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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飞花     画魂txt下载     画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二章 缘起47

    苍妄眉头一挑,竟然将身子朝着风湮的位置探了探,低声道:“所以本王想冒昧的问一下,神女是否还有其他姐妹,模样与神女有**分相似的,就如本王的弟弟与本王容貌相似那般。”

    酒香混着男子的气息迎面扑来,那是一种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和掌控的味道,风湮只觉得自己的周身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给包围,竟然有一种无法挣脱的感觉。

    “够了!”风湮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出来,她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什么弟弟,什么姐妹,根本就是苍妄故意编造出来戏耍她的言辞。这个男子步步紧逼,就是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修罗王,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怎么样就直说,这般遮遮掩掩未免太不痛快了些!”风湮的语气完全脱离的往日的冰冷,就连美眸之中也已然水波翻涌。

    前一刻还打算与苍妄周旋到底的她,这一刻却忽然不想再与这个男子打无谓的哑谜了。

    ——放纵吧,你是逃不掉的。

    风湮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终于看见这个女子一改往日的疏离冰冷,变成了一副有血有肉的模样。苍妄只觉得自己心底里压抑了六百多年的感情也因为女子这一番等同于失控的言语而一齐爆发出来。

    可是会恼怒不代表这个女子的心里就有自己的位置,还不够了解风湮脾性的苍妄更多的只是认为女子这突然爆发的情绪不过是因为不满于自己的轻薄。

    轻薄?想到这个词,苍妄暗暗摇了摇头,自己可是什么都还没对她做呢,怎么就算是轻薄了?

    脑海中出现了他们当年在铁共山上分开之前的那一幕,苍妄忽然在想,不如索性把那一日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情给做完吧,如此才对得起这个女子对自己的误解。

    心中这么想着,他已经是缓缓的将手抬起,手指就要触碰到女子的嘴唇之时,他的目光忽的一凝,瞥见了女子别在耳边的洛神花。

    于是手腕一个翻转,他忽的探手将女子耳边那看着有些碍眼的花给取了下来,并且如个浪荡子一般还将那花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

    不过这一嗅之下苍妄也是发现了这花的奇异之处——难怪这女子一直能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喝了一壶有余的壮志酬还能这般的波澜不惊,原来这花竟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苍妄眯了眯眼,指尖紫光一闪,那朵无辜的洛神花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耳边的洛神花被男子给毁了,风湮立刻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妙,她现下心绪大为动荡,还能勉强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可是多亏了空离先前无意间替她戴上的这朵洛神花。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任由这个男子再如当年那般欺负自己吗?

    风湮心思回转间,就忽觉半边脸颊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回神一看,竟是男子已经伸出手来抚上了她的脸,拇指还抵在了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就像当年他轻薄她的模样。

    如果是六百多年前,风湮可能还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且决绝的一把将男子推开,尽管那时候的她法力全失,但至少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做出反抗的决定。

    但今时今日,她明明有着能与苍妄一搏的实力,却是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男子幽深的紫眸暗藏汹涌,像是漩涡一般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不自觉的就要沉沦在其中。她知道,自己输了,彻底输了。这本来就是一场无谓的较量。

    女子没有挣扎让苍妄很是意外,他以为无论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羞赧,女子遇到这种情况都应该象征性的做出推拒的举动才对。可是细细观察女子的眼眸,苍妄却在其中看见了一种自我挣扎之后的释然。

    ——她这是……决心放弃抵抗了?

    苍妄心中已有猜测,想要更进一步的心思愈发的难以遏制。

    他空余出来的那只手没有去扣住女子的腰,反倒是凌空一握,抓过了他那只斟满酒的酒杯。将酒杯放在女子的嘴边,苍妄低声说道:“再陪本王喝几杯,本王便将想心中所想统统都告诉你。”

    风湮微微蹙起秀美,疑惑的盯着他,心下迷茫之余竟然涌起了一丝淡淡的失望——所以,他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举动,只是想寻一个陪他喝酒的人?可若仅仅只是要自己与他对饮,又何必这般轻佻?

    ——终究,在他的心目当中,我也不过是一个他自觉已经吃定了的女子,这般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可真是耍得纯熟。

    风湮替自己感到有些悲哀,并且也震惊于自己此刻竟然会有如此千回百转的情绪,她忽然又开始怀疑,自己做出放任一切自由发展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

    就在她犹疑不定之时,耳边又传来了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神女莫不是也打算用‘不胜酒力’的借口来拒绝本王吧?还是说……神女对本王心中所想丝毫也不在意?”

    轻佻的举动、暧昧的言语、恰到好处的撩拨,风湮只觉得自己数万年如一日修行而来的淡薄心性在这个男子的面前尽数都喂了狗。他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风湮就偏偏有一种眼睁睁的瞧着他一件一件剥下自己衣服的感觉。

    垂眼看了看男子手里的酒杯,风湮一咬牙应道:“陪你喝酒可以,但本宫有一个要求。”

    苍妄挑了挑了眉,“什么要求?”

    风湮双眼微眯,冷冷说道:“本宫喝一杯,你得喝三杯。”

    听见风湮的这个所谓的“要求”,苍妄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他之前可是早就做好了自己喝一壶换这女子喝一杯的准备。眼下三杯换一杯,苍妄岂有拒绝之理?

    “成交。”苍妄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将送到女子嘴边的酒杯转而放在了自己的嘴边,一抬手一仰头,杯中酒水已经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一杯、两杯、三杯,苍妄杯中的酒水一喝完就会被他用术法自动满上,待到这杯子第四次装满了酒水的时候,男子却并没有如风湮想象中的那般,将酒杯递到她的面前。

    只见男子的紫眸微微闪了闪,目光从手中的酒杯转移到女子鲜红的唇瓣上。

    他情不自禁的又用手指轻轻抚了抚这双柔软娇艳的红唇,心底里的渴望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这一刻,风湮只觉得她在男子的眼中看见了风云的变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奇异的色彩。

    就在风湮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拿过男子手里的杯子,按照先前承诺的那样喝下这一杯酒的时候,苍妄却是飞快的做出了一个让风湮措手不及的举动。

    就见男子一仰头将这第四杯酒同样送入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砰”的一声把杯子给摔在了地上。于是这只本来握着酒杯的手就有了空闲,一把就揽过了风湮的腰。

    风湮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细想男子这是想要做什么,便感觉到腰间和脖颈同时一紧,身子已经被男子牢牢的禁锢在了怀里。眼前的光线忽的一暗,然后自己的双唇便被什么火热又柔软的东西狠狠的压制住了,让她有一种忽然喘不上气的感觉。

    怔愣不过须臾间,很快她便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个认知让她骇然的瞪大了眼睛,惊愕、羞赧的情绪一下子就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她竟然连本能的挣扎和抗拒都不会了,只是这么眼睁睁的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深情而放肆的吮吻自己的双唇。

    然而风湮又怎么知道,这不过才只是个开始,紧接着的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品尝到了一股酒味,那酒味并不仅仅是男子先前喝了酒而残留在嘴上的味道,而是切切实实的一股温热的酒液从男子的口中不容拒绝的渡进了她的嘴里。

    风湮的脸立时便涨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提出的三杯换一杯,竟然会被男子用这么一个方式来哺喂给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可是这一刻连风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雀跃于男子放肆的举动。

    他们对于彼此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是她竟然没有觉得男子将酒喝进自己的口中然后再嘴对嘴的渡给她是一件会让她十分排斥的事情。

    相反的,她早已在不经意间下意识的便咽下了这一杯承诺之中该由她喝下的酒,酒水混着男子独有的气息在她的唇齿之间徘徊,愈发的让她觉得神迷目眩。

    苍妄表面上虽然一直占据着主导,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仿若一个花丛老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甚至冲动的吻上女子的嘴唇的那一刻,他的脑子也是一阵短暂的空白,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如此亲密,他不知道别的男子在亲吻一个女子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他只知道当他的唇触碰到女子的唇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就此沦陷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缘起48

    女子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当他察觉到自己渡过去的酒液被女子顺从的喝下去的时候,征服之感自骨子里让他舒爽愉悦,与此同时想要得到更多的占有欲也油然而生。

    他不再满足于两人只徘徊在唇与唇厮磨的接触,他想要将自己融入她的世界,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体。

    那么就从这个吻开始吧,浅尝辄止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开她。

    将最后一点酒渡进女子的口中,趁着她下意识的微微开启牙关之时,苍妄的舌如一条灵动的游鱼一般随着酒液迅速游窜进女子的嘴里,舌尖轻轻扫过女子的贝齿,然后挑弄起她无处可藏的丁香。

    风湮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愕然于嘴里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可是当那柔软火热的舌尖像是引导又像是诱惑般的绕着她的舌尖打转的时候,她竟然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回应了他。

    这是一种对于二人来说都十分陌生的体验,在今日之前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所有的相处不过只是当初在人界那短暂的八天时间。六百多年的心之所系在今日轰然释放,这才情难自禁的做出了自己只有在梦里才能奢望的事情。

    因为陌生,所以当他们感觉到彼此像两块磁石的阴阳两面那般牢牢相吸的时候才会觉得兴奋异常,只恨不得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就此携手天荒地老。

    渐渐的,两人的身子都从一开始的高度亢奋之中缓过劲来,苍妄紧紧扣在风湮腰间的手也放松了些力气,隔着衣服缓缓游走于她的后背之上。而风湮原本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了男子的腰,最初那一点点的抗拒化作依恋,身体与他紧紧的贴合。

    也许是这个吻来得太迟了,又或者是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开口去完整的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所以他们都只顾着贪婪的攫取对方口中那令自己沉迷的滋味,谁也不想先离开谁。

    这一幕看得画倾城满面通红,她本来还以为曾经的自己那般的孤傲与冷漠,就算真的对这个男子动了情,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便放下自己的身段。

    可是看着眼前的情形,画倾城知道自己想错了,无论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只要是遇到了这个男子,那就注定是要沦陷的。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曾经是这个男子先迈出了第一步瓦解了她最后的矜持,而今生的她却是主动投怀送抱。

    然而苍无念此时心中所想显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着记忆幻境中过去的自己与过去的风湮如此深情的拥吻,他的心里早就痒痒的耐不住了。

    一把揽过画倾城的腰,然后将她那张红扑扑的俏脸给掰了过来,让她与自己的目光相对,苍无念的声音早已暗哑却还不忘调笑:“光是这样就看得你面红耳赤了?”

    画倾城瘪了瘪嘴,奈何下巴被男子的手给勾着,想扭头都不能,只得羞恼的跺了跺脚,嘴硬道:“谁面红耳赤了,我只是在气恼自己当年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你这般占了便宜。”

    苍无念闻言轻笑了一声:“呵,这算是占便宜?你看看你当初的样子,不是挺享受的吗?”

    “我……我哪有!”画倾城没词儿了,只能用她那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眼神怒视着男子。

    “哈哈哈哈……”苍无念顿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还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湮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以前可是说过你的,你撒谎的样子特别的天真可爱。”

    画倾城顿时哭笑不得,索性不再出言争辩什么,免得这个男子总是有话揶揄她。

    不过苍无念又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言语挑逗不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去撬开她的嘴,更何况此刻在他们的边上还有一对“过去的他们”在一旁做着很好的示范。

    他勾着她下巴的手轻轻的一用力,让女子的视线正好落在风湮的脸上,然后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这样的神情真的很迷人,光是看一眼就让我心痒难耐……”

    说着,他又将画倾城的头扭转回来,拇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女子的唇瓣,眸光蓦地便暗了下来,口中仿若自语般轻声细语:“他们吻得这么起劲,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看着,你说对不对……”

    这个“你说对不对”显然不是要征求画倾城的意愿,因为他最后一个字音都还没完全发出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住了画倾城的双唇,熟稔的用他的舌尖顶开了女子的牙关,热切又不失技巧的缠绕住她的丁香,和他身边那个过去的自己一般,贪婪无度的攫取着女子口中的香津。

    在这个奇异的记忆幻境之中,千年前的他们和千年后的他们都在忘情的拥吻彼此,记忆里的人儿不可能知道身边还发生着什么事,但是在找寻记忆的这一对璧人却是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刺激,就像是照着镜子与心仪之人做些亲密的事情,于是对对方的依恋在无形之中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也不知道究竟吻了多久,约莫记忆中的风湮和幻境中的画倾城都已经再难承受多一分的热情,她们都早已化作了一滩水,软软的靠在了男子的怀里。

    直到这一刻苍无念和苍妄才十分一致的同时松开了自己怀中娇美的人儿,但二者的紫眸之中暗藏的波涛却翻涌得更加的厉害了。

    “阿念,别这样看着我,这里不行的……”画倾城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自然知道男子这样的眼神是在想什么,急忙出言提醒他。

    苍无念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迫切想要把画倾城吃干抹尽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谁叫这该死的记忆幻境将他们的过去如此细致的都展现出来,害得他总是心猿意马。

    再看幻境中的苍妄,很明显他也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

    欲,这东西与一个男子是否下流好色无关,与他们是否拥有强大的定力和坚韧的心智也无关,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时,想要拥有对方的全部,是每一个男子都无法自主的**。

    只是苍妄深知现在并不是时候,对方毕竟是在三界之中享有盛名的洛河神女,更是天界视若珍宝的天之骄女,以她的孤傲和冷情,今日能放任他一亲芳泽显然已经是极限了,再想做些什么,莫要说这女子会不会对他有产生误解甚至是厌恶,就连他自己都没法接受自己这饥渴难耐的模样。

    更何况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真正相处和了解的时间少得可以忽略不计,换了任何一个女子,怕是在没有成婚之前,都是无法接受和这么一个虽然心动但却无比陌生的男子做出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

    成婚?当这两个字不经意间出现在苍妄的脑海中时,他才赫然发觉这曾经仅限于“想想而已”的两个字此时此刻竟然离他这么近。

    风湮微垂着眼睫,羞臊的情绪让她本能的不敢直视男子的目光。而苍妄却是静静的盯着她,看着她洁白晶莹的脖颈和那轮廓精巧的耳朵都微微泛起了红晕。

    让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对自己动情,感受着她在自己的怀里一点一点的被融化,苍妄此刻只觉得这是上苍赐予他一身无上勇力之外对他最大的眷顾。

    他轻轻抬手勾起了女子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见了这个女子清冷冰凉的眸子里因为他而闪动着的泛着春意的波光,不是十分的明显,但却足以让他为之感慨激荡。

    他在女子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声音低低的说道:“重新认识一下,吾名苍妄。”

    他的语气很真诚,语调很柔和,紫眸之中不再有风湮对他为数不多的认知里出现得最频繁的戏谑之色,而是清澈得可以看见她自己倒影的期待。

    他说,吾名苍妄,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自称“本王”。

    风湮的美眸之中波光微潋,以同样的语气轻声道:“吾名风湮。”

    “湮儿。”苍妄微微勾起嘴角,这一声象征意义极大的亲昵称呼就这般脱口而出,仿佛是在向整个三界宣告,这个女子是属于他的。

    风湮微微愣了愣,随后也是嘴角轻轻一扬,“这天底下,还从未有人如此唤我。”

    苍妄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正如从未有人与你如此亲近这般。”

    风湮只觉得面上一热,想起方才两人那样的亲热,顿时又羞臊起来。

    苍妄怜爱之心大起,一把将女子又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吐露自己的心声:“自打六百多年前一别,我的心里便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若是早知道你会在我心里留下这么重要的印记,当初我定然不会将你推开。”

第七百八十四章 缘起49

    说起当年,风湮也忍不住感慨起来,想到男子当时毫也不怜香惜玉的举动,她竟是莫名的感到一丝委屈,“亏得你还好意思说,当年若不是我封印了自己法力前往人界寻求突破瓶颈的契机,怎能由得你那般欺负于我。”

    “你封印了自己的法力?”苍妄有些震惊,掰过女子的肩头问道:“再怎么压制自己的法力也不可能一丝法力的波动都没有,难不成,那个封印无人可解?”

    “嗯。”风湮轻轻点了点头,“除非那个契机出现,否则我将会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那般,会慢慢的衰老,直至死去。”

    苍妄眯了眯眼,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无名的怒意,“这般危险的举动,你怎么敢……”

    他是没有办法理解风湮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只仰仗于自己的力量,将一切都掌控在他自己的手里,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让他毫不畏惧的勇往直前。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力,他将会沦落到如何凄凉的地步。

    风湮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不给自己留后路,才能在绝境之中发现新的生路。我的存在是为了三界的安宁,如果我的力量都不足以解读天命给我的预示,那就好比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只能是一个无用的摆设。”

    “那后来呢?我那样把你推了进去,你是如何脱困的?”苍妄有些后怕的问着。

    风湮怔了怔,想到自己突破瓶颈的契机,方才平稳下来的心绪又是起了不小的波澜,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你就不要细问了吧。”

    苍妄怎知女子这是想起了什么,只当她是有什么事情不愿意对自己坦言。而对于苍妄而言,这个女子从今日起就真正属于他了,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与她有关的一切,又怎么能够忍受她在自己的面前遮遮掩掩。

    “你不信任我?”苍妄略有薄怒的问道。

    风湮不解的抬头看他,不明白这男子为何忽然就变了脸色,只是这一句“不信任”也是让风湮感到了些许不悦。

    “我若是不信任你,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近了我的身,我现在又不是你初见之时那个法力尽失的凡人女子。”风湮的语气也清冷了下来。

    “那你为何不愿告诉我?难道……当年是别的男子助你脱困的?”苍妄就差没直接点出空离的名讳来。

    风湮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当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封印了自己法力跑去了人界,又何来男子助我脱困。”

    不是空离,苍妄的心这下子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想想自己刚才莫名而来的醋意,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这是怎么了。

    “即是这样,那你是在隐藏什么呢?莫非是怕因着此事失了颜面?”苍妄软下了语气问道。

    怕女子还是不愿意回答他,他立刻又补上一句:“若真是怕失了颜面,大不了我也拿一件窘迫之事与你交换便是。”

    风湮见男子这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知道自己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一定是不会罢休的。不解于男子这莫名其妙的执着,风湮无奈的暗暗摇了摇头。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这个男子愿意拿一件令他窘迫的事情来和自己做交换,那何不索性趁这个机会来询问一下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

    “好,但是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风湮望着他的双眼,很认真的说道。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苍妄可巴不得这个女子多问点什么。

    风湮微微抿了抿唇,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羞臊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心里装着多少女子?”

    “啊?”苍妄下意识的愕然出声,他这活了大几万年,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

    什么叫做“心里装着多少女子”?真当他是个风流滥情的浪荡子呢!

    结果苍妄的愕然却叫风湮的心微微一沉,她不禁垂下了眼睫,轻声道:“是太多了,记不清吗?”

    苍妄有些无语,他伸手勾起了女子的下巴,不让她的视线逃避自己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如果要问有多少女子心里装着我,那是真的太多了,我记不清。”

    见女子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似有些失落,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但是我的心里,从以前到现在,只装进过一个你。”

    听到这个答案,风湮的美眸忽的亮了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淡淡开口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如此信了。我不是没有容人之量,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欺瞒。”

    苍妄闻言立时勾起了嘴角,“你最后这句话说得深得我心,我也不能接受彼此相互欺瞒。不过……”

    苍妄说着,将头探向女子的耳边,轻声道:“容人之量你不需要有,因为我的心里绝不可能再容下别的女子。”

    风湮面上一热,心中已然泛起了暖意。她不是没见过那种初时海誓山盟最终却反目成仇的仙侣,但是恋情伊始,大家都会情不自禁的去相信对方的诺言,也会情不自禁的给对方做出承诺,风湮知道自己也不会是个例外。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此说,我便如此信。”她将头靠在男子的肩头,轻声说着。

    苍妄轻抚着她的后背,“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当年是如何脱困的吗?”

    “嗯。”风湮轻轻应了一声,却是离开了男子的怀抱,转身看向了临风亭外的云海。

    苍妄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等待着她为自己解惑。

    也不怪苍妄如此在意这件看起来或许并不是那么起眼的事情,只是因为当初那株尸香魔芋确实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简单的东西隐藏在暗处,而那东西对于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十分的清楚。

    当年的风湮体内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除了她天生的脾性和那绝世的姿容与普通的凡人相去甚远,便再也没有什么地方与凡人无异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或许风湮那所谓的“突破瓶颈的契机”就是在面对尸香魔芋而陷入绝境,破而后立,一举冲破了这女子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封印。

    可如果那就是契机,那他一开始怎么又会有机会从那片被尸香魔芋的尸气所侵染的林子里将这个女子从恶虎爪下给救出来?

    将女子狠心推入密林一走了之是一件他后悔了六百多年的事情,那一别之后他一直寻觅不到她,不知不觉,这件事也就成了他心头的一个执念。

    “我若是说,我在被你推进密林之后没多久便突破了自己的瓶颈,你会信吗?”良久之后,风湮轻声开口说道。

    苍妄皱着眉,很是果决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本身或许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契机到底是什么?”

    风湮抿了抿唇,转过头来看向他,眉宇之间的清冷早已被柔和取代,“契机就是,有一个男子在我红鸾星动的时候,走进了我的心里。”

    苍妄心头猛的一颤,他自然知道这个男子就是他自己,可是作为对方突破修为瓶颈的契机走才走进她的心里,这一点着实是叫苍妄心中隐隐有些不舒坦,但是他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到底为何不舒坦。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掠过了这一点,毕竟让这么个冷冰冰的女子亲口承认自己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走进了她的心里,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苍妄嘴角一勾,伸手与女子十指相扣,轻笑道:“我可是很霸道的,既然你让我走进了你的心里,那你的心就是我的了。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恐怕没法那么轻易的就将我赶出来。”

    风湮只当这是男子的一句情话,心头有些甜蜜,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的后来,她以为终究是要归于平静或者是分崩离析的男女之爱却给他们彼此带来了颠覆性的波澜。

    那日之后,两人的生活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神女宓翎依旧是深居简出,极少与外人往来,而苍妄作为修罗之王,自然也是要留在修罗界,处理那些几万年来从来也没有间断过的大小事宜。

    原本两人相隔一界,想要见上一面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苍妄却是凭借自己强悍的实力,时不时便十分任性的驾雾而来,堂而皇之的走进洛河神女的洛河宫,与他心中所爱互诉衷肠以解相思之苦。

    如此这般没过多久,关于修罗王成为洛河神女入幕之宾的流言蜚语就在整个天界流传了开来。

    对于这个流言最震惊的自然要属天帝和少司命了,他们之前可是一心以为宓翎神女是和大司命走到了一起的,结果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曲折离奇,不过只是私底下在临风亭喝了一次酒,怎么这一贯清冷孤傲的洛河神女就跟修罗王好上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缘起50

    当然,天帝在震惊过后思量得最多的就是这修罗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与风湮走得这么近的,而他的接近究竟是因为他真的被这个女子所吸引,还是另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作为当局者的风湮和苍妄倒是并没有去在意这些,苍妄是根本就不介意旁人如何看他,身为修罗,他自打存在于这天地之间就没少受到各种怀疑和非议,而他却从来不屑于向那些人解释什么。在他看来,只要没当着他的面叫嚣的,一律都视为没发生的事。但若是真有那么些个不长眼的试图当面挑衅,他不介意用实力让那些家伙闭嘴。

    至于风湮呢,她是压根儿就不知道或者说是不想知道外面是如何谣传她与苍妄之间的关系的,她很坦然的面对着自己的心意,所以也能够很坦然的面对这份心意有可能带来的风波。

    很快的,第一个小风波便已经在不经意间降临到他们的身边了。

    事情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不过就是因为少司命霜染衣自打百日宴之后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风湮了,心中有些记挂。

    回想那一日宴席结束没多久,霜染衣就在回文昌宫的路上见到了自己的哥哥,当时她还有些诧异,怎么哥哥这么早就折返了回来,而且还是独自回来的。按照她原本的猜想,空离应当去洛河宫坐上一坐,与风湮谈谈风月;又或者是将风湮带回文昌来聊上一聊,最好能给她这个当妹妹的交代一下两人打算什么时候大婚。

    结果空离却只是淡淡的告诉她,天帝不胜酒力,他将天帝送回寝宫歇息,然后就回来了。

    霜染衣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看自己的哥哥一脸懒得与她多说的模样,她也只有悻悻的闭上了嘴不敢多问。

    于是她决定等,一来是等着瞧一瞧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了走出这文昌宫,她就有了偷偷摸摸尾随的机会;二来就是等风湮主动找上门来,她正好堂而皇之的要求对方兑现之前的承诺,亲口告诉自己她心仪的男子到底是谁。

    结果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月,空离除了每日照旧在上清池边对着一池青莲凝神静思之外,却是一步也没离开过文昌宫,而风湮更是连个影子也没看见。

    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最让霜染衣难以接受的是,风湮没有来,但是有关她的消息却飘了过来,还飘得人尽皆知,其内容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洛河神女坠入情网了,而那个让她坠入情网的男子却是整个天界最为忌惮的修罗之王。

    对此流言霜染衣的内心一开始是拒绝的,她承认那位修罗王很强大,也有足够的资本吸引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但是那些女子当中绝对不应该包括她最敬爱的风湮姐姐。

    非要说她为什么会如此认为的话,大概就是她本能的认定像苍妄这样的男子身边从不缺爱慕他的女子,虽然修罗界并没有王后,但是谁知道他的身边是不是早就有了很多宁愿不要名分也甘心跟着他的女子。

    说白了,霜染衣是为风湮抱不平,她觉得这个被整个天界视若珍宝的洛河神女不应该和其他的女子共同分享一个夫君,她觉得这个女子应当得到这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宠爱,而这份宠爱,苍妄给不了。

    左思右想,又经过了长达半月有余的多方考证,霜染衣最终不得不说服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慢慢去接受风湮真有可能是与苍妄相爱的事实。

    出于对这位好姐姐的关心,霜染衣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洛河宫,她想要确定风湮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顺便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这位已经坠入爱河的姐姐,如果她真的非他不可,那就一定要看好她心仪的男子,不要再让别的女人有接近他的机会。

    作为洛河宫的常客,霜染衣自然是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风湮的琉璃暖阁门口,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风风火火的抬起一脚准备迈进暖阁大门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的从她迈出去的那只脚上传来,“砰”的一下子将她整个身子给震飞了出去。

    仓惶间霜染衣只来得及调动法力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法力护罩来抵挡那股强大力量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摔进了暖阁前的洛神花丛里。

    “哎哟……疼死我了!”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霜染衣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就在她歪着身子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抬眼往暖阁的门口看去的时候,却是愕然的发现整个琉璃暖阁因为她这个外来者先前试图闯入的举动而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层笼罩在外的紫色幽光。

    这个情形霜染衣不会陌生,这很明显是一个阻隔结界,而且从方才这结界表现出的威力来看,这是一个布局十分精妙的结界,而且是出自一位法力超群的强者之手。

    洛河宫中的最强者,并且还是擅于布阵的,那自然非风湮莫属,可是这结界散发出来的光芒是紫色的,气势凌厉霸道,明显又和风湮没什么关系。

    所以……

    霜染衣猛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了苍妄那一双深幽的紫眸。

    “不会吧……”霜染衣惊讶得喃喃自语了一声。

    “我就知道是这个莽撞的丫头。”一个清冷的女声略带着无奈的笑意从不远处传入了霜染衣的耳朵里。

    霜染衣目光一怔,已然是看见了刚刚从琉璃暖阁里走出来的风湮,而在女子的身边,那一袭紫金长袍周身散发着强大气息威压的不是苍妄又是谁呢?

    “原来是少司命,真是不好意思,本王正在向湮儿悉心讨教阵法的布置,没伤着你吧?”苍妄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神情哪有半分歉然的色彩?

    不过此时的霜染衣显然没有空去计较这个,她的注意力从方才开始就全被这个男子走出来时自然而然搂在风湮腰上的手给吸引了,再听见他对风湮那亲昵的称呼……

    ——湮儿?

    霜染衣的眼睛瞪得溜圆,这才不过两个多月,两人就已经如此亲密了吗?就算自己的年纪比他们小了很多,但好歹也是个神女啊,论身份也是十分尊贵的,他们怎么就能这么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宫中品阶最低的仙娥似的。

    这还不算完,当她下意识的又回味了一下苍妄方才那一番话的时候,她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苍妄方才说什么来着?他说他在向风湮悉心讨教阵法的布置。

    就像是为了巩固霜染衣内心的担忧似的,苍妄抬手一挥袖袍,那之前笼罩在琉璃暖阁周遭的紫色光芒顷刻间化作了一个个流转的玄奥符文,然后在霜染衣震惊的目光做化作星星点点的亮光,最终消失不见。

    那些符文霜染衣的确是看不懂,但是看不懂不代表她没见过,曾几何时她以为现在在这天地之间也就只有风湮一人能将那些晦涩玄妙的东西运用自如得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从人皇伏羲手中流传下来的上古至宝的精髓居然能被一个外人应用得如此娴熟。

    这才两个多月啊,两个多月的时间,换到其他人,哪怕是资质再高,估计连那些符文的全貌都还没有记清楚吧?这个男子居然就已经能布置出威力如此强悍的阵法来,他是妖孽吗!

    ——不对不对不对!他是修罗王,全天下的妖孽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霜染衣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与此同时还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只不过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却有些傻乎乎的,就连风湮一时间也愣了一下,然后埋怨的瞥了苍妄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怪他没事干在暖阁外围设下这么强力的结界做什么,伤着人了吧!

    女子周身金光一闪,瞬息间来到霜染衣的身边,俯下身来伸出手去扶她,口中询问道:“染衣,你没事吧?可是伤着哪了?”

    霜染衣这才一个激灵,赶紧借着风湮的力站起身来,嘴里答道:“哦,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子没缓过劲来。”

    风湮抒了口气,有些歉然道:“阿念这几日一直在研究阵法的布置,方才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我的琉璃暖阁,一时兴起才布下了这个结界,结果没想到威力没有控制好,险些伤了你,真是抱歉了。”

    这番话一出来,方才回过神来的霜染衣又愕然瞪大了眼睛,小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认识风湮这么久,总是没脸没皮的缠着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了解释一件什么事情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那态度之柔和,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更何况这个解释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在传闻中这些日子频繁出入她洛河宫的修罗之王。

    阿念?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称呼啊?霜染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对方的名讳难道不是叫做苍妄吗?

第七百八十六章 缘起51

    “染衣,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受伤了吧?”风湮见这丫头神情又开始恍惚了,心中有些焦急,扣住她的手腕就想往其体内注入法力,好好查探一番。

    霜染衣也没有阻止对方这没有必要的举动,只是讷讷的转过头来看向她,喃喃问道:“风湮姐姐,你们……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尽管来之前霜染衣就已经不断的说服自己,让自己尽可能的去相信这个在她心目中乃是成为“嫂嫂”最佳人选的女子已经名花有主的事实,但是眼下这一男一女如此这般出现在她眼前的画面实在太具有震撼力,让她一时间还是感觉到如梦幻般的恍惚。

    风湮被霜染衣的这个问题问得怔了怔,随即面色微微一红,竟是流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羞臊的神色。

    这个神色又让霜染衣呆住了,她当然知道风湮的美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可是她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子在流露出女儿家娇羞姿态的时候,竟然能如此迷人,让同为女儿身的她都禁不住被她所惑。

    大约是霜染衣这无意间流露出的痴迷的神色让苍妄有些不满,他在风湮尚未作出回答之前便也一个闪身来到了她们的身边,肆无忌惮的又伸手搂住了风湮的腰,对着霜染衣微微挑了挑眉,“小丫头,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霜染衣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个男子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这才不过与她的风湮姐姐认识了两个多月,竟然就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还这么霸道的摆出一副宣告所有权的样子,简直是厚颜无耻!

    再看看风湮呢?她一只手还扣在霜染衣的手腕上,但是大半个身子却已经落入了男子的怀里,这个姿势着实是别扭又碍事的。

    可她只是抬眼朝着苍妄丢去了一个略带幽怨和娇嗔的眼神,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霜染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就这么轰然崩塌了。那崩塌的东西大概是一种信仰,一种曾经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人能够颠覆的信仰。她最敬爱的姐姐,那个眼中永远只有清冷与淡漠,周身都散发着旁人不敢靠近的疏离气息的神女,从这一刻开始就要跌落神坛,成为别的男子怀里温顺柔软的美娇娘。

    对于霜染衣那变换不定的神色苍妄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他完全可以猜得到这个女子此时内心是有多么的复杂,但是这种复杂却正是让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将一个坚毅冰冷淡漠疏离的女子在自己的怀里变得柔情似水,这对于绝大部分男子来说,应该都是一件能够让他们感到十分自豪的事情。

    苍妄知道,这个女子是因为自己,而且只因为自己,才会产生这样的改变,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满足感,同时也让他对这个女子的感情愈发的难以自拔。

    “阿念,染衣许是受了什么惊吓,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不若你今日就早些回去吧,我好与她单独说些话。”风湮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的,毕竟眼前还有个霜染衣在场,与苍妄这般亲密的出现在人前,她大概还需要点时间来适应。

    苍妄本来还想再戏弄一下霜染衣,不过在看见怀中女子那颇有几分不自在的神色,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来日方长,虽然从心底而言苍妄十分希望每日都与这个女子寸步不离,最好是能够立刻就昭告三界,他要娶这位洛河神女为后。但也正是因为对方是风湮,所以他又不想逼得太紧,他窃以为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就能够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日。

    所有的心思不过一个转念,他在听见风湮提出的要求后只是勾了勾嘴角,然后在霜染衣又惊又怒的目光中往风湮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寻你。”

    风湮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了一丝羞涩的红晕,但是在霜染衣的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暗暗瞪了苍妄一眼,下起了逐客令:“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苍妄哈哈一笑,周身紫光一闪,转瞬间就消失在两个女子的面前。

    霜染衣呆呆的盯着苍妄消失的地方,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拉起风湮的手咬牙切齿的跺着脚嚷嚷道:“姐姐,你看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你怎么……你怎么能让他这般轻薄于你呢?”

    风湮微微一愣,随即不解道:“这……算是轻薄吗?我以为,互相爱慕的男女之间都是这样表达他们对彼此的爱意。”

    霜染衣语塞了,在她的心里,她总觉得苍妄就像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定是他用了什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手段才将风湮给弄到手的,所以无论他与风湮之间的举动是不是符合一对眷侣该有的状态,她都本能的认为,是苍妄在占风湮的便宜。

    如今风湮一句看似不解的反问,霜染衣这才恍然是自己多事了,若非风湮心甘情愿,即便对方是苍妄又如何,这天底下有谁能够勉强洛河神女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瘪了瘪嘴,霜染衣很是挫败的嘟哝道:“可是姐姐,你怎么会看上他呢?就他那副招蜂引蝶的模样,天知道他背着你还跟多少女子勾勾搭搭呢。”

    风湮轻轻笑了笑,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染衣,你或许对他有些误会。我相信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子。”

    见风湮对苍妄如此的有信心,霜染衣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本来也就只是想要给风湮提个醒,再说多了,反倒有挑拨离间之嫌。

    不过于私的问题无需再提,但是于天地大义有关的事情,霜染衣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好好与风湮说道一番的,“姐姐,他是不是个朝三暮四的男子咱们暂且不论。可是你才与他认识不过两个多月,怎么就将洛书的精髓都教给他了?”

    风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替她将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的东西给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说,他或许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接近我,想方设法赢得我的心,从而方便他利用我。”

    “这……”霜染衣看着风湮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淡漠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她怕这个女子会因为那个男子而对自己产生不满。

    不过风湮只是垂了垂眼,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拉起霜染衣的手,朝着琉璃暖阁走了去。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风湮才幽幽开口说道:“天界与修罗界从上古时期开始就大小征战不断,天界诸神一直都很忌惮修罗,尤其是勇力强悍的修罗王,我们如今的天君自然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关于我与阿念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一定都想不通我为何会与他走到一起,一定也都在怀疑他对我大献殷勤是不是为了我的洛书残片。”

    说到此处,风湮忽然顿了顿,然后扭头很平静的直视着霜染衣的眼睛,“染衣,他是一个很骄傲的男子,不管以后他会不会率领修罗大军来挑战天界在六道之中的地位,但是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会为了取胜而使用那些卑劣的手段。”

    “风湮姐姐……”霜染衣喃喃的唤了一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风湮的眼神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她本不是一个十分有自己一套原则的神女,也并非像其他人那样视修罗如洪水猛兽,她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得下为数不多的她所在意的那么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风湮。

    可是风湮此时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像是一个奸细,又或者一个说客,好像是站在与风湮完全不同的立场来进行对话,并且这对话的内容还将她驳斥得没有为自己争辩的余地。

    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心中有些小委屈,霜染衣的眼眶顿时红了红,“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虽然一直都冷眼旁观世间冷暖,可是说到底,你从来都没经历过这些,我是怕你会受骗。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风湮怔了怔,有些纳闷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就一副要哭鼻子的模样。她无奈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一下霜染衣的鼻子,“小丫头,说得这么一本正经。说我没有经历过,难不成你经历过?”

    霜染衣不服气的噘了噘嘴,“我是没经历过,但是我身边有些跟我交好的仙子经历过啊。况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个做妹妹的,现在肯定比你清醒。”

    “好好好,你比我清醒。如果你真的发现了阿念有什么不轨的图谋,你便叫上你的大司命哥哥一起将他捆起来严加看管,好让他的阴谋诡计胎死腹中,你看这样可好啊?”风湮一边摇头一边笑应着。

    “哼!”霜染衣自然知道女子是在拿她打趣,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满的将头扭到一边。

第七百八十七章 缘起52

    风湮轻笑了一声,也不再揶揄她,而是随手招来两盏清茶,一杯摆在霜染衣的面前,一杯自己拿在手里品尝。

    过了一会儿,还是霜染衣忍不住自己又扭过头来,她伸手拽了拽风湮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姐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风湮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杯盏,问道:“什么事?”

    霜染衣瘪了瘪嘴,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风湮一怔,随即轻笑道:“我爱他。”

    还好霜染衣此刻没在喝茶,否则风湮这么直白的一句回答足够让她很没风度的将嘴里的茶水都给喷出来。

    “两个多月,你们才认识两个多月啊,怎么就你侬我侬了?姐姐,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爱上一个男子啊!”霜染衣又有了想要咆哮的冲动。

    风湮叹了口气,却是摇了摇头,“不是两个月,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六百多年前。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对彼此有意了。”

    “啊?!”霜染衣的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好半天才指着风湮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们……你们六百多年前就认识了?你居然把我蒙在鼓里,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

    风湮冷冷的白了她一眼,“什么时候我的事都需要向你报备了。”

    霜染衣一愣,急忙放下自己的手,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六百多年前就对彼此有意,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走到一起啊?”

    说起这个问题,风湮也只有无奈苦笑的份儿,想当年,他们一个是没有法力的“凡人女子”,一个是有意压制了法力的“修仙者”,就那么一次意外的相遇,他们甚至还都对对方抱以十成的怀疑,怎么可能会想到他们会将自己的心遗留在彼此的身上。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直到忽然的分别之后才意识到对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风湮轻声感慨道。

    “你的意思是,六百多年前的偶遇之后,你们就因为没法找寻到对方而彻底失去联络了?”霜染衣惊讶的问道。

    “嗯。”风湮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天啊!”霜染衣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声,“心里记挂着一个人六百多年,你们不难受吗?修罗王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姐姐你却是一点异样都没表露出来,你也真是……太厉害了!”

    风湮无奈了瞥了她一眼,“我知道自己迟早是会再见到他的,急与不急,这相聚的时机也不可能提前。我又何必让自己整日沉沦在牵肠挂肚之中。”

    闻言,霜染衣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我真是蠢,怎么就忘记了你是洛河神女。”

    懊恼完了之后,霜染衣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为什么唤他‘阿念’啊?”

    风湮轻轻笑了笑,“我心心念念的男子,不唤作‘阿念’该唤作什么?再说了,他的‘妄’与忘却的‘忘’同音,叫起来总觉得不是那么吉利。”

    听了风湮的解释,霜染衣忍不住“噗嗤”一笑,“啊哈哈哈……姐姐,你居然也讲究吉利不吉利的吗?他那个‘妄’可是狂妄的‘妄’,人如其名!跟忘却的‘忘’八竿子也打不着一点关系的。”

    “是啊,我也知道这两个字除了念起来一样,并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可是我还是想唤他‘阿念’,所以就这么唤了。”风湮淡淡的说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情绪。

    “原来弄了半天,你是觉得我的名字不吉利,所以才唤我‘阿念’的?”看到这里,苍无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画倾城却是微微蹙了蹙眉,“才不是,我想我当年这么唤你,应该是怕你有朝一日会忘记我吧。”

    苍无念凉凉的瞥了女子一眼,“忘记你不也是被你逼的?要我看,你是在担心你自己会忘记我吧?你没看到你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安。”

    画倾城的目光微微凝了凝,倒是并没有出言去反驳,因为苍无念注意到的这个问题,她方才也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毕竟记忆幻境里的那个女子,就是曾经的她。

    “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似乎就已经意识到了我们之间很难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只是……因为身处局中,所以我不愿意深究,只想放任自己沉溺在感情的甜蜜里。”画倾城有些伤感的说道。

    “你啊……”苍无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就是一直以来都将事情看得太明白了,我们这才刚开始,你就一副已经看清了结局的模样,多没意思。”

    画倾城瘪了瘪嘴,“我当初哪有看到什么结局啊,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

    结果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感觉到身边的男子冷冰冰的朝着她丢来了一记眼刀,她轻哼了一声,还是改口道:“还不如当时就早早的嫁给你,做你的王后,这样也省得回想起来满是遗憾。”

    苍无念倒是没想到画倾城会改口这样说,按照他对这个女子的了解,对方没有说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这样的话来就已经算是她对这份感情的仁慈了。

    挑了挑眉,苍无念有些自嘲的摇着头苦笑道:“也许你觉得对我而言,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但是我心里清楚,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我都要攥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已经得到了,若不是我主动遗弃,那旁人也不得染指。”

    顿了顿,苍无念深深的凝望着画倾城,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面颊,声音低低的说道:“至于你,说真的,我感觉我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完全得到你。越是了解你,就越觉得自己没法牢牢抓紧你。你才是真的人如其名,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湮灭在风中,消失不见了……”

    “阿念……”画倾城的美眸中流露出一丝伤痛,与男子幽深的紫眸交相辉映。

    记忆幻境里,霜染衣和风湮的对话似乎进行了许久。托了苍妄的福,如今的风湮再不复往日的冰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还是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但是霜染衣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受到了爱情滋润的姐姐已经渐渐的开始变得温暖,变得生动起来。

    从洛河宫离开之后,霜染衣那叫一个满心惆怅,一方面她还是无法一下子就摒弃掉自己对苍妄的偏见,始终还是觉得那个男子横看竖看都是个花丛老手,对于男女之情一片空白的风湮姐姐一定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

    而另一方面,风湮身上的变化又是显而易见的,或许不了解她的人看不出来,但是霜染衣与她相熟多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份让她感觉到欣喜的变化。

    只是这担忧和欣喜的最根源,都是来自那位修罗之王,一时间霜染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对他们两个的往来抱以支持的态度还是反对的态度。

    稀里糊涂的回到文昌宫,霜染衣那神情恍惚的模样空离看在眼里,与此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最近传遍整个天界的风言风语已然证据确凿了。

    他没有去询问霜染衣有关风湮与苍妄的近况,因为这些本来就与他没有什么干系,只是他虽不至于怀疑苍妄接近洛河神女会不会有什么别样的目的,但是这两位走到了一起,隐隐的却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空离不问,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问。霜染衣从洛河宫回来的第二天,天帝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有请文昌宫少司命前往太宵宫一趟,有要事与她相商。

    所谓要事,自然是天帝那边早就有了紧盯着洛河宫的耳目,在得知霜染衣昨日前往洛河宫并且许久之后方才归来,天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的问一问,看看风湮与苍妄相恋之事究竟属不属实。

    在天帝的面前,霜染衣可不敢造次,对方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

    一开始天帝的神情还算得上是平静如常,可是当他听见霜染衣提及风湮近来在向苍妄传授洛书的精髓的时候,天帝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是说,宓翎将洛书与河图最本源的东西倾囊相授,而修罗王的天资与悟性奇佳,对于结界布阵之法已然是进步神速?”天帝皱着眉头盯着霜染衣。

    霜染衣略略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道:“有没有倾囊相授尚且不知,但是修罗王进步神速定是不假。”

    天帝闻言沉默了下来,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良久之后,天帝才重重一叹:“哎,只盼这不是段孽缘才好。”

    霜染衣抿了抿唇,小声开口道:“天君可是在担心修罗王动机不纯,接近风湮姐姐是别有目的的?”

    天帝轻哼了一声,“但愿是本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则三界危矣。”

第七百八十八章 缘起53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风湮姐姐却是很肯定的说,修罗王绝不会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想,姐姐既然对他有信心,那自然是有姐姐的道理。反过来往好处想想,若是修罗王对姐姐确是真心,那从今往后,他就是天界的女婿,我们也不用再如此忌惮他了。”霜染衣在关键的时候,心里还是向着风湮的。

    天帝又是重重一叹,“但愿如此吧。你与宓翎最为亲近,以后可要多多提醒她,莫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做出些于己有损或者是于三界有损的事情来。”

    霜染衣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她与天帝的看法是一致的,莫要说风湮如今看上的是修罗王,就哪怕她看上的是天界之中任何一位神君,她都理应有所戒备。毕竟她首先是肩负天命的洛河神女,然后才有可能成为某个男子的妻子。

    这个小风波只在天帝的心中掀起了波澜,于风湮而言却是没有丝毫影响。虽然霜染衣那日从旁提醒她,让她当心不要被苍妄给利用了,但是这一点其实风湮早已经想到过,只是她从一开始就是以最直接最坦诚的方式与苍妄相处,给予了对方十足的信任,因而并不认为旁人的担忧会是她所需要面对的问题。

    时间不紧不慢的在指尖流过,风湮与苍妄似乎真的成了一对与世隔绝的神仙眷侣,在他们的眼里心里除了对方便再无其他,不招摇也不造作,和谐得让天帝也慢慢的开始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甚至思量着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修罗王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如何安排他与洛河神女的婚事。

    本来一切都如此按部就班的话,风湮似乎离嫁与苍妄为后并不远了,只可惜天意难测,他们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那条最痛苦的路。

    一个平凡无奇的深夜,风湮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心绪一下子变得起伏难平。

    她本是不会做梦的,偶有梦境,也无一例外都是些玄奥的卦象,需要她费些心力一点一点去参透。但是这一夜的梦却着实让她感到惊诧,因为她确确实实的是做了一个梦,但是梦里却没有画面,只有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只有一首哀伤婉转的乐曲不断的回响于耳畔,那首曲子名叫《青丝挽辞》。

    坐起身来的时候,她惊醒了睡在一旁软榻上的男子——苍妄如今偶尔的会留宿在风湮的琉璃暖阁,不过两人却一直尚未发生过什么越矩之事,总是分睡两榻。

    其实风湮并没有太在意过这事,在她看来,自己的心都已经给了这个男子,肌肤相亲不过是迟早的事,心都能接受了,身体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这自然也是为什么他们第一次以本来的面目相聚,男子连一点先兆都没有便那般与她深吻,她都没有本能的给对方一个耳光的原因。

    可是风湮不甚在意的事,苍妄却着实在意得紧,又或者说是,正因为风湮的不在意,以至于她虽然没有表露出对于**之事的排斥,但是也从未显露出应允的意思,所以苍妄心中拿捏不准又不好开口相询,只得偶尔找些借口留宿,试图寻求突破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风湮的本性太过清冷,尽管相比于过去,如今她已经柔和了许多,但是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柔和对于苍妄而言,终究还是显得太平静了些。

    他总是渴望在这个女子的眸中看见多一些热情,多一些难耐,这样他就有了顺水推舟的理由,毕竟那种男女之间最最亲密的事情,谁也不希望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只可惜这两个家伙都是初尝风月,完全搞不懂当中的门门道道,而且归根结底,曾经的他们骨子里都是冰冷的,只不过风湮是表里如一的冰冷,而苍妄则是将那种冰冷包裹在他邪肆不羁的外表之下。所以明明心中的爱意已经足以让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却到如今都还是规规矩矩,除了亲吻与拥抱,便再也没有进一步表达彼此间爱慕的方式了。

    一对正值热恋的眷侣同住一屋却分睡两榻,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这两位早已名声在外的风云人物又要掀起一阵更大的波澜。

    对于女子大半夜忽然醒来,苍妄自然是一下子就被惊动了,他起身抬手点亮了屋子里几颗最大的夜明珠,几步便走到了风湮的床沿边上,一边将女子揽进怀里,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寻常的预示?”

    风湮温顺的将头靠在男子的胸膛,轻声道:“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在梦里听见了一首曲子。”

    “听见一首曲子?”苍妄有些疑惑,不太能够理解光听见声音却看不见画面的梦该是个什么模样。

    “嗯,那首曲子是织霞临走之前弹给我听的,曲谱我自是熟悉,只可惜弹奏出来的琴韵始终不及她的一半。”风湮淡淡的说道。

    “这事倒是听你说起过,不过你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弹给我听听。”苍妄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幽怨。

    风湮轻叹一声:“不是我不想弹给你听,只是这曲子本就哀婉,我又弹不出其中深意,如此不伦不类,怎好在你面前献丑。”

    苍妄闻言却是朗声一笑:“哈哈哈哈哈……孤高冷傲的洛河神女居然也有担心自己会出丑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呢?”

    风湮坐直了身子,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应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风湮才又开口道:“看来,是时候把他接回来了。”

    “他?是谁?”苍妄不解的问道。

    风湮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青龙王严正的第七个儿子,一个命格多舛的小家伙。”

    “严正的儿子?那老小子儿女妻妾成群,倒是不妄为龙。”苍妄似有些淡淡的讥讽,顿了顿又道:“你怎么会掺和到青龙一族的家务事里面?”

    风湮垂了垂眼,缓缓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对苍妄叙说了一遍,从严正迫于无奈冒然来到洛河宫求一个破解之法,到她后来冥冥之中前往人界在南海与洛河的交界之地遇到了欲图将孩子送往人界的素琴,再到她将那满身伤痕意外坠入洛河的小家伙救起,最后送入灵墟观修习仙法。

    苍妄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末了却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呵,看起来你和那小家伙还颇有些缘分。你是打算将他接回洛河宫,亲自为他授业?”

    风湮闻言抬起眼来,淡淡的盯着苍妄的脸,好一会儿才悠悠然说道:“我为他授业怕是不太合适,不过现在这洛河宫,也不止我一个主人了不是吗?”

    苍妄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的笑了笑,“湮儿,你算是拿我当上门女婿了?”

    风湮也轻轻扬了扬唇角,“旁人便是想当这个上门女婿怕是还没有机会呢。”

    “好吧……”苍妄感慨了一声,“不过我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但愿那小子能对我的胃口。否则你就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放在这里碍着我们的事儿。”

    风湮面上一热,啐了一口,“没个正经。”

    苍妄知她这是有些羞臊了,便也没再出言调笑,只轻声又问:“这么说来,今夜这个没有画面只有乐曲的梦就是为了提醒你去将那头小青龙给接回来?”

    风湮有些迟疑,但细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没有看到任何旁的预示,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便动身离开了洛河宫,只不过苍妄是要回修罗界,而风湮则是要前往灵墟观。

    就像风湮所言,如今这洛河宫已经不完全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苍妄俨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第二个主人。在频繁的穿梭于修罗界与洛河的这段日子,苍妄是深深的体会到一个长距离传送阵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虽然他法力强悍,但如此遥远的距离还是让他十分不满于往来路上耽搁的时间,于是在他彻底掌握了人皇伏羲留给其后人的布阵之法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在他的寝宫与风湮的琉璃暖阁内各布下了一个阵眼,以方便自己随时来与他心仪的女子温存。

    目送苍妄启动阵法从自己的暖阁之中离开,风湮的神情渐渐的恢复了往日了冰冷,她掐指算了算,面色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你这是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怎么我才刚走,你就这副模样?”苍无念盯着“近在咫尺”的风湮,不解的对着身边的画倾城问道。

    结果等了一会儿,身边的女子却是没有对他做出回应。

    苍无念疑惑的扭过头来,却发现身边的女子与记忆幻境之中的她此时是一个表情。

    苍无念怔了怔,一把牵起女子的手,不解道:“湮儿,你怎么了?”

    画倾城这才缓过劲来,急忙摇了摇头,“哦,我没事。”

    “没事?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苍无念剑眉微蹙,语气是明显的不信。

第七百八十九章 缘起54

    画倾城噘了噘嘴,闷闷道:“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是算出了青辞在灵墟观过得并不好,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谁知她这番说辞却是换来男子的一声轻哼,“呵,当年你和那小子不过才相处几日,他过得好与不好和你有什么干系?”

    “是与我没有什么干系,可是我真的就是因为这个而感到了不舒服,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神色啊。”画倾城感觉自己的辩解有些无力,但还是指着过去的自己努力的解释着。

    “所以说,当年你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何不舒服,如今的你也还是不知道?”苍无念还是有些狐疑。

    画倾城秀眉紧蹙,细细想了想才不太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青辞非接回来不可,但是接回来之后似乎会发生一些什么我还预料不到的事情,所以隐隐的略有些忧心吧。”

    似是为了证明画倾城的想法是对的,就听他们面前的风湮轻叹了一声,自语道:“小家伙,从今往后,你的命格恐怕就再也由不得谁掌控了,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吧。”

    说罢,就见风湮周身金光一闪,消失在了琉璃暖阁之中。

    记忆幻境之中的光景随着风湮的消失也是一阵迷乱,苍无念和画倾城很快便随着记忆中风湮的脚步来到了一个灵气浓郁的仙山福地。

    “看来前面就是灵墟观了?果然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苍无念放眼远眺,感慨的说道。

    画倾城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期待的道:“说起来青辞那时候已经被送来这里近百年了吧?也不知道现在的他长大了没有,仙法是不是已经很厉害了。”

    苍无念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你这小脑瓜子都是什么记性,你之前才说了算到他在灵墟观过得不好,既然过得不好,又怎么可能习得什么厉害的仙法。”

    画倾城一怔,随即小脸便耷拉了下来,“也是,他的仙根都被封印了,若是没有强大的外力介入,恐怕这么些年他依旧如同一个凡人那样,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尾随风湮的步伐缓缓的靠近了灵墟观的护山大阵。

    本以为风湮应该会直接亮明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灵墟观,然后堂而皇之的将青辞给带走。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风湮居然是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悄潜了进去。

    苍无念牵着画倾城的手跟在风湮的身后,略有些错愕的说道:“堂堂洛河神女,怎么还搞起了小偷小摸的动作来?”

    画倾城不满的哼了一声,“什么叫‘小偷小摸’?你没看出来我这是想暗中观察一下青辞吗?”

    苍无念闻言咂舌道:“你想暗中观察什么?看看他是怎么被人欺负的?你这狠心的女人哎……”

    “你……”画倾城语塞,索性闭上嘴来不说话了。

    事情正如苍无念无意的猜测那般,他们跟随着风湮在灵墟观四下环绕了一圈之后,果然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肩上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的朝着伙房走去。

    那个身影自然是青辞无疑,只是那一身与灵墟观弟子的装束截然不同的破旧衣衫看得画倾城忍不住眼眶一红。

    此时的青辞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眉宇间难掩的清秀与现在的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可光是看他那副柔弱的小身板,着实难以相信他是一头将近七百岁的青龙。

    少年将挑来的两桶水颤颤巍巍的注入了一个硕大的水缸之中,然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重新挑着空桶从伙房离去,前往他之前打水的地方接着挑水去了。

    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风湮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苍无念却是瞧了瞧那硕大的水缸,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将这水缸装满水,就是他每日的早课了。”

    “我是送他来修习仙法的,又不是送他来挑水劈柴的,这灵墟观欺人太甚了!”画倾城愤愤的说道。

    苍无念的目光则是微微恍惚了一下,半晌之后轻叹了一声:“没有家族的庇佑,自己又无法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此这般寄人篱下,再苦再累也只能自己扛着。”

    男子这番话说得颇为感慨,画倾城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眼中有一丝淡淡的迷离。

    画倾城怔了怔,忽的想起了苍无念这一世的经历,在他丢失了自己所有的法力重修肉身成为一个弱小孩童的时候,他也曾在人界如此这般迫不得已的寄人篱下过。虽然苍无念从未与她提及那十几年他是如何过来的,但是身处千机阁那样复杂的环境之中,这个男子所吃过的苦也是画倾城根本不忍去想象的。

    “阿念……那些过往,是不是让你感到很委屈?”画倾城抬手轻抚男子的面颊,心疼的问道。

    苍无念轻轻勾了勾嘴角,抓过女子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也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能跟你长相厮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画倾城只觉得心头堵得发慌,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与她最亲近的两个男子无端的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不知道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记忆幻境里,风湮就这么淡然的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尾随了小青辞一整日,事不关己一般的看着他独自一人挑满了整缸水,然后看着他被人故意找茬引发争执,最终与人扭打起来,结果却还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

    这一切的一切,风湮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少年的坚忍和倔强她都能感受得到,不得不说她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这个孩子无疑是个十分优秀的苗子,光是他体内纯正的青龙血脉就足够让他有朝一日傲然于天地。可是联想到他的命格,再看看他目光之中的愤恨与不甘……风湮知道,这个孩子或许会成为一把双刃剑,他深重的执念支撑着他没有沦落为任人欺凌的软骨头,但也正因为如此,若是不好好引导,让他误入了歧途,恐怕将会是祸患无穷。

    一日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一日的暗中观察已经足够风湮了解这个孩子近百年在此处最真实的生活状态。

    夕阳西下,少年青辞拖着伤痛的身躯缓缓的走到了灵墟观通往下山之路的阶梯上,衬着那一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路和少年被拉长的影子,一股子凄凉和萧索就这么无端的自他的周身散发了出来。

    青辞呆呆的凝望着路的远方,好半晌之后才寻了个墙根,将自己本就弱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好像恨不得远离一切,让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一副不该属于他这张稚嫩的脸上会出现的淡漠,不过这种淡漠并没有维持多久,豆大的泪珠便如冲垮了大坝的洪水般宣泄而出。

    画倾城看得心都碎了,急急冲上前去就想要将小青辞揽进自己的怀里,结果一伸手却是捞了个空,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幻境里的过往,所以身体一下子就穿了过去,险些栽倒在地上。

    苍无念心头一惊,急忙上前将她给拉住,无奈道:“你激动个什么劲?我们要是能改变记忆幻境里发生过的事情,昨天夜里我就把你给吃了。”

    画倾城微微一愣,心中的疼痛因为男子这番不着调的言语倒是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不过缓过劲来之后她还是狠狠的白了男子一眼,啐道:“你满脑子就知道想着这事。看见青辞这模样,你难道都不心疼吗?”

    苍无念挑了挑眉,略有些吃味的说道:“就算本来是心疼的,也因为你这么关心他而变得不心疼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这你也要醋上一醋?”画倾城无奈的说道。

    苍无念撇了撇嘴,没好气道:“都快七百岁了还是个孩子?许多龙族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你……”画倾城被男子这句话给噎着了,竟然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墙根里少年的肩膀依旧微微颤抖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早已将他伪装出来的冷漠与坚强的面具冲刷得支离破碎,这一刻,他真的只是一个孤单无助又弱小的孩子。

    一直隐在暗处的风湮心中早有不忍,终于是撤去了周身隐匿的仙法,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察觉到有人在靠近,青辞忙不迭的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结果抬眼却瞧见了那一抹一直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淡紫色的裙角。

    这个女子曾经救过他的命,虽然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但是于青辞而言,女子就是他的恩人,是等同于母亲那般值得依赖和信任的存在。

    “姐姐……”青辞喃喃唤了一声,也没等对方的回应,猛的站起身就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第七百九十章 缘起55

    仿佛是害怕眼前女子只是自己的臆想,青辞这一刻只想牢牢的抓住她,就算她会因此而不高兴,就算她很快会冷漠的将自己推开,他也只想这样依偎在她怀里,哪怕只是多一刻也好。

    “什么感觉?”苍无念看着这一幕,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过画倾城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男子的内心,很自然的便接口道:“想要帮助他变强,不想再看到他弱小无助的模样。”

    苍无念点了点头,“是啊,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变强。”

    很快的,幻境里的风湮便给了灵墟子一个下马威,果断将青辞带回了洛河宫。而这时候的青辞却还不知道,这个地方至此开始彻底成为了他命运的转折之处。

    一夜好眠,青辞甚至连个梦都没有做,鼻尖一直萦绕着淡淡的洛神花香,让他觉得格外的放松和安宁,就如同女子令人咂舌的身份和实力那般,无需做什么便能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不过一个不期而至的危机感却是让原本可能会睡它个昏天暗地的青辞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张开眼后定睛一瞧,赫然发现自己视线的不远处居然站着一个看起来俊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尊贵的男子,而那个男子正用他那双神秘深邃的深紫色眸子淡淡的盯着自己。

    “什么感觉?”这一回是画倾城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苍无念挑了挑眉,“小家伙警惕性很高,虽然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但是我却觉得他有点意思。”

    结果苍无念话音刚落,就见记忆幻境中的苍妄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小家伙的确有点意思。”

    画倾城刚扬起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小青辞立刻蹙起了眉头,很是严肃的说道:“不许你叫我小家伙!”

    “哼,瞧给他能耐的,叫他‘小家伙’那是因为他还算入得了我的眼,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苍无念在一旁不满的嘟哝了一声。

    画倾城掩嘴轻笑,“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如此在意‘小家伙’这个称呼。”

    “哦?”幻境中的苍妄倒是没流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只是微微扬了扬眉角,似笑非笑的盯着青辞,淡然问道:“不叫你小家伙,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叫你什么?”

    小青辞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半晌之后才嘟哝道:“我……我叫青辞。对,青辞!”

    “青辞,青丝挽辞。这名字是你给他取的?”苍无念与幻境中的苍妄一样对此感到意外。

    而这个问题无需画倾城来回答,因为风湮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缓缓走到苍妄的身边一声说道:“我还真是从来没想过给他取这么一个名字,这小家伙倒还颇有些风雅。”

    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瞬间就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而这个时候还坐在床榻的上的小青辞也已然被她的笑容所吸引,一言不发的呆呆的凝望着她。

    “这小子,看你的眼神有古怪啊。”苍无念眉头一挑,不咸不淡的说道。

    “再古怪能比你的想法更古怪?”画倾城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会这男子莫名其妙的醋意。

    苍无念轻哼了一声,“你接着往后看就知道了。”

    说着,就见苍妄朝着风湮伸出了手,很自然的揽过她的肩膀,而风湮也是十分温顺配合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见你对这孩子似乎十分上心,不如……什么时候你也为我生个孩子吧,正好跟他也有个伴。”苍妄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因此有些灼热起来。

    “你看看,明明就是你自己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着青辞的面你也好意思提这事,不害臊!”画倾城的脸有些红,不过还是不愿放过数落苍无念的机会。

    结果苍无念却是浑然不觉羞愧,反倒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我却连你的亵衣长的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你觉得这样就很合情理吗?看你总是一脸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模样,我要不趁着这时候提一提,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一亲芳泽?”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起这个问题,画倾城的心一下子也沉了下来,因为她早已清楚的知道,无论苍妄当年提还是不提这件事,他们之间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他们深爱着彼此,能够把自己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的给予对方,也希望可以完完整整的拥有对方的一切,只可惜,他们终究没能等来灵肉结合的那一天就迫不得已的分道扬镳了。

    画倾城的心里兀自有些不是滋味,却听见耳边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一看,就见小青辞已经蹦到了风湮的身边,颇有几分霸道的将风湮从苍妄的怀里给扯了出来,用自己那瘦弱的身板硬生生的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不许你欺负翎儿姐姐!”小青辞仰着头对着苍妄怒目而视。

    苍无念冷哼了一声,指着面前的小青辞对画倾城道:“真该叫那臭小子自己来看看,他才是这个房间里多余的那一个,居然还敢说出不许我欺负你这样的话来。当年没掐死他,我可真是够仁慈的。”

    “他……小孩子家信口胡诌的,你的脾气要不要这么大嘛!”画倾城无奈的替青辞辩解着。

    “欺负?”幻境中苍妄的神情也是明显的不悦,深邃的紫眸却只是略带几分危险的盯着小青辞身后的风湮。

    风湮俏脸微红,有些嗔怪的瞪了苍妄一眼,然后对青辞道:“他是我的心上人,又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呢?”

    “他……他要你为他生孩子,就是想要欺负你!”小青辞涨红着脸,却仍是分毫不让的说着。

    “啧啧啧……”苍无念看得一边摇头一边咂舌,“这就是你所谓的‘小孩子信口胡诌’?他要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能知道男子要女子生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画倾城的脸一下子涨得比记忆幻境中的小青辞的脸还要红,她羞恼的跺了跺脚,嗔道:“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呀!指不定他是无意中听别人说起的呢?”

    苍无念却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小子当年的心思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若非是他后来崇拜上我了,恐怕他这一门心思就该全扎在你的身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以为青辞会对我有那种意思?”画倾城一脸狐疑的问道。

    苍无念对着幻境里的小青辞扬了扬下巴,“你自己看吧。”

    就见苍妄的眼神微微凝了凝,语气意味不明的问道:“小家伙,你喜欢你的翎儿姐姐,是不是?”

    小青辞似乎根本就没有多想,梗着脖子倔强便的应道:“当然,翎儿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青辞就是死,也要保护翎儿姐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因此喜欢我、想要亲近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画倾城听了青辞当年的回答,一脸无奈的盯着苍无念说道。

    “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不及早扭转他的想法,任其发展下去,现在也就没有如月什么事了。”苍无念淡淡的答道。

    提起安如月,画倾城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如月和青辞现在怎么样了,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呵。”苍无念苦笑一声,“你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我们两个可是苦了一千多年了,而且到现在似乎也没有苦尽甘来的迹象。”

    “不会的。”画倾城断然否决,“我不相信当年的我如此深爱于你,会对后来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留后手。”

    苍无念闻言心头一震,急急问道:“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谁知画倾城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一种感觉。虽然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是爱你的心总归是不会变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会为你招来什么劫难,所以当初才会狠下心来离开你。

    “但是后来你却说,我离开你的原因是我在三界众生和你之间选择了三界而牺牲了你。事到如今,过去的事情像拨云见日那般渐渐明晰起来,我已经不相信当年的自己会心甘情愿的就此放手,哪怕是为了三界。”

    听见女子这番话,苍无念的双拳如同他的心那般狠狠的紧了紧,饶是他已经做好了两人之间最终会不得已走到一个悲壮结局的准备,也不由得心生出一股希冀,希望这个女子在他所不知晓的当年真的如她现在所言,为他们彼此的未来铺垫出了一丝生机。

    记忆幻境里,少年青辞在被苍妄好一番没有风度的欺负过后非但没有表现出委屈和受辱的模样,反倒是单膝跪在他的身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个给了他很大难堪的男子,坚定并且满怀希望的请求这个男子帮助他变强。

第七百九十一章 缘起56

    从那一刻起,苍妄就成了继风湮以后青辞心里最在意的人。真要说这一对强大得看似无可匹敌的男女在青辞的心目中到底算作什么,其实青辞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好长一段时间,青辞只知道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一个女子如风湮那般值得他付出感情,不管这份感情所代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当然,他对于苍妄亦是如此。

    既然已经决定好好教导青辞,那苍妄自然是要选择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好弥补他过去近七百年的空白,他解开了青辞体内那个压制着他的仙根的封印,在教会了他最上乘的固本培元和调息吐纳的法门之后,便决定带着他前往鸿蒙遗境。

    鸿蒙遗境本身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遗境之中存在着十二时镜这么个天地异宝的事情却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而能够利用十二时镜回到久远的过去并且还能安然返回的人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当然,这少之又少的数量之中并不包括苍妄和风湮。

    不过那时候的青辞并不了解这些,他只是乖乖的跟着苍妄和风湮前往鸿蒙遗境,然后借着他们的力量利用十二时镜一同回到了过去,寻了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便安家落户,开始了他勤奋的修行之路。

    在过去的世界,青辞在苍妄的指点下不仅很快的弥补回了他这近七百年的空白,更是以一种十分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就连苍妄有时候私下里也不由得对风湮感慨,他们这是捡到了一块宝。

    而对于青辞而言,他虽然也能感觉到自己不断的在变强,但是与他朝夕相对的是风湮和苍妄这样在三界之中都难有敌手的强大存在,所以他总是有一种自己还太弱小还不能独当一面的感觉,他将苍妄视为他努力的目标,心头隐隐的在期盼着有朝一日他也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拖累。

    除去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强这一点不满的地方,青辞对于那段时光的生活是无比满意的,他嘴上虽然将苍妄和风湮唤作哥哥姐姐,但是他们在他的心里却早就已经超乎了哥哥姐姐的存在,他们是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在这天地间他最最在意的人。

    原本青辞以为,自己终于是苦尽甘来,从此便能够和他的阿念哥哥还有风湮姐姐如一家三口那般幸福的生活下去,就连小时候在青龙一族受到过的侮辱以及对自己父亲的仇视都已经被他慢慢的抛在了脑后。

    可惜命运非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倒是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将他的美梦彻底给打醒。

    事情的起因并没有什么先兆,他们三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过去的时光中度过,但是真正一直停留在过去世界里的只有青辞自己,苍妄和风湮的肩上毕竟还有十分重要的担子,时不时的还是得通过法力回到现世中去。

    某一日,风湮如往常一般回到了洛河宫,脚还没踏进自己琉璃暖阁的大门,她就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面有人。

    走进去一瞧,果然是霜染衣这个不请自来的丫头。

    只见霜染衣端坐在她许久没有弹奏过的瑶琴之前,目光却是颇为专注的瞧着手里的一份琴谱。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对琴谱感兴趣了?”风湮一边朝着她走去,一边淡淡的问道。

    霜染衣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将琴谱扔在地上,“哇,姐姐,这才两个月不见,你的法力怎么又精进了?进来一点气息都没有,吓死我了!”

    “两个月不见?”风湮听着微微有些愣神,随即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十二时镜带回去的世界里度过了百余年,而这现世里的时间仅仅只是过去了他们往来鸿蒙遗境所耗费的时间罢了。

    霜染衣自然不知道风湮最近这段日子都在忙些什么,见风湮为此愣神,她心下也是疑惑,赶紧掰着指头算了算,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没错呀,包括今日在内,正好两个月。”

    “嗯,你说没错那便没错吧。”风湮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随意的伸手招来一张椅子,坐在了霜染衣的身边。

    霜染衣看着风湮又恢复了往日那一脸风轻云淡的神情,暗自腹诽了一下这个女子方才有些奇怪的反应,然后很快便也将这事揭过,拿着手里的琴谱便往女子身边凑了过去,“姐姐,这首曲子是你谱的吗?”

    风湮摇了摇头,“这是织霞当年留下的。”

    “原来是织霞姐姐留下的啊!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谱出这么哀婉的曲调来,我还以为你跟修罗王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呢。”霜染衣一脸恍然的说道。

    风湮闻言微微有些错愕,“怎么?你竟能看出这曲谱之中蕴含着哀婉之意?”

    “那当然,虽然我琴弹得不好,但是起码的鉴赏水平还是有的。”霜染衣很是自豪的说着。

    “哦?”风湮有些意外,“那你倒是说说,织霞谱这首曲子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嗯……”霜染衣歪着脑袋,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答道:“感觉上像是一种明明想要挽留,却又不得不割舍的无奈。”

    “不得不割舍的无奈……”风湮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当年织霞弹奏这首曲子的画面。

    那个时候,风湮不曾对任何事物有情,即便与织霞和霜染衣亲近一些,也远达不到什么都能够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程度,所以那时候的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织霞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眉宇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到底是什么。

    如今细细想来,当年的织霞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息,就像霜染衣所言,那是一种明明想要挽留,却又不得不割舍的无奈。

    “说起来,织霞姐姐已经离开了两万多年了,我倒是曾经偷偷追溯过她的命格,虽然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不过总体来说她过得还是不错的。有件事姐姐你还不知道吧,织霞姐姐在人界的后人可是自成一派呢,他们那个族群好像叫……对了,叫‘画族’。”霜染衣完全没有察觉到风湮的走神,献宝似的说着自己利用神职之便探查到的消息。

    “画族?”风湮的注意力被这两个字所吸引,这两万余年她虽偶有得见织霞的后人飞升成仙,却并不知晓她的后人们还自成一族。

    风湮随即感慨一笑,“倒是与她十分贴切,当年在这九天之上,若论丹青之术,无人能出其右。”

    “是啊是啊,可是织霞姐姐离开得好突然,我竟然都没寻她讨要一幅墨宝留做纪念,真的好可惜啊!”霜染衣一脸懊恼的说着。

    “墨宝?我这倒是有一幅。”说起织霞的画,风湮立刻就想起了织霞当年玩笑般利用她的发丝提笔而作的所谓护卫图。

    “真的嘛?姐姐可否拿出来让妹妹瞧瞧?!”霜染衣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彩。

    风湮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随我来书房吧。”

    说着,风湮便站起身来朝着她的书房走去。

    霜染衣赶紧屁颠屁颠的跟在女子的身后,心里还十分没脸没皮的思量着,一会儿是不是该死缠烂打一下,看能不能央着风湮将那幅画送给她,毕竟这可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孤品了。

    进了书房后,风湮在某个书架的边上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往记忆中存放那个画轴的位置摸去,结果定睛一瞧,却是发现那个位置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风湮微微一愣,错愕出声。

    “怎么了?”霜染衣赶紧问道。

    风湮蹙起眉头,沉声道:“织霞的那幅画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不会吧?你是不是记错了,又或者是修罗王拿起来看过,然后随手放在了什么地方?”霜染衣在一旁提醒道。

    风湮摇了摇头,“阿念从不随意动我的东西,即便是动了也会放回原位的。至于我,更是不可能记错。”

    “那……难道你这琉璃暖阁还有旁人能够随意出入?”霜染衣也有些懵了。

    风湮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她没有去答女子的疑问,而是抬起手来掐了个诀。

    结果这不掐还好,一掐她的眉头顿时纠结得更深了,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算不出那幅画的去向。

    这天地间不是没有她掐指算不出的事,只是若掐指算不出,那问题可能就有点大发了,她没有过多的犹豫,立刻调转起周身法力,一个金色的九宫格便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的脚底下。

    很快的,整个琉璃暖阁之中便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各个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然后化作丝丝缕缕缥缈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聚集向半空中的某处。

    气息越聚越多,最终滚成了一个硕大的线团,然后就见风湮一抬手,将指尖泛着的金光朝着半空中的“线团”一弹,脚底的九宫格立刻向“线团”所在之处投射出大片光芒,一面光幕立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第七百九十二章 缘起57

    这个术法霜染衣自然是知道的,这是风湮的“追本溯源”,是一个能够通过施术者的法力最大限度搜集周遭所有气息而将过去所发生过的事情一丝不落的全都在眼前重现的术法。

    说起“追本溯源”,在这三界之中并不止风湮一个人会使,但是此术消耗巨大,通常还需要佐以一些强大的法器方能施展,所以许多人即便是会用,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想要使用此法。

    然而这个术法于风湮而言,也是不到万不得已才会用的,倒不是因为消耗和法器的问题,而是因为通常情况下她几乎不需要动用太多法力便能够掐指算出许多旁人算不到的事情。还是那句话,若是她掐指也算不出的东西,那问题可能就大发了。

    光幕中的画面在变幻着,那一幕幕从一日之前一直到一年之前飞快的倒退着,但是书架这个原本放置着那幅护卫图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

    风湮的面色一开始只是严肃,可是当光幕中的画面追溯到了两百多年前的某一日时,她脸上的严肃彻底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骇然。

    “姐姐,这是……”霜染衣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讷讷的出言问道。

    两个女子真的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并没有。相反的,就是因为没有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惊诧。

    一切只是因为光幕此时的画面之中,那幅画还安安稳稳的停留在书架的那个位置上,而就在象征着这一幕的前一日,那个位置已然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这幅画究竟是怎么没的,风湮通过这追本溯源之法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简单来说,她所能看见的一切仅仅只是这幅画前一天还好端端的在放这里,后一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这当中没有人去触碰过那幅画,更没有人以强横的实力抹去这当中有可能留下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良久之后,风湮才像是从重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在一些能够使用“追本溯源”的人看来,利用这个术法却没追溯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法力的高低,法器的强弱以及想要追溯的事物距今的所过去时间的久远程度无一不是影响着这个术法精确性的要素。

    但是这一切的因素却都不能够成为左右风湮的理由,原因无他,就凭借她是洛河神女这样的身份,就足够让她做到许许多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她骇然的发现自己的术法竟然也有失效的时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为什么?风湮心中的震惊一时间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难道,有什么法力比姐姐更高强的人将那幅画消失的过程给抹去了?可是那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啊?”霜染衣愣愣的问道。

    “不,没有人强行抹去过什么,那幅画也不可能凭白的就消失了。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湮目光一凝,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霜染衣不解的眨巴着眼,问道:“这……这‘追本溯源’都办不到的事,还有什么办法弄清楚啊?”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若没有我的应允,不要再来此处寻我。”风湮的声音如寒风般凛冽,说话间她的周身已然泛起金光,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诶……”霜染衣还想问个明白,结果连“姐姐”二字都还未唤出口,那女子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洛河宫离开的风湮并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她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这些日子频繁出入的鸿蒙遗境。

    如果这世上除了“追本溯源”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切切实实的追溯过往所发生过的事情,那非十二时镜的奇异力量不可。

    风湮在自己的“追本溯源”里无法探究出那幅画的去向之后心中就已经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这天地间能够让她不安的事情本就不多,能让她如此不安的事情,那必然就是一件大事。

    将自身的法力催动到极致,风湮很快就已经进入了鸿蒙遗境。来到遗境深处,她想都没有多想,立刻化身成为一道金光,“嗖”的钻进了十二时镜之中,她要利用十二时镜回到两百多年前,回到那幅画消失的前一日。

    十二时镜的威力在法力足够强大的强者面前是十分温顺可靠的,风湮没有耗费太多力量便已经回到了两百多年前。

    她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然潜入了洛河宫中。今日她是铁了心要看清楚在她都无法看见的过去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事情的结果是出乎风湮的意料的,她停留在自己的书房之中默默的等待着,从白天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再从深夜一直等到黎明破晓,可是书架上的画轴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就在风湮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伸出手来去碰一碰那幅画的时候,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个画轴忽然通体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缓缓的漂浮起来飞至半空,然后慢慢的展开,画中的男子便出现在了风湮的眼中。

    紧接着,画卷忽然华光大盛,七彩的光晕不断的流转着,将整幅画的画纸都给笼罩成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光团。

    然后,在风湮凝重的目光之中,一个身着青衣手持宝剑的男子从光团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从容貌到衣饰无一不与织霞为风湮所画的护卫相同,对此一幕,风湮心中着实是有些震惊的。

    她能感觉到,这个来自画中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流转着织霞当年作画时留下的法力,而且就眼前的情况看来,这法力还十分的磅礴,不消说自然是织霞有意为之。

    除此之外,她还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对这个男子有几分莫名的亲近之感,那种亲近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有一丝血脉乃至灵魂上的联系。她知道,那是因为织霞当年画出他来的时候动用了自己的发丝。

    风湮的发丝能够拥有多大的力量,当然也取决于使用这发丝的人有多大的力量。或许原本这些力量并不足以让她对这个男子产生这种奇异的亲近之感,但是这两万余年,这幅画一直都存放在风湮的书房之中,哪怕风湮几乎没有再看过它摸过它,但是风湮的气息对于这画而言却是无处不在的。

    自上古时期以来,能让诸神开辟府邸的地方无一不是天地灵气充裕的地方,洛河宫自然也不会例外。

    只不过与文昌宫的情况有些类似,洛河宫的主人也是生性淡漠命格强硬,生生的折断了那些个生于宫中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成精的路子。所以偌大的天界从未有哪路仙家听闻过文昌宫或者洛河宫有什么妖精鬽灵飞升成仙的。

    可如今的情况显然是一种特别的存在,这个男子不是鬽灵,原因很简单,他并不是由这幅画幻化做的人形,而是从这幅画中走出来的画中之人——而这,本就是织霞的术法,只要她愿意,她UU小说所绘之物皆可化作实质。

    风湮的神色依旧凝重,不过她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她此行的目的只是想要看清楚这幅画的去向,深谙因果循环之理的风湮绝不可能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强行去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很快的,她就注意到这个男子的目光有些奇怪,他那双在画像上正直锐利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却像是混沌初开一片迷蒙,这很明显是灵智尚未全开的表现。

    灵智半开,所行之事皆为本能,就见这画中男子轻轻一扬手,将身后光华已经渐渐黯淡最后变作一张普通画纸的画轴一把收起捏在了手中,然后迈着有些生涩的步伐缓缓的朝着书房外走去。

    穿过主屋,男子竟是悄然来到了风湮的卧榻旁边,软榻上的那个属于过去的风湮正双目紧闭的躺在那里纹丝不动,显然是正在熟睡之中。

    男子望着榻上的女子,混沌的眼眸微微闪了闪,似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就这么盯着女子看了好半晌的时间,男子眼中的疑惑渐渐的转变为一种眷恋,若非他的身形是一个正常的成熟男子模样,单看那单纯无邪的眼神,反倒像是幼童对母亲的依赖。

    此时的风湮心头着实纳闷,一个男子站在她的床榻边看了她这么久,她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丝毫的气息。好在这个男子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当年的这一日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

    直到丝丝缕缕清晨的微光透过暖阁的琉璃瓦照射进来,这男子才有了些别样的动作——他深深的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女子,然后身形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最后化作一道隐隐的白光飞速的离开了琉璃暖阁。

    风湮目光一凝,赶紧跟上男子的脚步,她倒是要瞧瞧,这个本该守候在自己的身边成为自己护卫的男子究竟是要去哪里。

第七百九十三章 缘起58

    一路尾随那道白光,风湮不由暗暗感叹织霞的术法当真了得,尽管这幅画在她的暖阁里受她的神光沐浴了两万余年,但是眼下这画中男子凭借本能的前行速度也着实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而这实力有大半就是来自于织霞的。

    看着白光前行的路线,风湮又暗自蹙起了眉头,她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无意识的到处乱跑,反倒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指引或者召唤,很有目的性的朝着洛河东岸的某个地方飞去。

    没过多久,白光便已经来到了位于洛河源头的邵扬镇,此时天才微亮,镇上已有不少商贩开始准备起自己这一日的营生,再要不了多久,大街小巷就该人声鼎沸起来。

    不过让风湮有些诧异的是,那画中男子明明灵智半开,应该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才对,可是他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反倒是朝着人迹罕至的郊外继续疾行。

    眼下的这一幕看在苍无念和画倾城这两个旁观者的眼里,就是一道璀璨的金光一路追随着一道模糊的白光,穿过无数林荫小道,最终抵达了一个四面环山的无人之地。

    风湮不用多加观察便已经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隐匿仙障,毫无疑问仙障的背后定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对此风湮本不该感到奇怪,毕竟奇门遁甲之术乃是凡人的智慧,对于一些生来便有仙根的部族来说,将奇门遁甲之术辅以法力化作仙障以保一方安宁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此时的风湮看见这个仙障的时候确是惊讶非常,因为这个仙障看上去十分的古朴沧桑,明显是历时久远并且一直没有人加以巩固过,所以时至今日其中法力已经淡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风湮骇然发觉这个仙障内里流转的符文乃是出自洛书残片,而这天底下会使用这种符文的除了她这个洛河神女之外,大概也就只剩下了天资与悟性都强大到令人发指的苍妄。

    风湮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可能随意的在凡人的地界设下什么仙障,所以……这仙障难道是苍妄布下的?

    心头正疑虑着,就见男子化作的那道白光忽然冲天而起,“咻”的一下轻轻松松的就从仙障外头钻了进去。

    风湮见状也没有犹豫,立刻紧随其后,这凡界的仙障本就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的阻碍,更何况还是个与她的术法同源的仙障。

    进入仙障之后,眼前果然是个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其中灵气虽然不能与天界同日而语,但是在人界已经算是个修行的上佳之地了。晨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劳作,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宁祥和。

    不过风湮却并没有心思去融入这样惬意祥和的环境之中,她只是很敏锐的察觉到,此处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虽然很微薄,但是风湮已经了然,这个地方便是织霞的后人所居之地,也就是霜染衣口中的那个“画族”。

    画中的男子本就出自当年的织霞之手,如今时隔两万余年,这幅画上的内容在无人使用法力触发的情况下自己化作了实质,并且十分执着的从洛河中一路来到此处……

    风湮蹙起眉头,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而这画中的“护卫”应该只是个开始。

    “织霞,是你将留给我的护卫召唤到这里来的吗?你是不是想借他之口向我传达什么?”风湮喃喃的自语道。

    嘴上虽然自语着,但是风湮的脚步也没有停下,她依旧紧紧跟着男子化作的白光,一直来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水池边上,这个池子里的水一半呈红色,一半成青绿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条头尾相交阴阳鱼。

    而在这个池子的前方,立有一尊巨大女子石像,虽然容貌什么的完全都是这里的人们凭借想象杜撰出来的,但是风湮依旧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凡人们信奉的能够掌管他们子嗣后代的少司命。

    此时在少司命的石像之前,一对年轻的男女正虔诚的跪拜,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一对夫妻。而夫妻跪拜少司命,所求自然便是子嗣。

    画族,织霞后人,少司命石像,年轻的夫妻……直到此刻,风湮才猛然惊觉这个男子一路寸步微歇的来到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

    像是为了证实风湮的想法,画中男子化作的白光在那个年轻女子叩拜完少司命石像,双手合十一脸希冀的对着石像诉说着自己的期盼时,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那个女子,然后钻进了她的肚子里消失不见了。

    “这……这算是投胎吗?”画倾城惊讶得瞠目结舌,虽然她已经有了很多次进入轮回道转世投胎的经历,但是那过程到底如何,她现在还没有想起来。

    苍无念却是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他是自己找来的,又没有经过轮回道,怎能算得上是投胎?”

    “那……这到底算作怎么一回事?”画倾城一脸的迷茫。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需要一具肉身。这里是画族,是织霞仙子的后人世代生存的地方,在这些与他同源的凡人的体内,能够修炼出最适合他的肉身。”苍无念答道。

    “就我们现在所知,洛凡既不是鬽灵,也不是真正的凡人,那他到底该算是个什么?”画倾城最最搞不明白的,其实还是这一点。

    苍无念眯了眯眼,竟是思索了良久之后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器灵。”

    “啊?”画倾城在听见这样的答案之后更加的茫然了,“器灵?那不都是上乘的法器才有可能拥有的东西吗?”

    苍无念点了点头,“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洛凡着实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他本是织霞仙子UU小说之画,而那幅画又在你的书房历经了两万余年的神力熏陶。若我们将那画轴看作是一个法器,那洛凡便可以视作是这个法器的器灵。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但器灵的确是他最接近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画倾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他既然算是个器灵,那为什么会自己跑出来,而且还要让自己像个婴孩那般重新来到这世上呢?”

    苍无念剑眉紧蹙,神色已然变得凝重异常,他忽然扭过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画倾城的脸,沉声说道:“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画倾城诧异。

    “是,为了你。”苍无念抬手轻轻抚上女子的面颊,“你忘了织霞赋予他的使命是什么了吗?”

    虽是疑问,可是苍无念却并没有需要画倾城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若是你有朝一日遭到了业力的反噬,不得已需历经轮回之苦,他便要作为你的护卫,守护在你的身边。”

    “所以……他仿佛在冥冥之中受到了召唤,先一步来到画族修炼成人,为的就是要让我知道,劫难已经要开始了?”画倾城喃喃道。

    苍无念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拉起画倾城的手走到了风湮的面前,“你看看你当年的神情,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感应了。”

    画倾城抬眼凝视着面前当年的自己,那明明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拥有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双眸。

    此时的风湮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但是一贯平静无波的双眸之中却早已风起云涌——这一刻的她已然想起了织霞当年与她的对话。

    说起来,风湮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迟早有一日会有一场无法预知的劫难,而且这种大劫恐怕并不是在轮回道里走几遭就能化去业力然后安稳的让一切都回到原样。

    像她这样的神女或者神君,身负如此神力,要承受的东西自然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冷眼旁观世事,除了需要一颗宁静的心去感知天命之外,最终的目的就是在危难降临之际可以毫无顾忌的为三界众生献祭出自己的一切,便是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她才刚刚在两个本来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男子身上体验到了爱情与亲情的美好,她觉得自己都还没有好好沉浸在这份美好之中,她还没有嫁给她心仪的男子为妻,她还没有看着青辞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她还没有……

    她忽然感觉自己还没有做的事情有好多好多,怎么就有一种要与自己所在意的东西永远诀别的感觉?

    风湮就这么呆立了好久,直到少司命石像前叩拜求子的那对年轻夫妇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眸中翻滚的风云在这一刻全都被她敛入内心深处,本该归于平静的倾世的容颜之上却显露出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凌厉与果决。

    “你这时候是想到了什么?”苍无念的心因为风湮这副神情而忽然提了起来,急忙对着画倾城问道。

第七百九十四章 缘起59

    谁知画倾城却是一脸木然的呆立在那里,一副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模样。

    周围的环境一阵恍惚,隐约可见风湮从两百多年的过去回到了十二时镜前,然后再一次通过十二时镜又回到了过去的某段时间当中。

    一切都清晰起来的时候,就见风湮出现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此处便是她与苍妄带着青辞在过去的世界里安家落户的修行之地。

    窗明几净的小屋内,风湮神色如常的倚靠在男子的怀里,就像他们在此处度过的每一日那般,低声说着些细密的情话。

    “青辞最近怎么样了?”说着说着,风湮最终将话题绕到了青辞的身上。

    “那小子,自然是尝到了实力增强的甜头,每天不用我发话,自己就跑出去练功了,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嘛。”苍妄轻笑着说道。

    风湮轻轻点了点头,“你说,以他如今的实力,若是放他回到青龙一族,能不能一雪前耻呢?”

    苍妄垂眸瞥了一眼怀中女子,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怎么,我的湮儿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别人的家务事来了?”

    “虽说这时间于外界而言才过去不过几个月,可是我们三个在此处却是共同度过了百年时光,即便是染衣,我也从未如此亲近过,所以青辞早已算不得是外人了。”风湮淡淡的说道。

    苍妄挑了挑眉,倒也是认可了女子的说辞,“以那小子如今的实力,就算打不赢他老子,也足够对他老子示威了。”

    “说到底他们终究是父子,严正当初这么对待他们母子也是有苦衷的,只不过为了能让青辞安稳的度过两千岁,这些事谁也无法对他明说。在此处的百年里,他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已经将幼时受到的屈辱给抛在了脑后,但是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如果不能让他亲手为自己争回过去在青龙一族中失去的尊严,恐怕这些东西就会成为他日后渡劫最大的牵绊,心中执念太过,终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风湮缓缓的说着。

    苍妄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朝风湮投去了不解的眼神,“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突然提及这个,莫不是真打算让他现在就单枪匹马的回到青龙族吧?”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风湮肯定了苍妄的疑问。

    闻言,苍妄微微蹙起剑眉,他总觉得女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与之对话交流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此时她提出要让青辞回到青龙一族亲手为自己讨回尊严,怎么看都有一股子要将那小子给打发出去的感觉。

    可是转念再想,这个女子做事向来有条有理,那小子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一开始的时候苍妄还觉得他有些累赘,时不时的妨碍自己与心仪的女子亲热,但是慢慢适应之后,却觉得身边有这么个愣头小子的感觉也是不错的,至少他时不时能够打着给青辞要个伴的旗号,正大光明的向风湮提出一些羞人的要求。

    调戏一个定力坚挺的女子本来就是个技术活,苍妄平素偶有提及也不过是当个笑话这么一说。可是今日这女子忽然要将人给打发出去,莫非……她是真有意了?

    想到怀里这个女子还尚未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苍妄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心中打定主意,就如这个女子所愿将青辞那小子打发回青龙一族,他也正好有时间回修罗界好好的与皇族重臣们合计合计,是时候将他与这女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如此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我看看这小子还有多大的潜力没发掘出来。”苍妄笑着应允。

    男子的笑容带着别样的色彩,风湮虽不知苍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对方的愉悦她能够感受得到。

    有那么一瞬她是想开口问上一问的,问问这个男子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事情,是否和自己有关。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很了解彼此的脾性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们想说,那便无需对方追问。

    至于他们不想说的事情嘛……他们都没有试过去追根究底,自然也不会晓得若是自己非要撬开对方的口,对方会如何应对。

    “对了,接下去我要闭关一阵子,待我出关了自会去寻你的。”两人安宁的依偎了许久之后,风湮再次轻声开口说道。

    “好,那这段日子我就先回修罗界,正好之前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苍妄欣然的答应了。

    很久之后,苍妄回想起这一幕心中都不由得懊悔万分,若是他当时对风湮直抒胸臆,将自己已经打算娶她为后的事情坦言相告,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一直等到出门练功的青辞回来,三人像过去的每一日那般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苍妄和风湮才将今日商议之事对青辞说了一下。

    初闻返回青龙一族的提议,青辞心中有些诧异,短暂的诧异过后,那许久未曾想起的屈辱之感便立时充斥在他的胸腔之中。

    他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的便欣然接受,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这百年的苦修到底有了多大的成果。

    三人是一同离开鸿蒙遗境的,然后又一同前往了距离鸿蒙遗境相对最近的迦蓝海域。说是最近,但是若没有苍妄和风湮这样实力强横的大能同行,青辞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还得好些日子才能到达烈阳宫。

    只不过青辞是跟着苍妄到修罗界观光的,而风湮则是要利用苍妄寝宫之中那个与自己的琉璃暖阁相通的传送阵法离去。

    见风湮这么着急离开,青辞心中虽有疑惑,但却没有多问,他知道他的翎儿姐姐向来是个稳重自持的女子,也知道她的肩上其实扛着自己难以想象的重任。

    望着女子从传送阵中消失的身影,青辞扭头对着身边的苍妄问道:“阿念哥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娶翎儿姐姐过门啊?”

    苍妄扬了扬嘴角,深邃的紫眸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抬手揉了揉青辞的脑袋,说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是你此番大胜而归,便足以证明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届时哥哥我就有理由向你的翎儿姐姐求亲了。”

    “啊?”青辞被苍妄说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挠了挠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苍妄却是没有回答他,只是挑了挑眉,颇有几分蛮横意味的说道:“我说跟你有关系便是跟你有关系,你小子只要记得好好表现,不要拖我的后腿就行。”

    “哦……”青辞很是无辜的应了一声,他还是搞不明白,哥哥姐姐成不成亲,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在修罗界逗留了三日,青辞便独自启程离去,这是一场属于他的斗争,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能赢不能输。况且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三日之前离去的时候还说等自己凯旋归来,要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一顿庆功宴呢。

    “翎儿姐姐,阿念哥哥,青辞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等我将那些曾经奚落过我的家伙统统打趴下,回来之后你们可得请我喝喜酒!”腾云驾雾一路向东,青辞一脸希冀的为自己鼓气助威。

    洛河宫这边,风湮三日之前匆匆赶回来之后便下了禁令,这段时间宫内只出不进,无论是谁都不得例外。

    宣布了禁令之后,她便独自一人前往了那个相当于洛河宫禁地的祭坛,并且在祭坛周遭密密实实的打上了一层极其稳固的结界。

    说起来这个祭坛之外原本就有一层禁制,威力并不大,只是有人靠近便会触发阵法,作为布阵之人的风湮便能够感知到。不过风湮的洛河宫本来就极少有外人往来,宫内为数不多的仙子仙童根本不可能去触犯神女的禁忌,所以如此没有威力的禁制倒也足够了。

    而这一次风湮不单禁止外人进入洛河宫,更是在祭坛之外设下了如此坚实的结界,说到底,她想要防的不过只有三人——青辞、霜染衣还有苍妄。

    布置好结界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开坛作法,也许是内心深处还抱有一丝侥幸,她想试着进入入定的状态,她希望上苍能够在意识之中给她一些有迹可循的提示。

    可惜的是,老天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在这祭坛之中一坐便是半个月,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的浓烈,但无论是入定还是入睡,意识之中都没有出现梦境,也没有出现卦象。

    在所有的方法都被她一一使用并证明无效之后,她终于是彻底捏碎了心中那一丝卑微的侥幸,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她的修为需要有所突破,而是她这一身的神力怕是到了要全部献祭出去的时候了——她决定,要开坛作法。

    作为洛河神女,她的开坛作法可和人界那些江湖骗子一手举着宝剑一手摇着铜铃,口中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的举动大相径庭,她若是要作法,那动静可谓是惊天动地。

第七百九十五章 缘起60

    既然会惊天动地,那她自身的消耗必然是少不了的,具体会消耗到什么程度,这还得看天意,如果推演顺利能够在短时间内感应到天命所向,那消耗就少,如果推演过程中阻碍重重,又或者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那可就谁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了。

    掐指算了算,三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宜祭祀、祈福、开光。风湮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这天时只需等待三日,她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了,若是再拖得久一点,怕是苍妄便要按捺不住寻上门来了吧。

    平心而论,她现在最不想,或者说是最不敢见的人就是苍妄,因为她没有办法为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做出解释。不仅仅是由于她不希望这个男子为她担忧,更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只能是天知地知风湮知,若是泄露出去,那大家所要承受的业力是风湮无法想象的。

    三日,风湮做好了一切她所能做好的准备,将整个洛河宫中随处可见的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全都集中到了祭坛之中,并且有序的堆砌成了只有她自己才晓得其中意义的阵法。

    这一幕若是让青辞看见了,定是会感到震惊无比,曾几何时他只知晓夜明珠算得上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但是因为后来在洛河宫里见得多了,便只当这东西对于风湮而言不过是个相当于人界的烛火那般用来照明的物事。

    而他却不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在洛河宫中已经存在了成千上万年,随便一颗都是灵气充裕,用它们来布置阵法,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减轻风湮本身的法力消耗。

    除了将宫中的夜明珠堆砌成法阵,风湮还将通往琉璃暖阁的回廊两边种植的洛神花全部都采摘了下来,利用术法凝练成了洛神香。此花本来便有非同一般的凝神静气的功效,经过法术的淬炼之后更是可以安定三魂七魄的动荡。

    三日的时间,一晃眼便过了。

    风湮打开她在祭坛周边设下的结界,神色肃穆的走进了祭坛,确认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便彻底隔绝了此处与外界的联系,一步一步的踏向祭坛正中央由夜明珠构建而成的阵法中心的祭台。

    盘膝坐在祭台上,女子素手一挥,此次推演最重要的宝物便出现在她的身前——那是九块青黑色的残片,每一块残片上都带着极其沧桑古朴而又厚重的气息,在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光辉的映照下,残片表面上隐隐的折射出淡金色的奇异纹路。

    这就是人皇伏羲的后人们代代相传的洛书,在历经了岁月的变迁之后,它已然龟裂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即便是残片,它们依旧是上古至宝,只要能将这些残片拼凑成完整的洛书,再以足够强大的法力去催动它,它就依然能够发挥出它该有的威力。

    随手点燃了围绕在祭台周围的洛神香,风湮深深的看了一眼摆放在面前的九块洛书残片,然后便缓缓的闭上了她美丽的双眸。

    淡淡的金光自女子的身体表面泛起,紧接着,金光就变得仿若金色的水流一般从她的身上倾泻而下,缓缓的沿着风湮事先用夜明珠布置好的阵型流淌开来。

    俯瞰这一幕,以女子为阵心,就见一道道金色的水流朝着四面八方缓缓流过,然后顺着固定好的轨迹将一颗颗的夜明珠串联起来,而每颗夜明珠在受到金色水流的浸染之后便像是被火焰点燃的烟花,骤然迸发出了耀目的光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夜明珠都已经沐浴在风湮的法力之中,此刻整个祭坛内都充斥着无比强大而圣洁的金色光芒。

    然而这种明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的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渐渐收敛,随后就见那些原本从风湮身上倾泻出来的将夜明珠串联起来的金色水流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迅速的被倒吸了回去。而失去这金色水流浸染的夜明珠立刻变得黯淡下来,只能隐隐散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这些金色的水流迅速回流之后都齐齐的聚集向了一个地方——洛书残片。

    很快的,那些本来看起来黑黢黢不起眼的碎片在法力的侵袭下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从九块碎片拼接的裂缝之间可以看见有金色的光芒从中透出。

    就在苍无念和画倾城以为那裂缝间隙透出的金光会越来越强烈的时候,那九块碎片却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九团棉花,硬生生的将这聚集而来的法力都给吸收了进去。

    直到仅剩下一道金色的水流与风湮相连的时候,那九块洛书残片像是终吸够了法力,竟是开始变得晶莹透亮起来。

    随后就听见类似铜铃一般“叮铃铃”的清脆悦耳的金属敲击声从地面上传来,一个个奇异的符文带着流转的金光不断的从已经变得晶莹透亮的洛书残片之中飞了出来,像是一只只飞舞的蝴蝶一般环绕在风湮的身周。

    随着“叮铃铃”的脆响越来越密集,从洛书残片之中飞出来的符文也越来越多,每一个看起来都和先前见到过的有些相似,但是细细观察每一个又与其他的都不一样。

    画倾城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已经有些呆住了,直到无数符文几乎将记忆幻境中风湮的身形全都遮挡住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喃喃道:“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东西……你当初用那么短的时间就全都记住了?”

    苍无念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么复杂,这当中有许多符文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记住最基本的那些个符文,其他都可以算是它们的分支,无非就是这个多加一点,那个少加一竖。”

    画倾城当然明白苍无念的意思,因为在她看来,这些符文也的确是这样。可是这东西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画倾城心里清楚,若非她现在已经能够想起些过去,能够和记忆幻境中曾经的自己心灵相通,这么复杂多变的东西让她从头学起,她肯定无法像身边这个男子这般进步神速。

    画倾城不由得心下感慨,她心仪的这个男子究竟是积攒了多少世的福泽,才能拥有如此逆天的资质,无论学什么都拥有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也难怪就连天界诸神都会对他如此忌惮。

    可是尚未从感慨中回过神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画倾城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幻境中的风湮施法布阵而带来的动荡。

    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抓住男子的胳膊,结果一伸手却是抓了个空,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了苍无念焦急的呼唤声:“湮儿,快把手给我!”

    画倾城急急扭头看去,竟是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生生的将她和苍无念给阻隔了开来。

    而裂缝的那一边,男子一脸焦灼和骇然的望着她,拼命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来,但是他身体的姿势却很奇怪,好像被什么东西拦着,没有办法一步跨越两人之间的地缝。

    晃动之感还在延续,眼见着他们之间的那道裂缝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大,画倾城大惊失色,想也没多想就要往男子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结果迈出脚步,面前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她硬生生的给弹了回来,脚下一个不稳,她有些狼狈的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画倾城呆呆望着地缝的那一头,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男子此时正满眼惊惧的盯着她。

    “湮儿,湮儿!”苍无念大声的嘶吼着,依旧执着的对她伸出手,可是他的身子就像是被人强行控制的人偶,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惊骇便是恐惧,自打进入这记忆幻境,随着女子过去的记忆一路看到现在,他们的身边一直都么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即便是刮风下雨,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苍无念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会不会只是进入了一个意识的世界,而肉身依然停留在千年前的洛河宫中。

    正是因为之前的一切都太过平稳安逸,所以此刻发生这样的突变才让两人都难以接受。眼见着他们脚下原本完好的地面忽然出现裂缝,剧烈的震动之下缝隙越来越大,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无法逾越的鸿沟,可是他们的身体却在此时不受自己的控制,有一种比他们强大百倍的力量在试图将他们强行分离。

    一丝绝望的感觉难以遏制的涌上心头,苍无念是真的害怕了。只要是与这个女子有关的一切,随便一点什么小事都能牵动他的心,更何况在这个诡异的他无法掌控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第七百九十六章 缘起61

    女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苍无念喊得嗓子都哑了,那女子却依然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连一句话都未曾回应过他。

    “啊——!”苍无念的紫眸似是燃起了火焰,他愤怒的嘶吼着,挥起一拳狠狠的砸在面前看不见的结界之上。

    只有“砰”的一声闷响,随即就见有血水从他拳头上的关节之处溢出,而那无形的结界却是连丝毫涟漪都没有反馈给他。

    苍无念就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发着狠的就要挥出第二拳,结果脚底下的晃动骤然加剧,而他周身的事物也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的感觉毫无征兆的袭击他的脑海,饶是他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想要奋力挣扎,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双眼,失去了他所有的意识。

    而画倾城这边呢?并非是她的心中没有波澜,只是当她跌倒在地,看着对面男子的行动和自己一般不受控制的时候,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就凝固了,她明明可以看见那个男子满脸焦急的神色,看见他正努力的试图靠近自己,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呐喊。

    可是不知怎的,她只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哀伤在自己的胸中蔓延流淌,渐渐的让她感觉到一切热情都慢慢冷却了下来,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让他走吧,这样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成为了不可跨越的鸿沟,直到男子的身影彻底的化作一颗细小的尘埃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同样的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却没有如同苍无念那般失去所有的知觉,反倒是意识一下子清明通透起来。

    画倾城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已经改变,此时的她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中,只不过点点星子却是被洛书残片之中飞射出来的符文所替代。

    这奇异的符文星空本来应该让她感到陌生和惊诧,可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疑问,相反的,她觉得一切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甚至于下一步该做什么她都本能的感觉到了。

    她轻轻的抬起手,指尖金光萦绕,一连串的符文受到了她法力的牵引,迅速的移动到她的身前,按照某些特别的轨迹排列出了一个阵型。

    随后画倾城便将指尖的金光往阵中一弹,那符文排列出的阵型立刻如水波一般开始轻轻的涌动。

    黑暗的“星空”仿佛被这个阵型的波动给逐渐溶解,不多时便撕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一条小路出现了在画倾城的脚底下。

    女子没有犹豫,抬起步来踏上路面,径直朝着路的那一头走了过去。

    当视线霍然开朗的时候,出现在画倾城眼前的是一个结界,这个结界她不会陌生,正是之前她与苍无念在记忆幻境中所看见的魔界与修罗界之间的结界。

    不过之前看见的时候,这个结界一直都维持着风湮两万多年前第一次前去巡视时的模样,在隐蔽的地方有些微的松动,只要多加留意,并不足以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眼下呢?那原本微不可查的松动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虽然有修补过的痕迹,但也不知是修补之人对于阵法不够精通还是因为修补的时候过于仓促,总之那修补过的地方已经彻底被摧毁,只要实力不是太不济,无论是魔族还是修罗族,都可以在两界之间畅通无阻的往来。

    疑惑之时耳边忽的传来一声猛兽的低吼,紧接着一头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便“刷”的一下子从结界的那一头飞身越了过来,而在它的背上还侧坐着一个红艳艳的身影。

    见此一幕,画倾城的面色顿时一沉,因为她看得很清楚,那头漆黑丑陋的猛兽正是魔界的噬魂兽,而坐在噬魂兽背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试图勾引苍妄的赤刹。

    强烈的魔气自赤刹的周身散发出来,很明显,眼前的她已经不再是个修罗,而是成了真真正正的魔女。

    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与此同时不断有噬魂兽低吼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画倾城心头一惊,抬眼望去,却是赫然发现头顶一片黑压压的,竟是一个噬魂兽军团从天空中掠过。

    “魔界居然在暗地里培养了这么多的噬魂兽?”画倾城心中骇然。

    正当她想追着噬魂兽前行的方向跟上去瞧个究竟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又回到了那个以符文为星子的星空之中。

    微微蹙了蹙眉,她再一次抬手引动了身周的符文,很快的,一个新的缺口连带着一条小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再次一脚踏入,朝着这个缺口给她打开的道路前行。

    这一次出现在路的尽头的依然是一个结界,只不过这个结界属于人界与魔界之间。

    原本六道之中人族就是最弱势的,这个弱势并非是因为凡人的数量少,而是因为凡人的实力弱。

    整个洛河东岸都是人界的领地,但是有仙根的人只占其中极其稀少的一部分,而在这些有仙根的人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埋没的,他们终其一生也不会发现自己与其他的凡人有何不同。

    在剩下的那些有机缘修习仙法道术的人当中,不排除有一些福泽深厚资质奇佳的人最终能够飞升成仙或者成为一方巨擘。但是绝大部分修士或者隐世不出的异族都只是相较于其他凡人显得强大,莫说是面对魔族,即便是面对妖族他们都不一定有抵挡之力。

    也正因为深知人族的弱势,所以上古诸神在合力将魔界与六道隔绝开来的时候,对于人族的结界是格外的用了心的,可以说人族与魔族之间的结界乃是这天地间最牢固的结界没有之一。

    可就是这么一个原本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结界,如今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比起修罗界那个破了一个大缺口的结界,人界这个结界早已是形同虚设。

    阵阵阴风袭来,一个个鬼魅的黑影从魔界大摇大摆的飘入人界,很快的,画倾城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她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都能够感受到如今人界正在经历着怎么样的惨状。不多时,那些来自凡人的恐惧、怨恨、不甘、绝望,全都化作丝丝缕缕的怨念飘进了魔界。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天地间所有生灵的怨念最终的归属都是魔族的怨念池,即便是神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他们无法彻底的将魔族给消灭一样。

    既然无法阻挡怨念的归属,那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尽量减少怨念的产生,所幸凡人势弱,绝大部分的凡人终其一生也顶多是有所执念,在执念尚未加深成为怨念之时便已经寿元耗尽走入轮回。

    可是眼下却是不成了,整个人界都已经被魔气所侵染,毫无抵挡能力的凡人们心中或轻或重的执念在迅速的膨胀着,然后在魔族残忍的践踏与折磨之下,他们终是释放出了无限的怨念,为魔界的怨念池提供源源不断的给养。

    画倾城仿佛看见了一朵朵诡异邪恶的百面棘竞相绽放,迅速的结成了一颗颗原本稀有难得的心魔,而魔尊坤休正率领着他手底下的八大魔将,利用那些心魔将一个个不愿归顺魔族却又有利用价值的修士变成他们手里的傀儡。

    惨烈的哀嚎久久回荡在画倾城的耳边,这一次是她主动闭上了双眼,抬手一挥袖袍,退回了符文星空。

    接下来的一切便不再出乎她的意料,每一次牵引周遭的符文都会在虚空中撕开一个缺口,每一个缺口对应的都是某一个界域与魔界之间的结界,并且没有意外的,每一个结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损毁,每一个地方都有生灵受到魔族的残害。

    到了后来,画倾城每回到符文星空都十分不愿意再次抬手牵动剩下符文,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就像不受她所控制似的,分明不忍,却又不甘,仿佛不死心一般,非要得到什么确定的答案。

    直到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虚弱得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在进入过去的世界之后是没有法力的,为什么来到这个奇怪的符文星空之后却又能施展法力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她却又忽然明白了,这份力量并不是属于画倾城的,而是属于风湮的。她现在所做的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记忆幻境中风湮正在经历的东西。

    想通了这一点,她同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眼见着当年的自己利用洛书的力量窥视天机的时候,身边的苍无念会突然被迫与她分离开来。

    “这终究是天机啊,是不是即便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依然什么都不能向阿念透露呢?”望着身周渐渐失去光泽的那些符文,画倾城虚弱的瘫坐在地上,神色茫然的喃喃自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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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魂介绍:
他,是法力通天的修罗之王;她,是可窥天机的洛河神女。 千年前的不期而遇,两颗素无波澜的心从此只为对方而跳动。 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一次逆天而行的推演,注定了他们如同彼岸花叶般生生相错的命运。 奈何桥头,他神色悲凉:“宓翎,告诉本王,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没有回头,“苍妄,从画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