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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鱼大心     艳客劫txt下载     艳客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五章:要曲南一还是人皮帕?

    此时,萱儿与胡颜、花如颜、老道,分别占据四个方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萱儿与曲南一的左手边是胡颜,右手边是花如颜和白草、竹沥,对面则是老道和两名狱卒。

    花如颜听闻胡颜的话,冷冷道:“我如今的姿色怕是入不了他的眼。我见南一对你一往情深,就不知你为了救南一,是否能舍得这身皮肉了。”

    萱儿咯咯怪笑道:“此话正和老夫心意!”他的声音就像一男一女异口同声的说话,既听不真切女子的声音,又分辨不出男子的声音,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胡颜也不气恼,干脆冲着萱儿勾了勾手指,一副懒骨头的模样,道:“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

    曲南一瞪圆了眼睛,刚要动作,又被萱儿捏紧了脖子。

    萱儿却道:“胡颜,你迟早都会是老夫的胯-下-玩-物,老夫不急于一时。如今,老夫只问你要两样东西。”

    胡颜道:“让我猜猜?”抬手虚点老道,“他是其一,对否?”

    萱儿咧嘴笑道:“胡颜,老夫真是越发喜欢你了。”

    胡颜撇嘴,一脸嫌弃道:“你的喜欢实在廉价,就别总挂在嘴上丢人现眼了。”她终于明白,白子戚为何不喜欢听她说喜欢他了。实在是……太没诚意了。

    萱儿一哽,随即问道:“你怎知道老夫要他?”

    胡颜道:“若我猜得没错,是你闯入大牢伤了司韶,又将木钉刺入老道的喉咙里,不让他开口说话。你既然没直接杀了老道,留着他必然有用。啧啧……真是想不到,你竟还有这种喜好。得,这人给你了。”

    萱儿怪笑一声,道:“如此轻易就給老夫了?你把他给了老夫,拿什么去换孔落篱的命?由此看来,这曲南一对你当真是十分重要。咯咯咯……咯咯咯咯……”

    曲南一听闻老道的话,心里瞬间透亮,明白了许多不曾想明白的事。原来,胡颜一直需要用别人的命来延续自己的命。夜探苏家时,绿腰本可以抓住苏玥影,却让她跑了。大火当晚,有两具被烧焦的女尸。其中一名女子的身高与绿腰相等,他误把其当成了绿腰,葬于后花园。现在想来,那死的女子,定是苏玥影无疑。胡颜因为得了道燕家戏班凤花的性命,所以恢复了神智,从假山魈变成了绿腰;绿腰因为得到了苏玥影的命,所以变成了今时今日的胡颜;胡颜想用老道去换孔落篱的命,又要变成谁?当然,由这些推断中,曲南一也可以肯定一点,无论是凤花还是苏玥影的命,都不是平白就能得到的。不然,胡颜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拿些老道,又要保他性命。看来,这是一种交换。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老道又怎么值得孔落篱拿性命交换。除非……对,除非她和凤花一样,是必死之人!

    是了,燕得林打杀了凤花,然而她却尚有一口气在,于是胡颜与她做了某种约定,收了凤花仅剩的性命,然后承诺为她报仇。所以,胡颜那时才会承认,凤花死与她手。至于苏玥影,花青染说她身染重毒,命不久矣。想必,胡颜为了得到她的性命也动了许多心思。至于苏玥影到底要得是什么,他猜,应该是……燕归。正因如此,燕归才会消失不见。其实,有好几次,曲南一都想问问胡颜,燕归去了哪儿?然,话到嘴边,又都吞咽了回去。他猜,燕归已死。否则,苏玥影不会被掏了心。

    曲南一的性命还捏在萱儿的手里,他却一连串地想出很多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从而,更深层次地了解了胡颜这名女子。她身子那样糟糕,定是因为获取得都是即死之人的性命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实则,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让人心甘情愿地献上生命又有何难?她总是表现得冷血无情,不过是为了保护心中那颗良善的心脏。这样一个女人啊……曲南一突然有种冲动,将她抱进怀里,狠狠地疼她一辈子。

    胡颜不知曲南一心中所想,面对萱儿的话,倒也坦然承认:“我的事无需你操心。你既然如此了解我,必知道我是谁。只奉劝你一句,掐着他脖子的手温柔一点儿,不要激怒我,否则,人间、地狱无你容身之地!”

    胡颜没有刻意渲染气氛,她的话不紧不慢仿若家常,却令萱儿的神色为止一变。同时,胡颜的话在曲南一的心头产生剧震。他一直以为,这段感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厚颜无耻的追逐,不想,自己竟然也在胡颜的心头上。哎呀呀,早知能在危险之下得她心声,他早就洗干净脖子往前凑了。

    曲南一心中欢喜,脸上的喜悦之情那是按都按不住。他的嘴角不停上扬,再上扬,差点儿咧到耳根子后面。

    萱儿怒喝道:“不许笑!”

    曲南一道:“你嫉妒本官容貌俊朗、笑容璀璨?”

    萱儿收紧手指,曲南一立刻被夺了呼吸。

    萱儿瞪向胡颜,道:“你休要恐吓老夫。速把人皮帕子拿来,老夫便放过曲南一!”

    胡颜道:“你以萱儿的身份,跟在东珍珠身边,就是为了来寻人皮帕子的吧?你真当那是宝藏地图?若真如此,你那脑子与老道真是不相上下。”

    萱儿嗤笑道:“休要拿老夫与那傻蛋相比。他不过是老夫的障眼法而已。”

    老道听闻此话,突然发狂,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嘶吼声,似乎想要冲过来与萱儿拼命。

    萱儿沉声骂道:“不中用的东西!留你何用?!”

    老道突然就不挣扎了。他被两名狱卒摁在地上,蔫头耷脑地好像失去了精气神。

    萱儿看向胡颜,道:“怎么样,是不是应该将人皮帕交给老夫了?”

    胡颜道:“人皮帕不在我身上,被我放在了白家,你随我去取。”

    萱儿怪笑道:“你真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会信你的鬼话?那么重要的一件祭品,你会放心放在白家?你此刻为何不动手收拾老夫?还不是因为你体内的僵死血冷之症又发作了?嘎嘎……嘎嘎嘎……你拖延时间没用,只管拿来人皮帕,否则老夫数到三,便捏断曲南一的脖子!让你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一、二、三……”

    “且慢!”胡颜突然道。

    萱儿满意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胡颜,老夫还要疼爱你,怎舍得与你兵戎相见?” 伸出一只手,“人皮帕拿来。”

    胡颜询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人皮帕的用处?为何执意要那帕子?除了帕子,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金山银山?男人女人?还是坐拥江山?”

    萱儿冷哼一声,眼含狠厉,道:“那些不过是身外物!老夫要得,是得道成仙!”

    胡颜心中一凛,好像摸到了一些门路。人皮帕是六大祭品之一,是重中之重的一样祭品,但却不是可以得道成仙之物。她不信萱儿是因听信了曲南一和绿腰曾散播出去的谣言,便来夺人皮帕。想必,这一切的一切定是有人在暗中布局。只是,那人到底要得是什么?原本,她以为这真老道假萱儿是那布局之人,可从他的话锋中得知,他对她的事不过也是一知半解而已。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即将抓住那隐身在暗处的人,却只是扯出了那人身边的一些牛鬼蛇神。这些牛鬼蛇神各个了得、无孔不入。他们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信息,有真有假,却都信以为真。布局之人当真是了不得啊。最令胡颜觉得忌惮的是,那布局之人好似十分了解她。毫不客气地说,她都不了解自己,那人却了解她。可笑不?呵……

    胡颜笑着走近萱儿:“说你缺心眼,你还别不愿信。如真有那得道成仙的法宝,我还至于站在这里被你威胁?早一个炸雷劈你去轮回了。”

    萱儿十分警觉,喝道:“站住!”

    胡颜摊开双手,继续缓慢前行:“你怕我做甚?你说得对,我的僵死血冷之症发作了。就算你将脖子送到我手下,我也未必捏得死你。”

    萱儿突然扬起一拳,打在曲南一的腹部。

    曲南一弯下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花如颜再次尖叫道:“南一!”

    萱儿道:“再不站住,老夫就活活儿打死他!”

    胡颜站住,面无表情地望着萱儿。

    花如颜哭喊道:“胡姑娘,你不要再惹怒她。你口口声声说着在乎南一,却不肯拿出那人皮帕救他,你到底置他于何地?若你想将他当成靶子,便不要诓骗他的感情!”花如颜上前一步,望向萱儿,铿锵有力道,“我虽不知你到底是谁,但你若信我,便放了南一,上天入地我一定会将人皮帕子交给你。”

    萱儿怪笑道:“嘎嘎……曲南一啊曲南一,瞧瞧,肯为你生、为你死的女人还真多啊。”看向花如颜,淫笑道,“你拿什么证明,老夫可以信任你?”

    花如颜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做剧烈的挣扎,终是一狠心,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第三百六十六章:折辱花容

    萱儿舔了舔嘴唇,一副猥琐至极的样子,邪笑道:“你脱了衣裳,给老夫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值得老夫信任的资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花如颜的身子颤了颤,眼含狠厉地瞪向萱儿,沉声道:“你休要侮辱我!”

    萱儿冷哼一声,道:“没有诚意,老夫如何信你?真当老夫是那没脑子的老道,可以任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吗?”说着,一拳头再次砸在曲南一的腹部。

    曲南一痛得直冒冷汗,却咬着牙将翻滚的气血吞进了肚子里。他呲开染血的牙,笑道:“再……再来一下,直接打死本官算了。”

    萱儿的眼中划过残暴之色,再次扬起了拳头。

    花如颜当即尖叫道:“住手!”

    曲南一看向花如颜,轻轻地摇了摇头。

    花如颜却凄惨一笑,将手放在系带上,拉开,一寸寸退下外袍。

    白草和竹沥同时惊呼道:“小姐!”

    两名狱卒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曲南一的眼角隐约发红,突然喝道:“花如颜,此事与你无关!”

    萱儿掐住曲南一的脖子,曲南一立刻被迫禁声。

    花如颜深情地凝视着曲南一,含泪笑道:“南一,你无需多说。原本,我并不看好你,也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会一再救你。我以为,我只是想借你之势去参选大祭司。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想法变了。从我毁容至今,他人对我怎样,你对我如何,如颜眼不下、心不盲,看得分明。若我能恢复容貌,只盼君不嫌弃,让如颜陪在你身边,哪怕做妾,也甘之如饴!”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曲南一望着花如颜,心中泛起酸涩。他想起初见她时的惊艳,争锋相对时的语言,以及她为了救他甘愿放弃恢复容貌的机会,与老道方木成仇。林林种种,浮现于眼前。纵使曲南一对花如颜没有男女之情,却也被她感动了。

    “嗤……”胡颜嗤笑一声,打破了曲南一与花如颜的凝望。按理说,她似乎应该向前一步,主动拿出人皮帕,既阻止一位痴情女子的无辜牺牲,又能换回曲南一的一条性命,当真是升华自身形象的好法子。可惜,她不。虽说她看不上花如颜那副情深不寿的鬼样子,却偏偏要看着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胡颜见众人看向自己,便对萱儿道:“你到底是来看狗血绘本的,还是来夺人皮帕子的?”

    萱儿微愣,不解道:“何意?”

    胡颜说:“卖烧饼的还想着怎么能将烧饼做得更好吃呢,你一个做恶人的,为何不继续逼着花如颜脱衣裳?瞧瞧你,不男不女的样子,连做个恶人都做不明白,不如回娘胎里重新轮回得了!”

    萱儿气急,残虐之气暴涨,吼道:“不用你教老夫!”

    胡颜骂道:“你又没给我束脩,交你个毛!”

    萱儿险些被气个倒仰,眯起眼睛,咬牙道:“你到底给不给老夫人皮帕?!”

    胡颜瞪向花如颜:“你到底脱不脱?!”

    花如颜望向曲南一,无比委屈地唤了声:“南一……”

    曲南一对萱儿说:“你掐死本官吧。”

    萱儿对胡颜道:“这是你逼老夫的!休怪……”

    胡颜不待萱儿说完,直接转身,大步走到老道身边,一把扯起他,像拖只死狗似的,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萱儿微怔,随即唤道:“胡颜!你这是何意?”

    胡颜头也不回地道:“看你恶心,没心情与你废话。若要谈,明日找我。”

    萱儿目次欲裂,吼道:“你就不怕老夫打死曲南一!”

    胡颜突然回头,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直视萱儿,道:“以我之名、位之尊起誓,若你胆敢再伤曲南一,我便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轮回,生前受千刀万剐之刑,死后受烈焰焚烧之苦!若违此誓,神鬼厌之!”说完,转身便走。

    萱儿微怔,掐着曲南一的手竟开始颤抖。

    花如颜颤声嘶吼道:“胡颜!你……你真的不管南一死活?!”

    胡颜回头一笑,真诚道:“既然你脱光光就能救他,何必浪费我那块人皮帕子。”转回头,一脚跨出了门槛。

    花如颜望向曲南一的眼里盛满怜悯和心痛。

    曲南一眨了一下眼睛,竟笑了。很显然,那假萱儿知道胡颜的身份,产生了顾忌。此时,胡颜不能力敌,留下非但无用,反而会助涨假萱儿的气焰。一走了之,看似无情,却是最好的办法。假萱儿纵然愤怒,也不敢真的要了他的性命。顶多,折磨他。他很怕痛,但更不想看着胡颜为他妥协。他不知道那人皮帕子的重要性,却知道那是胡颜宁愿装疯卖傻扮成绿腰,也要留在**县的唯一原因。曲南一看得明白,在胡颜心中,自己与那人皮帕子相比,孰轻孰重。那答案虽令人心痛得难以接受,但曲南一还是尽量笑得好看。

    就在这时,一直好像失了魂的老道突然发力,不但挣开了捆绑着他的麻绳,还一蹦七尺高,直扑向曲南一与萱儿!

    窝草!这是什么状况?!

    胡颜在一愣神的功夫,那老道竟五指成爪,直取曲南一的心脏!

    老道的动作极快,就像一阵风,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胡颜想要去救曲南一,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心脏随着老道抓向曲南一的那一爪,似乎被整个捏碎了!

    所幸,花如颜挡在了曲南一的面前,飞快地打出一掌,与老道正面相对。

    老道这一掌拼尽了全力。花如颜原本就不是老道的对手,更何况她重伤在身。二人手掌相击,花如颜被打得直接后退,一下子撞进了曲南一的怀里。花如颜去势不减,曲南一被她撞得向后倒去。萱儿被老道的突袭闹了个措不及防。他怕真的掐死曲南一,只好松开手,任由曲南一被花如颜撞得倒在地上。

    老道虽然看不见,但却变得勇猛异常、十分彪悍。他好像疯了般往曲南一的身上扑。花如颜挡在曲南一的身前,被老道一掌拍在胸口,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老道再次出手时,曲南一抱着花如颜向左侧一滚,与此同时,胡颜已经出现在老道的背后,手中金蚕天丝像条灵巧的蛇,绕过老道的右臂。胡颜收紧金蚕天丝,老道的手臂被整只割断,掉到地上。他却仿佛不知痛般,仍旧凶恶地扑向曲南一。

第三百六十七章:阴古钉

    胡颜微微皱眉,再次挥动金蚕天丝,拦在老道的面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道仿佛感知不到胡颜的存在,竟不做任何防守,直愣愣地去追曲南一。

    胡颜心思一动,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老道这个样子,显然是被人钉了“阴骨钉”。

    “阴骨钉”是摄魂术中最阴狠的术法。施术者通过此法害人,先要收取被害者的生辰八字、头发、鲜血,然后刨开九座怨气极重的女子坟,割掉每具尸体左手的尾指,用其骨头打磨成钉,钉入捆有被害者生辰八字、头发、鲜血的小人,然后施咒将其烧成灰,再将这灰混入水里,凝结成冰,“阴骨钉”便成了。施术者只需将“阴骨钉”钉入被施术者的天灵盖,一旦开始施法,被施术者便会变成被冤魂附体的傀儡,一心要杀死被害者。

    此术法看似并不复杂,但想要一口气掘开九座怨气极重的坟,就有些难度了,更何况,坟里埋得主儿,必须是女尸。要害男子,必须断女尸的左手尾指;要害女子,就必须断男尸的右手尾指。

    若是一般的钉子,总能将其找到拔出,然“阴骨钉”的毒辣之处恰恰在于它是用冰做的,冰一旦进入人体便会被融化成水,流淌出体外。而那混合了怨气的术法,便留在人的体内,找不到、拔不出。除非被施术者彻彻底底的死亡,否则他还是会扑向被害者,不将其弄死,誓不罢休。

    萱儿闯入关押老道的地牢,将木钉射进老道的喉咙,不让他开口说话。此番看来,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不过,看萱儿那副见鬼了的样子,想必将“阴骨钉”钉入老道身体里的人,不是他。

    胡颜知道“阴骨钉”无法破解,唯有杀老道才能救曲南一。然,杀了老道却掐断了她与孔落篱的约定,让她无法在紧要关头得到结契之人的性命,延续自己的命。杀老道,救曲南一;不杀老道,害死自己。

    胡颜想要苦笑,却连苦笑的时间都没有。

    被人逼成这样,却不知道下手之人到底是谁,她这个大祭司当得实在是够窝囊的了。

    胡颜眼见着老道追上抱着花如颜逃窜的曲南一,不再犹豫,拉开手中金蚕天丝,便要割掉老道的头。

    萱儿突然出现在老道身前,挡住胡颜的攻击。同时飞快地拍出一掌,击飞老道。他一弯腰,捞起曲南一,对胡颜道:“交出人皮帕子,老夫帮你收拾那老道。”

    老道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头扑向曲南一。

    曲南一抱着花如颜,对胡颜吼道:“你先走!”

    胡颜突然愤怒了,骂道:“狗屁!”若真那么潇洒,说就便走,她就不会回来了。

    曲南一咧嘴一笑,暧昧道:“还是娘子疼为夫。”

    胡颜的嘴角抽了抽,道:“你抱着花如颜与我**的样子,甚是无耻。”

    曲南一刚要张口回话,老道便扑到他面前,张开森森白牙,去咬他的脖子。

    曲南一一脚踹出,却没踹动老道,反而把自己踹得后退两步。

    萱儿横臂一扫,老道闪身躲开,继续去追曲南一。胖狱卒与瘦狱卒见终于有他们二人的用武之地,当即大喝一声,冲向老道。老道用仅剩的左手一挥,便将二人甩了出去。

    胡颜咒骂一声,再次去杀老道。

    萱儿出手,拦下胡颜:“帕子拿来!”

    胡颜胸腔里的寒气乱窜,那僵死血冷之症隐隐有发作的迹象。她心知不妙,撒腿便往外跑,口中喊道:“明日午时,用帕子换曲南一!”

    萱儿气急,却又奈何不了胡颜。他虽知胡颜身体有异,但毕竟忌讳她颇深,不敢贸然行动,生怕中了她的奸计。

    萱儿眼中暴虐之气涌动,转眼去看曲南一,却见他已经被老道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萱儿的身子突然消失,眨眼间出现在老道的身后,一手刀将其砍昏。

    曲南一抱着花如颜,一阵剧烈地咳嗽,看向萱儿,打趣道:“本官是不是要感谢萱儿的救命之恩?”

    萱儿恶恨声道:“大难临头,胡颜弃你不顾,你却抱着花如颜到处逃命。你俩还真是天生绝配。”

    曲南一笑吟吟地道:“多谢夸奖。英雄所见,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

    萱儿突然恶毒一笑,道:“可惜,老夫不喜看别人恩爱缱绻。”话音未落,眼中泛起玫紫色的漩涡。

    曲南一望着萱儿,眸子在微微颤抖,额头隐见汗水。他似乎被困在噩梦中,在极其挣扎,却偏偏醒不过来……

    胡颜一路狂奔,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心里想得明白,以她当时的状况,不适合对战萱儿和老道,只有一逃,才有生机。然,心中终是不甘的!

    丢脸事小,因为到最后,所有知道她丢脸之事的人,除了曲南一,都得死!丢心事大,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软肋多了一根,且狠狠地攥在了别人的手上。

    胡颜胸腔里的气血翻滚,几欲吐血。她突然停下脚步,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扬起下巴,勾起唇角,自负一笑,道:“你是胡颜,何需慌乱?”身子后仰,倚靠在一扇高大的黑色木门上,仰望着天,自嘲地一笑,喃喃道,“你是胡颜,又能如何?”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血液慢慢变冷成冰,一点点儿将她冰冻。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想:那些仇家每日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杀死她,殊不知,她此刻就倒在阴暗的胡同里,那怕是一名手持匕首的孩童,都可以轻易地要了她的性命。逆天改命,果然是要遭反噬和报应的。

    胡颜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昏迷,却还是听见有人轻叹一声,说了句:“你回来了。”随即,她被人抱进泛着干净味道的温热怀里。

    回来了?哪里是她的家?她从来就没有过家。家的样子,只是小哥哥偶尔的一个浅笑而已。

    胡颜的思绪陷入黑暗,却让她如同回归到母体一般温暖。

第三百六十八章:哎呀我去,碎了?!

    封家,封云起与花青染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色已黑,胡颜却迟迟未到。

    封云起说:“屋里只你我二人,摘了面具吧。”

    花青染摇头道:“不。太丑。”

    封云起笑道:“花道长还挺看中自己的脸面。”若非如此,怎不肯摘掉面具。

    花青染道:“我嫌你太丑。”

    封云起哽了一下,随即朗声笑道:“花道长果真要在封某家里养伤?”

    花青染垂下眼睑,喃喃道:“姐姐不来,没意思呢。”站起身,干脆利索往外走。

    封云起的嘴角抽了抽,也站起身,送花青染到大门口。

    花青染突然抽出“三界”,一下子劈了封家大门,冷哼一声,道:“告诉姐姐,违约是小人!”言罢,收了“三界”,扬长而去。

    封云起侧脸,眼瞧着那厚重的大门被分成两半,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灰尘。

    隐身在暗处的护卫皆是一脸被狗咬了的表情。这个花青染,是有毛病啊?!

    封云起望着花青染那绝尘的背影,莞尔一笑,扯动脸上的伤口,偷偷吸了一口凉气。他转身回到院内,问:“云喜醒了吗?”

    隐身在暗处的护卫回道:“回主子,小姐醒了,却……有些不妥。”

    封云起大步走向封云喜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一位婆子正在哄封云喜吃饭。

    封云喜却抱着腿,缩在床的一角,用那双杏眼打量着周围,一副十分警觉的样子。

    她乍一见到脸戴面具的封云起,骇了一跳,忙抱紧双腿,向后缩去。

    那婆子看见封云起,立刻施了一礼,道:“爷,小姐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醒来后一直是这个样子。”

    封云起抬手,示意婆子出去。

    婆子刚要走,封云喜突然动了一下,看样子是想留下婆子,但却不敢说话,只能一边偷眼瞧着封云起,一边瑟缩着身子,不停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婆子出去后,将门关上了。

    封云起走到床边,封云喜突然尖叫一声,跳下床,撒腿就往门外跑。

    封云起一把攥住封云喜的胳膊,封云喜如同疯了般尖声叫道:“不要碰我!不要!求求你,不要!”

    院子里的护卫们只觉得虎躯一震,心里禁不住八卦起来,暗道自家主子终于要收用了封云喜。哎呀妈呀,听声音很是激烈啊。主子身中蛊毒,都如此勇猛,果然不愧为一代枭雄!可是,封云喜为何会拼死反抗?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得出,封云喜有多想得到主子的疼爱。还是说,主子就好这一口?嘿嘿……嘿嘿嘿……

    其实,护卫们心中明白自家主子的脾气秉性,绝不是那贪图女色之人。更何况,封云喜的颜色比照胡颜,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胡颜为自家主子是如何拼命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如此胡思乱想编排自己的主子,不过是因为身上痛啊!若不寻些事来想入非非,单说身上的那些伤口,就够人挠墙哭上半宿的。

    屋内,封云喜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红着眼睛,又抓又挠,想要挣脱封云起的钳制。封云起虽失去了内力,但毕竟是有力的男人。他不耐烦应付这样的封云喜,直接将其甩到床上。

    床上虽铺着被褥,但封云喜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她痛得想哭,却忍着不敢落泪。她瑟缩着爬起来,不敢再跑,她扫眼戴着青铜面具的封云起,又飞快地低垂下头,然后竟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封云起知封云喜有异,便在不动声色给她施压。他一掀衣袍,坐在了胡凳上,然后抓起茶碗,啪地摔在了地上。

    封云喜吓了一跳,立刻抱住脑袋,尖叫道:“别抓我!别抓我!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封云起沉声道:“抬起头来。”

    封云喜吓得不轻,哆嗦了半晌,才鼓起勇气,抬起头。

    封云起并不相信封云喜疯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封云喜颤声道:“不……不知道。我……我原本在屋檐下睡觉,突……突然就变了。”伸出手,在自己眼前翻转着,“这……这手,好大。不……不不……不是我的。”抬头,看向封云起,一脸惊恐,“叔……叔叔,我……我不是妖怪。”

    叔叔?封云起在心里冷笑一声,问:“你看我是谁?”伸手,摘掉面具。

    封云喜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向后躲去:“妖怪!妖……妖怪!”

    封云起转头看向铜镜。铜镜里的人虽鼻青脸肿,但仍堪称俊朗,哪里像妖怪?他戴上面具,站起身。

    封云喜吓得尖叫一声,扭头就往床下钻。她真的是被吓坏了。她明明只有六岁,却在一夜之间长这么大,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她害怕,害怕别人把她当成妖怪杀了。

    封云起走出封云喜的房间,对守在门外的婆子道:“看住小姐,别让她死了。”云喜可能疯了,但疯子总有清醒的一天。为了捉住那神秘女子,他不介意浪费些米饭,养一个疯子。

    封云起那不冷不淡的态度,令婆子满心疑惑,但还是应道:“喏。”

    封云起仰头望向天边那轮刚升起的明月,心中隐约觉得不安。

    今天虽闹出了乌龙,但胡颜并非不守信用之人。她说来,便会来,可为何至今不曾出现?是被琐事困住,还是出了其他意外?

    封云起有心去寻胡颜,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竟像后宫中那些争宠的女子,在翘首以盼君王的宠幸。而那君王,显然就是胡颜。

    真心而言,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封云起喊了声:“酒来!”便大步走向凉亭,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然后从袖兜里掏出那把用兽骨做成的钥匙把玩着。

    封云起很肯定,他手中的这把钥匙是真的。那么,被胡颜捏碎的那把,显然是假的。胡颜拿把足够以假乱真的钥匙,意欲何为,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封云起禁不住露出一记苦笑。胡颜藏着一把假钥匙,一定是要换走他身上这把真钥匙。只不过,世事无常,她没想到,那晚会被众多武林人士逼到那份儿上。不得已,她只能掏出假钥匙,将其捏碎。

    封云起想得没错。那把假钥匙,正是胡颜拜托白子戚帮她做的。

    胡颜想要这把真钥匙,封云起心如明镜,只是,他不想給。倒不是他舍不得那些所谓的破天富贵,而是……不能给她!那样一个女子,就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他若不在身上多挂些值得她牵挂的东西,真怕这阵风刮着刮着就小时不见了。

    众人都以为胡颜心悦他,唯他一人知道,胡颜的喜与恶,是最不稳定的感情。她悦他时,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她厌他时,便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因为,他是她的,尽管她厌了,也不许任何人动。

    这种认知,令封云起哭笑不得。

    曾经,他是多么自负的一个人。可自从遇见胡颜后,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感竟然降低到了尘土里。他素来自命不凡,从不肯轻易认输,但在胡颜身上,他却看见了自己的渺小。如此说好像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事实如此。胡颜这个女人,哪里有一点儿女人的样子?!可偏偏,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胡颜身边群狼环绕,各个虎视眈眈,品貌不凡。他曾贵为大将军,如今假死脱身,只想做个浪荡公子,纵情山野、天高云阔,却被困在这小小的**县,进退不得。情之一字,果然难缠。

    封云起有心打听胡颜的身份,却聪明地选择不闻不问。他有种预感,过多地了解胡颜,一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随便拎出来一个,便能颠覆人的三观。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连真相的裙角都不敢掀开。然,当胡颜一次次挡在他的身前,用她那单薄的身躯护他周全时,他便想过,要对她盲听、盲信、盲宠!

    她随他去天涯海角也好,他陪她去祸害武林也罢,都可。只一点,她不许再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其它,他都可以不过问。然,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唯那一点,胡颜做不到!这个该死的女人!

    封云起的胸腔内里涌动着浓烈、复杂的情感,若烈焰燃烧。他攥紧手中钥匙,冲着月亮发出高亢的狼嚎:“嗷呜……”

    “咔吧”一声轻响,由他的手心里传出。

    封云起的身体一僵,缓缓抬起手,展开布满剥茧的大手。

    那把古意盎然的钥匙,竟……碎成了两半!

    这是钥匙吗?是钥匙吗?钥匙为何不用精铁打造?为何是由骨头雕琢而成?这是不是等着被人捏碎吗?!

    封云起望着那碎裂成两半的兽骨,当真是……欲哭无泪啊!

    胡颜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东西,他不给她也就罢了,还捏断了它。这让他如何向胡颜交代?

    封云起的心情很复杂。他自然而然地收起断裂开来的钥匙,装出一副任何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然后拎起酒坛子,继续灌酒。

    暗处,无风对无崖道:“头儿,你说主子这是不是借酒消愁啊?照主子的这种喝法,他体内的蛊,有没有可能被灌死?”

    无涯瞥无风一眼,冷冷道:“能被蠢死。”

    无风撇嘴,道:“怎么总埋汰我?”

    无涯道:“因为你废话最多。”

    无风扬起下巴:“我那是关心主子!哪里像你,主子中蛊,你却好吃好喝的养伤,哪里有一点儿忧心忡忡的样子?”

    无涯道:“若忧心忡忡能解决问题,你大可以顶着苦瓜脸去主子面前晃来晃去。”

    无风:“你!”

    无涯:“主子早已给他师傅去信,求问解蛊之事。”

    无风:“哦……”

    无涯:“躺着去,别在这里碍眼。”

    无风:“我伤得是胳膊,你伤得是腿,应该你去躺着!”

    无涯:“我是头儿。”

    无风:“头儿咋了?这又不是战场,不兴你那套身残志坚的把戏。”

    无涯:“……”

第三百六十九章:囚爱生宝

    胡颜醒来时,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头还在,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急着去看窗外的月光,确定自己昏迷的时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结果,却因为她的身体不能配合她的心情,反应慢了好几拍,导致她身子一扭,直接以倒栽葱的特殊姿势,一头栽向地上。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

    胡颜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慢慢勾起唇角,笑道:“白子戚,见到你真好。”

    白子戚坐在床边,扶着胡颜,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拢好被子,盖在胡颜的身上,这才收紧环着胡颜的双臂,道:“见你这样,不好。”

    胡颜闭上眼睛,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子戚回道:“是你自己回来的。”

    胡颜张开眼睛,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怎么会?”

    白子戚收紧手臂,阴沉沉地道:“怎么不会?!”

    胡颜被勒得险些窒息,忙用手拍了拍白子戚的手臂,虚弱道:“温柔、温柔,子戚,注意温柔啊。”

    白子戚松开一些力道,却仍旧环着胡颜不放。

    胡颜倚靠在白子戚的胸膛,心中有些烦躁,下意识地用手指尖抠着他的手背。几下过后,她察觉到不对劲儿,低头去看,但见白子戚的手背竟被她抠出了血。然,那个抱着他的男子,却一直一声不吭。若她继续抠下去,怕是会直接挖断他的骨头!

    胡颜问:“痛了,为何不言语?”

    白子戚道:“若能以我手痛,换你心痛,便值了。”

    胡颜嗤笑一声,道:“别煽情,那鬼东西不适合你。”

    白子戚沉默半晌,问:“为何不安?”

    胡颜垂眸,盯着白子戚手背上的伤口,声音轻飘飘地问:“我昏睡了多久?”

    白子戚道:“你还在乎这个?”

    胡颜突然拔高了声音,垂着被子吼道:“我问你,我昏睡了多久?!”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胡颜突然掀开被子,挣开白子戚的怀抱,赤脚下了地。

    白子戚用个那双清艳无双的眸子望着胡颜,不言不语。

    胡颜环视四周,发现这间屋子竟不是自己平时住的那间。这间屋里没有窗,却并不会令人觉得憋闷。房间布置得极其雅致,一应用度都是上品。精美的灯盏上托放的不是蜡烛,而是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胡颜心中有了猜测,却不动声色,她喃喃地问道:“子戚,我昏睡了多久?”她从醒来的那一刻,便在害怕。害怕自己在昏睡中错过了与萱儿的约定;害怕自己在昏睡中失去一件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正是因为害怕,所以她扯东扯西,但越是如此,她越是烦躁不安,整个人都如同一副鬼脸面具,挂着恐怖至极的笑,隐藏着不能见光的灵魂。真是悲哀!

    胡颜为自己赶到悲哀,却又无法同情自己的悲哀。有的,只是唾弃。

    她知道,自己软弱了。这种软弱是会致命的。因此,她无法容忍这种软弱的存在。所以,她吼叫着,想要用气势震慑自己那脆弱的灵魂。然而,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才发现,那样的吼叫实在可笑至极。

    白子戚凝视着胡颜的侧脸,道:“阿颜,你的脑子被扔进茅坑里了吗?我的衣袍未换,显然子时未过。”

    被白子戚骂,胡颜的眼睛却瞬间亮了一下,人也随即笑出了声。她转回头,看向白子戚,道:“你说得对,我得去茅坑里捞回自己的脑子。现在,你准备告诉我,如何走出你布置的地下迷宫吗?”

    白子戚站起身,走到胡颜面前,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肌肤,柔声道:“阿颜,我很高兴,你在病发时能来找我。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你陪着我也好,我陪着你也罢,我们在一起吧。”

    胡颜望着白子戚那张看似温柔认真,实则燃烧着偏执疯狂的脸,十分平静地反问道:“白子戚,你是要囚禁我吗?就像老道豢养那些女子那样,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着你宠幸?”

    白子戚笑了笑,语调温柔地道:“有何不可呢?”

    胡颜勾起唇角,反问:“你觉得自己有能耐留住我吗?”

    白子戚淡淡道:“不试试看,谁又知道。”

    “呵……”胡颜轻笑一声,突然伸手去拍白子戚的胸口。

    白子戚没有躲闪,任胡颜袭击自己。

    然,胡颜那看似凶猛的一击,却以失败告终。胡颜的手是抬了起来,却僵在了半空,落不下去。

    她不以偷袭为耻,只是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缓缓挥开白子戚抚在她脸上的双手,轻叹一声,道:“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

    白子戚略显疑惑道:“阿颜正值青春貌美,怎用老字形容自己?你只要平心静养,不动怒、不运功,那病症便会缓解一二。”

    胡颜垂下的眼眸里精光闪动,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一副哀伤的表情,缓缓道:“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白子戚点头:“是。”

    胡颜苦笑一声,道:“我扮作绿腰时,便被诊出油尽灯枯之相,苟延残喘到今日,这凡尘中的**开始排斥我不凡的灵魂,又开始闹着要分道扬镳。子戚啊,我怕是要过不去这个坎儿喽。”

    白子戚玩味地一笑,道:“阿颜每次挣扎在生死之间,最后却都活着见到了明天的太阳。想必,今夜亦是如此。阿颜与其想那些人力不可控之事,莫不如想想,明天吃些什么。”

    胡颜眯眼看向白子戚:“白子戚,你笑得好猥琐。”狗日的,她都已经表明自己要死了,他却还在这里扯皮,不肯放她走!

    白子戚敛了笑,道:“无论我如何笑,都入不了你的眼,不是吗?”

    胡颜伸出手,抚摸着白子戚的脸颊,柔声道:“你苦笑、惨笑的样子,我都喜欢。”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脖子上,停在那脆弱的喉结前,“子戚,送我出去,我舍不得割开你的喉咙。虽然,我很想尝尝你鲜血的滋味……”

    白子戚突然伸出手,抱住胡颜。他的动作令人措不及防,胡颜的反应又慢得要命,只能眼瞧着自己的指甲刺入他的肌肤,在喉咙上割出一道伤口。鲜血,蜿蜒而下。

    白子戚扬起修长的脖颈,道:“尝尝吧。”

    胡颜禁不住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小白狼够狠的啊!

    胡颜虽气恼白子戚囚禁自己,但见他这副样子,终究硬不起心肠要他性命。胡颜轻叹一声,这次是真的愁上了。

    白子戚眸光沉沉,转身取来金疮药和白布条,坐在胡凳上,对着梳妆镜为自己上药。

    胡颜走到他身旁,取过白布条,一圈圈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磨牙道:“真想勒死你!”

    白子戚道:“想,便做。”

    胡颜瞪了白子戚一眼,道:“你是疯了吗?!”

    白子戚淡淡一笑,道:“你才看出我疯了吗?”

    胡颜收紧手中白布带,勒得白子戚直翻白眼,这才松了力气,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一只大大的蝴蝶结。

    白子戚用手摸了摸那只蝴蝶结,然后低头给自己的手背上金疮药。

    胡颜倚靠在梳妆台旁,凉飕飕地道:“你是真在乎这身皮囊啊。”

    白子戚拿起另一条白布条,将其一圈圈缠在手上的手上,那副认真的样子,就像在处理一个特别严重的伤口:“唯这身皮囊属于我,我若不珍惜,谁会在意?”

    胡颜用手顺了顺白子戚的长发,感慨道:“白子戚呀,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只可惜……”

    白子戚转头看向胡颜,等她下文。

    胡颜促狭一笑,道:“别等了,没有下文。”

    白子戚直视胡颜:“话不敢说尽,畏世事无常?”

    胡颜点头:“是这个道理。”

    白子戚道:“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这话,却是在说他自己。

    胡颜突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这个时候,插混打趣也好,装傻充愣也罢,都显得过于无耻。她这个人虽然无耻,但也是有下限的,尤其是在白子戚面前。

    诡异的沉默中,胡颜突然问:“说吧,如何才能放我走?”

    白子戚的眸光瞬间灼亮得骇人,他用那缠着白布带的大手攥住胡颜的小手,激动道:“给我生个孩子。”

    操-咧!

    胡颜后悔了,刚才就应该勒死丫的!

    胡颜忍下胸腔里翻滚起的怒火,耐着性子问道:“然后就放我走?”

    白子戚反问:“你我二人有了孩儿,你还会走吗?”

    窝-草!

    胡颜彻底愤怒了!丫这算盘打得好啊。感情儿他压根就没想过放她走,连生孩子之后的事都想好了!

    若她逃不出去,明年就只能抱着她和白子戚的娃儿去曲南一的坟头上倒杯清酒祭故人了。然后顺手抓起曲南一的坟头土,捏个小人偶给自家娃儿玩。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胡颜怒不可遏,操起铜镜就向白子戚砸去!

第三百七十章:白子戚的身份

    白子戚这才次闪得很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铜镜砸到地上,发出咣地一声。

    胡颜指着白子戚的鼻子吼道:“你赶快、立刻、马上将我送出去!”

    白子戚对胡颜的愤怒视若无睹,淡定地弯下腰,捡起铜镜,又放回到梳妆台上。

    胡颜再次抓起铜镜,砸向白子戚:“你不许躲!”抠他手背、割他喉咙,他都不躲不闪,这次也不许躲!

    白子戚对胡颜的话置若罔闻,再次闪身躲开她的袭击。

    胡颜气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渐渐才冷静下来。

    白子戚弯下腰,捡起铜镜,将其递向胡颜:“接着砸。”

    胡颜一扭头,傲娇道:“不稀罕!”砸人砸不中,也很丢脸的,好不好?

    白子戚将铜镜放回到梳妆台上,拉起胡颜的手腕,走向床榻。

    胡颜的眸子缩了缩,心跳徒然加快。

    白子戚的手指搭在胡颜的脉搏上,知她心跳异常,心中竟泛起几分甜蜜。他说:“别想太多,你身子尚虚,今晚不要你。”

    “咯咯……”胡颜磨牙了。她真想咆哮,想什么想?虚什么虚?要什么要?要你奶奶个腿儿!幸好,她的理智尚在,不想做出那泼妇的行径出来。

    白子戚回头一笑,眼角眉梢竟含了三分冶艳,端得是一笑倾国、举世无双。

    胡颜微微一愣,心在胸腔里颤了颤,暗道一声男色惑人,随即邪邪一笑,道:“子戚,给我生个娃儿呗。”

    白子戚愣怔了一下,显然被胡颜这话刺激到了。

    胡颜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手中有一古法,能令男子受孕。你若同意,便帮我生个娃儿。到时候,我搀扶着你,你捧着肚子,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好。”

    白子戚突然发力,将胡颜按倒在床上。他就像头充满怀疑的狼,狠狠盯着胡颜的脸。

    胡颜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险些又昏死过去。她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白子戚问:“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胡颜都敢拍着胸脯说,这话比珍珠还真。不过,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是语气不好地回了句:“假的!”

    白子戚的眸子缩了缩,突然站起身,留给胡颜一个背影:“你休息吧。”

    胡颜露出奸计得逞的笑颜,声音却刻意含糊了起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子戚背对着胡颜,站了很久,却始终不曾离开。

    胡颜拉了拉被子,脸色突然一变,因为,她发现,她的手动不了了!紧接着,那种铺天盖地的冷,就像一场巨大的冰雹,狠狠地砸向她。

    这次病症发作的又快又狠,令人淬不及防。

    胡颜真是受够了这种感觉!她突然发狠,强行用内力冲破僵尸血冷之症,大吼一声,坐了起来。

    白子戚吓了一跳,忙转回身去看胡颜。

    胡颜直愣愣地坐在床上,望向白子戚,张口道:“放我走,不然,我死。”随着她开口说话,涌进她嘴里的粉色鲜血便流淌而下。

    白子戚心中骇然,忙扑到胡颜身边,摸向她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胡颜见白子戚这样,心中暗自得意:人得学会舍得。我舍弃一口鲜血,换来自由,绝对值得。

    白子戚收回手,擦拭掉胡颜下巴上的鲜血,冷声怒喝道:“那病症虽来势凶猛,但只需静养便会缓解,你非要用内气将其强行冲破,就为了逼我放人吗?!”

    胡颜知道瞒不过他,便道:“你可知受制于人的滋味?可知受制于病的滋味?白子戚,我病发时跑到你这里,是无意识的行为。而你的这种行为,却是在我的心前竖了根刚刺。我非黄鹂鸟,无需牢笼困。无论是你,还是病,我宁死,不从!”

    白子戚呵呵笑着,那笑容三分苦涩七分诡异,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笑着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问:“这笑,你可满意?”

    胡颜微微皱眉。按理说,白子戚囚禁她,她应该恨他,可偏偏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却令她恨不起来。有时候,人的喜好真是没有原由。她承认,她确实有些喜欢白子戚。感情是什么,她不懂,但却知道,感情既是最直接也是最复杂的怪物。感情强悍到毁天灭地,复杂到千万种,却无外乎挣不开一个情字。

    胡颜心中发酸,闭上眼睛,低哑道:“别笑了。这笑,我不喜。”

    白子戚突然掐着胡颜的胳膊,吼道:“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怎样才能得你欢喜?!”

    胡颜睁开眼睛,静静凝视白子戚:“你不是物,不必要将自己摆弄成我喜欢的样子。白子戚,你当我是谁?又当你是谁?”

    白子戚的身子一僵,缓缓放开胡颜的双臂。

    胡颜的唇动了动,终是艰难地道:“子戚,我不配你。”

    白子戚猛地倒退一步,如同一只负伤的恶狼,狠狠盯着胡颜看。他既想上前一步,用阴森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撕碎她的身体;又怕自己再次被伤害,想要转身就逃。

    白子戚的挣扎犹如一柄利剑,刺入胡颜的胸口,没入她的心脏。痛,却可以忍受。只是,不能将其拔出来,否则会要命。

    胡颜苦笑,暗道这**县果然不是好地方,处处都是男色陷阱,要人命。

    充满血腥味的沉默中,白子戚突然掉头跑了。

    他仓皇而逃的背影令胡颜的眼眶发酸。她轻轻闭上眼睛,真的很想捶自己一番,竟为白子戚的情,也为自己的心。虽说有容乃大,她的心胸确实足够宽广,但在情之一事上,确实容不得太多人。情本是独木,两人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长长的河流,怎么容三人并肩而行?更何况是四人?

    胡颜僵坐在床上,身体如坠冰窟,再刺痛中慢慢变成人型冰柱。心脏的跳动越发缓慢,好想睡一觉。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能醒来。

    就在她的世界即将变成一片黑暗中,眼前的一线光亮却慢慢变得莹润起来。就好似一块温热的夜明珠,将黑暗缓缓逼退,让温暖将她包容。

    不知过了多久,胡颜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动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那为自己渡真气的人——白子戚。

    白子戚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抱着胡颜,将自己的真气缓缓渡给她。他的额头布满细腻的汗水,显然这个过程十分辛苦。

    胡颜虚弱地开口道:“无用的。你就算将所有真气都渡给我,也只能缓解一二,过不了半个时辰,我还会变成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白子戚不搭理胡颜,继续为她渡真气。

    胡颜问:“你可知,在那半个时辰内,我要去做什么?”

    白子戚淡淡道:“这话,为何不待我救治你之后,再说?”

    胡颜费力地一笑,虚弱道:“不想骗你啊,白子戚。”

    白子戚的眸子颤了颤,收紧手臂,用力环抱住胡颜,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认命道:“说吧,你要做什么。”

    胡颜终于等到白子戚发问,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要救曲南一。但首先,我要拿下那老道,去换一样东西。”

    白子戚收回内力,站起身,动作轻柔地将胡颜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轻轻的道了声:“我去。”

    胡颜立刻摇头,道:“不行!你可知……”话到此处,突然不再继续。

    白子戚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的手把上,赫然雕刻着九朵红莲。他的手指在匕首的刀身上轻轻抚摸而过,那温柔至极的样子,简直就像在抚摸爱人的长发。他说:“九朵红莲,地狱烈火踏九重,阻轮回,断情缘,修魔成神嗜杀人间!”抬眼,看向胡颜。

    胡颜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白子戚手中的匕首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散发出银色的寒芒,就如此他此刻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他望着胡颜,道:“想必你一直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才有了诸多试探。如今,我已亮剑,你可准备好了?”说着,眸光一利,手中匕首直奔胡颜的脖颈而去!

    胡颜没有动,静静地注视着白子戚。

    匕首在即将切破胡颜肌肤的前一刻停了下来。白子戚收回匕首,问胡颜:“为何不躲?”

    胡颜送给白子戚一个鄙视的眼神,道:“我昏迷时你不下手,非要弄醒我后再下手,有病啊?!”

    白子戚将匕首如鞘,收入袖兜里,勾唇一笑,道:“阿颜,我心悦你。”如此聪慧的女子,临危不乱,天下能有几人?

    呃……这表白要不要来得这么突兀?胡颜有些扛不住。

    白子戚不待胡颜反应,转而道:“想必,你一直怀疑我与这九朵红莲的关系。”

    嘶……胡颜感觉脑门疼。白子戚这转化话题的功夫,到底是师从何人?若让她知道,定要痛打那师傅一顿!太他娘地让人头疼了!所幸,她脑袋已经清醒,尚能跟上他的转变。

    白子戚继续道:“武林中有一人,名曰机鸠,善机关之术。此人,便是我。有人寻到我,让我为其做一套机关,且雕琢九十九朵红莲。因报酬不菲,我同意了。后来,那人便经常寻我做一些东西。老道那宅子里的机关门,便出自我手。”

    白子戚的解释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却令胡颜想明白很多事情。再者,机鸠的大名,她在“鸿天殿”时,便听闻过。哦,何止是听闻过,还曾得到一样他做的小物件——一只会动的小狗。

第三百七十一章:机鸠出手冷箭嗖嗖

    只是,若白子戚是机鸠,那他自家房子里的机关,为何做得那般没水准?曾被她一眼识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思及此,胡言询问道:“你曾抓了燕归,要剥他的皮。我寻来此处,一眼便看明白你设置的机关。你说,是我聪慧,还是你蠢笨?”

    白子戚道:“我善于机关,却不想介入武林纷争。有人怀疑我是机鸠,自然会来探访一二。众人见那机关做得粗糙,自然不信我是机鸠。”

    胡颜赞道:“原来,自泼脏水还有此等妙用。”转而道,“我在苏家地下的一座墓穴里,看见了那九十九朵红莲,当真是妖艳无比。子戚,好手艺。”

    白子戚略显吃惊地道:“那红莲就在苏家地下?”

    胡颜挑眉道:“你不知?”

    白子戚回道:“不知。有些事知道的多了,焉有命在?”

    胡颜却是眼睛一亮,问:“你为那人设计的机关,可方便和我讲讲?”她想到上次与曲南一等人一同探入那“百鬼枯门”,自己差点儿着了道,当即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毁了那个邪恶的地方,否则,她睡觉都不安稳。再者,若能进入“百鬼枯门”,她一定会得到一些线索,知道是何人一直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

    白子戚回道:“不方便。”

    胡颜哽了一下。她知道,有些手艺人特别注重信誉,那是宁死也不肯透漏出半点信息的。

    白子戚却接着道:“你若再去,我随你同去。”

    胡颜立刻喜上眉梢,开心道:“子戚,我真是越来越喜……”

    白子戚将食指放在胡颜的唇瓣上,阻止了她即将脱口的话。他说:“若非真心,多说无益。”

    胡颜噤声。

    白子戚收回手指。

    胡颜不满地嘟囔道:“你怎知我不是真心喜欢?”

    白子戚道:“因为我的脑子尚在,没被扔进粪坑里。”

    “噗嗤……”胡颜笑喷了。

    白子戚转身欲走,胡颜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袍。白子戚眸光隐含期望地看向胡颜。胡颜明明知道白子戚希望她说些什么,但她偏不。她无耻地一笑,道:“我就想问问你,能告诉我找你做事的人,是谁不?”

    白子戚扯回衣袍,淡淡道:“不知。”转身欲走,却发现胡颜再次攥住了他的衣袍。

    胡颜道:“你别去了。”

    白子戚心中一喜,回头看向胡颜。他倒不是怕此番前去有危险,而是……希望有个人能舍不得他去涉险。

    胡颜说:“萱儿是个不男不女的怪东西,她劫持了曲南一,手腕甚是了得。老道神智被‘阴古钉’所控,一心要杀曲南一。你拿把匕首就想去劫持老道,怕是不易。你扶我起来,继续为我渡真气。只需半个时辰,我必会拿下老道,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白子戚一甩衣袍,直接走了。

    胡颜喊道:“我这是关心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啊!等你被人打伤打残,还得我出面为你报仇!”

    白子戚的身影果断地消失在转角处。

    胡颜瞪眼望着天棚,喃喃道:“听人劝,吃饱饭。白子戚,你何苦呢?”何苦为她去蹚这趟浑水?浑水里摸不到鱼,却布满了要人性命的倒刺。

    胡颜心中不安。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她见惯了生死离别,却仍旧不能看淡、看透。按理说,她应该善于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则,她更喜欢挽起袖子自己干!是好是坏,自己背着,为得便是一个心安。

    许是她太坏了。所以,尤其珍视心安的感觉。

    白子戚的另一种身份虽令她惊讶,但她并不认为,他便有能力从萱儿手中夺回老道。若他真有这样能力,她更想拜托他去救曲南一。然,她心知肚明,让白子戚去救曲南一那简直是难如登天。他不趁机杀掉曲南一,都算此人仗义。

    哎……一团乱!

    说实话,胡颜的心思很复杂。

    在九朵红莲这件事上,虽说白子戚给出了一个看似无比合理的解释,但正因为他的解释太过完美,反而令她心生怀疑。完美的机鸠身份、完美的财物来源、完美的白子戚……

    是的。人无完人,但白子戚确实已经到了堪称完美的边缘。这样一个对任何人都心狠手辣的男子,却唯独对她情谊缱绻,虽不至于令人费解,却着实让人不安呐。

    胡颜觉得,她本人确实很好,但却没好到让白子戚拼着性命不顾、甘愿暴漏身份,为她与“九朵红莲”为敌。是的,“九朵红莲”, 胡颜决定叫那幕后黑手为“九朵红莲”。哎呦,好像某妓院红牌的名头。

    在胡颜的胡思乱想间,白子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他换了身黑色衣袍,后背上背着一个木头匣子,左手上驾着一只模样怪异的弓弩。一般弓弩每次只能射一箭,这只弓弩的前面,却留有成排的箭槽。白子戚伸手在木头匣子上一拍,那木头匣子的盖子竟自动弹开,从中弹出一捆细小的箭。与此同时,白子戚将弓弩举在耳侧偏后的位置,那捆细小的箭便准确无误地插进弩机里。这些动作,描述起来十分复杂,但在白子戚做来,不过是眨眼之间。他的动作干净、利索、精准,对角度和速度的把握,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朝着胡颜所在的方向扣动悬刀,那模样怪异的弓弩便如同天女散花般射出大量的箭雨,一批接着一批,看似杂乱五章,却又井然有序。那些小巧的细箭闪烁着寒芒,在一连串的砰砰声过后,悉数订到胡颜身后的墙面上。白子戚收起弓弩,直接转身离开。那份决绝的样子,当真是嚣张无比。

    胡颜慢慢转回头,看向墙面。但见那三尺见方的地方,布满了多如牛毛的细箭。若刚才这里站着一个人,那么他早已变得千疮百孔;若刚才这里站着的是一位武林高手,纵使他能躲开这阵箭雨,但凡只要擦伤到一点点儿的肌肤,那么他也决计活不成了。因为,那些细小的箭身上散发着幽兰色的光,很显然,它们被淬了剧毒。

    胡颜盯着那些细箭,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白子戚能做出这种逆天的东西,确实可以嚣张到不可一世。若这东西被大规模生产出来,无论近战或者远战,都将成为杀人利器。届时,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真不该让白子戚拿那东西出去啊。

    不过,他拿着这东西去会萱儿,终是让胡颜稍微心安了一点。

    看看、看看,她就说,白子戚太过完美。他怕她担心,所以在临行前特意来演示一下他*的威力。胡颜砸吧一下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一个完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认为这个人是完美的。这真是……要命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真相是戏

    白子戚一身黑衣,手持弓弩,背着木头匣子,出现在曲南一的县衙后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静静而立,等着人来。

    萱儿怪笑一声,走出屋子,在看清楚院内人是白子戚时,竟微微一愣。

    白子戚表情冷峻,目光阴沉,直接道:“我要老道。”

    萱儿冷哼一声,道:“白子戚,你……”

    白子戚抬起弓弩,一连排的短箭呼啸而去。萱儿没想到白子戚说动手就动手。哦,不对,是一言不合便动手,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他气极,忙向后退去。尽管如此,他的绣花鞋还是被一枚短箭射中。

    地上那密密麻麻的短箭令萱儿大惊,忙抬头去看白子戚。若白子戚继续发动弓弩,就算他武功再高,也难免被射伤。那短箭上散发着幽幽蓝光,显然被淬了剧毒。若他不小心被擦伤,免不了要折腾去半条命。

    索性,白子戚收了弓弩,冷眼看向萱儿,再次吐出两个字:“老道。”

    萱儿怒不可遏,用力一抬脚,从短箭上拔下鞋子,冲着白子戚吼道:“白子戚,老夫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白子戚微微扬起下巴,眼中的肃杀之色令人胆寒。他说:“今日,便叫你明白一下何为身份!”话音未落,一捆新的短箭已经准确无误地上进弩机里。白子戚勾动悬刀,铺天盖地的短箭迎着萱儿的脸飞去。

    萱儿立刻弯腰躲闪,狼狈逃窜。

    他并非没有法子对付白子戚,只不过白子戚的弓弩实在是太快了,压制得他只能逃窜,无时间反抗。

    白子戚用箭雨将萱儿逼到绝境,上天入地都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最后,他直接将弓弩对准萱儿的额头,不言不语,却在缓缓扣动悬刀。

    萱儿的眸子瑟缩了一下,忙道:“给你!老道给你!”手指成抓,只待白子戚稍微松懈,便废了他的脸!

    白子戚将弓弩偏移,直接扣动悬刀,在萱儿的肩膀上留下一排细小的箭孔。

    萱儿闷哼一声,捂着肩膀,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白子戚:“你敢伤我?!”

    白子戚收起弓弩,冷冷道:“若不敢,便不来了。”

    萱儿目次欲裂,吼道:“你!”

    白子戚淡淡道:“怒火攻心,必死无疑。不想死,立刻将老道送来。”

    萱儿一的胸口起伏不定,瞪向白子戚眼里满是怨毒之色。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萱儿猖狂不得,只好服软,大步走进他和东珍珠居住的房间,揪出老道,扔到了白子戚的脚下:“解药拿来!”

    白子戚问:“其他人呢?”

    萱儿冷笑一声,道:“老夫做事向来稳妥,那些人皆陷入昏迷,就算你用刀砍了他们的手足,他们也会酣睡不省人事。”

    白子戚道:“带我去看曲南一。”

    萱儿警觉道:“你是何意?老夫劝你不要得寸进尺!给你老道已是人情,你若还想救走曲南一,实乃妄想!”

    白子戚冷冷道:“救他?呵……”

    萱儿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杀他也不可!他还有用,暂时不能动。主子计划有变……”突然住口,眼睛往花如颜的屋子瞥了一眼。

    白子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那间黑漆漆的屋子。他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随即一个巴掌狠狠地掴在萱儿的脸上。

    萱儿被打蒙了,捂着脸喝道:“白子戚!你敢打老夫?!你真当老夫怕了你?!你不过是主子的一条狗!”

    白子戚不屑和萱儿争吵,而是弯下腰,靠近萱儿,勾唇一笑,残忍道:“主人的事,不可挂在嘴上,难道你不知?再者,你暴漏了我的身份,主子不会饶你。”

    萱儿听闻此话,竟骇得脸色聚变,磕巴道:“哪……哪暴漏你的身份了?老……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白子戚冷哼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隔墙有耳?”

    萱儿哽了一下,却强词夺理道:“什么隔墙有耳?!所有人都被老夫迷昏了!倒是你,主子若知道你吃里扒外,为了胡颜那个贱人,毁了主子的计划,主子会让你求死不得!”

    白子戚一匕首刺进老道的大腿!

    萱儿惨叫一声:“啊!”他捂着腿,不停后退,咬牙道,“你个叛徒!伤了老夫,主子不会放过你!”

    白子戚轻轻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迹,道:“真是蠢笨如猪。你的任务和我的任务又怎会一样?!”

    萱儿眸子一闪,随即道:“就算任务不同,你怎能对老夫下毒手?!”

    白子戚勾起唇角,笑道:“不伤你救走老道,我如何能得到胡颜信任?”竖起匕首,“为了完成主子的吩咐,你且多担待些。我会和主子禀明,记你一功。”话音未落,匕首直刺向萱儿的胸口!

    萱儿的眸子一缩,忙拼着老命躲闪。他怎会看不出,白子戚这哪里是要他多担待些,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

    若论武力,白子戚不如萱儿。然,萱儿却身中剧毒,不但行动变得迟缓,且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白子戚追上萱儿,眼眸里闪过狠厉之色,手下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萱儿的胸口!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以迅雷之势袭来,那无坚不摧的匕首,竟被切成了两半!

    白子戚一惊,忙转头去看。

    空旷死寂的院子里,白草就像一个幽灵,静静而立。她此刻的样子与平日十分不同。倒不是说她的容貌变了,而是那气度变得截然不同。她就像一位站在制高点的上位者,眼中布满倨傲与冷漠,俯视众生如同蝼蚁。

    萱儿的视线已经模糊,看见白草,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主子,白子戚是叛徒!”

    “啪!”白草未动,但却有劲风袭来,萱儿的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

    白子戚见机极快,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

    萱儿虽被打,但那毒却清了大半,整个人也清醒不少,他深知自己惹了主子不快,忙一骨碌爬起来磕头认罪:“主子饶命!主子饶命!请主子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还的机会!属下再也不敢多言!属下……呜……呜呜……”萱儿发现,他口不能言了。他的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上了。他知道,那是主子在惩罚他,于是不在吭声,缩着肩膀跪在地上,只希望主子能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白草不看萱儿,而是冲着白子戚勾了勾手指。

    白子戚的眸光闪动,站起身,行至白草面前,再次单膝跪地,垂眸不语。

    白草用食指勾起白子戚的下巴,垂眸看着他那张清艳无双的脸,问:“可知错?”百草的声音轻柔,却隐含暴戾,尾音微微上挑,似乎在戏谑人,然后等着别人挑衅。然,无论是白子戚还是萱儿都知道,没有人敢挑衅她,除非……想死。或者说,想在受尽人间酷刑后再苦苦哀求她,只求一死。

    白子戚垂眸,道:“属下认罚。”

    她翘着兰花指,将其凑到唇边,做出一个娇柔至极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胸腔震动,却无声。待她笑够后,突然一挥手,将白子戚掀翻在地。

    她伸出脚尖,在白子戚的臀部轻轻碾压,就像在**。她阴阳怪气地柔声道:“你为本尊办事,本宫怎忍心罚你?”抬眼看向萱儿。

    萱儿会意,立刻拖着受伤的大腿爬起来,动了动唇,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忙谄媚道:“属下愿为主子效力,严惩此人!”

    白草问:“你打算如此惩罚他?”

    萱儿发狠道:“属下要在他身上开出一个个血洞……啊!”他的身上突然爆裂一个血洞。

    白草再次翘着兰花指无声而笑,询问道:“是这样的洞吗?”

    萱儿痛得整个人都颤抖了。那张原本属于萱儿的面皮变得扭曲起来,看起来十分怪异。

    白草轻叹一口气,淡淡道:“本尊的人,又岂是你能动的?”

    萱儿心中憋了一口老血,想吐,却吐不出。他觉得自己格外冤枉,明明是主子示意他上前行刑,却又借着此事教训起了他。那白子戚不过就是因为有张好皮相,得了主子宠爱,处处庇护。若自己年轻个五六十岁,白子戚这蔫坏的东西,又怎能入得了主子的眼?

    萱儿心中盛满不愤,脸上却丝毫不敢显露。他深知主子喜怒无常,若想活命,就只能乖乖听话。

    白草用脚尖在白子戚的臀部轻轻滑动,语调暧昧道:“子戚,本尊不忍伤你,你……自伤可好?”

    白子戚应道:“喏。”手中半截匕首,毫不留情地向臀部割去!一刀下去,皮开肉绽,血流奔涌。

    白草适时的收回脚,感慨道:“差点儿割到我的脚。若真伤到,非子戚的口水方可治愈。”

    白子戚趴在地上,道:“属下无能,害主子担忧,再罚一刀赔罪。”说着,手起刀落,再次割向自己的臀部。

    白草半眯起眼睛,随手在空中一挥,白子戚手中的断匕便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钉在杏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白草一脚将白子戚踢飞,却又伸手将其接住,狠狠地拍出两掌,在白子戚的胸前。白子戚一口鲜血喷出,在唇瓣上溅落几滴血。他垂眸,从袖兜里掏出帕子,擦干净唇上的血。他的动作不卑不亢,神色更是如常,既无怨怼也没谄媚,平静得就仿佛在喝着白水,然后用帕子拭拭唇上的水渍。

    白草再次胸前震动,无声而笑,看样子十分满意白子戚的一举一动,对萱儿道:“你痴长子戚多岁,却学不来子戚半分心机,单是讨好本尊这一项,你便不如他多矣。”用眼角瞥了眼白子戚,“就算他是条狗,也是本宫最喜欢的一条狗。”

    白子戚垂眸而立,高高的衣领盖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衣袖挡住了他的手指;低垂的眼脸任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鲜血涌出他的臀部,透过衣袍下摆,滴落到地上,将泥土搅成红色的泥泞。

第三百七十三章:情不知所起

    寅时末,白子戚出现在地下室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的步子有些沉,每一步都迈得有些吃力,但却在尽量放轻脚步,好像生怕打扰了胡颜的休息。

    他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走到胡颜的床边,望着胡颜那隐隐发青的脸色,心中一惊、呼吸一窒,忙伸出手探向胡颜的脉搏。

    胡颜突然睁开眼睛,冲着白子戚促狭一笑,张开唇,艰难地沙哑道:“我没死。”

    白子戚的手微顿,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问:“能动吗?”

    胡颜嗅着白子戚身上的血腥味,调侃道:“那要看怎么动了。想生宝宝的话,不行。”

    白子戚那张素来白净的脸上,罕见地飘过两朵淡粉色的云。他弯下腰,伸出手,欲抱起胡颜,却因扯痛伤口而动作微滞。他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咬牙,干脆不管不顾,一鼓作气地将胡颜抱进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胡颜窝在他的怀里,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喃喃地问:“你受伤了?”

    白子戚脚步不停,回道:“伤了。”

    胡颜问:“伤哪儿了?”

    白子戚略一犹豫,却还是回道:“臀部。”

    胡颜咯咯笑道:“那萱儿是个色中恶鬼,怎专挑……咳咳……专挑我家子戚最好看的地方下手?眼光还真是……咳咳……真是不错。”

    我家子戚?白子戚收紧环抱着胡颜的手臂,感觉一颗心变得激荡不已。他很想让胡颜再说一遍那四个字,又怕她玩笑以对,而他却当真了。

    白子戚抱着胡颜,一路七拐八拐地来到地上,直接坐进一辆宽敞的马车里。

    白子戚抱着胡颜,坐在软垫上,车轮转动,在悄然无声中前行。

    胡颜抬眸,看向白子戚,问:“疼不?”臀部有伤,却强迫自己坐下,此等忍耐力,非常人可比。

    白子戚回望胡颜,道:“此痛,可忍。”

    胡颜裂开嘴角,虚弱地一笑,道:“什么痛,忍不了?”

    白子戚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整个人却抱着胡颜坐得笔直,声音有些飘渺地道:“心痛,无法忍。”

    胡颜缓慢地抬起食指,点了点白子戚的胸口,问:“痛了,怎么办?”

    白子戚的眸光幽幽,决绝道:“痛了,若不能切除痛源,便自挖此心。总有法子,不痛。”

    胡颜闭上眼睛,嘟囔道:“切除痛源?早知后日,何必今日?我有种预感,将来你一定会想切除我这个痛源。”突然睁开眼睛,吵嚷着,“停车停车!莫不如你现在就把我扔下不管!”

    胡颜突然的吵扰就像孩子一般无理,却令白子戚在微愣过后笑了起来。

    胡颜哼哼了一声,闭上眼,缩在白子戚的怀里不再言语。她觉得有些丢脸了。怎么越老越幼稚,竟还……撒娇?!胡颜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人啊,果然不能放纵自己。她贪图白子戚给的宠爱,会下意识地将自己当成被宠爱的那个人,以便得到更多的宠爱,所以说话行事当真是越发幼稚了。哎……真是要老命了!

    胡颜在冰冷刺骨和恼火羞愧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中一路前行。

    马车一个细小的颠簸,令白子戚自冒冷汗,令胡颜瞬间清醒。她问:“去哪儿?”

    白子戚道:“去找孔落篱。”

    胡颜眉眼一弯:“子戚真是聪慧异常。若不能联手,定要先除去你。”有些人不是同盟,便是敌人。若是敌人,便留不得。

    白子戚因血液的流逝而变得格外苍白,听闻此话,他的脸又白了几分,却道:“得你此赞,我心甚慰。”

    胡颜伸出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擦拭掉即将滚落的那颗汗水:“屁股很疼吧?”

    白子戚还是那话:“可忍。”

    胡颜莞尔一笑,道:“我给你唱首歌。”

    白子戚眸光一颤,泛起点点欣喜,道:“好。”

    胡颜清了清嗓子,一手在白子戚的胸口勾画着什么,一边开口唱道:“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碌碌无为是同流;同流啊同流,鸳鸯交颈春水流,菊花一朵待君游……”

    白子戚望着胡颜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脑中禁不住想到自己被绿腰控制身体,穿着薄纱站在屋檐上,捧着尿壶唱这首《风流》。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那般清晰。

    当时,他恨不得活剐了害自己出丑的人;此刻,那人就在他的怀里,他却宁愿自身受罪,也舍不得她受颠簸之苦。

    白子戚的思绪随着胡颜的歌声飘荡很远,竟渐渐感觉不到臀部的痛。

    待歌声停歇,白子戚才恍然回神,低头一看,见胡颜只是昏睡过去,这才稍微将心放回到肚子里。视线一扫,发现自己的衣袍的胸口处有些异样。他细细去看,禁不住心中剧颤!

    那黑色的锦缎上,赫然留下一些尚未干透的血痕。那些血痕颜色浅淡,勾画得看似杂乱,实则却是一道“天愿符”!

    “天愿符”,祈福、去痛、消祸。

    胡颜不是道士,她是祭司。道士画符用朱砂,有镇鬼祛晦的作用;祭司画符起愿,必须献上祭品。她在用她的血作为祭品,为他祈福去痛。

    白子戚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伸出手,轻轻抓起胡颜的左手,在她的食指间发现了那道细小的伤口。那上面的伤口已经凝结,仅在指尖留下一片干涸的淡粉色血痕,像一朵飘然而至的花瓣。

    白子戚似乎看见那朵花瓣在胡颜的手指间飞起,随风飘进他的胸腔,在胸口位置落下,发出吱地一声,印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痛,却欣喜。

    “识得‘天愿符’?”胡颜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身上剧痛难忍,能昏睡过去反倒是好事。可惜,不能。白子戚刚一动,她便醒了过来。因此,她看得分明,白子戚那样子,明明是认识“天愿符”。

    白子戚将胡颜的手攥进手里,紧紧的。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沙哑道:“我不会害你。”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白子戚承认他认识“天愿符”,却不肯说出原因;他说他不会害胡颜,却同样不肯告诉她,为何会有此一说;他没有问胡颜信不信他的话,因为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这话里又存着多少的心酸无奈和身不由己,便不得而知了。

    马车在夜色中悄然前行,胡颜这个坏女人,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一觉了。她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纵使身体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却格外的心安。

    她是真的喜欢白子戚,想让他在身边陪伴。她不认为这是多自私的想法,就像皇帝坐拥三宫六院那般自然。她贵为大祭司,有无数人为她跪爬,祈求恩宠。她的恩宠,可以让人一步登天;她的愤怒,可以让人永坠地狱。当然,前提是她必须回到鸿天殿,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只不过,皇帝的后宫是用来权衡朝野和繁衍子嗣的,而她的鸿天殿却是一座寂寞的空城。

    尽管胡颜想留白子戚在身边,但她却不信任他。

    白子戚的身世是个迷。他是**县的白坊主,是“娇红倚绿阁”和“济心堂”的东家,是一个对人皮有着执念的剥皮行者,还是善于机关之术的机鸠……

    他还会是谁?谁才是真正的他?

    胡颜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在凶兽旁安睡,又岂知不是试探?

    信任这种东西,最是不易。她心中存有一线良善,于是更要保护好内心的信任,生怕交付出去后,换回得是无情和背叛,愧对了心中的那线良善。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恶。白子戚在努力宠着她,她便让他宠;白子戚在努力争取她的信任,她便给他三分。

    许是很多人都会觉得她太过冷漠无情、玩弄情感与手指间,殊不知,她给白子戚三分信任才是对他最好的宠爱。若他背叛,她尚且能保留七分清醒,不至于……直取他的性命!胡颜素来苦得是自己,只是世人不懂、不知、不解罢了。

    世人犯错,总会下意识地将错误推给对方。胡颜不同。她若犯错,错得一定是她自己。谁让她在保持七分清醒的时候,还错得一塌糊涂。此事怨不了天、恨不得地,唯自己捶胸顿足苦笑不已。

    白子戚不知胡颜心中所想,只是轻轻舔舐掉她指尖的血迹,让那与众不懂的血腥味在味蕾上缓缓生根,盘结出一棵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苍天大树。

    原本只是一场戏,一场名为美男子的勾引与诱惑,却不知,到底是谁诱惑了谁,谁俘虏了谁的心?若无接触,他尚能淡然处之、随意转身,可……

    白子戚心下涩然。

    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无怨无悔,却又如兽爪之爱,一不小心便会剖心断骨,去了谁的皮。

第三百七十四章:拜堂

    马车直接被驶进孔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整座院子里静悄悄的,就像陷入了沉睡一般。

    有黑衣随从立在马车外,抱拳道:启禀主子,除了孔落篱,其他人皆被*放倒了。

    白子戚用披风包裹住胡颜,抱着她,下了马车,如入自家般进了大厅。

    黑衣随从将孔落篱推入大厅后,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外。

    孔落篱哆哆嗦嗦地望着白子戚,一时间有些发杵,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白……白爷,您……您……您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胡颜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抚下披风帽,望向孔落篱,勾起唇角:“是我。”

    孔落篱疑惑:“你是?”

    胡颜一翻身,从白子戚的怀中跃到地上,一步步走到孔落篱的面前,用手拍了拍孔落篱的脸,笑语嫣然:“要你命的人。”

    孔落篱大惊:“是你?!”忙向后退去,想要跑出大厅,却拉不开房门,她急出了一头大汗,不停拍打着门,喊着,“救命!救命!”

    胡颜淡淡道:“上次来的时候,曾与你说过,你命不久矣。你将所剩不多的命给我,我满足你一个愿望。你说,你要老道。”

    孔落篱拍门的手微顿,随即缓缓转过身,望向胡颜,警觉地打量着胡颜:“你……你真的能帮我救出许郎?”

    胡颜不答反问:“你做好准备,将命给我了吗?”

    孔落篱抖如筛糠,过了好半晌,才一咬牙,道:“你走后,我去问了许多医馆,那些该死的大夫都说我命不久矣!既然如此,我愿和许郎同生共死!你帮我把许郎救出来,我要与他完婚!”眼泪噼里啪啦掉落,有着委屈和不甘,“等我快死的时候,命给你就是!”

    白子戚冷冷地说:带进来。

    门被打开,黑衣随从扛着一个麻袋,放到了地上,然后又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孔落篱望着那扭动的麻袋,眼中燃烧起了希望,伸出颤抖的手,就要去解麻袋口。

    胡颜用手拦下她,道:“与我结契约,我才能帮你实现愿望。”

    孔落篱露出不信任的目光:“我不看看,怎知这里装着的是不是许郎?”

    胡颜笑道:“我保证,他是活着的老道。只不过,样子凄惨了些罢了。”

    孔落篱突然大喝:“你们好狠的心!许郎如此一个人物,你们竟敢折辱他?!”

    胡颜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拍了拍胸口,道:“哎呀,你好理直气壮啊。他是好人,那被杀的杨小晓,是怎么回事儿?”

    孔落篱梗着脖子,辩解道:“那是她该死!与许郎无关!”

    胡颜点头:“不错。你还真是一个情比金坚的女子。如此,我们结契吧。”说着,用自己的指甲划破自己的食指。

    孔落篱突然犹豫起来:“我……我……”

    胡颜收回手,冷冷道:“白子戚,杀了老道!”

    白子戚毫不犹豫,上前两步,拔出匕首,照着麻袋便刺了进入!

    孔落篱惊呼:“不要!”她望着胡颜,泪水哗啦啦地流淌,“我……我与你结契。你不要伤害我的许郎。”

    白子戚收刀,动作干净利索。

    胡颜用眼尾扫了白子戚一眼,然后对孔落篱道:“那就开始吧。”

    孔落篱哭着咒骂道:“你会遭报应的!”

    胡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善良,却遭遇了这种无妄之灾,还遇见了我这么个落井下石之人?”

    孔落篱不答,却恨恨地瞪着胡颜。

    胡颜突然眸光一利,道:“你为了讨老道欢心,哄骗杨小晓、丰艳儿和洪月湖与你同行,害了杨小晓性命不说,还坏了她们的名节。丰艳儿被送去了尼姑庵,一辈子与青灯长伴;洪月湖被其哥卖进了青楼妓院,一双玉臂千人枕。你觉得,你还无辜吗?”

    孔落篱捂着耳朵,使劲儿摇着头,好像这样就能听不见似的。

    胡颜嗤笑:你这样,我都找不到地方掴你嘴巴子,让你清醒了。

    白子戚勾起唇角,十分认真地建议道:“断根手指,让她清醒一下吧。”说着,便又拔出了匕首。

    孔落篱瞬间清醒,满眼惊骇之色,喊道:“不要!”看向胡颜,“我……我和你结契,只……只是不知要如何做。”

    胡颜道:“抬起手,照着我的话,说一遍。我叫……胡颜。”

    孔落篱依言,抬起手。

    胡颜在自己的手心里画了一道符,拍向孔落篱的手,扬声道:“吾与孔落篱结契,汝以命渡吾,吾达其心愿。若违,死!”

    孔落篱磕磕巴巴地重复完胡颜的话,两人手中相击的位置,好似有光,微微地亮了一下。

    胡颜收回手,笑得如同一只偷到鸡的狐狸,用眼神示意孔落篱去看看老道:“喏,那就是你的许郎。”

    孔落篱扑到麻袋上,一边解着麻袋绳,一边喊道:“许郎、许郎,我这就来救你……”

    麻袋绳解开,一颗没有鼻子的黑炭头露了出来。

    孔落篱吓得失声尖叫:“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向一旁逃去。

    老道从麻袋里爬出来,用耳朵辨别着方位,向着孔落篱爬去。老道听到了胡颜和孔落篱的谈话,因此要杀了孔落篱,断了胡颜的生路。

    就在老道的手掐上孔落篱的脖子时,白子戚上前两步,直接斩断了老道的手。

    老道虽无法发出声音,但那一张脸因痛苦而扭曲的样子着实吓人不轻。尤其是,他脸上的肉已经开始溃烂,被面目肌肉这样一挤压,腐烂的脓液便被挤了出来,有的流淌在了地上,有的喷射了出去。

    恰好,孔落篱张着大嘴尖叫,老道脸上的腐烂脓水直接喷进了她的嘴里,恶心得她呕吐不已。

    老道锲而不舍,再次伸出左手,掐向孔落篱。

    白子戚毫不留情,直接斩断了老道的左手,且在收起匕首后,又踩断了老道的两条腿,然后直接扔出了两个字:“拜堂!”

    孔落篱被吓傻了,大小便失禁,屋子里瞬间弥漫上混合了恶臭的尿骚味。

第三百七十五章:夺命夜出差头

    胡颜嫌恶地撇开头,捂嘴嘴对白子戚道:“你绝不觉得,咱俩像是丧尽天良逼良为娼?”

    白子戚回头看向胡颜,一张脸白净得就像刚洗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说:“丧尽天良、逼良为娼的是我,你只需伸出手,拿到她的命即可。”

    胡颜心头微震,随即笑道:“白子戚,我早已过了怕报应的年纪,却要……小心天谴。”

    白子戚不明白胡颜口中的天谴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有追问。

    就在这时,一只细长的飞针突然由窗*入,直奔胡颜的后腰。

    白子戚眼疾手快,抱着胡颜便向一边躲开,并扬手飞出匕首,射向窗口,刺入了某人的肉里。

    与此同时,另一只细长的飞针没入了孔落篱的胸口!

    白子戚放下胡颜,破窗而出,却只看见一把染血的匕首被扔在地上。随从们闻声赶来,却只看见了白子戚一个人站在窗前。

    白子戚什么都没说,捡起匕首,从窗口跃进屋里,伸手探向孔落篱的脉搏,然后扭头看向胡颜。

    胡颜的表情很平静,不是那种伪装的平静,而是一种真正的平静。

    白子戚问:“如果你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你不会难过?”

    胡颜轻叹一声,道:“白子戚,你知道人上了年纪的好处吗?”

    白子戚望着胡颜,等她的答案。

    胡颜挑眉一笑,道:“人上了年纪后,就会懂得一个道理,人可以一屁股坐死很多的苍蝇,却不会真的一定赢。”

    白子戚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胡颜。

    胡颜微愣,随即道:“不好笑吗?那我再说一个……”白子戚如此不配合,让她的幽默变得冷场,不过胡颜不是一个轻易气馁的人,她决定再说一个笑话,逗自己开心。是的,逗自己开心。如果孔落篱死了,她确实需要笑话让自己开心。

    白子戚抬起手,阻止了胡颜的笑话:“她还有一口气,你确信还要继续讲笑话?”

    胡颜眨了下眼睛,然后用手虚点白子戚的鼻子,道:“你可真够坏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迅速飘到孔落篱的面前,蹲下,攥住她的手腕。

    白子戚问:“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胡颜瞥了白子戚一眼,道:“我又不是道士,不需要那些装神弄鬼的把式。你站一边去,小心屁股裂成三半。”

    白子戚依言站起身,退到窗口,以防有人再偷袭。

    胡颜攥着孔落篱的手腕,孔落篱的肌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身上的粉嫩逐渐被死灰所取代。整个过程,孔落篱没有动一下,就像死了一样。直到胡颜站起身,孔落篱的脑袋才向左一歪,整个人随之软到在了地上。一头黑发已经变得斑白,整个人就像已经死了七八天的样子,身上竟出了尸斑。

    胡颜原本青白色的脸又有了光彩,一头长发似乎无风自动了起来,一身华光犹如皎月令人痴迷。她一步步走向白子戚,笑道:“怕不怕我这个只能靠吸食别人性命才能苟延残喘的老妖怪?”

    白子戚望着胡颜,反问:“那你怕不怕我这个喜欢剥人皮、收藏人骨的恶魔?”

    二人望着彼此,竟相视一笑。

    胡颜站起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看起来,好似也没那么无病*了。”

    白子戚目露痴迷,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胡颜的脸颊:“你的皮肤真好,如羊脂白玉,不知滴墨可有痕迹?”

    都说最好的肌肤,在其上滴落一滴浓墨,那浓墨会直接滑落,不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胡颜斜了白子戚一眼,暗骂:这厮又犯病了!

    白子戚的手指,沿着胡颜的脸颊一路向下,抚过了胡颜的脖颈,流连在锁骨上。

    胡颜没有拍开白子戚的手,却是道:“白子戚,你的情话就像死亡的号角,你的抚摸就像是剥皮的弯刀。”勾唇一笑,“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功效。”

    白子戚眸光灼灼,发出喟叹:“你的形容让子戚倍觉欢喜。”

    胡颜淡淡道:“我想吐一口血,你不介意吧?”

    白子戚以为胡颜在和自己开玩笑,却不想,她竟突然张开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白子戚一把攥住胡颜的手腕,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急问:“你怎么了?为何吐血?”

    胡颜从白子戚的衣袖里扯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声音虚弱,但表情却十分调皮:“我素来认真,说吐一口血,就要吐一口血。”

    白子戚微愣,随即皱起眉毛,道:“你中毒了。此毒,既有孔落篱身上的毒,还混合了另一种十分霸道的毒,我一时间也无法得知,这是何毒。”

    胡颜轻叹一声,道:“走吧,回去吃点儿东西,我饿了。”

    白子戚走到孔落篱的身前,拔下插入她心脏的那根长针,用帕子包好,收了起来:“你身上的另一种毒,应该源于这根毒针。”

    胡颜感慨道:“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明知道面前放着的是毒药,却还是忍不住吃个痛快。”

    白子戚目露忧色,道:“你与既死之人结契,在吸食命数同时,也将她们体内的病、毒、死气,悉数吸进了身体。你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终是要伤了根本。”

    胡颜摆了摆手,道:“你说得没错,但这就是我的因果。走了走了,这屋里的味道着实难闻。”

    白子戚走到老道身边,问胡颜:“他的命,对你有用吗?”

    胡颜摇头。

    白子戚攥住胡颜的手,走出大厅,对黑衣随从吩咐道:“烧了。”想起胡颜所谓的天谴,又补了一句,“让其他人自行逃生。”

    黑衣随从应道:“诺。”

    胡颜与白子戚登上了马车,车轱辘滚动向前,身后的孔家变成了一片火海。救火声、尖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马车里,胡颜道:“老道用孔落篱的身体当炼毒的容器,最后陪着孔落篱一起葬身火海,才算是对得起这段孽缘因果。哎……人老喽,就喜欢伪善良,瞎感慨。呵……”闭上眼,开始假寐。

    白子戚瞥了胡颜一眼,心中忍不住开始猜测起胡颜的真实年纪。

第三百七十六章:狠厉诱风流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白家,谁都没有去提地下暗室的事情,就仿佛白子戚想要囚困胡颜只是一段滑稽的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颜又咳出了一口黑血后,为自己沐浴一番,换上一身宽容柔软的白布衣裳,披散着尚未干透的长发,塔拉上一双木屐,踢踢踏踏地走向偏房。

    偏房里亮着灯,白子戚传来滑动水的声音。

    胡颜在门口站定,问:“沐浴呢?”

    屋内无人应。

    胡颜莞尔一笑,推门而入,一步步走向屏风后面,恰好与白子戚走了个对面。

    白子戚的身上系着宽松柔软的白布衣袍,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还在滴水。他原本就十分白净,此时脸上还挂着一层水汽,整个人就好似从海里攀爬上岸的妖精,既勾魂夺魄、靡丽动人,又姣姣如月、清艳无双。

    他赤足踩着木屐,一双玉足竟与胡颜的脚有三分相似,都是脚趾偏长,且白得近乎透明,端得是精雕细琢而成。最吸引胡颜注意的,要属白子戚左脚食脚趾上的那尾小蛇,虽略大了些,但竟与胡颜脚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胡颜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袍,又勾动了两下脚趾,眸光一闪,再次扫向白子戚。

    白子戚显得有三分不自然,错开胡颜的目光,也勾动了两下脚趾。

    胡颜勾唇一笑,道:“受了伤,怎还沐浴?”

    白子戚也不看胡颜,随手扯过一块白布,擦拭着自己的长发,回道:“脏了,就得洗洗。”

    胡颜问:“怎么不看我?”

    白子戚的手微顿,转过眼,看向胡颜,眸光幽幽道:“怕自己肖想你的皮。”

    胡颜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心。

    白子戚的唇角悄然弯了一下,又被他强行按了回去。胡颜突然抬起手,用食指顶着白子戚的唇角,向上推起。她的眼神有些邪魅,却并无戏谑之意。她说:“这么笑,挺好看的。”

    胡颜收了手。

    白子戚的唇角自然而然地弯了一下。

    胡颜的话风再次跳跃,直接问道:“你脚上的那颗蛇头,是我的牙齿?”话虽是这么问,但胡颜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无法相信。

    白子戚看向胡颜,坦言道:“是。”

    胡颜目露诧异,等着白子戚的解释。

    白子戚道:“在‘金门客栈’,你被封云起打掉一颗牙。”

    胡颜突然沉了脸,冷声道:“去处理你的伤口。”

    白子戚微点额头,放下手中白布,走进内室。

    二人之间的对话,看似跳来跳去,开始时没个章程,结束得莫名其妙,却在彼此心中都留下了特别的痕迹。

    胡颜低头,望着自己脚趾上的蛇戒,那蛇头莹润如玉,蛇眼泛着凶残的红光,怎么看都不是个吉利的东西。

    胡颜心中有些别扭,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干脆不去看它,直接走进内室,斜倚在门框上,看着白子戚施为。

    白子戚回头看了胡颜一眼,并未撵她出去,而是十分自然地端起一碗药喝下,然后开始着手准备工具。

    内室里有许多面铜镜和许多根手腕粗细的大白蜡烛。柜子上,还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小巧利刃,以及布匹和针线。

    白子戚一边调整着铜镜和蜡烛的角度,一边说道:“你扮做绿腰时,总说我笑得可爱,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笑。”

    胡颜噗嗤一声笑,道:“若有可能,我倒是想一直做绿腰。”

    白子戚端着托盘,抬起头,望向胡颜的眼睛,眸子沉沉,就好似他的感情,无法璀璨出星光潋滟,却沉得如海,仿佛随时能颠覆生命,将人吞入其中,尸骨无存。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道:“若有可能,我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混迹市井的乞儿,此生有幸,能娶到绿腰。”

    胡颜有一刻的失神,轻声道:“白子戚,这是我听到的最美情话。”随即勾起唇角,浅淡的一笑:“只可惜,你当时只想抬绿腰为妾,却是想着如何折磨死她。若我真是绿腰,倒是宁愿去给曲南一的府上为非作歹。”

    白子戚垂眸,淡淡道:“那曲南一必活不过明天。”

    胡颜斜了白子戚一眼:“瞧你那能耐!”

    白子戚坦言道:“我没你有能耐,但对付一个曲南一,却是足已。”端着托盘放到床边,然后扭头看向胡颜,“我要处理伤口。”

    胡颜目光盈盈地笑道:“没事儿,我不怕血。”

    白子戚站着没动。

    胡颜也没动。

    白子戚心知,胡颜不信任自己,所以要验看伤口。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涩情绪涌上心头,竟比当初讨食时被众人虐打还要难受。

    若说,在其他女人面前脱下裤子是种放纵,那么在胡颜这种女人面前脱下裤子却是一种实打实的耻辱。而这种耻辱,与不信任有关。

    不过白子戚心中作何感想,他并没有犹豫很长时间。他面对着墙,脱下了裤子,然后掀起后衣摆,系在腰间,前衣摆则垂在腿前,遮挡着某些重点位置。

    胡颜的视线落在白子戚的身上,从他笔直的大腿上一路攀爬,来到浑圆挺翘的臀,驻足。白子戚的半面臀上,覆着几层白布,白布已经被血染红,却并无溢出。最为奇怪的是,那白布没有用布条缠在胯上,却十分完美地贴合在臀部。

    胡颜走近,用手摸了摸那块白布,发现白布的表面附着了一层薄膜,边缘十分硬挺,好像打了浆糊,遂问道:“这是什么?为何血不渗漏,还能贴合在肌肤上?”

    当胡颜的手指间沿着白布划过,在白子戚的臀部留下一道微痒的划痕时,白子戚拼尽了全力,才制止了身体的轻颤。

    他攥紧手指,看似平静地回道:“伤口不能碰水,我在白布外裹了一层羊肠膜,然后在你用来黏贴眼睛的胶状物里又添了几味药材,使其有了一定防水的效果。只不过,此法只能坚持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胡颜心中满是震惊,面上却是不显,轻飘飘的赞道:“你倒是颇为聪慧,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随即道,“我用来黏贴眼睛的胶状物,你是如何得到了?”

    白子戚道:“你溜进后院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你拿了那些药,我心中自然有数。”

    胡颜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不禁摇头一笑:“白子戚,你可真能装。你如不说,我还真被你哄骗了过去。”

    白子戚道:“我那时便知你易容,只是不想戳穿罢了。”回头,看向胡颜,“所以,你说绿腰嫁给曲南一胜过嫁给白子戚,我本人并不认可。”

    胡颜被白子戚那沉甸甸的目光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于是伸手在白子戚的伤口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换药吧。”

    白子戚的脸一白,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水。他也不吭声,动作利索地扯下染血白布。

    那被利刃割开的伤口,又深又长,且向两边翻滚着。

    胡颜见那伤口不似作假,眉毛便皱了起来。她有些无法想象,白子戚刚才是如何抱着自己坐进了马车里。

    伤口有血涌出,沿着白子戚的臀部滑下大腿,形成了一副既血腥又靡丽的画面。

    胡颜取了白布,弯下腰,将那血擦拭干净。

    白子戚的身子微颤,捏着金疮药的手便抖了一下,一股黄粉迎面抖向胡颜的脸。

    胡颜扭头避开黄粉,取过白子戚手中的金疮药,拍了拍白子戚的后背:“你趴着,把屁股撅起来。”

    白子戚道:“我自己来。”

    胡颜见白子戚坚持,便将金疮药扔回给他。

    白子戚上完金疮药后,又取出一根弯针和一截细线,扭着腰,一手捏着伤口,一针刺入皮肉,将自己缝补了起来。

    白子戚额头上的汗水如同瀑布般流下,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盯着铜镜里的伤口,仔细认真地缝合。

    胡颜拿起白布,为他擦拭掉汗水,询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

    白子戚摇了摇头,手不停,又刺入一针。

    胡颜又道:“很疼吧?”

    白子戚沙哑道:“疼,却不能绷紧身体,否则针会滞住。”

    胡颜建议道:“要不,我把你打昏,帮你缝得了。”

    白子戚的唇角弯了一下,却道:“针线的松紧、下针的力度和角度,都决定了以后伤口的契合度。”

    胡颜耸肩:“好吧,这个忙我帮不了了。”竖起食指,语调轻挑地说,“既然你知道我会画‘天愿符’,好似不帮你止痛,有些说不过去。”说着,就要划破手指。

    白子戚突然一把攥住胡颜的手,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胡颜淡淡道:“一点儿血而已。”

    白子戚冷声道:“若‘天愿符’可以随意画,你为何不在自己病发时,替自己画符去痛?”说着,一把扔开胡颜的手,显然是动怒了。他重新拿起针,也不搭理胡颜,又开始缝合起自己。

    胡颜的屁股一扭,坐到白子戚的床上,然后干脆蹬了鞋子,以手支头,侧躺在床上:“你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白子戚闷不做声,手下不停。

    胡颜勾唇一笑,唱起了《风流》:“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

第三百七十七章:情羞情怒

    白子戚缝好最后一针,剪了线,重新敷了草药,覆了白布,这才放下衣摆,提起裤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用白布擦拭掉脸上的汗水,沙哑道:“你不去救曲南一?”

    胡颜从床上坐起身,塔拉上木屐,回道:“这就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站起身,走到白子戚放置各种草药的格子前,抓了一些自己要用的东西,然后才衣袂飘飘向外走去。

    白子戚的唇角勾起笑意,望着胡颜的背影,唤道:“阿颜……”

    胡颜脚步微顿,却没有停留,直接走出了内室。

    白子戚知道,胡颜是去救曲南一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很开心。不管胡颜是要验看他的伤口,还是抱着其他目的,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她是为了帮他处理伤口,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救曲南一。

    白子戚的心头悄然滴入一滴蜜,还未来得及滋润整颗心脏,便听胡颜的声音传来,道:“我不急着去救曲南一,是因知他暂时性命无忧,与你无关。”声音冷淡,毫无感情可言。

    白子戚垂眸,收拾起换下的血布,心中暗道:有种女人,嘴贱心狠手段了得,一辈子都与可爱无关。别人善于锦上添花,她却喜欢在伤口撒盐。真是……与自己极配。

    白子戚推开窗,望向胡颜的背影,眸光沉沉,低声吟唱:“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沧海桑田变河流;河流啊河流,青史蜿蜒黄沙楼,玉骨美皮颅成球。

    黑夜里,白子戚的歌声层层荡开,与胡颜脚下的木屐声相应,生出了另一番难以捉摸的滋味。

    胡颜回屋换了双鞋子后,就穿着白衣,张扬至极地走向县衙。

    胡颜走进县衙大院的时候,脑中已经想好了三种营救曲南一的法子,以及三种凌虐萱儿的法子,却不想,她的万般准备、千般谋略、百般算计,面对的却是人去楼空——萱儿不见了。

    整座县衙大院黑得吓人,静得心惊,偶尔传出的一声低吟,却是有三分**、七分骇人。

    胡颜一步步走向曲南一的房间,推开那扇门。

    帷幔下,曲南一与花如颜纠缠在一起,暧昧的*逸出,引人遐想。

    胡颜的眸光一凛,凌空拍出一掌,直袭向曲南一与花如颜。

    这时,萱儿突然出现,用衣袖化掉这一掌,不阴不阳地笑道:“老夫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若非那花如颜太丑,老夫都想亲力亲为……”

    胡颜直接出手,快若闪电,割向萱儿的喉咙!

    萱儿急忙后退。他的腿因被白子戚刺伤,动作慢了许多,只能堪堪躲开胡颜的割喉,却被其在胸口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萱儿掉头就跑,直接破窗而出,扯着喉咙奸笑道:“你且来追老夫啊!你若追了老夫,那曲南一与花如颜可就……哈哈……哈哈哈……啊!!!”

    胡颜割破左手食指,弹出一滴血珠,穿透帷幔,打在曲南一的眉心。与此同时,窗外传来萱儿的惨叫声。

    原来,窗外聚集了很多的老鼠,疯了般往萱儿的身上扑,且亮出雪亮的门牙撕咬萱儿的肉。

    萱儿一边拍打着老鼠,一边嘶吼道:“贱人!你在老夫身上下了什么?!”

    胡颜淡淡道:“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呵……”萱儿曾说过的话,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原来,胡颜进门时便发现了萱儿的所在,她拍向床的那一掌是加料的“诱鼠噬”,并非是令人清醒的清明掌。萱儿中计,还不自知。

    萱儿怒极,嘶吼着与老鼠们搏斗在一起。

    曲南一原本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

    花如颜攀附着曲南一,正要迎合。曲南一看清了花如颜的脸,心中一惊,忙一把按住花如颜。花如颜却再次缠了上来,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曲南一心思百转,瞬间明白了其中道道,想必自己与花如颜都着了萱儿的道,才会做出此等缠绵之举。耳边响起萱儿的惨叫,他明白,这是胡颜来救人了!当即,不再犹豫,披上外袍,就要跳下床。不想,花如颜再次扑上来,直接将他压在了身下。

    曲南一微愣,当即扯开脖子喊道:“阿颜,救我!”

    帷幔外,胡颜凉凉地道:“一个嘴巴子过去,打昏了了事。”

    曲南一推拒着花如颜,喊道:“倒不出手!阿颜若再不出手,曲青天的清白就要被别人夺去了!”

    胡颜的唇角勾起,一步步走向帷幔,将其挑开,挂好,这才看向被按在床上的曲南一,戏谑道:“曲青天还有清白那种东西?”

    曲南一一个用力,推开花如颜,冲着胡颜气喘吁吁道:“以前不论,遇见你之后的清白可一直留着呢。”

    花如颜再次扑向曲南一。

    曲南一急忙跳下床,躲到胡颜的身后。

    胡颜一把大嘴巴子掴过去,花如颜被掴倒在床上,脑袋撞在床柱上,发出咣地一声。

    曲南一从胡颜的身后探出头,忙走到床边,伸手探向花如颜的鼻息,询问道:“她没事儿吧?”

    胡颜扫了曲南一一眼,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淡淡道:“你再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将人打醒,然后问问她有没有事儿。”

    曲南一的手微顿,转头看向胡颜,笑吟吟地问:“阿颜,你嫉妒了?”他见胡颜不搭理自己,便走到窗边,从胡颜的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晃着,柔声道:“能得阿颜的嫉意,南一何其有幸。”

    胡颜望向窗外,淡淡道:“我若慢一步,你便不用为难了。”

    曲南一的身子一僵。

    胡颜望着地面,道:“南一,你待如何处置花如颜?”

    曲南一顺着胡颜的眼光望去,见地面只有几片白花花的东西,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胡颜知道曲南一在刻意岔开话题,便勾唇一笑,道:“萱儿的皮。”

    曲南一惊讶地问:“那地上百花花的东西,就是他的皮?”

    胡颜点了点头。

    曲南一又问:“他可是死了?”

    胡颜回道:“许是吧。”她当时只顾着曲南一的安危,哪里知道萱儿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不过,最起码,他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出现了。

    二人说到此处,突然同时沉默了。

    胡颜用手分开曲南一的手,回过身,望着他的眼,道:“知你无恙,我便回了。”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的手,眸光灼灼有了恼意,面上却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你要去哪儿?回白子戚那里去?”

    胡颜微微额首。

    曲南一收紧手指,笑得越发温柔:“这里就容不下你?”

    胡颜盯着曲南一的眼,问:“你要我留下?”

    曲南一的眸子微颤,显然在纠结。

    胡颜呵呵一笑,嘲讽道:“曲南一,自己都没想好的事,你何苦为难我?做人,不能如此不厚道。”抚开曲南一的手,就要走。

    曲南一再次攥住胡颜的手腕,不放。

    窗外鸡鸣声响起,天边乍现一缕光,挑破了黑暗。

    胡颜回头,望向曲南一,眸光有丝凌厉:“你待如何?”

    曲南一微惊,这才想起,自己攥着的这个人,非一般的女子,不可随意对待,更容不得含糊与虚假。

    曲南一想笑,却笑不出,只能干巴巴地道:“不想你走。”

    胡颜突然笑了,笑中有了几分冷意。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忙道:“阿颜!我……”

    胡颜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曲南一接下来的话,正色道:“南一,此事是我的错。”

    曲南一听胡颜如此说,一颗心竟痛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知道胡颜口中的错,是指什么。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必须冷静。一定要先听胡颜说些什么,然后才能找到必须补救的那个洞。然而,他不曾想过,这种冷静,竟需要耗尽他全部的自制力。

    胡颜看出了曲南一的异样,但该说的话,她却做不来那种半遮半掩、犹豫不决的样子。于是,她接着道:“男女之事于我,无异于饮鸩。我虽不明男欢女爱、恩爱缠绵为何物,却并非不懂。此乃人常,大道。你若有喜欢的女子,我允你……”

    曲南一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胡颜,竟看不出喜怒哀乐。然,正是因为这样,却迫使胡颜吞下了其余的话。

    三个呼吸间,曲南一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轻挑嗤笑,随之,他松开了攥着胡颜的手,看似轻松地道:“阿颜真是大方。”

    胡颜微微垂眸,道:“不是大方,而是不能不大方。”她的身份,注定她可以像皇帝拥有很多女人一样拥有很多男人,却不能像皇帝一样做到雨露均沾,甚至连独宠一人都做不到。她唯有站着这个身份,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庇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失了身份,她只能成为落水狗,被人痛打;成为鱼肉,任人刀俎。

    曲南一轻挑地提起胡颜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脸,笑吟吟地道:“阿颜是想着将我推出去,好成全你与白子戚双宿双飞?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我与谁被翻红浪、爱欲缠绵?我在阿颜眼中,是什么?嗯?”

    胡颜心中有气,挑眉看向曲南一,决绝地道:“曲南一,这是你自愿的。”

    曲南一突然暴怒,吼道:“我他娘就是贱!”说着,竟一把将胡颜扯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燕归?!!!

    二人牙齿相磕,都磕出了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曲南一不管不顾,狠狠地攻城略地。

    胡颜往后闪躲,曲南一却紧追不放,与她深深纠缠,强迫她承受自己的热情与怒火。他想着,就让自己卑劣一次,哪怕用强的,也要占了胡颜的身子。否则,他永远得不到她的人,更何谈她的心?!

    得到她!得到她!得到她!这种想法就像魔咒,在曲南一的脑中不停翻滚、膨胀、爆裂,涌进他的血液,纠缠住所有神经。

    胡颜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随即狠狠地回吻着曲南一,用比他还疯狂的热情。

    曲南一微怔,随即热情地回应。一只手,扯开了胡颜的衣带。

    胡颜静静站着,没有阻止。

    曲南一的心跳突然拔高,眼中燃烧着的岩浆似乎凝聚了融化一切的力量。他伸出手,去触碰胡颜胸口的肌肤。

    胡颜不太自然地错开目光,用手指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渍,轻叹道:“曲青天,你中毒了。”

    曲南一尚来不及表态,十分利索地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胡颜揽了揽敞开的衣襟,垂眸望曲南一,幽幽道:“真想……踢死你。”

    胡颜瞥了眼穿着肚兜,昏倒在曲南一床上的花如颜,弯腰抱起曲南一,走向司韶的房间,将其扔到了床上。下手,不轻。

    窗外,初阳由混沌中走来,天亮了。

    胡颜垂眸打量着曲南一,不知在想些什么。

    曲南一的额间有滴黑血,唇瓣也隐隐泛着黑色,显得一张脸格外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胡颜轻笑一声,喃喃道:“明明是一根小拇指就能捻死的战五渣,却偏偏一肚子坏水,总想往别人身上泼。”坐到床边,抬手照着曲南一的鼻尖弹了一下,然后勾唇一笑,放下帷幔,打开曲南一的衣襟,用食指在他的胸口处勾画着一个复杂繁琐的图腾。她指尖所过之处,曲南一的皮肤渐渐泛起淡淡的青紫色,就像是被虐的淤痕。那些痕迹有深有浅,看似杂乱五章,实则却颇有门道。此淤痕,与当初胡颜在花青染身上画得一模一样。

    胡颜缓缓弯下腰,将唇落在曲南一的唇瓣上,紧紧贴着,微微用力吮着。

    曲南一的唇已经呈现紫黑的颜色,却在胡颜的吸吮下慢慢褪掉了黑色。

    渗透进曲南一身体里的毒,被胡颜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曲南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胡颜。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却伸手环住了胡颜的身子,将她向自己压了三分。同时,反客为主,热情地回应了起来。

    就在这时,司韶回来了。他站在门口,静静而立,一双灰色的眼睛望向屋里,落在曲南一和胡颜的身上,虽无焦距,却如有实质。

    花青染走向司韶,询问道:“司韶为何立在门口?”抬眼,看见了曲南一与胡颜,身形微顿,愣在当场。

    胡颜垂眸,继续吮着曲南一的唇。

    曲南一心中狂喜,越发的配合。

    封云起因记挂胡颜,所以一大早便来到县衙寻人,结果却看见花青染与司韶直挺挺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走到窗边,向屋内望去。

    曲南一用眼尾扫到了封云起,一颗心瞬间爆出烟花般璀璨的色彩,揽着胡颜的手,越发的紧;拥吻的唇,越发炙热;他恨不得当着封云起的面,将胡颜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胡颜也看见了封云起,心中骂了声操-蛋,感觉一排乌鸦从自己的头顶飞归,还特不厚道地拉下了粑粑!

    然,事已至此,她为曲南一吸-毒,不能半途而废。只是,曲南一这厮就不能消停消停,频频地用舌头捣乱算怎么回事儿?

    胡颜有些动怒,待曲南一的舌头再次伸过来时,突然上下齿一合!

    曲南一这厮不知是和谁学得下作手段,愣是将一声痛呼变成了暧昧至极的*:“唔……”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手攥在鞭把上,紧紧的。他很想一鞭子抽过去,将那对狗男女抽死!然,胡颜多年的教导毕竟没有白费。胡颜曾对他说过,平时糊涂无所谓,真到了紧要关头,必须强迫自己用脑子去思考。司韶开始思考,越发觉得胡颜不至于在青天白日的情况下,扑在曲南一的身上就行这种……这种无良之事。那么,解释只能有一个——胡颜在为曲南一疗伤。

    花青染腰间的“三界”发出一阵嗡鸣,但他的脸却渐渐红了。他想起,胡颜曾为他吸食过“疯魔蛊”,不知……是不是也用了这种法子?这种想法刚冒出,他的脸又瞬间变得惨白。女祭司曾说过,让她救人,必须一命抵一命。女祭司救花青染,需一命抵一命;胡颜救曲南一,却不需要任何报酬,随意得好似一个吻。

    封云起虽无内力,却捏碎了窗框。他感觉头大如斗,满脑子都是战鼓声声,催人上前痛斩敌首。他深吸一口气,将眼前一幕比成诱敌之计。嗯,这么想,果然好受多了。对,不能慌、不能硬闯,要保持冷静去观察。若说胡颜起了色心,倒是有可能去轻薄曲南一,但却决计不会当着众人面,亲亲抱抱个没完没了。

    白子戚虽明知“那人”暂时不会要胡颜的性命,但仍旧不放心,毕竟“那人”性格喜怒不定、心思诡谲难测、且计划时常朝令夕改,他实在拿捏不准“那人”的想法,所以在天亮后,还是赶到了县衙,窥探一二。于是,胡颜按着曲南一亲吻的画面,也闯进了他的眼脸。真是……刺目啊!

    胡颜盯着曲南一,警告他不要再作怪。

    曲南一却用眼尾瞥了白子戚一眼,那是满满的挑衅;一只手,揉捏着胡颜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是压在胡颜的后颈上,暧昧地摩擦着。

    在曲南一看来,既然胡颜主动吻自己,那就能证明,她的心在自己身上。如此大好时机,若不斩杀敌人个溃不成军,岂非对不起此等良辰美景?

    曲南一真是……得!意!啊!

    就算胡颜再冷静,也被曲南一气个半死!

    发情,可以,但你要分个地方!若害得自己毒发攻心,她就剥了他的皮!

    曲南一不懂武功,所以不知胡颜此刻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偏偏,他就是那只卖弄风骚的猛虎。

    曲南一不懂,但站成一排的四人却懂,所以,没有人动,哪怕气得险些吐血,想要掀翻床顶,将曲南一扯下鞭尸,却没有人动。忍着,对,先忍着,哪怕忍到青筋暴起,也必须忍着!

    胡颜深深吸气,想平静下过激的情绪,尽快为曲南一将毒吸干净。

    不想,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呦呵,你们这是偷看哪个良家女洗澡呢?快快,给爷让个位置!”话音未落,一颗人头从白子戚和封云起的中间挤了进来。

    那是一张妖媚的脸,圆滚滚的猫眼,眼尾微微上挑,便有了**噬骨的风情。挺直的鼻下,是一张微肉的唇,若柔嫩的花瓣,引人用手指碾压、用牙齿啃噬、用唇吸吮!如此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却配上了流氓样的表情和调调儿,除了让人倍觉滑稽,还令人产生了一种征服欲。想要撕碎他的表象,看着他哭着求饶、求怜惜。

    曲南一突然睁大眼睛,望向那人。虽说彼此之间隔着一层帷幔,但因帷幔在曲南一的眼前,所以他看那人比那人看他要清楚得多。曲南一即将脱口而出的燕归二字,被胡颜一口吞进了腹部。

    除了司韶,花青染、封云起和白子戚,皆一同看向那个急着看良家妇女洗澡的家伙!且同时在心中喊出了两个大字——燕归?!

    胡颜闭上眼睛,身子轻轻地颤了颤。

    百里非羽趴在窗台上,一手支着下巴,露出一只如玉的小臂;一手持一把玉骨做的扇子,唰地一声展开,嚷着:“这个好看!隐隐绰绰更动人呐。来人,赏!”

    小厮多宝钻到百里非羽身边,接开荷包,将碎银子和铜板倒在手上,小声问:“公子,赏多少?”

    百里非羽一把抓起小厮多宝手中的全部散碎银子,砸向帷幔,又由帷幔上反弹到地上,那些银子混合着铜板蹦跶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敲在心上。

    胡颜支起身子,眸光沉沉地望着曲南一,缓缓摇了摇头,身子一软,昏倒在他的身上。

    曲南一一惊,忙喊道:“阿颜?!”

    白子戚等人立刻跃进屋子,大步走到床边,掀开帷幔,坐了进去。

    百里非羽歪着头,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嚷嚷道:“喂,刚接了赏钱,怎不接着亲?!想骗银子啊?!小心爷打人!”说着,收起扇子,往腰间一插,也跟着要往屋子里蹦。

    小厮多宝忙拉住他,好言相劝道:“少爷少爷,您身子娇贵,还是别蹦了,咱从门那走,好不好?”

    百里非羽不爽,抬脚踹了多宝一脚,却将自己踹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第三百七十九章:打起来了!

    多宝忙拉住即将摔倒的百里非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百里非羽冷哼一声,推开多宝,挽起袖子,提起衣襟,爬上窗口,愣是跳进了屋内。落地时,他的身子晃了晃,额头隐隐见汗,可见身子极虚,却偏要逞能。

    他那双滴溜溜的猫眼,眨动间,仿若最美的琉璃灯盏,让人心生喜欢。他打量着屋里的人,屋里人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他?

    屋里,白子戚在为胡颜把脉,曲南一则是被封云起拖到了地上。

    封云起笑露一口白牙,道:“曲大人,我们也来一场男人和男人的较量如何?”

    曲南一摇头,义正言辞:“武斗太过野蛮,本官是文官,还是文斗风流……”

    话音未落,封云起已经一拳头砸了过去。

    曲南一哪里是封云起的对手?被打后,撒腿就跑要。这种行径,也就曲南一能做得出来。偏偏,花青染所在的位置挡住了曲南一的去路。

    曲南一急道:“青染,救命啊!”

    花青染突然变成孩童,怒道:“你将姐姐气晕了!打你!”言罢,一拳砸在曲南一的眼睛上。

    曲南一的身子直挺挺地后仰。

    一条银鞭,缠住曲南一的身体,将他拉了起来。

    曲南一嘘了一口气,对司韶道:“幸好有你护着……”

    话音未落,司韶一脚踹出,曲南一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撞向白子戚的后背。

    白子戚一掌拍出,曲南一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门外的张衙役冲进屋子,拔出大刀,护在曲南一的面前,冲着众人喝道:“你们竟敢伤大人!大胆!”

    白子戚的手搭在胡颜的脉搏上,冷声道:“安静。”

    司韶长鞭一甩,卷着张衙役便扔到了屋外,撞到树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百里非羽拍手笑道:“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爷决定了,就住这儿了!”

    司韶的鞭子一摔,就要缠上百里非羽的腰。

    那名长相普通的小厮多宝,突然出手,攥住司韶的鞭子,恭敬地喊了声:“公子。”

    司韶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脸染怒意,眉头微皱,用力一扯,收回了长鞭。

    曲南一擦掉嘴上的血,抬头看向百里非羽,然后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扭身去看胡颜。

    百里非羽张开手,拦下曲南一,质问道:“ 你就是县令啊?啧啧……被打得好惨呀。爷问你,爷那未过门的娘子呢?”

    曲南一心思百转,隐隐有了猜测,却因得了胡颜的吩咐,不好直接询问,况且,他心中焦灼,不知胡颜到底为何昏迷,哪里有心思应对这个二百五?

    曲南一不想搭理百里非羽,百里非羽却拦着曲南一不放,且出言威胁道:“你若不说,爷也打你喽。”

    曲南一险些被气笑了,真当他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两下吗?虽说他刚才占了个大便宜,被打两下也觉得神清气爽,但他又岂是宽宏大度的人?这仇,早晚得报!只不过……这个人,怎处处透着蹊跷?曲南一不动声色地道:“阁下是?”

    百里非羽掏出扇子,啪地一声展开,露出一副自命不凡的嘚瑟样子,洋洋自得地道:“本公子是百里山庄的三公子,百里非羽。”

    曲南一心中有了计较,于是道:“百里公子稍等片刻。”转身,探头看向胡颜,问白子戚,“阿颜为何昏迷?”

    白子戚突然掀开帷幔,站到曲南一面前,眸光阴冷若蛇,怒声道:“她为你吸毒疗伤,你却害得她心神不稳,毒火攻心!”虽说胡颜唇上的伤口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但白子戚素来落叶知秋,从胡颜磕坏的唇上推断出曲南一为何会中毒。这个想法,令他禁不住变得暴躁、残虐、眼中盯着曲南一身体,开始考虑他的哪块儿骨头可以收藏。

    曲南一目露惊讶、迷茫:“吸-毒疗伤?毒火攻心?”

    白子戚冷冷一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阿颜在主动亲你不成?”

    曲南一的目光有些愣怔,随即苦笑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转而追问道:“阿颜何时能醒?可有大碍?”

    白子戚皱眉道:“不好说。”

    花青染上前一步,掀开帷幔的一角,探手摸上胡颜的脉搏,道:“阿颜的体质异于常人,此毒应该能解,但何时能解,就是个未知数了。”

    封云起问:“你是如何知道阿颜体质异于常人?”

    花青染的指尖微颤,收回手,站起身,看向封云起,却没有回话。

    司韶突然开口道:“花青染,你就是那个害她神识不请、浪迹艳山、茹毛饮血的罪魁祸首吧?”

    一语中的!

    封云起等人一同看向花青染,眼神皆十分不善。

    花青染的眸光闪了闪,终是沉声道:“是。她吸走了我身上的‘疯魔蛊’,变得神识不清、疯疯癫癫,浪迹艳山。”

    曲南一心中火起,扬起拳头便打向花青染的脸!这人,凭地可恨!

    一个曲南一,花青染还不放在眼里,却不想,司韶的鞭子突然缠到他的身上,困住了他的双手。曲南一这一拳,便打得结结实实。

    花青染挣开鞭子,白子戚突然出手,照着他的腹部便是一掌!与此同时,封云起的拳头也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花青染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跌到地上,咳出了血。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曲南一,“南一,他人动手便罢了,你谎称山魈腹中有颗天珠和一枚宝藏钥匙,引来众多武林人士,想要剖开她的腹部,取出天珠和钥匙。”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曲南一的身上。

    曲南一嗤笑一声,道:“是。此谣言是我放出,哪又如何?阿颜胆识过人、机智无双,到如今仍旧好好儿活着。”挑眉,看向封云起,“倒是封公子下手够狠,接连重伤绿腰,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大夫让准备绿腰后事的话,如今,犹在耳边。”

    众人一起瞪向封云起,白子戚第一个出手,一拳打飞了封云起。

    司韶的长鞭一甩,缠上封云起的身子,又将他扔了回去。

    花青染一脚踹出,将封云起踹倒在地。

    封云起吐掉口中的血,站起身,一拳打向花青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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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客劫介绍:
有一种女子,她叫胡颜,她是女祭司,无论她一举一动一嗤一笑,都格外招人恨。偏偏,她又嘴贱心狠手段了得。一路行来,各路美男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唔,承认吧,是想着如何虐死她! 胡颜却觉得,这世上,想让她死的人千千万万,区区几位美男子又算得了什么?人活在世,没几个人恨自己恨得咬牙艳客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艳客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艳客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