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另辟蹊径
再从柳万土家回家已是五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家第一顿饭是范竹灵下厨做的，三个菜：小鸡炖蘑菇、拍黄瓜、清炒扁豆丝。
其中，小鸡炖蘑菇味飘了老远，晚上下地回家的村民闻到以后都在找是谁家飘出来的味。
年代艰苦，只有过年才家家有点肉味，不年不节的有个肉味飘出来，可不让大家眼馋。
虽说麦刚过完，家家户户都会补补，却也没有奢侈到炖鸡的地步，大多都是过年腌出来的咸肉，炖个菜炒个菜，再不就炒个鸡蛋解解馋。
结伴回家的几人刚走回街上已经闻到了小鸡炖蘑菇的味，都有意无意的动动鼻子找来源。
“这味，是从铁叔你们那条胡同飘出来的吧？”鼻子比较好使的一个汉子找到来源以后问走在他身边的柳万铁。
“好像是吧？”柳万铁不太肯定的随口应了一句，嘀咕了声：“也不知谁家来了亲戚。”
平日里自家吃肉的可是少，只有来了贵重亲戚需要款待才会有肉味飘出。
街上有不少小孩闻到肉味以后都蹿到了柳万铁家的那条胡同里，眼巴巴的在胡同里转悠。
别说，幸好胡同不小，住了好几户人家，要是人家少，估计这群孩子该把柳家门给堵了。
从傍晚范竹灵做饭开始，他们家门前这条胡同不止孩子，连大人都闻着肉味来过几个。
走进胡同柳万铁和柳爱党被站在胡同里的孩子们叔伯大爷叫了个遍。
“怎么还插着门。”
站在家门口，看到插上的大门，柳万铁边嘀咕边从门缝伸手进去，拨开插着的门插。
拨开门，等柳爱党走进家门，他要进去的时候，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果然看到刚刚打招呼的几个孩子们正眼巴巴往他这瞅，他有些呐呐道：“你们来玩吗？”
虽说很想去，但站在胡同中的几个孩子还是摇了头。
待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肉味是从哪块飘出来的了，不过，吃饭时间去别人家是大人们明令禁止的，村里都不好过，村民们都体谅，从不允许家里孩子去别人家吃饭，除非是被特别允许或亲大爷叔伯家。
在家里院子玩的柳爱国看到柳爱党进家门，一脸兴奋的跑到他跟前，轻声道：“哥，咱家炖鸡了。”
听完这话柳爱党顿了下，他抬起手给他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随口道：“后院的公鸡杀了？”
一进家门闻到比外面更浓郁的小鸡炖蘑菇味以后他就猜到炖鸡的是他们家了。
“不是。”柳爱国摇头，一脸神秘的凑到他哥耳边：“大嫂带回来的，说这种天不吃该坏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柳万铁乐呵呵的问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俩孙子：“你大嫂炖了鸡？”
“小鸡炖蘑菇。”柳爱国点头的同时还不忘伸头看大门有没有被他爷爷插上。
晚上，柳家的小鸡炖蘑菇吃的一家老小都很舒心。
吃完饭，看柳爱党和柳爱国收拾桌子，柳万铁喝着茶和范竹灵话家常。
说到回娘家这问题，范竹灵道：“我想明天回去一趟，早去早回，您看可以吗？”
“等你回娘家记得让爱红把后院那只公鸡绑上。”怕长孙媳妇不拿，柳万铁还不忘解释：“反正公鸡不能下蛋，养着还浪费粮食，今天咱家吃了鸡肉，也该让你爷爷他们尝尝。”
不偏不倚。
为了安老爷子的心，范竹灵答应了下来。
她觉得光把空间里的东西打着娘家旗号往婆家拿，不往娘家送，时间久了大家伙该起疑心了。
千里之外的917部队。
“散会。”
随着王守振一声令下，几位连长收拾好纸笔陆续往外走。
“柳爱军，你留一下。”
人彻底走没以后，王守振把手上笔一扔先是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然后才开门见山道：“怎么回事？上次李大山的相亲没成？”
柳爱军四平八稳的坐着，听到这话，他扬了扬眉，果断摇头道：“没有。”
“他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他？”
“没有。”
压根没往下发展。
“没有他最近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
“刚刚开会，会议记录本他一个字都没写，还有前几天，让我碰到他自己一个人蹲操场发呆。”
“跟上次相亲有关，过几天应该就会好。”
“王三江怎么给他介绍的？靠不靠谱？”
“......不靠谱。”想了想李大山最近状态，柳爱军开口卖队友：“介绍到半路他不给介绍了。”
“......”听到这话，王守振烦躁的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走了两个来回以后他脸上带上坚定之色：“你去给王三江传命令，就说李大山这事让他务必搞定，作为一个军人，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谁半途而废。”
“......恐怕这事女方家会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他转身看柳爱军：“务必让王三江解决，再说女方不是说大学生吗？”
上次王三江来找王守振开出门条的时候，把女方介绍的天花乱坠，说的跟李大山错过这一个就要打光棍一样。
柳爱军不着痕迹的下套：“......差的岁数有些大，女方家里可能不太同意。”
年龄问题王守振倒是没仔细想：“差多少？”
“九岁。”
“不多。”王守振不太在意的摆手道：“男的岁数大点会疼人，再说我和我媳妇不也差十岁，你跟你媳妇还差七岁呢，有啥？”
“那我让老三去劝劝？”
“去，跟他说，劝不好让不要进917，不欢迎他。”
紧接着，柳爱军走到王守振办公室的电话旁，开始往外拨电话。
对面接通，在王守振目光注视下柳爱军不说废话，直接道：“你爸说让你再给李大山撮合撮合。”
对面不知说了啥，王守振没听清，他只听到柳爱军继续说：“你爸说九岁不算啥，他跟你妈还差十岁呢，年龄不是问题，另外，你要是给李大山搞不定，917部队黑名单欢迎你。”
一来一往之间，本来被定死的局，因为王守振的存在，让王三江又开始想另辟蹊径的事。
第212章 知识
第二天是回娘家的日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范竹灵起了个大早，五点进厨房的时候头上包着毛巾的柳爱红正坐在灶膛前点火，看到这一幕，范竹灵打了一半的哈欠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羞愧。
早饭做好半小时以后，早早下地的祖孙才扛着锄头回家。
夏天村民大都早起趁着天气凉快去地里干活，干到日头刚要升起再回家吃饭。
“不是说回娘家，趁着天还凉快早点回吧，让爱红和爱国收拾。”阻止了范竹灵收拾桌子以后柳万铁转头对二孙子道：“爱党，你去把后院那只红毛公鸡抓起来绑上。”
饭桌上的剩饭剩菜被柳爱红和柳爱国姐弟有条不紊的收拾走。
可能是父母早亡的缘故，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柳爱红做饭，不过，柳爱党和柳爱国都会在吃完饭以后帮着端菜擦桌子扫地，大有向后世家庭妇男发展的样子，跟范家的男性完全不一样。
提着柳万铁特意嘱咐柳爱党给绑起腿来的鸡，拿着从林乡市买回来的特产，在早上六点半，范竹灵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麦收跟播种季节地里永远不缺人，从柳树村一路走去青山村的路上，来往的村民明显比平日多很多。
等看到青山村的村头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气温也开始渐渐上升，站在外面阳光照的皮肤有些发烫。
村里劳动力都下了地，街上跑的都是孩子，还有老太太和老头手里扇着蒲扇坐在树荫下面扎堆讲话。
长辈们一看范竹灵回娘家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街上疯跑的孩子们看到她都好奇的歪头看她手上的提包和身后的背篓。
家里没人，范竹灵放下手里的提包，熟门熟路的走到左边的石头旁边，蹲下身从石头底下掏出了家里钥匙，尔后站起来没有丝毫困难的打开了锁。
走进空无一人的家中，范竹灵随手掩上了门，没人正好，方便她从空间往外拿东西。
来的路上她没敢往外掏，外面视野开阔满坡是人，太危险。
留下该留的，她提着要送出去的去出门往老宅走。
“奶。”提着东西刚进门范竹灵恰好看到范老太太在院子里用簸箕筛小麦。
“哎？”听到熟悉声音范老太太抬头往家门口看，正好看到她背井离乡出门念书的大孙女正进了她家门，朝她走来：“回来啦？啥时候回的？快进来。”
手里簸箕被范老太太随手放在了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快步走上前迎上范竹灵，想接过她手上东西被她躲了过去。
“我来就行，不沉。”范竹灵躲过范老太太要来接提包的手，道：“爷爷呢？”
祖孙俩相携往屋里走，边走还边互相问些家长里短。
“去后山了。”范老太太转头打量了下范竹灵的气色，看着还不错，才关心道“上学咋样啊？习不习惯？同学们好相处吗？”
“挺好的，就是那边夏天比咱家这边热不少，家里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
说着话祖孙两人进了主屋，提包被范竹灵放在了八仙桌上，她顺手从八仙桌上拿起一个搪瓷茶缸自己倒水喝。
旁边，看她倒水，站在桌边的范老太太操心的指着绿色暖瓶道：“绿色暖瓶里是凉白开，倒那个，要不要加点糖？”
“不要糖。”范竹灵皱皱眉：“我们家一个人都没有。”
“你爹娘去地里了，槐树跟着你爷爷去后山了，三两该是去了河边。”
“哦。”喝了口水范竹灵端着茶缸道：“中午在您这儿吃吧，我拿了只鸡来，还从林乡市带了不少特产回来。”
“来就来，拿鸡干啥，现在谁家养个......”话没说完范老太太被桌上的提包吸引住视线：“二两，你拿来的活鸡？”
范竹灵仰头喝着水嗯了一声，顺着范老太太视线看过去，看到八仙桌上的提包不再安安静静的静止不动，里面的公鸡醒来，估计在用爪子抓布。
鸡被从提包里解救出来以后，趁着范老太太在翻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范竹灵提着那只红毛大公鸡去厨房找了菜刀和碗。
她提着那只鸡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手起刀落，那只可怜的鸡直接尸首分家。
那一幕恰好被闻讯赶来范竹菊收入眼底，事后她曾感叹：我姐竟然颇有些屠夫资质。
范竹灵：“......”
中午是两家一起在老宅吃的午饭，主要是范竹灵回来，正好庆祝，顺带为即将进行二次高考的范竹榆加油打气。
午饭吃完以后两家十几口人凑在老宅听范竹灵讲林乡市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顺带还把她拿来的林乡市特产分了一下。
书包铅笔盒纸笔范竹灵给龙凤胎备了一份，还有柳爱国和柳爱党一人一份，她大伯家的俩岁数还小的堂弟只每人给了一个铅笔盒，没给他们买书包。
不过，就铅笔盒这个已经够他们乐的了，拿着爱不释手，和乡下供销社卖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就像是大城市带回来的。
对于范竹灵买回来的这些东西李云倒是念叨了她几句，说她不会过日子，哪用得着买这么老些。
下午，两点一到，家里劳动力都下地挣工分去了，没下地的范荣山拉着他求学归来的大孙女探讨了半天，想看看她都学了啥回来。
由于范竹杨还没回家，他只能寄希望于孙女身上了。
军校放假晚开学早，比起普通高校要辛苦不少。
散场以后，范荣山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面的石桌上，对刚从厨房的范竹灵招手道：“二两，你过来。”
范竹灵甩着湿漉漉的手走了过去，坐在了挨着他的另一张石凳上。
“咋了？”她问。
“说说你这半学期都学了些什么？”范荣山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等她说学习成果。
范竹灵：“认草药，学基础。”
范荣山：“还有呢？”
范竹灵：“学知识，语文数学外文，一门不能落下。”
范荣山：“没啦？”
范竹灵：“没了，别的要等下学期或大二才开始学。”
范荣山：“......也行，那你认真跟着老师学，我大孙女这么聪明，指定学的是最快最好的。”
第213章 怎么歪的？
眼看太阳西落，跟范荣山待了一下午的范竹灵提出回去：“爷爷，我回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现在走吗？”范荣山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下嘴：“不住几天？你要住......”
没等他说完，刚走到范荣山身后的范老太太正好听到他的话，皱着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不止打断了他的话还顺带还赏了他个白眼。
说话不过脑。
“天不早了，我去给你赶碗面汤，吃饱再回。”怕范竹灵误会范老太太转身解释：“要真想家等过几天地里不忙了你再回来住几天。”
成了人家媳妇就不能再无所顾忌的跟婚前一样了，虽说现在麦已过完，后面的棒子却还没种上，婆家忙着，哪有住娘家的道理，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婶子大娘知道，不定能传成啥样呢。
范荣山听范老太太一说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话有问题，他端起石桌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才道：“等你哥回来，你看看要是有空就回家住几天，我们一起进山瞅瞅，你们走了以后我自己都没咋进山。”
自从范竹杨和范竹灵去了学校，跟着范荣山的成了范竹榕，武力不行的祖孙俩只能天天在半山腰下面逛悠，深山有危险，范荣山一个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可不敢自己轻易带着孙子进山，省得运气不好碰到野兽。
“过几天等没事我跟爷爷他们说一声，再回来住几天。”范竹灵说：“约么要等爱红放假以后。”
听她说完，还没走的范老太太点头，温声劝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要是那边你爷爷他们不高兴你也别强求。”
“我知道。”
看范竹灵懂事的点头，范老太太对她还是比较放心，又嘱咐了几句，瞪了眼范荣山，示意他别说些没用的范老太太就进了厨房。
她得赶紧给大孙女赶碗面汤，吃完让她早走，省的一会晚了天暗了路上不安全。
目送范老太太走进厨房，范荣山伸手摸了摸刚刚被拍的后脑勺，砸吧了下嘴道：“岁月是把杀猪刀，明明年轻的时候挺温柔腼腆的一个小姑娘，啧......”
“......”与其说是岁月打磨，不如说是您打磨的。
不要仗着时光不会说话，什么事都推给它。
范荣山转头正好看到坐在他对面的大孙女撇嘴，他觉得自己不被相信了：“小二两，你表情是不赞同我的话？”
范竹灵挑眉：“您的哪句话？”
“我跟你说，你别看你奶奶现在这样，她年轻时候可是他们村的村花，而且还待人温和，腼腆爱笑。”说着话范荣山还仔细打量了范竹灵几眼，并且给了她另一个结论：“你的长相其实也有你奶奶年轻时候的影子。”
“......”所以一个温柔腼腆爱笑的小姑娘被您给糟蹋成了现在这样您有什么可自豪的？
范竹灵笑看因为过度自得眉毛都要挑上天的老头。
“唉......”看大孙女不捧场，范荣山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你说也不知咋长的，怎么就歪了呢。”
“还不是您给硬生生掰歪的。”脆生生的嗓音让祖孙俩同时转头看来源。
插话的是睡醒从主屋出来的范竹菊。
见到好几个月不见的姐姐，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下午吃完饭范荣山和范竹灵讨论医术她就赖在范竹灵跟前听直到听了了半下午，她终于撑不住，听困了。
“睡醒了？”看到是她，范荣山招手让她过来：“来，你跟爷爷说，我怎么掰歪的，你听完我刚刚跟你姐说的是什么了吗？”
“你刚刚说我奶奶年轻时候那么温柔腼腆爱笑的小姑娘不知道为啥长歪了。”
“......你小声点祖宗。”把家里大佛招惹出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范荣山紧张的看着厨房门口等了半分钟没人出来他才轻声道：“那你凭啥说是我掰的？”
范竹菊歪着头，配合他声音放轻：“奶奶不是嫁给你以后才歪了的吗？”
“那也不是我，你见过已经长大的树是人为能掰歪的？”范荣山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用得非常好，莫名有些自信可以把小孙女压下去。
范竹菊想也没想的张口反驳：“可它总得有个歪的理由啊，我也没见过已经长大的树它自己歪的。”
“......”
范竹灵喝着茶听祖孙俩争辩，她觉得眼前这一老一小智商已经同步在了一条线上都成了十岁稚童。
“可能是你大伯和你爹小时候不听话给你奶奶气成了这样。”
最后，范荣山找出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结束了这个话题。
范竹灵、范竹菊：“......”
恰在此时，开饭声响起。
“饭做好了，二两你去屋里把三两叫一下，让她起来吃饭。”喊完范老太太就端着下好的面汤从走了厨房出来。
“我醒了，奶，我帮你。”说着话，范竹菊已经先范竹灵一步站了起来，走去厨房拿了筷子和中午剩下的菜。
晚饭是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吃的，范竹灵和范竹菊一人一碗热汤面。
趁她们吃饭，范老太太从葡萄架上剪了半背篓葡萄下来，半红半紫的葡萄酸酸甜甜。
老宅的葡萄树是早熟品种，别家的葡萄还绿着，老宅的这颗老普通树上的葡萄已经可以开始吃了。
范竹灵临走前，范老太太把葡萄递给她：“拿回去给尝尝鲜，柳家那边我记着没种葡萄树。”
“好。”接过背篓，想起什么似的她边把背篓背在身后边道：“爷爷，我屋里那药酒泡好了，你记得让我爹有空给你搬来。”
听闻，正在吃葡萄的范荣山赶忙吐了嘴里葡萄皮：“上次那种？”
“对啊，上次的药，酒跟上次一样，还有三坛比上次酒还好点的酒，我一会儿拿一坛回去，剩下的两坛您看着办。”
上次泡酒的药都是好药材，泡一次就扔太浪费，索性范竹灵又泡了一次。
上午她把坛子里的药材都捡了出来，不然也不会让它面世，药材实在太招眼。
听到这个好消息，乐的范荣山眼都快眯没了，他跟在范竹灵身后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现在自己去搬来。
对于他这没出息样，惹得范老太太在旁边扔给他好几个白眼。
可惜，没有用。
有了酒，别的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
第214章 险事
提着两坛药酒，背着背篓，跟在家的几人道完别，范竹灵开始往回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地里干活劳动挣工分的李云和范耀宗都没回家，让范竹灵无缘跟他们说再见，他们队里的地还在村后面，也甭想回去的路上碰面打声招呼。
各个年代有各个年代的无奈，在劳动最光荣的七十年代，大部分出嫁女一年到两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没钱走亲戚，剩下的就是忙了，白天忙着下地挣工分，晚上伺候完孩子还得伺候男人，恨不得分成好几个人，哪还有空想回娘家的事。
另外还有些恶婆婆，觉得儿媳回娘家就是往回扒拉东西，为了避免吵架打架，出嫁女回娘家的更是少了很多。
出了青山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范竹灵看到道路两旁的地里还有不少人在劳作。
有人说说笑笑，有人埋头苦干。
一派其乐融融丰收之相。
三斤沉的酒坛有些重，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酒坛和背篓放进空间。
与此同时，一个着急的声音喊：“快快，狗子，你赶紧去找找王婆。”嗓门很大。
“咋了？”隔着地头，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范竹灵耳中。
她好奇的抬头往不远处的人群聚集处伸了伸头。
还有不少人闻讯往陆续那赶，有人脸上带着担忧，自然也有人满脸看热闹的好奇。
“你媳妇跌了一跤。”
话音刚落，范竹灵转头正好看到那位回话的狗子撂下锄头撒腿就往村里跑，看样子好像是急事。
那个村夹在柳树村和青山村中间，范家没有亲戚在那个村，所以范竹灵没去过，不过倒是有那个村的人去老宅找范荣山看过病。
不知不觉本来只有四五个人围在一起的地方凑成了里三圈外三圈。
远远地范竹灵也看不清到底咋回事，不过刚刚那位大嗓门的婶子说有人摔倒他们才闻讯过去的。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信念，范竹灵脚下拐了个弯，踏入地里，感觉左脚往下陷的一瞬间她反应了过来，及时抽回脚，可惜还是晚了，由于地刚浇完不久，还湿乎乎的，她没注意脚下的结果是踩了一脚泥。
满是泥的鞋子有些沉，不舒服，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个，她只踢了踢脚，泥没踢下多少另外又找个干燥没浇过水地，绕了个小弯走到人群外围。
“怎么会摔倒呢？还流了那老多血。”
“听说是不小心滑了下。”
“狗子媳妇肚子八个月了吧？”
“不太到，应该还差三四天。”
“七活八不活。”
“看样子有些悬呢。”
刚走到人群外围，人群中讨论声就传进了范竹灵的耳朵里，七七八八拼凑一下她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趁着没人注意，她把手上的两坛酒放到地上，又把背上背篓摘下来，借着背篓掩护从空间里掏出来一套银针，还有一个小瓷瓶。
瓷瓶里是用千年野参制作的救命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用，一般人受不得。
那套银针被她拿在手上，背篓和酒放在了人群外面，趁着大家议论纷纷，她探头往里挤了挤。
身材纤细的好处是只要有个缝她就能挤进去。
“她这是难产，还是赶快送医院吧。”
乱哄哄的人群由于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转头寻找声音来源，想知道是谁说这种话。
站在范竹灵身边的五十多岁的婶子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她：“姑娘家家，说话咋这么不吉利。”
“就是，这是谁家姑娘，咋这么不会说话。”
“一会王婆来了你指定没事，别担心啊狗子媳妇。”
“这姑娘看着眼生，不是咱村的。”
安静一瞬间被打破，人群除了指责范竹灵说话不吉利，还有的安慰那位半躺在地上头枕着一个大婶腿的大肚子女人。
范竹灵指着怀孕妇人身下已经被她染红的麦秸道：“流血太多，大出血预兆。”
刚刚她钻进人群，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怀孕躺地上的女人血已经渗透了她的黑色裤子。
“娘咧，咋流了这么多血。”
顺着范竹灵手指的方向看清被染红的麦秸秆，一个被吓到的男孩夸张的喊出声。
另一个站在男孩身边的女人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怪他大惊小怪顺带还给了他个白眼：“你懂啥，女人生娃娃哪个不流血。”
站在范竹灵旁边的女人满脸赞同，顺带还跟她解释：“小姑娘你还小，不懂，女人生孩子都是要流血的，等会接生的来保准说没事。”
村里人都糙，并不觉得生孩子留点血有啥，对范竹灵的话也都没放在心上。
把她说了一顿，那些让人觉得她可能也是好心，不过年纪还小不懂生孩子啥样，遂不再关注她。
都伸着头等狗子把王婆赶紧叫来，还有几位年纪大的女人蹲在地上安慰狗子媳妇。
范竹灵皱眉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狗子媳妇，她这样要是不管最多还能撑半小时，要是遇到一个啥都不懂的接生婆强行接生，最后结果必然一尸两命。
看着刚刚说话不吉利的小姑娘突然蹲下身还把手放在狗子媳妇右手腕上大家都被惊了一下。
一个眼疾手快的中年女人快速拍开范竹灵的手，满脸警惕的看着她：“小姑娘你干啥。”
“我会把脉，可以让我试试吗？”
“生娃可不是让你把脉试着玩的，小姑娘你赶紧回家吧，眼看天都要黑了，等天一黑你一小姑娘可不安全。”
那个眼疾手快的中年女人拍完范竹灵的手还好心劝她早点回，把她当成一个有些不懂事的晚辈一样看待。
狗子媳妇因为疼痛不自觉呻.吟出声，脸上表情也被疼的已经变形，额头上的汗跟不要钱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的嘴唇被她咬成了青紫色。
被狗子媳妇枕着腿的中年女人不厌其烦的用衣服袖子给她擦汗，间或满脸焦急的抬头看看人群：“王婆还没来吗？咋这么慢啊。”
“我是中医大的学生，能让我给她把把脉看看吗？”范竹灵又认真问了一遍，怕她们不信还搬出了救兵：“我爷爷是青山村的范荣山。”
“真的？”眼疾手快的中年女人满脸怀疑的看着她：“你爷爷真是青山村范大夫？”
第215章
不等范竹灵解释，人群中女人惊讶道：“啊，这小姑娘我在范大夫家见过，前年的时候，不过她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好看，一时没想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话音一落，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范竹灵身上。
被狗子媳妇枕着腿的中年女人更是一脸惊喜的抬头：“小范大夫，你能给狗子媳妇把把脉看看她啥时候生吗？”
他们村年前都听说青山村的范大夫家出了三个大学生，有两个得了他的继承，去学了医。
眼前这个女娃既然这样说，估计是那俩人中的一个，听说学医的是兄妹俩。
啥时候生范竹灵还真说不准，不过只要让她把脉就行，先得看看情况。
看着范竹灵逐渐蹙起的眉，在场各位心都跟着提的高高的，刚刚那位让她把脉的中年妇女更是小心的轻声问：“咋样啊小范大夫？”
“还是让人准备拖拉机赶紧拉县城吧，有些不好，以防万一。”这次范竹灵话没说死，省的她们有抵制心理，说一半留一半，剩下那些等接生婆来了再看看，顿了下，她继续道：“我给她扎几针，止下血，这样光流血不行。”
经她一说，在场几位才发现她左手上还拿着一个中医大夫才有的银针包。
“那行，谢谢您啊小范大夫。”
村里人大都朴实，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想这人能不能干这个活，他们觉得爷爷是大夫，还是专门学中医的大学生，指定能行。
范竹灵把银针扎在了狗子媳妇身上的止血穴位，血流速度渐渐慢下来，让在场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范竹灵却没有那么乐观，只用银针止血只能管一时，难产之人不做手术那就是等死。
但是在乡下人看来，生孩子哪个女人没经历，凭啥生不出来啊，只要接生婆能来，一切都好说。
其实这些借口归根结底主要只有一个原因：穷。
乡下人最怕的就是进医院，甭管大小病都得花钱。
小病花的小钱够一个普通村里家庭小半年嚼用，大病花的更是大钱倾家荡产都看不好。
“咱们把她架回去吧，回家生。”看到接生婆迟迟不来，有人提议。
周围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那些男人一看有人要生孩子都远远避开了。
“那边过来几个爷们，把狗子媳妇架回去。”开始那个提议的人朝远处那堆男人喊了一嗓子。
不过一分钟就有四五个男人结伴快步走过来。
等几个男人避开狗子媳妇身上的银针小心把她架起来要往村里走的时候，有个年纪较大的女人想起刚刚范竹灵的话，她转头朝人群中一个男孩道：“二土你赶紧回村，跟村长说说狗子媳妇可能需要拖拉机去县里，让他们准备一下，一会儿看看王婆咋说。”
接了命令，二土哎了一声，撒丫子往村里跑，半大小子跑起来一会儿就没了影。
一群人一起跟着往回走，走到半路碰到了正好被狗子抓着手跑来的王婆。
中年女人抓着王婆的手把她拽到被驾着的狗子媳妇跟前：“赶紧您老给看看，我咋觉得狗子媳妇不大对劲。”
经过这会儿，大家都反映过来，这狗子媳妇看着不咋对啊，不像是要生的样，但她还疼的满头汗。
“这谁给扎的针啊。”看到狗子媳妇身上的银针，王婆摸着她的肚子顺嘴问了句。
“小范大夫给扎的，说是能止血，青山村范大夫的孙女。”旁边有人顺嘴解释道。
“有些不好，赶紧送县城医院吧，估摸着咱镇上医院不行，得开刀。”在狗子媳妇肚子上摸了半天，王婆皱着眉给出结论，顺带提了句：“看看小范大夫能跟着一起去吗？止血的银针最好一直给她扎着。”
自从她过来还没空看到范竹灵是哪个。
一听王婆这样说，狗子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慌张道：“那去医院，对去医院，医院能救他们娘俩，咱们去医院。”
翻来覆去医院俩字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狗子媳妇咋样啊？”狗子他娘闻讯也从村里急匆匆赶来。
她儿媳妇可不能有闪失，这一胎可是盼了五年才来的，她也就狗子这一个儿子，还没孙子呢。
“有些不好，王婆说让去县城医院。”旁边知道情况的人说给老太太听。
“那去啊，还等啥呢，我回家去拿钱。”老太太咬着牙当机立断，看她还傻站着的儿子不禁跺脚：“狗子你去找找村长借一下拖拉机用，赶紧的。”
大家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要是遇到那种穷苦或不在意儿媳妇的人家执意在家生，他们也没办法自己给送去医院，你当医院不要钱啊。
被当成狗子媳妇救命稻草的范竹灵跟着坐上了拖拉机，被拉着一起去了县城。
临走前她还不忘找狗子他娘问了下，能不能找个人去柳树村通知一下她的婆家，她怕家里老小担心。
拖拉机很慢，前期针灸效果还不错，后面还没等到县城狗子媳妇眼看越来越虚弱，范竹灵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放着药丸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药，掐了四分之一塞到了狗子媳妇嘴里。
她看周围跟着去的人看她，迎着风提高声音解释道：“这是补血养气丸，对她不妨碍。”
第216章 难产
拖拉机比起公共汽车还是太慢，等开着拖拉机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黑以后县城医院大门成了半敞，有个保安在值班，看到有拖拉机进来，不等他问就听车上人喊：“师傅，孕妇难产，麻烦您给开一下门。”
拖拉机上众人就看到那个打着手电筒的保安师傅二话没说小跑过去，直接把大门都拉开了。
到了医院门口，跟着一起来的王婆先被扶下车，然后她转头镇定的吩咐从车上下来的几人：“你们把狗子媳妇架下去，来个腿快的去通知下医生。”
毕竟都是成年人，听王婆这样一说，大家按照她的指挥架着已经呈半昏迷状态的狗子媳妇进了医院大厅，忙乱之中不乏井然。
范竹灵皱着眉跟在旁边，狗子媳妇状态有些不太乐观，让她一贯淡然无波的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心焦，县城医院医疗设备和医生水平让她心里有些打鼓，这要放在后世只要没有并发症成功几率差不多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放现在能有百分之六十都是谢天谢地。
没进医院大厅就看到有个小护士等在门口在往外张望，小护士看到他们架着个孕妇过来知道是刚刚那个来找医生的男人家属：“快，去手术室。”
走到半路跟闻讯匆匆赶来的中年医生碰了个对头，还没等医生询问情况，狗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人家面前：“医生，求求你救救英子。”
“等会再哭也不迟。”医生严厉的声音响起，让本来有些乱哄哄的场面一瞬间凝滞：“什么情况？”
大家看到医生严肃的面容都有些发憷，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范竹灵一边随着众人往手术室走一边把来的路上她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孕妇怀孕不到八个月，地里干活摔了一跤，有大出血征兆，难产。”
寂静人群中这番冷静简洁的描述让中年医生有些意外，让他不禁把目光从狗子媳妇挪开了几秒，特意看了一眼范竹灵，发现是个小姑娘以后他才又把目光放回狗子媳妇身上：“她身上银针怎么回事？”
“小范大夫给扎的，说是止血，狗子媳妇没被扎针之前出血可厉害了。”跟在几人身后的那个拍走过范竹灵手的中年女人解释道。
摸完狗子媳妇的肚子中年医生已经顾不得谁给扎的针这个问题了：“你们把她放床上。”
他指挥着架着狗子媳妇来的几人让他们把孕妇放在手术室门口早已经准备好的病床上。
趁着没推荐手术室前，范竹灵又掐了四分之一药丸，正要塞狗子媳妇嘴里却被中年医生捉住了她的手腕，中年医生皱眉严肃的看着她：“小姑娘你干嘛？”
“补气药丸，加了人参。”范竹灵认真解释，她不知狗子媳妇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但她愿意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她一把，希望她能母子均安。
“不可以吃，生命不是儿戏。”中年医生严肃认真的告知完范竹灵，放开她手腕转头却看到愣住的众人，他皱眉道：“推手术室。”
“人参可不可以？”
在中医生转身要离开时，身后小姑娘悠扬的声音响起，话的内容让他顿步转头，他回头却看到那个小姑娘已经向他伸出了手，手里有两片人参。
“可以。”死马当活马医，那个孕妇情况有些不好。
“医生，狗子媳妇身上那些针不让小范大夫跟着进去拔出来吗？”人群中有个男人插话问。
“不用，我学过点中医。”
看着拿着两片人参匆匆走进手术室的中年医生，外面几个狗子的亲属都不自觉松了口气，他们觉得只要送来医院孩子已经近在眼前。
“谢谢您啊小范大夫。”
“你可是狗子媳妇和她娃的救命恩人，等他们出来可得让狗子谢谢你。”
“范大夫后继有人啊。”
反应过来，大家开始说着感谢的好话。
范竹灵只对他们笑了笑，没说话。
她没他们那么乐观，进医院之前她给狗子媳妇喂过一颗止血药，大出血几率能减少一半。
不过，女人生孩子随时可能发生并发症，生死只在一瞬间。
等医生他们进了手术室，灯光昏黄的走廊里或站或蹲不少跟着来帮忙的人，那名给他们引路的小护士还没走。
“你们等等吧，谁是家属过来跟我签个字。”
“狗子，你去跟着医生去签个字。”旁边，跟着来的狗子他堂嫂提醒还没缓过神来的男人。
自从狗子媳妇进了手术室狗子就蹲在了地上，此时他抬起头眼里尽是茫然：“我不认识字啊。”
听到他这话，跟着来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他们认字也不多，都只认识自己名字和几个日常的用字。
“不用认识字吧，那个医生不是说让你去签个字吗？应该只是写个名吧？”狗子他堂嫂有些不确定的说。
看到他们为难的样，范竹灵主动站了出来：“我跟你去一趟吧。”
他们这个样子难免让她想到家里的几位长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汉子，现在站在手术室门口却被个签名为难的手足无措。
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心酸与无奈。
“小范大夫，谢谢您啊。”狗子他堂嫂道完谢，转身朝蹲在地上的男人道：“狗子快起来跟小范大夫一起去。”
狗子却没动，在大家的关注下他咧了咧嘴，脸上表情笑的比哭还难看，对站在他身边的汉子道：“我有些腿软，三哥拉我一把。”
等范竹灵和狗子结伴跟着护士去签字顺带交钱，王婆才姗姗来迟。
她有些上了年纪，腿脚走不快，刚刚下车都着急，她摆手说自己在后面慢慢走，大家也就没再管她。
“婶子。”狗子他堂嫂快步走到王婆面前扶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狗子媳妇刚进手术室，不过我看那医生脸色不太好。”
她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刚刚那医生眉头褶子都被他皱成好几层了。
第217章 保大
“静心，这次要看英子的命，硬她就能母子均安，不硬那也都是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王婆拍了拍静心的手说。
这次，她也不确定英子能不能好，按以往经验英子这种是撑不到医院来的，不过这回他们运气好，有个小范大夫帮忙，人家又给扎针又给吃药的，刚进县城还给把了脉，说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通过这也说明英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命够硬，再撑一撑熬过开刀那一关，该是能好。
等待手术期间，没人说回去的事，都站在手术室门口盯着那扇有些陈旧的门看。
不一会儿，狗子和范竹灵签完名回来，前者鼻涕眼泪一大把，看到如长辈的王婆在这，咧嘴想笑。
最后，却呜咽出了声：“伯娘，他们说英子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还说不能确定英子能不能活下来。”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心里咯噔一声，接着都纷纷撇开眼，不忍心再看哭的不能自己的狗子。
狗子话有些含糊不清，见识多阅历广的王婆没偏听偏信，把眼睛转向了跟他一起走过来的范竹灵身上：“小范大夫，医生怎么说的？”
语气带着些不自觉的期盼。
都是村里的晚辈，她当然盼着孩子们好，狗子这孩子还是她当年亲手给接生的。
“手术签字书上都写着开刀存在一定风险，您也知道生孩子有可能伴随很多并发症，这个在医生没出来前谁也不知道咋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嫂子进手术室前肚子里的孩子活着。”怕他们听不懂，范竹灵还特意解释了句：“并发症就是大出血或羊水栓塞。”
王婆并不懂什么叫羊水栓塞，但她知道大出血，在场也都明白大出血的厉害。
“开刀还会大出血吗？不是自己生才会吗？”王婆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大出血很少见，我接生这么多年，只见过几个。”
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更像是安狗子的心。
话音刚落，不等范竹灵继续说，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问一下家属意见，如果有意外你们是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场面一瞬间到了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的地步。
只有狗子时不时抽噎声响起。
静了一分钟大家相互对视了眼，接着开始各抒己见：“大夫能不能看出男孩女孩？男孩的话先保孩子，女孩的话先保大人。”
“当然是保孩子，大人肯定会没事。”
“保大人，孩子还能再生。”
“他们这孩子可是五年才怀上，下一个指不定在哪呢。”
乱泱泱的场面让年轻护士不自觉皱起了眉：“禁止喧哗，你们谁是里面孕妇的家属，她男人来了吗？。”
被厉眼扫过的众人，都停止了踊跃发言，顺带还缩了缩脖子，像犯了错的孩子，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
狗子赶紧抹了抹眼泪，走到那名护士跟前：“我是，医生，我保大人，我媳妇啥时候能出来。”
身后有人在揪他衣服，示意让他改口，不过他决心已下，不再动摇。
他这回答让年轻护士有些意外，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身上衣服补丁摞着补丁，鞋子上满是泥土，手指甲盖黑黝黝的显得很脏，只是个普通农家汉子，不过他今天的行为却值得让年轻护士高看了一眼。
多少乡下村里来的孕妇剖腹产到了“如果发生意外”问话环节，大多都是一口回答保孩子，能说先保大人的少之又少。
“行，你过来签个字。”年轻护士招手，等狗子签字期间她安慰了几句：“上述这种几率不是很大，我们医生会尽力让他们母子均安，只是一个预防。”
抖着手把字签完，狗子朝年轻护士深鞠一躬：“麻烦您了，医生。”
“我不是医生。”年轻护士拿着被签过字的文件看了看，道：“那你们在这等会儿吧。”
自从年轻护士走回手术室，外面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刚刚大家的劝说在狗子下定决心以后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各位再等等吧，大晚上的辛苦你们了。”
静心站出来安抚众位跟着来帮忙的老少爷们，顺带还不忘瞪了她家刚刚添乱的爷们一眼。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十点。
手术室外面寂静的走廊中只有踱步声，范竹灵皱眉盯着手术室的门，暗自沉思还要多久，不出意外的话按说三个小时差不多。
可，偏偏总是会有些意外，意外降临。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从里面推开，刚刚那个年轻护士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对着狗子张口就道：“生了个男孩，不过孕妇不宫缩，初步断定可能会有大出血现象，通知你们一声，一会要真发生需要摘除子宫确保生命安全。”
“摘啥？”狗子有些懵，还没从有了儿子的喜悦中回复，就听到这个新词，明显听着不是啥好事。
“子宫，放孩子的地方。”
“保命要紧，能把我媳妇命保住干啥都行。”
“签个字。”年轻护士道：“你们带包孩子的被子来了吗？”
“带了，我们有。”静安从她提着的包里掏出一块洗的灰白的薄被递给年轻护士。
年轻护士带着薄被和被签过字的同意摘除子宫书进入手术室以后，狗子对子宫还有懵。
“小范大夫，这子宫是啥？摘了以后人会咋样？”狗子转头问。
“孕育孩子的器官。”范竹灵解释道：“单纯摘除子宫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只是以后不能再生孩子了。”
吃了止血药按该说不会发生大出血情况，但不宫缩却在她意料之外。
生完孩子不宫缩是所有孕妇的噩梦，会导致大出血，轻则摘除子宫，重则送命。
过了十几分钟，孩子被护士用薄被包好抱了出来，递给狗子他没敢接，最后转到了王婆手上。
范竹灵伸头看了看，孩子身上带了些青紫，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只，跟个刚出生的猴子一样，还带着些羊水的腥味，显然现在医院条件不好，没洗过澡。
孩子虽然出来了，大人却还在里面，刚刚护士那句可能大出血让狗子的心七上八下的，古往今来大出血能活的女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再一个是活下来的活的时间也不长。
又过了俩小时，手术室的大门被彻底打开，刚做完手术的英子被从里面用床推了出来。
狗子一个健步上去，走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躺在床上他媳妇鼻子底下，然后，彻底松了口气。
有呼吸，还活着。
“孕妇前期没宫缩不过够幸运没大出血，当然跟你们够及时还有扎在她身上的银针也有关系。”中年医生站在走廊朝众人解释这次手术结果。
第217章 母子均安
母子均安，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让孕妇家属高兴的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中年医生建议刚做完剖腹产手术的孕妇在医院多观察一天，毕竟这次手术太惊险，还是保险点好。
跟着来的狗子的几个亲友建议回去养着，无非是觉得待在医院要花钱，浪费。
狗子有些动摇，村里女人生孩子都糙，他觉得他媳妇既然能平安生下儿子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而且他娘还在家等着，心心念念的想孙子，这次做手术他拿来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那些钱是这些年家里攒的全部积蓄，再住就该借钱了。
看到狗子摇摆不定，周围那些人说的更起劲了，中年医生皱眉站在旁边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刚开完刀的孕妇至少要在医院观察二十四小时才能确保到底安不安全。”范竹灵突然的插嘴让刚刚还在说话的几个人都闭上了嘴。
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待三天以上，不过她已经想到，对于一个庄稼汉来说，开刀的费用估计是他全部积蓄了，或许不够还要借钱，所以她建议了二十四小时。
范竹灵话一出，场面恢复平静，对比起中年医生，在场各位还是比较相信她，因为他们觉得小范大夫是他们领来的跟他们是一伙人。
“只住一天院花不了多少钱。”范竹灵补了句：“孩子也太小，这么晚折腾着回去不太好。”
年代原因，这时候住院的人很少，医院病房空多半，住院费比起后世简直是良心价。
“对，一块五毛钱一天。”眉头越皱越深的中年医生听到这也赞同的点头，他总算知道了面前汉子为何面露为难。
站在手术室门口，狗子透过人群看到病床上睡着的英子和被王婆抱在手上的孩子孩子太小，由于没足月出生，哭起来声音也弱弱的，奶猫一样，英子麻药还没下去脸色苍白的很，来时由于疼痛出了不少汗，鬓角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看着让人揪心。
“我们住。”咬咬牙，狗子下了决定。
回去他多上两天工，一块五怎么着也能赚出来。
安顿好刚开完刀的英子，狗子一一给跟着来帮忙的人鞠躬道谢，到了范竹灵这儿他直接跪在了地上，不过被范竹灵一个闪身避开了。
折寿。
一番你来我往的推拒过后已经到了下半夜两点。
医院里留了狗子和静心还有王婆。
其他人都要坐着拖拉机回去，夏天的半夜站着不动没事，拖拉机开起来吹着风让人从头凉到脚。
来前从家里拿来盖英子的被子留在了医院，病房里现在不如后世，啥都齐全，现在住院被褥都是自己从家拿来。
回去路上，男爷们坐在前面挡着风，范竹灵和另外两个婶子坐在后面。
医院留下的那三个除了狗子是必须留下，王婆是因为年龄大，不好折腾，大家想让她在医院另一张床上将就一下，静心是跟着去的亲眷，另外两个跟范竹灵一起回去的婶子关系都不如静心婆家和狗子家亲。
回到河西镇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开拖拉机的汉子先把范竹灵送回了柳树村，刚到村口下了拖拉机就有扛着锄头要下地的村民碰到他们。
虽然范竹灵不认识他们，但是人家认识她啊。
一番热情寒暄过后，村民好奇的看着拖拉机上几个陌人：“爱军媳妇，你咋这时候回家？”
不等范竹灵说话，坐在拖拉机上的两位婶子就把她做的好人好事宣扬了出来：“我们是大陈村的人，昨天我家一个怀孕的侄媳妇在地里不小心摔了一跤，难产，小范大夫正好路过我们村里的地，也多亏了她帮忙我侄媳妇才能有口气送到医院，这不侄媳妇孩子刚出生，我们也刚从县城回来。”
村里唾沫星子最是淹人，他们可不能让小范大夫做了好事还被冤枉，今天这事不解释清楚，凌晨回家这种事不到半天功夫就能被传出各种谣言。
那位大陈村婶子嘴好，说的话让柳树村在场几位村民听着一愣一愣的，再转头看范竹灵的时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解释清楚，几方人相互道别。
各自该下地的下地，该回家的回家。
回家路上范竹灵碰到不少扛着锄头下地的长辈，相互打过招呼问过早都擦身而过。
虽说大家都惊讶这么早见到她，不过倒是没人开口问，村里也有不少小媳妇大闺女这个点起，趁着天凉快去河边洗衣择菜。
家里大门大敞这点范竹灵倒是不意外，早上看大家都不知她没回家的样子，就知道昨晚狗子他娘肯定找人来通知过家里，不过就算通知过，对于她一夜未归，老爷子肯定心里不踏实。没睡好或直接没睡也有可能。
“爷爷。”
进了家门，果不其然老爷子正隔坐在主屋门槛上，眉头皱的紧紧地，嘴里还吧嗒着旱烟。
“回来了？”听到声音，柳万铁抬头正好看到往他这走来的孙媳妇，站起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咋样？”
昨天傍晚他们没把孙媳妇（大嫂）盼回来，倒是有个陌生汉子脚步匆匆的来了他们家，那个汉子自称是大陈村的人，跟他们说：“我家有个弟妹跌了一跤难产，你们家那个会医术的媳妇帮着一起把我弟妹送去县城医院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甭担心。”
那个汉子怕他们不相信还说他媳妇也是柳树村的人，柳平林是他老丈人。
当时柳万铁思索了会儿才想起他们柳树村确实有这么个人，离他家有些远，不过柳爱军和范竹灵结婚的时候他随过礼，来吃过酒席。
“母子均安。”范竹灵略带歉意道：“让您担心了。”
看老爷子带着倦意的面容就知道他一夜没睡。
“没事，上了年纪觉少。”
昨天传来的范竹灵跟着难产孕妇去县城医院的消息让柳万铁很是坐立难安，他想着：要是好好生了，母子平安还好，真要有个万一，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怪罪孙媳妇。
第218章 回娘家
短短半天时间，柳万铁家的孙媳妇帮忙救了大陈村的难产孕妇的事火速传遍了不大的村庄，早上有不少人都听到过拖拉机的声音，对范竹灵傍晚救人早上才被拖拉机送回来这事深信不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事情过去两天话题刚要缓和的时候，狗子提着半篮子鸡蛋背篓里还背着两只鸡来了柳树村。
当时村里劳动力都去了地里，麦子收完地也已经浇好正是种棒子的好时候，还留在村里的都是些上岁数的奶奶辈和满街乱窜的孩子们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提着鸡蛋背着背篓来柳树村大家难免好奇的多看两眼，主要是背篓里时不时传来的鸡叫声太吸引人，不年不节的没有人家走亲戚会送鸡的，就算过年也很少拿鸡当礼，最多送点鸡蛋或拿个罐头。
本来将要平静的救人话题由于狗子送礼的事又激起了风浪。
那天狗子说是来送礼，但他还真不知道范竹灵婆家在哪，不过这年头想找人倒也容易，只要知道名子和地方，进村一打听保准有人知道，打听是被他打听到了，不过事后，“柳万铁家孙媳妇医术很好能救难产孕妇”这句话越传越邪乎。
这天傍晚，柳万铁连续送走两个来他家串门的乡亲，转身回到院子里对着正在择菜的范竹灵提议道：“二两，要不然你回娘家住几天？”
那天狗子问完路，被街上疯跑的小孩领到了柳家门口，恰好那天只有范竹灵一人在家，为了避嫌狗子没进柳家门，两人在家门口就英子和孩子的身体情况说了几句，话毕狗子把拿来的鸡和鸡蛋递出去，范竹灵摇头说不用，举手之劳，一番推搡，东西还是被留了下来，主要是范竹灵觉得对方送东西主要图个安心。
收过东西狗子可能不会老记挂这件事，不记挂就不会有心理压力。
听到老爷子的提议，范竹灵择菜的动作顿了下，仔细考虑过后她点了点头：“也行，那我过两天再回来。”
学校放了暑假，地里的棒子也已经种完，家里也没有太多事忙，只做做饭喂喂鸡，平日家里的猪都是柳爱党喂。
最近柳家天天迎来送往有乡亲来串门，短短几天让范竹灵知道了门槛要被踏破这句话真不是传说。
这事因她而起，相信只要她不在家，那些乡亲们应该会消停下来。
“上次那两坛药酒不错。”柳万铁道：“我给你土爷爷拿过去一坛。”
范竹灵端起择好的菜边往水翁边走边说：“您要喝着还可以等下次我再从娘家给你拿两坛回来。”
那两坛药酒和半背篓葡萄被大陈村不知哪个好心人捡走给了狗子他娘，那天傍晚来送话的人除了话还把药酒和葡萄给拿了来。
“不用，那一坛得喝好久呢。”他只是觉得需要通知孙媳妇一声，完全没有说再要的意思。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便通知了三个弟妹她要回娘家住几天的事，柳爱红他们也知道最近家里那个婶子大娘们是因为大嫂才常来串门，有病没病的都伸手让大嫂给看。、
在他们一脸沮丧下，范竹灵想起他们都没去过县城，正好范竹杨还没回来，她娘家那俩双胞胎也没出过河西镇，她想索性带他们去看看县城的样子。
有了决定范竹灵手上边收拾碗筷边问：“爷爷，家里后天没事吧？”
想要带他们出门得先跟大家长打好招呼。
“没事啊，你放心回就成。”柳万铁以为她是不放心家里，安慰道：“棒子刚种上没两天，苗还没出来，地里也没啥事。”
“不是我回娘家的事。”顿了下，她继续说：“我想带他们去县城看看。”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柳爱国他咧嘴刚要搭话，抬头正看到柳万铁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瘪了瘪嘴把话又咽了回去，等通知。
柳爱红和柳爱党也高兴，不过他们过于懂事，知道出门一趟不容易，不止家里的事，另外出门到哪都得花钱。
“太过麻烦，还是算了。”考虑了会儿，柳万铁摇了摇头。
他知道孩子们都想去，可村里没有哪个人是为了去县城看看，特意坐车去的。
“没事，正好我有事要去县城一趟。”看老爷子目光动摇，范竹灵笑着加了句：“到时我叫上三两和槐树，正好一起做个伴。”
“后天？”柳万铁问。
“嗯，后天早上。”
“行，那去吧。”答应完，柳万铁特意转头嘱咐姐弟三人：“跟着你们大嫂去了要听她话，不要乱跑。”
“嗯。”柳爱国咧着嘴使劲点头。
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中，柳爱红纠结了会才拒绝道：“我还是不去了，也不是很想去。”
她要是再走了家里饭就该没人做了。
不等别人说话，处于高兴中的柳爱国直接揭穿道：“二姐你傻啊，你不是一直想去县城看看？”
“去看看吧，我自己一顿午饭怎么着也能对付过去。”柳万铁倒是知道他大孙女在想啥，从小他这个孙女最懂事，大孙子小时候还调皮过一段时间呢，这孙女从出生就乖乖巧巧不哭不闹，等后来没了爹娘，她更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范竹灵收拾了几件衣服包在包袱里，趁着早晨天气凉爽她出了门。提着包袱往娘家走。
出村路上有乡亲看到她还热情的打招呼，等再看到她手上的包袱有的人露出了了然的笑。
走了一个多小时，趁着太阳升起露水消散之前她来到青山村。
到家的时候李云他们正在吃早饭，看到她提着包袱回来都蛮意外。
李云赶忙咽下嘴里噎人的窝窝头，问：“出什么事了？”语气中带了些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没事。”范竹灵走到炕边，边把手里的包袱放在炕上边解释：“最近乡亲们天天去家里串门，我回来躲躲。”
没弄清出了啥事，李云饭吃不下去，她放下筷子一心一意的盘问道：“柳树村的乡亲去柳家串门跟你有关？”
看她娘不问出个一二三心里不踏实的模样，范竹灵把她的事完完全全讲了一遍。
第219章 糟粕思想
“乖乖，你的风头要把你爷爷压过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要不是关于范竹灵的坏事，别的一切李云都不担心，此时她重新捡起筷子继续吃，吃饭期间还不忘给大闺女补一刀：“不过没什么用，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爷爷可是说你连榕树的医术都不如。”
范竹灵：“......”
真.亲娘，这刀补得她猝不及防。
再说，她哪是医术不如榕树，她爷爷明明说的是医术天赋。
毕竟混了这么多年，纯靠熟练度她也能算半个中医。
范耀宗吃着窝窝头，看他闺女被他媳妇怼的满脸无话可说的样站在炕边，主动关心道：“二两，早饭吃没吃？”
“吃了。”范竹灵点头，她觉得关键时刻还是爹靠谱。
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李云喝了口水调侃道：“今天起得够早啊，真难得。”
以前放假在家不叫可是不起。
范竹灵挑眉：“不是您说我嫁出去要是天天晚起会被退货？”
“我以前还说你再不起就不要你了呢，你怎么不听？”
范竹灵：“......”
她娘这是更年期提前的预兆？
旁边，吃完饭的范竹菊抹嘴道：“娘，你只是吓唬我姐，你又没真不要她，早先你要是把她赶出家门你看她怕不怕。”
她这不分敌友的补刀让范竹灵觉得她是个棒槌。
教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捡起刀来随便插，完全不顾敌友。
心累。
整个过程中，只有范竹槐一言未发默默吃饭，吃完默默放下碗，摆明态度不打算参与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过了会儿，想起什么似得，范竹灵坐在马扎上端着刚倒上水的搪瓷茶缸说：“后天我去县城，你们俩放假没？”
“放了，姐你带我们去？”
对于这种事，范竹菊反应比谁都快，范竹槐刚看向范竹灵她已经嘴快的问出了口。
范竹灵呲了呲牙：“带你小哥去，对于你，我还得考虑一下。”
早先她答应过范竹槐带他去县城，不过那时她去黑市的事情暴露，被禁足在家，一直没机会再去，这次正好有空，带着几个小的逛圈县城也无不可。
不给范竹菊撒娇打滚的机会，范竹灵直接道：“我去我爷爷那边走一趟。”说完就走出了门。
“哎，姐，你等等我。”范竹菊刚起身要去追，却被李云从后面扯住了她的衣领：“等什么你，碗等着你呢。”
自从范竹灵出嫁，家里的家务有一半落在了范竹菊身上，平日她上学李云会多干点，平时最多让她做顿晚饭，放假的时候可不再惯着她。
走进老宅，范竹灵看到范荣山站在院子中央仰头不知在看什么，她抬头看了下天，没发现什么不对，直接喊：“爷爷，你干嘛呢？”
难道是仰望天空？
“看天啊，今天要下雨。”
“......”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您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了气象？”
“老吴头说的，我看看要下雨的天跟平日有什么不同。”仰望天空时间过长脖子有些酸痛让范荣山不得不低下头，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范竹灵，咧嘴道：“回来住几天？”
跟他志同意和的大孙女来了，那个老婆子不能管他了。
“四五天吧。”范竹灵道：“吴爷爷说今天下雨？”
能被她爷爷称为老吴头的也就一个，是个专门会看天气的老爷子，地里的老把式。
早些年没有天气预报，靠天吃饭的庄稼汉每个村都有个能看懂天气的老把式，为的是过秋和过麦两个季节，以防辛辛苦苦大半年全都一夕打水漂。
“老吴头说晌午有阵雨。”范荣山边往葡萄架下走边道：“咋才四五天？白杨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等我哥回来我再来。”
四五天地里棒子该出苗了，到那时柳万铁又该天天下地劳动补苗除草，说不定范竹灵还得参加，前几天种棒子她去干了几天，跟猴子似的被全程围观。
“行吧。”范荣山无可奈何的点头，养孙女只这一点不好，长大嫁出去身不由己，感慨了一阵他才道：“趁着你在，咱去后山转转，早去早回。”
等范荣山拿着背篓和药锄从他小药房出来，范竹灵才奇怪的问：“我奶呢？”
进门就没看到，刚刚她趁着老爷子找工具的时候各个屋子转了一圈，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范荣山低头拾掇着他的工具随口道：“去了前屋你吴奶奶那。”顿了下，他加了句：“你柳树哥他媳妇快生了。”
范竹灵了然的点头。
吴奶奶是青山村的接生婆，平日里谁家生孩子都会提前跟她打声招呼，意思是让她最近在家不要出远门，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弄完手上的药锄，范荣山把背篓递给范竹灵，才道：“估摸着这胎是个小子。”说完他还撇了撇嘴。
他一点都不稀罕毛头小子，通过大孙女来看，还是女孩讨喜，家里这么多野小子压根没有一个贴心的，十个都不如他大孙女一个。
范竹灵瞥了他一眼道：“得了吧您，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乡下重男轻女的现象普遍到不行，有些幸运人家的女孩，就算父母不会可劲使唤，还出钱让她们读书，那也不代表那些父母不会要儿子。
不幸运的轻则出生被扔别人家门口，重则生下来还没见过第二天的太阳就直接捂被子里憋死或扔河里淹死了。
年代原因现在女孩送人都没人要，那些被扔的也是看命。
显然范荣山也想起了这事：“作孽，那些生女娃的人家也不知咋想的。”边说边摇头道。
范竹灵轻笑一声：“咋想，上下五千年来的糟粕思想作祟呗，还能咋想。”
不然她上辈子也不会被抛弃，不过对于被抛弃这事她还真的感谢亲生父母，不然她也不会遇到她家老太太。
范荣山想想他孙女这句话还真对，确实是糟粕思想。
第220章 傻狍子
祖孙俩锁上门结伴往青云山走，没有范竹杨跟着，他们打算只在去半山腰转转，范竹灵身上倒是有迷药，不过她怕老爷子不同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青云山离着青山村不远，老宅还在村子最里面，步行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山脚。
“您缺什么？”站在野花野草中，范竹灵转头问正在深呼吸的老头。
回过神，范荣山答：“啥都缺。”不过看到范竹灵转头看他的表情，他说的具体了点：“找几味清热解毒的吧，顺带还要做凉茶。”
“您刚刚那陶醉表情真像吸.毒人员。”刚刚老爷子那深深陶醉的表情一直盘旋在范竹灵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片刻无语过后，范荣山幽怨道：“吸鸦片的那种吗？”
“跟那种差不多。”范竹灵点头，给他解释：“性质一样，种类不一样。”
那种只要闻到就飘飘欲仙的表情，让她看的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我刚刚在闻青草的清香。”顿了下，范荣山道：“这半年，你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咋啥都知道？”
“大学嘛，见多识广。”
接下来，祖孙俩一边采药一边交流大学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发生过哪些奇人异事。
祖孙俩不知不觉从山脚爬到了半山腰，身后的背篓已经采满草药，头顶的天开始有乌云从南边飘来。
觉得差不多了，范荣山站起身，转了一圈才看到离他五米开外的大孙女还在卖力挖，他直接开口道：“二两，南边的天阴上来了，咱走吧。”
范竹灵没说话，手在背后打了个禁声的手势。
此刻有只狍子正离范竹灵不远，那地方有她刚刚特意放在那的加了迷药的果子，那种果子特别吸引动物，她空间出产，一棵小树上长得，每年只有三四个，她实验过，动物特别爱吃，别的没什么药用。
刚刚她灵机一动，觉得半山腰说不定能有兔子山鸡，趁着范荣山没注意，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三个果子，抹上了迷药分别放在了三个不同方位。
那只狍子四肢着地探头探脑，看到周身十米内没人它才试探性的碰了碰那个莫名对它有吸引力的果子，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啃了两口刚要抬头观察四周就晕了过去。
范荣山还不知发生了啥事，他看到范竹灵站起身往前走，跟在她后面问：“咋？”
“今天加餐。”范竹灵回了下头，解释道：“狍子肉。”
“啥狍子肉？”
“喏。”走到那只已经昏迷过去的野狍子跟前，范竹灵侧开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狍子。”
“？？？？”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找了个果子抹上了迷药，这只傻狍子刚吃完就晕了过去。”范竹灵解释道。
反正事实没错，不要在意过程。
听完解释，范荣山第一反应是：“还活着？”
醒了会不会跑？
范竹灵理所当然的点头：“活着啊。”
只是吃了迷药，又不是老鼠药。
祖孙两个盯着眼前的狍子看了两分钟，期间两人脑海里分别闪过“今天吃肉”“可以喝酒”“红烧狍子肉”“麻辣狍子丁”“又有了理由聚餐”
过了两分钟祖孙俩一起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尴尬异常。
两人眼神里都明晃晃的挂着“咋弄回去？”
眼前这只狍子看体型应该是个成年货，至少得有五十斤以上，架着回村目标太大。
不年不节提回个野兔野鸡别人还不会在意，这要架回去只体型硕大的狍子有些扎眼。
“它醒来会不会跑掉？”对视一分钟祖孙俩没想出好主意，范荣山却问出了他心中担心的问题。
好不容捉到，眼睁睁看着它跑掉得多呕心。
“不会。”提前做好预防的范竹灵摇头，顺带解释道：“它吃的迷药够它晕到明早的量。”
她的话让范荣山有些担心：“那我们今天还能吃上它的肉吗？”
人吃了估计也会睡过去吧。
“能，那迷药对人不管用。”
蹲在晕过去的狍子跟前，两人除了上述讨论，还就迷药问题说了大半天。
范荣山对范竹灵说的只对动物有效，对人没用的迷药非常感兴趣。
“轰隆隆.....”
天上开始打雷，眼看再不走就要被淋在山上，没有好办法，只能用笨方法，先拖到山脚，等没人再弄回家。
“爷爷，等等我。”
走之前，范竹灵想起她另外两个方位放的果子，决定去把那俩收回来，等着下次再用，离狍子昏迷三十米地方的另一个地方躺着另一只吃了果子倒地昏迷的狍子。
范竹灵：“......”
看着跟刚刚那个傻狍子像是一对夫妻。
几十米开外，范荣山抬头看了看黑云压顶的天，朝范竹灵的方向喊：“二两，赶紧过来，再不走真要被淋在山上了。”
接着过了两分钟，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拖着另一只狍子的大孙女，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较为雄壮的那只，抬眼又瞅了瞅范竹灵手上那只，有些懵。
“咋还有一只？”
“可能是一对。”
范竹灵、范荣山：“......”
最后，组孙俩一人扛着一只往山下走，刚下到山脚，黄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从天上落下来，砸到地上溅起不少水花。
正在想继续扛着往回走，还是先放一放等会儿找人来拿的时候，范耀宗披着块雨布出现在两人前方不远处。
看到他犹如看到救星一般，范竹灵笑着喊道：“爹。”
“......”范耀宗先是被眼前祖孙一人扛着只狍子的行为震惊了下，回过神就开始数落他们：“你们也是行，看到天阴的这么沉不知道早回家吗？”
范竹灵颠了颠肩膀上的狍子，淡然道：“这东西阻挡了我们回家的步伐。”
第221章 宰狍子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祖孙俩头发往下流，狼狈异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赶紧披上。”范耀宗把拿来的雨布递给他们，
祖孙俩把肩上的狍子放地上，拿过相当于雨衣的雨布披在身上，然后三人抓着披在身上的雨布对着地上两只昏迷的狍子大眼瞪小眼。
范耀宗低头盯着地上那俩不知死活的狍子看了半分钟，没有好主意，索性抬头，在风雨声中提高声音道：“爹，你们想怎么弄回去。”
“不知道。”范荣山同样拔高声音回：“我们本来打算先回家叫你和老大来弄回去的。”
雨刚开始下，不意外的话在外面的村民们也都跟他们似的，往家赶，扛着这两只回去=等于招摇过市=可能会被人看到=看到会被人眼红=不安全。
范耀宗低头要再看那两只狍子时恰好瞥到范荣山和范竹灵两人被雨水淋湿的裤腿。
雨布毕竟不像雨衣那么合身，不小的雨布往身上一裹才发现只能从头遮到小腿，眼前俩人老的老小的小，再淋一会儿估计全身都该湿了。
“那你们先回去吧，把大哥叫来。”范耀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顺带让他推个小土车来。”
推个小土车来，俩狍子往上一放，再弄点草啥的往上一盖，什么都看不清，等别人问起也只说弄了些猪草回家喂猪。
听完这主意，祖孙俩先是看了看地上还昏迷着的两只狍子，又抬头看了看站在雨中披着雨布的范耀宗，发现确实没有了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趁着下雨弄回去正好，要不然等雨停，众目睽睽之下万物显形，再想往回弄就得等天黑了。
据范竹灵多年来的观察所得阵雨一般都会下成瓢泼大雨，可能是时间短所以威力足。
趁着雨还下，祖孙俩抓着披在身上的雨布顶着风雨紧赶慢赶的往回走，刚拐过老宅胡同口的弯就看到了同样披着块雨布的范耀民正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往他们这走来。
似是有所感，在两方还相距五米的时候范耀民就抬起了头，看到他们披着雨布回来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提高声音在雨中道：“爹，你见到老二了吗？他去找你们去了。”
“见到了，先回去再说。”
回到老宅，范老太太看到她大孙女这副落汤鸡样子心疼坏了，白了范荣山一眼就拉着范竹灵的手就进了屋。
“关我什么事？”
站在屋檐下莫名接到自家婆娘白眼的范荣山只觉自己委屈异常，这次又不是他的原因。
“咳咳。”被他那委屈模样呛到了的范耀民咳嗽了两声，随后安慰他道：“我娘也是担心您。”
另一边，进了屋，趁着范竹灵脱衣服空档范老太太找了身她自己年轻时候的衣裳让范竹灵换上。
看到上身穿着斜襟盘扣靛青衣服，下身黑色及踝布裙，脚上还拖拉着小布鞋的范竹灵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从屋里走出来，范荣山有一瞬间失神。
仿佛时光穿梭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也曾有这么一个姑娘从屋里这样走出来，让当时的他站在屋檐下看得失了神，迷了心。
屋檐下的两人一个低头擦发一个胡思乱想，谁都没发现范荣山眼中的惆怅和失神。
“那我先去接一下老二。”听完老爷子的描述，范耀民有些坐不住了，他左右看了看外面的雨和屋檐下的人才道：“爹咱家雨衣呢？”
刚刚趁着她们进屋空档，范荣山已经把范竹灵在半山腰迷晕了两只狍子但是弄不回来让范耀宗等在山脚下的事简单跟范耀民说了一下。
“让你娘去给你找找。”范荣山推了推刚走到他跟前的范老太太的肩膀：“你去找个雨衣来，让老大推个小土车去接一下老二。”
“推小土车干啥这个天。”范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有病吧？”
“有事，你去先给老大把雨衣找出来，等会我跟你细说。”
平日里下雨大家都习惯了披个雨布来回跑，一掀就能披身上，方便好久没人穿的雨衣被范老太太扒拉了五分钟才从柜子底下给找出来。
目送范耀民穿上雨衣推着小土车出了老宅大门，范荣山这才边往屋里走边给随着他走的范老太太说狍子的事。
“什么？老二还在山脚下等着？”听到一半范老太太抓到了一个对于她来说是个重点的问题：“外面现在雨大的都能淹了人。”
“他说等着让老大去接。”由于心虚，范荣山的辩驳声显得格外弱。
“范荣山你真行。”范老太太气的指着他鼻子道：“让你儿子站在雨中等着，你溜了回来。”
“手放下来，指什么指，一家之主是能让你随便指鼻子的吗？”
紧接着坐在外面屋檐下看雨的范竹灵听到门响，回头便看到老太太健步如飞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直奔厨房而去。
“哎，你干嘛去？”屋子里的范荣山还有些纳闷，不知那老婆子要做啥。
没人回应他。
等他换好干衣服出来，只看到了靠着门槛坐在马扎上的范竹灵撑着下巴盯着外面的雨在发呆。
范荣山坐在范竹灵旁边的小马扎上，摸了摸鼻子问：“你奶呢？”
“可能是去熬姜汤了。”她还加了句：“驱寒。”
听到这话范荣山皱了皱鼻子，他平日最讨厌姜，尤其是姜汤，还以为今天不用喝了呢。
冒着雨吹着风，趁着雨天街上没人活动，范耀宗兄弟俩光明正大的把两只狍子推回了老宅。
看到他们回来，坐在屋檐底下观雨的祖孙俩动作一致的站起身，披起雨布跑去了大门过道。
过道一头的大门已被插死，小土车停在过道里，范耀宗把盖在狍子身上的野草扒拉了下去，露出昏迷未醒即将待宰的傻狍子可以说将要同生共死了。
“你们几个。”范老太太站在屋檐底下喊道：“我熬了姜汤。”
意思不言而喻，每人一碗，定律。
除了范竹灵披着雨布走回了屋檐下，另外三父子都拖拖拉拉的不想去喝，不过碍于范老太太的雌威，没人敢惹。
平日范荣山偶尔还会撒泼耍赖混一下，但是，几十分钟前他刚惹到人家，这时候还真不敢再撩虎须，老老实实走回主屋，端起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三碗姜汤中的其中一碗，憋着气灌了下去。
喝完姜汤，满嘴姜味让范耀宗有些恶心，连续喝了好几口茶才把那味冲淡了些。
放下茶缸他问：“狍子咋处理啊？”
在范家，杀鸡宰兔扒皮拔毛这些都是男人的活计，女人一惯不用插手，等到了她们手里的都是已经弄好的生肉。她们只管煎炒烹炸弄熟。
“二两。”范荣山也放下茶缸，转头问最有发言权的孙女：“你看咋办？”
“先宰一只吧，现在天热都宰了肉放不住，宰一只各家分分。”看着外面的雨范竹灵淡淡道：“风干或做成咸肉都可以。”
最后，作为大家长的范荣山给了决定：“那宰了那只小点的吧。”
别看平时范老太太总嫌他不着调，说他脑子有毛病，他要真正经起来整个家还真没人反驳他一句。
不过他正经说出口的话只要说出来，也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说是小的，不过是对比另一只来说，两只狍子，大的八十斤以上，小的也约么有六十多斤。
平日别家过年最痛快的莫过于吃顿白面馒头，能痛痛快快吃顿肉在这个年代来说那是比过年还要好的待遇。
范耀宗捧着被范竹灵倒满热水的茶缸道：“现在宰？”
不等别人开口，范老太太先开了口：“宰什么宰，你们先把身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再说吧。”顿了下，她继续道：“穿着湿衣服待半天，灌你们一锅姜汤都不管用。”
听到一锅姜汤，在座父子仨齐齐在心里打了个颤。
想想那个画面太可怕了，简直比炮弹威力还猛。
最后，范老太太找出了范老爷子年轻时候的一身衣服，又另外找了身他平日穿着的，递给范耀宗兄弟俩，让他们去旁边屋里换。
范竹灵帮着收拾碗期间，隐约听到外面有咣咣咣的砸门声响。
“二两。”看她端着空碗要出屋门，范老太太拽了她一下：“碗放着吧，雨停了我拿去厨房。”
“我好像听到有人砸门。”她转头对被水呛着的范荣山道：“爷爷，要不我去看看？”
范耀民兄弟俩换好干衣服从隔壁屋进来正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范耀宗挽着袖口随口问：“去看什么？”
咳了两声缓解了下范荣山才道：“二两说听到门口有人砸门。”紧接着他站起身指挥道：“你们赶紧把那狍子推去西屋里去。”
老宅的西屋是个杂物间。
看他们慌张的要往外走，范老太太不满的皱眉：“披上雨布，穿上雨衣，慌什么。”
一切就绪，没有丝毫破绽以后范竹灵才披着雨布走到过道里，她拨开门插，从里面打开门。
门外，范竹杨看着他眼前那两扇敲了五分钟还没被敲开的木门觉得下雨天阻挡了他见亲人的脚步。
“哥？”看清来人的瞬间，范竹灵脸上的淡笑跟开花一样，成了灿然的甜笑：“快进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侧了侧身让门外人进门。
范竹杨先是上下打量了半年不见地亲妹一眼，发现除了衣服对方没多大变化范竹杨才放了心：“刚到不久，咱爹在这吗？”
“在呢。”
兄妹俩站在过道里说话，在屋门口往这观望的范荣山没看清谁来，只好拔高声音问；“二两，谁来啦？”
“我哥。”
范竹灵不忘转身插上门，然后兄妹俩一人披着块雨布穿过不大的院子走回屋里。
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免不得一顿寒暄，互相问候和说一说几个月来自身或身边发生的事。
聊天正好告一段落范耀民站起身笑着对范竹杨道：“你回来的正好，你爷爷和二两刚刚逮了两只狍子。”
这下家里人齐了。
“咋逮的？”想到山里才有狍子，范竹杨问了句：“你们进山了？”
“没有。”范荣山摆了摆手：“二两用迷药抹在了果子上，它们吃了才被迷昏的，我们只到了半山腰。”
按该说这种时候不该有动物下山，七月恰好山林茂密动物们不愁吃不愁喝的大好时候，那两只狍子偏偏跑到了半山腰，还倒霉的碰上了范竹灵下的陷阱。
趁着雨还下着，范耀宗撸起袖子把那只小点的狍子扛回过道，范老太太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备用。
狍子是在过道里就着往外走的水沟杀得，过程范竹灵没看，反正最后她看到的时候，那只昏睡不醒的狍子已经成了被剁成块的一块块生肉。
早在狍子被扛去过道要宰杀之前，范老太太已经打算好了肉该怎么个分法了，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人情往来，今天你给我点这个，明天我再给你点那个。
狍子没被剁成块之前范竹柳来到了老宅，也是敲了半天门才被放进去。
他来是叫范耀民回家吃饭的，由于狍子的事，待在老宅几人都没注意时间，等他一说大家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看到被杀狍子前范竹柳对范耀民提了一句“我娘喊你回家吃饭”，等看到刚被杀死的狍子后，他选择性忘掉了此次来的目的，直接蹲在了死的透透的狍子旁边，看他爹和他叔给狍子剥皮抽筋。
一点，下了两个多小时的雷阵雨停了，等不到人回家吃饭的柳小花和李云妯娌俩不约而同的在老宅门口碰了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敲了半天门，门才被姗姗来迟的范竹灵给打开。
“大白天还插着门。”看到是自家闺女，李云一点没客气：“干嘛呢？你们爷仨不吃饭啦？”
真是，她往外派出去一个丢一个，本来是让范耀宗出来喊闺女回家吃饭，谁知爷俩一起失踪，大儿子淋着雨跟他爹前后脚一个出门一个进门，结果大儿子回家换了身衣裳待了半小时，出来找那爷俩没找回去，倒是仨一起丢了。
第222章 走眼
看到柳小花和李云一起站在门外，范竹灵侧开身让她们进来，还不忘打招呼道：“大伯母，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嗯。”柳小花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二两，你大伯跟你柳树哥在这吗？”
“在呢。”
范竹灵回答完，等两人进了门，她又转身插死了门。
三人结伴穿过院子，往主屋走。
屋子里只有范老太太在。
狍子宰杀完范竹柳来的时候提了句家里做了饭范老太太发觉都已经快一点了，趁那爷几个还在收拾狍子的空档她跟范竹灵祖孙俩手脚麻利的把饭做了出来，结果饭做好狍子还没处理完。
妯娌俩进屋的时候她正在摆碗。
“娘。”柳小花和李云一起叫人。
“来了。”范老太太抬头看到是她们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吃了没？”
妯娌俩齐齐点头，饭当然是吃了才来的，这都一点多了，再说现在又不是古时候，当家的不回还不开饭。
只不过是看雨都停十几分钟了他们还不回家有些好奇，也怕有啥事。
“那爷几个都在厨房呢。”范老太太解释道：“上午二两跟你爹去山上碰巧捉到两只狍子，这不趁着刚刚下雨宰了一只。”
“爹跟二两进山了？”这是李云的第一反应，虽然她嘴里问的是范老太太眼睛却看向了打从进屋给她们妯娌俩倒了杯水就坐炕上不动了的范竹灵。
青山村的人都知道，深山里才会有狍子这类动物出没。
“没有，我们在半山腰发现的。”恰好范荣山从屋外走进来，听到儿媳妇的问话不等别人说他先开了口：“二两把药下在果子上迷晕的它们。”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只要不是进深山就行，李云最怕她胆大妄为的闺女加上偶尔心血来潮的老爷子，俩人要是一拍即合进了深山，真要出了事那才是想哭都没地方去。平日里闺女她还能教育两声，公公可不是她当儿媳妇的该管的人。
范荣山进屋主要是告诉范老太太狍子弄好了，让她看看要怎么分。
大夏天的生肉最容易坏，要分给谁或做成啥最好都得赶紧，这也就刚下完雨天凉快些，搁平日半天都放不住。
“咱去看看。”范老太太起身招呼着俩儿媳去厨房。
看到她们婆媳三个出门，范竹灵还悠哉悠哉的坐着不动，范荣山挑眉道：“你不去看看？”
“一堆鲜血淋漓的生肉块，有什么好看。”
范荣山反驳：“话不能这么说，熟肉不都是用它们做。”
“......”范竹灵淡淡地瞥了眼坐在八仙椅上，端着茶缸喝水的老头，道：“您想说啥？”
“下雨地里太湿，你爹他们下午不下地。”
“......所以你觉得下午能有人陪你喝两杯？”
“你去给爷爷炒俩菜呗......”
目的在这。
一般范家的爷们喝酒都会让范竹灵下厨给做俩下酒菜。
“估计您喝不起来。”说完她走出主屋，进了厨房。
留下了低头思索她那句话啥意思的范荣山。
厨房里，范老太太正带着她俩儿媳想肉怎么分，看到范竹灵进来，招手道：“二两快来帮我想想，还有谁家。”
六十来斤的狍子看着不小，拆吧拆吧把内脏骨头都拆走剩下的肉看着也就三十来斤。
肉被切成条和块放在洗菜的大盆里，内脏单独一个小盆，骨肉则又在另一个盆里。
走进厨房范竹灵才发现，站在最里面的范竹杨手里还拿着纸笔，记着什么东西。
“您都打算分给谁？”她问。
狍子肉被范老太太分成了三份，老宅留下十五斤，除了晚上聚餐做五六斤，还要给左邻右舍和村里几家关系好的人家每家分一斤，剩下的两个儿子家平分，她打算这次的狍子肉先给大家伙分一下尝尝鲜，等宰另一只的时候再腌成咸肉。
范竹灵进来的时候，范老太太正在想都要给谁家，她边说让范竹杨边记，想了半天，她倒是觉得差不多了，不过要真漏了谁看着不好看，所以她才让范竹灵来再帮着想想。
柳小花和李云也在合计肉的事，一家分了十来斤，她们都想着下午不下地正好回趟娘家，给娘家送回点去让他们尝尝鲜，然后再拿出两斤分给平日里有来往的人家，剩下的合该腌起来，夏天的生肉不能过夜，会臭。
范老太太从范竹杨手上把那张记着好几个人名的纸拿过来递给范竹灵道：“你哥帮着记的一些人家，你帮我看看还缺谁。”
范竹灵接过纸，从上往下看，六个人家，除了村长，都是些平日跟老宅来往较好的人家。
看了一遍没觉得落下谁，不过她还是加了句：“添上前屋吴奶奶吧。”
范竹杨的媳妇快生了，给接生婆送礼总是没错的。
“行，白杨你给写上。”嘱咐完范竹杨把人添上，范老太太笑着调侃在场的儿子儿媳孙子们：“还是我大孙女会来事，你们都不成。”
可不是吗，范老太太说的时候他们竖着耳朵听着，等说完老太太问：都记上了吧？在场的都点头，嘴里应着“记上了”。
到了范竹灵这，人家看了一遍就给加上了个，而且那还是个目前来说挺重要的人。
别看家里一个俩的又是赤脚大夫又是大学学医的学生，生孩子还得靠接生婆。
范荣山的喝酒计划不出意外的顺利流产，只因柳小花要回娘家，需得范耀民骑着自行车带着她。
下午，平静的小院被个意想不到的人打破平静。
“范爷爷。”
“小玉？”由于过于惊讶导致范荣山声音有些拔高：“快进来，怎么来的？”
沈玉站在过道口，看到范荣山她松了口气，地址是真实地址，看来范竹灵没骗她。
“坐车啊。”沈玉穿过小院，走到范荣山跟前，笑着道：“我在学校碰到二两姐了，放暑假和她坐火车一起来的d省，我先去爷爷奶奶家住了几天，在车上二两姐给了我地址，说你们这景好。”
其实沈玉回她爷爷奶奶家待了两天就烦了。
“我们这景确实不错。”听到别人夸范荣山毫不客气的点头，随后他朝着厨房喊：“二两，小玉来啦。”
范荣山的话让正在添柴的范竹灵的手一顿，随后她添了几根耐烧的木头进灶膛才站起身洗了洗手走出厨房。
“二两姐。”看到范竹灵湿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沈玉叫人，声音里透着欢快。
虽然她差点被雨淋到半路，但是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嗯。”范竹灵甩了甩手上的水，点头看她道：“你吃午饭了吗？”
“没。”沈玉摇头
为了找到这个穷乡僻壤她早早就坐上车去了祁水县，后来倒车又来到河西镇，刚到镇上雨不要钱似的从天上往下砸，她只得找了个地方避过那场雨才又问着路来到青山村。
“我去给你拿点饭。”顿了下范竹灵看了看她满是泥巴的鞋子和裤腿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的包袱道：“你去屋子里换一下衣服吧，鞋子有吗？”
沈玉抿了抿嘴，点头：“有。”
雨过后的道路满是泥泞，从河西镇一路走来，她除了肚子饿，裤子鞋子也沾满了泥巴。
等范竹灵走回厨房，范荣山笑呵呵的指着他的屋子道：“小玉，你去那屋里换下衣服吧，我给你看着人点，保准没人进去。”
沈玉刚刚那不扭捏的大方样倒是挺得范荣山喜欢。
老宅里只有祖孙俩在家，其他回娘家的回娘家，出去玩的出去玩，范老太太则挎着个小竹篮去相好人家送狍子肉去了。
晚上要在老宅聚餐，柳小花和李云回娘家送下肉就回来了，没多待。
等大家陆续赶回老宅，看到沈玉倒是挺意外。
不过性子朴实的范家人倒都真诚的说了几句拿这当自己家，别客气之类的真心话。
而沈玉从看到范老太太那一刻起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她见到越来越多范家人，脸上笑容的也越来越僵，直至最后快要挂不住为止。
晚上，女人这边饭桌上。
“小玉。”沈老太太夹了筷子狍子肉放进沈玉的碗里，道：“吃啊，别客气。”
她以为人家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而且还是她大孙女的同学，她觉得得款待好。
“谢谢范奶奶。”为了不失礼沈玉点头道谢：“您吃，不用管我。”
整个席间沈玉的表现让范竹灵挺意外，她发现沈玉那娃虽说目的不纯，待人接物上倒是自有她的一套。
而且知道老爷子不是她以为的首长之后，她只是笑容僵硬了会儿，倒是没别的过激表现。
其实沈玉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她同样明白后悔没用，她还得住在人家家里，她更是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
本来这事就是她看走了眼，怨不得别人。
不过，等离开这儿以后，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哪怕一次。
沈玉她爸从小给沈玉灌输的思想，有努力往上爬的心没错，但也要做好随时都掉下来的准备，
老宅只有一间睡觉的屋，没有待客的地方，沈玉是跟着范竹灵他们回去得，李云特意倒腾出了客房给她睡。
第二天是要去县城的日子。
昨天惦记了一天这件事的范竹菊早早地就醒了，她醒了还不忘叫范竹灵起炕。
大早上五点钟，外面由于昨天下雨，天有些雾蒙蒙。
“几点了？”强行被叫醒的范竹灵强撑着眼皮问道：“外面天是不是还黑着呢？”
她这还没睡醒呢，作孽。
“不是。”站在地上的范竹菊摇头，解释了句：“外面下雾，咱娘让你赶紧起，不是说带我们去县城吗？”
“六点半走也不晚。”
看范竹灵赖在炕上不起范竹菊抿了抿嘴:“你还吃不吃饭？”
“吃啊，现在不是才五点吗？”
“......你怎么知道？”范竹菊有些惊讶。
躺在床上还能知道，简直神奇。
“刚刚座钟响了五声。”
看范竹灵有片刻清醒，范竹菊趴在炕上道：“咱娘问你那个同学怎么办？跟着咱们一起去县城吗？”
“不带。”
第223章 知识匮乏
五点半，被一直站在炕边问东问西的范竹菊骚扰的睡不着了的范竹灵无奈起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走出屋门她发现雾下去很多，夏天鲜少会有真正的雾存在，这次也只不过是昨天的那场雨导致的水雾。
看到范竹灵出来，范竹菊站在院墙根的水瓮边上，晃了晃她手里拿着的范竹灵的牙具：“姐，快来洗漱。”
声音被特意压低，因为她没忘家里还有个客人在睡觉。
等范竹灵洗漱完毕，转身却没有看到范竹菊的身影，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拿着牙具慢吞吞地往屋里走，走到范竹杨和范竹槐睡觉屋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从屋里出来。
刚走出屋门就感觉面前有阴影遮挡的范竹槐抬起了头，看清来人他揉着眼叫人：“姐。”
“嗯。”范竹灵点道：“去洗漱吧，咱娘在做饭。”
过了会儿，李云和范竹菊端着饭进了屋。
范耀宗和范竹杨两人都不在家，前者去了地里，后者一早爬起来被范荣山叫着去了青云山。
家里吃饭的只有娘四个。
“二两。”吃着饭，李云想起沈玉还在屋里睡觉，看范竹灵抬头看她才道：“那姑娘咋办？”
一会儿等范耀宗回家吃了早饭她也得一起下地，总不能把人姑娘自己扔在家里。
“等她醒来吃了饭让她去找爷爷就行。”范竹灵淡淡道。
“不是。”李云停下夹菜的动作，转头道：“让那姑娘去找你爷爷能行吗？”
让一个城里姑娘跟着个乡下老头待一天，怎么看都挺不搭调。
“行啊。”吃完了的范竹灵放下碗筷，随口说了句：“上次在火车上她跟爷爷挺聊得来的，两人说了半路话呢。”
这是事实，虽说当时有一方带着目的。
接下来李云没再说别的，直到时间到了六点十分，范竹灵打算提前带着俩小的出门。
“二两，要不然你们带着那姑娘一起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把沈玉和老爷子放在一起不太好的李云在范竹灵他们出门前开了口。
她觉得小姑娘还是和年轻人在一起能玩得来，不然人家肯定会以为他们故意冷落她，要是等开学回学校一说他们家待客不好，二两的名声该不好了。
“不带。”范竹灵果断拒绝：“我们走了，等你上工之前要是她还不醒你叫醒她就成。”
昨晚饭桌上因为有沈玉在，除了那几个粗心大意的爷们另开一桌在喝酒，女的这边她看着都没吃好，连平日最爱吃的范竹菊明显都有些拘束。
青山村外面的道路上还是有些泥泞，不过绕着平日走的人多压得平实的路走倒没太有事，只鞋底会沾上些。
范竹灵本以为他们够早了，没想到柳家那仨更早。
柳爱红姐弟三个站在青山村和柳树村的交叉路口，看到范竹灵他们，柳爱国咧着嘴使劲挥手，喊道：“大嫂。”
孩子出门难免心急，尤其是柳爱国更是由于兴奋起的很早，吃了早饭喂好猪和鸡就出了门，想着早去了等会总比去晚了强。
双方会晤友好打过招呼，范竹灵昨天说过，一起去县城的还有柳爱军的三个弟妹，初出听到李云曾皱眉想说让范竹菊和范竹槐不要去了，人多眼杂，免得出点啥事或把人丢了，下次再去。
不过当时她看到了双胞胎眼里的光，到嘴边的话被她咽了回去。
“早饭吃了吗？”走到他们跟前，范竹灵摸了摸柳爱国的头，发被水雾沾染的有些潮：“怎么这么早？”
“吃了，我们吃了早饭喂完了猪和鸡才出的门。”由于兴奋柳爱国的眼睛显得格外地亮，此刻他抬着头看向范竹灵的眼里像是带着光：“你走了之后那些人还去咱家打听过，不过我都告诉他们你出门了，短时间内不回来。”
边说边走，到河西镇的时候才七点，下半段路他们正好碰上了一个赶着骡子车的青年汉子，搭了人家的骡子车。
到了河西镇，范竹灵特意带着他们去了终点站等车，他们人多，她怕随便找个站点到时候没了座，站在终点站等了十分钟公共汽车才来，看到公共汽车，除了范竹槐外，其他四个都有些手脚无处安放的感觉。
平日除了已经上了初中的柳爱红和柳爱党在上下学路偶尔能见到公共汽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其他三个念得小学都在村里，一年连见一次公共汽车都难。
只有去县城才能坐车，他们都没去过县城，所以也一直没坐过。
车来以后，买票上车。
范竹灵跟在他们后面，指挥着几个自从上车就不再说话的弟妹挨着坐在座位上，总共六个人，正好坐了三排。
范竹菊跟范竹灵并排挨着坐，她坐里面靠窗，上车坐好她扒着窗户往外看了半天，直到车子开起来好一会儿她才转开头，看了看前后左边坐着的熟人，然后凑到范竹灵耳边小声道：“姐，这车开起来比咱村里的拖拉机都稳当快。”
平日在村里孩子们眼中，跑的最快，最拉风稳当的莫过于拖拉机。
能坐上拖拉机那可是莫大荣幸，可以和要好的小伙伴们吹好一阵牛。
前几年麦收时节范竹菊曾坐过一次，坐在上面听着拖拉机突突响，心都要跟要飞起来了一样。
范竹灵配合着范竹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有比这更快更稳当的车。”
现在要跟这年代的人说几十年之后这些公共汽车都不算啥，私家车成了大家代步工具他们都不会信。
“真的？”配合着她的话，范竹菊惊讶的睁大眼，转头向范竹灵问道：“是电影里出现的那种小轿车吗？”
“是。”范竹灵点头：“还有火车。”
不身处这个时代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个时代的农民知识和常识是多么匮乏。
他们不识字，不阅读报纸，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平日里收音机里播放的只是国家外交动态，国泰民安的报道，顶多会播报个哪地有个什么灾难。
别的常识和知识很难通过收音机学到。
第224章
而这个时代的农民，更像是被封锁在盒子里的蚂蚁，只能在方寸之地活动，也只知方寸之地的家长里短，不像是后世，有了电视电脑网络，真正实现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一次坐车太过兴奋，一路上范竹菊都在拉着范竹灵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范竹灵充当了次活百科，基本上范竹菊问出口的问题，她都能回答上来，并且答得有理有据。
坐在后排的柳爱国被那姐俩的有问有答给吸引的伸长脖子听认真听，直到后面他从最起先的只听不讲到了开始问。
本来范竹灵的上车睡觉计划被俩小的轮番抢问给弄破灭。
公共汽车到祁水县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售票员在前面喊着祁水县城到了哪哪哪，有没有下车的同志。
进汽车站前，售票员站在车过道里扯着嗓子喊：“马上到祁水县汽车站了，都带好自己行李准备下车。”
听到即将到站，几个小的激动中带着忐忑的心情往窗外望。
七十年代的小县城跟后世的小镇差不多，可在几个孩子们眼中那是比河西镇要豪华很多辈的建筑。
到站，下车。
几人站在停住的公共汽车旁边，等着范竹灵说话，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模样，范竹灵笑着开口征求意见：“你们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几人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自从知道今天能来县城，几人在家曾规划过到了县城想先干啥再干啥。
可看到跟河西镇完全不同的景色以后，他们脑子里想的那些全乱了。
“从小到大，爱国先说。”范竹灵道。
“我想去看火车。”被点了名，柳爱国倒不怯场，把他的第一个愿望说了出来。
“这个可以。”范竹灵点了点头，同意了，然后转向另一个：“三两，你呢。”
“我也想去看火车。”她的愿望跟柳爱国一样：“姐，县城有小轿车吗？”她还惦记着范竹灵在公共汽车上跟她说的小轿车的事。
“县里没有。”范竹灵摇头。
县城里最大的官是县长，而现在连市长都没有资格配备轿车，更何况县长，另一个是轿车属于工业物，被限制，有钱也买不到。
范竹槐和柳爱国想去的地方是同一个，都说去祁水县的抗战纪念馆，柳爱红说她哪都行，跟着大溜走。
确定好目标，范竹灵在脑子里规划了下路线，先去火车站看火车再拐弯去抗战纪念馆，出来正好午饭时间，带着他们去饭店吃顿午饭再去祁水河畔逛逛。
祁水县是个古县，更是很多年前抗战时期的主战场。
当年很多老将牺牲在了这个地方，那时候祁水县人民顶着生命危险主动给那些死去的老将自发立了碑越来越多直接成了片坟地，直到后来活动在祁水县一带的部队只要有战士牺牲战死大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祁水县立着碑的那片坟地，然后他们抱着有人作伴在地底下不会孤单的心态把后来牺牲战死的将军战士都埋在了祁水县那片坟地上，直到后来国家解放，那片坟地被规整了出来，建成了抗战纪念馆。
抗战纪念馆记载着很多民族英雄的抗战事迹，全部都是为了抗战壮烈牺牲，那一条条的战绩配上他们年纪轻轻就戛然而止了的生命，让人看得沉默了下来。
出了抗战纪念馆，几个第一次来的孩子们都还沉浸在刚刚那些抗战英雄的记载上。
接下来的午饭几人吃的食不知味，看着他们的爱国模样范竹灵是又担心又欣慰。
担心他们一个个的脑袋一热全都去当了兵，欣慰他们良知和热血并存。
吃完午饭，站在饭店门口，已经回神的几人瞅着范竹灵等她拿主意，上午说的两个地方已经逛完，下午不知是直接回去还是再逛逛。
“带你们去祁水河看看。”范竹灵笑着道：“现在这季节祁水河应该是最美的时候。”
几人跟着范竹灵的脚步，走了半小时才来到祁水河畔。
不过，这条河确实如范竹灵所说，夏季是最美的时候，两面河畔垂杨柳迎着微风摇摆，河中央几对野鸳鸯嬉戏，河岸两边长着很多野花野草，有不少老头老太太在岸边的道路上散步，还有些站在河边的孩子们拿着小石子扔水花，看谁的最大。
看了会河水慢流和行人散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范竹灵带着他们去了供销社。
祁水县供销社顶河西镇供销社两个还要多，东西也齐全，进去以后几个孩子们眼睛都要不够看了。
“姐。”范竹菊拉了拉范竹灵的衣袖，示意她低头，等人低下头，她才凑到范竹灵耳边小声说：“这儿的供销社还有自行车啊。”
声音里带着惊叹。
河西镇供销社只有些日常物品，像自行车收音机这类大件，都是顾客拿着票去预定，要等很多天才能来货。
供销社里的售货员看到他们一行六人进门，扫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就转开了头。
在供销社待得时间越久售货员越会看碟下菜，什么人有购物能力，什么人没有他们看得**不离十。
在范竹灵和范竹菊低声说话的空档，柳爱国走到了个卖玩具的柜台，柜台上放着个背着枪的假的小军人，他盯着看了半晌，尔后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想摸一下。
“哎。”售货员拍了柳爱国手一下：“你别动，坏了你赔的起吗？”
“我不会碰坏。”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售货员解释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售货员扫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可以。”
一般，供销社不成文的约定是不买不可以碰，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小孩，他们更是不会让碰，碰坏了赔都赔不起。
动静有些大，附近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少人看清柳爱国的穿着后，满脸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