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节 铁山洲之战
徐鸿霖神情忧虑。
徐记加入南盟,能够在光海浮桥上分一杯羹,徐记未来一片光明。黑金这种战略性的材料,让徐记如虎添翼。白家虽然能够从中瓜分走一块,但是白家终究不是专门的武器商。这一点,从武器订单上便可以看出来,南盟近七成以上的武器订单全都交给了徐记。徐记所有的工坊,都在日夜赶工,全负荷运转。
但是如此生机勃勃的场面,在战争的阴云之下,却是如此脆弱。
徐鸿霖当然清楚自家事,铁山兵团虽然装备精良,但是战斗力并不算强。徐记少有需要动用兵团的时候,哪怕有什么麻烦,也不需要依靠铁山兵团。徐记的盟友众多,和许多著名的兵团都有着频繁的业务往来。需要兵团的时候,他们有大量的选择。
只要徐记愿意支报酬,各大兵团都乐意效劳。而对财大气粗的徐记来说,钱从来不是问题。相反,有着诸多徐氏弟子的铁山兵团,一旦出现大量的伤亡,不知多少长老、管事,会跑来找麻烦。
连徐记的家主,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铁山兵团上下越发懈怠,连日常的操练都减半,甚至出现过盗卖军械之类的事件。对于这些事情,徐鸿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铁山兵团已经烂到根子里。
再过两个月,他的任期就结束,他现在只想早就结束任期。最近他已经被家主和长老们约谈了很多次,高层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重新把铁山兵团整饬一下。
徐鸿霖明白为什么。
光明洲南侵,南域乱成一团,人人自危。以前合作的兵团,此时自顾不暇,哪能照顾到徐记?南域的形势迅速恶化,无数海盗就像雨后春笋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到处都是。连续几支商队被劫,徐记大为震动。然而他们愕然发现,此时有钱也买不到兵团,顿时大为恐慌,这才想起自家的铁山兵团。
徐鸿霖暗自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晚了。
长久的荒废,如今的铁山兵团,完全没有半点战斗力。
但是家主温言鼓励,徐鸿霖也知道局势危急,多少还是想了些补救的办法。铁山兵团的公子哥们是指望不上了,他索性另招了一批人,充当铁山兵团预备役。
每日他就不断操练预备役,但是如此短的时间,能够发挥多少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徐鸿霖虽然工作认真,但是心中明白,这只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徐氏弟子,徐鸿霖倒也尽心。
只不过,他很担心,徐记会被盯上。可怜的战斗力,令人垂涎的财富,不知会招来多少觊觎者。
唯一让他比较放心的是铁山洲的防御,铁山洲是徐记的大本营,徐记对各种防御要塞的建造,可谓不惜工本。
忽然,凄厉的警报声,打破铁山洲的平静。
徐鸿霖脸色大变,嘴里无比苦涩,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士兵们个个神情呆滞,他们愣住了,过了几秒之后,他们才如梦初醒,兵营就像炸窝一般,士兵们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场面混乱无比。
远方的天空,一群小黑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逼近。
下雨了。
徐鸿霖抬起头,天空飘落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
轰轰轰!
一团团火光不断地升腾而起,一座座的工坊在火光中被炸成碎片。慌失措的人群尖叫着四下狂奔,从天空望下去犹如被踏破蚁巢的蚂蚁。
破坏,只需要破坏。
尽情地破坏。
海盗们此时完成陷入亢奋,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让他们激动疯狂。整个铁山洲,都在他们脚下哀鸣,无数的财富,正向他们敞开怀抱。无数人的生死,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他们杀红了眼,嚎叫着拼命地开火,粗壮的光柱、光球,不断没入地面。
轰!
一道蓝光从一座高塔激射而出,击中梅辰秀的座舰的右舷,船身一阵摇晃。
更多的光芒,从下方激射而起。
连绵的地表要塞,映入梅辰秀的视野。
从下方的激射而至攻击密度,梅辰秀就判断出,这些要塞缺乏足够的驻守士兵,而且训练相当有限。
梅辰秀神色镇定如常:“各舰听令,全速突进,齐射准备。”
杀红了眼的海盗们被光明洲精锐们连扇几个巴掌,才清醒下来。各艘战船纷纷停止攻击,而是拉开阵形,全力跟随梅辰秀的座舰突进。
梅辰秀暗自摇头,到底只是一群海盗。
如果是光明洲的舰队,在他下令的瞬间,所有的攻击会同时停止。
海盗们全速突进,立即引起要塞内驻防的将领恐慌,他拼命地嘶吼:“攻击!全力攻击!”
轰轰轰!
一团团火光,不时在海盗的战船上亮起,有一艘海盗船冒起滚滚黑烟,但是所有的海盗船依然没有发起攻击。
当船队近只有一百丈内,要塞内的将领露出绝望之色。
座舰内,梅辰秀清冷的命令如扬起的雪亮铡刀斩下:“齐射!”
所有海盗船同时怒吼,无数光芒瞬间湮灭这片要塞。
轰!
巨大的光团吞噬要塞。
强烈的冲击波如风暴般横扫四方,两百丈范围内,所有的建筑全都夷为平地。
铁山洲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当他们回过神来,心中仅存的斗志瞬间崩溃,各座要塞内的士兵们,如同潮水般,从要塞内涌出,疯狂地向远处逃逸。
梅辰秀身边的站着一位不起眼的男子,他就是潜伏在铁山洲的光明洲内应。梅辰秀能够如此轻松顺利决入海口要塞,绝大部分功劳都属于他。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叫,铁锈。
铁锈赞叹道:“梅将军之决断,令人佩服。”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让自己的舰队冒着要塞的攻击突进,抵近之后用齐射解决。铁山洲的要塞众多,如果一座接一座的敲掉,费时费力不说,而且极有可能激起铁山洲民众的反抗意志。
他们只是一支海盗,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人,自身便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一旦铁山洲组织起抵抗,就轮到他们要考虑能不能全身而逃了。
梅辰秀这一轮齐射,不仅摧毁了这座要塞,也摧毁了敌人的战斗意志。
梅辰秀对于铁锈的恭维,表现很平淡,他的目光,落在一伙逆着人流而上的家伙。
这群家伙,动作敏捷,不断地闪避着战船的攻击。
“铁山兵团?”梅辰秀有意外。
“确切地说,是铁山兵团预备役。”铁锈看了一眼,笑道:“真正的铁山兵团,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徐鸿霖也知道这群少爷兵靠不住,新招了一批人,打着预备役的名头。看这人数,应该是逃了一半。”
原来如此。
梅辰秀恍然大悟,没有任何迟疑,冷冷道:“各舰准备,登陆应战。”
注视着那些逆着人流向他们扑来的人群,梅辰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是铁山洲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跨过去,便再无阻挡。
一道道身影,同时从海盗船上跃下,海盗嘴里发出怪叫、咆哮,从天而降。
海盗们的战术素养,比起真正的精锐兵团差得远。梅辰秀也只能做一些相应的训练,让他们比普通的海盗要强一些。
但是应付眼前的局面,足够了。
海盗们迅速分成一股股小队,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入铁山兵团薄弱的阵形之中,带起无数温热鲜红的血雨。
战舰上俯瞰下方两道人流相撞,梅辰秀就像欣赏美妙的画卷。
胜利的味道,如此迷人。
五百幽洲鬼骑肃穆而立,南盟的成立,让石森在幽洲的声望空前。没落的鬼骑,再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幽洲就像一块腐朽的木头,重新燃起希望的焰火。越来越多的幽洲青年,参加鬼骑的测试,鬼骑的数目开始出现缓慢的增加。
但是石森不仅没有扩张幽洲鬼骑的规模,反而进一步压缩。
从幽洲鬼骑中层层筛选的五百人,是真正的精锐。每一名都是白银圣者,他们经受最残酷的考验,实力强横。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放在其他地方,都绝对是队长之职。
但是在石森麾下,却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石森之所以能够远远缀着梅辰秀却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是因为他们没有乘坐战舰。徒步能量海,已经成为商洲所独有的修炼方式之一。
石森是这种修炼方式的坚定拥护者。
没有人知道,他曾带着这五百幽洲鬼骑,沿途避开所有的城市、航道、岗哨,最远甚至摸到光明洲的边境。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远处的火光冲天,不断的爆炸,地面震动。
石森没有说话,右手握住腰间雪暮海雪白的刀柄,他迈开步伐,向前进发。
身后的五百名幽洲鬼骑和他的动作如出一辙,扶刀前行,脚下没有半点声音。
他们的速度一致、步伐一致,整齐得就像刀切出一样,就连呼吸,都没有半点误差。
五百人浑然一体恍如杀戮巨鬼,寂然前行。
他们的速度并不算快,在沉默肃杀之中,不徐不疾,缓缓推开雨幕。
第七百八十二节 俯冲!幽洲鬼骑!
幽洲鬼骑,一个没落已久的名字。
曾经的荣光,消逝在岁月之中,石森现在反而淡定了许多。越来越多的幽洲少年,主动参加鬼骑这种残酷的考核,幽洲鬼骑再一次闯入人们的视野。
稍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明白,圣域走到一个关键的节点。
光明洲南侵,注定会打破早就稳固多年的四雄并立的局面。战争再也不局限于小打小闹,巨头之间的战争,残酷惨烈得超乎人的想象。
圣域将迎来它最黑暗、最混乱的时期。
也许光明洲能完成一统的伟业,但更大的可能是,从此圣域烽烟四起,群雄并起,征战不休直至糜烂。
如今已可见端倪,盗匪四起,流寇肆虐。
没有人会有安全感,所有的势力此时都在做同一件事,扩军备战。哪怕没有争霸之心,手上的兵团,也能够让他们睡得稍稍安稳一起。
幽洲这样的传统兵源之地,自然水涨船高。如今一名普通的幽洲战兵,一年的薪水都早已经超过三十万云币。如此惊人的价格,以前从来没有出现。
鬼骑的招揽价格更加离谱,因为市面上自由的幽洲鬼骑,几乎完全绝迹。
超过九成的幽洲鬼骑,全都在石森麾下。
作为把幽洲鬼骑的声名从烂泥潭中硬生生拉出来的自己人,石森在幽洲鬼骑的声望空前。
石森非常了解,能够闯过鬼骑考核的都是天才,是天才是必然骄傲。鬼骑们想要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为他就是其中之一。
当他平静地对那些野心勃勃的少年们说,幽洲鬼骑要成为天下第一骑。
年轻的鬼骑们对他的论调将信将疑,但是当他们看到石森部的装备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论起财大气粗,商洲绝对进入不了圣域前五十,但是论起在兵团投入,却少有人能够与商洲相提并论。幽洲这等苦寒之地,什么时候见过魂物这种高级货?石大人说,只要加入,便人手一件。人手一件?大伙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还有带着金属羽翅的黑色铠甲,叫黑羽铠,打着徐记的印记,那是徐记最高阶的装备才会有。石大人轻描淡写地说,每一套铠甲对外售价不过八千万云币。
插在背上的冰蓝之枪,外面有价无市,据说卖过一亿一根。一、二……五根!
刀要便宜一些,六千万,徐记最高级的黑羽系列之一。
那种古怪的青铜匣,每个人腰上起码挂了八个。
武装到牙齿!
任何一个之前还怀疑石森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少年鬼骑,看到眼前流淌着浓浓暴发户气息的奢华装备,每个人都信了。
金钱永远比空口白诺有说服力。
少年们呼拉而上,眉开眼笑拿下自己的装备,手忙脚乱装备起来。当石森很平静地说,将要开始长时间的训练,没有人太当回事。在幽洲,只有最强的战士,才有资格称之为鬼骑。少年鬼骑们哪一个不是经历残酷至极的考验,才得到这个称号?
但是很快,他们便尝到了苦头。
五花八门的训练,让他们叫苦不迭。但是真正痛苦的,是能量海徒步拉练。
少年鬼骑们个个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家伙,能量海徒步,谁没玩过?
石森带着他们,穿过一洲又一洲,丝毫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其中的艰辛,只有亲历者才知道,若不是他们天生性情骄傲,只怕早就放弃。少年们咬紧牙关,跟着石森,抵抗着能量海的侵蚀,艰难前行。
一洲又一洲,没有任何停留,他们没有进入任何一座城市。缺乏补给,就去抢海盗,一边战斗,一边前行。
直到有一天,石森说拉练结束,然后他们不可思议地发现,他们已经抵达光明洲的边境。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当他们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完成了什么样的壮举。
从来没有人在能量海内徒步这么远的距离!
就在他们喜极而泣的时候,石森下达了返回商洲的命令。就在他们满心期待,会有船带他们回去,石森无情地粉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们得徒步回去。
石森到现在还记得,那些少年们满脸呆滞愕然,就差点哭出来的表情。
超乎想象残酷的修炼,也让他们进步极快。不断地战斗磨砺,少年们脸上的稚嫩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老练和沉稳。
石森心中骄傲极了,这是全新的幽洲鬼骑。
当年的部属,绝大多数都重返幽洲,充当教官。他们身上大多有暗伤,而且年纪的缘故,战斗力已经定型,没有成长的空间。
他们注定是匍伏下来,为自己后辈铺路的那一代。
眼前的少年鬼骑们,他们还很年轻,有着更广阔的成长空间。他小心翼翼地带领着这群雏鹰,让他们不要走弯路,让他们不要消磨俗事之中。
商洲的氛围,比他当年的处境要好一万倍。值得信赖值得为之卖命的老板,无论兵大人,还是唐丑大人,都是他见过最出色统帅,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新幽洲鬼骑,将成为大人手上最锋锐的刀。
他们立下的功勋,会令整个圣域,为之震惊。
这是石森的野心。
真正意义的第一战啊。
石森心如止水,神色平静,两旁的景物飞快倒掠,他就像在冰面上,悄无声息地滑行。
他身后的少年鬼骑们,同样悄无声息。
他们就像一群黑色的幽灵,悄然接近。
阿冷是为数不多还继续呆在这支鬼骑的老人,他的年纪尚轻,天赋出色,是当年那批老人之中天赋最出色者。他如今的实力,距离黄金阶武者,只有一步之遥。
和阿冷齐头并进的,还有霍青,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深得石森的赏识。他自己也没有辜负石森寄予的厚望,不仅修炼刻苦,而且对战阵非常感兴趣。
石森认为霍青有潜质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当然,那是未来,现在这支鬼骑离不开他。
石森手握着雪暮海的刀柄,心神愈发平静,漫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并没有让他的心神出现太多的波动。铁山洲的损失,会对前线有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在短期内并不会凸显。
用这样的损失,换取歼灭梅辰秀的机会,很划算。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支海盗活着离开。
他的目光,盯着天空海盗舰队那艘被包围严严实实的座舰。刚刚全速突进的时候,这艘座舰在队伍最前方,可见梅辰秀丝毫不缺乏勇气。此时战局平稳下来,座舰又重新缩入其他战船中间,又可见梅辰秀的谨慎。
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就连石森也不禁心中暗自佩服。如果是以前,这么厉害的家伙,他一定会掉头就跑。但是如今,对手的强大,不仅不会让他感到畏惧,反而会激起他的斗志。
没有开口,他开始悄然加速。
没有任何声音,他身后的鬼骑们,也开始悄然加速。
海盗没有人注意到身后出现一群幽灵,他们的目光被正在作困兽之斗的铁山兵团预备役吸引。最后的一层薄纱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收获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令人战栗的亢奋和杀戮的本能,灼烧着他们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
不断加速的石森,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舰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对方的舰队,没有撑开能量罩。
石森的眼睛微微眯起,布满风霜的脸庞冷峻如铁,握着雪暮海刀柄的手掌不自禁用力。
一千丈外,幽洲鬼骑借着滚滚浓烟的掩护,开始悄然爬空。他们就像一团黑色的流云,悄无声息向天空高处爬升。
他们迎着雨幕,穿过厚厚的云层,来到云海的上方。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太阳在他们身后,云海下方的海盗舰队被厚实的云海遮挡,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从下方不断遥遥传来。
这团不断爬升的黑色流云,在天空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开始俯冲,黑羽铠的羽翅振动更加剧烈,响起震颤的蜂鸣声。
轻微的蜂鸣声汇集成一片,在云海上空响起,他们掠过之处的空气泛起细密的波纹,折射着阳光。
云海在他们的视野中急剧放大,少年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俯冲更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
石森神色平静到极,迎面的风如刀割,他却犹如闲庭信步,缓缓抽出雪暮海,蔚蓝晶莹的刀身倒映着阳光,美丽无比。
长刀皆出鞘。
一团团不同的光芒,从各人身上亮起。有的光芒附着刀身,有的光芒联系彼此,有的流焰遍体,各不相同。
他们激活自己的秘宝,云海上空的能量,就像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搅动。
呼!
他们就像一只黑色海鸟,一头扎入洁白的云海。
嗤!
他们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厚实的云海瞬间融出一个大洞,下方的海盗舰队,映入他们的视野。
借着俯冲,他们继续加速!
滋啦啦。
战阵周围擦出一道道炽亮耀眼的火舌,他们就像巨大的殒石挟着轰鸣和火焰,呼啸而至。
石森眼睛蓦地浮起一抹血色,身上的铠甲骤然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雪暮海轰然斩下。
“杀!”
五百幽洲鬼骑轰然咆哮:“杀!”
雨幕混杂着流焰,咆哮轰鸣震耳,幽洲鬼骑轰然撞入密密麻麻舰队之中。
第七百八十三节 战争,才刚刚开始!
撞进海盗舰队的幽洲鬼骑,轰然炸开,一分为三,没入海盗的舰队之中。
漫天的呼啸,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不绝于耳的爆炸,在此刻好似骤然消失,时间在一刻,有如凝固。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梅辰秀脸色大变:“敌袭……”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吞噬了他的尾音。
他蓦地瞳孔扩张,一道超过三十丈的刀芒,挟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可怖呼啸,轰然重重没入他座舰前方的一艘海盗船。牢固的船体,仿佛纸糊一般,无数木屑横飞。
轰!
巨大的火球,从船体内部喷涌而出,炽烈耀眼的白色火焰,仿若来自地狱怪兽,迅速膨胀,吞噬着船体。
梅辰秀脸色惨白如纸,手足冰凉。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智计过人,但是以前一直身负参谋之职,来到南域,也是统领。他以前的战斗对象,只有海盗。以他的智计,加上光明洲精锐为骨干,面对其他的海盗,几乎是碾压之势。他很少需要面临苦战,而像如此危险的局势,这是第一次。
本能的恐惧,占据着他的心神,他就像脑门被狠狠受了一记重击,满脸的茫然和恐惧。
论起危险时的反应,他甚至不如麾下的海盗。
经验丰富的海盗,也许战斗素养低下,性情散漫,但是对于逃命,比梅辰秀这个科班出身的武将要强得多。所有的海盗此时完全失控,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逃!
留在船上的海盗们,完全不管那些已经登陆的海盗,船上的光明洲精锐想控制局面,但是面对已经疯狂的海盗,他们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平日里懦弱的海盗们变得彻底疯狂。任何阻挡他们逃命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红着眼睛蜂拥而上,把试图阻止他们的光明洲精锐淹没。
他们一窝蜂地扑向驾驶舱。
“转向!快转向!”
“妈的快点!”
……
刚刚恢复几分清明的梅辰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巨力传来,他的身体被抛上天花板。砰,他重重砸进天花板,头晕眼花之余,他竭力保持镇定,眼角的余光,瞥见船尾,顿时一呆。
船尾消失不见。
一艘海盗船船身挂着半截船尾,正在疯狂往外逃逸。
海盗船刚刚窜出去几十丈,一道二十多丈的刀芒从天而降,深深没入船身,海盗船瞬间爆成一团飘浮的火球。
失魂落魄的梅辰秀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他的嘴里苦涩无比。海盗终归只是海盗,倘若是光明洲的兵团,有着严格的纪律,他还能够尝试着反击,但是现在,没有希望了。
自己的表现也差透了。
知道逃生无望的梅辰秀,反而平静下来。
舰队一片火海,天空中,一艘艘海盗船化作一个个巨大的火团,飘浮燃烧着。
真是厉害啊。
梅辰秀战术水平出众,此时冷静下来,脑子稍一转便明白敌人的意图。
敌人第一波攻击的目标,挑选的是最外围海盗船。厉害的是,对方攻击的力度。外围的海盗船,被他们摧毁失去战斗力,失去飞行能力,但是同时,却又没有坠毁。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利用这些飘浮的火团,阻挡其他海盗船的逃逸。
梅辰秀不由对这支偷袭自己的敌人主将的大胆感到惊讶。
全歼,对方只有打算全歼,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不得不说,虽然身为对手,他依然对这支敌人的主将欣赏不已。
他索性走到被撕裂的船尾,欣赏着战场。反正已经无力回天,还不如欣赏一下敌人的表现,他对这支敌人充满了好奇。自己不过刚刚飞入铁山洲,对方便尾随而入,那只有一个可能,对方一直在暗中跟踪自己。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自己沿途小心翼翼,绝无半点懈怠,可是依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敌人是如何逃过自己的侦察?
一定有什么独特的办法。
天空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交织,这些黑色身影,就像一群灵活的黑色蝙蝠,忽聚忽散,飘忽诡异,令人捉摸不定。
梅辰秀有些惊讶,敌人的数量并不多,充其量也只有五六百人。五六百人,战斗力竟然如此凶悍?就算是在光明洲,五六百人对付一支海盗,也绝非普通的兵团能够做到。
观察片刻,梅辰秀脸上的讶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
数量虽少,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精锐,最起码白银圣者的战斗力,让梅辰秀呆了一呆。当他看清楚,这些战士身上的装备,便是出身光明洲的梅辰秀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黑色的铠甲长刀一看就不是凡品,但这倒并不让人奇怪,商洲出产黑金是天下皆知。传言黑金最适合用来制作战舰武器,能够做战舰武器的材料无一例外都极其昂贵,竟然用黑金来做铠甲,真是浪费!
背上的蓝色小标枪有点眼熟,梅辰秀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突然市面上出现一批冰蓝之枪。
难道……
梅辰秀鼻息变得粗重,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黑甲士兵周身那些五颜六色的光芒,他如同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
魂物!
那是魂物!
梅辰秀认得魂物,这没什么奇怪。论起魂物,没有什么地方比光明洲更多,光明洲的魂研究代表着当今圣域最高水平,甚至光明洲的武技体系,都和魂相关。
可就算在以魂物著称的光明洲,也绝对没有奢侈到,人手一件的地步!
看着海盗们被切瓜砍菜般干掉,梅辰秀的手不自主颤抖。
如此强大的战士,武装到牙齿,每一个人,都是一架杀戮机器。
白海盗经过光明洲的武装,比起一般的兵团只强不弱。这批白海盗,梅辰秀当时也精挑细选,虽然战术素养不高,但是个人实力也一点不差。
但放在这群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面前,海盗们就像乞丐一般。
可是,哪怕双方的实力如此悬殊,对方依然没有单打独斗的意思。
他们三五成群,忽聚忽散,就像流水般无孔不入,但是每次攻击敌人,都会在高速飞行中完成集结,哪怕敌人只有一人。
这种近乎古板、机械的战法效率并不高,但是却让梅辰秀感到恐惧。它需要极高的默契,需要惊人的纪律,需要令人恐惧的执行力。
就是在这种近乎古板的分散、集结、冲杀之下,天空化作一片火海,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映照得天空通红。厚实的云层,被升腾而起的热浪融化。
阳光沿着云层烧穿的大洞投下,笼罩战场。
梅辰秀甚至怀疑,整个战场都在敌方主将的掌握之中。
对方的主将……
梅辰秀的目光四下搜寻,他很快便找到。
对方的主将非常显眼,在一片黑色身影,浑身金光耀眼的石森,恍如战神。
犹如黄金铸造的铠甲,散发着耀眼刺目的金光,他甚至无法看清楚金光中的身影。霸道恐怖的气息,随着如针金色光影,向四周漾开。
那也是魂物,可是……
梅辰秀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魂物,金光凝实得像融化的金液,在铠甲表面流淌,那是一整套的铠甲,从头到脚。金色头盔形如鹰首,金色面甲,把对方主将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那一双冰冷的眸子。铠甲的背上,有一双金色羽翅,宛如黄金薄片打造的羽翎层层叠叠,华美无比。
森林剑堡六大具装之一,源自天鹰座的白银具装【银羽】。
在森林剑堡不断滋养,汲取无数能量,它成功晋级为黄金具装,它的名字也被改成【黄金羽】!
具装在诸多秘宝之中是非常特殊的一类,同阶的秘宝,具装要比其他秘宝更强。哪怕在天路,黄金具装只有廖廖几件,只有十二宫出现过,其他星座最多只能出产白银具装。
手握雪暮海,身着黄金羽的石森,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黄金羽和雪暮海引发的能量波动,有如山崩海啸,天空出现无数能量流痕,厚厚的云海,煮开沸腾。
雪暮海每挥出一刀,一道宽逾五十丈的白线便会呼啸掠过,那是汹涌的能量汇集成的怒潮刀芒。
黄金羽的金光别有神妙,这些刀芒快若闪电,金光一闪,便透船而出。
怎么可能……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魂物。
光明洲的精锐死伤殆尽,几乎所有的反击,都是这些光明洲精锐组织的,因为他们也受到了优先打击。海盗已经彻底溃败,他们疯狂朝各个方向狂奔。
石森没有理会那些崩溃四散而逃的海盗,那些零星的海盗,交给铁山洲当地的警卫就行。
他只需要把这些海盗船摧毁,零星的海盗们便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第一次身着黄金羽的石森,同样被黄金羽的威力震惊,但是更多的,却是激动和兴奋。他恨不得马上能杀回前线,让光明洲的大军,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心中的战意。
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他低头一瞥,发现在座舰一位少年正神情苍白地呆呆看着自己。
此子便是梅辰秀?没想到如此年轻!
也是一位天才少年啊。
石森心中微微惋惜,却没有半点迟疑,雪暮海轻挥,一道刀芒瞬间破开空间,穿透梅辰秀的身体没入座舰。
升腾而起的火球笼罩座舰。
看也没看一眼,石森黄金羽一展,身形扶摇直上。尖啸声中,一道道身影如同黑色闪电从脱离战场,腾空而起,源源不断加入他身后。
幽洲鬼骑转眼间便完成集结,在漫天火焰和滚滚浓烟之中,消失在天边。
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七百八十四节 银霜羊角印
作为一名新人将领,凌旭绝对称不上合格。
他缺乏耐心,脾气火爆,一言不合,提枪便上。他的战斗**过于强烈,往往无法作出最合理的选择,他也许更适合充当先锋,而不是武将。但是如今人手不足,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凌旭自己也是这样觉得,从离开商洲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该死的,什么都不顺利。
短暂的培训,只不过往凌旭脑子里塞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而现在还剩下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面前松松散散的众人,他的脸色就阴沉下来。鹤麾下的队伍,总是整整齐齐,那么赏心悦目。自己麾下的队伍,虽然也勉强算得上整齐,但就像一块松散酥脆的饼干,稍用点力就会破碎。
行军也不顺利,这些家伙的实力孱弱不说,行军也简直像龟速,他恨不得把他们统统一枪扎死,然后自己单枪匹马杀到光明洲。
要不是他手下有于青衣这批人,情况会更糟糕。于青衣他们出身洲南,对于兵团的东西,从小就很熟悉。
兵要求他和鹤各自组建一支兵团。
凌旭以洲南于家子弟作骨干,到底是白羊座的传承,大家是一个路子。于家弟子不过数百人,仅靠他们支撑不起一个兵团,他又挑选了一些实力不错、修习枪术的家伙填充其中,才勉强拉起一个兵团。
这支全新的兵团名叫银霜骑,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兵团名字。
只是……
看着眼前这帮乱糟糟的家伙,凌旭心中苦笑,和那支堪称传奇的银霜骑相比,自己这群人连提鞋都不配吧。老师若是知道自己这么糟蹋银霜骑的名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好吧,不去想那么多。
心烦意乱的凌旭坐下来,银枪放在腿上,望着能量海远处巨大的光团出神。在能量海徒步跋涉并不容易,于青衣他们还好,有秘宝,平时的修炼也刻苦,经常在能量海晃荡。那些新招进来的士兵们,哪里经历过这些,个个筋疲力尽,东倒西歪。
行军的速度,绝大部分都被这些新手们给累,慢得像乌龟爬。但是凌旭也试过,无论他怎么喝斥抽打,这帮家伙的能力就在那。
早知道,还不如用洲南五族的弟子,凌旭有些后悔。但是这些许悔意转眼就消失不见,除了于家,其他家都不是用枪,招来了他也不懂指挥。他只挑了于家弟子,其他四家一股脑塞给了鹤,让鹤去头痛吧。
于青衣见凌旭神色不爽,不由出声安慰道:“大人不必烦心,刚开始都是这样。”
凌旭听了这话更郁闷了。
虽然武将他是头一回,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意外,但是对于心高气傲的凌旭来说,让他承认失败、能力低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神色不善地瞪了于青衣一眼。于青衣脑袋一缩,讪讪退到一边。他们跟着凌旭修炼枪法,清楚大人的脾气,惹恼了大人那可就是一枪扎来。
凌旭握着枪杆,砰砰砰拍打自己的脑袋,周围的士兵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连忙坐远一点。
不行!自己得好好想想办法,这样下去不去,银霜骑的名声他可以懒得管,但倘若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战争失败。一想到神经唐鄙视的眼神,凌旭觉得自己一定会抓狂。
自己的兵团也叫银霜骑,可不能太逊。
怎么办?
他想到银霜骑,心中一动,银霜骑当年是怎么折腾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继承的是银霜骑的传承。只不过,他只关心银霜骑传承里面的武技相关,对于兵团什么的,没有半点兴趣。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折腾出一个该死的兵团。
简直该死!
好吧,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银霜骑。他绞尽脑汁仔细回忆,银霜骑的传承里面曾经被自己忽视的那部分。但是无论他如何回忆,依然一片模糊。
砰,气急败坏的凌旭给自己的脑袋来了一枪杆子。
忽然,他想起一件东西,银霜羊角印。
银霜羊角印在他手上有很长时间,但是他一直没有太在意过,因为这玩意是银霜骑的兵符。当初分赃的时候,唐天把银霜羊角印给他,也只是因为这东西和他有那么一点渊源。
崇尚个人战斗的凌旭,对银霜羊角印没有半点兴趣,此时被逼得急了,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件东西。
他把银霜羊角印拿出来,仔细把玩。
银霜羊角印造型很简单,两道笔直如剑的羊角,印章上刻着银霜骑的徽章。
这东西怎么用?
凌旭把它凑到眼前翻来覆去琢磨了一遍,却发现有些无处下手之感。
既然叫印章,那应该就是用来盖戳的吧,凌旭不太确定地想。可是,往哪里盖戳呢?凌旭左顾右眼,周围的士兵早就吓得溜到老远,自己周围十丈内,居然没有人。
凌旭见状,右手握着银霜羊角印,往自己左手掌心盖了一下。
一个清晰地的银霜骑徽章印在他的掌心。
没有反应?
凌旭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反应,顿时失望无比。
就在他准备把银霜羊角印重新扔回去的时候,忽然他听到风铃声,他不禁一怔。
银枪栓着的羊角风铃,无风自动。
清越的风铃声,仿佛穿过岁月,来到他面前。一层层涟漪,以羊角风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注意力被羊角风铃吸引的凌旭,没有注意到自己掌心刚盖的银霜骑徽章,正亮起濛濛的光芒。
涟漪泛起整个营地。
周围的景色扭曲,每个人如同施了定身法一般,惊骇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禁锢自己的力量极大,凌旭尝试去挣扎,却不能动弹分毫。他不仅没有惊异,脸上反而流露出狂喜,没错,就是这样,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学习白羊星辰枪,就曾经陷入过类似的幻境。在那场幻境里,那些模糊的身影,向他演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白羊星辰枪。
能量海中有如星辰般浩瀚的光点消失不见,空无一物的脚下,出现地面。地面不断地延伸,它们像泥巴般,向下陷成源泊,向上延伸化作一座座山峰。
转眼间,他们置身一片丘陵。
凌旭身体一动,禁锢全身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缕轻风而至,隐约的铃音顿时让他的汗毛直竖,蓦地弹地而起,厉声高呼:“准备战斗!”
周围的士兵们完全沉浸在惊骇之中,刚刚还在能量海,怎么突然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地方?每个人眼中不自主流露出浓浓的惊恐,如此超乎想象的事情,令他们每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于青衣同样惊骇绝伦,但是他听到凌旭的示警,还是强自按捺心中的惊慌,挣扎着站起来。
几名胆子比较大的士兵,也稀稀落落地站起来。
就这样的反应速度,换作平时,凌旭二话不说,绝对每个人先抽十棍。但是此时,凌旭却顾不上这些家伙,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小土坡。
熟悉的羊角风铃声,从小土坡的另一边传来。
果然,又是这一套!
凌旭已经顾不上骂娘了,倒拎银枪当棍使,对着瘫坐在地的士兵们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猛抽。
“起来!”
“全都给我起来!”
……
这一顿乱抽,终于把这群沉浸在惊慌之中的士兵菜鸟们拯救回来。相比之下,于家弟子的反应要好得多,他们毕竟也有过一两次战斗经历。但是那群新招的士兵,完全是菜鸟。
一个个白衣银枪的身影,出现在小土坡上。
嘶,于青衣他们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个个脸色发白,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衣银枪,胯下乘坐着一种双角如剑的羊,可是白衣之下,却非活物,而是一团雾气。他们的脸也完全是一团雾气,没有五官,没有眼睛。
这么古怪的东西,自然让人心里发毛。
而且……
几乎所有人都不自主看向凌旭,因为白衣银枪,这一身行头,和凌旭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银枪上系着的羊角风铃,也一模一样。
“准备战斗!”
凌旭怒吼,如临大敌。
小土坡上那些身影只有五十人,但是五十人释放的气势,却远远超过他背后的这群菜鸟。五十名骑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们坐在剑角雪羊背上,纹丝不动。
虽然那些骑士的脸是一团雾气,但是凌旭却能清楚无误地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对方明明没有表情,但不知为何,凌旭感受到对方毫不遮掩的轻蔑。
没错,就是轻蔑。
**裸的轻蔑。
凌旭的脸刷地胀得通红,**裸的轻蔑,几乎就像鞭子抽在他脸上。
混蛋!他什么时候,被人看不起过?
小山坡上的五十名骑士,他们扬起手中的银枪,催动身下的剑角雪羊,小碎步前进。他们的动作如此赏心悦目,哪怕前进,队伍依然整齐得像刀切过。
凌旭的橘瞳一下子被点燃,此时他脑海里完全没有半点其他杂念,只有一个想法。
干掉他们!
第七百八十五节 暮春被屠
鹤的任务和凌旭不同。
黑色宽松的长衫把他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俊美无瑕的容颜,温煦平和的气质,无论他站在哪里,他依然是最耀眼的那个。
唐天和凌旭对这一点,早就嫉妒已久。
“你这一身,可不像武将。”兵用他一贯懒洋洋的语气调侃,嘴里咬着烟嘴,给鹤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鹤接过水杯,微笑道:“谢谢。”
兵坐下来,把脚搁上桌面,吐了个烟圈,随意道:“感觉怎么样?”
鹤放下茶杯,想了想谨慎道:“不是太习惯。以前接触得不多,临时抱佛脚,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效果。”
“有总比没有的好。”兵哈哈笑道:“可惜神经唐不在,要不然抓他去带队,一定有趣极了。真想看看这家伙抓狂的表情,哈哈。”
注意到鹤正襟端坐,弹了弹烟灰,兵咧嘴一笑:“放松点,小鹤子,情况没那么糟糕。”
“我不紧张。”鹤露出微笑:“我只想知道,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你永远这么自信。”兵很干脆地点头:“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你的任务,是驻守在谢雨安的后方,帮助谢雨安分担一部分压力,必要的时候,需要你支援他。谢雨安扫了光明洲的面子,他们一定会找回来。”
“硬碰卫海要塞?”鹤有些疑惑:“他们不担心伤亡?”
卫海要塞这个级别的要塞,驻守的是谢雨安这位被誉为“天下防守第三”的名将,稍有点理智的人,都绝对不会去死磕,因为那注定要付出极大的伤亡。
在武将的排名之中,防守第一的是光明五虎之一的家亚,防守第二的是东域金洲宋纪泽。
“两个原因。”兵稍稍坐正一点:“第一,他是勾成闻刀。勾成闻刀是名符其实的进攻疯子,我研究过他的战例,此人最擅长的,便是疯狂进攻。第二,他们没有时间。如果不能迅速打开局面,南域各族回过神来,便会失去畏惧之心,到那时,南域就会成为一个血肉绞盘。勾成闻刀的选择不多,他必需以雷霆之势推进,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南域群雄。”
鹤若有所悟:“我的任务,就是尽量帮助谢雨安拖长防守的时间?”
“没错。”兵露出赞赏之色,鹤的聪慧在这些人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尽量保存力量,尽量消耗时间,如果能够再消耗一点敌人的力量,那就更好不过了。”
鹤站了起来,干脆利落道:“我现在就出发。”
兵也站起来,把鹤送到门口,忽然道:“如果事不可为,逃命第一。”
鹤洒然一笑:“身为统帅,这么丧气的话可不应该出自你口。”
兵哈哈大笑,不以为意:“你们没打过仗。像这样的大战役,保存有生力量,永远是第一选择。实力就像牌,手上有牌,绝大多数时候,你都可以选择打或者不打。如果连牌都没有,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拍拍鹤的肩膀,老气横秋道:“这点你得相信我。像这样的大战役,我敢肯定,整个圣域没人比我更有经验。”
鹤笑道:“这句话,总算有点一万年没白活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
“像这样的大战役,我敢肯定,整个圣域都没人比我更有经验。”
阿信一脸淡然,他面前的铁棘等人,无不流露出几分崇拜之色。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提着门板大刀的小蛮走过来,浑身一僵。他觉得这话头说得太早,这武力值爆棚的爆乳娘,也是和自己一个级别的存在。当年的蛇夫座,也是极其难缠的硬骨头。
好吧,其实她更凶残。
阿信脸上堆满笑容,谄媚无比地凑上去:“哎呀,小蛮你来了!”
预期中的门板大刀横拍没有降临。
小蛮神情有些奇怪:“出了点状况,你最好过来看看。”
阿信收起嬉皮笑脸,站了起来。铁棘和阿思明对视一眼,也跟了上来。
看着眼前狼藉的荒野,漫山遍野的尸体,所有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铁棘抽了抽鼻子,空气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弯腰抓起一块暗红的泥土,手指搓动,泥土化作粉尘簌簌从他指缝中漏出来。
他沉声道:“十天左右。”
阿思明翻动几具地面的尸体,直起身道:“是暮春部落。”
铁棘和阿思明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几分骇然之后。暮春部落不是什么小部落,它的实力和北地双雄,丝毫不逊色。之所以没有建立王庭,是因为这片区域群雄并立,而非北地那般贫瘠荒凉只有双雄并立。
两人想到什么,连忙四下搜寻起来。
片刻后,他们找到目标,一位中年男子的尸体,气息早断绝,兀自瞪着眼睛,充满不甘。
“暮春野,他也死了。”
阿思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颤抖。他和暮春野打过不少交道,彼此知道各自深浅,暮春野的实力,比之他绝对没有半分逊色。暮春野惨遭毒手,暮春部落被屠,凶手的强大得令人恐惧!
对方能够轻松屠杀暮春部落,这也意味道,对方有能力屠杀北地双雄中的任何一个。
野人洲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部落?
铁棘和阿思明都是一方霸主,曾以为自己哪怕不是野人洲最强者,但亦能够跻身最强者行列。任何人想杀他们,都绝非易事。可忽然有一天,他们发现,野人洲竟然还有能够轻易屠灭他们的恐怖存在,他们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阿信蹲下来仔细检查暮春野的尸体,暮春野的尸体外表没有任何伤痕。
阿信指着暮春野的左胸,道:“从这里切开。”
铁棘闻言,毫不犹豫指尖沿着阿信指的位置划过,嗤,暮春野的尸体一分为二。
由于天寒地冻,尸体已经冻成冰块,尸体的一切都保持得很完整。众人的脸色微变,暮春野的心脏已经爆裂,一道淡淡的白色剑痕,贯穿其中。
哪怕过了十天,这道剑痕依然散着淡淡的白色光芒,说不出的妖异可怕。
“光明洲!是光明洲的人干的!”铁棘的脸色奇差无比。
这记释放白光的剑痕,散发着强烈的光明能量所特有的气息。
阿思明的脸色铁青,他的眼中闪动着怒火:“穆之霞,只有穆之霞才有可能杀死暮春野!光明洲入侵野人洲!”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一直沉默的阿信忽然开口。
他的话立即吸引两人的目光。
阿信望着天边的乌云,平静而充满自信道:“因为我们有可能统一野人洲。”
“没错!”阿思明恨声道:“光明洲一直暗中觊觎我们世代生存的领地,他们巴不得我们越乱越好!眼看野人洲就要终结纷乱,他们坐不住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野人洲的统一。”
铁棘冷笑道:“是啊,只要把小姐干掉,所有的希望就会破灭,野人洲会重新回到黑暗时代。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两人毕竟是一方之雄,阿信稍稍一点破,两人便立即看清楚光明洲的意图。
“奇怪,穆之霞不是镇守尾野关洲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小蛮一脸疑惑。
他们现在处于野人洲的腹地,距离尾野关洲非常遥远。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把光明洲作为假想敌,也正是这个原因。一旦光明洲的兵团踏上野人洲的土地,他们会遭受沿途各部落疯狂的攻击。无论穆之霞和其他部落的关系再好,可没有一个部落可以容易他们踏上自己的家园,比如商北的黑水部落。
仅凭穆之霞一个兵团,便想征服野人洲,那只是一个笑话。
“只怕他找到一处通往野人洲腹地的星门。”阿信片刻便理出头绪,语速飞快:“深入敌方腹地,目标直取对方首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人一定不多。人多的话,便无法隐藏形迹。但是实力必然精锐无比,能轻易把暮春部落屠灭,应该是穆之霞的直属兵团。穆之霞也是个狠人啊,为了阻止野人洲统一,不惜亲身涉险。”
“我们要把他们找出来,要不然大家别想睡一个安稳觉。”阿思明狠狠道,眼中却不自主流露出一丝恐惧。
一支如此可怕的兵团在暗中盯着他们,绝对是寝食难安。
铁棘重重点头:“我们把穆之霞兵团闯入野人洲,暮春部落被屠的消息散播开,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寸步难行!”
阿思明接着道:“还要把那个星门找出来,要不然以后咱们野人洲,就成了他们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阿信沉吟不语。
他有种预感,这些最简单的办法,能起的作用只怕有限。
那是穆之霞。
光虎五虎之首,一个有二十年耐心经营渗透的家伙,出击之前一定会有周密详实的安排,这些问题他不可能想不到。
阿信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位敌人,而且对方还是穆之霞。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只能被动守株待兔。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从他脑海中浮现。
第七百八十六节 觉醒神装
圣域如火如荼的战局,并没有影响到唐天。
石人五式之中的空灵式,是他最熟悉的手印,创造性地用神拳开启空灵印,仿佛推开了一扇窗户。他就像着了魔一般,没日没夜,对外界不闻不问。
缓缓拉开拳势,无数法则线,向他的右拳汇集,转眼间,他的右拳炽亮如烈日。
尖风城被照得亮如白昼,恐怖的气息,笼罩全城。偶尔有人心惊胆战地抬头望向天空,但是更多的人,却习以为常。这几天,像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一晚上“太阳”会升起好几次,每当这个时候,恐怖的威压就像风暴般把全城狠狠犁一遍。
人们从最初的惊吓,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不得不承认,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顽强无比。
唐天仔细体悟着身体的每一丝变化。
他的眼界比起以前,不知要强多少倍,对力量的理解也远超当年。武技、法则、机关等等,都无外乎内外两个方面。所谓的“内”,是对人类本身的潜能的挖掘。而所谓的“外”,便是对自然法则的理解和利用。两者甚至能合而为一,因为人类本身便是自然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何,每一种形式的力量,到了最后,必然殊途同归。
左手五指灵巧翻飞,空灵印迅速成形。
右拳神拳汇集的光团,好似融化的铁水,沿着唐天的手臂向全身蔓延。光芒从刺眼稍稍黯淡了许多,但是依然明亮无比,它覆盖唐天全身,犹如给唐天穿上铠甲。
当最后如液体般的光芒,从脑后蔓延,从唐天的头顶流淌而下,把他整张面孔包裹。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
斑斓的世界,逐渐失去色彩,变成黑白。原本洞察如微的气流,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杂乱却有序的线条,那是法则线。唐天第一次看到游离状态的法则线时过于激动,直接脱离了这种状态。
连续几天天的摸索,他已经相当有经验。他甚至发现,这些法则线,并不是真正的“线”。它是由无数细小无比的“光点”组成,光点分黑白两种。他还没有弄明白,这些黑白的光点,到底是什么。
唐天一点都不心急,力量的积累,从来都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人们总是热衷于讨论“顿悟”,却少有人看到“顿悟”之前的积累,只有水满了才能溢出来。
他的心神,仿佛在飞,越过尖风城,像跃出地平线的太阳释发的光芒,沿着广袤的大地掠进。
无悲无喜,他就像冷静的旁观者,看着斑斓的世界,被黑白吞噬,回归本源。
糅和了神拳、天魔六印、特殊临界点,唐天所开创的全新战斗技能。
唐天觉得这种状态,就像觉醒一般。他想起了巴巴拉他们的觉醒兵团,他不知道觉醒这个词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只要自己觉得是就行。光芒就像铠甲,让他想起了具装,由神拳而来,那就叫神装吧。合起来就是它的名字
——觉醒神装!
他的身形一动,轻轻踏上空间法则线,他的身形骤然消失。千丈之外,他毫无征兆地出现。
他伸指轻轻触碰面前那条延伸到天际的法则线,那是风之法则线,他的身体就像羽毛般飘起,顺着上升气流不断向上飘升。
他来到云层,指出手指,轻轻拨动一根垂下的法则线。
轰隆!
无数电蛇,骤然在云层亮起,向他手指汇集。
唐天的觉醒神装泛着耀眼的电芒,有如雷神下凡。
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唐天异常的专注,他感觉自己就像天地的一部分,可是又如此冷静。他仔细地感受着天地的变化,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
天地间的变化,无穷无尽,呈现在他面前的世界虽然只有黑白两色,却又如此丰富多彩,在等待他的探索。
忽然,他停下来,有人朝这边飞来。
一艘金色的大船破空飞行。
“苏兄的这艘流苏号,真是人间最顶级的享受啊。”说话的人约二十六七,名为吉泽。吉泽相貌俊秀,双目狭长,唇薄肤白,气质妖异。
他伸了懒腰,满脸享受。
其他人听到这话,无不点头。船上用品无一不是价格昂贵的珍稀之物,酒水点心也精致得令人不舍咽食,身下所坐软裘竟然是一张完整的黑水獭的皮毛制成。黑水獭生活在极寒之地,数量稀少,而且性情警觉,难以捕捉,它的皮毛昂贵无比。像品相如此完整的黑水獭皮毛极为罕见,可是船上像这般完整的黑水獭皮毛起码超过五十张。
苏庆心中得意无比,哈哈大笑:“能让吉泽老弟夸一夸,我这流苏号,也没白建。”
流苏号是苏庆的心头至爱,这艘金色明黄色的木船,是整个罪域最有名的宝船之一。通体由一种名叫流苏金楠的稀有木材制作而成,船身长二十二丈,布置极为豪奢。苏庆为之花费无数,请了最好的匠师,使用的无一不是稀有珍贵之物。
十名擅长风之法则的武者操控之下,船身轻如羽,借风而行,速度奇快。而且操船之人,无一不是高手,高速行驶中,船身没有半点颠簸。
苏家作为中庭四城中的老牌家族,家底自然是深厚无比。而苏庆身为苏家的实权长老之一,长袖善舞,又深谙享乐之道,倒是人脉极广。
“流苏号名不虚传。”吉泽悠然道:“就不知道这鬼脸有没有传得那么厉害,可别太让人失望啊,那就太没趣。”
吉泽狂妄的话,却没有谁反驳,在场诸人反而觉得一脸理所当然。
“妖刀吉泽,谁敢撄其锋?”苏庆闻言故作犯愁道:“吉泽老弟呆会可千万别自报家门,要不然,把人家吓跑了,咱们大老远跑来,只看到对方落荒而逃怎么办?”
众人哄然大笑。
“可不是!”
“此言大善!”
“我等可是等着吉兄大发神威,若是被对方吓破了胆儿,那可就不妙了!”
吉泽虽然面色笑吟吟,看上去似乎很是平静,但是狭长的眼睛,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一丝自矝之色。不过,他到底还没有被这些恭维冲昏头脑,转而对苏庆道:“这鬼脸的来历,苏兄知道多少?”
“不多。”苏庆收起脸上笑意:“说起鬼脸,就要说起大熊零部。这些人都是一批,被潮汐送上岸,数目大概在四五千左右。圣域没有听说有过什么叫大熊洲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三百年出来的新势力。不过大熊零部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有点像兵团。”
“没错。”有人接腔道:“这些人确实是兵团,令行禁止,哪怕是作苦囚,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过说起来也怪,这些人个个硬气得很,是好汉。”
吉泽眯着眼睛,悠然道:“苏兄此行,想必不只是苏家的意思吧。”
苏庆点头:“吉泽老弟目光如炬,果然一眼便看出其中玄机。虽然敝族与飞马城卢家有所瓜葛,但是此行,却是大人们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自主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聆听。
“这鬼脸是不是李祖传人不重要。”苏庆目光环顾四周,沉声道:“罪域历经数百年,终演变以中庭四城为中心的格局。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日子也过得挺好,上面的意思,就这么过下去,谁也别给大伙折腾找事。”
吉泽有些讶然:“莫非大人们认为,鬼脸和他的大熊零部,会威胁到中庭?”
苏庆阴沉沉一笑:“大熊零部能战者,不过鬼脸一人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上面只是担心一些野心之辈,想借机生事。所以呢,最好的办法,便是把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吉泽若有所思,其他人皆缄默不言。
苏庆举起手中酒杯向吉泽致意:“若非此事重要,岂敢劳动吉泽老弟?不过在下一看吉泽老弟出马,心就放到肚子里了。”
吉泽嘿然笑道:“承苏兄吉言。”
苏庆接着一脸感慨道:“说起来,这鬼脸也是邪门。卢天问死于其手,何心亦败在其手,如今尖风城亦落于其魔掌之中。这个个都是战力榜的高手啊,怎么就拿不下区区一个鬼脸呢?”
吉泽知道苏庆激将之意,但是他性子本就疏狂,也不避讳,嘿声道:“战力榜?上了战力榜就能算高手?哈哈!”
他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放声狂笑。
苏庆微微一笑,只要吉泽肯来真格的,那就什么都好。
忽然,吉泽笑声戛然而止。
他如同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舱外。狭长如刀的眼睛里的狂放消失得无影无踪,表情凝固在脸上,血色一点点褪掉,苍白如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吉泽老弟?”苏庆试探着问道。
他心中暗想,难不成吉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疾,此时突然发作?
只有吉泽身后服侍的侍女,捂着嘴骇然发现,吉泽如雪白衫,背上一滩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
第七百八十七节 一言不发拔刀相向
唐天如同幽灵般凭空出现在流苏号外。
借助流苏号激起的气流,他就像一片羽毛般,吸附在随船的气流。虽然流苏号使用大量的隔音材料,但是对于现在的唐天来说,丝毫不是问题。
船舱内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唐天的心神没有半点波澜,他就像在那场离奇的梦境对战宝石蓝侏儒大军时,漠然地听着。
他不打算再等下去,浪费时间并不是什么好习惯。确定了这些人敌人的身份和他们的意图,再拖延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唐天黑白视野中的流苏号,和常人所见有着极大的差别,隐约流动的法则线、特殊材料本身拥有的特殊法则线构成的防御体系,武者催动风力所用的法则线产生的乱流。
二十二丈的流苏号,在唐天的眼中,就像被无数明灭不定的法则线包裹的大粽子。
数量惊人的法则线,如同蛛网一般,遍布流苏号全身。
但是唐天依然能够在这张密集的大网上找到六处大小不一的空洞,他的目光落在距离船舱最近的那处也洞,扬起右掌,手臂平伸,对着船舷。
觉醒神装表面游走的电蛇银芒,瞬间涌向他的手掌,他的右掌无声无息骤然变得炽亮耀眼,那是数目惊人的雷芒汇集在他右掌。
一脸疑惑的苏庆刚准备开口询问,忽然轰地一声巨响,苏庆的瞳孔蓦地扩张。他的视野内,一道粗壮耀眼的银色光柱,从左边的船舷洞穿而入,瞬间没入右侧船舷,拦腰贯穿流苏号!
粗壮的银光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在人们的视野中留下残影和一左一右两个大洞之外,一脸茫然的众人都以为自己眼花。
炸裂的木屑四下横飞如雨,一道身影不知何时而至,漠然而立。
如同雨点般的木屑,刚接近他,便化作一缕细小的火焰,瞬间烧成飞灰。
脸色苍白到极点的吉泽,在电芒光柱喷涌的瞬间,就欲转身逃离,但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忽倏而至的身影,他就感觉自己如同被一根无形绳索套住脖子的猫。
他硬生生止住逃生的冲动,屁股就像钉在椅子上,不敢动弹分毫!
就是这种感觉!
刚才他第一个发现魔鬼,刚想示警,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感知就仿佛被对方牢牢粘住,紧接着,自己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自己的法则竟然也开始凝固,自己对外界所有的感知,全都被对方牢牢吸引。
身不由己。
当时他的脑海中浮现这四个字,他就像雕塑般,一动不敢动。
这次的感觉和刚才有所区别,但是结果却没有任何区别。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机,就像一根无形的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敢有丝毫异动,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
一个他绝对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该死!他甚至明白,这缕若有若无的杀机,是对方故意让他察觉。若是对方想杀他,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份明悟不仅没有对他的处境有半点帮助,反而让他陷入更深的恐惧,以及那从未有过的无助。
如雨打芭蕉,激射的木屑惹起一阵劈啪,尘埃落定,船舱陷入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半举着的酒杯停在半空,他们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凭空出现的身影。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吉泽,苏庆第一个反应过来,到底是见过世面,能够独挡一面的人。
他的嘴巴发干,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刚才吉泽为何会露出那么诡异的表情。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吉泽,吉泽此时哪还有半点狂妄之气?简直就像一只温顺至极的猫咪缩在角落,就像努力把自己肥胖的猫身藏起来,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连吉泽都是这个表现……
苏庆的心脏狂跳,但是他强自平静下来,伸手摸向酒杯,借助这个动作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慌。当他的手指触摸到酒杯时,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阁下不请自来,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苏庆脸上带着微笑,左手作了一个虚伸,就好似好客的主人,邀请客人坐下喝一杯。
吉泽这下不禁有些佩服。他之前还有些看不起这个酒囊饭袋,若不是看对方的身份,他才懒得理会。没想到在样的局面,还能够镇定自若,光这份养气功夫,就比自己强得多。
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吉泽有些汗颜。苏庆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叫输人不输阵。
下一刻,他的表情骤然凝固在脸上。
苏庆的脖子浮现一道极线的血线,他还保持着刚才伸手的姿势,只有瞪大的眼睛,才显现出他此时心中的惊愕。血沫就像喷泉般喷涌而出,洒得面前的案桌满桌都是,苏庆轰然而倒。
吉泽瞪大眼睛,刚刚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刷地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他呆若木鸡。
一言不和拔刀相向他见过,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一言不发拔刀相向的狠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太狠了吧……
他心中喃喃,稍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换这个时候,不应该坐下来,随便聊两句吗?怎么直接就动手呢?怎么直接就下杀手呢?
直到此时,一片死寂的船舱炸开了窝。
那些吓懵了的客人们,如梦初醒,满地的鲜血和苏庆的尸体,把他们全都吓坏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就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随船的护卫,一看脸色不对,争先恐后从跳船,顾不其他,落荒而逃。
但是他们还没有飞出几丈,便一头栽倒,像沙包般朝地面坠落。
天空仿佛下饺子一般。
后面的人硬生生刹住脚步,没有人看到这些武者是怎么死的,恐惧牢牢占据着这些人的心,他们哆嗦着,脸白如纸,浑身颤抖,没有一个人敢再逃。
失去操船武者,流苏号顿时失去控制,引起一片惊慌。
但是下一刻,失去控制的流苏号就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托住,重新稳住。惊慌刚刚止住的人们突然失去平衡,稳住的流苏号一顿,猛地向前一窜,又是一片尖叫。
流苏号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船舱内,吉泽紧咬牙关,可是牙齿还不自禁地颤抖。
浑身披甲的魔鬼,踏着被鲜血浸透的地毯,正缓缓朝他走来。
妖刀吉泽……自己可是妖刀吉泽……怎么可以这么……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禁锢,对方幽灵一般的脚步声,落在他耳中,犹如催魂之音,他感到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在一点点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
该死!
我可是妖刀吉泽!
他心中怒吼咆哮着,乖乖举起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弱弱道:“我投降!”
魔鬼的脚步停下来。
这句话抽空了吉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他颓然瘫坐,但是又觉得说不出的轻松,套在脖子上的绞索终于松开,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哪怕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血腥味,但是此时他觉得如此甜美。
活着的感觉真好。
人都输了,谁还管输不输阵?
可怕的魔鬼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吉泽差点哭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沦落到这地步。
战力榜就是高手?
想到自己刚才这句话,吉泽嘴巴苦涩无比,真是他妈的说得太有道理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这样的话,就不会遇到这么可怕的家伙吧。
那些尖叫的人们,此时亦逐渐安静下来,他们纷纷跌坐在地,神色苍白,浑身颤抖。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缩着身体。苏庆的无头尸体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们,千万不要让这个可怕的魔鬼注意到自己。
侍女们压抑的泣声断断续续。
吉泽这才看清楚突如其来的魔鬼。
从登船到现在,魔鬼没有说一句话。他的体形并不魁梧,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的铠甲样式很奇怪,它就像一层铁水包裹,没有什么样式可言。
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明亮却不耀眼。
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液体金属?
吉泽绞尽脑汁,这样奇特的铠甲,如果以前出现过,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是为何自己竟然一点印象全无?
魔鬼站在船首,迎着风。
操船的武者因为逃跑,没留活口。但是流苏号比刚才飞行更加平稳更加快速,就像在平滑的冰面极速滑行一般。他一人控制流苏号,竟然比十名擅长风之法则的武者更加出色。
该死!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
吉泽嘴里发苦,他觉得匪夷所思至极。贯穿流苏号的是雷电法则,对付苏庆的,应该是空间法则线,对付自己的是什么?他还没弄明白。现在又露一手如此强悍的风之法则,弄明白越多,他只觉得越绝望。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此强悍的家伙,他竟然无法从传说的那些名字中找到一个类似的存在。
怎么可能?
这家伙到底是谁?
忽然,阳光透进船舱,船首漠然而立的身影嵌在阳光之中,恍如战神。
吉泽却不由怔住。
下一刻,他蓦地睁大眼睛,露出不能置信之色。
这方向……是尖风城!
这家伙……是鬼脸!
第七百八十八节 妖刀吉泽
唐天不知道吉泽转的什么念头,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当流苏号飞抵尖风城,引起一阵骚动。直到看到船首站着的唐天,尖风城才重新短暂地安静下来,紧接着是更大的骚动。
流苏号不是无名之船,相反,它非常著名。大船在罪域数量稀少,因为材料短缺的缘故。罪域本身就是贫瘠之地,那些稀有材料绝大部分都数量稀少。船体庞大,所需材料众多,耗费极大。故厢车大行其道,船却非常罕见,只有那些大家族,才有实力制船。
天空中行驶的大船,也成为大族的标志。
流苏号在诸多大船中名声极著,除了苏家之外,让它声名远播的是它极度的奢华。在罪域所有的大船之中,流苏号是最奢华的三艘大船之一。
船体两侧的大洞,和弥漫的血腥味,显示经历了一场战斗。
大人竟然夺下流苏号!
扶正之等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但是更让他们目瞪口呆地是,一名又一名衣着华丽的俘虏,垂头丧气却又老老实实自发从船上下来。整个过程,没有声音,没有喧哗,没有人有任何反抗和小动作。
登船的扶正之,看到血泊中的尸体,直到头颅找到,众人才弄明白苏庆被大人干掉。
众人面面相觑。
哪怕登船之前,扶正之心中就有猜测,此时见到苏庆的尸体,还是不禁脸色大变。
几天之前的夜战,扶正之投降还心有几分不甘,那么这几天亲眼目睹鬼脸的蜕变,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心。鬼脸表现出来的恐怖潜力让所有人都看到光明的未来,好吧,已经不仅仅是潜力了,哪怕现在鬼脸的实力,都足以震撼罪域。
眼前的流苏号证明了这一点。
扶正之的目光扫过俘虏,苏庆本身不是什么高手,既然前来,那一定有所依仗才是。当他看到一位年轻削瘦的男子,目光不由一凝。
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脸一瞥,便把注意力放在鬼脸大人身上。
然而就是那一瞥,却让扶正之脸色微变,心中凛然。如同刀锋般的目光,透着异样的狂放和阴冷,就像荒野夜行的独狼,充满危险的气息。
此人绝非无名之辈!
扶正之刚想提醒大人要小心此人,便听到近乎谄媚的请示。
“鬼脸大人,有什么需要吉泽效劳?”
扶正之呆呆看着凑到鬼脸大人面前的年轻人,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狂放阴冷?什么荒野夜行的独狼,俨然就是一条谄媚的看门狗!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能够这么熟练地变脸了吗?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呢?年轻人的冲动呢?这么年轻就这么老练,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怎么混啊……
等等!
吉泽?刚才那家伙说自己叫吉泽?
扶正之蓦地瞪圆双眼,冷汗瞬间沁湿了后背。
吉泽!
妖刀吉泽!
十二甲凶大豪之一,位列第三、被誉为十年后将统治整个凶人界的恐怖妖刀,吉泽!
扶正之脸上露出骇然之。
奥古曼在甲凶之中,排名第五,看不去两人不过相差两名,但是扶正之却很清楚,两人的实力,有着巨大的差别。十二甲凶大豪,前三名之间的差距甚微,可以算一个级别的强者。排名第三的吉泽和排名第四的索林,无论在声望上,还是实力上,都有着极大的差距。第四名和第十二之间,相差反而不大。
前面三人,把后面诸人远远甩开。
不过二十五岁的吉泽,能够跻甲凶身前三甲,亦是为何他被视作十年后将问鼎甲凶第一的原因。前两位的年龄都已经超过五十岁,开始走下坡路,而二十五岁的吉泽,甚至还远未达到巅峰期。
除了未来甲凶第一人的名头,哪怕在罪域的战力榜,很多人都相信,十年后的吉泽,必然是战力榜前三甲之一。
可想而知,当扶正之得之,这个看上去有些阴冷的少年,竟然是妖刀吉泽时,整个人受到巨大的冲击。扶正之本人也是战力榜强者,但是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和吉泽在实力上巨大的差距。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每提高一点,都变得困难无比。
当然,鬼脸大人除外。
鬼脸大人这几天的进步,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想到鬼脸大人,妖刀吉泽给他带来的震撼顿时小了许多。再怎么强,也没有鬼脸大人强,再怎么有潜质,也没有大人有潜质。
这么一想,扶正之顿时心平气和下来。
唐天解除了觉醒武装,视野逐渐恢复正常,心神也从奇异的状态中脱离。体内天魔手结哭剑印上的不死剑泛开一层层振荡波纹,就像一只无形之手,不断按摩着他全身每一块血肉,说不出的舒服。
没想到不死剑竟然还能消除疲乏,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觉醒神装的威力极其强大,但是它的消耗,也异常惊人。觉醒神装其实是强迫进入临界状态无意得到的副产物,它几乎榨干了唐天九成五以上的力量。只有这样,唐天才能进入临界状态,即所谓的觉醒状态。
倘若不是觉醒状态,唐天对力量的控制,达到极其变态的地步,加上觉醒神装进一步增强他的控制力,让他对法则的控制,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他根本无法支撑下来。
正是通过不知道提升多少倍的控制力,身负觉醒神装的唐天,利用半成血肉之力,却发挥出远超过以前不知多少倍的战斗力。
一开始几次,唐天甚至撑不到解除觉醒神装。
但是如今,他已经能够更好地控制每一丝力量,甚至他还摸索出一些利用法则来恢复自己力量的小技巧。正是依靠这些小技巧,和对法则不断提升的领悟,唐天终于能够让自己完整地支撑到解除武装。
面前的吉泽有种错觉,解除铠甲的大人,好似突然间从神衹变成凡人,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吉泽心中暗生疑窦。
他在发现鬼脸大人时,之所以那么惊骇绝伦,正是因为他拥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在别人还没有发现鬼脸时,他察觉到鬼脸,并且敏锐地感知到那股极度危险、恐怖的气息。
可是现在……
眼前的大人和平常人没有半点区别,甚至他能够听到微微的喘气声,好像非常疲倦。
吉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那么恭谨温顺,只有狭长的眼睛才闪过阴冷狡诈的光芒。
故意示之以弱来试探我?
这么简单的伎俩我会上当吗?天真!
我可是妖刀吉泽!
自己要像荒野上的独狼一样,狡诈而充满耐心。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一定会找到鬼脸的弱点和破绽,到那时……
吉泽脑海中幻想出自己的妖刀插进鬼脸的胸膛,鬼脸满脸的愕然和不能置信,他就觉得说不出的亢奋,亢奋得几乎战栗!
哈哈哈哈,只有像鬼脸这样的强者,才有资格成为我妖刀吉泽的猎物!
为了胜利,暂时的忍气吞声,只不过是麻痹对方的手段而已。
一点点麻痹吧混蛋!吉泽心中得意无比。
听到吉泽的请示,唐天愣了一下,他转过脸对扶正之道:“给他找点事做。”
说罢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吉泽若有所思的表情,试探,没错,这一定是试探!
随着卢升象携卢家软细逃离之后,飞马城便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卢家一直是飞马城各族的领头羊,谁也没有想到,卢家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他们无法想象,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让卢家如此畏惧。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着飞马城各族,甚至此时各族都没有心情去瓜分卢家剩下的产业。各族疯狂地打探着消息,当各路消息传到他们面前,他们陷入更深的恐慌。
鬼脸和他的零部苦囚!
尤其当尖风城之战,鬼脸那句“囚我部属者死!”传来,手上还留有零部苦囚的家族,更是战战兢兢。
所以当聂秋率领零部抵达飞马城时,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挡,飞马城各族恭恭敬敬地守在城外,迎接零部的入城。他们第一次见到兵团,立即被零部的森然气象给吓得魂不附体。
对聂秋来说,飞马城之行就像一场行军,没有遇到半点麻烦。
飞马城所有的零部队员全都归队,各族用以陪罪的财物堆积如山。不过聂秋对这些东西不在意,把卢家设为军营的他,现在正在全身心地加强训练。
随着归队队员不断增多,零部的整体实力有所下降,新归队的队员还需要时间适应新的战法。
聂秋明白,这个问题将在很长的时间都会困扰着他。果不其然,两天后,飞马城相邻的比泽城和上宜城,不断有家族把他们手上的零部队员恭恭敬敬送来。
尖风城之战,卢升象落荒而逃,让鬼脸声名鹊起,也让零部苦囚成为烫手山芋。
比起零部苦囚的价值,家族的利益更重要,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卢家。
聂秋麾下的零部队员数量,已经达到两千。
中庭四城开始感受到压力。
第七百八十九节 羞愧的钟离白
这绝对是个该死的地方!
萧含光心中诅咒不已,他浑身沾满灰尘,狼狈不堪。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肮脏过,偶尔从雪亮的刀身看到自己,那个叫花子一样的身影,他几乎不认得自己。
可是,他不敢有半点分神,如果这次的配合出现一丝失误,不光是他,整个小队都将面临惩罚式加练。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傲然离开,这些实力低微的家伙也配作自己的队友?
从他被交给零部开始,事情就完全失控。
当天行军下午,他就被要求参加零部的所有训练。
该死的!
他只是来学习天魔重斩而已!
他的理由被那个可恶的瞎子无情驳回,那瞎子一脸云淡风轻说,既然大人把兵团交给他,那兵团的事务就是他说了算。心高气傲的萧含光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败给鬼脸他无话可说,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是任人揉捏的面条。
一个瞎子也敢对自己指手划脚?
他冷哼起身,便朝外走,他不相信瞎子敢对他怎么样。
他还没有走出兵营,许烨拦住他的去路。
许烨的实力让他很忌惮,尖风城许烨的顿悟引发的死气恐怖至极,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不过,也只忌惮而已,他并不害怕。
就在此时,整个兵营的地面开始颤抖。
无数身影如同潮水般,从兵营各个角落涌来,向他冲来。许烨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他身后落井下石,说只要他能从这群人中脱困,那他就可以不参加兵团训练。
萧含光嗤之以鼻,就凭这些人,也能拦住自己?
他毫不犹豫朝人群冲过去。
令他终生难忘、感到羞耻的一战开始,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疯狂进攻,可怕的斩击如同狂风暴雨让他迅速迷失,他只支持了三十秒,可怜的三十秒。就被狡猾的阿莫里逮住机会,这个白天还一脸好脾气教他天魔重斩的大块头,抡起的大铡刀,鼓足力气不讲半点情面地抽在他身上。
他可耻地陷入昏迷。
紧接着,他被一盆冷水浇醒,然后被阿莫里拎小鸡一般丢进队伍中,开始参加训练。
他开始了地狱一样的悲惨生活。
心高气傲的萧含光从小就是天才,周围那些实力平庸的队友,他打心眼瞧不上,他们跟不上他的节奏。但是很快,他便受到惩罚,不服气的他,口吐狂言,这样的配合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聂秋也没有废话,只是让韩冰凝带一个小队,和萧含光一个小队实战。
萧含光觉得这是为自己正名的绝佳机会,他一马当先冲向韩冰凝。然后他很快陷入麻烦之中,韩冰凝的战斗风格和阿莫里截然不同。
阿莫里犹如无坚不摧的重锤,他喜欢全队合力一斩,声势威猛绝伦。
韩冰凝却是另一种风格,她就像一张挂满刀锋的金属网,她最常用的是三五人的合击,忽聚忽散,每一击没有阿莫里的威势,但是却无以伦比的犀利,萧含光发现自己变化多端的天魔印,很快就左支右绌。虽然到最后,他给韩冰凝小队带来近半的损伤,把个人强悍的战斗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依然无法挽回一败涂地的结局。
萧含光没话说了。他虽然心高气傲,却不是傻瓜,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实战更有说服力。
可是,该死的!兵团作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只不过想学天魔重斩而已……
萧含光在内心咆哮,但是面对聂秋所言只要他日常训练合格便传授他天魔重斩的承诺,他还是乖乖参加日常训练。
许烨坐在城墙,饶有兴趣地观看正在苦练的萧含光。
天才少年被打得灰头土脸真是让人喜闻乐见啊,许烨心中幸灾乐祸。参加过一段时间训练的许烨,可是很清楚零部有多么恐怖,连徐向东也饮恨零部刀下。
萧含光的实力比徐向东只强不弱,但是零部也比之前更强。紫鹃城各族的高手,以及像顾雪这样的强者,融入到零部之中,对零部战斗力的提升巨大。
阿莫里韩冰凝等人的进步之快,也令人瞠目结舌。
场内零部队员们个个咬紧牙关,正在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操练着,身为局外人,许烨都觉得操练实在是枯燥乏味。然而,那些零部队员们个个脸红脖子粗,满脸汗水,他们喘着粗气,瞪大眼睛。
忽然间,许烨有些羡慕这些零部队员。
他们的实力在许烨看来不值一提,但是充满热情,甚至他会觉得疯狂。他们彼此信任、团结,就连聂秋眼中远不达标的默契,在许烨看来,已经足够令人惊叹。
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每天坐在城墙远远观看零部的训练。
大概是因为他们和罪域格格不入吧。
苟延残喘的罪域已经失去心气,罪域人已经习惯低下头颅生活。可是这群人却不一样,他们充满朝气,充满对生活的热情,充满对战斗的无畏。哪怕沦为苦囚,他们依然挺直脊梁,梗着脖子,桀骜不驯。
偌大的罪域,竟然拿这么一群苦囚,没有半点办法。当罪域人束手无策地看着那些本来是他们的俘虏的零部苦囚,真让人怀疑,谁才是俘虏?
多么可笑,多么悲凉。
罪域已经忘记他们先辈的荣耀,罪域甚至连两代之前的开拓罪域的精神都消失不见踪影。罪域十七城,有多少年没有再增加过?
所以他喜欢远远看着零部的队员们训练,只有看到这些人,他才会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他那被阴霾遮住的心,才能看到阳光。
沉沦的罪域,失去斗志的罪域,苟延残喘的罪域,犹如腐朽的枯木。
只有在灰烬中,它才能发出希望的新芽。
可惜,大人对罪域没有半点兴趣。许烨心中叹息,罪域各族对大人充满了戒备和警惕,但是他们大概想不到,大人对罪域没有半点留恋。
大人从来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他只想率领零部回到圣域,听大人说,那里很有可能发生战争。
他摇摇头,把自己脑海中多余的想法排除,先想想怎么才能完成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吧。
接收飞马城零部队员的任务他们圆满完成,甚至超出预期,但是许烨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功劳,只不过周围各族震慑于大人强大的实力。身为下属,因为大人的威风才完成任务,这没有什么值得夸耀。
许烨忽然起身,他察觉到有人窥伺。
这两天的探哨,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这些探哨来自不同的势力,数量之多,让许烨感到有些心惊。
飞马城与中庭四城相邻,一支人员高达两千训练有素的兵团陈兵于此,中庭四城怎么会无动于衷?
与聂秋不同的是,许烨对于罪域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行事方式更加了解。
中庭四城绝对不会直接动手,兵团对于大人们太陌生,陌生到他们不会轻易涉险。周围的这些眼线,只怕有一大半和中庭四城有关。
中庭四城会如何反击呢?
许烨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他绝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敌人,竟然会有中庭四城这样的恐怖存在。想到这,许烨不由微微一笑。紫鹃城不过边陲小城,当时的秦家,就像大山般巍峨无法逾越,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对中庭四城构成威胁。
想到中庭四城所拥有的实力,许烨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们才上罪域真正的霸主啊,罪域的每个角落,都几乎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会怎么做?
“晦气!”钟离白脸上不好,狠狠吐了口唾沫,杀气腾腾。
刚刚围攻一个山寨,对方竟然使诈,假意投降,钟离白的人马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俘虏们面若死灰,老大的计划失败,对他们来说,下场的悲惨可想而知。
“十抽一,斩。”
钟离白淡淡道,手下如狼似虎扑进俘虏中,求饶和惨嚎声不绝于耳。钟离白充耳不闻,这些盗匪个个手上都沾过好几条人命,若不是他还需要借用他们的力量,他早就把他们全都斩尽杀绝。
出身科班的钟离白,对于盗匪之流,本能不喜欢。
不过现在自己倒是和盗匪没啥区别,他的队伍膨胀数倍,如今手下超过两万人。沿途的山寨全都被他扫平,这些盗匪被他纳入麾下。
看上去数量不少,但是战斗力和炮灰没什么区别。
更让他胸闷的是,尖风城之战大人大发神威,结果让聂秋那个死瞎子捡了个便宜,听说他手下的零部已经有两千人。别看他手下有两万人,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这两万人绝对不是聂秋两千人的对手。
那个死瞎子竟然走到自己前面,钟离白的心情自然糟糕不已。更让他郁闷的是,实力突飞猛进的大人,让他的战斗计划几乎成为笑话。
照这大人这速度,还没等自己的计划实现,零部只怕就全到手了。
自己领着一票人出来,无所事事地晃了一圈,灰头土脸地回去?做出了什么成绩?哦,扫平了很多山寨,干掉了很多盗匪,为罪域的治安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一想到这,钟离白就不自主掩面,脸上烧得慌。
就在此时,急匆匆的探哨冲进来:“大人,有情况!”
第七百九十节 夜袭 【第一更】
有情况?
钟离白抬起头,神色不善。
进来汇报的是东仙城的老人,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感觉老大的目光就像狼一样,要生吞了他一般。钟离白对自己的战绩极不满意,但是在他的属下们眼中,已经惊为天人。
沿途他们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荡平了能见到的所有山寨,那些牢不可摧的山寨在大人面前,毫不费力便土崩瓦解。他们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他们其中不少人和这些盗匪以前战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匪,极为难缠,他们的战法凶狠,斗志顽强,极难剿灭。
倘若说,之前他们归附,大部分人都是情势所迫,现在他们对钟离白已经真心拥戴。
强者为尊。
这些东仙城各族精锐,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武将,但是胜利总是实实在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就像最鲜美的美食,一旦吃过,便再也无法停下来。
对待敌人狠辣得超乎想象的老大,对部下却十分大方,为人公正。谁训练态度好,谁战功高,谁得到的赏赐就多。以森严的纪律约束部属,以丰厚的赏赐、奖励吸引部属,这些散漫的盗匪,战斗力逐渐发生蜕变。
就连那些后来归顺的盗匪,也渐渐归心。对盗匪来说,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无法在城市中生存下来的人,这部分人往往得善待。而那些桀骜不驯的刺头,油腔滑调的老油条,皆被钟离白毫不犹豫斩首。
老大可是一个血流成河连眼都不会眨的狠人,哪怕是心狠手辣的盗匪,在他面前都像瑟瑟发抖的羔羊。
探哨被钟离白凶狠的目光盯着,不由一个哆嗦,他连忙道:“外面有人求见老大您!”
“求见我?”钟离白眯起眼睛。
“是,说是找我们东山盗做一桩生意。”
“生意?”钟离白沉吟,心中有些奇怪。
他扯着队伍离开东仙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索性伪装起盗匪,给自己起了个东山盗的名头。
盗匪之间的火并,时有发生,谁也不会把他和鬼脸联系起来。
连续吞并了几个山寨之后,他实力暴涨,东山盗名头大噪。大家都知道最近新崛起了一伙非常厉害的盗匪,已经连续吞并了好几个山寨。
“对方没说做什么生意。”探哨老老实实道。
钟离白冷笑:“那就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让他们进来。传令亲卫营,让他们迎接贵客。”
“贵客”两个字,他咬字特别清楚。
周围的亲卫纷纷站了起来,身上的散漫消失,默不作声抽出兵器,找到自己的方位。
大厅内鸦雀无声,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钟离白金刀大马坐在最上首,这些亲卫都是他从十多万人之中精心挑选出来。
两千五百名亲卫,才是这支东山盗最核心的力量。
他们之中,有东仙城各族的精锐,有盗匪中的精锐,但是数目最多的却是山寨普通流民中挑选出来。这些流民在山寨毫无地位可言,他们从事最繁重的劳作,得到最少的粮食。
钟离白出人意料地挑选他们。
盗匪之中很多人想看钟离白的笑话,这些实力低微的流民有什么用,这些流民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亲卫营拥有最优厚的待遇标准,但同样,他们要进行最严苛的训练。令盗匪们咋舌的训练,在亲卫营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平日的训练、战斗的方式,便是传说中兵团战法。
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在意,完成训练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吃饱,意味着全家可以不用挨饿。比起那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劳作,训练算什么?这些卑微的流民甚至会在训练中,拼到昏厥。
他们的实力低微,没有炫耀个人武力的习惯,那些复杂的配合战术,他们没有任何排斥。
如此搏命一般的训练,让那些看热闹的人为之噤声。亲卫营不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最服从命令、训练态度最端正、最悍不畏死之辈。
第一战亲卫营死伤惨重,但是钟离白厚赏幸存者。补充人员没有花费任何力气,无数流民红着眼睛想,几乎挤破了头,想加入亲卫营。
对于跌落尘埃的人来说,能用卑微的生命,换取一个能看到阳光的希望,他们会毫不犹豫。
数战之后,这支亲卫营迅速成长,就仿佛见血的宝刀,露出峥嵘。每当战况胶着,他们必然是打破均衡的力量。
刀剑如林,杀气弥漫。
颜色制式非常混乱的铠甲,没有让面前这群肃立的精锐失去半分颜色。他们个个昂首挺胸,神色漠然,裸露在铠甲外的部位,几乎没有一块完整,伤疤交错纵横。
一片死寂,却透着难言的震慑。
三名客人在这样一支精锐面前,骇然色变。
飞马城。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许烨的表情有点复杂。
聂秋笑了笑:“希望好消息好一点,希望坏消息不是那么坏。”
许烨被聂秋这句话逗乐了,但是很快收起脸上的笑意:“好消息是,大人俘虏了苏家的流苏号,干掉了苏庆,俘虏了吉泽。”
“听上去战果斐然。”聂秋一脸赞同。
“不是听上去,是非常。”许烨想到聂秋对罪域并不熟悉,难怪如此平静,解释道:“吉泽被称为妖刀,十二甲凶大豪第三,亦是甲凶大豪之中最年轻者,天才横溢。没想到被大人俘虏,这下罪域想不轰动也难。”
“确实是好消息。”聂秋也不由高兴道。
许烨脸上露出苦笑:“坏消息是,苏庆之死,让苏家大为震动。苏家的报复,也会接踵而至。苏庆之死,让苏家有足够的理由。我之前在担心,中庭四城用什么方式来试探我们,现在看来,估计这苏家要作马前卒了。”
“明白了。”聂秋点头:“我们很快会面临对方的反击。”
“只怕是这样。”许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苏家的反击,一定会异常凌厉!”
就在此时,凄厉的警报,犹如夜枭嘶鸣,打破寂静。
“你的判断很准确。”
聂秋笑了笑,便扬身而起,丢下目瞪口呆的许烨。
飞马城的卢家,骤然变得灯火通明,人流如梭。
“各部就位!”
“准备迎敌!”
飞马城高耸的城墙上,四道身影并排而立,俯瞰着面前的一幕。
“真像群蚂蚁。”
高挑的身形,阴冷的声音,赫然是秦朕。他的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就是面前这群可恨的蚂蚁,把秦家摧毁,把他几十年的努力彻底摧毁。
在他身边,是位老农一样的老人。卢升象,曾经的卢家家主,好似又老了十多岁,脸上的更深了几分,他默然无语。
“我倒是觉得他们倒是挺井然有序。”说话的是名女子,一头充满光泽的紫发垂下,宛如水蛇般的腰肢,饱满高挺的酥胸,艳红的嘴唇和冰蓝色的眼睛,给人烟视媚行之感。
苏菲,战力榜第三十六位的强者。
而另一位则浑身笼罩在黑雾之中,有如幽灵鬼魂。另外三人仿佛对此人极为忌惮,三人都下意识地与之保持距离。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死亡侍者之名,在罪域却是无人不知,战力榜高达二十八位。他神秘异常,除了知道他修炼的是死亡法则外,其他信息一片空白。他深居简出,极少出现,没想到苏家这次竟然把他给请出山。
就在此时,浓浓的黑雾之中响起一声轻咦。
三人一愣,这家伙难道发现了什么?他们不由把目光投向卢家大院。
聂秋安然而坐,在他面前,阴殖剑飘浮于半空,剑尖直指地面。感受着自己和阴殖剑之间奇妙的联系,聂秋有些出神。不断的摸索,他对阴殖剑的了解日益加深,它能够极大的增强他战阵的威力,他亦明白这把剑的价值。
唐天的大方,其实让他有些意外。
在狮子座,像这样的宝物,绝对不会轻易赐给下属。当然,就算给,也绝对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奢望的。因为希望一展抱负,他离开狮子座,而投入到唐天麾下,但是他行事依然小心谨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算嫡系。
他本以为,唐天能给他权限组建一支兵团就不错了,他甚至不奢望这支兵团能得到核心兵团的待遇。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大人不仅把零部交给他,给他充分的信任和空间,还把阴殖剑如此珍贵的宝物送给他。
如此规格的待遇,远远超出他之前的预期。
在狮子座,虽然人人惊叹他的才华,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视。但是在大人麾下,自己一个外来者,竟然能够统率核心兵团,那份信任和期待,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中,却又给他无穷的动力。
想想当年壮志难酬的嗟叹,此时能够快意战斗,何其幸运!
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聂秋的手掌,握住阴殖剑剑柄,他的世界骤然安静下来,额前的刘海无风自动,有些苍白孱弱的脸庞,露出一丝温和却狂热的微笑。
来吧,以吾王之名战斗!
来吧,以吾王之名胜利!
第七百九十一节 唐天的想法 【第二更】
距离飞马城二十里外的天空高处,两道人影若隐若现。
风吹到他们身边,就仿佛骤然消失,两人周围的空气停止流动,他们远远地注视着不时绽放光芒的飞马城。
“没想到,兵团的威力竟然能到这地步。”其中一名老者有些惊讶,他眉须皆白,一身白袍如雪,眉目间不怒自威,此时他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有些担忧。
“是啊。”另一人叹道:“武将之学,在罪域已经失传,罪域没有武将生存的空间。没想到,此子另辟蹊径,以法则来控制,委实精妙。看来不是罪域没有兵团的空间,而是我们没有找对路子。”
此人约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形魁梧,浓眉大眼。
“此子天赋特殊,法则也怪。”白眉老者摇头:“此法终究不是正道。别的不说,光是这群士兵,想要凑齐,便谈何容易?”
“确实不易。”中年男子点头:“不过,对我们却是一个不错的辅助。论起兵团之学,我们不如这群外来者,但是论起法则,他们又岂可以与我们相比?”
白眉老者皱起的眉头舒展:“没错。”
他话题一转:“苏家这次下了血本,此时看来,未必能拿下。”
“苏家的选择,那自然由苏家自己来承担。”中年男子若无其事道:“若不是他们帮忙,我们也难见兵团真章。以法则连通众人,有意思。”
中年男子虎目精芒连闪,显然对兵团极为感兴趣。
“鬼脸麾下,人才辈出啊。”白眉老者沉声道:“若非今夜亲眼所见,你我只怕还被蒙蔽在鼓里。鬼脸此人大不简单,吉泽亦被他所擒。又有如此生猛的手下,再给他一些时日,这罪域的只怕就是他的天下了。”
他说话间,恰好苏菲硬生生被击退,另外三人也是灰头土脸,没有讨得好。飞马城周围无数眼线,此时不知有多少人观看这场战斗。
“紫鹃城这群人,天赋不过普通,实力也低微,这才多少时间,在鬼脸手上,竟然突飞猛进。”白眉老者面沉如水:“那名法则如彩虹的女人,以前是秦朕的家将之一吧,可如今,秦朕竟然不是对手!还有那许烨,边陲小族的族长,可如今,可以和死亡侍者平分秋色。鬼脸自己更是神鬼莫测,进步之快,我都怀疑是不是李祖附身。在紫鹃城,莫说秦朕,据说不过和那个叫本森的大块头打平手。可如今,却连吉泽都被他所擒,每次想到,都让人觉得寝食难安。”
中年男子闻言,转过脸来,双目闪动异样光芒:“我却不觉得是坏事。”
“哦?”白眉老人有些诧异。
“罪域太久没有新鲜的力量注入了。”中年男子沉声道:“比如眼前,亲眼见到兵团是如何运转,以我们对法则的理解,相信不需要多少时间,便能够领悟这其中的奥妙。自李祖领悟法则之后,两百多年的发展,罪域法则之学,已经走到一个瓶颈。如果有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我们的法则之道,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白眉老者深深看了中年男子:“罪域已经是我们的了,更进一步?莫非你是想重返圣域?”
“为什么不呢?”中年男子迎着老者的目光,毫不闪避。
白眉老者一窒。
“如果能够掌握兵团的奥妙,我们一定能重返圣域!”中年男子的眼中,流露出野心的光芒,他的声音在空中有些飘忽。
白眉老者一脸见鬼的表情,脸上浮现一丝惊慌,脱口而出:“大家不会同意的!你会害死大家的!”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道:“是吗?”
远处爆炸的光芒倒映在他脸上,异常平静。
唐天依然沉浸在觉醒神装之中,越是摸索,他越是觉得觉醒神装的厉害。这个全新的世界,无比的开阔,有着太多的未知,仿佛没有边际。
连续的摸索,让唐天对于觉醒神装,终于有大致的概念。他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自然不能像平时那样可以随意地摸索。
他在思考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觉醒神装很强大,但是如何利用觉醒神装去击败自己的对手?
如果他想带着零部离开罪域,有一个人,是他必须逾越的,罪域最强者,领悟了法则领域的杜克。虽然觉醒神装强悍无比,但是依然无法构建法则领域。
唐天对法则的领悟,远没有达到法则领域的地步,甚至连理论上的东西,他都知之甚少。
他询问过扶正之和吉泽,领悟了法则领域的强者有多厉害。但是无论是扶正之,还是吉泽,都无法形容法则领域。他们坦言,除了杜克,没有人知道,法则领域强者究竟是如何战斗的。
关于杜克的传说很少,这位出身世家的天才,很小的时候便崭露才华。杜家所在的杜城,在中庭四城之中,并不算强势。但是随着杜克实力的不断攀升,杜城也逐渐成为中庭四城之首,从而逐渐掌控着整个罪域。
杜克是唯一一位被确定踏入法则领域的强者。
在他的眼中,法则没有秘密。
没有人知道,杜克究竟有多强,甚至在外界都没有他战斗的传闻。他为人非常低调,务实而内敛,在年轻的时候曾经积极参加家族的事务,这一点和其他高高在上的强者,有着极大的区别。
“杜克冲击过罪门。”
吉泽忽然开口,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气急败坏。该死的!为什么自己会帮这家伙出谋划策?
扶正之满脸震撼,这件事在罪域没有半点风声。罪域第一人,竟然悄然冲击罪门,这是一个多么具有爆炸性的消息!
罪门由光明洲把守,是罪域通往光明洲的必经关卡。从先祖踏入罪域之后,无数人曾经想尝试过冲击罪门,但是无人成功,那条路径成为无数人的埋骨之地,亦被称为死亡归途。
死亡归途已经有很多年,再也没有人踏上。
谁也没有想到,被称为罪域第一人的杜克,独自踏上死亡归途,冲击罪门!
扶正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时正准备去罪门。”吉泽洋洋得意,待看到两人狐疑的目光,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去看看罪门到底是什么样,我可不是杜克。”
唐天猛地一拍巴掌:“他想返回圣域?”
本来已经打算闭嘴的吉泽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谁不想呢?”
话一出口,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罪域这鬼地方?谁会喜欢?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不想。杜克他已经是罪域第一人,再说他又没到七老八十,干嘛不拼一把?”
“有道理!”唐天摸着下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吉泽知道倒是挺多,他转过脸问:“罪门你熟悉吗?”
“不熟悉。”吉泽摇头,脸色不太好看:“我只看了一眼。”
唐天把脸转向一旁的扶正之,扶正之同样摇头,他的脸色也不好。
对于任何一位罪域人来说,罪门就像紧紧卡住他们脖子的枷锁,谈到罪门,没有人不咬牙切齿。死亡归途被鲜血浸透,那都是一代又一代罪域人的血。
扶正之犹豫了一会:“杜克想返回圣域,他会不会和我们合作?”
“不管他与我们合不合作,我们都要回圣域。”唐天语气斩钉截铁,霸气十足。
吉泽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脸上不敢表露。扶正之却是低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唐天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道:“我找你们来是有个想法,找你们来试试。”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抬起头,露出好奇之色。
“你们也知道兵团吧,聂秋的阴阳阵是一种特殊的法则,把大家的力量调动起来。兵团那一套我不太会啊,但是觉醒神装对法则更好用,那我能不能用觉醒神装,把大家的力量集中起来呢?”
扶正之露出疑惑之色,吉泽却身体一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片刻之后,扶正之也回过味来,眼中不自主爆绽异样光芒。
两人都是一方高手,对法则的理解远比别人要深。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不同的法则彼此之间互不相容,越是把法则修炼到高阶,往往越难联合。
唐天的觉醒神装,却提供是这种可能。
觉醒神装几乎蕴含了所有的法则,它就像飘浮无数法则的接口,大家的法则面可以找到相应的接口,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两人明白,倘若这个想法真的可行,那意味着什么!
当几十个、上百个法则面,与觉醒神装连接,法则面之间的力量,便可以互通有无,这其中,又有多少变化!
“快试试!”
两人异口同声站起来。
不同法则面的力量,相互融合,会发生什么?有人会知道,因为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两人相视一眼,他们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份激动、震撼和期待。
如果这个想法真的可以成功,罪域极有可能会因此而改变!
法则的理论,将被改写!
第七百九十二节 决胜之钥
“注意控制,法则面投射的力量不要太强,对,再弱一点。”
“集中注意力,保持稳定!”
……
“再来!”
……
有多少年没有在烂泥里摸爬滚打了?吉泽还好,别看他狂妄嚣张,但是这一身的实力,却也不是天上掉下来,而是历经苦修。扶正之就要狼狈得多,他身居高位多年,虽然一身实力不俗,奈何养尊处优多年,心中叫苦不迭。
然而,两人在唐天面前,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觉醒状态的唐天,充满压迫感,恍如魔神一般。淡漠的眼神,好似能随时洞穿人心。
再说,流苏号还停在一边,上面两个大窟窿,时刻在提醒着两人,忤逆鬼脸是什么结果。
两人的心情很纠结,连他们自己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鬼脸大人提出的理论,两人多少有些明白其中的厉害,说没吸引力那是假的。但是两人一个一方大豪,另一个凶焰滔天,现在折腾成这模样,没怨气那也不可能。
好吧,形势比人强,两人这样自我麻醉。
唐天不知道两人的这些心思,哪怕知道也不在意,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讲道理。自家知道自家事,以理服人,这样的事情只有千惠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做到。至于自己,以拳服人就好了。
扶正之和吉泽很快展现出他们过人之处。
扶正之更趋于老辣,他的经验丰富,往往能够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来控制局面。而有着妖刀之名的吉泽,则经常令人眼前一亮,那些天马行空的手法,充满想象力。
殊不知,唐天给俩人带来震撼更加强烈。
鬼脸大人就像一座桥梁,连通两人的法则面,这其中的难度,匪夷所思。但是让俩人感到羞愧的是,从一开始,这座桥梁就异常的稳定,反而是两人状况频出。
大人对于法则的理解,到底达到什么样的地步啊!
两人无法想象。他们的法则面都早已经成熟圆满,相应的,他们的法则面所存的壁垒也会异常坚固。从通常的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壁垒几乎是坚不可摧,便是他们自己想要跨越壁垒都不可能。
可是大人却毫不费力地连通了两人的法则面。
这还不算什么,当他们尝试着向大人传输力量时,结果令他们目瞪口呆。鬼脸大人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而他们传输的力量就像泥牛入海,直到俩人把他们法则面所能投射的所有力量转输殆尽,鬼脸大人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两人当时的表情就像见鬼了一般。
他们知道自己的法则面蕴含的力量是何等恐怖,按照道路,哪怕他们随便一个人的法则面,都足以把大人撑爆。可是,大人吞食了两个圆满状态法则面的力量,却没有任何变化,这……
唐天没有理会两人,他在仔细感受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与两人心中的惊恐猜测不同,其实承受他们法则面力量的是觉醒神装。唐天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觉醒神装的作用,能够承受如此惊人力量,觉醒神装的潜力似乎比自己预期的更大。
唐天尝试着把两股力量整合,但是,他很快发现行不通。两股数量惊人的力量,在觉醒神装内泾渭分明。而且唐天发现,很难操控这两股力量。
之前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被证实行不通。
倘若唐天是平时的状态,此时只怕抓耳挠腮坐不住了。但是觉醒状态下,个人的情绪被极度淡化,确定方案行不通,他便开始思考新的方案。
连接彼此的法则面,被证明可行。唐天不相信,这样的连通,没有任何作用。
肯定只是自己没有找到。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词,同步率。
同步率是兵团方面经常用到的词语,它通常用来衡量士兵们之间能量波动的同步情况。同步率越高,能量所能爆发出来的威力也越大。同步率是任何一位武将都会追求的目标,它几乎贯穿于日常的所有训练之中。
正因为此,高同步率也成为训练有素的代名词。百分之九十的同步率,是优秀兵团所应该具备的基本条件,它是指当指令下达时,百分之九十的士兵,能够完成能量同步。
唐天对于同步率的了解只是皮毛,但是同步率却给他带来了灵感。
不仅能量有波动,事实上,法则面投射的力量,同样有波动。能量同步能够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威力,那如果让法则面投射的力量,也处在同步状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呢?
突如其来的灵感,让唐天眼前一亮,想到就做。
力量重新被注入到两人的法则面。
唐天冷冷道:“呆会我会给你们一个指令,得到指令,你们便发起攻击。”
“什么样的攻击?”吉泽接口问。
几天的接触下来,他明白过来,对平时的状态的鬼脸,拍马屁非常有用。但是对觉醒状态的鬼脸,这一套没什么用处,就事论事,什么事情都问清楚,反而更有效果。
唐天想了想道:“你们最拿手的攻击。”
两人有些疑惑,但是依言作准备。
突然,一缕难言的波动,在他们的法则面漾开。
两人吓一跳。
“为什么不攻击?”
鬼脸大人冰冷的目光,让两人不由一哆嗦,两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指令。
“再来一次。”
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波动,在两人的法则面同时出现,这次两人没有半点犹豫,同时出手。
扶正之手持两把碧绿的木短剑,这是有名的绿剑。几乎波动出现的瞬间,他手中的绿剑射出一蓬碧绿的光丝。
就在同时,吉泽也挥出自己的刀芒。他手中的长刀狭长弯曲,刀身殷红的纹路就像鲜血汇集的波浪,他挥出的刀芒也是殷红如血。
唐天蓦地目光暴涨,两个法则面同时发动,一股难言的波动同时传递到他身上,他身上的觉醒神装陡然亮起。
空中绿色的剑丝和血刀芒倏地同时消失。
而几乎同时,一道碧绿光丝缠绕的血刀芒,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这是……
扶正之和吉泽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不能置信之色。
融合!
两人的攻击,竟然融合!
这不可能……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力量,怎么可能融合?
在两人惊愕骇然的目光中,绿红交加的刀芒没入城处的山峰。
轰!
恍如太阳般炽烈的光团骤然绽放,两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恐怖的气浪如同风暴席卷,毁灭性的气息,令两人面无人色。
足足几秒之后,他们的视野才恢复正常,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如同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城外高耸的山峰,消失不见!
不见了……
两人脸色发白,眼睛发直,他们呆呆地看着只剩下小半截的山脚。焦黑的断面透着红光,那是高温融化的岩石,还没有冷却,可见刚才那里的温度何等恐怖。
这这这……
觉醒神装面罩后,唐天的眼睛异常明亮。
刚才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地回味。就在两个法则面同时开始投射力量时,他明显感受到两个法则面之间,有着神奇的共鸣。
没错,就是共鸣。
比起能量同步形成的共鸣,法则面之间的共鸣更加惊人。
两者之间的共鸣,使原本相互排斥的力量,瞬间融合,它所爆发出来的威力,也超乎想象。
谁能想到,不过是三人随手一击,便能形成如此恐怖的威力。
以扶正之和吉泽的实力,要摧毁一座山峰丝毫不难。但是让一座山峰像这样凭空消失,就没那么容易。而更何况,这还是两人随手一击。
像这样的随手一击,他们几乎可以连续不断地挥一整夜。
有多少人能够抵抗如此恐怖的攻击?
便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攻击,也绝不轻松。而倘若如此强度的攻击,只不过是对方的常规攻击方式,唐天觉得自己的胜算微乎其微。
号称罪域第一人的杜克呢?
他应该可以抵挡。
但是如果他们三人是全力一击呢?他能挡得住吗?唐天想了想,觉得杜克应该还是能够挡住。法则领域是更高阶的力量,刚才的攻击虽然威力大增,但是依然没有脱离法则面的力量范畴。
力量高一阶,它的威力,并不是成倍,而往往是十倍、百倍地增加。
高阶力量对低阶力量,往往是碾压。
但是唐天却丝毫不气馁,他敢肯定,三人全力一击,依然无法达到领域境界,但是却已经打破了法则面的局限。
更何况,加上他,这才三个人!
如果再多一些呢?
当十个法则面同时共鸣,会是什么景象,当上百个法则面同时共鸣,又会是什么景象?
忽然间,唐天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这不就是兵团吗?能量同步是圣域兵团的基础核心,那法则面同步,就是罪域兵团的基础核心!
自己竟然在误打误撞中,找到组建罪域兵团的关键。
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组建一支真正的罪域兵团?
唐天的眼睛,明亮得就像星辰。他付出无数努力,从不认输,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战斗到底,他充满信心,但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找到决胜的钥匙。
不光是他,回过神来的扶正之和吉泽,此时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彼此眼中深深的震撼、骇然、恐惧,以及难以言喻的期待!
罪域,要变天了。
第七百九十三节 秋旭华的决心
梅辰秀之死,在光明洲的各路大军中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名将辈出的光明洲,梅辰秀这样的新人,多如牛毛。柔夫人倚重他的才华,提升他为白海盗的总指挥,已经是相当罕见的提携。柔夫人情报人员的身份,对军方的影响力极微,这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和梅辰秀年纪相差仿佛的秋旭华,无论是战绩还是声望,高出太多。秋旭华的年龄在五虎将之中最为年轻,他的才华令每个人都为之惊叹,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光明洲有史以来才华最出众的将领。不到三十岁,便战功赫赫,身列五虎之一,亦是五虎将之中,最引人注目者。
穆之霞坚忍,几十年如一日润物无声的布局,但给人更多的是尽职尽责之感。莫心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游刃有余,他几乎没有任何短板,平衡、稳定是他的特点,但同样,也少有令人叫绝的战例。家亚被称言圣域防守第一,性格保守低调,深居简出。勾成闻刀喜走偏锋,攻击力令人胆寒,但是他性格喜怒无常,为人暴戾,不招人喜欢。
秋旭华外表英俊,出身名门,谈吐举止优雅从容,才华横溢,他早已经成为无数光明洲民众心中的偶像,成为光明洲璀璨的将星之最耀眼的那颗。
然而战无不胜的秋旭华,却吃了个败仗。
秋旭华遭遇到圣塔兵团为核心的联军,双方的战况胶着,异常惨烈。圣塔兵团是南域仅有三大黄金兵团之一,比起同为黄金兵团的南风兵团,圣塔兵团要顽强得多。
圣塔兵团联军方面拥有十九万人,而秋旭华手上拥有十五万大军。
双方在超过八百多公里宽度的能量海域展开激战,双方激战数日,你来我往,陷入僵持。秋旭华并没有乱了方寸,他虽然年轻,但是战斗的经验很丰富,明白像这样的大会战,怎么也会有几根硬骨头。
更何况,他占据上风。除了直属兵团,他手下还有着大量的常规兵团。这些常规兵团的战斗力比直属兵团差得远,但是蚁多咬死象。给直属兵团配备常规兵团,以及兵团之间的配合,是光明洲经历大量战争才制订的规则。这些鲜血换来的规则,此时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相较之下,和平太久、经济繁荣的南域,在这方面缺的课太多。圣塔兵团周围盟友诸多,但是这些兵团之间,缺乏统一的指挥,配合混乱,各自为战。
圣塔兵团顽强得令人敬佩,若不是他们,联军的防线更是岌岌可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战场上人数更多的联军却依然一点点失去优势。
然而,就在秋旭华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一支兵团像幽灵般出现在他们舰队的侧翼。当秋旭华弄清楚这支兵团竟然是白鸦兵团时,场面已经失去控制。
白鸦兵团完全看不出一点新手的生涩,他们老练得就像经验丰富的屠夫,知道屠宰对象的每个关节所在,谁能想到他们年前才刚刚升为黄金兵团?
他们的攻击异常猛烈、坚决,战斗力平平的常规兵团,在这样的攻击面前瞬间崩溃。
在胶着的战况下,己方侧翼的崩溃,意味着什么,秋旭华很清楚。
果然,对面圣塔兵团的指挥官没有浪费这个绝佳良机,他们毫不犹豫投入所有的力量,进行反攻。
秋旭华在侧翼开始有崩溃迹象时,便断然命令直属兵团后撤。而此时,他麾下大将,风云曼主动率队拼死断后,为大部队赢得机会。
秋旭华损失了三万人,其中僵持阶段损失的只有八千人,而这八千人至少给对方带来了一万五千人的伤亡。至少有两万人的伤亡,是源于白鸦兵团出现之后。
三万人的损失,对于十五万的大军来说,已经称得上伤筋动骨,但是真正让秋旭华痛彻心扉的,却是麾下大将风云曼的阵亡。
南域之狐,白越一战成名。
一想到那支该死的白鸦兵团,秋旭华的脸色就一片铁青。
白鸦兵团的人数并不多,但是战斗力却是异常强悍,在秋旭华看来,甚至比圣塔兵团都要强大。
“他们每艘战舰都配备超额战舰武器,根据影象纪录分析,他们每艘战舰上配备的战舰武器,是圣塔兵团的两倍,是我们的一点五倍。”
说话的是秋旭华麾下的名将之一,子车嘉静。子车嘉静身形高挑削瘦,棕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中性而英俊柔美的脸庞,神色冷静,但是此时轻柔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无奈。
没错,就是无奈。
战舰武器的价格昂贵,尤其像黄金兵团所用的战舰武器,更是要比普通战舰武器更高阶,价格极其高昂。听到白鸦兵团每艘战舰上配备的战舰武器,竟然是他们的一点五倍,所有人一时都呆住。他们领略过白鸦兵团战舰的威力,对方的战舰武器比他们配备的等阶和他们在一个水平上
每艘配备的战舰武器数量竟然是他们的一点五倍!
光明洲的兵团,素来以装备精良而著称,这让他们和敌人战斗的时候,占了无数便宜。
战争就是拼钱!
什么时候,光明洲竟然在拼钱上落下风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奇差无比。
“据说商洲出产一种特殊的黑金,是制作战舰武器的上好材料,不过,黑金能够制作这么高阶的战舰武器吗?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子车嘉静神情恢复如常。
商洲出产适合生产战舰武器的黑金这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没有人想过,黑金竟然能够生产如此高阶战舰武器!
同样是白银阶战舰武器,威力相差极大,白银阶只是一个笼统的泛称。同样是蜂窝剑炮,不同武器商出品的,水平都完全不同,攻击频率、剑芒的威力,都会有着天差地别。而对于那些大型战舰武器,更加复杂,制作精良的战舰武器,威力更强、所占空间更小、需要操作的人数更少等等。
至于黄金阶战舰武器,只有秋旭华和他麾下几员大将的座舰上才配有,它的价格已经不仅仅是昂贵了。
魏月摇头:“这些战舰武器,未必是黑金所铸。南盟还有徐记,徐记号称南域前五的武器商,制作和购买这批战舰武器,完全有可能。”
“可惜,梅辰秀突袭铁山洲失败。”
会议室不知谁嘟囔了一句,很多人露出懊恼之色。梅辰秀突袭铁山洲的方案,他们这边也有收到,但是谁也没在意。他们充满自信,凭借手上的力量,在正面战场,他们完全可以碾压对手。
可是直到此时他们舔舐伤口,才发现梅辰秀如果可以成功,对于整个战役的意义是何其重大。
“这不是我们失败的理由。”
秋旭华一开口,所有人心中不由齐齐一凛,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白鸦兵团装备比我们好,但他也只有一只兵团,这次是我太大意,犯了轻敌的大忌。”
几名将领听到秋旭华这话,便想开口,秋旭华摆了摆手阻止他们,肃然道:“一时的输赢,不用在意。重要的是,我们能在失败在找到解决的办法。诸位也知道,这场战役,对于整个光明洲来说,意味着什么。”
诸将的神情都变得肃然。
秋旭华眸如星辰,平静道:“我们输赢,没有关系。但这场战役,只会有一个胜利者,那就是光明洲!”
子车嘉静此时开口:“从全局的角度来看,我们的胜败并不重要。”
他的话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许多人露出不满之色,难道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南域,不是为了胜利,反而是为失败?
秋旭华神色不动:“你继续说。”
“虽然南域人认为我们是来征服南域的,甚至我们自己也这样认为,但是需要提醒各位的是,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商洲。”
子车嘉静的声音轻柔,但是在会议室却不啻丢下一颗炸弹。一些人露出羞愧之色,另一些人则满脸不服气。
“战争初期,我们的势如破竹,让我们失去警惕,而拥有更多不合适的野心,使得我们距离最高战略目标有着相当大的偏离。如果我们能够吸引圣塔、白鸦这两支南域仅剩的黄金兵团,使他们不能驰援商洲,那么,正面战场的勾成闻刀将军受到的阻力,将大大减小。对于我们夺取商洲,创造有利的条件。”
哪怕此时,子车嘉静的声音也是细细柔柔,原本不服气的将领,露出思索之色。
“我们的目标是商洲。”秋旭华没有半点犹豫:“包括我在内,征服南域的功勋和野心,蒙蔽了我们的眼睛。这次的失败,一点都不亏,这让我们能够看清楚眼下的处境。诸位,哪怕承受失败之名,哪怕没有功勋加身,哪怕把我们这剩下的人拼完,我们也要拖住两支黄金兵团!”
他站起身,环顾诸将,肃声道:“此战,将是我光明洲统一圣域的起点,只许胜不许败!以我往下所有人,皆可牺牲。以我往下所有人,后退者斩。”
“我等血肉作利刃,那就把此地变成一座绞肉屠场,谁也别想逃。”
他的拳头轰然砸在会议桌上,俊秀的脸庞变得狂热狰狞,通红的眼睛充血。
诸将群情激动,轰然应诺:“是!”
第七百九十四节 牵线搭桥
“南域之狐,名不虚传。我谨代表联军,感谢贵部的援手。”
庞若的头发花白,满面风霜,他的体形魁梧壮实,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铁塔壮汉。他担任圣塔兵团兵团长超过三十年,在南域的声望极隆。
这位老将注视着面前的白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白鸦兵团突然出现在战场,不仅秋旭华没有料到,庞若亦同样没有料到。随后白鸦兵团的表现同样无可挑剔,让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将惊叹莫名。对时机的把握,发起攻击的果决,以及强悍犀利的战斗力,迅速击溃了秋旭华的大军。
联军之中有不少人,怀疑白越是不是提前已经抵达战场,却迟迟不发动攻击,眼睁睁见联军去送死。
这些声音全都被老将军压下去,白越选择的时机非常完美,结果亦非常完美,这是一位出色的将军。更何况,白越本身就不受他管辖,不应该承受指责。对于联军拙劣的表现,这位老派的将军,早就心生不满。
“您过奖了,晚辈只是运气比较好一点。”白越神情恭敬。
他的恭敬并非作伪,圣塔兵团的历史悠久,而为人方正刚烈的庞若更是德高望重。白越还在上学的时候,庞若的一场场经典战例,常常成为他们学习和讨论的案例。
庞若扯了扯嘴唇,他不喜欢繁文缛节,开门见山道:“莫心怎么办?”
“随他。”白越一张口,疏懒的性子就要泛上来,但是见到面前一丝不苟的老将军,连忙端正态度:“我们主场作战,占据地利,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杀伤对方有生力量。”
庞若点点头,认同白越的想法,他问起另一个问题:“贵部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们已经走不了。”白越露出苦笑:“秋旭华这次是打定主意不放我们走。”
战场的形态,庞若一清二楚。秋旭华返身杀回的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吓一跳。他们还没有来得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就必须迎接战斗。
秋旭华更是把手上的三分之一的力量,用来对付白鸦兵团。
这一招堪称狠辣,秋旭华统率着八万人,与十五万联军周旋,丝毫不落下风。而其麾下大将魏月则统率着四万大军,牢牢粘住白鸦兵团。
庞若突然开口:“你是南盟的人,救援商洲才是的职责。如果你需要离开,请尽快向我部靠拢,我为你争取脱离的机会。”
他的随从们脸色大变,他们当然明白庞若话里的意思。如果想把白鸦兵团从泥沼中拖出来,必需有兵团去挡住魏月,这和用自己的身体去帮白鸦兵团挡刀没有任何区别。
白越心中涌起一丝敬意,他知道在这么要命的时候,老将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不容易。
“多谢您的好意。”他忽然一笑:“商洲不需要我去驰援,我更感兴趣是把这里变成秋旭华的坟场。”
庞若神色不动,但是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讶异,语气依然平淡:“你对商洲的信心很足。”
“是的。”白越坦然道:“他们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一群人。”
“希望他们能如你所言。”老将军点点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话风一转:“贵部所配备的战舰武器,非常精良,不知能否支援我们一批?我们愿意出资购买。”
白鸦兵团配备的战舰武器的威力,已经在战场上证明过。白鸦兵团每艘战舰,都像浑身是刺的刺猬,强大的战斗力给老将军留下深刻的印象。
更让他印象深刻的,却是白鸦兵团每艘战舰配备的战舰武器,竟然是他们的两倍。双方战舰的大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所配备的战舰武器,大大减少了所需要的操控人数。
白越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很抱歉,我们本身的备用品也不多。如果贵方想购买的话,我愿意牵线搭桥,但是贵部需要自己组织船队去商洲。”
“商洲?”老将军有些意外地瞥了白越一眼:“不是徐记?”
南盟的各个成员,大家都并不陌生,但是论起武器,所有人都是会下意识地认为是徐记,更何况战舰武器远比一般的武器更加复杂。
居然是商洲!
“是商洲。”白越解释道:“黑金是商洲的特产,虽然供给徐记,并不限定徐记的生产,但是这种新型的战舰武器,却是源自森林剑堡。商洲人同样擅长制作武器,我个人认为他们的水平比徐记更高,但是他们并不向外出售。”
白越身旁的官槿,也露出赞同之色。
身为白越的副手,武器的采购,绝大部分都是他在负责。当时白越提出选用商洲出产的战舰武器,遭到了他激烈的反对,直到测试的样品送到,经过反复测试之后,他才发现在武器领域声名不显的商洲,竟然拥有如此出众的技术实力。
完成换装的白鸦兵团,战斗力有了极大的提升。
可惜,这些人对制作战舰不感兴趣……
官槿觉得倘若森林剑堡开发战舰的话,那一定会很强劲。
“我想我需要一份推荐信。”庞若向白越致意。
“乐意为您效劳。”白越微躬。
拿到推荐信的庞若心满意足地离开。作为联军的统帅,钱永远不需要他担心,商业氛围浓厚的南域各洲都相当富足,他能够动用的资金超乎想象。至于运输,那更不是问题,虽然需要绕一个大圈子,从后方进入商洲,但是对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来说,一切都来得及。
白越看着庞若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促成这么大一笔单子,我得找森林剑堡要一份回扣,老官你说,要多少比较合适?百分之十怎么样?”
“不怎么样。”官槿毫不客气道:“相比回扣,我们应该关注森林剑堡有没有新武器出产,他们的效率一向惊人。”
“没错!那是一群疯子!”白越连忙道:“肯定好东西出来!得派人去问问。”
尝到了好处的白越兵团上下,对商洲武器,充满期待。
忽然,官槿脸色一变。
白越注意到官槿的异样,不由问:“怎么了?”
“勾成闻刀亲自进攻卫海要塞!”官槿的脸色有些发白。
白越倒抽一口冷气。
他知道商洲的防线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但是对卫海要塞反而是最不担心。一座要塞落在谢雨安这样擅长防守的家伙手上,所迸发的能量,绝对超乎想象。
自己这位老同学,有多么擅长阵地防守,他一清二楚。在学院时,谢雨安的布防作业,让所有的老师都感到头痛。以至于白越每次让谢雨安帮写作业时都得叮嘱,只能发挥一半实力、一定要留出五个以上破绽云云。
要不然,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份作业是出自谁之手。
他对谢雨安充满信心。谢雨安是不是圣域防守第三,他不知道,但是在阵地布防上,他相信自己的老同学绝对是天下第一。
拥有要塞的谢雨安,白越自己也绝对不会去碰。
可是……
那是勾成闻刀!
勾成闻刀在五虎将之中,战绩最糟糕。
穆之霞驻守尾野关洲多年,在初期与野人洲大小战不少,鲜有吃亏的时候。而擅守的家亚,败迹就更少。秋旭华在最初的几场战争中吃过苦头,后来一路走高。至于永远追求最合理选择的莫心,更是从无败迹。
比起其他四岁,勾成闻刀的败仗是如此刺眼,但是,他却是所有将领最不愿意碰到的敌人。
他视进攻为生命,性格喜怒无常,暴戾残忍疯狂。勾成闻刀在战斗中总是会露出各种破绽,但是他自己却浑不在意,他信奉的是,在自己被打成筛子之前,把敌人先打成筛子。哪怕在绝境,他的第一反应,永远还是进攻。和他对战,你永远别想全身而退,永远要作好挨刀的准备。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他拥有一批和他一样疯狂嗜血的疯子,他的直属兵团!
换作任何一位正常人,都绝对不会去碰卫海要塞,一座有着天下防守第三的名将驻守的要塞!
整条防线可以下手的地方有好处,为什么要去找对方最强的一点去硬碰硬?
可是,这个看似不合常理的选择,在勾成闻刀手上,却是如此正常。
白越不自主担心起来。
换任何一位武将进攻卫海要塞,他都不会如此担心。无论秋旭华还是莫心,一旦明白事不可为,绝对不会白白浪费士兵的生命。但是在勾成闻刀的词典里,从来没有“事不可为”这四个字。
他永远疯狂进攻,要么让自己头破血流,要么让敌人头破血流。
官槿咬着嘴唇,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们需要支援。”
“不。”白越出人意料地摇头:“继续之前的策略。”
“可是……”
“我们要相信他。”白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就算是勾成闻刀,我们也要相信老谢!而且别忘了兵,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定不会坐看老谢吃亏。”
官槿脸上忧色不减,他总得阿越对商洲的那位统帅盲目信任。
为什么阿越总是觉得,那个家伙总会有办法?
那家伙,真的早有布置吗?
第七百九十五节 平小山的奇袭
轰轰轰!
连续爆炸的光芒,不时刺破夜空,璀璨的光华,倒映在聂秋苍白清秀的脸庞,嘴角弧形微掠,仿佛胸有成竹。但是额阔大布满的细密汗珠,却显示出他同样在运转的极致。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
秦朕、卢升象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自苏家的苏菲,同样明白,对苏家来说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战斗。死亡侍者的目光,未曾离开许烨手上的死亡扳指片刻。
对于聂秋这边来说,同样不缺乏战斗意志。顾雪一看到秦朕,便目露杀机,魂魄被禁锢的痛苦,给这位坚强的少女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虽然在唐天的帮助下,她借着创伤之力再度突破。但是创伤已消,痛苦却未曾忘,仇恨依然在。
许烨也第一时间盯上死亡侍者,对方身上浓郁的死气和贪婪炽烈的目光,让他当场明白对方的意图。
死亡扳指,对于任何一位修炼死亡法则的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圣物。但是对许烨来说,它不仅是修炼所用的宝物,还有着更多的意义。从死神手中挣脱,重新获得生命。面对这份人情,心高气傲的许烨没有半点迟疑便作出决定,用这条性命去偿还。
敌人可以从他的尸体上摘下死亡扳指,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卢升象冷哼一声,右掌蓦地抬起,一大片雷球,倏地浮起。炽亮的雷球,刺目无比,恐怖的气息瞬间笼罩。雷球的直径都在一米左右,密集的劈啪声,不绝于耳。
他的身形再次隐藏在这一片雷球之中。
一道道模糊身影,如同蔓开的潮水,奇快无比。几乎是他刚刚召唤雷球,他们便冲入雷球之中。
“杀!”
最前面的大汉,借着冲势,毫无花巧地斩在一枚雷球上!
雷球一滞,还未来得及爆开,接踵而至的斩击,连续而至。不过一眨眼间,雷球便挨了五记斩击,雷球就像漏气的气球,骤然收缩,啪啦啦,化作一蓬雷芒,沿着几把大铡刀蔓延。
有一部分人的身体一僵,脚步一滞。
但是……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伙,却浑若未觉。铜浇铁铸般身体表面电蛇游走,卢升象甚至能看到他们的肌肉,在电芒的刺激下微微跳动,但是这群人就像没有半点感觉,满脸狰狞带着一身电芒地继续疯狂前冲。
门板大小的铡刀,每一次斩击,都是石破天惊。而他们如同疯虎般的气势,更是令人心神震颤。
卢升象脸色如常,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这群家伙的**,竟然已经锻炼到这地步!
他们浑身笼罩的电芒,拥有何等的威力,没有人比卢升象更清楚,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能够只用**,便硬扛电芒。真是野兽一般的**,不,哪怕野兽被如此密集的电芒笼罩,也绝无幸存之理。
如果说,这些人变态的**,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话,那么他们的攻击方式,给他带来的震撼却是无以伦比。
这就是传说中兵团么?
每个人之间的距离,显然经过精心计算。他们的斩击异常刚猛绝伦,除了独特的发力技巧,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几乎汇集全身的力量。像这样不留余力的全力斩击,作为常规的攻击方式,是违背常理的。因为它没有余地,一旦攻击失败,对方的反击足以令他一命呜呼。除非绝境中的搏命,卢升象极少看到这样搏命式的攻击。
可是,在这群人手里,这却是最常见的攻击方式。
卢升象的眼光老辣,他很快便明白其中原理。他们用数量来弥补全力一斩后留下来的破绽,他们的斩击永远不是单独存在。敌人只要挨了一记斩击,便会瞬间陷入斩击的狂潮之中。这群家伙就像蜂群,成群结队,配合默契无比。只要挨了一记斩击,同小队的斩击便会接踵而至。而在这短暂得惊人的时间段内,附近邻近的小队已经完成攻击准备,他们会在同伴完成一波攻击时无缝对接。
好像有一支无形的手,精准无比地指挥着这个庞大的蜂群。
再擅长防御的强者,在如此刚猛绝伦而又连绵不绝的斩击中,都只能支撑片刻。他们的切入角度,显然经过精心的布置,刁钻无比。
如同潮水般的斩击,带着可怕的粘性,一旦沾上,便只剩下被吞噬一途。
卢升象看得毛骨悚然。
他立即选择以数量对数量,但是很快他便发现,这个选择谈不上好。他增加雷球的数量,这些雷球的威力,便出现大幅度的下降,对方竟然能用身体硬扛。而更让他惊慌的是消耗,他的力量消耗之快,超乎他的想象。
浑身游走的电芒,阿莫里毫不在意,除了麻痹感外,他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他身后还跟着的,大多是第一批被救出来的零部队员。他们修炼天魔重斩的时间最长,而且吸食了大量金刚砂内的生命精元,在经过高强度淬炼之后,他们的血肉强度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瞪着牛铃般的大眼睛,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无比的兴奋。眼前的雷球,让他想到了卢天问。
那个白痴可是被伟大的阿莫里斩于刀下!
身后还站着的兄弟只剩下不到一半,但是,足够了。老头的雷球虽然数量还是很多,但阿莫里敏锐感觉到,雷球的气息在减弱。
老头的力量所剩无几。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闪烁。
老头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实力比卢天问那个疯子要强得多。身后倒下一大片,便可见一斑。这些家伙大多都是刚刚救出来的队友,还没有习惯这样的战斗方式。反正死不了,吃点苦头也好,这帮狼崽子就会下苦功好好修炼了。
阿莫里没有注意到,他的想法已经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卢升象,浮空的雷球,就像气泡般一个接一个破碎。
忽然,他瞳孔一缩,不好,老头要跑!
卢升象法则面的力量,急剧地消耗,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扫了一眼远处激战的苏菲,脸上神情变幻,如果这个时候逃走,那寄人篱下的卢家就会迎来灭顶之灾。但是倘若自己战死,没有战力榜强者的卢家,更是会像一块破抹布,随时被扔掉。而只要自己不死,一位战力强者的作用,在绝大多数时候,对那些大家族来说,还是有些价值的。
他便不再犹豫,猛地催动最后一丝力量,浑身电芒大涨。
耀眼炽亮的电芒笼罩他全身,手臂粗的银蛇乱舞。
滋滋滋。
强烈的电芒让他面前的空间,发生异变,一个黑点在一片炽亮之中,急剧扩大。
狂奔中的阿莫里脸色大变,他怒吼一声,身形陡然变得模糊,速度暴涨,如同一道虚影直冲卢升象。
卢升象冷冷一瞥,伸出手指朝阿莫里一点。
滋!
一道粗壮无比的电芒,如道一道银色电矛,瞬间击中阿莫里。
炽亮的电光暴绽。
卢升象露出得意之色,虽然对方的攻击方式让他感到头痛无比,但是自己想离开,却也不是这些小家伙所能够阻止。最后这一击,也是他早有预谋。
忽然,他面前不断膨胀的黑洞一阵荡漾。
不好!他脸色大变!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突然瞥见一根细若发丝的黑线连通黑洞,那是……空间法则线!
黑线的另一端,却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对方朝他咧嘴一笑。
赫然是平小山!
平小山一开始的工作只是切割金刚砂,但是聂秋不能容忍自己的队伍之中还有闲人,他也被拉着参加训练。平小山没有萧含光那么傲气,对于参加训练没有什么抵触心理。而且天天看着这些生猛的家伙,早就眼红无比。
他修炼的是空间法则,聂秋把他充当奇兵,还专门给他安排了几种战术。
长时间的兵团生活,对平小山的改变极大。原本性格有些懦弱的平小山,也变得有几分阳刚之气。平小山看到卢升象的雷电破开空间时,便陡然意识到这是机会,脑袋一热,他便发起攻击。
利用破开空间所产生的波动作掩护,他悄然催动自己的空间法则线,瞬间出现在刚刚破开的空洞附近。
然而到了空洞附近,平小山才发现自己这个行动有些头脑发热。他还没有领悟法则面,面对卢升象这样战力榜级的强者,就像蝼蚁一般渺小。别看卢升象力量消耗殆尽,要消灭自己,还是轻而易举。
怎么办?
强大的压力下,极度紧张的平小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时团长是怎么说来着?在兵团,从来不把个人战胜对手作为目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经过合理的配合,从而战胜对手。
自己能够发挥什么作用?
他的目光盯着在不断膨胀的空洞,眼睛却是一亮。
只要自己破坏了这个空洞,卢升象就没办法逃走,不岂是给阿莫里大人创造机会了吗?
别人对破开的空间没有办法,但是修炼空间法则的平小山,却很清楚破开的空间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稳定。
空间法则线悄然连通空洞。
他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知道,这样会造成空间的紊乱。
下一刻,平小山的脑子一片混乱。
自己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