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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虚空昼空     寻宝师txt下载     寻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解密

    看完这个,我大概明白了一点。原来这图上的文字按十六宫格的方式排列,是一个4x4的矩阵。第一幅美人图上隐藏的是矩阵第一排第一列的内容,第二幅美人图隐藏的是矩阵第二排第二列的内容。由此可以推出,剩下的两幅不在我们手上的图,大约便藏着第三四排,三四列的内容了。

    “怪不得蓝莹莹和我说,只要获得了两张藏宝图,就能得到3/4的藏宝信息。”想通这点后我说道,“原来这藏宝图并不是简单地分成四份,而是每张画里有一排一列的信息。可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呢?”

    “或许是用增加冗余的办法提升保险性。”奶奶说道,“制作藏宝图是为了重新找回宝藏,存留信息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不让外人发现。如果把藏宝图分成互不重叠的四份,一旦有一份藏宝图丢失,那么信息就会失掉1/4。而像这种藏宝图,就算有一幅图丢失,信息也只是失去了1/16而已,无足轻重。”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隐约感受到了东宗先人的智慧,“可是这图上的信息怎么解读?上面的诗词我们都不太懂,而且看上去很奇怪,不像是一眼能看懂的样子。”

    “不知道。”奶奶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小寻,我先查查这些诗词分别有什么含义,你则想办法查查这帮人的事情?或许了解了他们的背景对解密有帮助。”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给猫叔打了个电话,请他帮我查东宗前四家的背景,尤其要想办法弄清蓝莹莹和高功的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潞王墓分得的钱比较多,猫叔最近似乎闲得很,天天懒洋洋像只猫似的。此刻听我神秘兮兮地说有事干,他一下就兴奋起来了,过不了多久往我的邮箱里发来了一堆文件。

    我简单地查看了下,了解了前四家的情况:

    “原来东宗一开始主要是有三派势力:宗主本身的家族是一派,宗主手下最了不起的两个弟兄各自形成一派。

    随着三派势力的领头人分别去世,除了宗主家仍旧自成一派外,另外两个弟兄的家族都分别扩张并发生了许多变化。一个弟兄的势力扩张成为四股力量,分别是‘蓝龙高简’四个家族,称为‘前四家’。另一个的势力也是如此一分为四,称为‘后四家’。于是整个东宗就变成了九家,一共九股势力。

    由于“驱鬼”不在三百六十行里面,所以东宗九家其实都分别有自己的主业,从外人看来和普通人无异。而由于前四家从事的行业都特别传统风雅,所以人们又称前四家为‘雅四家’。

    蓝莹莹,高功甚至简单,都是前四家的人。这些年来,前四家中蓝家的生意一直做的最大,蓝家的影响力也最大,所以蓝家便当之无愧地成为四家之首,统管各家事务。

    看完这些,结合我自己知道的东西,我分析出了个大概。

    东宗神器一共有三件,总共分给三人保管,想来便是宗主家一份,他最信任的两个弟兄各一份。既然有个弟兄的家族扩张成了四家,那么自然是把神器藏在一个地方,然后分绘四张藏宝图,四家各得一图了。这便是我手上藏宝图的来源。

    只是,高功很明显也是前四家的一员,他为什么要突然对蓝莹莹下毒手呢?难道是因为蓝家常年统领四家,高家人被指挥得久了所以心有不满?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积怨,以蓝莹莹那样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发现。

    这内中的故事一定不那么简单,我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奶奶朝我招了招手,似乎是发现了些什么。我走到她身边,只见她已经把那藏宝图上每一句诗的出处都找了出来并记录在另一个文档上。然后她看向我,问道,

    “小寻,那蓝大小姐最后和你说了一会儿的话,她的话里面,有没有什么你觉得有用的地方?”奶奶说道,“她在那种弥留之际,会很本能地把秘密说出。”

    “有。”我点点头,这才想起蓝莹莹昏迷前的话来,“她说‘图上的秘密,要两句两句合起来解’‘重要的信息,是没显示的部分’。”

    “果然是这样!”奶奶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她一推手上的电脑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问题就好解多了。”

    “怎么说?”看这老顽童的样子,我一脸茫然,“奶奶你发现了什么?”

    “我找了这图上的诗词的出处,发现来源甚广,表达的内容也杂七杂八,没什么共通之处。”奶奶解释道,“但把上面的句子按两句分组后可以发现,这些句子本身虽然没有关系,但和它们的对仗的句子里面,都有共同的字。”

    “什么意思?!”一听这说法,我立刻明白这发现很关键,便急忙叫奶奶展示给我看。

    奶奶点点头,一句一句地给我分析。

    “首先我们先把第一行头两句话分为一组,也就是‘夜眠如露宿,汗湿衣服透’这两句当成一组。会发现这两句话分别来自于传统记录节气的‘九九歌’。夜眠如露宿来自《冬九九》,前一句是‘四九三十六’。而‘汗湿衣服透’则是来自于《夏九九》,它的前一句也是‘四九三十六’。”

    “这两句话是一样的!”我喜道,“这一定不是偶然。‘四九三十六’就是这两句话想提供给我们的信息。”

    “没错,奶奶继续分析道,其他的句子也有类似情况。比如把第一行后两句话当成一组来看,你看,那两句话是‘仙山引舟航’和‘新田辟荒莱’。这前一句来自杜甫的《入衡州》,它的对句是‘橘井旧地宅’。而后一句来自白居易的《和古社》,它的对句是‘旧地葺村落’。”

    “这两句诗中都有‘旧地’两字。”我立马反应道,“那么这两句诗想传达的信息就是‘旧地’。”

    又发现了关联的地方,我们都很兴奋,慢慢地把已有的句子两句两句组合起来解,得出了类似于以下的信息,由于发现的信息中的字都有某种含义,所以我慢慢确信我们这样的解法是对的。

    四九三十六,旧地

    寻友,问路

    湖广

    “这么看来,这谜题其实并不难解。”看明白后,我不禁失笑,“这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法罢了。有电脑查一下,立马知道隐藏的含义。”

    “这可不一定。”奶奶摇了摇头,“制作这藏宝图的时候,互联网不见得有这么发达。这图中选的诗词有不少是很生僻的,如果没有网络,恐怕不知道得翻多少书才能查清每句诗对应的另一句是什么。

    我想,这藏宝图制作之时,应该还制作了对应的诗歌集,只有对应着诗歌集和藏宝图上的文字,才能真正解密。当然了,现在网络发达就不需要这样做了,这点恐怕制作藏宝图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点点头,“不过现在我们虽弄清了藏宝图真正想传达的信息是‘四九三十六’‘旧地’‘寻友’‘问路’……但这些词结合起来是什么意思,我们也还不知道。”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旧地寻友问路’这几个词连在一起看我还觉得有点意义,感觉就是叫我们去老地方找老朋友然后问‘嘿,宝藏藏在哪?’一样。

    可是‘四九三十六’‘湖广’‘簋’是什么意思,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这藏宝图究竟准不准,这上面说的旧地在哪儿好像没提及啊。”

第七章:麒麟血

    “我觉得,要想找宝藏的话,恐怕得去北京一趟。”奶奶说着,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行字,然后回头对我说道。

    “北京,为什么?”听了奶奶的话,我心中一惊,然后奶奶把电脑屏幕转向我,微笑着解释道,“北京城旧时又称为‘四九’城。所以四九又可谓是北京的别称。另外,在北京城里有几个有名的老北京人爱去的地方,一个是听戏的‘湖广会馆’,一个是吃地道小吃的‘簋街’。我认为这藏宝图解密后会出现‘四九’‘湖广’‘簋’这几个字并非偶然。”

    “奶奶你的意思是,四九就是四九城,也就是北京城的意思,那么这藏宝图的信息就是:四九城旧地寻友问路。”我立马说道,“而所谓的旧地,就是湖广会馆,簋街和另外两个地方?”

    奶奶点点头。

    “那我要去北京!”我立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决然地说道,“而且必须尽快去!因为高功那帮人迟早也会解开这些诗的秘密然后赶赴北京的。要是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想到了需要神器来救命的小唯,还想到了在我面前奄奄一息,哭着求我帮她抢回藏宝图,找回神器的蓝莹莹。

    蓝莹莹不是绝世美女,但她那双决绝的眼睛,足以使任何男人失神。被那双眼睛一看,我竟然产生了一种使命感,那就是不管怎样,都得想办法找到神器。

    可是,奶奶的一句话就把我从幻想拉回现实。

    “那你准备怎么去呢?”奶奶说道,“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去对付那帮拿枪的人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我一时语塞,“或许我可以问问我的那帮寻宝人朋友!他们好奇心爆炸,对神器这种事情肯定会感兴趣的。而且,蓝莹莹还给了我这个,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找她的手下帮忙。”

    我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了蓝莹莹给我的蓝玉手镯,一边给猫叔打电话。我们这个城市距离北京的距离可以接受,如果坐高铁5个小时就能到了,坐汽车也就需要十多个小时而已。只要能联系上猫叔,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今天的事情和他大略一说,还强调了下那藏宝地据说有大量金银财宝,希望猫叔能给予我帮助。猫叔的性子我很是了解,他一听就答应了,还说会帮我联系黑围巾光头和肉丸几个,总之如果我需要,他可以给我组个黄金队伍出来。

    得到了猫叔的答复,我很高兴,就想联系他一起出发。可是没想到在这里我却遇到了第一个问题,那就是,猫叔他竟然已经在北京了!细问之下,黑围巾和肉丸竟然也在京城,就连光头也在路上往京城赶。据猫叔说他们是来北京听什么演唱会的,正好就在京城碰头了。

    这下可麻烦了,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北京,那么我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去了。放下了电话,我和奶奶说了说自己的打算。

    “猫叔他们已经在京城,我打算自己坐火车过去和他们会合,然后一起寻宝。”我说道,“他们几个都是行家里手,而且绝对可靠。和他们在一起,我不会吃亏的。”

    “这想法可以。但是,你去北京的日子,你房间里的那姑娘怎么办?我可以照顾她,但我担心她不愿意见我。”奶奶说着笑看着我道,“而且,你舍得和她分别么?”

    “啊,说得对!”想起唯,我脸上立即一红,“我去和她讨论下,看看怎么处理。”

    话说完,我便急急跑上二楼,敲开了卧室的门。唯此刻躺在我的床上,昏昏沉沉的,我早上给她拿的东西也没吃。见我冲进屋来,她懒洋洋地伸展娇躯,由我扶着下了床,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窗边。虽然此刻唯只穿着普通的宽大白衬衣,可是她的身段容颜都是无可挑剔的。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有多大的事,只要看见她的容貌,我就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别的东西都不再重要了。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我才清醒过来,和她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还有我的打算。

    “去北京的这一趟会很凶险,但是成功了的话我就能得到神器。按玄霜大师的说法,只要有这三件神器,就能让你彻底好起来,所以我必须去。”我说道,“你的话,不如就留在家里,让奶奶她照顾你吧。”

    “我不想和你分开!”没想到唯的回答却很坚决。她像个小婴儿一样拉着我的手摇晃,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北京!”

    “啊?”被她晃了两下我顿时有点晕,“可是,以你的身体,能支撑得了那么久的旅途?你没有身份证,如果我们要去北京的话就必须坐汽车,那车得开十几个小时。”

    听了我的说法,唯的手一下就松开了。她低下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喃喃地说道,“这身体,唉……如果能有孔子水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等等,你说孔子水?是指麒麟血吗?”听见唯的话,我心中一凛,“这东西能帮你恢复健康?”

    “没错。麒麟血是创生之血,能帮助万物复苏。”唯淡淡地说道,“有了麒麟血,虽然不能帮我恢复成原样。但是可以让我在一段时间之内生活和常人无异,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了。”

    “我确实有孔子水!”我说着,从行李箱里找出了之前参加“游戏”得到的那一小瓶红色液体。这瓶血本是来治疗小洁的鬼附体质的,但因为具体使用方法还得等黑围巾帮我调查,所以这东西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没有给小洁。这时候看唯提起,我就把瓶子拿了出来。

    “听说孔子水是神物,可它本身也很危险,普通人只要尝一点就会血热而死,那该怎么办?”

    “有蓬莱仙草中和麒麟血的毒性,就没有大问题了。我身体虚弱,身边正好带着一些。”唯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了一个吊坠,在吊坠上不知道怎么地转了一圈,吊坠就打开了,从里面她倒出了些类似植物干花的东西。

    然后她从我手里接过了麒麟血,扭开瓶盖。瓶盖一经打开,一种强烈的,让人感到燥热的气息就从瓶子里散发起来。虽然屋里气温明明很凉快,可是我却莫名地躁动了起来。

    接着,唯展开纤纤玉手,把吊坠里的干花粉末一点点倒进瓶子里。粉末一落入瓶中,立马升腾起一阵烟雾。烟雾缭绕在唯的身边,把她衬成了蓬莱阁的仙女。她的睫毛纤长,双眸如画,皮肤更像是嫩得能滴出水来。如果不是仙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颜色?

    看见这一幕,我觉得胸膛像有什么在燃烧,喉咙干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机械地看着唯用青笋般的指尖捻起那玻璃瓶,瓶子掠过她尖尖白嫩的下巴,最后停在她柔软如花的樱桃小嘴前。

    她一仰头,混着草药的麒麟血就倒进了她双唇之间。在那一刻我心提了起来,许多复杂的感情涌出。我既盼望这药能产生作用,唯恢复健康两人并肩同游京城;又害怕她所说的方法无效,她被麒麟血毒害,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同时小洁的脸也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让我颇感愧疚。这瓶血既然给了唯,那要治愈小洁的病,就得另想办法了……

    就在我千头万绪之际,唯那边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变化。

    只见她瘦瘦的小手一手捂着嘴巴,另一手抓着脖子,秀眉微蹙,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似乎有些痛苦。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可是手掌刚碰到她的身躯,立马感觉这姑娘的身体好热,简直就像是刚泡了热水澡一样。就在我感觉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件让我措手不及的事情。

    我的眼前突然一花,灿灿淡金色的长发飘动,一阵香气扑鼻,唯竟然扑到了我的怀里。我顿时感觉身上像塞了团温软又炽热的棉花,身子一热,本能地反手抱住少女的柔驱。怀中的女孩特有的香气让我心神皆乱,理性就要完全燃烧殆尽。我的双臂下意识地一紧,简直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同时唯也在嘤嘤地喘息并抬头,如兰花般朝我递上一吻。

    然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口中小舌递了过来。

    那是一股血腥中带着浓重中草药味的液体。

    舌头碰到这股液体时感觉一烫,我本能地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反应。潜意识的一个吞咽动作,就把东西吞了下去。

    火热的气息灼烧我的食道和五脏六腑,不自然的感觉让我迅速从欲海狂狼中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唯也一下推开了我,身体靠向窗台不住咳嗽。

第八章:奔赴京城

    “你,你刚才让我喝了什么?”我两手抓住像要烧起来的喉咙**道,“你,你把剩下的麒麟血吐给我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唯虚弱地喘着气,“我刚才刚咽下去一口,突然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

    她说完,显然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羞涩不已,就赶紧背过身体不敢看我,从背影上看,她连耳根也红了。我坐在床上,等着五脏六腑的灼烧感满满消失,理性也在一点一点找了回来。

    “这麒麟血还真是邪门。”我说道,“好像它的味道一放出来,就,就让人立马失控。”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也感觉脸红不已。这说起来还是我的初吻呢,怎么突然就……不过能吻到小唯,可是一点也不吃亏。想到这里,我开始担心起唯的面子来,便走到她身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

    “唯,刚才的事情是那麒麟血的缘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你不要太不好意思。”我温柔地说道。

    “讨厌你讨厌你,你惯会欺负人!”唯的脸还是通红的,转过身来拍打我胸膛,“你,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敢说忘得差不多了!”

    “好吧好吧,那我告诉你,其实我每个细节都记得。”我坏坏地笑了笑,打趣的说道。

    “你!”唯显然也知道自己那么说是错的,脸更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停地拍打我胸膛以示“泄愤”。

    就在她不痛不痒地打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唯她好像能很轻松自由地活动了!唯打着打着也发现了这点,惊喜地看着自己能灵活运动的双手,笑道,

    “看来这孔子水真的有用,我觉得整个人好像精神了很多!”她说着笑着看着我,“这样我们是不是就能去北京了?”

    “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当然可以。”我握着唯的手说道,“我就去安排。等会我先给你准备些吃的,你既然恢复了,就要好好注意才行。”

    我说完,下楼给唯拿了些点心和茶水上来,然后就开始查询北上的汽车车票。奶奶看我上去时一脸担忧,下楼时满面春风,便对我揶揄起来。我挺不好意思的,就半真半假地说了和唯的事。奶奶听说我和唯要一起北上,觉得自己呆在家里也是无聊,便叫我帮她买一张去市心的车票,说她准备回医院去调查我的事情。出门买车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钱不够用了,还是奶奶从她的一个账户里转了一笔钱给我,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总的来说,奶奶她不但没对我的出行提什么意见,反倒是十分支持。见她这副模样,我反倒是有些忐忑了起来,送奶奶出门坐车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奶奶,话说我要去北京这件事,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怪你,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奶奶耸耸肩笑道,“如果不是我现在记性变差了,很多事情会突然记不住,一定和你好好聊聊过去的事情,保证说上七天七天说不完的。”

    “你已经和我说过很多了。”我笑着回应道,“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不要紧么?你前段时间明明经常头痛头晕……”

    “我没事的。在外面奔波过那么多年了,早习惯了。”奶奶看着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说,但是嘴巴动了动,最终好像又把话吞了下去。只是笑着说道,

    “你在北京一定要注意安全,冒险之前和我说一声。千万不要冲动。我走了。”

    “嗯嗯。”我有些不解,但既然她没说话,我便只能点点头,目送奶奶离开。待她走后,便继续收拾和小唯的行李,然后招呼唯下楼。

    看来麒麟血真的起了挺大的作用,唯现在活动起来虽然有点不灵活,但脸色红润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样气息奄奄了。她的东西也不多,我们简单收拾,又吃了点东西后,便也打了部的士,直奔汽车站。

    因为担心唯的美貌引得太多路人注意,她一出门我便嘱咐她戴上口罩挡住面目。于是这去北京的路程虽远,可是一路波折也不多。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分,我们便到达了北京城。

    一来到京城,我们就感受到了北京特有的雾霾天气。一看手机,空气污染指数250,好像在嘲笑我们是二百五。然而据当地人说,这两百多的情况,其实还算是好的了。

    当下呼吸着觉得不太舒服,我便径直把唯带回了酒店,顺便还买了几个防pm2.5口罩。和猫叔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我原本有些想带着唯过去,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是不愿意见生人,执意要自己一个留在酒店。

    想到唯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于是我也点头同意,让她在酒店里好好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戴上口罩前去和猫叔他们会合。

    猫叔指定的碰面地点很出乎我的预料,竟然是在国家大剧院门口。

    这地方距离我订的酒店还挺远的,万幸北京地铁很发达,我到了地铁站买了张地铁卡,比划着那红红蓝蓝绿绿的地铁线,一路不停倒地铁,倒也算顺利地来到了**西站。

    从地铁出来到国家大剧院就不远了,走几步路就能看见。说实话,站在大剧院门口那一片波平如镜的湖水前面,看着椭圆形的大剧院和它的水中光滑圆润的倒影,我还是感觉很震撼的,挺想下去走走。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去买参观票,就看见远处猫叔他们正在朝我招手。我急忙迎了上去,发现猫叔光头肉丸三人都身着正装,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我靠。”看见他们的模样我吓了一大跳,“你们该不会真的是来这里听歌剧的吧?”

    “我们就是来听歌剧的。”猫叔听了我的话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你觉得你猫叔是个大老粗寻宝人,就不会欣赏歌剧这种高雅艺术?”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十分违心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们来听哪个歌剧。最近有什么好剧目?”

    “有啊。”一旁的肉丸眯着眼笑道,“有北空歌姬献唱的《洛尔希》。我们就是刚听完这场出来,现场好多人都听哭了。”

    “这么夸张?”其实这个剧目我以前也听奶奶说过,好像讲的是罪之民和大天使的故事,反正我是完全不懂,只能吐了吐舌头道,“没想到猫叔你们竟然会喜欢听这类的歌剧。”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去了。”猫叔笑着说道,“不过现在我们先去找阿哥,然后你得说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猫叔说完,热情地搭着我的肩,把我拉进附近最近的一间咖啡厅里。

第九章:湖广会馆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奶茶咖啡店。因为距离**故宫等景点挺近,里面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在那里我见到了黑围巾。他和之前一样,穿着墨绿色的衬衣和黑色外套,墨色的围巾半遮着脸,看不清他的样子。

    有他在的地方,空间好像都沉静了起来。身边的一切景色被染成了茶水绿色。

    一见面,黑围巾就从黑色斜跨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和一纸包东西,推到我的面前。

    “这是你之前嘱咐我帮忙找的,能中和麒麟血毒性的药和药方。”黑围巾说道,“如果有蓬莱仙草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不过那种草药我这里已经没有了,只能用别的东西取代。”

    “这……”看黑围巾拿出这东西,我才想起,之前曾经拜托他帮我找药的事情!可是后来我把药给了小唯后,却忘了告诉他了。此刻见他不负所托,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那个,对不起……麒麟血已经没有了……我认识一个姑娘更需要这东西,所以我就把麒麟血给她了。”

    “你说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给就给?”听了我的回答,肉丸立刻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我,又看向黑围巾,“而且你还叫人这么辛苦帮你找药,不需要了又不说一声,这不是等于耍人么?”

    “不要怪他。”没想到黑围巾反应却很平静,“麒麟血是他的东西,他有权决定给谁。”

    “可是……”肉丸还想说话。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黑围巾说道,“他只是把宝物给了更重要的人而已。”

    黑围巾的话简短而有力,我当即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心想,这才是好兄弟啊,重情重义,胸怀还真宽广。而与之相对的,肉丸哼了一下,可是也不吱声了。

    一旁的猫叔或许是看我们的气氛有点尴尬,便赶紧招呼服务生点了几分饮料,然后开始转移话题。

    “我们几个今天见面,是讨论马上要做的大事的,大家先别急着不愉快。”猫叔说着笑了笑拍我的肩膀,“说起来,这件大事还是寻少爷搞起来的。没想到几天不见,他竟然把东宗的藏宝图都搞到了手。实在是深藏不露啊,来来来,快和我们说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猫叔你就别揶揄我了,我这都是机缘巧合。”我笑了笑谦虚了一下,然后拿出几张打印资料,完完整整地把我约出蓝莹莹见面,然后蓝莹莹负伤的事情告诉了猫叔他们。

    “话说,你说蓝家大小姐是被那姓高的打伤的?”猫叔听了我的阐述,有些惊讶地发问,“可是我去打听了,感觉他们两人关系挺好的。年前那姓高的和一帮伙计被困在某个墓里,还是蓝小姐去救出来的。那姓高的对蓝家也很忠贞,之前有人想切他手指逼他说出蓝家的秘密,他可是一句话都没透露。”

    “但我亲眼所见,高功确实想杀蓝莹莹。”我扬了扬眉说道,“你们说,会不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然后蓝莹莹劈腿了高功因爱生恨?”

    “可能性不大。”没想到猫叔摇了摇头,挺直接地回复,“我说的两人关系好,是指他们在公事上合作不错。可是没查出两人有什么私交。蓝莹莹很小就被指成小简的未婚妻了,高功也知道,估计他不会去插一脚。而且高功也有女朋友了,那质量……”

    猫叔说着,调了他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然后展示给我们看。我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腿大波瓜子脸的大眼mm。看这姑娘全身上下每个凹凸都可以秒杀蓝莹莹的样子,我顿时有点替蓝小姐感到悲伤。

    “那……既然他有这么漂亮的女友,应该就不会对蓝莹莹有什么想法了。”我干咳两声,“可如果不是私人感情问题,那他们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剧烈的冲突?”

    “有可能是利益问题,分赃不均。”肉丸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不像。”我否定道,“蓝莹莹不是那样的人。”

    “好了,这些推测都毫无意义。”看我和肉丸又有可能吵了起来,猫叔立马打断我们的对话,“我们现在先好好想想寻宝的事,他们的个人恩怨不是我们该管的。如果真的有机会,以后和他们碰面了没准就能弄清。”

    他说到这里,示意我说说关于寻宝的看法。我便把手上的纸张摊开,给他们详细说了解密的过程,并告诉他们,解密的最终结果是一句话“四九城旧地寻友问路,湖广会馆,簋街和另外两个地方。”

    “那按上面的说法,我们想得到最终的藏宝地,还得去湖广会馆和簋街,找当年绘制藏宝图的人的朋友来问问?”猫叔说道。

    “从字面上的理解,应该是这样。”我嘴上附和道,但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疑问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藏宝图上的画,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

    “总之我们先去湖广会馆看看,再说吧。”

    “那还犹豫什么,我们走。”猫叔做事很干脆,直接一口喝干眼前的饮料,就带头走了出去。我们几个当然跟随。

    北京城的城中心堵车颇为厉害,黑围巾虽然有车,但猫叔说现在这个点开车可能还不如坐地铁快捷,便招呼大家直接往地铁奔去。

    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是**西站,现在要去的湖广会馆正好也在一个地铁口出口处,于是搭乘地铁看上去也是个不错的举动。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这个点地铁里人也不少,晚高峰的拥挤我们是心领神会了。更要命的是,虽然**西距离湖广会馆所在的虎坊桥站虽然很近,但地铁却必须得倒两次才能到。我们几个在地铁里一会儿被人推着上一会儿被人推着下,又各种倒腾,花的时间竟然也不少。

    估计是怕我们路上觉得无聊,一边坐着地铁,猫叔一边和我们讲北京城的鬼故事。话说这京城虽然在天子脚下有神仙庇佑,可是灵异的事情那也不少。

    就说我们马上要去的这虎坊桥湖广会馆,也是个有名的闹鬼的地方。这里在建会馆之前是曾是片乱葬岗,距离菜市口就一地铁站的距离。这菜市口是什么地方啊?以前杀头行刑的地儿。那过去砍了头的死人,要是有家人的,没准还能拉回家收敛了,可要是没人收尸的,那估计都得拉到虎坊桥的乱葬岗抛尸去。

    这久而久之,虎坊桥一代就不太平了。民国初年有广东来的大商人花钱建了个义庄,专门收敛尸体并供奉香火,这附近的情况才好了点儿。可是后来义庄败落,又起了湖广会馆,那么那些死在乱葬岗的阴魂便又时时跑出来作祟了。

    据说着湖广会馆平时白天还没什么事,但到了晚上,在会馆附近走动的人会时不时听见馆里有人苦笑打闹,人声鼎沸。总之是阴森莫测。

    因为湖广会馆时不时会传出闹鬼的传闻,所以北京的四大鬼宅里就有它。

第十章:牡丹亭

    “东宗是驱鬼大家族,而东宗藏宝图里第一个提到的地方就是京城四大凶宅的湖广会馆,看来情况不简单啊。”猫叔说完他的解释,嘿嘿干笑了几声。笑得我们直发毛。

    正好这时地铁到虎坊桥站,我们几个便跟着猫叔挤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猫叔那故事的缘故,当我走到湖广会馆门前,看见它那古色古香入口的时候,心里总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猫叔他们几个则很兴奋,走到门前就和工作人员开始打听。

    一打听,今晚正好有名剧演出,晚六点半到七点半的。一看有戏,猫叔就买了个5张含参观票的演出门票,准备先进去转转,然后再看演出。

    今天知道猫叔他们会听歌剧已经够毁我三观的了。此刻看他们又兴致勃勃地想听传统戏曲,我一时觉得有些无语,便靠近一直没说话的黑围巾身边,随口地搭讪道。

    “没想到猫叔他们还蛮有艺术细胞,不仅歌剧会欣赏,就连京剧也会。”我说道,“我倒是不太懂。你呢,和我差不多吧?”

    “我对京剧了解不多。”黑围巾淡淡地道,“不过猫叔他们听歌剧的票是我给的。”

    “我去,叛徒。”听见黑围巾这么说,我顿时无语了。然而更无语的事在后头。一走进湖广会馆,黑围巾竟然充当起导游来,给我们介绍起会馆的历史。

    “这湖广会馆,原本是一栋私宅,曾经有很多名人住过。”黑围巾有条不紊地说道,“原本的规模不大,但在道光年间大兴土木进行了扩建,还增设了戏楼。这里原本是用来招待两湖地区进京参加考试的秀才举人们的地方,后来又在两湖名流的资助下进行了进一步的扩建。

    晚清到民国的时候,谭鑫培、余叔岩等有名的京剧演员都来过这里表演戏剧,当时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我们一边往前走,黑围巾就一边说,顺便给我们讲解了戏楼,文昌阁等一系列湖广会馆的建筑的历史和用处,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哎呀,说不懂京剧都能说这么多,要是你懂了,还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我听着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听了我的话,黑围巾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而我们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戏楼前面。只见三三两两的观众在台下聚集,聊着天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台上灯笼光线迷离红亮,不少穿着旧式衣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往外搬着乐器道具。

    一时间,我好像感觉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晚清时代。

    “听说数十年前,东宗宗主最得力的助手蓝梨生就曾在这里演戏。”猫叔看着那高高的戏台叹了口气,“当年他演的时候,听说那真是万人空巷啊。可惜我们是看不到了。”

    “蓝梨生?他和蓝莹莹有什么关系?”听了猫叔的话,我好奇道。

    “他是蓝家大小姐的曾祖父。”猫叔说道,“也是前四家的创始人。此人年轻时英俊潇洒,是位不世出的天才。他不仅唱得一手好京剧,还能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当时很多人对他的书法作品都趋之若鹜,最夸张的时候,那是一字难求。至于他驱鬼的本事,就更不用说了,十足十港产片里面天师的范儿,谈笑间怨鬼灰飞烟灭。”

    “其实这人最了不起的还不是你说的这些。”一旁的肉丸笑着说道,“蓝梨生天纵英才,不仅书戏皆精,还精通医术,能帮人抓药看病。最夸张的是,他还炒得一手好菜,据他门下的人说,只要一想起蓝老师做的饭,大半夜都能流出口水来。”

    “简单而言,这家伙是京剧,书法,中医,烹饪四大国粹皆精。”光头给出了结论,“而且他还会驱鬼。他妈的,这人也太牛逼了。”

    “我去,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杰克苏啊。”听他们说得如此夸张,我舌头吐出来收不回去,“国粹这事儿,人的一生要能精通一项,稍懂两样,那就已经是了不得之至。可是你们说这人竟能精通四项国粹,当真是匪夷所思。”

    “所以有人说他的才华是天命所授,非人力能为。也有人怀疑,他的能力来自于盗墓活动,是在某个古墓底下找到了什么‘东西’,才使得他有了这种天纵之才。”猫叔说道,“但不管怎么说,当年蓝梨生确实是位绝代风华,光芒四射的人物。

    也正因为才华过于横溢,所以他满天下寻找,竟找不到一个人能承继他的学问。于是他只能把四项国粹分授给四位弟子。而这四位弟子中的三位,就是后来的‘龙高简’三家家主,这三家和蓝家,就并称为‘前四家’。”

    “三家?为什么不是四家?”我随口问道。“蓝老先生的技艺没传给他自己的孩子么?”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猫叔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蓝梨生本身太过牛逼,以至于天妒英才,他的独生子可以说十分不肖。

    那孩子名叫蓝问柳,和他的名字一样,喜欢寻花问柳,不务正业。据说原本他天赋挺好,嗓子也不错,蓝梨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跟自己学好京剧,继承自己的戏班子。

    然而这小子十五六岁就流连在不正经的场所,喝酒抽烟,硬是把一副好嗓子给败坏了。蓝梨生知道后气得吐血,不仅不唱戏了,一怒之下还把戏班也解散了。也算是幸运吧,在这段日子里,宗主家的小儿子周小方天天在蓝梨生身边细心伺候,终于感动了他,让他把唱戏的技巧倾囊而授。虽然这周小方终究没成为一个能登台的京剧名角,但他尽心侍奉蓝老,出资捐赠京剧研究,也算是为了国粹出了一份力,替蓝老尽了心意。”

    “这么复杂。”我听了啧啧称奇,“那这蓝家独子这个样子,蓝家岂不是早就该败落?但我看他们家族在四家中状况是最好的啊。”

    “唉,所以说人生的际遇,那是人怎么都猜不到的。”猫叔叹了口气道,“这蓝问柳年轻的时候确实不咋地,他爸估计也是被他气的,没过几年就死了。他父亲死的时候蓝问柳回了趟家,据说那时候是隆冬腊月,他自己一个人在父亲灵堂前跪了整整一夜,雪几乎都要把他埋住了。

    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八年后。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古董商人,还是一个厉害的盗墓贼。不仅如此,他还回来一个满身风尘的妻子,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见他这副样子,当时蓝家的很多人都不服气,然而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最终压服了所有的人。而因为他的资金和能力,蓝家后来成了老北京城古玩界一股重要势力,蓝家也重新崛起。”

    “原来是这样。”这故事很是复杂,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正巧这时舞台演员准备停当,戏就要开演,我们几个都赶紧闭上嘴,找了位置坐了下来。今天晚上唱的是昆剧《牡丹亭》,灯光一暗下来,画着漂亮生,旦脸谱的演员们一个个娉娉婷婷地走上台,唱出凄美婉转的曲调。

    其实我对戏剧了解确实很少,对昆曲就更是了。一时间只觉得歌曲好听,但究竟唱的啥并不清楚。只隐隐记得《牡丹亭》的作者汤显祖有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此刻的我虽然没有什么爱情经历,但听着台上演杜丽娘的旦角温柔又缠绵的唱词,想到“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胸口竟然隐隐有一种暖意。在哪种暖意的包围下我想起了小唯娇俏的小脸,嘴角也泛上笑意——“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酒店的时候,会不会也想起我?”

    我就那么痴痴地想着,呆呆地听着,一直听到了曲终人散,黑围巾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

    “我去,这小子说不懂戏,但一听怎么就一副痴迷的样子?”光头看我这模样,无语地笑了。

    “他估计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黑围巾淡淡地说道,“或许想的是一个女人。”

    我操,别看这黑围巾平时不说笑,这打趣起来话可真毒,眼睛更毒。当下我就不敢再失魂落魄了,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站了起来,然后说道,

    “好了,戏看完了,我们赶快去到处打听打听,看这湖广会馆里有没有什么蓝老先生的旧友吧。按藏宝图上解出来的文字,‘旧地寻友问路’,这路必须得从老朋友口中问出来才行。”

第十一章:旧地寻友问路

    听了我的话,猫叔几个点点头,我们当下四散,到处和工作人员还有看门的门卫聊天,想问问这湖广会馆有没有什么老员工。猫叔他们的搭讪技巧比我好多了,我看他们这里抓一个人,那里抓一个人,聊的那是唾沫横飞。

    见他们这样子,我意识到自己得抓紧,在旁边逮住一个看上去比较面善的年轻人,就和他聊蓝老先生的事。

    蓝梨生的名声在湖广会馆很响亮,那男人也是十分钦佩,啰啰嗦嗦和我说了很多。我看着时机合适,就忍不住问他认不认识蓝老先生,或者认不认识蓝老先生的朋友。

    可是没想到,这话一问出去,对方直接就一拳打了过来。如果不是我闪得快,眼睛早就变熊猫眼了。

    这下变故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一手拿住对方的手腕一边问道。

    “喂老兄,我刚问了一句话你怎么就打人啊?”

    “蓝大师六七十年前就过世了,他要有朋友也早就过世了,你问我认不认识他们,这不是咒我吗?”那男人在气头上,还准备要打。我看情况不妙,松开手赶紧就溜了。

    一次不成再试一次。我又换了个女工作人员攀谈,问了类似的问题。这位阿姨打是没打我,可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和之前那人差不多。大意都是“蓝老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就算他在会馆里有什么朋友,那朋友肯定早就过世了。”

    多次询问无果,我便回去找猫叔他们,看看他们那边打听得怎样。没想到他们几个和我的情况差不多,到处问了个遍,都没有人认识什么“蓝老先生的旧友”。

    “会不会我们打听错了方向?蓝老先生是过世多年找不到旧友了。”肉丸说道,“没准我们要在湖广会馆寻找的旧友,是蓝问柳,周小方或者其他几家当家当年的朋友?”

    “不。蓝问柳和周小方都没有在会馆唱过戏,和他们有关的概率不大。”黑围巾摇了摇头道,“还有一点必须注意的是,即使是这几个人的旧友,现在年纪估计也有七八十岁了。当年写下藏宝图的人,怎么有办法能保证我们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他们?”

    黑围巾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所以,藏宝图解密出来的话,我们理解的方向可能不对。”

    黑围巾一提,我们都沉默了。他说的没错,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藏宝图的效力。

    所谓的藏宝图,是纪录宝物埋藏地点的信息载体。它必须具备的基本功能是,保证宝藏的信息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不至于失传。

    然而这次藏宝图上解密出来的信息,却违背了这一基本规律。上面提示我们去“四九城旧地寻友问路”,可这友人也是会有生老病死的,如何能保证宝藏秘密能不遗失地记载下去?

    一时间,我们心中都蒙上了阴影。我们都知道自己弄错了,可是究竟哪里不对,谁也说不出来。藏宝图诗词的解密如此合乎逻辑,谁也说不出一点问题来。

    正巧这时候,湖广会馆的工作人员开始清场,会馆要闭馆了。我们跑来这里弄了半天一无所获,心下黯然,只能无奈地离开。

    看戏和问询拖了点时间,我们离开湖广会馆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北京城不比别的地方,毕竟是天子脚下,有各种规矩拘束着,所以这个点儿很多商铺已经关门了。虽然地铁公交也正常营业,可街上人流已经明显减少,渐渐有了冷清之感。

    走在虎坊路上,看着明暗灯光映照下的会馆牌楼,我心中竟起了一阵戚戚之意。我有一种很明显的直觉,东宗至宝的秘密一定藏在这里,只是我们无法得到。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边走,一边转头,对会馆回望,希望能从哪里看出一朵花来。

    然而花我并没有看见,眼角的一侧却捕获了一些奇特的东西。

    那是一辆黑色捷豹,正无声地从一侧街口开来,停在了湖广会馆围墙外。

    北京的好车很多,豪车也很多,正常情况我不会太留意。可是看见了捷豹,我心里却一咯噔,忍不住多望了两眼。结果还真的被我留意对了。车前门一打开,两个穿着东宗银绣青龙服的男人就从车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颇高,体型健硕,眉眼间带着两分杀气,正是高功。只见他走到车后门处,颇为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从里面迎出了一个人来。

    一见到这人,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因为这车里面走出来的人,我竟然认识。

    那竟然是白发听书人的手下,奉行神秘主义的驱鬼美女——舞娘!

    在潞王墓的时候我们受她愚弄,又被她相救。她抬手间击杀血蝾螈的实力让我敬佩,但她服从于白书人,向我传递了身份秘密的信息这点,却让我对她疑虑万分。

    她,还有白书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禁想起,那天蓝莹莹质问高功为什么要杀她的时候,高功冷冷吐出的一句话:

    “白发听书人你知道吧……据说东宗曾经有个让他听哭了的故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难道说,高功的反叛从一开始就和白书人脱不了关系?有没有可能,高功背叛蓝莹莹抢夺藏宝图的事,是白书人指使的?还是说,高功想夺得东宗神器,怕自己的实力不够,于是请白书人一方加入助拳?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非常不利。

    想到这里,我立刻站定,想仔细观察下他们会去哪。由于他们手上也有藏宝图,所以能解开秘密找到这湖广会馆,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径直奔向会馆大门,趁工作人员还没锁门的时候进去,然而他们只是急急地绕着会馆围墙走,到围墙尽头就拐过去了。由于有墙挡着,后面他们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看我突然停在原地不走,叫也不回应,原本已经走得超出我一大段的猫叔他们也不禁转了回来。

    “寻少爷,怎么了?”猫叔问道。

    “我刚才看见高功他们了。你看那边那辆黑色的捷豹,就是他们的车。”我淡淡地道,“他们好像请来了帮手。刚才顺着围墙绕到后头去了。”

    “那我们也赶紧追过去看看!”猫叔下了指令,我们都点点头,分成两拨包抄,顺着我说的方向追去。

第十二章:谜题分析

    原本看着高功他们绕到了会馆后面的那条路,想着只要我们也绕过这路口就能重新见到。可是没想到我们几个分开两路,绕着会馆走了一圈,两拨人都碰头了,可还是没见到高功他们。

    难道说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进湖广会馆的,他们随后去了别的地方?不,这不可能。藏宝图中解密出来的湖广二字,他们又出现在了附近,肯定不会过会馆而不入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奇怪了,难道他们说通了工作人员,让他们进会馆去了?”

    猫叔却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到闭馆时间,会馆的人不会轻易放他们进去的。而且刚才他们没往入口处走,显然就没打算走大门进去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看着猫叔迷惑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没从正路进去。”猫叔说完看了看会馆的围墙,然后看向黑围巾,“阿哥,这里你的身手最轻盈,这种围墙你觉得能翻得过去么?”

    “懂门道的人,不难。有工具的话,也不难。”黑围巾淡淡地道。

    “我去,这么说来他们几个刚才是悄悄潜进去了?”光头朝地下吐了口痰,“那我们怎么办?也想办法潜进去?”

    光头说完,话音刚落,突然围墙内似乎一阵喧哗,像是里面发生了什么骚动。猫叔他们几个反应很快,迅速就朝一侧的会馆大门奔去,我也急忙跟上。等我们跑到那边,正好看见高功和他那个穿着黑衣的伙伴推开门口的看门人冲了出来,身后追着一堆工作人员。

    他们两人此刻脸色苍白,口中骂骂咧咧,神色似乎极为紧张。这两人冲出们就直奔他们那辆车,上了车就一踩油门狂奔而去,像丢了魂似的。

    白衣舞娘没有跟出来。这两人也似乎没等那姑娘,自顾自地就逃走了。

    在一旁围观这一切的我们都感觉很是惊讶。这是怎么回事,感觉他们进去没一会儿,就像预见鬼一样跑了出来?

    看见这阵势,猫叔看了看我们,点了口烟然后摇了摇头道,“这帮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冒险跳入会馆,可却被逼了出来。工作人员应该不会把他们吓成这样。这会馆估计我们也得想办法进去看看。得,现在先找个地方吃吃烤串和炒肝,我们喝上两盅,等过了夜深人静之时以后再来。”

    既然带队的这么发话,我们都点头同意,沿着大街晃悠起来,反正是晃了很远,终于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找到有摆摊卖烤串烤冷面的,当下赶紧拖来几把塑料椅子坐下。

    烤串档口很简单,就一个人,一个烤架,一把蒲扇。烤串人是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我们找他点了点骨肉相连烤羊肉和烤鱼豆腐,又去附近小店买了几瓶酒,坐在那里就开始喝。

    肉丸和光头可能吃了,烤串那是一口一串就没停嘴。猫叔的吃法则很有黑社会老大的范,吃口串喝口酒抽两口烟,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黑围巾此刻又展现出他不合群的一面来,他完全没吃东西,只是静静地拿了两瓶子酒,背对着我们接连地喝了起来。不过他这人其实也挺恐怖的,酒量很是惊人。我们几个喝的都是啤的,就他一人拿着两瓶白的在那里对瓶喝。而且喝的那叫一个干净,半点都没浪费的样子。

    说实话,看着黑围巾高瘦的背影,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话说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围巾遮脸呢?难道他脸上有什么夸张的疤痕?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下巴?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几部恐怖漫画的情节,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黑围巾拉起围巾遮脸,转过身来,澄清的眼睛看着我。刚才我脑子里本来就在yy他的事,现在看他转头,更是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我问道。

    “话说,”黑围巾的声音十分平静,半点喝醉的样子也没有,“蓝莹莹昏迷前对你说过什么,你重复一遍?”

    “嗯,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奇道。

    “重复一遍。”

    “呃。好吧。她当时肺部中枪,几近休克,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记住我的话……图上的秘密,要两句两句合起来解……重要的信息,是没显示的部分……’”我说道,“她提示的这两句信息,我都用来解那藏宝图上的谜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黑围巾沉默半响,他的沉默让我纳闷,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喝醉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镇静,实际上一推就倒?就在我迷惑之际,黑围巾开口淡淡说话了。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在那种情况下,她如果知道怎么进一步解谜,一定会告诉你的。”黑围巾说道。

    “或许蓝大小姐当时失血过多,神志不清,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我们与其琢磨那丫头的话,不如自己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问题。”一旁的猫叔放下手中的串,抽了口烟道,“

    话说这藏宝图上解出的‘四九城旧地寻友问路’,现在看来那是根本走不通的。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旧地的朋友怎么能保证一定在?这藏宝图这么珍贵,谜题不可能这么儿戏,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如果这点弄不清,明天我们即使去了簋街,估计也就只能干吃麻辣小龙虾,什么正事也办不了。”

    “猫叔说得对。”光头吞下口中的烤香菇,舔了舔油光的嘴唇说道,“我们得好好想想,这

    ‘旧地寻友问路’,会不会有别的含义?没准这里面说的旧友不是指的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这老子死了秘密就传给儿子,一代代传下去……我们只要打听下哪个家族的人世代在湖广会馆供职,就知道……”

    “这不可能。”肉丸喝了口啤酒,摇了摇头否定道,“要知道这藏宝地的秘密要分别去四个地方寻找的,要是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家族守卫秘密,那这秘密得有多少人知道?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我觉得没准我们把‘旧地寻友’的问题想复杂了。照我看,晚点我们去湖广会馆,到处找找有没有哪里写着个陈旧的‘友’字,按一下,没准就会有机关启动之类的……”

    “这又不是武侠小说,人家好好的会馆,哪来那么多机关。”听了肉丸的话,猫叔皱眉道,“何况这某个字要是碰了就会出问题,那平时哪个工作人员一不小心碰了怎么办?”

    大家的猜想都被否定了,一时间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在烤串摊上,幽幽黄黄的路灯照耀下,我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犀利的眼神。回头一看,黑围巾正抱着肩,静静地看着我。看见他鹰一样的目光,我吓得缩了一下,难不成这家伙还认为我漏说了什么,而我遗漏的地方,就是解谜的关键?

    可是,这不可能啊。蓝莹莹当时确实就和我说了这么几句话。诗句合并以及观察对句这两句话都用上了,我还能有什么遗漏?旧地寻友问路这句话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张数十年前的藏宝图,指点数十年后的我们去旧地寻访朋友,查问藏宝地的路径,先人又用怎样的方法才能保证信息在这几十年间不会遗漏?

    脑海里出现蓝莹莹倒在地上流泪的神情,身边一切的光似乎都暗淡了,我仿佛又回到了海边亭子下,蓝莹莹的身边。她当时真的就把我当成了小简,眼神凄婉又决绝。她拉着我的手,喃喃的低语……

    “记住我的话……图上的秘密,要两句两句合起来解……重要的信息,是没显示的部分……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啊!我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蓝莹莹的话,吓得我当场站了起来。

    “老天,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他妈还真忽略了一些东西!”我狂吼着,扔下手中的烤串就往湖广会馆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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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夜半鬼戏

    我这一跑,惊得猫叔他们几个是目瞪口呆。黑围巾反应最快,跳下地就急追我而来。猫叔他们也想追,可是烤串的不干了,拦着他们要结账。急得猫叔只能在背后朝我大吼道,

    “喂,胡家小子,**突然跑什么跑啊!”

    “我觉得我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一边跑一边朝他们回头喊道,“现在我要去证实一下!”

    我说着,穿过几条小巷和大街,已经跑回到虎坊路上,湖广会馆围墙外。

    此时长夜已深,这路上虽然不是寂静无人,可是行人已是寥寥。夜风凄冷,路灯和附近广告牌的灯光打在会馆牌楼上,突然显得这地方那是一阵鬼气森森。这不禁让人想到了湖广会馆灵异的传闻,想到了在老北京人口耳相传中,虎坊路上时不时传来的幽灵低泣。

    我的猜想对不对,就看我能不能证实了。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往围墙那一跃,左脚蹬在砖石缝隙之间,同时双臂往上一伸,攀住围墙上缘。然后我双手一用力,整个人跃过围墙顶,往下攀爬而去。

    凭借着不知怎么来的良好身手跃入会馆,我静静隐入馆内黑影之中。此时会馆里工作人员皆已散去,四下寂静无人,光影寂寥,只有头上一轮缺月撒着淡淡的清光。

    在这寂静中,整个会馆反而像是活了。树木清影,戏台逆光仿佛在微微颤抖,亭台楼阁,青石板路便似在窃窃私语。在这一片魑魅魍魉的境界中,我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戏楼前,看着戏台上深深的黑暗,迎风而立。

    果然,当我静夜来到这里的时候,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戏台的深处,有一片让人感到熟悉的白色光影,正在翻滚浮动。

    我感觉有些紧张,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我仍旧握紧拳头在戏台前找了张椅子,端坐了下来。

    “开始唱戏吧。”我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些“东西”果然来了。戏台黑暗中的白影慢慢具象化,身姿摇曳,唱声凄婉地就走出来了。

    戏台上走出来了好几只鬼。

    他们身上的戏服陈旧中透着古意,头上的点翠在月光下灼灼生辉,扯起了嗓子,挥舞着惨白的衣袖,在静夜中放声唱着才子佳人的往事。

    见到这夜半鬼戏,我顿时就想到今天在地铁里面,猫叔谈起的关于湖广会馆的一系列传闻。虎坊桥湖广会馆,是北京四大凶宅之一。它之所以能得有此名,便是因为夜半常有鬼声怪语发出。

    现在,我终于弄清楚这鬼声的来源了。而这鬼戏,正是我们要寻找的东西。

    “四九城旧地寻友问路”,确实是叫我们到旧地找老朋友。只是这老朋友,有点不太一样。普通人看到“旧地寻友”,第一反应就是去老地方找人,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普通的“朋友”寿命总有极限,无法永续地传递信息。

    只有一种“存在”是例外。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可以超越时间空间的界限,超越正常人生命的极限,几十年,几百年依旧存在着,永远永远地替东宗人守护藏宝地的秘密。

    这就是——鬼,所有驱鬼人的老朋友。

    这藏宝图上隐藏的字句,其实就是叫我们在夜深人静之时,来到旧地寻访,自然就能找到这些老朋友,从它们那里得知想要的信息。

    想到这里,我就在台下那里静静地站着,等着台上的“演员”们唱完这出戏。在我沉吟之间,歌已绝,戏已毕。台上的生旦净丑慢慢分列两旁,用幽幽的眼神看着台下的我。

    台后一个画着花脸的女子用水袖掩面,娉娉婷婷地走了上来,轻声问道,

    “官人——何人?来此地有何贵干?”

    “我是东宗简家少当家简单,”我轻轻说道,“劳烦各位告诉我,当年叫你们常驻这里的人,要你们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话音刚落,那花脸女子就从台上飘了下来,白生生的身影围着我转了两圈。刚才那句话我其实说的有几分心虚,开口报小简的名号这件事让我挺感到挺不自然,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这么说。

    因为,这是蓝莹莹最后交待的内容。刚才黑围巾一再问蓝莹莹对我说了什么,我只想到“图上的秘密,要两句两句合起来解……重要的信息,是没显示的部分……”这两句话,却忽略了最后一句看似普通的话语: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正是忆起了蓝莹莹最后的呢喃,我才有了这一系列猜想,才有了拔腿奔回会馆的举动。既然蓝莹莹说,是“简单”的话,就一定能揭开秘密,找到宝藏。那就说明,找宝藏的过程和简单有某种关联。简单是简家后人,又是个驱鬼人。所以我才想到,这湖广会馆里的朋友,有可能是鬼魂。由于只有驱鬼人才能看见鬼魂,所以普通的人即使夜半来到会馆,也不会得到宝藏的信息。

    于是,面对鬼花旦,我忐忑地报出了小简的名号。我心想,既然当年的藏宝人是东宗的人,那么听见我是小简,自然也会坦诚告诉我藏宝的信息。

    果然,名号报完以后,鬼花旦绕着我看了两圈,终于说道,

    “原来您是简家的官人,怪不得能看见我们,身上也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青龙气息。”鬼花旦笑着说道,“那我就告诉您我们一直在这里守护的一句密语。请听好了。”

    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盼她赶快告诉我藏宝地点,然后我好赶快离开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尽快找到宝藏。谁知道,从鬼花旦嘴里吐出的却是一句有些诡异又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藏宝地点的入口,在你们每日出行的必经之地。”

第十四章:每日必经之地

    “什么?”听了对方的话,我哑然失笑,“你说藏着东宗神器的地方,我们每天都会路过?这怎么可能?请问具体是哪里,能不能麻烦您说清楚。”

    “对不起,我们负责守护的秘密,就只有这一句而已。”鬼花旦看着说道,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完蛋。我心里嘀咕,没想到在这鬼戏台里打听到的,又他妈的是一个新谜题的谜面。果然藏宝诗阵里面提到的地方有四个,光来湖广会馆一个地方,是没法找到目的地的。唉,只盼我们明天去了簋街了解到那里的信息以后,就能猜出最终的藏宝地。

    想到这里,我拱手向鬼花旦作了个揖,说道,“谢谢姐姐告诉我信息,在下告辞的。改日再带香火蜡烛来拜访各位人民艺术家。”

    我说完,转身就急急地想要离开。毕竟夜深露重,被一群幽灵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我还不驱鬼,要真是和鬼魂发生冲突,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没想到,我这一露怯,就顿时被鬼魂看出来了。我的腿刚迈出去,眼前白影一闪,鬼花旦又重新晃到我的面前。

    “等等,你的心跳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你是在害怕吗?为什么要害怕?”她一边不停地舔着嘴唇一边打量着我说道。

    “我,我没害怕,只是有点事,比较急。”我被看得直发怵,结结巴巴地回答。

    “不对,你的神色很不自然,难道,你不是东宗的人?”鬼花旦见我神色惊慌,意识到了什么。往后一招手,戏台上的幽灵全部都涌了下来。

    这下糟了!我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这群鬼魂还会察言观色,我这点微末的欺骗伎俩,竟然连鬼都骗不了。要我真的是小简那事情肯定就好办,我露一手功夫,这些鬼戏子们就不能为难我了。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会驱鬼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害怕,拔腿就往外跑。

    然而我刚跑开两步,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原本我的所在,是观赏唱戏的地方,有许多桌椅。身边的一切虽然黑暗,可是在月光照耀下仍能看清来去之路。可现在回头一看,发现四周白雾缭绕,早不是之前所见的情状。

    这下糟了。我被困在白雾里难以脱身。刚跑出两步,又被戏台上飘下来的几个幽灵团团围住。这些幽魂看上去不像阿飘那么恐怖和有杀伤力,但是在这白雾中它们的手指冰冷,指甲尖锐,就这么不停地向我抓来。

    于是我现在的状态,就像被十几个阴森森冷冰冰的人暴打的状况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能碰到我,我不能碰到他们。也就是说,我虽然不会立刻被干死,可是照这个样子被打下去,迟早也是成傻逼。

    眼前,鬼花旦的手朝我当脸一抓,我原本自认还算英俊的脸上顿时多了五条血丝。这下破相让我自己顿时呆了。虽说男人的脸不是那么重要,可我近来和小唯亲近,自然是觉得脸面无比重要。现在看见毁容了,我情不自禁就大叫救命。

    其实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我是万万不愿在这寂夜发出呼救声的,因为会给猫叔他们带来无数的麻烦。现在我却越喊越大声,只盼着能惊动看门守夜人,来救我一命。

    就在我声嘶力竭,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两声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一般,而且居然让我感到分外熟悉。

    紧接着,远处白雾稍散,一个同样洁白如雪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来人身材纤细婀娜,手持一根细长手杖飘逸,正是白书人的手下舞娘。

    也没见她怎么挪动脚步,只是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就跃到了我的身旁。见到她后,众鬼顿时从我身边散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在我们俩周围徘徊,沉默却不敢接近。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看见舞娘,十分惊讶,“你,你早些时候,不是和高功在一起的吗?我看见你们进会馆了。”

    “这里阴气重,高先生驱鬼能力不够强,一进会馆就被吓跑了。而我则随手就攀上戏楼顶藏了起来。看见你过来,就来找你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就一直呆在这里等我一样。”我擦了擦手上的血说道。

    “没错。我就是在这里等你。”没想到舞娘竟然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道,“你知道的,你身上有某个人的气息,所以白书人对你很感兴趣,也一直在关注你。昨天高先生来找我们求助,说要一起寻宝。他说出了和蓝莹莹争执的事,还说有个身材高挑,身手不错的年轻人从中阻挠。当时我就知道,那个不要命敢插一手的人一定是你。”

第十五章:舞娘的忠告

    “没想到,你们都知道了。”我捂住伤口苦笑了一下,又想起蓝莹莹和高功对峙的一幕。当时蓝莹莹奄奄一息,却依旧执着地责问高功为什么要杀她。高功只回了一句

    “白发听书人你知道吧……据说东宗曾经有个让他听哭了的故事。你知道是什么吗?”,来作为回答。

    高功当时为什么要提起白书人,没有人知道。唯一能猜测得到的是,高功似乎和白书人有点联系,并且从他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而白书人透露给他的内容,正是他要杀蓝莹莹的原因。

    理清这些事情的脉络之后,蓝莹莹凄惨的面容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当下我心中愤愤,看向舞娘道,

    “你们既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应该明白,高功是通过什么手段才得到这两张藏宝图的。”我大声说道,“像他这样卖友求荣,不择手段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帮助他?”

    “看你的样子,好像把友情看得很重。”舞娘露出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轻轻说道,“但你知不知道,寻宝是逐利的行当,有宝藏可寻的时候,自然是宝藏更重要了。义气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可以放一边的。”

    舞娘说到这里,一个鬼戏子按捺不住,朝我们扑了过来。她轻轻一挥手杖,把那鬼驱开五步之外,然后转头继续对我说道,

    “其实你也明白的吧,朋友很多时候并不可靠。如果你真的完全相信朋友的话,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不叫上你的小伙伴们?”

    这……舞娘轻轻一句话,就让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我想通了旧地寻友的秘密以后,不等着猫叔他们一起,就自己急不可耐地潜入会馆?我自己也不明白。

    心下略一思索,隐约有了答案。今天早些时候我就和肉丸发生过争执,等听他们谈论歌剧京剧的时候,心中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更是强烈。再到后来,黑围巾质疑我没说出蓝莹莹嘱咐的所有话,我内心的不愉快就达到了顶点。所以在想通问题之后,我抛下大部队,自己急着跑来证明。而我所做的一切,正是和朋友闹矛盾的结果!

    明白了这一层后,我内心不安,可嘴上却仍旧说道,

    “我自己跑来这里,只是一时冲动。绝不是像你揣测的那样,有什么不信任朋友的地方。我和猫叔他们出生入死,是过命的交情,我们绝对信任彼此,所以对高功那样的人,我们是看不上的。”

    “哦,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似的。”舞娘又轻轻笑了笑,白色的纱裙在夜风中轻轻摇摆,然后震撼人心的话从她口中说出,“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平时在生活中是怎样的人?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去?又为了什么而做这种不要命的寻宝勾当?”

    舞娘接连提了三个问题,可我竟然一个都回答不上!仔细想来,虽然曾和他们出生入死,但我对这帮人其实也没太多了解……

    看我不说话,舞娘继续道,“我知道,以你这么简单的性格,对这种事是很难理解的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身为寻宝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在东宗的历史上,就发生过太相信朋友最终反遭其害的故事呢。”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曾经让白书人也哭泣的故事?我听高功提过。他说这就是他杀蓝小姐的理由。”我听出舞娘的弦外之音,立刻追问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故事?”

    “那个故事,你应该不会喜欢的。而我也不方便说。”舞娘淡淡地说道,“你要这么想知道,不妨自己好好去找找?据说这次的藏宝地点就是埋葬蓝梨生的地方,那里的墓志肯定有讲到当年东宗发生的事情。”

    “说的轻巧,那地方怎能轻易找到?”我苦笑,“按这里守护秘密的鬼魂的说法,藏宝地点的入口,在每日出行的必经之地。我现在是抓破脑袋都想不到,那地方究竟是哪里。”

    听了我的话,舞娘眼神一亮。她原本正挡在我前面驱逐幽灵,这时突然振臂一挥,众鬼齐齐退开。然后她就做了一件让我怎么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她居然跑了!!!她当时一转头,朝我露出一个笑容,一笑完,身体就急速往后退,然后白雾涌上,她瞬间消失在雾气之后。

    我竟然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大群张牙舞爪的幽灵。

    这时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原本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当时突入会馆,高功和助手逃跑,舞娘却一直留在这里。那是因为她猜到我要来,所以在这里等我。

    或许,她没有办法让鬼戏子们说出隐藏的密语,所以只能潜伏在一边,等我出现听得密语后,然后才前来助我。她刚才扯动扯西地和我说了那么多东西,其实都只是想引我说漏嘴。一旦从我这里得知想要的信息后,她自然而然地就跑掉了。

    没想到,舞娘竟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育了我,绝不要轻信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我一阵苦笑,转头看向朝我重新涌来的鬼魂,心中一阵无奈。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死之前,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

    如果我是简单,为什么我现在没想起什么驱鬼法门来,好让自己躲过眼前这一劫?

    可如果我不是简单,为什么湖广会馆的鬼戏子感受到我身上的气息后,会愿意说出当年的秘密?

    这个问题还没想通,带头的鬼花旦就朝我扑来,伸出了锋利的五指,直取我的咽喉。我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却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吹过,紧接着我听到鬼花旦的一声尖叫,似乎她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

    我奇怪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黑围巾正拿着他那根“打狗棒”,如月峻立于我的身前。然而他的身影却是模模糊糊,好像被烟雾笼罩了一般。刚才那鬼花旦明显挨了他一棍,正在远处怒目而视,却也不敢马上过来。

    “阿哥!你来了。”见到黑围巾,我心中一阵安心,同时也颇为惭愧,“我,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一冲动就自己跑进来了……”

    “快醒醒!”黑围巾却说了句接不上的话,只见他皱着眉头,神色比平时急躁不少,“你快想你见到这些鬼之前发生的事!”

    “快醒?什么意思?”我一阵茫然,只见黑围巾的身影在我面前越变越淡,简直就像要消失了一样,我心下大惊,哎妈呀不管了,先试试再说。我闭上眼睛,想着自己是怎么翻过围墙跳进会馆,走到戏楼前面,看着戏台……同时我找了张椅子,抚摸了一下椅子背,坐了下来……

    当我脑子里出现这一系列情节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产生了一阵风,原本混混沌沌的触感也不一样了。然后我就感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大力,一下把我拖向某个地方……

    啊!我突然睁大眼睛,发现自己正大汗淋漓地坐在戏台前面。戏台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鬼戏子和白雾早已消失不见。夜风清冷,吹着我满额头的汗,冷得我打了个哆嗦。接着我发现黑围巾正用手按住我的肩膀,神色紧张。

    “老天,难道刚才我只是坐在戏台前睡着了?”我说道,“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影?”

    “刚才那些,是只能被特定的人看见的的东西。”黑围巾的手离开我的肩膀道,“可以说是鬼魂对人使用的心理催眠。要知道,一般的幽灵力量都很小,不足以伤害活人。但鬼的磁场可以影响人的精神,使人产生幻觉,其危险程度也不容小觑。”

    “这么说来,我没有毁容,真是太好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那么帅,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我转头看向黑围巾,“话说你刚才过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人?”

    黑围巾摇了摇头说没有。然而我感觉他眼神闪烁,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想到舞娘提醒我的话,心中一个咯噔,似乎蒙上了阴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猫叔肉丸光头也都爬进了会馆,朝我们急急走了过来。待他们来了以后,我简单说了说刚才的经历。

第十六章:幽灵车站

    “你说那些鬼见到你后,就说了当年前四家要他们保守的秘密,可那句话的是‘藏宝地点的入口,在每日出行的必经之地’?”猫叔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你确定是这样吗?”

    “当然是,难不成你认为我还会骗你们不成?”如果是在以前,我定不会这么说话,可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猫叔听了,也不再说话,耸耸肩就示意我们离开。

    这时候已经不早,湖广会馆里再挖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几个便选择了撤退。这一路上猫叔对我既是赞不绝口又是吐槽不断。赞的是我成功破解了“旧地寻友”是怎么一回事,吐槽的是我发现了秘密之后竟然抛下他们,自己一个人来证实。

    “胡家小子,年轻人做事有干劲是好的。”猫叔一边抽烟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但我们是一个寻宝团队,不要耍个人英雄主义,要和同伴们一起上。知道吗?”

    我苦笑着点头,脑子里却满是舞娘和我说的话。她的话,撩动了我心里原本存在的阴影,让我不禁想静一静。于是我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前路然后对猫叔他们说道,

    “现在这个时间,地铁肯定没有了。我们还是各自打车回去吧,我订的酒店比较远,估计和你们不顺路,现在先走了。”

    “等等,走啥啊。”猫叔却一把拉住了我,“等阿哥来开车把我们送回去就好了。年轻人别搞个人主义。”

    我一回头,这才发现黑围巾早就不见了。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远处有灯光闪动,一辆深色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猫叔他们几个住在五棵松那边的一个宾馆里,我定的酒店则在四惠交通枢纽那附近。如果展开北京地铁图来看,这两个地方正好都在地铁一号线上,一个东一个西,各在两头,很是绕路。我开始谦让了两下,说自己一个人走就好,猫叔却不同意,伸出猫爪样干瘦的手,一把把我推上车去。看见大家盛情难却,我只能笑笑,上车坐好。

    “说来也巧了,我们定的住的地方正好都在1号线上,只可惜一个头一个尾。要是能都在同一边就好了。”猫叔在座位上点开手机,指着北京地铁线路图上那条红色的,东西走向的地铁线比了个“一”字。

    “我是坐汽车来的,从四惠汽车站下车,所以定的酒店也就在那附近。”我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猫叔笑答,“要不是今天弄得晚了,我们都能坐一号线回去,不是挺巧的吗。”

    他说完这话,低下头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道,“说到这北京地铁啊,其实也有故事可以听,据说当年修地铁的时候,可多灵异事件了。什么二号线末班车空驶,雍和宫鬼魂抬轿子,你们要不要听我说说?”

    此刻正是三更半夜,我们的车开在城里八车道上,左右都空落落的,只是偶尔有货车奔驰而过,嗖地一下就过去了。前路有无数的路灯在恍恍惚惚地照耀着,发出昏红的灯光。

    看见这夜半北京城的景色颇为瘆人,我皱了皱眉头说道,“猫叔啊,怎么我们今天去的地方你都能说出点名堂来,这么多牛鬼蛇神的故事,你怎么知道的?”

    “疑,之前没和你说过吗?”光头转头对我说道,“猫叔他是省报灵异专栏的编辑,不寻宝的时候就专门搜集这些东西的,你要问灵异的事儿,他那里存货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去,文化工作者啊。”我很是惊讶,因为意识中猫叔他就是个专业寻宝人,盗墓贼,老流氓,可没想到他的正职居然是个编辑。仔细想来,东宗驱鬼前四家又称为‘雅四家’,以前做的都是‘戏书医烹’这种活动,更是高雅。小简好像也是个旅行作家……

    这么说来,舞娘说的倒没错,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猫叔他们。他们喜欢什么,平时生活上怎样的,我都一无所知。我有些无奈,便低下了头不说话,猫叔没留意到我神色的异常,继续唾沫横飞地说他听到的鬼故事。

    “北京的地铁啊,从建的时候开始,就是集军事和交通用途于一体的。据说里面埋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多了。

    就说我们住的地方吧,在五棵松地铁站附近。这五棵松地铁,沿着线路再开五个站,就到了起点站苹果园,这也是地铁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一号线的起点站。然而,苹果园站其实并不是1号线真正意义上的起点站。因为从编号上来说,苹果园站是103,可不是101。”

    夜色清冷,窗外磨砂般的灯光打在猫叔脸上,一明一暗的,衬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息。此刻听他谈起我们每天都要坐的地铁的怪事,我更是感觉瘆人,暗暗地抱起自己双肩。肉丸和光头倒是听得入迷,一听北京地铁真正的起点站不是我们日常所见到的,立刻就追问了起来。

    “如果苹果园是103站,那101和102去哪了呢?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肉丸问道。

    “这101站叫高井站,102站叫福寿岭站,这两个站其实都是存在的,就在苹果园以西,不过不对外开放,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幽灵地铁站’了。据说如果在苹果园站你要是能骗过乘务员不下车,就能坐到这两个站去。只是去到那里会发生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这两个车站建于1965年,是非运营车站,从未接待过一个乘客,但到现在仍旧有人在值守。据说这两个车站从外面看破败不堪,站牌上长满青苔,而且站内阴气极重,被子毛巾放进去几天就会发霉腐化,即使是在大夏天,也如冬天一般寒冷,需要烤火炉才能支撑。”

    “那这地铁建了又不用,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听了猫叔的话,我略略有了点兴趣,随口问道。在这时候我觉得猫叔的这番话只是比较好玩而已,却没有想到,今晚他随口说出的观点,对我们后面寻宝产生了很大作用。当然这是后话,慢慢再说。

    “你如果喜欢写灵异故事,可以用这个作为素材编一编,比如说这两个站底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之类的。”猫叔笑道,“不过公认的解释就比较无聊了。据说这两个站都是战备车站,因为从福寿岭站出来以后,地铁就开始在山中穿行。最后的高井站是在西山,军区大院附近,因此也有人称为北京军区站。所以总的来考虑,这两个站应该是战备用途的。一旦有特殊情况需要,从高井站就能运输大量军人和物资,通过一号线直达**附近,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猫叔说着,扳着手指又数了数,给我们连续讲了几个北京隐藏的故事。大多数故事牵扯着军事政治,牵扯着几个王朝的历史,听起来更是亦真亦假,难以捉摸。长夜行车,夜幕迷离,给猫叔的这几个故事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故事说完以后,猫叔顿了一顿,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的灯火说道,

    “所以说,这北京城里,隐藏的秘密多着呢,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好好看一下。”猫叔神往地说道,“毕竟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了,就算是在建国后,人们也不断在这里面增添新的东西。据说北京有个地下城,北京的地底下还藏着能开坦克的密道,这些传说我们如果哪天能得知,那就好了。”

    猫叔就这么感叹着,车突然停了。然后前面开始的黑围巾淡淡地说了一句,“酒店到了。你们三位下车吧。”

第十七章:分歧

    五棵松距离虎坊桥虽也不算近,但在深夜无人的北京城里开车很是畅快,一下就开到了。猫叔他们伸了伸懒腰,和我谈了谈下明天去簋街的事情,便分别下了车。据他们所说,现在正是吃麻辣小龙虾的时候,簋街的味道最正,而且要到晚上那里的灯火才明亮好看,于是便约了下午时分在那附近碰面。

    猫叔他们下车以后,黑围巾一打方向盘,便把我往四惠那边送。现下车里没了几个热闹的人,就剩我和黑围巾,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我正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先开口了。

    “自从湖广会馆出来后,你就有些不安。”他一边看着前方一边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吃了一惊,“我只不过在想高功为什么背叛朋友而已。”

    “你没有说实话。”黑围巾淡淡地道。

    “这……”我没想到黑围巾竟能看出来,这家伙眼神犀利的,简直就和心理医生似的。于是不敢说谎,只能说道,“我,我刚才在想,北京是文化之都,不仅有大剧院,还有许多戏院。这些地方的文化历史悠久和故事也有很多,你们都了解,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感觉很有压力。”

    我说着,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蓝莹莹给的那个蓝玉手镯,想到正在酒店等着我的小唯,继续嘀咕道,“而且,你们寻宝,都是抱着一种探寻秘密,寻求刺激的心态去做的。我就不是这样,我去寻宝,不过是为了一些人罢了。”

    “不要随便揣测别人。”黑围巾平静地说道。

    “但我总觉得,寻宝在你们眼里和我很不一样。对了,你又是为了什么才踏上寻宝之旅的?”我想起在雪山凶宅初遇黑围巾的事情,“当时你说,你也有你的宝物,那你寻求的又是什么?”

    对我的这个问题,黑围巾沉默不语。

    我心想,该不会问到了他什么痛处吧,便有些尴尬,想把话题支开,“啊,对了,你会驱鬼的对吧。我一直看你拿着个长长的棍子,那东西就是驱鬼的利器,对不对?”

    “那不是棍子,是萧。”

    完蛋,一听这话,我感觉更是尴尬,没想到竟把人家的乐器认成了棍子。当下我更是觉得和他颇有距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话也混乱了起来。

    “原来那是萧,哈哈,我孤陋寡闻,认错了,不好意思。说来你真厉害。用萧怎么驱鬼呢?你知道的,我也能看见鬼,但对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找个机会教我几手,让我也能会一点驱鬼的法门?”

    “我已经有徒弟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我感觉奇怪,这收徒弟又不是谈恋爱,没必须要一对一的吧。但是我反应很快,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系列言情小说的情节。想到这些内容,我惊得差点要掉了下巴,嘴巴也吞吞吐吐了起来。

    “你,你那徒弟该不会是女的吧?”我急忙八卦道,“你喜欢她,所以不愿意收别的徒弟?”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我心下更是好奇,忍不住继续追问,“她是个怎样的人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起她?一定很漂亮吧。我觉得没关系啊,我是男的,你收我为徒,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还要拜我为师?!”就在这时,前面路灯突然转为红色,黑围巾重重踩了一脚刹车,我整个人顿时往前一摔。听得他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三分怒意,看他的手抓紧了方向盘,显然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刚才说过了,不要随便揣测别人。”

    我认识黑围巾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管遇到多危急的情况,他永远都是一脸沉静,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这顿时让我有些害怕。

    我顿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黑围巾每年中元节的时候,都要去拜祭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事情,他都会放下,专专心心地给那个人烧纸。

    难道那个人就是他的徒弟么?难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黑围巾会生气,当下沉默不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着外面的风景,黑围巾专心开车。只是我隐隐也有些不快,因为他的那句“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正好戳中要害。舞娘的话又开始在我耳边环绕。

    “不要相信任何人。在东宗历史上,被看似亲切的朋友所害,最终一无所有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么想来,高功会背叛蓝莹莹,前四家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最后在某个十字路口黑围巾踩了一脚刹车,我才注意到,原来已经到了我定的酒店附近。

    “谢谢您送我回来。”我跳下车,朝黑围巾非常客气地道谢,然后跑进了酒店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多数客人都已经回房休息,就连前台小姐都睡眼蒙松的样子。看着昏黑而狭长的酒店走道,我惦念起唯来,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回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发现唯已经睡了。之间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她如奇花初睡,晨露含羞,只是眼角中仍带着一丝泪痕,显然是睡前哭过。我当下心中疼痛,想她必定是等我等久了,便伤心难过了起来。当下也不敢打扰她,只帮她拢好被子,给奶奶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然后脱了外套鞋子便在另一张床上睡了起来。

    由于今天实在是闹得太晚,活动量又太大,我这一觉睡得昏沉。只是早上七八点醒来给唯叫了一次早餐,便又继续睡去。等我再次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醒来,唯却又开始午睡,我有话想和她说,竟也找不到机会。

    当下我心中愧疚,可想着还是尽快赴约要紧,便给唯留了张字条道歉,然后自己简单洗漱,背上背包就出门去了。

第十八章:簋街

    今天的目的地是簋街,我在路上找了家馆子吃了午饭后,又和之前一样踏上了漫长的倒地铁旅途。这时候我不得不再次感叹北京地铁的方便,因为城区的重要景点几乎都可以通过地铁到达。就说这簋街吧,由东向西的一条街道,左起北新桥,右至东直门,正好一头一尾有两个地铁站。

    和猫叔他们约了下午五点在北新桥站外等,我来早了一个小时,准备先在这附近晃悠晃悠。

    这簋街其实挺有意思,中间是一条六车道,左右两边是林立的饭店。这车道车流不断,时有拥堵,两边的饭店更是早早就人满为患,所以说这里常年是人声,车声混杂,喧闹不已。我沿着一旁的林荫道往前走着,发现这里的饭庄有个特点,就是绝大多数商铺都用鲜红色招牌,而且哪怕不在节日里,不少铺子门口都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看着无数红彤彤的招牌,我感觉喜庆,隐隐又觉得有点古怪。这让我对周围的店铺观察更仔细起来。我看着饭馆前面的招牌上面的菜品名字,仿佛混合着香辣的气味已经从饭庄开始飘出,让我不禁吞了吞口水。现下还没到饭点,可不少店铺的伙计已经开始搬椅子到外面,似乎是预计晚些会有不少客人来,需要排队。

    这许多饭店里面,肯定有一个和湖广会馆一样,住着藏宝人的旧友,可以问出藏宝地的线索。只是这里店铺这么多,究竟是哪一家?总不能一家家吃过去吧。

    我沿着簋街走了两圈,对这里的店铺有了个比较清晰的了解,可究竟哪间店是我们的目的地,还是没有头绪。就在我迷惘之际,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我抬头一看,猫叔原来他们已经到了。

    “嘿,胡家小子,你该不会饿了吧,这么早就来了。”猫叔嘴里叼着根烟笑道。

    “我倒不饿,不过早点来查探地形罢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在远处望天的黑围巾,他没有看我。我立刻就转过头,对猫叔说道,“这簋街里面饭庄那么多,我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想请猫叔指教。”

    “既然到了北京有名的美食一条街簋街,我们怎么能站在外面说话。”猫叔吐了口烟笑道,“走,我们去找家店来几盘麻小,一边吃一边说。”

    这时候,不少饭庄已经开始准备晚市了,若有若无的菜香味飘散开来,我早就垂涎欲滴。这时听猫叔说要开餐,自然是欣喜若狂。路边无数餐馆的红招牌就像一张张笑脸,在迎我们进去。我正幻想着猫叔把我们拉进身侧的那一家古色古香,装潢华丽的两层饭庄,可没想到猫叔朝我们招了招手,就带着我们钻进了簋街道旁的一条小巷。

    这小巷非常窄,一次只能让一人通过,而且往里面看去,一片黑漆漆的,只有巷子深处有两盏昏暗的红灯笼点着,像黑暗中的两只小眼睛。我看见这条小巷,心下竟有种毛毛的感觉,可是猫叔他已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我也只能随后跟上,走进巷中。

    原以为这只是一条短巷,通往夹在居民楼里的某个小店铺,可没想到走进来以后,竟发现这巷子颇长,左一拐右一拐的,前方有不少对红灯笼引路。走过这些红色的眼睛搭成的道路,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小院子前面,然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眼前,是个类似四合院的结构,有一楼最高,楼高两层。此楼主体红色,上涂朱砂,显得很是庄重。四合院中环抱一个小庭,庭院上空挂着一列列透出淡淡橙色光芒的红灯笼,显得很是喜气。往里看去,庭院里有座微缩的假山,假山下有个锦鲤摇曳的鱼池,还种有几棵槐树。槐树下放着几把椅子,此刻便有客人坐在椅子上纳凉聊天休息。

    “老天,想不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我赞叹起来,“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别太声张,只怕会遇见熟人呢。”猫叔随手把烟摁进入口处的烟灰缸里,然后朝服务生嘀咕了几句,服务生就把我们带到那栋最高的楼的三层的一个雅间里,然后给了我们几份菜单。只见雅间里的布置也很精致,房间顶一盏精致的宫灯照耀着红木漆的桌椅,雕刻精致的木窗框外,带着觥筹交错的夜色迷离进来。

    我不会点菜,便由着猫叔点了些麻辣小龙虾和馋嘴蛙,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窗前,看簋街上人来人往。

    “猫叔,你找的这个地方真不错。”我说道,“不过为什么挑这里?我看外面好几家店的招牌更显眼,来客也更多。”

    “簋街比较有名的店有那么几家,比如说胡大饭馆,花家怡园这些。胡大的麻辣小龙虾最够味,堪称簋街一绝。那里的龙虾取自于湖泊河流的野生小龙虾,肉质鲜嫩弹牙,据说到了饭馆前面,里面小龙虾的麻中带辣的香味能把人勾走。”猫叔如数家珍道,“而要说菜品精致用餐体验感好,那得数花家怡园。那里的装潢古色古香,桌子是红木桌,地板一尘不染,每到晚上还有功夫茶,京剧变脸,捏面人等把戏看。而那里的菜也以精致著称,可以说是新派北京菜的典范。”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顿了一顿,“但是我却没选这两家店,而选了这里,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这家店,该不会和我们要找的地方有关系吧?”我立刻追问道,“京城旧地寻友问路中,簋街我们要找的地方,难道是这里?”

    “没错,”猫叔笑道,“你且听我慢慢说来。在说这家店之前,不如我们先谈谈簋街,你们应该注意到了,簋街大多数招牌都是红色的,而且很多店铺喜欢挂灯笼,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挡煞。”一旁的黑围巾说道。

    “没错。”猫叔打了个响指表示同意,然后说道,“在中国,一直以红色为喜庆的颜色,这个颜色代表了吉祥如意,所以逢年过节,每家每户都会贴红色春联和福字,如果有大院的人家还会点起两盏红灯笼,以祈愿来年万事顺遂,平平安安。这是节庆时候红色的用法。这要是平时都用红色,往往就说明某个地方邪气很重,需要用这种大红的颜色才能压得住。”

    猫叔说到这里,似乎是为了增进气氛,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簋街,东临东直门,西至北新桥,在很久以前,这里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儿。据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北京人说,这里以前也叫簋街,但不是现在这个簋,而是鬼怪的鬼。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在清朝的时候,东直门有一个特点的用途,就是用来运送木材。不知道怎么的,晚清时期这里后来就多了很多棺材铺子,还吸引了一群贩子在这里开了个早市,每天晚上后半夜开始叫卖。这大晚上的贩子们都打着煤油灯,主顾们提着纸灯笼,远远看去自然就鬼气森森了。

    据说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鬼市里面卖的东西那也就各种不清不楚了。有落魄的皇孙贵族偷偷拿家当出来卖的,有杀人放火的强盗半夜来销赃的,总之是什么人都有。据说在这里晚上买东西,有时候还能和鬼做交易!\"

    (元宵节到了,阿昼在此祝大家元宵快乐!万事如意!同时新的一周也开始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寻宝师,推荐或点评哦!万分感谢!)

第十九章:麻辣小龙虾

    “不知道是不是阴气积聚得太厉害的缘故,改革开放后这条街上也开过不少商铺,可是开什么倒闭什么,来这里开店的老板基本都把棺材本赔进去了。只有一种生意是例外,那就是开饭馆的生意。

    人们慢慢地发现,在簋街里做什么买卖都不靠谱,只有一种行当能长久不倒闭,还生意红火得很,那就是餐饮业。于是渐渐的这里成为了饭馆饭庄的聚集地,也就成为了北京有名的美食一条街了。

    正说得兴奋的时候,雅间的房门被推开了,穿着旗袍的高挑服务生端着两盘新鲜**的麻辣小龙虾就走了过来。食物和人一样,都是红得惊艳,香得呛人。

    “来来来,既然上菜了,赶紧吃吃吃。”

    猫叔说着招呼我们,他自己也就一手伸了过去,抓起一只小龙虾吹了吹,三两下剥了壳放在口里大嚼特嚼,吃的仿佛舌头都要吞了下去。我看见他吃的这么尽兴,也有样学样拿起了一只,一边剥壳一边问道,

    “为什么这簋街会只能开餐饮的生意呢?这其间有没有什么说法?”

    “有,当然有。”猫叔一边把虾尾的细嫩白肉放进口中,一边吮着渗透在虾身里的浓浓汤汁,然后说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家店的原因。事实上,据说当年簋街的事情,和东宗前四家有莫大的联系。”

    听了猫叔的话,我感觉很是惊讶,手上剥虾的动作倒是没停。好不容易剥好了一只,赶紧塞进口里。妈呀,还真是鲜甜爽快,可惜的就是太辣了,让我有点hold不住,连喝了好几口水。猫叔继续在那里唾沫横飞地说着,

    “昨天我们去了湖广会馆,那里是蓝家当家曾经呆过的地方,对吧?蓝梨生有个儿子,本想他继承自己的戏班子,可蓝问柳不懂事把嗓子弄坏,这就不说了。我们就说说蓝梨生的其他三个徒弟吧。这‘京剧,烹饪,书法,中医’是四大国粹,其中‘烹饪’这一项,是由一名姓龙的男子继承的,他也就是‘前四家’中的龙家创始人。

    据说他师承蓝梨生,短短几年就厨艺大成,不仅做过国宴厨师,后来自己还开了好几家餐馆。而我们今天吃饭的这个地方,就是他当年开的老店。不过后来龙家的连锁餐馆经营起来不太好,亏损得有点厉害。所以现在这家店的控制权已经不是全在龙家手中了。”

    听猫叔说到这个,我想起了在公墓遇到的龙叔,从他的情况来看,似乎颇受蓝家压制。这是不是和他们生意上不如意有关?我这么想着,猫叔继续说了下去。

    “据说当年这簋街上店铺生意做不下去,和这簋街阴气太重,常有鬼魂打搅有关。但自从龙家人把店开在簋街以后,因为他是驱鬼人嘛,鬼自然就不敢贸然骚扰这家饭馆,顺带着也不敢骚扰其他开饭馆的人。于是渐渐的,人们就发现,这簋街只有餐饮生意能做得下去了。”

    “猫叔真厉害,也亏得你能把这些研究出来。”我一边剥第二只虾一边点头道,“不过话说回来,仅仅是这样,似乎也不能完全证明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家店吧?”

    “证明目的地是这家店的证据,可不止它的来由这么简单。”猫叔用餐厅配的毛巾一边擦了擦手上的油一边说道,“因为这家店,也是簋街里比较少有的,只营业到晚上11点的店。在这条街上,多数餐馆都开到第二天凌晨,只有这家例外,不觉得奇怪吗?就拿我昨天举例的北京地铁来说,地铁也是到11点就不营业了。关于这其中的原因,有一种说法是,北京地铁当年挖的时候挖出了很多尸骨,惊扰了亡灵,所以到了半夜就不能开了,而且据说二号线还得最后空驶一班车,来渡载被惊扰的幽魂。”

    “原来如此。你觉得是因为这里藏着些什么,所以半夜才不开门。”我听了恍然大悟,感觉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猫叔懂得这么多,如果没了他们,我自己一个人只能一家家餐馆吃过去了。

    就在我思索之间,又上了好多美味。什么馋嘴蛙,酸菜鱼,干锅菜花,豌豆黄,都是些香气扑鼻的玩意儿。此时已到饭点,夜色也完全笼罩京城。窗外的簋街反而比白天更为热闹,就像活了一样,到处沸腾着觥筹交错的声音。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堆朋友碰杯宴乐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猫叔他们也不见外,拿起筷子就开始猛吃。

    然而,黑围巾却颇煞风景地没有动筷子,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台看着外面。我想到了昨晚激怒他的事,便不敢像往常一样去招呼,只顾自己低头吃菜。心里头却淡淡地不是滋味,只觉得这本来是好友共聚的时刻,有这么个不合群的家伙在,乐趣也少了不少。

    我们吃着聊着,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酒足饭饱,果盘也上了。夏天的西瓜哈密瓜啃着,冰冰凉的很爽口。当最后一块哈密瓜也被吞进肚子里去的时候,我们几个相视一眼,都在捉摸着同一个问题。

    “既然这里就是藏宝图上所说的簋街旧地,我们需要夜半前来问路,那怎么在这里混到半夜?”

    “能不能和之前在湖广会馆一样,我们先出去,到了时候再翻墙进来?”我说道。

    “这不可能。”猫叔苦笑,“这四合院形成一个合围的结构,从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攀援。如能很轻易地像昨天那样爬进来,我也就不用花这么多钱请你吃饭了。”

    猫叔说道,朝我眨了眨眼,“这家店很贵的,好么。”

    “等等等等,这顿饭是专门请我吃的?”看见猫叔,光头,肉丸,包括黑围巾都同时看向我,我的心头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这么看着我,想干什么?”

    “等会我们几个结账离开,你留下。”猫叔开始给我分配任务,“然后你负责在这饭店里找个地方藏着。厕所也好空包厢也好,总之别被人发现。到了半夜打烊的时候就可以出来了。”

    “喂,为什么是我?”我惊叫道,“凭什么?”

    “谁叫我们这么几个人,就你一个昨天和会馆的幽灵碰上了面,今天自然也该继续由你来。”猫叔说道,“我们几个去,没准根本叫不出这簋街里的幽灵。”

    “我去,你们这是叫我跳火坑啊。”我说道,“昨天不是说好了不能有个人英雄主义,得集体行动的吗?”

    “现在这就是集体行动,集体决策的结果就是,需要你留下来。”猫叔咳了咳说道,“胡寻同志,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好好执行。”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猫叔看我沉默,继续说道,

    “我说你也别太担心,按阿哥的说法,这几个地方的幽灵不过是东宗的人养的小鬼,没什么杀伤力,最多就让你产生点幻觉做做噩梦。你既然事先知道这些都是幻觉,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这话音刚落,肉丸和光头都齐齐地点头。一看所有人都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下大叫不好,可也无可奈何。这少数服从多数,我就算再怎么反对,也架不住四个人同时压我。于是他们几个轻松地叫了服务生来结账,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赶紧躲起来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我看他们走得潇洒,心中不快,有种被人利用了的感觉。舞娘叫我不可轻信朋友的说法,我此刻竟有些同意。

    可是这不快归不快,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我想着,钻进了男厕所等待。

    刚才那顿饭吃了挺久,现下已经是九点多了。饭店来客已经不多,我掐着表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听得洗手间里没人了,便遛了出来。看见这层楼的包厢已经多数都空了,显然大部分客人都已酒足饭饱归去。

    这时候,那一个个黑漆漆的不亮灯的包厢,就是最好的躲藏地点。因为一旦服务人员收拾好一个包厢,一般就不会再去检查。我这么想着,踮起脚就往我们之前呆的那个雅间走去。那里有张大圆桌,桌布一直低到地板,很适合躲藏。

    那个雅间在走廊的尽头。趁此时走廊上无人,我赶紧跑了过去。然而很不幸的是,当我跑到走廊中端,一边的楼梯口就有服务生走了上来。我心下暗想,跑去目标雅间肯定会被发现。于是只能临时改变计划,随手推开我身边的包厢门,溜了进去。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躲进包厢后,感觉门外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这服务生竟然是往我现在所在的包厢走来!我当下心中暗叫不好,如果在走廊和人碰上,还能解释一二。这一个人躲在关了灯的包厢里,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无奈之下我回头看,发现这包厢里也有一张大圆桌,桌布也很长垂地,一时管不了那么多,闪身就缩进了桌底。

    可这不缩不要紧,我一躲进桌底,立马感觉碰到了什么。仔细一摸,这竟然是个人!

第二十章:夜半寻鬼

    在漆黑一片的屋里,四周皆是遮挡的桌底竟然摸到了一个有些温热的人,我吓了一跳,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伸了过来,捏了捏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吱声。然后我就听见包厢有人进来,灯被打开,似乎是服务生来这包厢的柜子取点餐纸杯具之类的。

    随着灯光从桌布外透进来,我看见了身侧那人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秀美如雪的脸庞,正是舞娘!

    老天,虽知道高功他们必也会来簋街,可没想到在这里我都能遇到这女孩。此时我们被困在桌底,谁也不敢出声,只能互相对视一笑。舞娘的笑容很温婉,在昏暗光线下,她的皮肤嫩得犹如秋露白雪,女孩特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传来,竟让我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天哪,以前的舞娘有这么好看吗?我心下暗忖。或许也有,但之前和她相见都是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不像现在近在咫尺,相依相靠。眼见对方体香貌美,我想着自己不能对不起唯,便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这时,外面那服务生已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关掉灯就走出包厢,同时还带上了门。眼见危险解除,我松了一口气,舞娘却轻轻笑了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她轻声说道,“怎么这次,你又是自己一个人行动?被朋友抛下了么?”

    听了舞娘的话,我哼了一声,爬出桌底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我虽然嘴上这么讲,心里却还是很在意。嘿,要不是她说了那些乱七八糟,什么我不了解平时的猫叔,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寻宝之类,我才不会一直郁闷呢。

    或许是看出我神色还是不对,舞娘微笑起来,站到了我身边。她身上特有的少女香气又是让我一阵心烦意乱。

    “经过昨晚湖广会馆的事情,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舞娘说道,“你能够成功召唤出会馆里的鬼魂,还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东宗的秘密,其实就说明你身上有青龙的血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青龙的血脉,其实是一个指代,之前我曾听猫叔给我介绍过。据说东宗这个驱鬼大家族,有着特殊的青龙崇拜,所以所谓的青龙血脉,指的就是一个人出身于东宗九大家族的意思。

    据说,见鬼驱鬼的能力,有些人是后天通过某些特殊遭遇获得的,也有很多人是先天遗传获得的。据统计,驱鬼人的后代有驱鬼能力的概率数十倍大于普通人。

    而舞娘刚才的话,再明显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我既然能看见会馆的鬼魂,就说明我和东宗的人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我,很大概率就是小简。”

    “没错。”舞娘点点头说道,“既然你长得和简单一模一样,又有驱鬼的能力,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帮朋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他们真的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如果不是在躲藏着,我可能就已经吼了出来。其实舞娘说的我以前也隐隐想过,只是从不愿多想。也不愿怀疑猫叔黑围巾他们,只把一切当缘分使然。

    听见我如此强烈拒绝,舞娘也不勉强,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其实我现在心情已经糟了,如果奶奶现在在身边那还好,我还能有个倾诉交谈的对象,可她现在偏偏在千里之外,京城里就我一人独立支撑。

    好不容易忍过这段在黑暗中的时间,我抬手看看手机,发现已经接近12点了。之前就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打烊的声音,只是我们尽力忍耐,一直忍到万籁俱寂,饭店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舞娘从怀里摸出折叠手杖,轻点着地面说道,“那里红灯笼多,有可能是目标幽灵徘徊的地方。”

    她这话有理,我点点头,跟着她走下楼去。

    此时走廊的灯是关着的,只有标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在发出幽幽的绿光,不仅没照亮前路,反而增添了静夜的阴森感。这家饭店是仿古结构,包木楼梯和走廊在这种夜晚走起来难免会有点轻微的嘎吱响,这种微弱的声音环绕在古旧的四合院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前路,是一片浓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在黑暗中我眼前唯一跳动的就是一片朦胧的白色,那是舞娘身上白纱衣的颜色。她就像一个美丽的白色幽灵一样,手杖轻轻点地,轻飘飘地往下走着。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庭院。

    庭院里一片寂静。曾经热闹过的地方静下来的时候会更深沉,现在我是完全明白这道理了。庭院顶的红灯笼早已灭了,假山上的瀑布也停了,只有鱼池里的锦鲤轻轻游动,时而浮上水面吐泡泡的声音。

    “出来吧。”我尝试着呼唤。如果这院子里有东宗藏宝人安排下来的旧友,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主动现身了。

    然而很可惜,第一声呼唤下,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清了清喉咙,又喊出了第二声,第三声。

    终于,在第三声喊出的时候,我们感觉眼角一道白影,有什么东西从假山后闪了过去。那片白影体型和人一样,显然不可能是野猫野狗。只是那东西闪得很快,我们一时来不及分辨。

    我当下继续轻声呼唤,引那东西继续出来。果然我又喊了两声,同样的地方又有白影闪过。这次舞娘就没给它留机会了。手杖一抬,就往那东西激射而去。

    然而原本对鬼怪一样有打击作用的手杖,此刻却像穿过了空气一样,直直掉在地上。舞娘扬了扬眉毛,显然兴致被挑了起来。

    “有意思。”她轻轻笑道,“看来这里的幽灵和湖广会馆的不一样。恐怕要找到正主不是那么容易呢。”

    舞娘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担心的意味,显然是艺高人胆大。当下我们便不拘泥于庭院,而是在饭庄四处寻找了起来。心想既然这饭店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么旧友就一定在某处等着我们。

    然而世事却不如意料。我们把四合院几乎所有包厢都走遍了,大堂也转了两遍,就连每张桌子的桌布都掀开了看过,却没找到一点踪迹。这还真是奇怪了,我们要找的这鬼怪朋友,究竟躲在哪里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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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随手捡了个背包,结果就被人误认为寻宝大师,九死一生遇上怪事无数…… 阴宅古堡,小镇坟茔,徘徊于异士美人和奢华宝藏之间,一切看似偶然的遭遇,在背后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 究竟是谁让美女医生一夜之间变成恶魔一样的女子? 究竟深山墓底墓下面,藏着怎样的奇珍异宝? 我没有寻宝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宝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宝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