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九十一章 冲吧！罗恩
或许一直到这一刻来临时，这场战斗才真正看起来像是一场由多名人类巫师共同敌对一名强大恶魔的围攻之战。
在此之前，除了可以说是“不得不”选择贴身缠斗的哈利以外，其他人……包括实际上也同样能在近身战中发挥出不凡实力的萨芬娜在内，都始终与“愤怒”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虽说大家像这样刻意维持战斗节奏的主要原因其实很显而易见——他们必须得等卢娜和汉娜、金妮在别处布置完符文图阵作为陷阱。可事实上，大家心里也未必没有对恶魔“愤怒”的一丝戒备与畏惧存在。
就如之前戴尔菲曾简单提到过的那样，留有后手的其实并非只有她们这一方。如果将“愤怒”逼得太紧的话，极有可能就会彻底激怒对方，引起对方的暴走。而“愤怒”若是真的陷入了疯狂……具体会是什么模样不好说，可危险是必然的。
正因如此，戴尔菲即使一直都有强行制住对方的手段，却到现在都还没有使出来过。而其他人，大概也正都处在类似的情况之下。
对于这一点，赫敏显然也是清楚的，甚至就因为上次面对“愤怒”时戴尔菲就已经提及过了此事，她才在一开始就定下了现如今这般的斩杀对策。
即使节奏慢一些也好，乃至于在中途发生了点意外的时候，她宁愿再将整个战术重走一遍。如此，她也要保证就算“愤怒”真的进入了暴走状态，那也必须是在卢娜等人事先布置好了的符文图阵陷阱中开始的。
于是，就因为以赫敏为首的大家的这份谨慎小心，保守的局面终究是没有太过偏离整个原定计划的走向。
直至此刻，追逐着哈利的恶魔“愤怒”两只脚都完全踏入了阵式的范围，赫敏这份未在事前妄定太多细节的计划，终于成功走进了最终阶段。
“启动阵图！”
喊出这一声的自然是负责掌控全局的赫敏。而很明显，因为在刚刚亚历山大突然出现之前大家就已经走过一次近乎相同的流程了，没有人会感到太多的手忙脚乱。
没有迟疑，刚将卢娜等三人带离那片山坡的纳威立刻就带着她们翻身跃下了银狮守护神的脊背。下一瞬间，这头银色的狮子便化身为一道璀璨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一直线地冲向了阵式的最核心位置。
启动阵式的任务只能交给像守护神这样的召唤物去做的，一是因为它的速度确实足够快，而另外一点自然是……这活儿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干的！
尤其是这一次，卢娜她们在布阵上的时间明显远不及先前第一回时那么充沛，而为了能让哈利尽快脱离与“愤怒”那样的敌人近身缠斗的险境，她们更是舍弃了能够在主阵之外进行启动的子阵，使得阵式只能在阵内开启。
不过至少在理论上来讲，这个任务交给纳威的银狮守护神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糟糕——”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兴许是这一次负责引诱“愤怒”踏入陷阱的哈利太心急了那么一些，他们进入阵式范围的时机竟稍稍早了几秒。
必须得说，“愤怒”的体型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哪怕卢娜她们布置的阵式范围很大，对于它而言也只是跨上几步就能经过的程度而已。更别说……这一次“愤怒”追得太过急切，居然猛地就朝着前方的哈利一个飞扑。
“轰隆！”
巨人扑地那宛若天崩地裂的震撼没能令周围的赫敏等人发出任何的感慨，因为大家的心神几乎全都已经集中到了同样身在阵内的哈利身上。
扬起的尘土弥漫了大半山坡，同时也覆盖了整座阵图的所在区域，这便让人对哈利的情况生出了巨大的担忧。
那飞身一扑的冲击，就算被砸着的同是恶魔肯定也不会好过，更何况是哈利？
幸好，哈利到底是没有让赫敏她们……特别是金妮受到太大的惊吓。或者说，由于时间太短，大家都还没能来得及作出愕然之余的其他反应，就见得一道身影从那片高扬的尘土中骑着扫帚飞了出来，甚至还有力气朝着正在过来的同伴们挥了下手表示自己没事。
当然，就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更何况，在确认到了哈利似乎没事的情况之下，阵式没能成功启动便成了眼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的守护神已经消散了。”
纳威看到赫敏匆匆回头望过来，立刻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暂时已然无能为力。而听那片尘土之中的动静判断，“愤怒”明显也在重新爬起身来。
要是真让对方恢复了移动的能力，那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阵式范围。更别说，对方此时此刻眼看着就已经濒临暴怒爆发的边缘，就算下一秒便开始暴走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在这种状况下，就连哈利都不敢轻易接近对方了。
然而，每在关键时刻，便总有一些变化是常人所无法预料的——甚至就连引起那番变化的人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能做出那样的举动。
就在赫敏等人心生焦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补救的时候，一道并不起眼的身影猛地从大家的后方窜了出来，直往山坡上那大片的尘土中冲了过去。
“罗恩！你……你不要命了啊！”
一声惊呼，来自于当时就站在罗恩侧后方的汉娜。可以说，她是在那一刻唯一一个目睹了罗恩整个人状态变化的同伴，所以在大家都还在愣神的时候，也是她首先反应了过来。
她看到，当时同大家一起见证了“愤怒”飞扑、尘土飞扬、甚至在大地震颤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的罗恩，在望见哈利安然冲出了烟尘脱离危险之际，猛然咬紧了牙关。
然后……然后他便冲了出去，去得毅然决然、义无反顾。
是的，在这场行动当中罗恩也是有自己的任务的，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去执行任务。哪怕……事情的发展其实已经因为刚刚的意外而超出了赫敏的打算。
第二千二百九十二章 值得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是不是就能做到些什么了？对，没错……那些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当罗恩下意识跑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脑袋里除了这几句话以外，几乎就是空白的。而这或许就是因为……其实罗恩自己也很清楚，有些事如果想得太明白了，那他大概就连这一时冲动所激发的仅有的勇气也随之消失了。
毕竟此时此刻他将要去做的事情，简直就可以说是“与死亡共舞”也不为过——只凭一点半吊子的自愈能力，他真的有资格在一名强大无比的恶魔面前赌命吗？
因此，不能多想！
“罗恩！你不要命了啊——”
汉娜的疾呼声混杂在耳畔的风中，自身后隐约传来。罗恩多半是听到了的，只是他的大脑这会儿差不多就处于中了夺魂咒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去思考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待得队伍中的其他人……尤其是金妮将将从愕然中反应过来时，罗恩已经闷头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了。
也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奔跑速度，明明都没有骑上扫帚，却偏偏跑得飞快，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哈利！”
赫敏也终于回过了神来，眼看着罗恩以惊人的速度冲进那因为范围很广而近在咫尺的尘土区域，自知从自己这边恐怕会来不及的她立马朝着半空中的哈利喊了一声。于此同时，她手中的又一张符文卡片也已经迅速抛了出去，试着用重力规则去将罗恩拦下来。
老实说，赫敏现在其实是相当后悔的，因为事实上，罗恩刚才会突然选择冲出去，和她也有不小的关联。
……
“罗恩，这次斩杀恶魔的计划……你也想去吗？”
在今日出发之前，赫敏曾向罗恩询问过这么一个问题——她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自从先前哈利在戴尔菲的帮助下、彻底脱离了需要人帮助才能发挥出全力的微妙情况以后，罗恩虽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失落的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显然还是相当落寞的。
本以为在自己实力不济的同时，好歹还能作为一名颇为关键性的辅助人员，帮助到哈利与赫敏这两个曾经的挚友——这明明是当初玛卡在离开前，为他们这几个天赋不足的同伴在队伍里特意找到的位置。
然而，当哈利终于不再需要他人的支撑、仅凭自己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发挥出格兰芬多宝剑的真正力量时，本该为好朋友感到高兴的罗恩却窘迫地发现，自己心中更多的竟是失去了存在价值的沮丧。
因此，在出发前，原本没有被算在此次队伍当中的罗恩听到赫敏的这声询问时，他所能做的只有发愣。
“我就……不必了吧？”
怔了片刻之后，当时的他才迟疑着露出了一丝无力的笑容。
是啊！就算是在当初四个辅助哈利的同伴当中，他似乎也是最没用的一个。失去了那个位置以后，汉娜和金妮还能够凭借古代魔文的知识协助卢娜一同布置图阵，纳威更是能使得一手出类拔萃的守护神咒。
唯独他罗恩·韦斯莱，就算现如今他已不再像过去那般时常陷入自卑，甚至还能努力正视自己的不足。
可是很显然，“不足”是相对的。而在比较的过程中，越是直视那份“差距”往往就越会令人体会到，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或许真的就有那么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分明已然足够努力，也取得了相对应的收获，可为什么差距不但不见减小，反而还在继续扩大呢？
带着这么一个仿佛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疑问，罗恩终于听到了赫敏的下一句话：
“要是你还想参加这次行动的话，我这里就有一个任务可以交给你——也许这个任务一直到计划结束都不会有执行的机会，或者干脆就是说，我们其实都不会希望你有机会去执行这项任务。这只是一个针对失败的可能性而设的保险……如果是这样的任务也可以的话，你愿意接受下来吗？”
……
“即使你说只是一个‘保险’，这个任务听起来也很重要。或者甚至可以说，当它真的需要人去执行的时候，它的重要性便会视当时的局势而随之无限放大……像这么关键的任务，交给我去做合适吗？”
罗恩还记得，出发前的自己是在尚不清楚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的时候，这般反问赫敏的。
并且在问完以后，他又没有等赫敏给予回答，紧接着便同样在不知道任务内容的前提下，用力地点下了头：
“……不管合不合适，既然你都问出口了，那可不能反悔！我答应！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只是不论是赫敏还是罗恩都没想到，事态的实际发展不光是超出了罗恩的预料，乃至连习惯性地学着当初的玛卡在事前就作好最坏打算的赫敏，此刻都已经意识到了“意外”之所以会被称之为“意外”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管你的计划有多么地充分完美，它都总会出现难以预计的疏漏。
原先她给罗恩准备的任务，只是在纳威的守护神无法成功开启符文图阵的时候，由罗恩去代为启动——而且那必然得是在哈利能够随后便及时赶到救援的情况之下的。
可是现在，当“愤怒”扑倒在地激起了漫天尘土之际，哈利能在没受伤的前提下逃出那片区域就已经算是一大幸事了。在这个时候罗恩要是冲进去，哈利还能做到准确地跟上去保护他吗？
杀死一名恶魔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能够办到，有所牺牲也可以称得上是“值得”。
然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同伴主动踏上生与死的边缘，谁又能做得到平静？而且……这真的值吗？
“哈利！”
“我知道——”
听得赫敏在下方呼喊，已经发现情况开始向下俯冲的哈利只抽空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功夫去顾及其他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便已然看到罗恩从那片尘土的边缘处一头闯了进去。
而在烟尘之中，伴随着闷雷般的隆隆声，“愤怒”正在爬起身来。
第二千二百九十三章 困敌者自困
什么都看不见。
刚一冲进那片尘土飞扬的区域，罗恩就下意识地用力闭上了双眼，可还是有细密的尘埃沾到了眼睛里，令得他眼中一下子便渗出了眼泪。
有异物在眼皮子底下打转的感觉无疑是极其难受的，然而罗恩却根本没时间去管它。他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可能快地冲到阵式中央的核心处去立刻将其启动，这样才能确保他的这一次冲动不至于成为一个彻底的错误。
然而，如果不用双眼去确认路线的话，他又该如何准确地找对地方呢？
他又不是萨芬娜或者戴尔菲她们，没有对魔力的灵敏感知；他更不是赫敏又或是卢娜、金妮，对以古代魔文为基础的符文图阵并不了解。他所拥有的，大概也就只是一具也许还并不那么容易死去的身体……以及一颗极度不甘的心了吧？
“哪边？如果我进来以后没有跑偏的话，应该就在前面……但是，必须得先绕开那个巨大的恶魔才行啊！”
罗恩连嘴都没法张开，而即使勉强捂着口鼻，呼吸也早已变成了一件非常艰难痛苦的事情。所以就算有话，他也只能在心中胡乱地嘟哝。
若是在平时，他或许可以在包里翻找一下——记得以前在霍格沃兹的某节草药课上，斯普劳特教授有给大家讲过鼓气杏仁的内容，当时当作教材分发给他的风干鼓气杏仁还剩几颗，那玩意儿含在嘴里可以让人稍微多憋几口气。
可是现在，他连直冒泪水的眼睛都已经顾不上了，又哪儿还有功夫去找那都不知道塞在包里哪个角落的干瘪杏仁儿呢？
“糟糕……可能还是跑偏了。”
据说人在闭着眼睛走路的时候，往往都走不了直线，罗恩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撞上那该死的恶魔……虽说实际上他可一点儿都不想撞上对方，可眼下明显是不对劲了。
“左边还是右边？怎么办，该往哪儿走？”
虽然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就算他敢强行睁开眼睛，也不可能看穿面前那无尽的尘土。可是“愤怒”毕竟有着那么庞大的身躯，一举一动都会令身在附近的人深感震撼。罗恩没办法靠那无处不在的隆隆声响分辨出什么方向来，可他知道，对方一定就在附近。
说不定……说不定那个庞然大物下一刻就会抬脚往这边迈上一步，令他绝望而憋屈地惨死在对方的脚下，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不存在。
足以丧命的危险就在身边，死亡的阴影早已笼罩了整片区域。罗恩不愿再去多想，因为他很清楚，想得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早在一鼓作气冲向这边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交托给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去决定了。
“为我指路——”
蓦然间，罗恩探出了手中的魔杖，在明知一定会受到极大干扰的情况下依旧施放了一道引路咒。感觉到手中的魔杖兀自打了几个转，最终指向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方向，罗恩将魔杖重又握紧，紧跟着便修正了一下朝向、继续奔跑起来。
只是不多久，忽然间，罗恩似乎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这边。”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声调毫无起伏，听起来让人觉得格外冷漠。罗恩稍稍一愣，还没想明白，却随即便又感到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是谁？谁在给自己指路？
罗恩不知道，也没法儿开口问，而且在此时这般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貌似也只能听从对方的指引了。
脚步略略一顿，罗恩不再犹豫，立马就决定相信对方。
在依照着那不知名的指引者所指出的方向复又狂奔了一小段路之后，对方又接连拉扯了他几次。罗恩自然早就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正朝着哪个方向，他只知道，对方似是引导着他逐渐走出了一条弯折的弧线，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
如果对方没有指错路的话，罗恩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渐渐绕过了“愤怒”那庞大的身躯，来到阵式的核心区域了吧？
“唉哟……咳咳咳……”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忽然绊了一跤，罗恩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而这一张嘴，他立刻就感到大量的沙尘涌入口腔，顺着无意识的短促吸气一下子灌入了气管，呛得他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刚刚绊倒自己的，难道就是卢娜她们预留的启动点吗？自己已经到了？
一想到这里，就算胸中仍如同火烧一般痛苦，他也不再去理会了，当即便扭头往回摸去。
这座符文图阵的每一个符文节点都是由事先绘制的符文卡片组合构成的，只需埋入土中，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阵式在启动前就遭到物理性的破坏。可唯独这个启动的核心节点，为了便于确定位置迅速利用，它是由已经被赫敏淘汰了的符文石板替代的。
还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卢娜特意用了强度够高的石料，还是它确实并没有被“愤怒”碰到，此刻罗恩找到它时便发现它仍是完好的，这便免去了罗恩摸着瞎按照赫敏的事前指导去加以替换的程序。
在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罗恩就冲着手下的符文石板伸出了魔杖，默默念动了启动阵式的咒文。
事到如今，已经再没有什么需要迟疑的因素存在了，哪怕他心里很清楚，阵式启动之后自己也会和“愤怒”一样被困在其中。
这是必然的，他又不是纳威的银狮守护神，可没办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便当场消散，在纳威需要时又再度被召唤出来。
“哈利应该是已经进来了的……只希望他先别管我，就按照计划去对付恶魔就行了。别担心，我死不掉的……大概。”
在刚刚跌倒之后，罗恩就再没有爬起身来的意思，只是分外疲惫地坐在那块符文石板旁边，心中暗暗地为哈利祈祷。
“还有……刚刚给我引路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第二千二百九十四章 霉运缠身的罗恩
活着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这一刻，罗恩着实深有体会。哪怕如今的他或许要比其他人更不容易死那么一些，可近来时常就会拿把匕首捅捅自己的他其实再清楚不过了，该死的时候他大概也同样会很轻易地死去吧！
被揍上九拳就死和被揍上十拳才死，或许在某些关键时刻真的会幸运地体现出那小小一拳的差距，但在绝大多数时候，两者的区别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
所以罗恩现在就算眼睛被砂砾迷得很痛、整个人多半早就变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并且还明明白白地知道那巨人恶魔必然就在近前，可光是活着完成了任务、为赫敏这因为一系列意外而几乎濒临失败的计划作出了最大限度的弥补，他就已经高兴得快要笑出来了。
当然，更关键的终究还是，他罗恩·韦斯莱终于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能帮到哈利和赫敏他们这些好朋友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因此……哈利，你就专心地去对付那个该死的大家伙就好了！”
……
罗恩这会儿正被尘土迷得连双眼都睁不开，口鼻间更是在用手使劲捂着的情况下，依旧被呛得撕心裂肺。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想说什么，自然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嘀嘀咕咕，哈利是肯定听不见的了。
而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呼——”
蓦然间，正跌坐在符文石板旁的罗恩听到了一阵风声，隐隐然在距离他不远的头顶上方倏地呼啸而过。他不知道，那便是他此刻正在想着的哈利骑着飞天扫帚，在这漫天的尘土间寻觅他的踪迹。
而很显然，不具有魔力感应能力的哈利其实并不擅长找人。他只能凭借着格兰芬多宝剑所赋予的力量获得一些类似于“危险感知”的能力，眼下在这烟尘之中，那近在咫尺的巨大恶魔倒是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可要问罗恩的具体位置……就多少有些为难他了。
“早知道就该好好跟着赫敏她们一起多少学会点古代魔文的知识的……起码不至于像这样，居然要在自己人布置的阵式范围内迷了路！”
罗恩可没想到，当他刚为此事深感懊恼的片刻之后，哈利便也在心中生出了和他几乎一样的忏悔来。
“嗯？”
突然，一道哈利与罗恩并不能感觉得到的魔力波动猛地自身下的地面中升腾而起，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去。
随后，混杂着陡增的重力，束缚的魔法力量瞬间便充斥了这片山坡的所有区域。
阵式，真的被启动了！
“……罗恩成功了……这也就是说，罗恩自己也已经不可能出去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刹那，哈利心中也说不上是涌起了一股什么滋味。是该为罗恩感到高兴吗？毕竟就算他再怎么迟钝，自己的好友的心思也多少能够察觉得到。
可是，要是被这阵式和恶魔“愤怒”困在了一起……罗恩会死的！
霎时间，哈利心中焦急更盛，连扫帚的速度都再次变快了几分。耳边恶魔“愤怒”的脚步声缓慢却依旧存在，甚至因为阵式的启动而变得更加迟缓而沉重了许多。
扬起的尘土不得平复，高度虽然降低了一些，在地面附近却明显更加浓重了。
“罗呃……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个不慎，哈利也被呛到了，咳得飞行路线都变得歪歪扭扭了起来。
“总之，再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再继续找——”
这么一想，哈利便一边继续咳个不停，一边扯着扫帚柄便突然向上方开始急速爬升——这只是一些尘土罢了，又不是当初那笼罩了整个英国过境的诡异灰雾！只要飞得高些，很快就能出去了。
“噗。”
只数秒钟后，哈利便像之前一样从那片尘埃的顶端冲了出来。
“咳咳……有点吃力啊！”
既定的阵式可不会分辨敌友，重力的施加是无差别的。但是就“愤怒”那庞大的身躯，比起骑着飞天扫帚的哈利将会承受更多得多的束缚之力。
而也就在哈利重又窜出了尘土弥漫的区域，开始左右观察自己此刻所在位置的同时，一股凛冽的寒风蓦地便从山坡一侧刮了过来，使得哈利不由得便打了个冷战。
他下意识地扭头一看，便望见山坡那头正有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正高举着一根蛇头短杖直指着他这边的方向。
这股冷不丁刮来的劲风，显然就是对方的作为。
“……恩斯。”
就当哈利喃喃自语之际，这股猛烈的气流便席卷了这片山坡，将那盘亘不去的尘土逐渐推向了山坡的背面。
稍稍愣了一下，虽然对小恩斯在此时出手有些感慨，可哈利还是很快就重新想起了遍寻不着的罗恩。于是，他便再不顾得多想有关恩斯的事情，忙不迭地俯身扫视而去。
“什……罗恩？快闪开！”
……
迷了沙子的双眼仍然刺痛不已，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以至于脸上恐怕早就沾满了尘土。可罗恩依旧没办法处理这些问题……甚至，痛着痛着都有些习惯了。
“习惯疼痛……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仍旧坐在那里的罗恩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嗯？”
忽然间，他稍稍侧了侧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是……起风了？”他顿了顿，“而且还不小！”
几秒钟过去，那种尘土被劲风裹挟着刮在皮肤上的微痒感觉逐渐消失，罗恩只觉得周围好像这就变“干净”了许多。
是风刮走了尘土吗？
试着眨了眨异物感严重的眼睛，泪水蒙着眼帘仍是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似乎确实不再有更多的砂砾像刚才那般一个劲儿地往眼睛里挤。天色大概依旧阴沉，却好歹算是重建了几分混合着泪水的朦胧不清的光明。
他正这么想着，却不料留给自己的光明是那么地短暂……只是转瞬间，还没等分泌出来的眼泪冲走眼里的沙子，他便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又重新暗了下来。
对，就好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罗恩……快……闪开……”
好像是哈利在呼喊。
第二千二百九十五章 罗恩断腿
“嘭——”
对于恶魔“愤怒”来说，这本就只是刚从跌倒状态下爬起身来后所迈出的一小步而已，为的就是试图离开这片被束缚力量笼罩的山坡。在对抗着突如其来的重力同时，至多也就是比平时多花了一些力气。
很显然，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启动了这座阵式的那个“小虫子”刚刚好就在自己的脚下。
可是对于罗恩而言，那突然从天而降的脚底板却就如同塌下来的天。
“怎么回事？”
当然了，天是不可能会塌下来的，这只是一种相对极端的形容罢了。在感觉到朦胧的视野骤然变暗的下一刻，稍稍反应了过来的罗恩连忙又使劲揉了揉双眼，试图让因为被沙尘迷住了的眼睛尽快恢复一些，这才能够让并不具有任何感知能力的自己看清楚此刻面临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也算是跟着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他结合着之前的状况，此时也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可惜，直觉方面同样没什么天赋的他紧跟着便意识到，那不好的预感来得也未免太迟了些！
“梅林的……臭脚丫子……”
眼看着那巨大的黑色脚底板从头顶上猛然倾轧下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大概是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短到甚至连恐惧或是绝望都来不及在心头浮现。那一刹那，罗恩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纯粹的吃惊——他居然连那脚底板上的皮肤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就当连哈利都来不及赶到、连罗恩自己都无法作出任何反应的这一瞬间，一道黑影倏地便在两人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
“砰！”
仍旧跌坐在原地，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巨大的脚底板和剩下的地面夹成肉饼的罗恩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痛。伴随着“咔嚓喀嚓”几声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脆响，也不知道胸前的肋骨在那一秒断了几根……他唯独知道的是，自己倏忽之间便被一道巨力击中，蓦地倒飞了出去。
必须地说，在别人的脚底之下贴地飞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当然，普通人肯定是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经历的就是了。
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脚底板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不知道究竟是对方落脚更快、还是自己不受控制地贴地倒飞速度更快……哪怕只是刹那之间的体验，也着实可怕极了！
更别说……
“轰。”
“唔……呃啊！”
惊呼声比罗恩自己想象中要更短促得多……是“愤怒”的脚底终于踏落地面的动静太大、压过了自己的惨叫吗？
不，罗恩已经没工夫去想这些了。因为他发现，倒飞的自己与“愤怒”的脚底板似乎是打了个平手——他的双腿被对方狠狠地踩进了地里，无与伦比的重压一下子就将他的那双腿给彻底碾碎。
“好痛……不……该怎么说呢？貌似意外地不那么痛？”
虽然没有被直接踩成肉泥，双腿却没能与上半身一样幸免于难。此刻身子虽下陷的地面大半嵌入了土中，胸口的疼痛感反而要比下身更甚，一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你？”
在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刚刚是谁救了自己一命——那是一道半身陷入了影子里的灰黑色身影，化为刀刃的双臂特征醒目，并不难以辨认。
那是卢娜前段时间交上的新朋友，取回了自我的那名高阶活尸，“傻波”。
这么说来……
“刚才给我指路的……也是……你吗？”
罗恩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就彻底晕了过去。
当然，眼下还远不能说是脱离险境，本就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傻波自然不会搭他这个话头。就见傻波理也没理他，只是交错着一对臂刃准确地穿过了罗恩的外袍，试图用自己那双除战斗之外处处不便的手臂将罗恩拖离这个最危险的地方。
不过直到此时，“愤怒”似乎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他们俩的存在，那只刚刚差点就把罗恩给踩死的右脚已经再度抬了起来。
“带他到背上去！”
倏忽间，又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飞速而至，随后蓦地便在昏迷的罗恩与傻波身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只牡鹿，是哈利的守护神！
恰好此时“愤怒”也抬起了脚，傻波立马将半个身子被踩进了地里的罗恩猛然挑起，并带着他一同翻身跨上了那牡鹿守护神的脊背。下一刻，就见那只守护神如出现时一般，拖着一片银色的流光逃向了别处。
虽说眼下阵式已开，身处阵内的他们在阵破之前一个都没法儿出去，可暂时远离“愤怒”的脚边还是没问题的。
仍在半空中的哈利正持剑飞向恶魔那硕大的脑袋，途中确认到罗恩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在稍加庆幸的同时，胸中却怒火更盛。
要是没有卢娜派傻波暗中保护，就连他也是来不及救下罗恩的，这叫他怎么能不恼怒、怎么能不后怕？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一再地挑战自我、突破自身的极限，可不就是为了有能力去保护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吗？如果直到今天，他却依旧只能在关键时刻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就那么被敌人一脚踩死，那他这些日子以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去死！”“嗤——”
伴着一记咬牙切齿的低吼、与一阵令人心躁的切割声，格兰芬多宝剑狠狠地斩在了恶魔“愤怒”的颧骨上，并随着哈利的飞行一直掠向了对方耳后。
恶魔的骨骼硬得出奇，仅凭宝剑的锋利，显然已经无法像平时那样轻而易举地切开，只是隐约间在其骨头表面留下了一道不知深浅的划痕。
含恨出手却只得到了这么点效果，哈利变得更加恼火了。
“还不是时候……按照计划……还不是时候。”
这个念头在哈利的脑海中一瞬即逝，可怒火已经被引燃，在“愤怒规则”的影响下，又如何能够压得下去？
说到底，哈利其实一直都还没能完全掌握住这份规则之力，不是吗？
“如果现在不是时候……那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蓦然间，哈利惊喝出声。
第二千二百九十六章 失控的怒火
“……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进入暴走状态了。”
“你是说……恶魔‘愤怒’吗？”
“不，我是说你那好朋友——哈利·波特先生。”
就在罗恩双腿被对方踩断、彻底晕厥过去的那一刻，看到那一幕的自然不止是哈利。匆匆赶至阵式边缘的赫敏等人，也随着尘土被吹散而将阵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而正当赫敏她们在为险险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付出了两条腿的代价的罗恩而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放心的时候，戴尔菲的注意力却始终停留在哈利与那恶魔“愤怒”的身上。
是的，罗恩鼓足了勇气去开启阵式，结果却惨遭断腿的遭遇确实让人很是怅然。可这场战斗还并没有结束，接下来的发展，才将会是决定阵内哈利与罗恩二人生死命运的关键。
“格兰杰小姐，我想你必须得先作好一些相应的心理准备……无论是恶魔还是波特先生，任何一方一旦陷入了暴走状态，对我们来说可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戴尔菲紧盯着阵内的战斗情况，非常认真地道，“要知道，不受控制的力量，对周围的人来说都将意味着毁灭——我可未必每一次都能抚平‘愤怒’。”
“那……我该怎么办？”
听着戴尔菲的这番话语，赫敏一时间也不禁感到有些茫然失措，毕竟她对那所谓的“罪恶”确实了解得并不多。
而就当赫敏与戴尔菲说话之际，手持宝剑的哈利双眼已经逐渐被一片血色浸染。是罗恩的惨状引动了他心底的怒火，那顺着剑柄流淌入体内的“愤怒”规则的力量，已然濒临失控的边缘。
不得不说，这其实也是令哈利变得强大起来的一种可能性，而且比起试图驾驭愤怒来，以这种方式解放“愤怒规则”之力显然是要轻松得多了。
只可惜，放纵的结果，往往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死——”
并不知道恶魔究竟是否会有“死亡”这种概念的哈利如野兽般低吼着，双眼如鲜血般赤红。
在这种状态下，原本无法直接感知魔力的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自然魔力正在被自己体内的某种力量非常粗暴地吸收进来，混杂在血液中于血管内加速奔涌。
全身的肌肉，都在异样地虬结贲起，使他整个人都好似变得比平时更加高大了许多。
近来的实战锻炼，已经让哈利对“愤怒”规则的掌控能力有了不小的长进，以至于能够使用更多的规则力量增强自身。只是这一刻，他最近的成长却反而使他在临近暴走时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地危险。
“砰！”
又是一剑，被哈利狠狠地“抡”在恶魔的脑门上，越来越强的力量也诚实地转化成了杀伤力，再次给对方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
只不过，接近暴走的状态也使得哈利对危险的直觉急速下降。这一回，他甚至都没能察觉到对方从右侧挥来的巨掌，伴着“嘭”地一声闷响，转瞬间便像是一只苍蝇般被拍得横飞了开去。
以恶魔“愤怒”的巨力，即使只是随手一巴掌力道也决计不轻，更何况对方此刻也已经多少动了真格。哈利体内的规则力量正随着他的怒气急速膨胀，致使他的身体强度也变高了许多，可他身下的飞天扫帚显见是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冲击的，一下子就被拍得粉碎。
没有了扫帚协助飞行的哈利在横飞出了一段距离后，便撞上了阵式支撑起来的屏障，紧跟着就倏然坠落，一头扎进了位于山坡一侧的那片小树林中。
“吼——”
暂时失去了目标的恶魔用它那低沉难听的嗓音嘶吼了一声，宛若天边的闷雷在众人耳边炸响，简直震耳欲聋。
而也就在此时，阵式边缘那边，正站在赫敏一旁不远处的卢娜轻拍了拍前者的后背。
“我让傻波去拦一下哈利，他现在不适合继续战斗下去……只是，哈利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傻波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她自然也是听到了刚刚戴尔菲的话的。当然，其实并不需要戴尔菲提醒，她随时都能非常清楚地感知到哈利那逐渐暴走的愤怒心绪，并直觉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
“嗯，”赫敏点了下头，“实在不行，今天就还是先放弃……我已经想明白了，机会再难得，也比不了大家的性命要紧。”
这么说着，她紧握魔杖的手变得愈发用力，试图靠着增加重力规则的力量去尽可能地拖住阵中的恶魔“愤怒”——她已经看到那家伙在往哈利坠地的那片小树林的方向去了。
效果还是有的，对方的动作确实是因此变得更迟缓了一些，可是说实话，那毕竟只是杯水车薪。
也就是数秒钟的时间过去，卢娜忽然抿了抿嘴，轻声道：
“果然不行……傻波拦不住他了。”
几乎就在卢娜这句话刚刚出口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蓦地便从那片树林边缘疾冲而出，虽然没有在飞行，却竟是跑出了一种一飞冲天的气势来。
在这里，也就只有同样能够进行近战的戴尔菲与萨芬娜、以及非人的莎拉能够切实地看清楚，哈利不仅自己冲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个正在试图阻拦、却反被他那强大的力量拖着一同往恶魔冲去的活尸傻波。
看样子，至少到这一刻为止，哈利还是留存着一些分辨敌我的意识的——即使傻波意图阻碍他的行动，可他起码还没有疯到对傻波动手。
然而，这显然依旧没有解决当前的难题。
“赫敏，要马上解除符文阵吗？”卢娜在一旁问道，“这时候解开阵式，至少戴尔菲和萨芬娜还能来得及出手拦住哈利，罗恩也能一起脱离危险了。”
“好！”
赫敏没有再犹豫，只是在扭头与戴尔菲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下了决定。虽然这就相当于是要完全放弃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而且或许还有更加两全的解决方案，可眼下……她已经没有时间再作其他的打算了。
只是很遗憾，她们的动作似乎还是慢了那么一丁点……
第二千二百九十七章 剑光当空
是如镜湖止水般的剑光太过冷冽，以至于掩盖了其中所蕴含的滔天之怒；还是那终于燃烧到了极致的怒火，变得和银色的剑光一般冰冷无情？
原该如同水火的两种极端感受，此刻在大家的眼中却显得格外和谐，仿佛本就生于同源，于是自会浑然一体。
随着一道光华在半空中一闪而过，众人只觉脖颈间一凉，恶魔“愤怒”的硕大头颅就那么突然歪向了一边。
就当那道笔直而璀璨的剑光仍有痕迹残留在大伙的视网膜上的瞬时间，“愤怒”的脖颈便已然被斩断了一半，切面平整得就好像是一块生日宴会上的巧克力蛋糕。
很显然，哈利终究还是失控了，事态开始变得极度糟糕了起来。
“那个大家伙肯定也马上就会进入暴走状态了……格兰杰小姐，我们最好尽快作好相应的准备。”
在赫敏身旁的戴尔菲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伴着“轰隆”一声巨响，“愤怒”一拳锤向了身前的地面——它原本应该是想对哈利作出还击的，只是后者在斩出那一剑之后速度依旧飞快，坠向地面后立刻就返身从它的胯下窜向了其身后，它这一拳瞬间落了空。
然而，光是在几乎被斩首的状态下立马就毫不在乎地作出反应，这就已经非常可怕了！更何况……看样子，就算哈利在陷入失控后实力暴涨，也没办法一剑就斩下对方的脑袋，那惊人的**强度可见一斑。
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时证明了此等状态之下的哈利的强大。
“唰——”
恶魔俯身重锤地面之际，又是一道银色的剑光自其身后直直地升起，这次甚至在跃升至半空临近力竭的那一刻，倏然倒转画了一道弧线，随即便顺势笔直斩落。
结合着哈利为好友罗恩受伤才陷入极端暴怒出手的前提去看这一幕，竟是令人感到有种异样的凄美。
而也就是在此时，心头焦急的赫敏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卢娜轻呼道：
“好，阵式解除了！”
“莎拉，拜托你把罗恩带离战场……戴尔菲、萨芬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然后……纳威，接下来你们必须得离这里远一些。”
“赫敏——”
听到赫敏这么说，金妮顿时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显见还不愿离开。虽说她也明白她们留在这里便是拖累，与赫敏一同踏入战场则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眼下不仅罗恩重伤、哈利也随之暴走失控……这让她还如何能够冷静地离开？
“相信我，交给我们吧！”赫敏头也不回地道，“纳威，带她们走。”
眼前的形势其实早已紧张到了极点，话音未落，赫敏便已经先一步向前冲去——不管纳威能不能及时将金妮、汉娜等人带离此处，她都必须得立刻前进，已经没有时间在给她耽搁了。
但值得一提的却是，赫敏这前后几句吩咐已经涉及了几乎所有人，却偏偏没有对卢娜有任何的指示。这自然不是忘记了卢娜，更不会是一种忽视，而是她早已相信每当行至关键时刻，卢娜都会凭借着那奇妙的直觉与意外透彻的思路自行作出最为恰当的行动。
就像之前，要是没有卢娜出人意料地提前派出傻波跟在了罗恩的影子里，这会儿罗恩怕是已经彻底变成一滩混杂在泥里的肉酱了！
“格兰杰小姐，”戴尔菲依旧跟在赫敏的身旁，随着她一同奔上了山坡，口中还适时地提醒道，“那个大家伙也开始暴走的时候我会立刻提醒你的，届时请记得务必要暂停重力规则的施放，要不然……你的精神会扛不住的。”
“好……谢谢。”
赫敏点了下头，随即又紧紧地抿起了嘴——因为阵式被解除，尽可能拖慢恶魔动作的任务就完全落到了她的头上。老实说，即便如今只能勉强做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干扰一下对方、让对方无法准确地向哈利发起攻击，可就算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扰乱，也需要耗费她极大的精神意志。
是的，戴尔菲说得没错，到时候对方那陡然暴涨的力气恐怕将会一下子摧垮她的精神力量，光是想想就非常地危险。
“不必客气，”戴尔菲倒是毫不在乎地摇了下头，紧跟着又补了一句道，“对了……我们还必须得记得，小心波特先生。”
……
戴尔菲的每一次提醒都是适时而关键的，由不得别人不注意。就如这会儿她虽然只是在对赫敏讲，跟在稍后面的萨芬娜却也听见了，并且同样暗自留了些神。
然而，另一边正被自己的炼金人偶扛着赶向罗恩所在位置的莎拉，却显然是没能听到的。
“应该……是在这边吧？”
先前罗恩被踩断了双腿，还顺势晕了过去，随后就被活尸傻波带走了。虽然傻波速度极快，可当时大家都正紧盯着恶魔脚下的罗恩，能跟上它速度的人自然能够看到。
而不用多说，莎拉就是从头到尾都看准了其动向的人之一。
不多时，她就命令着身下的人偶带着自己去到了山坡另一侧那片树丛茂密的区域，并很快就循着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血迹找到了昏迷中的罗恩的所在。
傻波自然已经不在这里了，刚刚它被卢娜调去了哈利那边试图阻止对方的行动。此刻，只有罗恩自己一个人正鲜血淋漓地倒在一处枯萎的树丛边，那模样看起来可凄惨极了。
然则不得不说，邓布利多送给他的凤凰余烬着实是一份难得的大礼，即使被断了双腿，那份自愈的力量也仍在顽强地吊着他的小命，令他不至于失血而亡。
当然，或许其中还有着罗恩自己的努力，毕竟平日里他那一刀刀的自我伤害也不是白费的。而这，大概也才是他刚刚能够立刻就鼓足勇气冲向阵中的最大一个原因。
“只可惜，能勉强止一止血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像真正的凤凰那样浴火重生重新长出腿来……估计是不大可能了。”
莎拉一边动手帮助罗恩进一步处理伤势，一边轻摇其头，对着深度昏迷中的对方如此说道。
第二千二百九十八章 混战
此间战场，终于还是彻底陷入了混乱。
在这场混乱当中，哈利的暴怒失控虽然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可那终究只是因为罗恩的重伤才引发的。而同样的，罗恩在最危险的时刻突然挺身上前虽是眼前这混乱一幕的起因，但他又何尝不是鼓起勇气做了那个时候他该做的事情？
归根结底，问题似乎还是出在了“实力不济”——这个最根本性的不足上。
是的，或许赫敏最初的计划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按照她的打算一步步地进行下去，不出意外其实是可以成功斩杀恶魔“愤怒”的。
只是很遗憾，这个世界上最没办法保证的，就是所谓的“不出意外”。正因如此，精于计算者往往都会预留后手，在计划出现偏差时加以应对，试着去让计划重回正轨。
想过去每一次玛卡都习惯于在事先就作好最坏的打算，大抵便是如此。
对于玛卡的这一手“好习惯”赫敏显然是学到了的，所以她才能在玛卡不知去向后，自己带着一众小伙伴披荆斩棘。不说在这愈发可怕的灾难当中取得什么优势战绩——这就多少有点太为难她了，起码大家伙儿在她的引领下，至今都还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
然而这一次，事实却证明她到底还是没能将玛卡的那一手学到家。她虽然事先就考虑到了阵式无法启动的可能性，甚至还在亚历山大和恩斯的意外出现时作出了让人赞叹的临时调整，让这场本就难度很大的恶魔斩杀计划在那等情况下依旧成功进行了下去。
只可惜，此次意外频发导致变数不断累加，终究还是将她的谋划与应变能力双双摧垮，使得整场战斗一步步走向了无法预计的彼端。甚至就连卢娜在途中直觉迸发派出了傻波，也只是解开了罗恩那几乎注定的死局，却终未能对整体的局势作出太大的影响。
而现如今，在万全脱离了原定计划、身为计划真正主角的哈利又已然失控的情况下，最后这场战斗会变成什么样似乎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只能竭尽全力，”赫敏抿着嘴在心中暗暗道，“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杀死恶魔了，能带着哈利和罗恩安然离开……便是眼下最好的结局。”
这么想着的赫敏，实际上却并不能亲自上前将暴走中的哈利抢回来——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利用重力规则的力量保护哈利、协助大家罢了。真正要去出手搭救哈利的，只能是勉强能参与到近距离战斗的戴尔菲与萨芬娜两人。
此时此刻，霜雪冰棱的白与灵魂火焰的黑互相交织着，已然在二女的施为之下占据了众人的半边视野。
随着寒冰当空凝结，巨大的冰鸟展开了双翼，驮着翻身而上的戴尔菲掠向高空；而在冰鸟下方，萨芬娜也早已经被黑色的火海所淹没，一时不知所踪。
这一刻的哈利其实还是极为强大的，只是精神已经失控了的他已经不能目的明确地去同“愤怒”战斗，乃至都未必还能有条理地进行行动。在这种状态下，他和同样已然临近暴走的恶魔“愤怒”，简直就像是两团撞在了一起的爆炸物，交起手来周围的一切便都将遭了秧。
如此形势，想要将两者安全地分开便成了最大的难题。
“格欧费茵小姐，这大家伙能交给你吗？我去试着让波特先生冷静冷静……”
听得上方传来戴尔菲的声音，黑色火焰中的萨芬娜抬了抬头，朝着冰鸟背上的她望了那么一眼。
“知道了。”
就在萨芬娜的话音从那火海之中悠然飘出之际，戴尔菲和稍后方的赫敏虽仍未能看到她的身影，可那片火海却已经开始朝着恶魔的脚下无声地奔涌了过去。
事实上，不论是萨芬娜还是戴尔菲，都并不能对恶魔“愤怒”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更别提要杀死它了——那本是哈利的任务。可如果只是缠斗交锋拖上那么一会儿，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不然，之前哈利带着亚历山大离开的那段时间，这场战斗也没法儿撑下来。
而要论起单打独斗，戴尔菲其实还要比萨芬娜更为擅长。
不过这一回，与那“愤怒”交手的任务却必须得交给萨芬娜去执行了，因为眼下还有可能制住哈利的，似乎也就只有戴尔菲了。
因此，萨芬娜没有任何的异议，即使要她去直面“愤怒”的这个任务对她而言将会相当地艰难。时间若是稍久，甚至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下一瞬间，已经在黑色的火海中迅速抵达了恶魔脚边的萨芬娜只是略一停顿，视线微微朝着某个方向又瞥了一眼，紧跟着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眼前这名无比巨大的敌人身上。
“轰——”
蓦然间，已经奔袭至“愤怒”脚下的火海潺潺流转间，忽地拔起一道粗壮的黑色火焰龙卷。远远望去，就好像有一条黑色的巨蛇正在试图将那巨型恶魔一口吞入腹中。
因为所需的火焰量大，只这一道龙卷，就几乎将那片汪洋火海彻底抽空，而刚刚被火焰遮盖的萨芬娜的身影，也随之再次显露了出来。
此时的她身上已经裹满了黑焰，看起来颇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于此同时，另一边……
见到萨芬娜开始向“愤怒”攻去的戴尔菲自然也不会耽搁时间，她也很清楚，以萨芬娜的能力在对方手下自保或许没问题，但却肯定没办法将对方拖住太久。要想萨芬娜不至于冒险，她这边就必须得尽可能地快！
“波特……能听到我说话吗？”
控制着身下的冰晶巨鸟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倏然掠至下方哈利的头顶——能捕捉到哈利的动作对戴尔菲而言并不困难，难就难在如何安全地逮住他。
然而，只唤了哈利一声却没能得到回应，看来他确实已经彻底进入了暴走状态。可问题就在于，他此时究竟还是否留有一些分辨敌我的意识？
戴尔菲没有贸然拦截，只是紧追在旁，左右寻找着另外某个身影。
第二千二百九十九章 疯狂中的坚持
也许是察觉到了戴尔菲在找自己，只见得一片流影倏然闪过，那道与自己现在的名字并不那么相称的身影忽地便出现在了冰鸟的脊背上。
只是虽然同在冰鸟背上，傻波却依旧与戴尔菲保持了至少两臂的距离。
“噢，你没事吗？”
戴尔菲的注意力始终都落在不远处的哈利的身上，但是当傻波出现在自己身后时，她却没有错过半分。这句询问，她自然也是对这位经历与处境都显得有些微妙的高阶活尸说的。
不过看起来，傻波对自己目前的现状……似乎比其他人想象中的要更加不在乎一点。
“又或者，仅仅是不擅长和洛夫古德小姐以外的人类进行交流？”数秒的沉默，令戴尔菲不由得便在心中如此想道。
而就在下一刻，才刚刚显露了一下身形的傻波便再次消失在了淡淡的阴影当中，就好像根本没出现过一般。
“总之……既然连刚才就挂在他身上的活尸都没有动手伤害，那他的意识应该至少还是有一部分保持着清醒的吧？”戴尔菲看着仍在疯狂奔袭的哈利的背影，心下暗道，“情况或许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一些。”
这么想着，蹲伏在冰鸟后脖颈处的戴尔菲伸出魔杖，遥指着哈利的身影，杖尖随着冰鸟飞行的微微起伏实时作着调整。可于此同时，却又一直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出现。
时间其实僵持得并不长——哈利奔跑的速度非常快，眼看着就要再次冲到恶魔“愤怒”的近前了。
然而，她此刻已然发现，哈利自己也仍在规则力量侵染暴走的极端状态之下竭力坚持着。这种状态虽然确实很危险，可要是在这个时候阻止了他，似乎也未必不是对他的一种不尊重。
戴尔菲素来都是一个对在绝境中努力的人会感到敬佩的人——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因为父亲就是这样子的人，而她自己也是一样。
“格欧费茵小姐，交换！你来负责盯住波特先生……暂时只要看着他就好。”蓦然间，戴尔菲稍稍移开了正对着哈利的杖尖，猛地抬头朝着上方的萨芬娜高声喊道。
“你确定？”
萨芬娜虽然这么质疑了一声，动作却丝毫不慢，在挥洒出一大片黑焰吸引恶魔了注意力的同时，便如一颗流星般拖着长长焰尾直往下方坠来。
“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波特先生貌似仍在以他的方式坚持着。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这个机会，要不然……总感觉事后他一定会来找我抱怨的！”
就在戴尔菲说话的时候，哈利已经高高地跃起，手中的格兰芬多宝剑如往常一般闪烁着冷冽的银光。与其错身而过的萨芬娜留意到，虽然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不过这倒恰好是证明了戴尔菲刚刚那句话。
是的，也许确实应该再等一下看看？可是……
“死人可不会抱怨。”
在和同样正在爬升的戴尔菲擦身而过之际，萨芬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连她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的话。
“唔……是什么时候开始把他们当做真正的同伴了吗？”
这般自言自语着，萨芬娜也忽然拐了个弯，划过一道弧线往哈利的正下方那边绕了过去。
另一边，听到她那句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的告诫的戴尔菲，不禁略略点了下头。
“所以才必须得有人去盯着啊！”
一声轻叹被迎面而至的劲风包裹了起来，掠过耳畔抛向了身后，戴尔菲不再多想，而是将全部精神都集中了起来。
这个决定不仅对哈利而言是一个挑战，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因为哈利若想斩杀恶魔，除了他自己要竭力维持自我、掌控规则力量以外，在如今这个符文图阵不再运转的情况之下，必须得有另一份力量去代为控制住对方……哪怕一秒钟都好。
而毫无疑问，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戴尔菲，连赫敏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机会我只会给你一次……大概也只能给你一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
戴尔菲曾通过**规则的力量，成功制住过恶魔“愤怒”一次，可当时的情形毕竟和现在相去甚远。因为她发现，对方似乎也终于进入暴走的状态了……
“吼——”
无声的嘶吼，却能让在场每一个拥有魔力感知能力的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阵如台风席卷般的魔力大爆发。
而戴尔菲甚至都不用去费心试探，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对方那暴躁到了极致的精神力量都已经向四周满溢出来了。
“嗤！”
一道剑光在半空中疏忽掠过，“愤怒”的动作却出乎意料地快，那一瞬间便抬起巨臂，将哈利向他颈间刺来的那一剑挡了个严严实实。
“吱呀——砰！”
随着格兰芬多宝剑在“愤怒”的小臂上滑过，臂骨与剑刃的摩擦声让人心生烦躁。而紧接着，哈利反被剑柄传来的力量撞飞了出去。
然则这一次交锋还不算完。
恶魔“愤怒”的感觉似乎要比平时敏锐了无数倍，动作也愈发地迅猛灵活。在哈利倒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它竟又不依不饶地进一步追击，顺势就反手挥了过去。
眼见哈利下一刻就要遭受重击，忽地一团黑焰在两者之间“轰”地炸开。当那只巨手瞬间将火焰彻底击散之际，所有正在关注着那里的人便发现，它似乎挥空了。
……
“放开……我。”
借着大量黑焰的掩护，萨芬娜的移动迅速而又神出鬼没，甚至连距离并不远的戴尔菲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一刹那间她便已然揪着哈利的后衣领、沿着恶魔那粗壮而巨大的胳膊一路绕到了其的身后。
只不过，被救了一次的哈利似乎有些不大领情的样子。
“别动……叫你别动！”
萨芬娜低头朝着仍在兀自挣扎的哈利瞥了一眼，感受着那越来越大的力度，最后终究是摇着头撒了手。
“算了，随你去吧！反正那戴尔菲也只是让我看着你而已，可没让我管你的死活……”
这么说着，萨芬娜便没有再管正在落向地面的哈利——反正大概摔不死，而是扭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望了出去。
那……似乎便是莎拉和罗恩目前所在的位置。
第二千三百章 观望与激战与担心的人
这已经不是萨芬娜第一次往莎拉那边看了，只是她的动作很小，再加上有黑焰遮掩，很难被人发现。
而同样的，在今日这场行动中莎拉也时不时地就会朝萨芬娜这边瞥上一眼，两人一直都在很有默契地交换着眼神。
这一次，莎拉自然也再次注意到了半空中萨芬娜投来的视线。
“现在可还不是时候，我们的目标又不是恶魔……毕竟除掉恶魔对我们也是有益无害的，不是吗？”
已然为重伤的罗恩进行过紧急治疗的莎拉，此刻正让自己的炼金人偶像是背破布袋似的背着他，暂且离开了那片树丛区域。眼下望着空中的萨芬娜，莎拉心下暗暗盘算着，很快便朝着对方远远地摇了下头。
她摇头的动作幅度虽然也不大，但却已经足以让萨芬娜看清，这便足够她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萨芬娜知晓了。
果然，看到莎拉在远处轻轻摇头的样子，萨芬娜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她心中的迟疑，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只是……
“真的要任由戴尔菲和波特他们完成斩杀恶魔的计划么？”
这场行动打从一开始就遍布疑云——活尸一族化敌为友、活尸之主更是疑似玛卡·麦克莱恩本人，再加上之前莎拉偷听到的那些对话……即使斩杀恶魔确实对大家都有好处，此前大家也一直都在与恶魔战斗，可是现如今……至少这场行动却是那活尸之主的筹划。
“……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萨芬娜有些不舒服地轻抚了一下鼻梁。
然而，眼下这个计划几经波折，终于即将走到最后一步了。
事前萨芬娜与莎拉一起分析过，她们本以为如果那位“活尸之主”真的已经倒戈、并试图借着这场计划谋划着什么的话，那就必然会在战斗进行到最后之前揭露出自己真正的目的。而到了那一刻，对方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可是一直到现在，虽然意外频发，却貌似都和那位“活尸之主”没有什么关系。乃至在独自挺身而出引走了恶魔“傲慢”之后，对方就再没有靠近过这边。
这就让萨芬娜发现，那活尸之主似乎是真的在创造机会，让她们消灭眼前的“愤怒”。
随着事情一再进展，疑问没有被消除，反而在心中越积越多，这便令原先已经有了一些决定的萨芬娜与莎拉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两人是已经打算要选择帮助赫敏她们的了，或者至少也会站到以赫敏为代表的人类这一方。在赫敏等人无法理性思考的时候，两人甚至会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去帮她们做一些决定。
但是当选项的后果都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时，即便是以萨芬娜的局外人立场，也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了。
于是，一切只能随机应变。
萨芬娜没有再往下想，因为战斗还在进行，时间显然没有那么充裕。既然莎拉认为并不需要刻意去试图拖延这场战斗，那她也就只需要按照戴尔菲说的那样，在一旁看着哈利·波特行动就好了。
是的，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看似思考了很多事情，不过那也只是将如今已然发生的事实在脑海中匆匆过了一遍罢了。只是停顿了一下，萨芬娜便倏然转身，在缭绕的黑色焰流之间向着坠落地面的哈利飞了过去。
……
坠地的哈利自然没什么事，因为愤怒规则之力的暴走失控，他的身体强度反而骤然上升。老实说，此时此刻他肌肉贲起、青筋暴突的模样确实不大好看，甚至都可以说是有些“丑陋”，但以此为代价所换来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
轰然砸落地面的哈利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马就提着格兰芬多宝剑继续朝恶魔那边扬尘而去，展示出了十足的强悍与疯狂。
稍远处，从刚才起赫敏就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而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戴尔菲临时作出的继续战斗的决定。
此时看着哈利的狂态，她虽然也很愿意相信戴尔菲的判断，可该担心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会去担心。
只可惜，眼下赫敏所能做的确实已经不多了——她甚至都已然按照戴尔菲之前的叮嘱，解除了作用在恶魔“愤怒”身上的重力规则，因为那个大家伙明显也已经进入了暴走的状态。
“会没事的……但愿！”
半空中，原本半蹲在冰鸟脊背上的戴尔菲也已站了起来，此刻稍稍回了下头，冲着一脸心忧的赫敏微微颔首，仿佛像这样安慰了她一句。
而就在下一瞬间，只见戴尔菲轻退一步悄然跃起，随即她身下的冰晶巨鸟便猛然鼓动双翼一个加速，直往恶魔“愤怒”那已经被切开了一半的脖颈位置舍身撞了过去。
“嘭——”
巨大的恶魔在不断咆哮的同时，倏地便扬手一拳，以惊人的速度准确地击中了冰鸟的腹部。强大的力量瞬间爆发，硬生生地将其打成了一大片晶莹的冰雾，在它胸部以上弥漫了开来。
对此，戴尔菲显然没有半点惊讶，看来这似乎并没有偏离她的初衷——那蕴含着冷却规则之力的冰雾，将恶魔“愤怒”的整个脑袋都笼罩了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暴怒疯狂的它变得稍微冷静一些。
不，当然不行，只凭一级规则哪里能够平息这个家伙的怒火？打从一开始戴尔菲就没有过这种奢望。
因为失去了冰鸟而正在半空中往下坠落的她，并没有在意自身的安危，而是趁着这个机会低头确认了一下哈利的位置。
在看到哈利正在飞快地赶向“愤怒”脚下后，戴尔菲便冷静地张开双手双脚，接着坠落时的阻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然后……她开始等待。
被极低温的冰雾笼罩了脑袋的恶魔“愤怒”恼怒地挥了几下手，即使是愚笨的它也很快就发现光靠巴掌扇动是没法儿驱散这些寒冷无比的雾气了。
不仅如此，整个脑袋和肩膀、包括它的手臂也在这冰雾之中被镀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只是那些冰晶相对于它此刻的力量和身体强度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吼——”
骇人的嘶吼声混杂着强大的魔力波动，再次扩散开来。
第二千三百零一章 胜利后的不安
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争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了，所以虽然有无穷多的不乐意，哈利依旧只能将自己的行动交给本能去掌控。
因此事实上，此刻的哈利其实已经不是很能确信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只是大概能够意识到，眼下自己虽能清晰地感受到正有暴怒的冲动在排山倒海般地倾泻而来，却决计不能受其侵染。
老实说，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因为他知道，这份怒意本就不是他人……或是别的什么力量强加给他的，而打从一开始就源于他自己的内心。
是罗恩的重伤点燃了他心头的怒火，并以他自己心中的不甘助燃，终呈燎原之势焚毁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累积的对格兰芬多宝剑的控制力。
于是，愤怒规则的力量开始暴动。
但是，这却并不意味着哈利就将因此失控，毕竟至今为止，他可以说是一直都在为此而努力着。虽说他似乎始终没能真正地“赢”过，可是与格兰芬多宝剑……确切的说，是与格兰芬多宝剑中的规则力量斗争了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有所长进的不是吗？
“保持……保持自我。”
此刻哈利只觉自己仿佛身处于无尽的黑暗当中，只有那如火的怒意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不断冲刷着他的意志。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尽可能地不去想太多，同时一刻不停地提醒着自己，绝不能在这片漆黑无比的愤怒海洋当中迷失。
“……我是谁？我是哈利·波特……我在哪里？我在与恶魔战斗的战场上……我要做什么？我要杀死敌人、保护罗恩、保护金妮、保护赫敏，保护……大家。”
而实际上，在他心里始终还有着一道比这些表层思考更加根深蒂固、几乎已然在他的潜意识里扎了根的念头。
那便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因为自己失控暴走而直接导致身边的朋友受伤的那场卢娜为玛卡挡剑的事故，所烙印在哈利心中的一份歉意与懊悔。
这是哈利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一片阴影，并且大概……也是他始终无法以真正的勇气战胜自我，从而掌控格兰芬多宝剑的核心原因之一。
只是在往日每个夜晚经历了无数遍的自我谴责过后，这道在他心中反而越印越深的伤痕，终于似是偶然、又似是必然地起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即使此刻他只能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本能，就像是那些未觉醒自我的低阶活尸一般，他也仍旧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出现在他视野当中的“自己人”。
是的，或许在曾经真正掌握过愤怒规则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看来，哈利这种始终游走在失控边缘的宝剑使用方式依旧是不可取的，乃至是一种将自己与他人一同陷入危险当中的巨大的失败。可是对于哈利而言，即便是这样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状态，也已经是他需要非常努力才能达到的高度了。
“要坚持住……哪怕再多坚持一秒钟……也好！”
……
“就是现在。”
蓦然间，看到哈利以一种有些别扭的怪异姿势高高跃起，踩着恶魔“愤怒”的身体直往上方的冰雾冲去的那一瞬间，正在半空中往下落的戴尔菲猛地挥出了魔杖。
没有复杂的抖动，也没有绕嘴的魔咒，只是以自己的意志引动了在体内的血管中汩汩流淌的血液——蕴藏在戴尔菲体内的**规则瞬间被调动了起来，使她在那一刹那拥有了迷惑灵魂的能力。
然而，这份能力是以她的精神力量为基础的。眼下恶魔已然陷入了暴怒失控的状态，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试图强控对方那混乱暴动的意志，必须得说，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就像之前戴尔菲告诫赫敏要注意解除重力规则的施加那样，如今戴尔菲所要做的事情，将会给她带来比前者更大得多的负担。
“可是既然连波特先生都还在努力……我又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因为罗恩的勇气、因为哈利的坚持，再加上戴尔菲对他们俩这种全力以赴的精神的认同，这场原本已经一再疾驰跑偏的战斗，终于在最后一刻被强行掰回到了正轨上。
而就在下一秒，那正在疯狂挥舞双臂、狂暴怒吼宣泄愤怒的巨大恶魔突然间动作就停顿了一下。
随即，跃升至半空的那个小小身影利刃一挥，仍是一片冷冽清澈如镜湖之水的剑光忽地在空中泼洒开来，切开了无形的微风、切开了晶莹的冰雾，同时也让还有一半仍连在脖子上的硕大头颅彻底离开了身躯。
半空中，哈利顺势又是反手一剑，直接从那个大脑袋的眉心刺了进去，整个剑身齐柄而没。顺便，就那么随着刺出那一剑的力道推着恶魔的头颅翻下肩头，落向了地面。
“轰隆——”
如同一座小山般的脑袋重重地砸落地面，溅起了大片的尘埃。
只是直到这一刻为止，却仍旧没有任何人敢生出半分的喜悦——包括同样刚刚落地的戴尔菲在内，所有人都还是无比谨慎地注视着那边，不敢轻举妄动。
从那个脑袋落地时的角度来看，哈利应该是没事的，可谁又能肯定恶魔没了头就真的会死呢？
不过眼下，对状况最为明白的其实还是戴尔菲。
“恶魔的意志确实是突然消失了……这么说，真的成功了吗？”
刚刚那一瞬间，哪怕时间很短，可为了强行控制住“愤怒”的灵魂，戴尔菲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所以此时她也最是清楚，至少对方那狂暴无比的意志的确是在那一刻一下子就消散了。
而于此同时，另一边那一直按照戴尔菲的话紧跟着哈利的萨芬娜、以及时刻都在关注着这边情况的莎拉，这会儿却要比谨慎的戴尔菲还要更加小心，甚至是有些不安。因为她们原就是认为今天这场战斗恐怕迟早是会发生点什么的，可是一直到现在连恶魔的脑袋都真的被砍了下来，却都还没有出现她们所想象中的那种意外。
原本轰鸣不休的战场，忽然间一片死寂。
第二千三百零二章 愤怒毁于愤怒
“还愣着做什么？真要等那小子发了疯才回过神来开始后悔吗？”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提醒了在场所有人的话，戴尔菲和赫敏等一众伙伴们大概真的会继续迟疑下去，以至于彻底错过搭救哈利的最后机会。
毕竟她们今天虽曾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恶魔“愤怒”当场斩杀了的，却终究是谁都没有过杀死一个恶魔的过往经验——在无法确定那个强大无比的家伙真的“死了”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现如今作为盟友，我想我或许可以再多免费赠送一份‘善意的提醒’，”那个浑厚而又低沉的声音再次悠悠然地补充道，“如果那小子的意志完全被‘愤怒规则’给侵蚀了的话，那就谁也无法挽回了，而到了那时……嘿，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同伴变成了疯子，拿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四处杀人、血流成河的场景吧？”
“……活尸之主？”
离战场最中心相对稍远一些的赫敏听得身后传来那熟悉的话音，登时便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随即便看到之前整个战斗过程中都再没有出现过的高大身影，眼下正悄无声息地站立在不远处的山丘顶上。而在他的侧后方，那对双子活尸中的“弟弟”一方此刻也随其垂首侍立，宛若前者最忠心的仆从。
因为谁都没有察觉到他俩的到来，此刻甚至都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刚刚赶到，还是其实一直都在那里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
还有……另一名恶魔，“傲慢”现在又在哪里？
疑问虽多，可对方刚刚所作的提醒却也同样……不，是比眼下这些事情更加重要！已经容不得她们再多耽搁了。
赫敏只是无意识地唤了对方一声，紧跟着便重新记起了仍旧没有脱离危险状态的哈利，于是下一刻就再度扭头转身，往那恶魔头颅坠地的方向跑去。
而于此同时，包括之前已经被纳威拖着退出了战场的金妮、汉娜、亚历山大和恩斯等人也都纷纷往那边聚集了过去。
唯有莎拉与萨芬娜二人，在一同赶过去之前，便先后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上了好几眼。
“看我？我可没什么好看的。”
那突然出现在山丘顶上的“活尸之主”看也没看她们，只是稍稍转过头打量着巨型恶魔“愤怒”那经久不倒的无头身躯，浑不在意地轻轻摇了下头。
“‘愤怒’自将毁于‘愤怒’，就是这样，再正确不过的结局了。”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
再没人帮忙，就真的要在暴怒的汪洋中彻底沉沦了！
此时此刻，对外界情况仍旧一无所知的哈利正一边竭力坚持着、一边禁不住如此想道——他本不愿劳烦别人的，只可惜，眼下的他确实就快要无力对抗那汹涌无比的怒意的浪潮了。
只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很长时间、却又好似只在下一秒，一股同样磅礴、却带着一种异样温暖的力量忽地便如山涧清泉般汇入了他的意识当中，原本早已被挑动得极度旺盛的怒火，竟就此被渐渐浇熄。
片刻之后，他才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动静，将他那因为失去五感而一片漆黑死寂的意识之海倏然点亮。
“……按住他……多用点力，别让他乱动，我需要……”
那好像是戴尔菲的声音，只是……她在和谁说话？又在说谁乱动？要按住谁？
“我吗？”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出现，哈利便忽然感觉到了胸口有些发闷、四肢也似乎正被人摁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只有脑门上有些凉意，似是有一只手搭在上面，刚刚那股温和的力量好像就是从那里传进来的。
然后……
“咦？怎么……有水滴在我脸上？下雨了吗？”
各种各样失而复得的感觉一齐归来，令得哈利反而有些不大适应，但这也无疑说明了，他正在从之前那近乎绝境的状态当中逐渐恢复过来。
十余分钟过后，他终于将沉重的眼睑奋力撑开，一片虽不甚明亮，却曾几度令他无比渴望的光线涌入了他的瞳孔当中。
“啪嗒。”
也不知是刚刚取回的感官太过敏感还是怎么的，连那未知的水珠滴落在面颊上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而随着眼前光亮稍敛，一张张面孔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金妮……是你的……眼泪啊？我还以为下雨了呢！”
干燥无比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连哈利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别扭，但是进到金妮等人的耳中却无异于天籁。
“醒了！哈利，你醒了——”金妮那惊喜的轻呼声响起，随即她便赶忙扭过头去道，“霍恩海姆小姐，可以了……可以松开他了，他的手臂都快要被压断了。”
“波特先生哪儿有那么脆弱，可结实得很呢！”
莎拉虽这么漫不经心地说着，却还是立刻就轻轻把手一挥，让几名人高马大的炼金人偶收手退到了一边。
而直到这时，把手掌放在哈利脑门上的戴尔菲才也收回了手来，看着重新夺回了自我的哈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应该没事了，”她略略颔首道，“不过不得不说，这多少是有点侥幸了……格兰杰小姐、韦斯莱小姐……当然还有波特先生，你们如果想要责怪我，我不会有任何意见——毕竟当时我临时作出那样的判断，的确是有赌的成分在里面的。”
听得戴尔菲突然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先不提随之有些沉默的金妮与赫敏，至少哈利是仍旧一头雾水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戴尔菲又为什么要说出这种类似道歉的话语，他几乎全然不知。
一直到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略微转了下头，而后便看到了不远处那连有人并排挡在眼前都无法彻底挡住的巨大黑色头颅……他才隐约有所明悟。
“恶魔……死了吗？”
哈利砸吧了一下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讷讷地问道。
第二千三百零三章 意外的善意
在恶魔授首当前、当事人哈利又被她从失控当中亲手救回的成果之下，显然就算有人心中仍对戴尔菲当时的决断怀有一些意见，也已经不可能去责怪她了。
所以不得不说，此时戴尔菲在哈利醒来之后便又立刻当众自承其罪，多少是有些卖乖脱责之嫌的。
不过大概也就只有在这种小地方，才会偶尔显露出她本性中的那几份精明。
于是理所当然的，周围的赫敏等人当即便示意她不必自责，大家也绝对不会责怪于她。更何况，如今正摆在眼前的事实也早就完全证明了，她那个时候没有立即阻拦哈利的决定确实是一个最佳选择。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肯定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当赫敏如此称赞戴尔菲的时候，在场除了金妮仍旧只顾着关心哈利、以及目前仍旧有点茫然的哈利本人以外，大家伙儿也都跟着点起了头。
而或许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就在稍远处的山丘上，所谓“活尸之主”那道高大的身影也略微偏了偏头，朝着他们这边远远望了一眼。那张本属于恶魔的狰狞面孔上，隐约间似乎露出了一抹人类很难看懂的淡淡笑容。
“血缘嘛，哪里能完全隔断呢？这样……兴许也挺好。”
自言自语之际，他其实也早就感觉到了此时同样有两双视线正有意无意地在自己的身上徘徊流连——那是萨芬娜和刚从远处赶过来的莎拉。不过他没有扭头去看她们中的任何一方，只是脸上那抹让人读不懂的笑容，也随之变得更盛了几分。
片刻之后，这位“活尸之主”终于从那山丘上面走了下来，轻拍着手来到了众人近前。双子之一的少年活尸紧随其后，依旧如刚才那般默不作声，一双眼神看起来有些冷漠。
“好了，”活尸之主看着纷纷转过头来的一众年轻巫师道，“必须得说，此前我为与各位人类合作而下的决心，显见是再正确不过的了——这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开始，只希望我们接下来依然能够合作愉快！”
“近乎于完美……吗？”萨芬娜朝莎拉的某个炼金人偶背上瞥了一眼，兀自嘟哝道，“嗯，‘活尸之主先生’将人类的语言学得很好，用词的确精准……这、确实是‘近乎’完美呢！”
她说这句话说得并不是很大声，只是眼下周围很安静，便自然显得有些突兀。除了在那人偶背上昏迷着的罗恩，大概每个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包括仍有些犯迷糊的哈利。
倒是控制人偶背着罗恩的莎拉，却没有顺着萨芬娜的这番“牢骚”进行附和。因为她毕竟不像萨芬娜那样总是那么直来直去、恩怨分明，即使两人在事前就有一些为他人所不知的沟通，她也明白这会儿决不是站出来发难的好时机。
而在几秒钟的微妙冷场之后，心绪很是复杂的赫敏才很勉强地笑了笑，看着对面的活尸之主轻声道：
“抱歉，格欧费茵小姐也是为罗恩的伤势担心……我们……”
赫敏终究是没能把话说完，只是望着不远处这位“活尸之主”，神情变得颇为迟疑。
她当然也在为罗恩的情况而担忧，而且今天这场战斗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抛开结局不说，整场战斗其实都在无比紧张的形势当中游移。事到如今恶魔被当场斩杀，看样子似乎也确实是“死透了”，在哈利也无事之后，精神稍稍松懈下来的她显然非常疲惫。
而眼下再一想到面前的这位“活尸之主”或许就是那隐藏了身份不知所踪的玛卡……说真的，很多本就都很复杂的事情一件件摞起来堆在眼前，即使聪慧能干如她，这会儿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好在，她说不下去的话头，很快便有人替她接了过去。
“我想格兰杰小姐就是想问，‘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吗’？韦斯莱先生也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戴尔菲从躺在地上的哈利身旁站起了身来，随口道，“还有就是……‘傲慢’呢？你把它引哪儿去了？”
“‘傲慢’的话暂时往西边逃去了，在我手上受了点伤，大概不会跑得太远，不过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回来。所以，各位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去休息——可以回对岸你们自己的营地，当然也可以再去我的城里住下，各位怎么打算？”
“那就回伦敦好了，已经住过一次了，我不介意再住更多次。”戴尔菲着意注视着对方，说完后才忽然左右看了看其他人，而后才问道，“怎么样？”
赫敏等人随之互相对视了几眼，显然都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了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意味，不过大家倒是基本都没怎么犹豫，跟着便陆续点头答应。
不论心中都有些什么疑虑，现如今大家都早已意识到，面前这位“活尸之主”便是近来所有疑点的中心。
所以哪怕对方实际上并非是玛卡，目前大家所察觉到的一切都只是一系列的误会，此刻他们的打算也不会有所改变。是的，就像之前他们能冒着风险将对方提出的合作请求答应下来那样，答案就在前方，他们又如何能够拒绝呢？
能走到这里来的人，没有谁再会临阵退缩。
“我姑且代表活尸一族，再次欢迎各位的光临！”活尸之主欣然抚掌道。
……
这场以斩杀恶魔为最终目的、并成功贯彻了始终的战斗，在大家伙儿的感觉中好像有些漫长，不过现在看来，时间过得其实也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么迅速。
当大家带着哈利和罗恩这两名伤患回到如今的“冰柱之城”伦敦时，即便阴云不散，天色也依旧稍显明亮。
他们和出发时一样，还是从南门走的，经过那片正在修筑改建的区域时，回城的大家都受到了一些高阶活尸所投来的注视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间，赫敏似是从那些视线中感受到了几道微妙的善意——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第二千三百零四章 无力感
回到伦敦后不多久，哈利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老实说，如果这就是斩杀一名恶魔所必须承担的代价的话，哈利倒是宁愿自己额头的温度再高上几度也无妨。
所以眼下躺在床上的哈利虽然始终处在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状态当中，他的心情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然而，就在与他所住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同样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罗恩心中却满是复杂的叹息。
“算了算了……不过就是从‘废物’变成了‘没腿的废物’而已。既然都是废物了，有没有腿，又有什么区别？”
半倚在柔软的枕头上，罗恩侧着脸，望着窗外那一片晶莹剔透的寒冰世界。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半截大腿以下的空缺后，自嘲地叹了口气。
因为腿断得实在太过彻底，即使是在魔法界，靠寻常手段也很难做到断肢重生。
当然，让他连失去了双腿都不至于绝望、甚至还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自嘲的，绝对不是他口中的那番“废物”论调。
这么些日子以来，罗恩也已经和大家一起目睹了无数的残酷景象，与那些在这场灾祸中卑微死去的人们比起来，他到现在都还能活着，这就已经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而如此“幸运”的他，又还有什么理由自称“不幸”呢？
“……是啊！我已经很幸运了……只是很没用，仅此而已。”
就在罗恩望着窗外兀自嘟嘟哝哝之际，忽然间，一阵敲门声从门口那边响了起来。
“笃笃笃。”
而后也不等罗恩开口回应，伴着“吱呀”一记开门声响过，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了床边。
“罗恩，你醒了。”
“嗯，”罗恩挠着头稍稍转过头来，挤出了一个没太多笑意的笑容，“金妮……哈利怎么样了？”
“还在发烧，不过按照戴尔菲的说法，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那只是精神力量使用过度的一些后遗症罢了。刚刚给他喝了些水，现在又睡着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
“我也没事，不用太担心！”罗恩又冲着自家妹妹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拍着断腿道，“瞧！愈合得很好，也不再痛了……听赫敏说，霍恩海姆小姐也已经答应了给我做一对炼金假腿——兴许还能在腿上刻上符文阵呢！下回我得跑得更快点，免得再把胳膊什么的也给压断了……哦，说起来，如果胳膊也用炼金术做的话我会变得更厉害吧？”
他就那么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像是在安慰金妮，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而病床边，金妮则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没有去试图打断罗恩，只是安静地听着，在偶尔视线掠过对方那双断腿的时候，眼中浮现出一抹黯然。
其实金妮的情况，和罗恩区别并不算大。今日当她在战场上看着哈利身陷绝境，却发现自己几乎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被纳威带着远离战斗中心地带的那一刻，她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所以……对于罗恩内心的苦痛她虽不能说全懂，却也多少能够明白那么一些。
片刻之后，伤势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罗恩大概是说了太多的话，疲惫感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说着说着便渐渐又打起了瞌睡。
金妮在盯着他那眉头依然紧锁的脸又凝视了一会儿后，这才抽出魔杖轻轻晃了晃，将他在床上放平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晚餐时间再来看你。”
轻声说了一句后，她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
在距离哈利和罗恩那两间房间稍远一些的走廊另一头，有一间小型客厅，无论是在灾难之前还是之后，大都是空置着的——这在这座昔日的白金汉宫内显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就这两天，它却难得派上了些用处。
“喀嚓。”
赫敏伸手拧开把手，推门走了进去，而后又顺手重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她便看到，眼下戴尔菲等不少人都在这间客厅里，各自分成了几处或坐或立。
“赫敏，‘他’有说些什么吗？”
看到赫敏进来，正和汉娜坐在沙发上的纳威立马就站了起来，如此询问道。
“至少肯定没有说过我们最想听的内容。”赫敏抿了抿嘴，也走过去在他俩对面的沙发坐下道，“最关键的也只是提到了哈利高烧，所以后续的恶魔斩杀计划暂且停止……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他似乎确实很想让我们接受活尸一族。”
在回到宫殿内以后，其他人带着哈利和罗恩这两个伤员匆匆忙忙地进行治疗和安顿。有萨芬娜和汉娜两个擅长治疗的巫师，再加上莎拉用炼金术从旁协助，问题倒是不算大。而那位“活尸之主”那边，之前倒是也派了一些活尸过来搭手帮忙，不过在忙完以后，就顺便将赫敏叫了过去，说是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原本其他人大都也想跟去的，不过赫敏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见对方——大概在内心深处，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一直都在盼着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解释。
是的，哪怕只是些似是而非的提醒也是好的。
只可惜，现在看来，就算在两个人单独见面的情况下，那位“活尸之主”也没有任何想要透底的意思。
“让我们接受活尸一族……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萨芬娜撇了撇嘴，眉头微蹙道，“再加上斩杀恶魔的行动……哼，莫名其妙！”
她这种说法虽然充满了个人的偏见，却也是一言直指问题根本，不仅让人挑不出错来，反而还引人深思。
这几天来，大家也一直都在琢磨着其中的利弊关系，试图寻找到一些可能存在的线索。然而，直至赫敏刚刚与对方进行过一番交谈，众人依旧还是一头雾水。
在明知道对方肯定存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是正被什么复杂的理由约束、驱使着的情况下，却始终无法看透其身前身后的谜云，这实在是叫人别闷得慌。
第二千三百零五章 比尔的加急信
对于身处灾地的赫敏等人而言，致命的危险就犹如屈颈吐信以待的毒蛇，每时每刻、每一件小事都会让人神经紧绷。就更不用说，如今确实正有一个叫人无从下手的巨大谜团摆在他们的面前了。
这种憋闷，是一种会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憋闷。
不过最近，却还有一些人也同样在体验着这种无比压抑的憋闷感，那就是目前由马克西姆夫人带领的那批正在欧洲各地奔波不断的国际巫师联合会人员。
自日前丹麦、荷兰两地的活尸开始向德国发起进攻时起，战火的激燃令内部刚刚得到了重整的联合会又彻底忙碌了起来。
先前拿下联合会会长的职位、凭一己之力担起了这份重责的马克西姆夫人无疑是尽责的，并且也的确颇有眼力手段。她不但看清了灾难进一步蔓延将会引发的恐慌，还及时地将这份恐慌利用了起来，四处奔走希望将多方力量聚集起来、拧成一股。
而当手中有了一些力量之后，她又毫不吝啬地将它们先全部塞到了德国，去协助勃兰特家族抵御活尸的进军。
在勃兰特家、多股巫师联军、以及那自愿从比利时北境出击的法国布洛瓦家战力的坚持下，战事逐渐僵持，而马克西姆也随之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后方去鼓动、去说服，去凝聚更多更可靠的对抗灾难进一步入侵的力量。
必须得说，直到这一步为止，马克西姆夫人的做法都是非常正确的，且显然已经初见成效。
只是就在这时，一封有些特殊的魔法信件正漂洋过海，以飞快的速度几经辗转，一路向她在联合会总部大楼办公室的那张办公桌飘摇而去。
此时此刻，就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一楼的前台……
“亚特尔，手头有没有活儿？没有的话去楼上的飞路网办公室帮忙吧！反正目前会里也不需要前台了——”
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巫提着一个手提箱从一侧的楼梯上下来，正匆匆忙忙地往大门外跑，路过大厅时，突然扭头冲着唯一一个还坐在大厅的前台后面的年轻男巫师喊了一声。
“我又不懂那个，你要我去帮什么忙？”那个名叫亚特尔的前台男巫摆了摆手，“而且别看我闲着，这里总得留个人的！”
他正说着，忽然便看到一只猫头鹰如飞箭一般从大门外里一头冲了进来，哗啦哗啦一阵鼓翼减速，最终像是个破皮球般翻滚着一路滚到了前台长桌的跟前。
不用说，瞧那只猫头鹰的狼狈样，这铁定是一封长途信件。
“看，至少得有个人在这里收取信件吧？嗯，多半是个英国出身的巫师送出的——只有那些英国佬才总喜欢用猫头鹰送信！”
亚特尔这么说了一句，正要偷个懒直接翻过桌子去取，忽而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稍稍愣了一下。
“噢，刚才那句话就当我没说过。”他心情有些复杂地胡乱摆了摆手。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那名联合会员工闻言，也不禁耸了耸肩，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息着出门办事去了。
亚特尔随意地翻身越过前台长桌，将那只即使被施加了魔咒也已经彻底累瘫了的可怜的猫头鹰捡了起来，顺便把它辛辛苦苦带过来的那枚信封一并拾了起来。
他抬手往信封上一瞥，顿时一挑眉。
“比尔·韦斯莱。”
现如今，韦斯莱家也早已名声在外，那几个兄弟姐妹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像亚特尔这样的联合会巫师自然不会不知道。
尤其是比尔，作为前线营地的负责人，更是有不少需要联系联合会的事务都是与亚特尔直接对接的。他们两人虽然从没有见过面，甚至比尔都不知道亚特尔这个人，但亚特尔对比尔的大名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而很明显，那些从比尔手中发来的信件，每一封都极受上层重视，这次的自然也是一样。
亚特尔没有再耽搁，乃至都没有再花时间翻回座位上去，拿起桌上的魔杖便往里面墙壁上一大片抽屉的其中一个蓦地一挥。
登时，那个位于最顶上的抽屉“咔嚓”一声弹了出来。
亚特尔再一挥杖，一个漂浮咒便将比尔的信件直接投了进去。随着“砰”地一声响，抽屉回弹关闭，信件当即便顺着内部的通道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冲高层而去。
那是会长秘书室的书信通道，代表了联合会收取文书信件的最高优先级，由会长秘书组直接检查受理。
不多时，就在顶层联合会会长办公室隔壁的大房间一角，直通前台的文书抽屉自动打开，将比尔的信件“噗”的一声吐到空中，然后飘飘悠悠地落到了第二秘书办公桌的加急信件处理篓内。
……
当第二秘书亲自拿着经过了安全检查的加急信件放到隔壁的会长办公桌上去时，马克西姆刚从波兰华沙的魔法部出来，正带着一众联合会巫师往她的神符马马车走去。
“会长，”一名紧跟在她身旁的女巫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链上其中一颗正在闪烁的红宝石，随即轻声道，“总部似乎收到了比较重要的新消息……现在还有点时间，在赶往比利时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回去一趟。”
“好。”
一脸疲惫的马克西姆没有啰嗦，只点了点头，便脚步不停地登上了马车。
很快，这架由神符马拉的马车便冲上了天空，载着马克西姆等人以极快的速度往联合会总部大楼而去。
马车上，马克西姆从某个助手的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紧跟着便靠在了背后柔软的靠垫上微微合拢了双眼——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地睡过觉了。
只可惜，眼下还远不是休息的时候。
“一会儿要与布洛瓦家的那位小姐接触，你们就不要都跟去了……虽然目前那位小姐已经是布洛瓦家的代理家主，不过我想我最好还是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见她会更好一些……知道了吗？”
“好的。”马克西姆身旁那名女巫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