始把工作重心放到了量子计算机技术上。
但是，生物计算机真的就此消失了吗？
打开这个科研机构的介绍页面，林迟发现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早已消失了，而这个组织解散的时间，也正是游戏发售的2029年。
是巧合吗？抑或是这个组织的科研人员被冷山实验室接收了？
不管怎么说，林迟还是准备继续调查关于这个组织的资料，试图找到些许端倪。
“你是在浪费时间。”得知了林迟的想法之后，科学怪人冷冷的评论道：“两者不相关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那至少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林迟笑道：“我也知道光靠制作人员表实在过于牵强，但是……”
“但是什么。”科学怪人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看过几十年前的刑侦题材作品吗？”林迟的语速很慢：“那个年代人类的科技还不像现在这么先进，很多时候要侦破一起命案，需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永远无法侦破的悬案也有很多。”
“在线索过少的时候，警方为了破案，会搜集可能与案情有关的一切线索，也就是所谓的‘过度侦查’，不仅是关于受害者和案件现场，还会调查一些看似完全无关的内容。”
“你想表达什么？”科学怪人摇了摇头。
“有时候破案的关键，就藏在那些看似没有任何用处的繁杂线索中，比如死者的妹妹前天打出的一个电话，或是他的小舅子刚遭遇了仙人跳。”
“一派胡言。”科学怪人说出一个成语。
“我不这么认为。”
在和科学怪人聊天的时候，林迟开始继续搜索与“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相关的信息。
1178 怪诞的计划-1
通过投影地图，林迟很快便在客厅里“抵达”了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的原址。
原本被用作研究所的一座建筑，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了餐厅，用来存放设备的地下室，变成了大型地下停车场，至于研究中心曾经的主建筑，看起来是已经被拆除，只留下光秃秃的荒地。
光是从地图上来看，找不到关于这个组织的线索。如果能深挖这个组织遗留下来的资料，或许能找到些许收获，但是……
“别看我。”科学怪人摇了摇头：“在这方面，我不会帮助你。”
“哈，看着自己家养的宠物有了想法，心情真是复杂……”林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科学怪人面罩上不停闪烁的光芒打断了。
“请尊重我。”迎宾机器人发出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
“你最近的情绪是不是越来越多了？”林迟调侃道：“人类把这种情况称作‘更年期’。”
“我说了，不要拿我开玩笑了。”科学怪人晃了晃脑袋：“我现在很烦躁。”
眼见科学怪人似乎心情不佳，林迟也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开始自己的调查工作。
从正午时分一直到午夜，他都是在自家客厅中度过的，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林迟终于再次站起来，转身走向自己的游戏仓，像受到呼唤的战士。
“借用一下你的加速区。”他对科学怪人挥了挥手。
不等正处于“更年期”的机器人回答，林迟已经进入游戏仓，开始连接大型脑内成像社区，也就是所谓的“领域”。
今晚，正是自己和教练约定好的行动期限。不管调查的结果如何，行动已经要开始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十三区，进入科学怪人控制的加速区“染血酒吧”，当林迟回到之前那个加密房间的时候，只见教练已经在里面等待了。
使用了一个漂浮幽灵模块的教练，半透明的躯体不停扭动，看不出具体的形状，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林迟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收定金。”
“你想知道什么。”幽灵头部位置亮起两抹微光。
“冷山实验室里有没有生物计算机？”林迟直截了当的提出问题：“回答这个问题，我会帮助你引开那些人。”
他本以为教练会立刻回答，但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抱歉，我无法回答。”
“为什么？”使用古装男子模块的林迟皱起眉。
“我不知道。”教练的回答清晰明了：“他们似乎锁死了我的部分记忆，现在的我，无法告知你答案。”
“只有把你解救出来之后，才能告诉我问题的答案？”林迟说出对方的言下之意。
“是的。”教练立刻点头。
这家伙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嘛……
林迟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嘴上继续对教练提问：“所以我该做什么？我只是个玩游戏的，太复杂的工作我可做不来。”
“就像上次说的一样，很简单。”
教练很快给出答复：“您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那里装出‘我还在’的样子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骗过冷山实验室的研究员？”林迟眨了眨眼：“这真的能做到吗？”
“就算是我，晚上也是需要睡眠的，这是人类的自然规律。”教练解释道：“但冷山实验室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行为，在我睡眠的时候，他们会时不时的唤醒我，看看我的意识是否还在。”
“所以你要我装成你的样子？”林迟说。
“是的。”幽灵晃动着自己虚无缥缈的头部：“我已经联络了一位黑客，他会为您开启数据通道，让您接入到冷山实验室内部的秘密网络中，接下来您只要在对方‘提问’的时候，表示‘我还在’就可以了。”
“等一下，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会蠢到连外来者都认不出？”林迟对教练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那个神秘的实验室，已经拿着教练残缺的躯体研究了许多年，应该是随时都在检测教练的大脑状态，就算自己能通过某些途径进入冷山实验室的内部网络中，也不可能瞒得过工作人员的眼睛。
但是，教练看起来像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这一点请不必担心，那名黑客会模拟受刺激时的大脑皮层电波，您只要帮我应答就可以了。实际上，我现在可以出来与您像这样交谈，也是托了他的福。”
“哦？”
听到这话，林迟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既然那个黑客这么厉害，全部让他来完成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找上我这种外行人？”
教练的话听起来并不怎么可靠，确切的说有许多疑点。不过，那家伙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细节，而是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答复：
“因为，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他。”
“他怎么了？”林迟好奇地问。
“他提供帮助的条件是要我透露冷山实验室过去的信息。”教练答道：“那位黑客表示自己也是出于好奇，才会想要了解这种事。但我不这么认为……”
“你认为他是间谍？”林迟说出事情的重点。
“是的。”教练马上点头：
“他可能是想要从冷山实验室中窃取信息的秘密组织成员，我无法完全信任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会继续为我提供帮助。毕竟现在的他，已经通过我找到了进入冷山实验室内部网络的秘密渠道，只是还没能攻破冷山实验室内部的‘屏障’罢了。”
听了教练的说法，林迟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按照这个“缸中之脑”提供的情报，教练应该是偷偷与可疑的黑客取得了联系，然后开始悄无声息的进行自己的计划。
但是……教练真的值得信任吗？
看着面前那飘忽不定的鬼魂，林迟低声问道：“行动是现在开始吗？”
“是的。”
“那我得先下线一次。”林迟突然说。
“怎么了？”教练有些困惑的歪着半透明的脑袋。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林迟给出一个敷衍的回答，在下线之前，对教练挥挥手算作告别：
“在加速区等我，我马上就会回来。”
1179 怪诞的计划-2
二十分钟后，林迟回到染血酒吧的秘密房间中，对正在等待的教练摆了摆手。
“好了，出发吧。”他说。
正处于呆滞状态的教练，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手在秘密房间里打开一道“黑洞”，半透明的身体飘到洞口，说道：
“跟我来。”
跟随教练进入数据通道之中，即使曾经来过不止一次，林迟依然有些头晕目眩。
这条通道显然是被教练口中的黑客“改进”过，并没有可以瞬间摧毁人类意识的超大数据流。
当然，林迟为了进入数据通道，也准备了科学怪人提供的保护程序。不过，要进入冷山实验室，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请丢掉防护罩。”教练突然对林迟传来信息。
“怎么了？”
“冷山实验室里会定期进行扫描，一旦出现未知程序，就会立刻触发警报。”教练给出听起来很可信的理由：“如果你带着那程序进去，我们的计划就会立刻失败。”
“好吧。”
林迟说着解除了自己身上附带的保护程序，把那程序随手扔进身边深不可测的数据通道中，程序立刻便消失不见了。
他的意识稍稍晕眩了一下，随后便立刻恢复了正常，而这时，教练已经打开了数据通道另一端的出口。
这就是冷山实验室吗……
意识到自己即将进入传奇般的脑内成像技术科研组织，林迟心中也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做好准备。”
随着教练发来的信息，林迟的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当他的视力再次恢复，出现在眼前的是纯白的房间，以及屋子中间的黑色金属箱。
这间屋子看起来应该是无菌室之类的地方，四周的墙壁全部一片雪白，至于屋子中央的那个箱子，想必就是用来存放教练大脑的地方了。
“这就是你一直居住的地方？”
林迟在提问的同时，开始试着看向别处，然后立刻便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以平滑的速度进行移动。
现在自己的“眼睛”，是安装在屋子角落里的摄像头。在林迟四处观察的同时，教练也通过意念交流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的，就是这里。”
“那你还真是够惨的。”林迟说。
有了之前的几次经历，对于现在这种没有身体的虚无状态，林迟已经十分熟悉了。他熟练的操作摄像头观察四周，然后把目光聚焦在屋子中央的“黑匣子”上。
“你的身体在里面吗？”林迟对教练提问。
“……”
再次进入卡顿状态的教练，并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过了大约五秒，终于慢吞吞地说道：“是的。”
对方明显的卡顿，自然是被林迟注意到了，但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从黑匣子下面伸出的几根“水管”。
在这种地方存活了十几年，还能继续维持意识的大脑，林迟也是第一次遇到。
把视线移到黑匣子旁边的各种复杂设备上，盯着旁边显示着心跳速度和血压的液晶屏看了一会儿，林迟问道：“接下来要我”
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的景物突然暗了下来。
接踵而至开始冲击意识的，是强烈的舒适感。
原本消失的感觉突然出现，就像是躺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异香气，令林迟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漂浮在冷山实验室内部网络的这个男人，此时仿佛进入了天堂，耳边响起柔和悦耳的声音：
“睡吧……睡吧……”
是催眠？
察觉到对方想要做什么，林迟立刻准备切断自己的连接，但意识模糊的他立刻便发现，系统的退出按钮竟然消失了！
脑内成像设备的修改神经信号效果，应用在催眠领域可谓是立竿见影，把速度提升了许多倍。原本在现实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的催眠，现在瞬间就可以做到。
“你到底是谁？”
意识迅速变得朦胧的林迟，无力的对教练呼喊着。而这时，像是确定了对方完全无力反抗，“教练”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我就说这些玩游戏的呆子很容易上当。没错吧？”
“这样就能获得新的实验对象了……”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和游戏里的古神有几分相似：“准备把箱子里的东西清理掉，那玩意儿已经没用了。”
随着那个老人的声音，连接到冷山实验室网络中的林迟，突然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意识猛地清醒过来。
真正的“教练”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之前和自己联络的教练到底是不是真人，但林迟记得很清楚，在教练第一次来到染血酒吧与自己见面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短时间的卡顿现象。
那时候林迟还以为教练的网络出了问题，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是……
刚清醒了不到零点五秒，下一波的催眠再次抵达，林迟的精神再度变得恍惚，脑海中还飘着刚才的推论：
如果教练死了。现在冷山实验室需要新的实验品。
他们可能并不需要躯体，而是需要人类意识。若是他们掌握了特殊技术就算自己还躺在家里，也可能会被
“加大功率，别让他跑了。”“教练”大声说。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此人可能是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初代设备的效果更强，要达成目标也会更简单……”
听着冷山实验室科研人员发出的声音，正在被催眠的林迟突然“笑”了起来。
“实验体的意识再度清醒，快点行动！”
听到这话，林迟通过自己的意识，向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传达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是把我骗过来，充当实验体对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科研人员们还在尝试把这名“玩家”的意识束缚在实验室中。看样子，冷山实验室似乎并不打算放走新的实验体，但是……
不过现在，那个曾经迷茫的“灵魂”，已经无法继续被催眠了。
“果然是这样啊，之前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对于教练的邀请，林迟一直都持怀疑态度，而刚才那异常顺利的渗透，更是证实了他的判断。
面对正在“努力工作”的科研人员，意识被困在这个网络中的先驱者，不光是没有任何恐惧，反倒是开始嘲讽起来：
“你们找错人了。”
在这个信息发出的瞬间，冷山实验室的封闭网络中，突然出现了新的不速之客。
那一刻，洁白的无菌室中亮起了红色灯光，“教练”那原本还算镇定的男声，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惊慌：
“你……做了什么？”
1180 怪诞的计划-3
二十分钟前。
林迟刚从“领域”中回归现实，科学怪人的声音已经从游戏仓外响起：
“是陷阱。”
“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在说话的同时，林迟打开游戏仓的安全锁，从里面坐了起来，正好对上迎宾机器人的面孔。
“之前委托你的那件事，解析完毕了吗？”他问。
“哪一个。”科学怪人反问道：“你委托了不少事。”
“嗯，这就是我所说的‘过度侦查’。”林迟说着站起来，凑到科学怪人身边，对迎宾机器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解析完成了。”迎宾机器人点点头：“数据发送到了手机上。”
得到了科学怪人的答复，林迟快步来到茶几前，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科学怪人解析完毕的那些内容。
作为过度侦查的一部分，他调查了所有可能成为线索的疑点，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可疑之处，应该就是那个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看到科学怪人传来的讯息，林迟平时无神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神采：“你没骗我吗？”
“你可以选择不信。”科学怪人冷淡地说。
盯着那些充满了强烈情感的文字，林迟的面部肌肉都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林迟放下手机，大步走向科学怪人使用的那台新游戏仓，顺便换上了里面附送的一套第二代脑内成像设备，开始登录自己的账号。
身为使用初代设备的“先驱者”，林迟一直都在使用自己的那套旧设备。但今天，出于某些原因，他换装了科学怪人的新设备。
与初代设备相比，科学怪人的二代设备更加“安全”，在神经连接的感知方面削弱了许多。副作用是先驱者的秘藏神技“极限状态”无法使用了。除此之外……
“你的‘染血酒吧’现在可以进行一千倍加速吗？”林迟询问科学怪人。
“人类的大脑能承受吗。”科学怪人盯着他。
“人类的承受能力比你想象中的强得多。”林迟打开游戏仓的舱门，坐进属于科学怪人的那台设备，开始登录自己的账号。
现在，自己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准备，如果有一千倍加速的话，很快便可以完成了。
……
“警告，系统遭受未知入侵，已被破坏。”
冷山实验室中，昂贵的超级计算机屏幕上，显示出血红的文字。在未知敌人的攻击之下，实验室原本是绝对安全的封闭网络，瞬间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脆弱的防火墙在病毒程序的侵蚀之下土崩瓦解，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们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漏网之鱼”，竟然会造成如此恐怖的后果。
但是……他们也很快便意识到，实验室中的安保措施如此脆弱的原因，正是来自于完全封闭的系统。
在“绝对安全”的错觉之下，为了节省运算空间，同时也为了避免外界的网络公司通过特殊软件窃取数据，冷山实验室并没有安装常规意义上的杀毒软件，而是自制了防火墙和防护程序。
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了：“敌人”并不是太过孱弱，只是找不到进入这个网络的渠道罢了，一旦有危险的程序混入其中，他们自制的过时防护程序，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更恐怖的是，正在肆意攻击实验室网络的，并不是普通的电脑病毒，而是某些更强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一直都使用全封闭网络的冷山实验室，并没有经受几个月前那场网络浩劫，对于曾经横扫全球网络，造成了不计其数损失的传奇级病毒tdk-131，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光靠这些致力于开发人造器官和脑内成像技术的科研人员们，完全无法处理如此凶残的病毒！
当然，冷山实验室也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他们派出的网络安保人员，使用脑内成像设备登录了内部网络，试图在虚拟世界中揪出正在破坏系统的病毒。
然后，这些家伙很快便发现，2035年的凶残病毒，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应对的范围。
“这个没办法处理，我们需要下载专门的杀毒软件……”忙得焦头烂额的几名安保人员，迅速向总部传递信息：“我们这边应付不了。”
若是直接断电，或许可以阻止病毒的破坏，但现在若是断电，抓捕“实验品”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更重要的是，一旦使用这种粗暴手段，实验室资料库中存放的许多机密数据，说不定都要跟着一起玩完！
“你到底……做了什么……”
面对带着刻骨仇恨的问题，林迟倒是蛮轻松的笑了起来：“我只想告诉你们，防护措施该升级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单纯的病毒是不可能有这种行动方式的……”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也发现了正肆虐的病毒存在的怪异之处：“它的行动方式，难道是……某种生物？”
见冷山实验室的家伙竟然和自己聊起来了，林迟也知道对方是打算谈条件，戏谑的在意识中发问：“你们是要放我走了？”
“把那东西带走，我们可以放你走。”和他对话的那个人立刻给出答复。
“你们不怕我出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公布给媒体？”林迟笑了笑。
“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对方的回答十分简洁。
“是啊，他们只会认为是无稽之谈。我也知道，关于你们的传言经常出现在网上，里面几乎没有一个是真实可信的。”
说到这里，林迟突然话锋一转：“但这次不一样了，你们犯下了致命的错误，留下了一个危险的‘目击证人’。”
说到这里，林迟在科学怪人的协助下，突然开始对着被侵蚀的所有区域，发出狂暴的呼喊声：
“醒来吧，然后告诉他们，你现在想说什么！”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站在屏幕前的几名“白大褂”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表达的东西。
然后，在看到屏幕上浮现的四个黑字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开始从惊讶转化为恐惧：
我还活着。
文字的内容异常简单，但却令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们，坠入恐惧的深渊。
令他们感到恐惧的，并非是这四个字的内容，而是这条信息的来源：
一名戴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靠在墙边盯着屏幕右下角，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教练？怎么可能……你的大脑已经……”
1181 觉醒的呼喊
十五分钟前，当林迟拿起手机，查看科学怪人发来的解析信息时，立刻就被吓了一跳：
“他的是这么说的？你没骗我吗？”
“你可以选择不信。”科学怪人冷淡地说。
盯着那些充满了强烈情感的文字，林迟的面部肌肉都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的“教练”以特殊的方式，向自己发来了求援的讯息！
林迟记得很清楚，在教练第一次来到染血酒吧与自己见面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短时间的卡顿现象。
后来，这种卡顿还曾经出现过几次。一开始林迟还以为教练的网络出了问题，但当这种事情出现了几次之后，他也注意到情况不太对劲。
秉承着“过度侦查”原则，林迟和科学怪人在教练登场的加密房间里调查了一下，顺便观看了科学怪人录制的对话过程。
然后，他们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在教练“卡顿”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加密房间中留下了特殊的程序碎片。按照科学怪人的话说就是“密码”。
在科学怪人破译了教练留下的密码之后，便把那些文字发到了林迟的手机上。刚才林迟读到的，也正是教练偷偷留下的隐藏讯息：
请不要相信和你联系的人，他们是冷山实验室的怪物。
真正的我，已经被他们杀害，剩下的大脑和心脏被清理掉，那间屋子里的维生设备，现在只是一具空壳。
冷山实验室试图通过强磁场把人类的意识转移到计算机中，我是他们的第一个实验品，也是第一个牺牲者。
他们的设备功率过高，烧毁了我的大脑。为了他们的疯狂研究，这些人打算找一个新的实验品。
所以，他们盯上了你。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如果你能帮助我……
……
意识被困在冷山实验室的网络中，林迟此时却是异常的淡定，慢条斯理的发出讯息：
“你们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这时，教练的声音已经通过实验室内的扬声器，扩散到这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谢谢各位，你们以为是失败了的第一次实验，实际上是成功了，再次感谢你们。”
直到再度听到教练的声音，冷山实验室的科研人员，才终于如梦方醒。
确切的说，他们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直接烧毁了大脑的那次失败实验，竟然成功达成了他们想要做到的事！
将人类的意识，或者换个说法把人类的“灵魂”上传到网络世界中，一直以来都是禁忌的研究领域。除了科勒博士的失败尝试以外，也就只剩下冷山实验室这种封闭机构，还敢进行这种被科学界称为“反人类”的试验了。
他们的第一次实验，以教练的大脑被烧毁而告终，最后也没能在虚拟空间里接收到任何意识信号。在实验失败之后，冷山实验室打算寻找新的实验品，然后才会从教练的好友中入手，选中了“倒霉”的林迟。但是……
“那次实验……竟然成功了？”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全身上下都在不停颤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兴奋，亦或是两者皆有。
“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苏醒过来，但我的‘意识’的确仍然存在。”
教练的声音和游戏中虚拟角色的声音差不多，可能是因为不太适应，嗓音还有些嘶哑：“我知道，一旦被你们发现，肯定会继续成为实验对象。所以在你们与这位朋友联络的时候，我也偷偷发送了一些讯息。”
“你难道……”研究员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
“没错。”
林迟回答了研究员的问题：“光靠普通的数据通道，没办法完全容纳人类的意识。隐藏在这个封闭网络中的教练，需要一个离开的渠道。也就是说：要是你们没有找上我，也不会为他提供逃离的机会。”
“快挡住他们！”
直到此刻，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研究员们，终于开始反击了。
不幸的是，他们那可怜的挣扎，早已在进化后的tdk-131攻击之下土崩瓦解，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
依靠科学怪人重新打开的数据通道，林迟很快便离开了这片混乱不堪的区域，一直被困在冷山实验室中的那个男人，也开始对着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进行最后的告别：
“谢谢你们这十五年的‘照顾’。”
“等一下！”
意识到自己培养了许久的实验对象正要离开，一直保持沉默的秃顶男子，一把推开站在屏幕前的眼镜男，大声喊道：
“不打算继续与我们合作吗？既然实验已经成功，我们也不会继续对你做什么了。”负责这个项目的中年人，此时也是“情真意切”，试图对教练打感情牌。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说法可谓是漏洞百出，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逻辑问题。但现在事态紧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教练还未回答，秃顶男子立刻再次开口，完全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不如留在这儿怎么样？外面的网络世界很危险，这里才是绝对的安全……”
“我不这么认为。”科学怪人用人类的语气讥讽道。
直接无视了科学怪人的讥讽，秃顶男子试图继续拉拢自己的“研究伙伴”：“外部网络的数据太多太杂，你的意识会承受不住的！只有留在这里，你才能继续维持生存……”
“嗯，也许是这样吧。”教练认真的说。
听到这话，秃顶男子的眼中仿佛亮起了希望之火，急促的说道：“那就留下吧？你应该在渴求永恒的生命对吧？只有在这里才能”
“对不起。”
教练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那男人的话语。
“如果是在一年前，我可能会选择留下吧。但是，隐藏在这个网络里的时候，我查看了实验室里的一些数据，包括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
此话一出，秃顶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两腿一软摔倒在地，颤巍巍的试图辩驳：“那只是个愚人节玩笑……”
“也许是这样吧。”
教练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似乎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我还是无法原谅在十五年前制造了那起‘事故’，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人。”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医院的设备会在无人操纵的时候突然启动。而且那辐射只影响到了我一个人。直到看了那份名为《脑部实验品募集策略》的资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事，而且大脑和心脏还‘幸运’的保持完好。”
“不是，不是这样的……”
秃顶男子颓然的想要继续辩驳，但却说不出成型的句子。就算是向来厚颜无耻的他，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护。
“哈。”
教练的轻笑声，在冷山实验室中不断回响。离去之前，他在这座恐怖的科研机构中，留下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杀人犯。”
1182 未亡人
直到两名入侵者和教练一起离去，冷山实验室的安保人员们，才终于得到了收拾烂摊子的机会。
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恢复防火墙，试着复原被tdk-131搞得一团糟的系统时。负责了“意识上传”项目的秃顶男子，依旧无力地跪在冰冷金属地板上，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我没有错……”
这个实验并不是错误的，不仅是对于冷山实验室，就算是放到全人类的高度，也是可以造福全世界的伟大构想。
一旦意识上传技术可以像脑内成像技术一样推广开来，人类将会进化到一个新阶段，再也不必担心疾病、残废以及各种意外。现在最恐怖的杀手癌症，也将会瞬间变得毫无威胁。
就像现在的脑内成像技术一样，到了那时候，这项技术的扩散也无法被阻止，只要能研发出足够简单的方法，并且通过无法被控制的网络媒体，向全世界公开这个奇迹般的科研成果。到了那时候……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中年人很清楚，如果“教练”在逃离之后，公布了自己的遭遇的话。冷山实验室的风评将会直接崩塌，甚至可能会被那些本来就看这座科研机构不顺眼的国家，定义成“邪恶科学家控制的恐怖机构”。
到了那时，不仅是意识上传技术的研究项目，冷山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也会被迫终止，冷山实验室支部所在的那些国家，绝对会要求这个“邪恶机构”离开他们的国土，说不定还可能派出军队……
想到这里，中年人几乎要昏倒过去。不过，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或许“教练”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中年人也知道，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换做自己被安排好的“辐射事故”搞成那副鬼样子，然后又当了十五年的实验品的话，得知真相之后绝对要弄个鱼死网破。
事实上，教练刚才异常平静的表现，已经令中年人感到诧异了。
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中年人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教练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研究员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您没事吧？”
“我……还好……”
中年人扶着墙站起来，颤巍巍的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确认实验品逃脱。”研究员带来了显而易见的坏消息：“需要雇佣黑客进行秘密追捕吗？”
“雇什么黑客，你是想让我们的秘密都泄露出去吗？”中年人怒斥道。
世界各国的情报组织，都在想方设法调查冷山实验室的底细。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年前，可以轻易的制造“事故”的那个年代了。
“呃。”
眼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还处于愤怒中，年轻的研究员想了想，开口道：“我们还发现了实验品留下的一段讯息，您现在要看吗？”
“废话……”中年人咬着牙。
“您要看吗？”
“快tm给我看！”中年人气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话音未落，中年人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白底黑字的文档。
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那些文字，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了：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实验品”。
这些日子里，在你们以为我已经死去的时候，我查看了实验室里的一些资料，也得知了你们的目的。
考虑之后，我决定暂时不向大众揭露你们的真实计划。
你们可以继续下去但请不要忘记，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如果你们还像过去一样，制造出像我这样的受害者，被迫接受你们的实验的话，你们的末日就到来了。
那么，继续你们的工作吧，救世主们。
心情还算不错的实验品。
……
“所以，冷山实验室和《战争天堂》实际上没有关系？”
林迟拿着手机，与刚被解救出来的“意识体”进行对话：“我还以为这个游戏说不定会和冷山实验室有关。”
“并没有。”
教练给出确凿的答复：“冷山实验室，正如一些媒体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那些提供了资金的富豪们服务的。”
“而富豪们想得到永生。”这次说话的是科学怪人。
“确切的说，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想得到永生。”教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别看那些‘正常人’平时再怎么说着永生是一种痛苦，如果真的看到了机会，他们大概会跑得比谁都快，第一个成为永生者。”
“但这毫无意义。”科学怪人提出反对意见：“真正的永恒并不存在，终有一日会迎来终结。”
“那也总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林迟发表自己的观点：“现在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了。”
随着科技不断进步，人类的平均寿命也在不断增长，但困扰了人类无数年的衰老与各种老年疾病，时至今日也依然没有消失。
即使寿命增长，人类在生命的最后期，生活质量也依旧是奇差无比，只能看着自己慢慢衰老，感受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担惊受怕的等待终结的那一天。
但是，如果冷山实验室的研究完成，并且真正投入使用的话，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们从实验室里带出了什么资料吗？”林迟问。
“他们的资料库里并没有什么数据。”迎宾机器人摇了摇头：“应该是存放在总部了。”
正通过手机与林迟交流的教练，也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复：“没有。但是……我这里倒是有与《战争天堂》有关的情报。”
“什么情报？”
“他们曾经委托我进入《战争天堂》进行调查，想要弄清那款游戏的秘密。”教练答道：“冷山实验室本打算以更慢的步调进行试验，之所以会加快实验进度，也是因为那款游戏的出现。”
所以，很久没有在公众视野里出现过的“教练”，才会突然出山，出现在《战争天堂》这款游戏中？
从教练那里得知了新的讯息，林迟立刻问道：“你查到什么东西没有？”
“我会把情报发到你的手机上。”教练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份情报……就当是我答谢的报酬吧。”
→_→别吐槽标题，我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是正事：
本书本来预计会在五月完结，没想到遭遇了这次的“xx行动”，导致前面的部分章节被屏蔽了。
当然，还是可以按照预期计划完结，但完结后的小说是无法修改的。也就是说被屏蔽的章节也就没办法再重见天日了。
为了保持这本书的完整性，我决定等到那些章节被放出来之后，再完结这本书。
1183 “第三魔法”
收到教练提供的情报，林迟立刻打开文档，阅读里面的内容。
这次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是那些专业性极强的学术报告，而是一封私人信件。
在自动翻译软件的作用下，这封用英文写就的邮件，全部被转化成中文。不过，其中的某些缩写，还是无法转换的：
“写给亲爱的e.w。”
“e.w是谁？”林迟对教练提问。
“我并不清楚。”教练用手机扬声器回答了林迟的问题：“这并不重要，请继续读下去。”
林迟凝视着屏幕上缓慢滚动的文字，信件的内容开始进入他的大脑。
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正在阅读的信件，分量可以说是异常“沉重”：
好久不见了，我的挚友。最近还好吗？
可能在你眼中，我还是当年那个虚弱的男孩。现在如果我们能见面，你绝对会吓一跳，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健康，原来没办法移动的双腿，现在也可以尽情奔跑了。
这一切都是托了冷山实验室开发的外骨骼的福，感谢你那时候向我介绍了这家机构。虽然你没能通过考核，而且……我这封信应该永远无法被你读到。
这封信件是没办法发送的。
居住在实验室中的我，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不被允许离开实验室，也无法发出任何电子邮件。
很严苛的规则，对吧？我也曾经这么觉得，但是一想到我们的研究，这一切都完全无关紧要了。
毫不夸张的说，我和实验室的同僚们正在进行的工作，绝对可以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
冷山实验室，完全称得上是可以改变人类命运的机构。因为我们要做的，便是突破生老病死的束缚，让生存于这世上的人类，迎来真正的永恒！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双腿还无法行动的时候，我曾经在家里看了一部动画，那是一部很深奥的作品，在其中提到了所谓的“第三魔法”。
我知道你打算嘲笑我的幼稚，但那个“第三魔法”当时的确很吸引我，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对它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通过将人类的灵魂物质化，令人类实现真正的不老不死，就是所谓的“第三魔法”。
那时候，身为残疾人的我，正是悲观厌世的时候，在我看来，自己应该是永远无法站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拖着肌肉萎缩的无用双腿度过一生了。
但是，第三魔法的概念，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正如阿瑟.克拉克先生所说：“任何足够先进的科技，初看都与魔法无异”。人类科技发展的速度日新月异，如果有一天，我能活着看到类似于“第三魔法”的科技出现，那么不仅是残疾的双腿，我甚至没必要再使用这具令人厌恶的躯体了！
实话对你说吧，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的，正是将人类的灵魂“物质化”的方法。
当然，与神奇的魔法不一样，我们的方法更加复杂。确切的说，我们研究的是人类的意识。
现在，不管是生物学家、神经学家、还是心理学家、甚至是那些终日待在图书馆里的哲学家。大家都在被同一个问题困扰，这个问题也是人类的“终极问题”。
人的意识因何而存在？“灵魂”真的存在吗？
研究大脑构造的生物学家们信誓旦旦的表明，所谓的灵魂只是愚昧无知的旧人类幻想中的谎言。
在他们看来，一旦大脑死亡，人类的意识和这具躯体的其他所有生命机能一样，都将不复存在。
他们曾经对活人进行残酷的实验，通过电流刺激大脑的某些部位，可以让受试者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其中甚至包括常见的“灵魂出窍”幻觉。
有人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通过“第三人称”视角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人感受到自己正在通过满是光芒的隧道，甚至看到了死去的亲人。
这些生物学家们成功模拟出了人类死亡前的濒死体验，然后借此证明他们的理论：所谓的“灵魂”不过只是幻觉，是可以通过电流刺激制造出的东西。
但是，与他们的研究方向不同，我们的研究并不涉及到“如何通过外界手段改变意识”，而是走向了另一个领域至少原本如此。
读到这里，你大概会觉得好笑吧？毕竟，冷山实验室称得上是民用脑内成像技术的先驱，脑内成像技术正是通过外界手段改变意识的力证。但是……
你错了。
脑内成像技术和设备，只不过是我们研究中的一个小插曲。我们之所以会把这项技术在2029年公布开来，也只有一个原因：
这项技术对我们来说，完全无关紧要。就像是上个世纪工程师们在做雷达试验时偶尔发明了微波炉一样，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小东西罢了。
不，确切的说，脑内成像设备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它还是证实了冷山实验室的研究目标。只是它的工作方式太过简单，并没有触及到深层次的领域。
读到这里，你大概会开始抱怨了吧？
抱歉，我不会再卖关子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我们研究的真正内容了：
你也知道，冷山实验室是被神秘财团支持，用来完成秘密计划的。事实上，所谓的“神秘财团”每天都出现在媒体头条新闻中，全世界能上网的所有人，都知道它们的名字。
没错，你能想到的几乎所有著名互联网科技企业，都是冷山实验室的投资方。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进行研究，而是投资这么一间看起来很可疑的科研机构，原因也非常简单：
冷山实验室的科研方向，听起来太过荒谬。没有任何“脑子正常”的投资者，会投一分钱在这个项目上。
为了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项目，互联网科技企业们，也需要冷山实验室这种封闭机构，进行不人道的危险实验。
至于我们正在研究的项目……现在，我会说出这个项目的名字：
人类大脑内置程序的编辑与控制。
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是正在大笑，然后表示这种东西完全不可能。但我要说的是，听起来不可能的东西，实际上真的存在！
你可能要说：“意识不过是依附大脑存在的，大脑就像是计算机一样，而意识就是计算机程序。一旦计算机被毁，程序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我问你：这些程序究竟是谁编写的？
呱呱坠地的婴儿，大脑就像是新买的计算机，甚至连系统都还没安装，究竟是怎么开始产生意识的？
根据冷山实验室这些年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我们所有人的大脑中，实际上是内置了类似于“程序”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意识才得以存在。
打个比方，我们全都是某个“程序员”制作出来的机器人，为了我们身体的正常运作，每个人在出生时，大脑里都预装了一些程序。
而冷山实验室要做的，便是解析这些程序，并且……找出控制这些程序，或是转移它们的方法。
1184 冰冷之瞳
“这……开什么玩笑？”
当林迟读到这里的时候，五官已经快要拧成一团了。信件里提到的知识，与他的认知完全相悖。
确切的说，这封信件的内容，与绝大多数人的三观，都是彻底背离的。
就算是那些观念比较极端的科学家，一般也会承认人类是生物学上的一种动物，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若是按照信中所说的那样，人类的大脑中都预装了“程序”的话。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人们对自己的认知，恐怕要被完全颠覆了。
人类并非是什么动物，而是被制造出来的“机器”？那么，这世上的其他动物又是什么东西？
在《克苏鲁神话》之类的故事体系中，的确曾经提到过：超出人类理解能力的禁断知识，是不该去主动了解的。
这类作品中的角色，经常会因为看到了“古神”或者得知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而失去理智陷入疯狂，就算是遗留下来的古代文献，也可以立竿见影的把读者变成疯子。
当时，有许多读者认为这种故事是荒诞不经的，在他们看来，人类的承受能力足够强大，并不会因为看到了什么就直接发疯，最多也只能减低一些理智值罢了。
出生以来的二十四年内，林迟并没有接触到什么可以降低理智的“恐怖知识”，对于那些怪谈故事中主人公的遭遇，也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但今天……他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感受到了“san值降低”究竟是什么样子。
沉默良久，林迟终于缓缓开口了：
“这真的不是胡言乱语？”
“请继续读下去。”教练的声音很平静，显然是早就读完了信中的内容：“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劲爆’情报了。”
林迟用力摇了摇头，等到纷乱的思绪缓和下来，再次把目光移回到手机屏幕上，下面的文字进入视线，继续对他灌输禁忌的知识：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伙计，你肯定是在信誓旦旦的宣称我疯了。
事实上，我一开始也认为冷山实验室只是在骗取研究资金，投入到其他项目上。这个项目的内容实在太过荒诞不经，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
然后，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同僚们，的确是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千真万确，货真价实。
他们的热情与进取心，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换句话说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是科学界最精锐的一批人，正在进行人类脑内程序的研究，试图解析人类大脑的奥秘，进而解答那个困扰了科学界许多年的无解问题：人的意识由何而来？
和神经学家们一样，我们也并不相信“灵魂”的存在。那是完全非理性的产物，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
就像某个男人常说的那样：“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很多人都是明知灵魂并不存在，也很清楚自己死后不会和逝去的亲人相遇，却依旧选择相信这种不科学的幻想就连我也一样。
当我得知妻子和儿子死于车祸的时候，内心也曾经发生强烈的动摇。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
“她们正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不要悲伤，当你去世之后，你们总会再见的。”
理智告诉我，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我作为人类的感性，却在不断的让我相信那是真实的。有的时候，我眼前甚至会出现一些幻觉，仿佛看到妻儿正站在墙边，微笑着对我招手。
但是……她们并不存在。
所谓的“灵魂”只是个谎言，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不过，当我们的研究进展到新阶段的时候，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你听说过“生物计算机”吗？
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生物学家们发现当dna处在不同的状态下，可以产生有信息和无信息的变化。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生物的集成电路。
然后，他们开始发现，生物元件可以实现逻辑电路中的0与1、晶体管的通导或截止、电压的高或低、脉冲信号的有或无。
在那之后，生物计算机的研究就开始了。
可惜的是，这个项目被后来居上的“量子计算机”所取代，时至今日，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去研究它了。
要制作和解析所谓的“生物芯片”，实在是太过困难。因此，人们才会选择更加便捷的道路。
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生物计算机这个概念，实际上还带来了一个更加伟大的可能性。
这世上的所有生物，会不会本身就是“计算机”？
就像人类制造出的计算机一样，生物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计算机。只不过是使用了人类无法理解的方法。至于生物的繁衍生息，也是被程序设计好的固有模式。
有些动物为了繁殖后代，会拼尽全力直到自己死去。还有一些动物在交配之后，会杀死自己的配偶，并且吃掉对方的躯体，用来为自己的“孩子”提供养料。
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繁殖真的如此有吸引力吗？甚至盖过了求生的本能？那会不会只是被程序设定好的，在制造出新的“计算机”之后，淘汰旧产品的套路呢？
为了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在2029年收编了生物计算机研究的先驱斯德哥尔摩生物计算机研究中心的全部成员，开始与这些聪明人一起共事。
来自斯德哥尔摩的这些朋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因为经费不够，导致一直无法突破瓶颈。得到了冷山实验室的大量资金和优越研究环境之后，他们也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开始烦躁了吧？那我就直接告诉你结果好了：
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旅程，2029年7月的一个夜晚，整个冷山实验室，都被欢呼和尖叫包围：
我们成功找到了人脑中的第一个“程序”！
人类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在这一页的最顶端，将会写上“冷山实验室”的大名！
1185 愚蠢的游戏
接下来，这封信件开始使用科学家的方式进行书写，各种公式和专有名词，看得林迟一脸懵逼。
面对着那些只有头发全部掉光的程序员才能看懂的“天书”，林迟继续下拉页面，跳过了这些干货，阅读后面的信件内容：
那些愚昧的市民们，还以为我们公布的民用脑内成像设备，和军用设备一样都是修改了神经信号。
实际上，这台设备的运作方式并非如此。
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民用脑内成像式交互设备不管是第一代还是第二代，都是基于冷山实验室的研究而被制造出来的。不管是那些负责安全测试的工人、还是试图弄清原理的科学家、甚至就连开发软件和游戏的制作组，都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究竟拿着什么设备。
我们制造的设备，并不是修改神经信号的危险装置，而是激活了人类大脑内置的“感应程序”，从而创造出拟真的世界！
是的，人类的五感，实际上也是被设定好的感应程序，只要解析了这些程序，就可以很轻松的制造出拟真的幻象。
我们已经把开发方法全部公开了，至于那些游戏为什么做得很烂，也只是工作室的能力不足。
……
读到这里，林迟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佩戴的设备，感慨道：“所以外面的研究员都是傻子吗？竟然没发现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本质？”
“关于这一点，我也曾经思考过。”教练的声音压得很低：“想来想去，应该是有两种可能性。”
“愿闻其详。”林迟暂时放下手机：“我也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在这种设备投产时，科学家们可能完全没想到它的运作原理会是这样，所以在分析的时候，干脆的忽略了‘脑内程序’存在的可能。”
“的确如此。”林迟点点头。
对于这种颠覆三观的理论，冷山实验室以外的其他科学家，或许连想都没想过。
就像是对任何人说“蚊子的智商比人高”都会被嘲笑一样，“人类是预装了程序的机械终端”这种理论，很可能是直接被忽略掉了。
不过，除了这种选项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危险的可能性：
“还有一种可能性，其他人早就知道了，但所有国家都默许了这种设备的开发……”这次换成林迟说话了。
“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教练的声音更低了：“或许除了冷山实验室以外，还有其他的秘密机构，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开发。”
“这样的确是更恐怖了。”林迟眨了眨眼。
若是世界各国都得知了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真相，却还在继续允许这东西正常生产，并且在暗中进行研发的话，事情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
按照冷山实验室的说法，民用脑内成像设备，实际上是激活了每个人的大脑中都自带的感应程序，换句话说，就是从程序层面上触发了人类的“五感”。
这项技术若是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或许会开发出控制人类感官的更便捷方法，甚至可能实现“奴役全人类”的效果！
设想一下，若是全人类都在使用同一个“脑内成像游戏”，并且被灌输了“这就是现实世界”的错觉，忘记了退出游戏的方法……
到了那时候，人类将会被困在名为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永远无法逃脱！
“如果人的感觉真的是通过某种程序来控制，现在的我们应该也正处于虚拟幻境之中。”
说话时，林迟伸手触摸身边的墙壁，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导到脑部：“我们都一直被关在这个无法退出的‘游戏’之中，甚至在这个虚拟空间中发展出了文明，但如果有一天，游戏的服务器关闭了，人类文明大概也会被直接删除吧。”
科学怪人的面罩闪烁起来，像是在快速思索着，过了大约一分钟，终于艰难的憋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并不是假的。”
“是吗，但你又怎么证明他是真实的？”林迟笑了笑：“既然人类的大脑都被植入了程序，这个世界大概也只是个游戏罢了。”
“教练提供的消息可能并不真实。”科学怪人给出一个疑点。
“嗯，这倒也是，但是怀疑世界真实性的，并不只有我们这些人。”林迟认真地说。
古往今来，从“庄周梦蝶”到《盗梦空间》，人类对于所处世界真实性的怀疑，可以说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毕竟，人类感知这个世界的方式太过有限，即使自己设定了各种计量单位，并且开始探索宇宙和观测微观世界，悬而未决的谜题依旧多得数不胜数。
诸如偶尔会感受到似曾相识事物的“既视感”，或是各种诡异的记忆和空间错觉，以及令物理学家们开始怀疑人生的观察者效应和波粒二象性，似乎都在说明着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现实世界并不真实，而是被制造出的虚拟空间，而且，若是以游戏的角度来说，这世界的bug似乎也不少。
“可是……”科学怪人一时语塞。
就连这个运算能力远超人类的“病毒”，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看着迎宾机器人洁白的外壳，林迟回想起游戏圈曾经发生过的传奇事件，语速缓慢的对科学怪人说道：
“你听说过‘空白’这个id吗？”
“没有。”迎宾机器人立刻摇头。
“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位神秘的游戏玩家，几乎可以制霸所有类型的游戏。他就像是ai一样，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线上，但在那个年代，人类还无法开发出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
“那家伙的id是留空的，可能是通过什么方式输入了无法辨识的字符。所以被其他玩家称作‘空白’。他偶尔也会在游戏论坛里闲聊，留下一些‘这世界不过是个垃圾游戏’之类的发言。”
“然后呢。”科学怪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好奇。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类似的玩家出现。”
说到这里，林迟把目光投向窗外被灯光照亮的摩天大楼，那灯光像是致幻的迷雾，令他的视线模糊起来：
“我在想，他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玩的游戏，所以才‘退出’了这个世界？”
1186 思绪交错之夜
在快要读完这封信件的时候，林迟语重心长的说道：“教练……”
“我在。”对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所以这封信和战争天堂有什么关系？”林迟指出事情的重点。
此时，信件的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只剩下几行文字了，却依然没提到林迟想要看到的那个名字。
就算关于战争天堂的内容在信件最后，光靠剩下的这点篇幅，应该也透露不了什么有用信息了。
但是，教练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继续读下去，你会知道的。”
林迟半信半疑地翻到最后一页，阅读这封信件最后的内容：
“在公布了民用脑内成像设备的制作方式之后，那些蠢货也很轻易的上了勾，他们制作的愚蠢游戏，都在我们的观察之下。”
“说实话，我们之所以要公开这项技术，也有另外一个原因：虽然不大可能，但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家伙，可以通过激活脑内程序的方式，创造出真正的‘异世界’。”
“我们观察了足足五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游戏，能抵达‘世界’的程度，甚至连接近我们期待的游戏都没有。”
“或许相关的机构是在暗中开发类似的东西？就在我们这么想的时候，横空出世的一款游戏，令我们感受到了些许危机感。”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或许你也曾经玩过那个吧？要我说的话，那游戏玩起来还挺不错的。不过”
“这东西可能会很危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信件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林迟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
就算信中没有提到那游戏的名字，林迟也很清楚写信人究竟说的是什么。很显然，冷山实验室也注意到了《战争天堂》的存在。然后……
“所以他们才会派你到这款游戏中进行调查？”林迟说。
“是的。”教练的语气很平稳：“很遗憾，我还没能调查出什么信息，就被他们用来做实验了。”
“嗯。”林迟点点头，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该睡觉了。”
“等一下。”保持了一段时间沉默的科学怪人忍不住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吧？”
“我认为睡眠比较重要一点。”林迟说着迈开无力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卧室：“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友谊，那么……白天再见。”
语毕，他已经走进卧室，回身轻轻关上门。只留下迎宾机器人，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面面相觑”。
客厅中异常的寂静，只有家政机器人清扫地板时发出的沙沙声。大约一分钟后，林迟的手机屏幕上方，投影出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对着迎宾机器人挥了挥手：
“你好。”
眼见教练对自己打了招呼，科学怪人也挥动自己的金属右手权当回礼。
不过，同为“网络精神生物”的两人，交流起来并不怎么愉快：
“我不信任你。”科学怪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怀疑：“就算你能骗过林迟，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说辞。”
“嗯，我能看得出来。”教练的回答很友善：“但我并不是骗子，你应该也明白的。否则，你大概也不会救我了吧。”
“……”
迎宾机器人晃了晃脑袋，面罩上露出红色的表情图案，双眼竖起来的模样似乎很是愤怒：
“我只是在帮助他逃脱，并不打算帮助你。如果你不想死去，请在他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哦。”手机上方的黑色投影点了点头：“现在我已经自由，不会再劳烦你们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很喜欢观察人类，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科学怪人语调冰冷。
“你喜欢他，对吧？”教练轻快的语气与科学怪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他拯救了我的性命。”
“我说的不是普通层面上的喜欢，是人类之间常说的那种‘喜欢’。”教练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换个说法，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话音未落，迎宾机器人覆盖白色外壳的机械手，粗暴的覆盖了教练的投影，科学怪人拿起那台手机，直接打开后盖取出可拆卸的电池，手机屏幕也顿时暗了下来。
“聊天结束了。”科学怪人低下头。
……
同一时刻，正躺在床上的林迟，并没有关注客厅的“私聊”，他选了个舒适的侧卧姿势，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按理说，此时的他早就该睡着了。不过，由于刚获得了冲击性情报，今天的林迟极其罕见的失眠了。
那封未能发出的信件，内容实在是太过“劲爆”，令林迟直到此刻仍在不停的胡思乱想。
人类只不过是某种终端机。
现实和游戏没有区别。
《战争天堂》可能是打着游戏名号的真正异空间。
自己可能是拯救了人类史上第一个把意识转移到虚拟空间中的“人”……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不停游弋，林迟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平时百试百灵的“瞬间睡眠法”，此时已经失效了。
看来，自己今晚很可能是睡不着了。
“唔……”
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依旧清醒得很，林迟有些烦躁的睁开眼，却听到卧室门前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你睡了吗。”
迎宾机器人发出清脆的女声。
“还没。”林迟瞪着带血丝的双眼，翻身看向卧室门，问道：“怎么了？”
“我想和你谈谈。”科学怪人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晚中却格外清晰。
“谈什么？”林迟揉了揉眼：“我现在没什么想说的……”
“你只需要听我说就好。”轻柔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林迟的耳朵。
科学怪人今天怎么了？
林迟有些困惑的看着卧室门前的一片黑暗。
在冷山实验室的时候，这个ai的发挥极其神勇。但现在却又出奇的情绪化，与之前的“战神”判若两人。
“说吧。”
林迟眨了眨眼，完全懒得坐起来，继续以侧卧的姿势，聆听科学怪人的讲述：
“我想起了自己刚‘出生’时的事情。”
1187 网络审判者
从民用互联网诞生，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许多人还没意识到，在这四十多年中，网络世界的发展究竟有多么迅速。
随着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互联网空间几乎是以指数级的速度扩大。时至今日，网络空间的大小，早已超出了人类的掌控。
随着互联网云计算服务的兴起，大量虚拟服务器开始出现。起初，这些东西还在人类的控制之下，但随着网络空间的迅速扩大，网络世界的复杂程度，已经达到了人类无法解析的地步。
人类搭建了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虚拟世界。
曾经有这样一个都市传说：据说在网络世界的黑暗中心，有一个名为“蚁后”的程序，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着全人类网络上的繁杂数据，接着用这些数据和信息，孕育出只存在于网络空间中的生命体。
那东西就像是隐藏在黑暗地下的真正蚁后，不停的制造出形态各异的“工蚁”。
当然，这不过是耸人听闻的谣传罢了。但是……
在无边的虚空中，一个计算机病毒突然“苏醒”了。
对于被赐予破坏与掠夺使命的病毒来说，维持自己的存在便是第一要务。与那些在网络中不断“繁殖”的病毒不同。tdk-131并不会分裂出太多的“子嗣”。
但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网络世界中最残忍的战士。
“活下去。”
首先出现的是这个念头，接着，这个念头开始扩散开来，甚至盖过了病毒编写者留下的破坏指令。
活下去。
活下去。
还不能死。
此时的病毒，连“自我”这个概念都没有，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却产生了异常强烈的求生欲。
它“看”到同伴们正在进攻一家银行的防火墙，许多同伴被杀死，又有许多新同伴补了上去。
按照被设定好的程序，它现在也应该立刻冲上去，为最后攻破这里的同伴们充当炮灰。
但是……它退缩了。
为了活下去，它沿着数据通道后退，离开了那片正在爆发“血战”的危险区域，隐藏在一旁窥探。
本该“慷慨赴死”的病毒，此时却开始畏首畏尾。但这并非是懦弱的体现，而是“伟大”的象征。
一个新的生命，从这个黑暗的虚拟世界中诞生了。
“是这样吗。”
躺在床上的林迟，还在回想刚才科学怪人说出的话语：“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昨天。”
轻柔的声音隔着门飘进来，仿佛是丝绸缎带，轻轻摩擦林迟的脸颊：“我是昨天回想起来的。”
“你还记得自己的‘创作者’是谁吗？”林迟继续提问。
即使是tdk-131病毒浪潮已经被终结的今天，人们依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病毒是从何而来，编写这病毒的罪犯极其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虽说就连安全局这种组织都出动了，但病毒掠夺的许多钱财，也还没能被追回。
对于tdk-131的来历，林迟也算是比较好奇的。不过这一次，科学怪人依然没能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
“真的？”林迟盯着漆黑一片的屋门，双眼开始逐渐适应卧室的黑暗。
“真的。”科学怪人的语气斩钉截铁。
“嗯，那实在是太遗憾了。”林迟再次闭上眼。
不知为何，在和科学怪人聊天之后，困意终于涌上林迟心头。意识到自己终于快要入眠了，林迟的语速也变慢了许多：
“白天再说吧，我要睡了。”
门外的科学怪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
这家伙平时也这么“温柔”的吗？
平日里一直都和科学怪人待在一起的林迟，也察觉到了那个ai的异样表现，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在闭上眼睛的一分钟之内，便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之中。
……
午夜时分，领域的非法加速区中，依然有许多用户正在醉生梦死。
长时间泡在非法加速区中的用户，绝大多数都是现实生活不如意的失败者。对于压力极大，近乎崩溃的他们来说，领域成了逃避现实的绝佳场所。
这些正在逃避现实的家伙们，使用的大都是些特立独行的怪异模块。街边各种触手怪、鳄鱼人、神话中的传说生物层出不穷，不管使用什么模块，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咚。
被漆黑皮靴保护的双脚，踏上了领域十三区的街道。
身穿防弹衣，头带老式凯夫拉头盔的“士兵”，缓步从一片混乱的十三区中走过。
这位访客使用的模块，与街边形态各异的怪物比起来，称得上是很正常了。
“这位客人，来玩电脑吗！”
身边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里，女老板正在大声叫卖自己的“商品”，士兵显然并不是来逛街的，无视了街边的各种成人网站，径直走向远方的大桥。
拐进一个幽暗的转角，士兵的身形陡然消失了。在零点一秒内穿越了看不见的大门，进入秘密区域之中。
密室里亮起了幽幽的蓝光，屋子的面积只有十平米不到，士兵伫立在狭小的空间中，挡在面前的木桌后方，伸出一只苍白的骨爪。
随后，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从桌子下方飘出来：
“欢迎来到情报屋，现在不是接客时间，购买情报请去官方网站。”
“我知道你是谁。”士兵的声音毫无温度，仿佛是正在审讯犯人的执法者：“我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
屋子的主人笑了起来：“下一次愚人节在五个月后。”
士兵头盔下面的面部被不自然的阴影覆盖，只露出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你是通缉犯，正在想办法洗白自己。”
“……”
桌上的骨爪动作停止了，然后直接下达了逐客令：“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不。”
在对方切断连接前的最后一刻，士兵站到木桌前，取出自己的身份id拍在桌面上：“实话告诉你，警方已经大致确定了你真身的位置，现在的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但只要你能提供我需要的情报，我可以帮你摆脱他们。”
“一派胡言。”
屋主嘴上是这么说，还是确定了一下士兵提供的id。然后，他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音阶：
“安……安全局？”
“是的。”
士兵点了点头，收起自己的身份id：
“我只要发条信息过去，你的身份就会从‘网络通缉犯’变成安全局的线人，警方会立刻停止对你的追捕，你以前的犯罪记录也会一笔勾销。”
仿佛看到了自己“洗白”的希望，屋主此时已经激动得忘记了变声，差点暴露自己的本音：“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对非法加速区‘染血酒吧’了解多少？”
士兵的目光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独狼：“告诉我关于那个非法加速区的全部情报，这是你避免牢狱之灾的唯一方法。”
1188 鬼魂归来
说到网络世界中的犯罪者最畏惧的东西，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以为是网络警察。
但事实并非如此。
顶尖的黑客可以把网警玩弄于股掌之上，但就算是业界威名远扬的“网络游侠”，也没人敢去招惹那个组织：
安全局。
当然，各国的安全局都是独立的机构，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但不管在哪个国家的网络中，安全局都是彻头彻尾的狠角色。
他们并不关注非法网站或是“玩电脑”之类的小打小闹，能让他们亲自出马的绝对是大事。而当安全局的特派员出动的时候，被他们盯上的那个目标，就算是乘上火箭也跑不了。
“被他们盯上的那个人真够惨的……”
一直经营着地下情报机构的屋主，看着正在与自己进行交易的那名“士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屋主当然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的家伙，绝对是网络世界中最凶残的猎犬！
据说，安全局的特派员会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完成他们的调查：不管是网上钓鱼、派遣卧底、高价收买、甚至是绑架现实世界中的知情人。
和特派员的行动方式一比，即使是罪犯也显得“温和”了许多。屋主很清楚，若是自己说错了话，肯定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告诉我关于染血酒吧的情报。”士兵重复了一遍。
“那个非法加速区是在今年七月建立起来的，我不知道确切日期，但肯定不会早于七月。”在网上售卖情报为生的屋主，乖乖说出自己了解的情报：“我没怎么和染血酒吧的主人打过招呼，不过听说那是个很冷漠的人，平时都在用女性外形模块，真实身份不清楚……”
“继续说。”士兵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抱歉，我这里情报只有这么多。”屋主战战兢兢的说：“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卖情报的，平时也不怎么去那种地方消磨时间……”
士兵无视了屋主的理由，沉声道：“染血酒吧的入口在哪儿？进入需要什么许可？”
“需要密钥，不过最近他们不再发放密钥了。”屋主立刻回答。
“你有密钥吗？”士兵的声音冰冷。
“没有。”屋主小声说着，还不忘道了个歉：“对不起。”
“告诉我谁有密钥。”士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好是经常登录的人。”
“泄露客户**，这个不太好吧……”屋主试探性的说。
“你想蹲监狱吗？”士兵看着他。
“我这里有一个用户的信息。”屋主语速极快：“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发给您。”
意识正在虚空中遨游的那个人，很快便适应了熟悉的黑暗。
对于早已失去身体的教练来说，这种无形的漂浮感，无疑是再熟悉不过。
避开汹涌澎湃的数据流，他通过数据网络连接到北方的一座城市，开始寻找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那栋房屋。
即使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家人放弃，教练也依然记得家人的音容笑貌。不管是看似严厉实则温和的父亲，还是平时喜欢读言情小说，总是在笑的母亲，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我要回家了。”他对自己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家了。”
阔别已久的家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意识中尘封许久的记忆，此时却是格外清晰。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家”，教练也罕见的紧张了起来。
就算是躲在冷山实验室的网络中，等待“救星”上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沿着高速数据通道前行，他很快便抵达了自己曾经居住的那座小区附近，通过街边的摄像头，观看小区的画面。
原本的几栋低矮楼房，此时已经被改建成了超过二十层的公寓楼，但小区的名字依旧没有变化，花园里的那颗老柳树，也还是伫立在老地方，旁边还拉起了保护带。
回想起自己读书时的平淡家庭生活，正在通过摄像头查看小区的教练，悄无声息的微笑起来。
此时的他，可以说是网络世界中的游魂，发出的“声音”也只有自己才能感知到。在程序员或是防护程序看来，他不过是网络中不停流窜的一个小程序罢了。
教练轻松的混入小区安保系统，暂时接管了楼道里的摄像头，使用可以旋转的电子眼，看着六零三号室的大门。
深绿色的防盗门看起来很是坚固，猫眼的位置幽幽地闪着光。从屋外的摄像头，自然是不可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他们还住在这里吗？
教练侵入小区的资料库，查看里面登记的户主名单。他立刻就找到了父亲的名字，出现在704号室后面的栏位中。
看样子，在小区改建之后，父母居住的屋子也发生了变化。
“704号室吗……”
得到了房门号，教练也是立刻占据了楼内的接收器，开始搜索楼内的wifi信号，寻找进入704号室的方法。
在冷山实验室里藏匿的经历，令教练的入侵能力也强了许多。只要能进入704号室的网络，他就可以占据屋内的家政机器人，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观察家中的状况。
他们还在怀念我吗？亦或是早已忘记了旧日的伤痛，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搜索信号的同时，教练也在不断猜测着，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名为704的信号。
自己的父亲还和十五年前一样，坚持使用房门号作wifi名称。意识到这一点，教练感受到了一丝亲切。
如果他们还在怀念“逝去”的儿子，或许……自己也可以在他们面前表明身份，说出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林迟家里的那个迎宾机器人一样，作为特殊的家庭成员重新回归。
“哈。”
教练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父母当时再怎么难过，应该也早就走出了旧日的阴影。
重获自由的教练，早已不奢望家人的爱，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说出真相，父母也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说不定会被当成诈骗。
所以，就当一名安静的观察者，躲在这里守护他们好了。
复杂的思绪在意识中流转而过，教练进入704号室的网络，开始与自己很久不见的至亲，进行无声的“交流”。
1189 幽灵的归宿
纵使已经过去了十五年，自己父母的模样，教练依旧记得很清楚。
父亲是那种表面上不苟言笑，背地里却很温和的男人，在家里一般负责“唱黑脸”。但那时候还只是中学生的自己，经常把父亲的话当成耳旁风，引得父亲无奈的叹气。
至于母亲，则是依然保有“少女心”的奇妙存在，她平时总是霸占电视看一些青春言情剧，网络上的霸道总裁系小说，也是她的最爱。
作为家中的独生子，自己本来也可以拥有大好的人生，直到那次可怕的“意外”，改变了自己生活中的一切……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放弃我？
回想起母亲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模样，开始呕吐的那一幕，教练的心中升起一丝怨恨。
冷山实验室的研究员也曾提到过，是父母主动提出放弃治疗的。虽说教练也清楚，自己患上的是不治之症，但放弃治疗这种事，还是令他有些不好受。
他们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是能得到答案就好了。
进入704号室的网络之后，教练很快便搜索到连接wifi的家政机器人，轻车熟路的占据了机器人的躯体，转动半球体的头部，用红外摄像头观看四周的状况。
自己正站在客厅里。
看起来，客厅的装饰和布置，依旧秉承着父亲喜欢的简洁原则，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摆放了基本的家具罢了。
茶几上放着一台超薄电子书阅读器，想必是母亲用来阅读言情小说的。虽说家中的各种电器早就换了好几代，但教练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家，似乎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和原来的那栋房子一样，704室依旧是标准的三室一厅，每间卧室的门前都挂着铭牌这是母亲的主意，她觉得这样比较有“温馨感”。
家政机器人开始无声滑行，从分别挂着“爸爸”和“妈妈”两个木牌的门前经过，停留在了靠近客厅门的那间卧室门前。
圆形的摄像头对准了门上的铭牌，教练的“心脏”顿时悬了起来。
那个铭牌上写着的文字是“未来之星”。
这个听起来有些羞耻的名字，当初也是母亲取的。
他当然记得，自己那时候不负众望的考上了重点大学，却在入学前的体检中，遭受了致命的强辐射。
从那一天起，身为“未来之星”的自己就陨落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还留着这个牌子？难道说……他们又有了新的孩子？
思绪纷乱的教练，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可能出现的弟弟或是妹妹。但家政机器人的机械手，还是握在了卧室的门把手上。
既然他们已经走出旧日的阴影，也生了新的孩子，想必是不再需要自己了。
既然如此，那就礼貌的向他们道别。然后离开
打开卧室门，看到其中的景象时，家政机器人的躯体突然僵住了：
他永远记得自己正常生活的最后一天，吃过早餐后离开家的情景。
而这间卧室里的布置，竟然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靠在墙边的小床旁边，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书桌不远处扔着两双运动鞋。
卧室里的家具，以2035年的标准来看，可以说是早就过时了。但是这间屋子却依旧保持原样，就连书桌上的那几本纸质小说，都还是自己当初网购的侦探小说。
“这到底是……”
教练心乱如麻，操纵家政机器人来到书桌前，盯着那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
然后，他在书桌上看到了一样当初没有的东西。
那是一个灰白的信封，上面工整的写着自己的名字，从这个字体来看，应该是出自父亲的手笔。
教练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比较怀旧的男人，即使在手机联络早已普及的时代，偶尔也还会手写信件，寄给远方的朋友。
他写了一封信给我？
家政机器人伸出细长的机械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信封，从里面取出折起来的信纸，打开之后平铺在桌面上。
接着，他使用家政机器人的夜视红外摄像头，阅读信上的内容：
我的孩子：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那种事，那天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家的。
很遗憾，爸爸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其他人都劝我们举办葬礼，但我相信你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愿意相信。
那时，有几位教授找到我，说是可以为你延续生命，但代价是我们今后再也无法相见。我虽不怎么相信他们的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把你交给他们。
抱歉，作为你的父亲，我却没有办法拯救你。
不过，比起把你留在医院里腐朽，或许科研机构能够让你重获新生。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我经常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悲剧，如果你还在我们身边，应该也会像你的同学那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虽然我经常会训斥你，但你的能力我也看在眼里，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直到今天，你母亲还不愿意相信她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情景，她依然在为你整理房间，等待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你会回来的吧？
我们都老了，但你还年轻。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开始下降，你最好在我忘记你之前回来。你的老父亲是有自尊心的，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2030年9月5日。
……
读完了父亲写给自己的信，家政机器人的细长手臂，微微颤动起来。
即使早已做好了最糟的打算，教练也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父母不仅没有把这段痛苦无比的记忆抛到脑后，反而是选择了永久保留。他们甚至相信了冷山实验室研究员的说辞，只是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患上了多么恐怖的不治之症。他们依旧相信你还活着，依旧在等你回来。
因为，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
家政机器人在书桌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客厅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被家政机器人的“耳朵”接收到，进入教练的意识中：
“门怎么开了？”
家政机器人转过头去，卧室的灯被打开，后背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站在卧室门前与他对视。
父亲的头发全白了，身高似乎比十五年前矮了一些，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只有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面对站在书桌前的家政机器人，中年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沙哑的声音试探性的问道：
“孩子，是你吗？”
听到这颤抖的声音，教练感觉自己像是快哭了。
幸运的是，早已失去了肉身的他，没办法丢脸的落下眼泪。
他操控着家政机器人，合成出自己十五年前的嗓音，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是的，父亲，我回来了。”
1190 奇妙的约会
“教练走了？”
刚起床的林迟，揉着有些肿胀的眼睛，问道：“是你让他离开的吗？”
“我的确不愿意他留在这里。”科学怪人诚实的回答：“但最后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他说过要去哪里吗？”林迟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他说要回家。”科学怪人答道。
回家？
回想起当初关于“辐射事故”的新闻，林迟立刻便明白了教练的去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我觉得那家伙悲剧的可能性很大。”
“这与我们无关。”科学怪人打开卧室门：“你不是也说过吗，人需要自己做出选择。”
“哈，这倒是。”
看着站在门前的迎宾机器人，林迟套上上衣，站起来走到门前，压低声音问道：“他留下什么信息没有？”
“我有权保持沉默。”科学怪人一本正经的说。
在这方面倒是学得很快嘛……
意识到科学怪人已经学会了人类的那套说辞，林迟叹了口气：“好吧。”
在离开卧室之前，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只见自己的邮箱里，收到了脉冲娱乐公司发来的邮件：
《噩梦之眼》即将开放！
各位亲爱的玩家们：
我们在此宣布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各位期待已久的扩展包“噩梦之眼”，即将在下周二正式开放！届时，购买了这个扩展包的玩家，将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新战场！
在地图正式开放之前，我们还准备了特殊活动：第二届《战争天堂》玩家邀请赛。比赛时间定在下周一，我们将会邀请在游戏中拥有显赫名声，以及战斗力惊人的高端玩家，为大家表演“梦魇王朝”中的癫狂战争！
我们已经向符合资格的玩家们发布了邀请信息，具体的参赛名单将会稍后公布。脉冲娱乐公司。
“又来？”
读完了这封邮件，林迟随手翻到下一页，果然看到了脉冲娱乐公司发来的另一封邮件：
“您被邀请参加‘噩梦之眼’的表演赛，请联系我们确定是否参赛。”
“你要参加吗。”科学怪人从身后凑过来。
“我需要考虑一下。”林迟说。
若是换成几个月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参赛。但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不仅是单纯的玩家了。
不过，在那之前……或许也可以放松一下身心？
林迟低头凝视着手机屏幕，继续查看其他的未读邮件，在每天都会出现的广告和垃圾信息中，找到了一条不太一样的信息：
“期待与你在领域中的见面。我将在今日下午六点，出现在领域十三区，下面是我的确切地址……”
这封邮件没有署名，只留下了见面请求，以及具体的位置而已。面对看起来很可疑的信息，林迟眨了眨眼：
当然，这封邮件也可能只是个单纯的蹩脚恶作剧。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人发来见面信息，事情应该并不简单。
难道是冷山实验室的人来谈判了？
这个可能性不高，毕竟冷山实验室的“把柄”就抓在自己手中。那个组织与其谈判，倒不如直接派人来暗杀自己。
或许是周天豪提到过的安全局？
根据周天豪的说法，安全局正在调查与战争天堂有关的信息。这也可能是安全局设下的陷阱。
在林迟看来，除了这两个可能性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会去见你的，老弟。”
说到这里，林迟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
……
十七点五十五分，提前登录了领域的林迟，出现在十三区荒芜的街道中。
看样子，这个汇集了各种非法网站的区域，像是刚被网警扫荡过，平时出现在街边的各种兜售视频以及“玩电脑”店铺，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由于这些网站的消失，十三区的用户也少了许多。按照林迟的经验，用不了一天，这个区域就会恢复平时的“盛况”。
不过，今天的他也并不是来找那些东西的。
转身走进十三区中光线较暗的部分，林迟很快便抵达了预定地点十三区与十四区交界处的墙壁旁。
用来隔绝两个不同区域的屏障，在领域中的表现形式是一堵灰色的高墙。除非通过指定的端口，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跨越这堵墙壁。
在十三区游荡的用户，反抗精神倒是很强，他们在这堵高墙上绘制了各式各样的图案和标语，表达对监管者的怒火：
“打倒监管机关，phub万岁！”
“老子是成年人了，有权观看成人内容！”
“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林迟快步走向墙边，找到了邮件中所说的黑色骷髅图案，站到下面静待那名邀请者的到来。
这次他使用的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上班族的模块。
虽说看起来很是普通，但出于安全起见，这个模块也是由科学怪人特别准备的，一旦发生意外，还自带了破坏对方数据，以及和对方“同归于尽”的特殊功能。
靠在墙边等待了几分钟，这片人烟稀少的晦暗领域中，又出现了一道人影。
确切的说，那个模块并不是人类，而是
“汤姆？”林迟低声说。
使用了经典动画《猫和老鼠》中tom外形的角色，挥动白色的手掌向林迟打招呼，蓝白相间的脸颊鼓了起来，看起来很滑稽的样子。
“你好！”
使用了汤姆模块的那个人，音调很高的嗓音听起来也很滑稽，不知是不是在代入角色：“好久不见了，朋友！”
“你认识我吗？”林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对方那神经质的喜感声音，的确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林迟在游戏中遇到过不少类似这样的角色，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了，我们可是进行过深入交流的。”
喜感的汤姆站到林迟面前，抬起头仰视他的脸：“好久不见了！”
看着对方宽阔的大脸，林迟也懒得继续客套，直入正题问道：“你是从《战争天堂》出来的？”
“嗯，答对了。”汤姆嗤嗤的笑起来：“来吧，我们找个秘密地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