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离去
几个结丹以及筑基修士的东西而已，孙百川没有来回推辞，让紫姝收了回去，随后看了一眼天色，道：“此地不宜久留，白少侠若是无事，我们便要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血煞大阵的动静不小，正道众人不知何时就会赶来。虽然公羊参叛出了生生宗，却也不意味着他便是正道的朋友了，若是能够不花费代价得到那份内奸名单，相信有不少人会生出除恶务尽的念头。
这也是为何公羊参等人要藏在此处，而不去寻正道庇护的缘故，
如今他内伤复发，极为虚弱，不愿多生事端，便想着赶紧离去。
“且慢！”墨非叫了一声。所有人目光都望了过来，公羊参那边的几名筑基修士面色紧张，青囡、紫姝两名少女更是手按剑柄，孙百川也是心中一沉，“不知白少侠还有何吩咐？”
墨非看了一眼众人，摆了摆手，“诸位不必紧张，只是我与蒋鑫有仇，想问能否将他交给我？”
“这……却是为难。”孙百川一时拿不准他要做什么，面现难色。
蒋鑫自然不能交出去，无法亲手杀掉蒋鑫，公羊参的心魔便永远也别想去除了，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但对方毕竟于己有恩，拒绝的语气便较为委婉。在无需持刀战斗的时候，孙百川并非一个暴烈之人。
许是怕墨非生气，紫衣少女上前福了一福，解释道：“白少侠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与蒋鑫之仇亦是不共戴天，方才甚至不惜自曝内丹也要与之同归，公子非亲手杀死此人不可，非是怀疑少侠什么，还望少侠能够体谅一二。”
墨非事实上已经听石道人说过两人的恩怨，对此心知肚明，他原意也并非要抢夺蒋鑫，闻言露出惊讶神色，“竟还有此事，却是我冒昧了。不过我却并非要此人性命，只是需要审问他一番，问些事情。能否在其死前，给我一个时辰？诸位放心，此人作恶多端，我决不会让其好过，石道长的那味独门丹药情人吻的名字，诸位应当并不陌生，我会让他好好尝尝那滋味的。”
孙百川看了看墨非，又瞅了一眼石道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方有石道人这个完好无损的金丹宗师在，他必须要考虑其不能如愿之后撕破脸皮的可能，决定暂时将此事应下，“即是如此，想必公子也不会反对。不知两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路上再行审问不迟。”
这本来就是墨非的打算，自然没有意见。孙百川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召出了一个小船般的事物，落地化作十多丈长的楼船，转头向蒲少阳道：“蒲公子，方才多谢你援手，上船吧。”
后者此时已经将那柄小剑不知收到了何处，闻言摆了摆手，道：“孙前辈你们先走吧，我还需在此暂留些时日，这山下村民遭逢大难，也需要人安排。”他身上还有在山庄中选取身具灵根者的任务，加之身份也算是正道之属，不怕有人为难。
孙百川见其主意已定，便没再多劝，招呼自己这边众人上船。石道人虽有自己的御空法器，却都没有这楼船舒适，也被墨非带着步入船舱，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始打坐。不一会儿众人都进来，各自找地方歇息，方才一战之后，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竭，纷纷就地打坐恢复。
楼船由几名筑基修士轮流施法将之架起，与蒲少阳道了句珍重，便升入半空，缓缓加速，飞离了乐肇山。
楼船内隔出了几个舱室，孙百川自己一间舱室，青紫两女照顾公羊参，共用一间，墨非、石道人一间，还有一间单独腾出来关押蒋鑫，内外各有一名筑基修士看着，其余修士都安排在了最大的货舱。
墨非在这一战中主要便是幕后指挥，出手仅有两次，损耗不大，只坐了一会儿便叫上石道人，来到了看管蒋鑫的房间。两名看守都已被事先知会，见二人前来便主动打开了舱门，退了出去。
这间客舱只有一张床大小的空间，蒋鑫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他此刻的模样极为凄惨，一对前臂以及两条小腿都被人削去，光秃秃各自只剩了半截，被人胡乱的包扎上，以防其流血而亡。
他下巴被卸了下来，身体也被施了法术，无法动弹，原本就苍白的面容仿佛死尸般，已经毫无血色，只有一双眼睛，无精打采的睁着，直到墨非二人走进房间才猛的瞪圆，口中呜呜连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道长，还请设置一道隔音结界。”墨非道，此时他已经将面具除下。
石道人依言打出一道法诀将房间内外声音隔断。
墨非上前，蹲下身体，抬住蒋鑫的脸一推一托，利落的将其下颌骨复位。但固定住他的法术仍在，他还不能动，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墨非。
“蒋鑫，你是聪明人，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任何翻盘可能。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冷静考虑，实话实说，以免多受折磨。”墨非说完这句，蒋鑫的眼睛仍是圆睁着，却已经不再看墨非，而是将视线转向了石道人。
“解了他的法术吧。”墨非吩咐。石道人依言将蒋鑫身上的法术解除，却又补了一记，令其只有头部能动弹说话，身子仍被束缚当场。
“石清臣！叛徒！你不得好死！”放一解开其法术，蒋鑫便大声咒骂，“大长老必会把你捉回去拨皮抽骨，神魂练入万魂塔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孙百川出现挡下他的乾光五雷符的时候他还闹不清底细，但如今见到墨非和石道人联袂而来，如何还不明白原委？此时他才知道孙百川那句“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石道人早已背叛，亏得他一向自诩智计，却没想到被人从头算计到尾，竟还懵然不知。
他转向了墨非：“你！还有你！小贼！你到底是谁？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他已经猜到这一切的变数都在墨非身上，这个自己只把他当作用完就扔的棋子的家伙，竟然成了掀翻棋盘的力量。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策反的石道人？
“说啊，你是谁？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墨非啧了一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满足其好奇心的意思，反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打的歪向了一边，他只不过用了些许力道，却足足打掉了对方四五颗牙齿。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身为囚犯，你没有提问的资格。”墨非面色平淡的说，从石道人手中接过了一枚水晶糖一样晶莹的丹药，“当然你仍旧可以选择不合作，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事实上我不介意你多加反抗，这样我才有理由在你身上浪费掉这颗珍贵的情人吻。”
第047章 审讯
情人吻三个字总算让蒋鑫恢复了一点冷静，望着墨非手中的那粒丹药，露出恐惧之色，这东西的效果他见过很多次了，哪怕是大觉寺修持“身离三昧”意志力惊人的金刚，也经不住折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被公羊参抓住，知道自己必死，但此物却比死可怕一万倍。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犹豫了数息，蒋鑫终于松了口。
“第一个问题，大长老要你混入道盟准备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盗取根本功法，破坏护山大阵，通常潜入正道的魔道弟子都是做这两件事情。”
墨非正一瞬不瞬的观察着他，他自己以及智群的判断都是对方没有说谎，“为什么是你？这样的任务任何人都可以做吧，你贵为圣子，为何也要行险？”
“贵为圣子？”蒋鑫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我的圣魔种不过是夺了公羊的机缘，谁会当我是真的圣子？此任务是我母求来，为的是有朝一日立下功劳，在宗内站稳脚跟，若我不行险，怎会有得到圣魔种的机会？”
墨非皱了皱眉，决定暂且放下这个问题，这里有太多事情自己不了解，若是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便容易被其误导。他学过的审讯课程中，此时转换另一个问题比较合适，“我需要你的接头人名单。”
“什么意思？”蒋鑫面露疑惑。
“潜伏这种事情，你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这出戏主演是你，但为了让你的故事真实可信，却需要许许多多的配角。他们为你准备合适的身份，给你制造足够的机会，帮你传递情报等等，你要潜入道盟，自然有许多人为你牵线搭桥，我要这些人的名单。”
“你是正道之人？”
墨非一笑，“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说着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蒋鑫脸上，将他半边脸都打的肿起来，“不是告诉你了吗，身为囚犯，你没资格提问。”
“你！”蒋鑫双目几乎冒出火来，愤恨不已的瞪着他。
墨非却只是笑，丝毫不以为意，“我要那份名单。”
蒋鑫瞪着他，好一会儿之后，双眼中的怒火渐渐熄去，愈来愈冷，直至死寂，“我没有那份名单，这些事情都是张伯在做。”
这句是谎言，墨非立刻判断了出来。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的。”他叹了口气，“真是让人失望。”说着，突然伸出左手，卡住蒋鑫的下颌，以他用灵力加持之后的力量，蒋鑫此时根本无力抵挡，嘴巴被抠开。
右手托着那枚情人吻，墨非神色平淡，“我并不喜欢折磨别人，却不得不承认，对缺乏理性之人，痛苦与恐惧往往更为有效。”
“好好享受吧。”不顾蒋鑫惊恐的挣扎，将毒丹慢慢送入后者口中，接着捏住鼻子，让他不得不吞了下去。
确认他将毒丹咽下之后，墨非站起身，拍了拍手，让石道人又给蒋鑫补了一个定身法，确保其不会咬舌自尽，便戴上面具，施施然离开。药效发作还有一个时辰，接下来他只需耐心等待。
……
楼船飞行速度不快，一路向东，小半个时辰后，越过几座荒山，终于缓缓降低了高度，在一片湖水旁落回地面。湖边是一片丛林，郁郁苍苍，四下不见人烟。
墨非被告知此处距离乐肇山已有三百余里，但仍在勒州府范围。众人都下了船，几名筑基修士施展法术，没过多久便用树木造出了十几栋房子，石道人与孙百川围着四周转了一圈，布下了一道隐匿阵法，非是金丹宗师前来，都不能发现此地。
墨非虽有凝液战力，却也没学过什么建筑类的法术，帮不上忙，便在岸边饶有兴味的看着。
修士们修建房屋的手段极为简单粗暴，一人以无匹剑气刷刷刷的砍断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再切做均匀平整的木板，不一会儿他身边便堆了一堆可用的板材。
再有一名修士从湖边起出黏土，用火属法术煅烧成一块块三尺见方的红色砖块，一些凝液修士则负责以土属法决将砖块压入地面构成结实地基。
搭建房屋时，木材之间并非采用榫卯连接，而是先以法术支撑，搭起整体结构之后，由一名修士施展木属法决，令木材相交之处催生出枝桠、藤条，相互缠结，最终宛然一体。
整体建筑完成之后，再由修士们联手施展水属法术，将木材中的水气抽干，一栋栋简易板房便就做成了，虽然舒适度远不如客栈之类，却也比宿于山洞强上许多。
修士们对住宿环境要求不高，能够遮风挡雨便就足够了，因此都没有意见，纷纷搬了进去。蒋鑫也被从船上带了下来，但关押他的地方便不会如此用心了，乃是石道人随手从地面升起了几道土墙，将其围在了里面。
此时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丹毒开始发作，蒋鑫终于尝到了那种要命的折磨，他不像墨非有智群可以关闭痛觉中枢，更没办法构建灵能屏蔽网将丹毒隔绝在外，甚至于被石道人施加了定身术，身体不能动弹，他连惨叫几声都不行。
每次丹毒发作的时间大约是一炷香功夫，对蒋鑫来说却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过去他虽然知道情人吻的折磨非同小可，但看到那些被审讯者不到片刻就服软了情景，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但此时轮到自己，他却发现这种折磨简直无法忍受，别说片刻，根本连一息功夫都坚持不了。
等到墨非估摸着时间与石道人再次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蒋鑫已经彻底崩溃了。石道人解开了他的定身法之后，惨嚎了足足半刻钟，事实上丹毒已经过去，他只是还无法从那种折磨中回过神来。
石道人沉着脸色，看着原本的圣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不停惨叫，想想几日前，他命令给墨非服下情人吻的情景，直有种世事无常、因果轮回的感慨。
而蒋鑫这副模样也证实了情人吻的药效仍旧如已往毫无二致，他不禁又多看了一眼身旁的墨非，此人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服用了情人吻却毫无反应的，虽然有定时服用解药的缘故，但石道人怀疑，他已经用别的办法解决了丹毒。
墨非掐住蒋鑫的脖子，将其惨叫声堵了回去，后者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我解药！”
墨非一笑，“很好，我有几个问题：一，你与接头人的联络方式。二，你是否在宗门内留下过命灯。三，你要潜入的宗门是哪个。四，此次任务你的内线是谁……好了，咱们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吧，距离下次丹毒发作只有半个多时辰，问题比较多，希望你把握时间……”
第048章 玉玦（求收藏）
一个多小时后，墨非离开了那间牢笼，他身后蒋鑫痛苦的嘶吼：“我都告诉你了！我都说了！给我解药！求求你给我解药！”
墨非回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解药？我说过要给你了吗？”
“你……你骗我？”蒋鑫似是不能置信，愣了一下，但紧接着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便再次袭来，“你混蛋、无耻，卑鄙，无耻小人，给我解药！给我解药啊……”
但墨非只是漠然的看着，再没有与之废话的心思，将牢门关上，随后让石道人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飒然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休息区，让石道人去一旁另一栋木屋打坐，墨非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检视自己的战利品。
从被石道人带到了佘江镇开始，到逃离乐肇山，其实总共不过三个多时辰，修士们破坏力惊人，但真正战斗的时间却并不很长。
然而其间连番波折，他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思考一刻也未曾停止，反复演算着种种可能，不敢分心他顾，因此直到现在才有功夫查看一下自己究竟得了些什么。
首先是原本存放在石道人那里的东西。
这些都是从被石道人以及墨非自己砸死的生生宗弟子那里捡来的，包括许多炼器炼丹的材料，大量的低品符，一堆破烂的法器残片这是被墨非砸死的那几位筑基修士的，十多件下品法器这是被石道人击杀的那些修士的，四瓶丹药，最后还有几十块灵石，一些黄金白银银票之类的凡人钱财，以及许多品级不一的储物袋。
这些东西都放在蒋鑫的那枚储物戒指中，储物袋的储物原理与戒指不完全相同，在其内未装有东西的时候，是可以收纳入储物戒指中的。这枚戒指他只来得及简单祭炼一下，能够存取物品，却还没法防止别人使用，但安全性而言已经比储物袋高上不少。
有智群里的资料库辅助，墨非对低阶修真物品的鉴别能力还是很强的，略作检查便知道虽然看起来数量庞大，这里面却没什么真正的好东西。
那四瓶丹药应该是引气期用以增长修为的聚气丹，算的上修真界大路货，并不值钱。灵石也都是下品灵石，没能给他什么惊喜。
这些生生宗弟子显然并不富裕，他们的修为可以通过魔种杀人夺取，但缺少了岁月积累，身家都不算丰厚，否则这里面也该有些法宝残片、高阶符、稀有灵丹之类。
但好在数量还算充足，几十张低品符，加上那些还没坏的低阶法器，换算成下品灵石的话，也有两千枚左右，对于还未筑基的墨非而言绝对算得上一笔横财。
灵石这东西属于修真界硬通货之一，下品灵石由于出产稳定，被当作一般等价物。但其余如丹药、符都是可以当作货币使用的，只是没有灵石那么通用。
一般而言，除却那些宗门嫡传的土豪，一个普通成长起来的筑基修士身家约在一千下品灵石左右，两千灵石的物资足够普通修士用到筑基了。
而那些银两清点了一下，也足有三千多两之巨。
这些收获让墨非心情不错，但却并非他关心的要点。接下来，他将蒋鑫储物戒指以及张伯的储物袋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弥罗给他的请柬以及那个装着记忆体的香囊都放在张伯的储物袋中，他已经在楼船上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这让他放下了心，还好张伯没有随手就扔了，否则他可不知上哪去找去。
此外还有一瓶丹药，一枚玉，几张符，一些银两，剩下的便是衣服吃食等杂物。墨非将丹药辨认了一番，发觉是一种滋养经脉的普通之物，并不特别稀有，甚至连凡间武者都能够弄到。
那几张符除去一张是金丹级数的防御符“玄罡符”之外，其余几张都是低阶符。这东西应该是蒋鑫的保命之物了，可惜还没用就给抓了起来，便宜了墨非。
一个生生宗圣子的储物戒指里就这么点东西，有些让墨非失望，不过想想蒋鑫打算要以一个清白凡人之身拜入正道宗门，不符合其一介凡人身份的事物，都会引来不必要的警惕，这么点东西也就可以理解了。
墨非将那些杂物扔掉，把请帖和香囊放回去之后，拿出了那枚浅白的玉。
这东西才是方才审讯蒋鑫的最大收获。
乍一看，这就是块普通的白玉，没什么特别。但他已经从蒋鑫那里知道了用法，一手掐决，颂出一段咒文之后，那玉前后两面便显出了字迹。正面是：“万物滋长”，背面则是：“生生造化”。
这是生生宗口号，也是蒋鑫用以与接头人联系的暗语。生生宗虽为魔道，却也有诸多弟子控制的凡间产业，只要手持这枚玉，到勒州府城西郊的“永丰当铺”，便可以找到蒋鑫此次任务的接头人。
这些人，按照墨非的说法，便是幕后工作者，潜入计划的后勤保障团队。
正如先前他对蒋鑫所说的那样，潜伏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正道宗门不是傻子，不会收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当弟子，即便纳入外门也不过是相当于给宗门打工的雇佣者，不入亲传，未赐道号，便不是宗门之人。
想要混入道盟，一个掩护身份是很有必要的，这些幕后工作者便负责为潜入者编造一个真实可信的过去。
现在蒋鑫即将死亡，但他的死却尚不为生生宗所知，那么为他而做那些布置应当还未失效，这对墨非而言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资源。
墨非在此世孤身一人，三千年的时光过去，使得他原本为潜伏计划而做出的种种努力都化作泡影。而想要从头给自己弄一个不受怀疑的身份是相当不易的，这需要许多人的配合，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没有功夫耗在这上面。
因此从最初猜到蒋鑫的潜伏意图之后，他便萌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此时他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具体的计划。
目前而言，除了公羊等人，石道人的背叛还是个秘密，山庄里虽然逃出去一些生生宗人，蒋鑫围攻山庄失败的事情会流传出去，但对生生宗而言，蒋鑫的生死却是不明状态。
方才的审讯中，他便得知蒋鑫的圣子身份是后天而来，也不知大长老是故意还是忘了，未给他在宗内留下命灯。因此他的死亡不会被立刻发现，这其中便有了墨非操作的余地。
没有完善而发达的图像技术，此世只能通过一些信物来证明身份，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联系用的关键道具玉，若再加上石道人的佐证，应该有不小的机会瞒天过海。
随后便可以借鸡下蛋，用蒋鑫的身份，让那些“幕后人员”为他量身而作一个合理合法的“画皮”，如此，他步入仙门的最大关卡便算跨过去了。
“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他暗暗提醒自己，“已经得到了请帖，如无意外，混入弥罗外门应当问题不大，身份可以徐徐而图，不能留下把柄祸患……”
“还有那个内线，我所料不错，果然是她。这也是一个可以利用之处……”
思量着未来的种种规划，墨非眼皮越来越沉，从遇到蒋鑫以来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开始舒缓，“罗耶……你瞧，我活下来了。”进入梦乡之前，他似是自语般咕哝了一句。
屋外，湖面上微风乍起，深黑的夜色中突兀的跃出一点湛蓝，一缕光从东方极远处投射而来，映照粼粼波光，天色渐渐转明，这个无比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第049章 新生（求收藏）
“哞……”
“哞……”
大青，是大青的声音！
方元石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束天光透过地窖破碎的洞口洒在脸上，让他只能眯着眼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额角黏糊糊的，浑身酸痛，像是那次去山上采药摔倒时一样。
那次是他第一次吃到蜜煎果子，他从没有吃过那么甜的东西，软弹的果肉就像是棉花，黏在牙齿上，连水都变得甜丝丝的。
母亲说那是山上庄子里的贵人送来的礼物，因为那少年觉得是自己的猎犬惊着了他，才让他摔了下去。
“哞……”一声牛叫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猛地坐起了身。
大青！大青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和两年前她产了小牛之后那样虚弱，但与那次不同，那时她叫的很轻很柔，但这次大青的声音却透着一股惶急绝望。
她肯定出事了，方元石左手一撑，就要站起身，但手下却骨碌一滑，险些又让他磕了一跤。转头一看，却是一节木枕，这是大兄房里的东西。
他恍然记起，好像昏迷前，就是这个东西突然从被不知怎么砸破了的地窖口落下来，砸在了自己脑袋上。
“哞……”
大青还在哀叫，他顾不得管什么枕头了，扶着短梯爬了上去，这时他才明白昨天是什么把地窖的盖子给砸开了，那是一截房梁，斜斜的砸在盖子上，连上面的木闩都砸断了，让盖子整个翘了起来，那枕头就是从翘开的豁口间落下去砸在了自己头上。
那口子只有小臂宽窄，但好在他身子瘦小，勉勉强强竟探出了半个身子，接着呲牙咧嘴的把自己拔了上去。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时间似乎是正午了，肚子里咕咕直叫，但方元石却恍然不觉，他茫然的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四下环顾，“这是哪儿？爹！娘！大哥！你们在哪？”
倒塌的房屋铺了满院的碎砖烂瓦，但那尚未完全坍圮的土秸墙仍残留着一丝他熟悉的模样，这让他更加惶恐了，声音带了哭腔：“爹！娘！大哥！你们在哪儿啊！”
“爹！娘……”连叫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事实上，四周静谧的可怕，以往他常能听到的隔壁家黑狗的狂叫，鸡圈里的咯咯声，张婶粗豪的赶猪的吼叫，二丫的傻笑声，鸟鸣声，铡草声，木车的咯吱声，虫鸣声，等等，那仿佛充盈了天地，无时无刻不在的杂乱声响，竟一点都没有了。
仿佛这片天地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
方元石不禁打了个寒颤。
“哞……”又一声牛叫，却比方才听起来还要虚弱许多。
“大青！”方元石仿佛找到了什么依靠一般，踏过那片废墟，朝叫声的方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
他看到了大青，那头青牛被压在一扇木门下，她的后腿似乎断了，诡异的扭曲着。
“大青！”方元石心疼的大叫，这头牛不仅是家里唯一的畜力，还是他的玩伴，几乎陪着他度过了整个童年时光，看到她这副模样，方元石就像胸口给人锤了几拳，跑上前去，死命的把那扇压在青牛身上的门板推开。
“哞……”青牛转头望他，猛地动了动，挣扎着试图站起身，但她后腿完全折了一条，根本难以爬起。
方元石看到青牛身下的一滩血迹以及一些蛋清般的液体，突然一愣，懵然记起来，父亲前两日还说过，大青快要生崽子了。
即便是他对牲畜的事情一窍不通，也知道凭大青如今的状态，绝无可能顺利的生下小牛。他紧张的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个少年，惶急中只好徒然的叫喊：“爹！娘！你们在哪，快来啊，大青快不行啦！”
没有任何回应。大青又奋力的挣扎了一次，他试图上去帮忙，却被牛身子一碰便给撞得栽了个跟头，深切的无力和恐惧让他嚎啕大哭，不停的叫喊着爹娘和大兄。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兀的自他背后响起，方元石一转头，便看到一个中年文士直挺挺的在他身后站着。那人一身袍子仿佛在泥水中打过个滚，脏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面色苍白浮肿，一双眼睛泛着奇异的血光。
方元石吓了一跳，哭声顿止，大叫：“你是谁！？”
那文士诡异的偏转了脑袋，歪着脖子看他，下巴朝一旁抬起，眼珠却斜愣愣的向下，那模样就仿佛灯节时他曾在山上庄子外面见到的牵绳偶人。
方元石本能的觉得害怕，向大青的方向退了一步。
“油零……零根……”那文士开了口，却让方元石想起了邻村的那个傻子，仿佛嘴里含了个东西一样口齿不清。即便仍旧觉得可怖，但他还觉得有些好笑。
“你走开，这里没你要的东西。”方元石大着胆子说。
那文士却又将脸转向了大青，“西，西，新生……好！呵呵，好！”
他说完身子突然一动，竟就扑到了大青身边，其双手前伸，化作了利刃一下刺入大青鼓胀的腹部。
“哞！”大青大声惨叫。
“你！你干什么！？”方元石上前想将他拉开，抓住了文士破烂的衣袖，用力一扯，却竟将对方的半边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了文士**的后背，一瞥之下，方元石险些被吓晕过去，“鬼！鬼！你是鬼！”
那人背上有一道三指多宽的巨大伤口，从右肩直至左胯，斜着将其整个人分做了上下两半。伤口内一片赤红之色，不停翻滚涌动，其内仿佛无尽血海，万千幽魂不停在嚎哭挣扎。
方元石直接吓得瘫倒在地，全身再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睁睁的看着那文士身上涌出一股股的血光，顺着其双臂涌入大青的腹部。
母牛嘶声惨叫，状极痛苦，却丝毫动弹不得。
“新、生、”那文士发出毛骨悚然的干笑，一字一顿的说话，“我、要、活、我要、活……苏、孙、百、参、石、清、臣！石清！臣！我、要、杀！杀！杀……”
突然那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变得尖利起来，带着无数轰隆的回声，那文士也不知是对谁在说话：“不，蠢货！墨非！他才是最重要的！火种！他是火种！找到他，找到墨非！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我就能回来……记住！墨非！”那文士说着，抽出一支手，从腰间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些古怪的金属碎片，“莽山！先去莽山！然后找墨非！记住，蠢货！只有找到他，你才能复活！”
第050章 血仇
方元石哆嗦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好似世界疯了，或是自己疯了，他竟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便在这时，那文士突然回过了头，“不错！有灵根！很好，很好！快，完成转生！这头魔躯归你了，我要这小子！”
那翻白的浑浊双目中赤色光芒一闪，方元石看到一朵漆黑魔花凭空绽放，它分明只有巴掌大小，却仿佛万丈之***系蜿蜒如同山脉，花冠摩天临地。
渐渐的那些花瓣一片片分裂开来，越分越细、越分越多，每一片花瓣上都诞出一朵新的小花，那小花复又分裂，如此往复，直至六重，那哪里还是一朵花，分明是一颗诡异的大树。这树的中央，吐出一支细蕊，渐渐伸长，缓缓张开，竟是一个婀娜人体，半雌半雄，面容有种无比堕恶的诱惑，它缓缓开口，声音仿佛震动寰宇，又像是在耳旁呢喃：“万物滋长，生生造化，着我灵种，绽我心花！”
接着那人体看了他一眼，方元石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那文士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件破烂袍子，浸在一滩混着血污的恶臭脓水中。大青死了，死状极其惨烈，其腹部仿佛爆炸开来，肋骨被某种东西从内部生生撑开，但如此巨大的创口，牛尸旁却只有一小弯干涸的黑血。
一道血色蹄印，从牛尸破开的腹部向外伸出，不同于普通牛类的蹄印，那道血迹只有左右两排，似乎那走出去的东西，仅靠双足着地。
这样的景象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少年可以承受的范畴，方元石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地狱般的地方，一边跑一边哭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些什么，却一刻也不敢停，拼命的跑，也不辨方向，只是没头没脑的狂奔，似乎身后正有厉鬼追着一般。
……
乐肇山下，一支五人的队伍沿着村路缓慢走着，他们有人手中拿着铜锣，每走几步便敲上一下，还有人在前方大声吆喝：“有人吗，有人便出声！有人吗！”
剩下两人则以轻身功夫左右探查，将这条小路看了一遍，回来给队伍后面的年轻男子禀报：“宁哥，没有，这里也全死了。”
那前方喊话的矮胖青年也走回来，灌了口水，止住了喉咙的干渴，向那名敲锣的青年道：“兴邦，别敲了！歇歇吧。”
几人就地坐下，一时都不说话，那矮胖青年喝了几口水之后，啪的将水袋扔在地上，“大安，有酒没？这水不解渴！”
大安便是探查左右人家的人之一，面目粗豪，从腰后解下酒囊，自己先喝了一口，默然扔给了矮胖青年，后者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许是喝的太快，呛得直咳，破口大骂，“草特妈的，这什么酒！真特妈的难喝！”
大安闻言抬起了头，“爱喝喝，不喝滚！”
敲锣之人眼疾手快，一把将正要起身的矮胖青年按下，“振海就是心情不好，大安你别往心里去。”
“谁心情还能好了？”另一名探查人，瘦猴般的青年面沉如水的道。
“宁哥，别的队有消息吗？他们那边都怎么样？”敲锣青年兴邦问了一句。
宁彭云叹了口气，“说是找到了十来活着的，带回山庄救治了。”
“草特妈的魔道，狗杂碎！”那名叫振海的矮胖青年大骂，“这般作孽！不得好死！”
“听说，是因为那个蒲仙师带来的人，给魔道盯上了。”那瘦猴青年插了句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给魔道盯上，那伙人应该是正道了？”
“正道个屁！这山下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见他们出手？只顾着自保，害死了那么多人，天没亮就偷偷的逃了，什么特妈的狗屁正道！”振海拳头攥紧，青筋毕露，他与其余人不同，是山下村子出身，一家人都在山下，不久便得到消息，一家人已经死绝。虽然他对将他卖给山庄的父母没太多感情，但仍旧心中苦闷的想要杀人。
“那个蒲仙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知道他们被人盯上，干嘛往咱们这里带！”瘦猴青年道。
“住口！”宁彭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蒲仙师的宗门于我山庄有莫大恩德！而且这次若不是他护持，你我都是死路一条，不可妄语！”
众人又都沉默下来，便在这时，大安突然抬起了头，“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宁彭云在几人中武功最高，凝神之下果然听到有人在叫喊，声音听起来极为惊慌凄惨，且正快速的接近，“有人来了！”
众人皆站起身，朝那声音来处望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少年浑身是血，赤着脚，疯魔般的向几人跑来。
他叫喊的东西也听的清了，那少年仿佛魔症了一样只反复的喊着：“鬼！”、“大青！”、“都死了！”之类毫无连贯性的东西。
“大安，承才，按住他！”
这两人轻功最好，立刻扑了上去，一左一右将少年架住，但那少年却仿佛真的疯了，拼命的挣扎，双脚已经鲜血淋漓，却死命的扑腾。这副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问出什么了，宁彭云运出内力，在少年后颈上轻轻一捏，便让他昏睡了过去。
“快，看看他身上的伤……”
两人依言将少年放下，拉开衣衫，却意外的发现他身上除了一些皮肉擦伤之外，竟没什么太大伤势，倒是双脚破了许多小口子。
“这些血不是他的。”宁彭云运内力检查了一下少年的身体，并无大碍，“他大约是吓坏了。”
这却是毫不奇怪，这一路所见，简直如地狱一般，别说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便是他们几个也觉得难以承受。
“大安，你带他回山庄去给蒲仙师看看，这少年能活下来，或许有些机缘。庄主不是说此次挑选仙苗，不以山庄为限吗，也许他有资质也说不定。”
宁彭云是山庄七姓后裔，知道些秘辛。山庄与那位剑仙的情谊，只换来了五个名额，以往仙师挑选弟子，山庄都百般珍惜，宁肯顺延二十年也不愿让其它外姓得去。但这次变故实在太惨，山下村人十不存一，郭继峰对此事便看得淡了。
他原话是：“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们山庄不过小小凡人基业，经不起仙人折腾，这名额没了也罢，老老实实享上百年富贵，也好过被人当作蝼蚁，莫名其妙就破灭了强。”于是恳请蒲少阳将挑选仙苗的范围扩大到整座乐肇山，即是想早早了结这仙缘，又是对山下无辜遭难者的一个补偿。而这少年年龄合适，也在挑选范围。
大安应了声是，抱起少年便就离开。
宁彭云看着大安身影远去，心中莫名激荡，“若你得了仙缘，勿忘今日之景，乐肇山千百阴灵无处归葬，此仇不共戴天！”
第051章 标记
“囡囡！囡囡！”青囡被从睡梦中摇醒，紫姝晃着她的胳膊，“快起来，去打盆水去，公子醒了！”
青囡本来还有些迷糊，听到最后一句，却猛地醒了过来，“公子醒了？！”站起身便朝里间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紫姝拉住了她，“你先去打水！公子要梳洗！”
“哦。”青囡也不多问，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接着又转回来，“姐姐，我的储物袋呐？”那些日常用具都在袋子里放着呢，包括水桶、盆子等等，没有桶她怎么去打水。
紫姝正在里间，探出了个头，看了一眼，“不就在枕头底下吗？”
“哦！”青囡也看见了那只青褐色的袋子，吐了吐舌头，抬手一招，将那只储物袋抓在了手中，风风火火的跑去河边打水去了。
“这丫头。”紫姝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里间，将一枚丹药托着送到床上公羊参面前，“公子，孙叔吩咐你醒了就把这药吃了。”
公羊参正呆呆的望着屋顶，听她说话，回过了神，却没有去接那枚丹药，只是双目迷离的开口，“为何要阻止我？”
“公子……”
“你明知道，那样对我最好。”公羊参看着她，目光中没有责备，却满是不解，“紫姝，你最是知我，这日复一日，我并非是活着，仅仅是未死罢了。”
紫姝心中一痛，托着那枚丹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目莹莹，眼看便要落下眼泪。
便在这时，却听外面哐的一声，连带着还有一声哎哟，几声大笑传来，接着便听一个少女的声音怒气冲冲的抱怨：“是谁在这里设的……”，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却莫名低了下去，倒是外面的笑声更大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见青囡端了个木盆进来，鼻尖红彤彤的，青色罗裙上似乎沾了些水渍，她装作没事一般把那水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道：“公子，请梳洗一下吧。”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压抑莫名破去了，紫姝回转身，目中是复杂莫名的笑意，“我记得昨晚上好像是某人说要防着有人偷营，在门口设了陷阱的？”
青囡绯红了脸蛋，支支吾吾，忽而望着公羊参，“对啦，公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现在不在藏剑山庄啦。”自觉成功转移了话题，便滔滔不绝的讲起来：“闻杞年死啦，是给孙叔砍死的，石清臣也帮了忙，他好像也叛变了，跟着一个小孩，那小孩还带着个面具，神神秘秘的……”
公羊参看着她，忽而一笑，心中的那股死灰色莫名的淡了一丝，他重又开口，语气中多了一分关切：“孙叔没事吧？”
他是知道孙百川暗自压抑的伤势有多重，这番拼杀即便能够击杀闻杞年，怕是也会内伤爆发。
“孙叔内伤复发了，不过石清臣送了一颗益寿丹……”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鲁莽跳出来阻挡对方的样子，面色略有些讪讪，“孙叔凭此度过了难关，说是损了百年寿元，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公羊参略松了口气，孙百川为他叛出宗门，奔波劳碌，他已多有亏欠，若是再有不测，他实不知该如何面对。
“其它人如何？”
“死了两名影卫，重伤四人，其余皆是轻伤。”
公羊参点了点头，“蒋鑫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紫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青囡却兴高采烈：“抓住啦！现在给关着，就等公子处置！不过之前那小孩说要审讯他，听说还给他喂了情人吻……”
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听到蒋鑫被抓万分兴奋的他，反应却是淡淡，倒是青囡口中第二次出现的“那小孩”让他有了点好奇，“什么小孩？你说石清臣跟着他？”
“那小孩是突然出现的，石清臣带着他，似乎对他很恭敬。他神神秘秘的，自称姓白，却不说名字，戴了个面具，能够隔绝探查，看不到真面目，不过确实是个小孩，应该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青囡自己看起来也只有十**年纪，但修至筑基境界，虽说有魔种可加快不少速度，实际年龄却也有近三十岁了，自然当墨非是小孩。不过她心性跳脱，心理年龄却也不比外表大多少。
“据他所说，石清臣之所以倒戈，却是得自他的命令。”紫姝补充了一句。
“哦？”公羊参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修为如何？”
“石清臣护着，不能探查，不过看起来应是还未凝液。”墨非此时神念无法离体，在能够运用神念的修士面前实在毫无秘密可言，便由石道人屏蔽探查，这也是他一出门就带上石道人的缘故。
修为比石道人低，他何以能令其倒戈？
“这么说来，他是咱们的恩人。”怪不得孙百川对阵闻道人和血魔，以一敌二也可以将闻道人击杀，想必是石清臣相助。若是没有此人，恐怕他们势必要被蒋鑫全部干掉，“他想要什么？”
“只拿走了蒋鑫的储物戒指，还要求审讯对方，别的便没有了。”
蒋鑫手中没准有几个很不错的保命底牌，但即便如此，相比于救下众人的性命而言也不值一提，对方恐怕是冲着蒋鑫所知的一些情报来的。
但他并不关心这个，只知道他救了这边许多人的性命就足够了，“紫姝，更衣。我要去见见这位白公子。”
公羊参的木屋在营地的正中，而墨非和石道人的木屋则离所有人都有些距离。一出门，他便看到了一个由四面土墙围起来的监牢，凭着灵魂里那一丝独特的感应，他知道蒋鑫就被关在其中。
他默默的看着那牢狱盯了半晌。
有隔音结界，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情人吻丹毒发作时的景象他也见过几次，心中升起一阵阵的快意，“好！很好！没有人比他更该受此折磨！看来我又欠了那白公子一个人情。”沸腾而起的杀意被他按下，如果此时结果了蒋鑫，岂不是令其解脱？
正待离开去找墨非，突然听得别处几声欢呼，紧接着一道遁光在三人身旁落下，却是孙百川。
他此刻比一日前公羊参上次见到时显得苍老许多，原本魁伟的身躯此时只显高瘦。公羊参正感愧疚，对方却咧着嘴，大笑：“正好公子醒了！你们两个，去把其它人都叫来，有要事相商，对了，别忘了叫上石清臣和那位白少侠。”
青囡紫姝对视了一眼，“孙叔，出了什么事了？”
孙百川罕见的露出欣喜的神色，“是好事情！标记出现了，正道来人了。”仿佛是怕对方不明白一般，大声重复道：“公子的神魂之伤有救了！”
第052章 情劫（求收藏）
营地正中，用法术催生的藤蔓织就的一顶凉棚下，摆了五张藤椅，围坐着孙百川、公羊参、石道人、墨非以及一名面目冷峻的青年男子，此人是公羊参的影卫首领，名叫周邵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紫青二人侍立公羊参身后，几人旁边，则站着几名黑衣黑甲的卫士，打扮与周绍权相差不多，却都蒙着面。
墨非也带着自己的面具，听公羊参说了叫自己前来的缘由，有些不解：“标记？那是何物？”
公羊参正打量着墨非，他神魂有损，难以驱动神念，但也能看出此人确实年纪不大，不过举止间沉稳有度，不像寻常少年。
“此事，却是说来话长。”孙百川略一思虑，决定坦白相告，“白公子与石道友交好，应当知道生生宗弟子大都身具魔种一事？”
“知道。”墨非点了点头，魔种这个词最近几天已经快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
孙百川还没说话，青囡却叽叽喳喳的道：“那你一定知道，我家公子原本是宗内的圣子喽？天生具有圣魔种，资质高绝，修为精深，在宗内声名显著，师从大长老黄歇，很受器重，宗内都将公子当作下一任长老人选……”
“咳！”公羊参打断她，“青囡，昨日种种，莫要再提了……”
“哦。”青囡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这……在下却有些不明白，公羊公子既然如此受器重，又为何要叛逃？”墨非却很有八卦精神的问了一句。
青囡顿时便忍不住了：“这还不明白吗？公子声望日隆，自然遭人忌惮呀！几次任务都有人作梗，连大长老也开始猜忌公子，后来，后来……江姑娘身份败露，公子拼死护持，却连自己也……”
这次她却是被紫姝给拉住了。
“不。青囡，是我连累了小安，非是她连累了我。”公羊参叹了口气，“此事还是我自己来说吧，也没有什么不可与人道的了。我看似是被人嫁祸，不得不叛出宗门，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此祸多年前便已注定。”
“那些年我看似烈火烹油，却是每日如坐针毡。生生宗行事与我理念多有不合，遇到小安前，我虽未起过叛出的念头，却也过得十分苦闷。那些任务虽多有他人搅局的缘故，但若非实是有违我本心，也不至尽数失败。”
公羊参说着，面上显出回忆之色，“若没有遇到小安，我大约一直不能知道自己仍旧心存一丝光明。诸位可能有所不知，甚至孙叔大约都并不清楚，我被黄歇带入生生宗之前，乃是大胤定远侯叶兴之子，原名叶景言，我在叶府长到9岁，每日习文练武，只愿日后随父征战沙场，报效朝廷，从不知世外还有修士存在。吾母早亡，我父为人慷慨正直，乃是大胤朝擎天巨柱，我一直想成为一个我父那般的人物。但那年黄歇来到我家，装作正道高人，诓我父道：‘血脉难易，此子留在俗世只会掀起腥风血雨。’说要带我去修行，弥消大胤一场巨祸。父亲不允，他竟趁人不备强行将我掳走，逼迫我入其门下，如果不然便要杀光叶府之人，帮我‘斩去尘缘’。”
凉棚之下一片宁谧，孙百川尚是第一次听闻此事，甚至紫青二女随侍公羊参身边已有二十余年也不知他原本入门前的身世。
“想不到公子竟是这样入的宗门。”紫姝喃喃，她与青囡都是在两三岁的年纪便给带到宗门教养，不记得自己身世，也一直以为公羊参也是这样。
“最初我对黄歇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畏其手段，只得答应，黄歇见我资质很好，却也用心教我，起初那二三十年，他待我着实不错。但他修为日深，似乎魔种对其影响也越来越重，他变得愈发残暴不仁，手段酷烈无比，而我金丹有成，便也不再怕他，是以日渐貌合神离。他对我不满已久，我对他亦是形同陌路。”
“那段日子我心中极苦，金丹之前，我尚弱小，便是做下恶事，亦不过仅为自保，尚有借口。但身为金丹宗师，便是在修真界亦有了些名号，便不能再以此自欺。每日昏昏噩噩，道心蒙尘，以至十多年修为未有寸进。便在那时，我遇到了小安。”
“小安是天心斋弟子，那一年黄歇插手西方大顺国国事，与红尘楼一同图谋其境内两处福地，和天心斋起了冲突。黄歇生擒了天心斋一位金丹宗师，便是小安的师父云逸道人。那时她不过凝液修为，却有天大的胆子，就敢冒充红尘楼女子，潜入宗门营地，意图救出云逸道人。但她实在太小看了影卫，没过多久便被发现，抓了起来，正巧那时我是那处行营主事，她便交由我审问。天心斋弟子最善心境把握，她很快便发现我心境不稳，一番可怜兮兮的说辞，便令我将她放了，还顺带告诉了她云逸道人所在，那晚几名金丹修士冲阵，将云逸道人救走，我便以为缘分已尽，不会再见到她。谁知三年后，她被选作暗子，潜入吟月教一名旗主身边，恰逢广圣仙府出世，我被派去那里执行任务，与那旗主起了冲突。对方为我所杀，我本欲放她逃走，她却为了那桩任务主动投靠，加入了生生宗。”
“这五年来，她在我身边，便如行将渴死之人身旁的一弯清泉。她给我说过几次要一同逃走，但我太过谨慎，瞻前顾后，总是不能干净利落的随之离去。事实上她的任务早就完成，可以回归宗门了，但我不舍得，便使尽办法让她留下。她跟在我身边，便是那些人的眼中钉，绞尽脑汁要让她倒霉，而她的身份终是禁不住反复查验，终于败露。从我决定要将她留在身边时起，这样的结局便已注定，即便她不是天心斋弟子，也终有一日会被诬陷而死。”
“是我的任性和怯懦终害了她。”
“小安当笑话般说起过，有一次道盟大比，出云宫外一个卖茶汤的婆婆曾给她相过面，说她日后必会死于情劫，需喝下三大碗她炼制的忘情水才可解脱，但那水一碗便卖五十枚灵石，她没买，怕是以后会死于我剑下。”
“那时我只当是她的玩笑，却不曾想……我便真的是她的情劫……”
“杀她的人……是我……那时她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央我让她解脱，她说此世已然无憾……惟愿来生……来生……”
“公子，快别说了……”他身后的紫姝跪在他身边，拉住公羊参的手，但后者却仿佛浑然不觉，两行清泪自眼角垂下，双目茫然失焦，不知望向何处。其周身气息如同沸腾般忽强忽弱，一粒丹丸的形状自其胸腹间显现。
“不好！”孙百川一惊，抬手抽出一枚镇神符，飞快的掐诀，在其额前按下。
青光一闪，那暴动的气息终于平息，但公羊参却也再次昏迷过去。
第053章 助拳
“公子神魂有损，还望两位不要见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待到两名侍女将公羊参带走，孙百川面色复杂的说了一句。
“无妨，”墨非摆了摆手，“只是没想到修士也会情深至此。”
孙百川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听闻蒋鑫的魔种是从公羊公子那里转移而来，其神魂之伤可是与此有关？”墨非问道。
“不错，魔种此物便如其名，原本只是一粒种子，但年深日久，它便会在人神魂中扎根，越扎越深，直至与神魂不分彼此。若是强行取出，其人必死无疑。这也是正道对生生宗如此忌惮的原因所在，一旦被种下魔种，那人若不想死便只能被其赐予者控制，归入宗内了，比之其余控制手段都要霸道，也更为隐蔽。”
“但凡事总有意外，或是公子吉人天相，或是圣魔种本身不同，公子的魔种被取出之后，他却并未立刻死亡，但其神魂受创也是极重，如没有什么弥补之法，绝活不过一月。”
这些事情其实墨非都听石道人简略提过，只是没有这么详细，“孙前辈还没说那标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侠且听我说。那黄歇丝毫不顾念师徒之情，将公子关押起来，夺了他魔种，便不再管了，大约是觉得他必死吧。我与另一位交好的孟道友早先都曾受过公子恩惠，不愿见他如此下场，便偷偷将他救了出来，还有这位周小友，”他说着看了眼影卫首领周邵权，“也是有情有义，出了很多力。可惜我们赶到时，那江姑娘内丹都被挖出，已经没救了，公子只得亲手结束了她的痛苦，拿走了她的内丹，并在魔种生成前收取其残魂，放在养魂木中暂寄。后来我们逃遁之时被人发觉，孟道友留下阻敌，我亦被黄歇隔空拍了一掌。他那时并不知道公子还盗出了一份内奸名单，否则当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
“出逃之后，公子身体每况愈下，急需弥补神魂的药物治疗，但那种东西都极为珍贵，我们没有其余事物交换，便向弥罗传递消息，以那份内奸名单换取一颗紫阳渡神丹，以及一枚往生符。这往生符却是要给江姑娘转世之用。她未成金丹，又被折磨的太惨，那缕残魂孱弱不堪，离开养魂木便会直接消散，不用往生符就无**回。”
墨非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道盟九宗，为何独独向弥罗传递消息？”
“自是因为那名单中最重要的一个，便藏在弥罗。”
面具之下，墨非皱紧了眉，弥罗内部藏着一个大内鬼？而他审问蒋鑫得知，蒋鑫意图潜入的宗门也是弥罗，但蒋鑫却似乎并不知道那内鬼的事情。那内鬼是谁？大长老让蒋鑫潜入宗门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那人是谁？”墨非还没开口，石道人已经问了出来。
“这我却是不知，公子把名单记下之后，就将其毁了。”
墨非对此保持怀疑，不过即便孙百川知道，也不可能直接告诉自己。毕竟孙百川还不能确信墨非的身份，而如果墨非是正道中人，把名字这么一说，最大的仰仗就没了，那紫阳渡神丹和往生符还怎么换来。
墨非也识趣的没有多问，这是对方的核心情报，指望着卖大价钱呢，怎么可能轻易说出来。
“我们与弥罗约定，其只能派迁一位金丹修士前来，在佘江镇指定之处留下标记，我们再与之碰头。”
为什么只能派遣一位金丹修士，自然是因为原本这边也只有孙百川一个金丹，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力量平衡，否则对方还交换什么，直接硬抢就是了，你不能指望正道对一群“前魔修”讲什么江湖道义。
这个接头方式对双方来说都算是较为公平的，虽然主动权在公羊参这边，但这也是不得不有的谨慎。
至此墨非便搞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有了底，“那么孙前辈叫我们来，是有何打算？”
“我如今伤势虽已没有大碍，但那一掌却削去了我大半修为，如今不过堪堪金丹初期战力，此次来人强横，我怕是难以抵挡。”
所以这是要请石道人去助拳了。好在不需要主动出击，对方也未必会动手，这一仗不一定打得起来。
但大家也不是很熟，你突然要用我的人，总不能没有什么表示吧？于是墨非双臂抱于身前，装作沉吟模样，而孙百川也没有让他失望，“若是事情顺利，待得将公子安排妥当，便愿为少侠鞍前马后，效力三年。”
让一个金丹宗师效力三年，虽然比不上石道人这种生死操于手中的，但也是不错的条件了。不过墨非记起一事，便还想加些筹码，“听闻孙前辈所修乃是玄阴山的秘册？”
此世有许多宗门墨非都没有听过，比如弥罗剑宗，比如生生宗、天心斋等，但玄阴山这个名字他却很熟，三千年前，玄阴山便是魔道之首，三千年后，它依然是一方巨擘，仿佛三千年时光于它毫无影响，那么多宗派势力起起伏伏，它却一直岿然不动。
这样的宗门自然非同小可，这样的宗门自然有许多令其超然群氓的无上道法，墨非可不会忘了自己的终极目的是要谋取高深修行方法来的，那《七杀道经》石道人曾给自己介绍过，说是号称直指永恒的无上宝经，墨非连阳神级数的功法都没见过，别说这么牛逼的玩意了，知道孙百川修习此道之后，早就馋了许久。
孙百川也是一愣，普通来说打听别人的根本功法是大忌，但他修习七杀道经却不是什么秘密，而那道经也并非多么稀有之物，当今修真界正在流传的至少也有七八十本。“我所修七杀道经确为玄阴山流出，但若说是什么秘册……倒也不至于，少侠若是想看，我这里还有一本，便送与少侠了。”
咦？这么容易？这下反倒是墨非有些赧然，好在对方看不到。
“这怎么好意思呢？”他一边说着，却手脚麻利的将那本道经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一眼，确认不是无字天书之后，施施然收入了储物戒指，“孙前辈放心，那助拳的事情包在我……和石道长身上吧！”
拿人手短，他立刻便将石道人卖了。
孙百川面现喜色，有石道人加入，此事便比较稳当了，“事不宜迟，我们便在这里做些布置，待公子醒来，便一齐会会那正道的宗师。”
第054章 七杀
“孙前辈，确认对方来人的身份了吗？”走出凉棚，墨非问了一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应是弥罗的明真，金丹后期修为，符修，但剑道造诣也很高，非常厉害。”孙百川道。
“确定他是只身前来？”
这次却是那位一直冷面不语的影卫头领周邵权回答了他：“他留下标记之后，我的人盯了他一整天，未见其它人。”
“你的人能看的住一个金丹宗师？”墨非表示怀疑。
“若是宗师想要躲藏，自然不能。但明真留下标记之后，便在对面一处客栈里住下，一日间未挪地方，应该是有意让我等探查。”
“哦？”墨非觉得有些意思了，这是示之以诚还是故布疑阵？但不论是哪个，此人都有点不好对付。
接下来孙百川便带着石道人去布置阵法了，既然自己选主场，自然要布置一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没墨非什么事，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那本《七杀道经》看了起来。号称直指永恒的道法，这么高级的东西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修士所谓永恒，与长生并非同一含义。
据说万载前天地间有过一场大劫，真仙自此绝于世间，甚至那之后再无人修至阳神境界，神游便成为此世修士们的巅峰。
神游境修士寿元长达两三千年，可谓之长生。但即便如此，寿元一到仍要化作灰灰，便不能称之为永恒。
最初，道典所谓永恒，乃是指万劫不灭，无生无死，亘古恒存。别说大劫之后，便是在那之前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存在此等不可思议的境界。于是修真界便降低了一些标准，将传说中无有寿元限制、堪与天地同存的真仙、抑或叫做天人，称作永恒。
但墨非打开扉页一看，险些就惊了，只见上面写了三十个字：“杀人筑基，杀性成丹，杀身神游，杀命登仙，杀地立心，杀天证道，杀道方得永恒。”
这本书的所谓直指永恒，竟不是降低标准之后的“登仙之法”，赫然是最源初的含义！
墨非震惊的同时，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很想相信眼前的这本书是自万载大劫前流传下来的无上宝经，但经验告诉他，通常牛逼吹的这么大，却又得来非常容易的东西，九成九都是忽悠人的。
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明白的写着“结丹以后篇章缺失。”
墨非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去看封面，只见其在“七杀道经”四个铁钩银划的大字下方，还有两个小字“残卷”。
“我去年买了个表！”特么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事情怎么可能如此顺利！怪不得孙百川给出这东西的时候这么爽快，一部结丹级数的功法，我要它何用啊！
就凭扉页上那牛逼哄哄的三十个字，鬼知道是怎么练啊？杀身是怎么个杀法，杀命又是什么鬼？杀天杀地，根本不能想象好嘛？要是有人用这样几个字就证道永恒，这世界恐怕连条狗都能修成天人了吧！
墨非心中疯狂吐槽，顿时对这本无上宝经没了兴趣，重新塞进了戒指。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好高骛远了。大概是最近碰到的不是宗师就是结丹，筑基期修士遇见了都满一打了，还亲手虽然是借助了石道人的符杀死过几个，便有些浮躁。事实上，他现在战力虽然与凝液修士相差无几，但实际境界应该也只能算引气期而已，只不过是打通的经脉多些，灵力更庞大些罢了。
过去，在盘古级构建的婆娑世界中，他无数次抵达过金丹境界，但那毕竟只是以浩瀚的运算力模拟出来，过程十分标准化，虽然真实度无可挑剔，却毕竟不是现实。他还记得教官常挂在嘴边的训话，“婆娑世界训练的只是技术，不能给你真正的感悟！”
罗耶也曾说过，“如果通过模拟就能了解修真之法，还要我们这些火种何用？”
苏醒之后，他急于提升修为，修炼的事情基本交给智群解决，虽然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隐患，但现在想来，大概是有些急于求成。金丹之后的那些盘古级无法参透的境界，没准缺的便是“感悟”。
等这次事情结束，需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件事再说。让一个金丹宗师效力三年对他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而且，知道了弥罗中有个大内鬼之后，他便对那个名字很有兴趣了。
那人是生生宗的内奸，可以想象，大长老安排蒋鑫潜入弥罗，不论是什么计划，很可能都需要与此人打交道。而墨非打算通过蒋鑫的接头人给自己弄个合法身份，就等于代替了蒋鑫在大长老计划中的位置。那么等墨非进入弥罗宗之后，该如何应对此人便是个麻烦。
因此墨非对于公羊参与弥罗的这次交易乐见其成，一旦弥罗知道了内奸是谁，把其除掉，那么不论大长老对蒋鑫原本有什么安排，都会变得鞭长莫及，墨非也就更为安全。
事实上此次交易的唯一阻碍，也只是在于双方互不信任罢了。对于公羊参这边来说，势单力薄，怕弥罗吃霸王餐，拿走了名单却不给补偿。而对于弥罗而言，却是在是否应该相信公羊参上十分犹疑，毕竟他们无法完全否定这是公羊参和大长老导演的一出苦肉计的可能，为的是兵不血刃杀掉一个道盟高层。
但如今弥罗既然派了人来，自然是公羊参此前透露的一些不重要的名字被证实了，弥罗的犹疑已经基本被打消。那么剩下的，便是解决双方实力对比的问题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让石道人站出来，对方一个金丹后期，这边一个金丹初期加一个金丹中期，虽然有所差距，却也并非不可逾越了，对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又思虑了一遍可能遇到的情况，墨非对如何安排这次交易有了些腹案。而孙、石两位金丹也将阵法布置好了，一旦真的发生争斗，也能够压制对方几分。
墨非又回到方才的凉棚，见公羊参已然醒来，周邵权对着一块玉符打出了几道法诀，随后向孙百川回禀道：“我已经命令将此地位置以暗号标记在约定地点，以金丹宗师的速度，明真应该很快就会到。”
第055章 明真
但这个很快却足足有两个多时辰，直到黄昏降临，周邵权才收到消息，“明真终于动身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众人便各自回到位置准备，但又半个时辰过去，夜色渐浓，天边才现出一道遁光，慢慢悠悠的落下。
来人一身玄青道袍，顶束青铜发冠，身量挺拔，面容严肃，唇边颏下留有短须，一双眼睛虽小却精光四溢，看起来就如同凡间四十余岁的中年儒将，让人感觉非常精明强悍。
虽然修士们保持容颜不老不算难事，但男性修士却少有面貌极年轻的，尤其正道中人，若是修道有成手握权柄，一张太过年轻的脸会显得轻佻而缺少威严。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传说千机阁太上长老鸿奇真人活了一千多年的神游期大修士，便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公羊参这边既然想同弥罗方面做交易，自然对其宗内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已比较熟悉，孙百川往前迎了两步，“可是弥罗明真道友？”
明真落于地面，只扫了一眼便瞧出此地布了几个阵法，不过都是小阵，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心中不惧，食中二指骈起成剑竖于身前，低头一礼，“贫道明真，却不敢与孙护法道友相称。”
举止有度，话语却拒人千里。他一个弥罗正宗的金丹宗师，与一个前魔道护法互称道友成什么话。
孙百川被堵了一句，却也并不着恼，正道嘛，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也算是见的多了。便是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嘴上还是会说普渡众生，和他们斗嘴只是自讨没趣。
既然对方不愿意联络感情，孙百川也不废话，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遥遥开口：“道友既然来了，我们要的东西可否都带了？”
明真左手掏出一只漆黑玉瓶，右手则托着一枚巴掌大的木头符令，正面两个血色大字“敕令”左侧一行小字“见令如见王”，背面却是金色的六个字“七殿阎罗夔阕”，正是往生符。
孙百川松了口气，“还请道友稍待，我这便请公子将名单写下。”
“且慢！”明真叫到：“公羊参何在？”
公羊参正和墨非、石道人待在凉棚那里，据此有百多丈远呢，且有石道人神念屏蔽，他探查不到。
“公子身体不适，不便会客，名单由我代传即可。”
“孙护法莫不是开玩笑？”明真面色一肃，“还是觉得我弥罗如此好应付？我辛苦赶来，却连正主都见不到，如何能信你们的名单是真？”
果然没那么好糊弄，孙百川暗叹了口气，“那便请道友随我来。”
孙百川带着明真前行了一段，来到营地附近，墨非远远的便看到两人走来，“看来不见到你对方是不会同意交易了，咱们出去吧。”
墨非、公羊参、石道人一起步出凉棚，石道人此刻也带了一张鬼面面具。这却是因为墨非对他还有很多安排，不愿让正道知道他已与公羊这边有所纠葛。但其金丹宗师的庞大神念却毫无掩饰的向外释放。
明真已经看到了公羊参，感知到这股神念，皱了皱眉，诧异的看了石道人一眼，情报里不是说公羊参身边只有孙百川一个宗师吗？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
双方隔了十多丈站定，这个距离对于金丹宗师来说也跟贴脸没什么区别了，明真盯着公羊参打量了几遍，“公羊公子可把名单准备好了？”
公羊参自袖中抽出一枚玉符，“全在这里。”
明真点了点头，“我需要问公羊公子几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他说着手中拿出一块罗盘，四四方方，其上刻了不知多少刻度以及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悬浮一根黑色指针，他将指针对准公羊参，“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即可。”
墨非看了眼那块罗盘，看来这就是弥罗的防骗手段了，应该类似于一种测谎仪之类。由于公羊参要交换的是情报，而且最核心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被看到的同时就等同被获取，因此没办法进行直接验证，便只能采用这种间接的方式。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公羊参也没有废话：“请。”
“你是否是公羊参？”
公羊参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但也没犹豫什么，“是。”
罗盘指针转了一周，再次指向正前。
明真点了点头，“名单是否就在你手中的玉符中？”
“是。”
“玉符中名单是否完整？”
“是。”
“你是否曾将我弥罗宗那名内奸透漏给别人？”
“未曾。”
“也就是说那名内奸的名字除了玉符，便只有你知道？”
“是。”
所有回答罗盘指针都指向正前，明真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贵方想如何交换？”
事情看起来很顺利嘛，许是石道人存在的原因，对方并没有强夺的打算，看来那些布置的阵法之类是用不上了。
“你我二人各持东西交换即可。”孙百川道。虽然明真比现在的他要厉害不少，但他相信自己还不至于一招都挡不住。
“还是我与你一起吧。”石道人站在孙百川身边道，这却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明真哼了一声，却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你们一同过来便是。”
对于金丹宗师，十来丈的距离真的是一步之遥而已，但三人却都是缓步慢行，明真似乎艺高胆大，走的更快些，首先来到中间位置，等两人过来，将往生符拿出来扔给孙百川，“验验货吧。”
孙百川一喜，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接过之后细细查验，又递给石道人检查了一番，“不错，这确是往生符不假！”
接着又见明真将那个漆黑玉瓶拿在手中，问道：“现在两位是否也该让我验验货了？”
对方看起来诚意十足，孙百川不好再拒绝，但谨慎起见，仍旧道：“同时离手，如何？”
明真一声嗤笑，玉瓶便脱手扔向孙百川，后者也赶紧将手中玉符抛出，两件东西也几乎是同时被接住。
这玉瓶似乎是太阴石所制，是存放神魂丹药最常用的材质，也能够隔绝神念，因此必须将之打开才能一探究竟，孙百川将瓶盖除下，还未看清内里是什么事物，却听身边石道人惊呼：“不好！”
紧接着一道黑雾砰的炸开，其间还夹杂着玉石被碾碎的咔嘣声响，孙百川还未及反应，眼前一黑，五感乃至神念感应竟同时失去。
第056章 驻地
出了关，沿着官道向西北去八百里，有座塞外名城彭家楼，彭家楼再向西两百多里处，便是逸仙镇所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逸仙镇四面环山，中央一处大湖，名为“逍遥海”，东西狭长，百里有余，南北宽十余里，逸仙镇的主体便在逍遥海沿岸及湖中星散的几座小岛上。
据说此地是上古一位谪仙“逸君”隐居之所，周边地势乃是其人为改造，由于四面山势陡峭，加之暗含阵法，终年云雾不散，凡人很难寻到此地，因而在凡间声名不显，但此处却是修真界十分有名的廛市。
自道盟占据此地之后，更是将这里当作了每五年一度的启灵大典举办地，使得其愈发繁荣，乃是修真界少有的人烟密集之所。
环绕逸仙镇，共有五座高峰，道盟各派由于常来此地，都在山上建有居所，平常也会派一两名外门弟子驻守，算是宗门的一处产业。
弥罗剑宗驻地，陆紫茵自昏沉中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刚想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别动，内伤还没好，得再躺上一日。”
抬眼却是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正微笑的看着她，一双明眸似有琉璃金光，令人望之炫目。
“袁、袁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紫茵吓了一跳，袁师兄在戒律堂里领着司职，不是被父亲留在山上处理事务了吗？
袁品晨好笑的看着她：“还不是你，陆师一听你受伤了，担心不已，急急便催我过来看看，要我等你伤好立刻把你带回山，不让你再在外面瞎转悠了。要不是宗门那边正在搜查内奸，他实在走不开，肯定会亲身前来。”
陆紫茵心中温暖，心想果然还是爹爹最疼自己。又一想，宗门所在墟余仙山据此少说也有两三千里，袁师兄只是筑基修为，这连夜赶来，怕也费了不少功夫，仔细一看，果见袁品晨以往永远洁净如新的道袍上多了许多皱皱巴巴的痕迹，连头发也有一缕从发冠中跑了出来，显是一路风尘。
本想道一句谢，却突然想起来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一手抓住袁品晨的衣袖，“对了！师兄，生生宗的人袭击了我们！其它人怎么样啦？”
“放心，”袁品晨拍了拍她肩膀，“我听钱师弟说了，灵雯师姐挡住了敌人，大家都平安无事。倒是她自己，服用了返灵丹，伤势颇为严重。”
袁品晨是陆一石亲传弟子，按照宗门辈份，与灵雯这个真传是同辈，事实上是比陆紫茵等普通内门弟子高一辈，但在陆一石掌管的承乙峰内部，他却与陆紫茵平辈相交，私下里师兄妹相称，因此他叫灵雯为师姐，陆紫茵叫他师兄，却需要叫灵雯师叔。
“啊，师叔在哪？我要去看看她。”陆紫茵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却因动作太大，腹部一阵剧痛，疼的她两眼泪花。但她仍倔强的想要下床，她还记得自己在那“圣子”剑下闭目等死的时候，是灵雯出剑救了她一命，还把她护在身后，虽说换一个长辈八成也会这么做，但她还是觉得非常感动。
袁品晨拗不过她，“你放心好啦，你们回来的路上，便与明真师叔遇上了，有他看护着，灵雯师姐不会有什么危险。”
陆紫茵放下了些心，但还是准备出门，她已经躺了一天一夜，浑身都有些僵硬，不想再躺着了。
一出门，她才发现自己并非是在佘江镇了，眼看远处云雾漫卷，还有几只仙鹤自那云海中飞跃嬉戏，自己分明是处于一个相当高的位置。心中一动，问袁品晨道：“师兄，我们这是在逸仙镇驻地了吗？”
“你们昨晚上就到了，这地方你不是早就想来了吗，等歇息一天，明日我带你去下面廛市逛逛，除了珍珑阁的海市，这算是修真界最大的一处修士交易之所了。”
陆紫茵心中略有雀跃，却古怪的并不如原本想象的那般兴奋。此次下山前，虽被长辈告诫了许多遍外界凶险之类的话，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这次历练是一次游玩了。
原本的计划也确实与游玩无异，在启灵大典召开之前，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随着灵雯将星散在大胤各处，与宗门交好的修真世家联络一番，送上请帖，提前把有资质的苗子内定下来。期间自然少不了游山玩水。也因此，逸仙镇作为最终目的地，被放在了最后一站。
但刚入关还没多久，灵雯便接到了道盟传讯，将他们扔在了佘江附近，然后枯等了几日，又给生生宗袭击，游玩尚未开始，便到了终点。
要说心中没有失望那是假的，但这却并非是她心情沉重的主要缘由。昨晚的那场恶战一直在脑海中回放，从醒来之后便一刻不停。最后那白狐面具之人当胸刺来的一剑仿佛仍旧悬停在身前，随时都可能穿透心脏，将自己杀死。
她第一次遭遇生死搏杀，这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会在战斗之后留存许久。而除此之外，那白狐面具之人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她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也摸不清缘由，但它就像一块阴云笼罩在心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便在这时，姜涛风风火火的过来，一见到陆紫茵，面上便是一喜，“小师妹！你醒啦？”
他似乎还是那般没心没肺的模样，并未受到战斗的什么影响，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你走这么急去干嘛？”
“方才派去佘江镇那边调查情况的钟昊良传来消息，说瞧见了明真太师叔，可是我刚才还见他在给灵雯师叔炼药。”
陆紫茵还没明白，袁品晨却皱了眉，“不好！怕是有人冒充师叔！”
这下姜涛和陆紫茵都是面面相觑，“冒充？为什么？”
然而袁品晨却没理会二人，快步离开，两人急急跟上，来到后面炼药堂，却见玄青道袍的明真正将一炉金灿灿的丹药从鼎中取出，收入一只青色玉瓶中。
袁品晨上前执礼，正要开口，明真却把玉瓶抛给他，吩咐道：“你们刚才所说我已听到。此药每早中晚给灵雯一粒，混以回元汤服下，那汤的方子我已交给此地执事。此事恐怕多有蹊跷，若我三个时辰内不回，立刻禀报宗门。”
说罢，衣袖一震，一道剑光将其裹住，忽然破空而去，远处天边突的冒出一道锥形白雾，半晌之后才传来炸雷般轰响。
第057章 偷袭
几乎是石道人叫出不好的同时，墨非抬手便拉住了蒋鑫，扑倒一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声尖利呼啸从两人头顶上方掠过，擦着公羊参的发丝，离脑袋不过半寸。
“啪！”的一声，公羊参头顶玉冠裂开，长发扑散了满脸，形容十分狼狈。
一片黑雾不自然的弥散开来，不过刹那便扩张至整个营地，墨非毫不犹豫，伸手至怀中拿出一枚符，掐诀将其激发，顿时一座黄金宝塔虚影凭空而显，将自己和公羊参笼罩其中。那黑雾扑在宝塔虚影上，发出滋滋声响，显是有毒。
黑暗中但听一声轻咦，接着便是石道人的怒喝之声，又有轰隆隆几声巨响，片刻后，一人颂咒之声响彻天地：“太阴布令，阊阖洞启，昭昭月明，破此迷障！开！”
半空陡然显出一扇巨门虚影，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八风骤起，那黑雾竟被一扫而空。
月色下，显出浮于半空的三人，孙百川似乎吃了些亏，一手按在胸口，巨刀护住周身。石道人亦是手段全开，黄金宝塔垂下条条流苏，结作网状，将自己裹了起来。
两人对面，“明真”似笑非笑，将手中罗盘一扔，其上的黑色指针已经消失，“可惜了我的灭神针，我炼制了一日夜功夫，竟然失手了。”
“你不是明真！你到底是谁？”石道人大喝，方才他见对方接过玉符看都未看便一把捏碎，便知他绝不可能是弥罗之人。只是这人为何知道公羊参与弥罗约定好的暗号？
那人只嘿嘿而笑，也不说话，抬手一拳向面前打去。
这一拳平平无奇，连一丝风也未激起，石道人做好了防御准备，却未见动静，正疑惑间，却听轰隆一声，下方护住公羊参、墨非二人的宝塔虚影旁，一个磨盘大小的青黑巨拳凭空出现，一下砸在那虚影上。
宝塔虚影本就只有石道人法宝十之一二的威能，根本扛不住金丹宗师的一击，仿佛用石块敲击玻璃，啪嚓声中，化作无数彩光碎屑。
墨非看的心中一突，这是什么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他不敢再在原地停留，一手将公羊参拉起来，见他披头散发的模样一惊，“你没事吧？”
后者点了点头，“无妨！”但起身时却险些再次栽倒，被墨非眼疾手快的扶住，“怎么回事？”
“头有点晕。”也不知方才那道攻击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击中他，却让他仿佛中毒了一般有些头晕目眩。
“咱们得赶紧走，上来，我背你！”
同时，营地各处的影卫赶紧发动了布置好的阵法，一股后土之力突兀爆发，四下空间仿佛陡然重了几分，浮空的三位修士感觉更甚，便如同从下方土地中生出无数看不见的手臂，扯着人直向下方落去。
地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一座玄黄土台，飓风骤起，在土台上方逆时针旋转，不过片刻，便形成一个漩涡。
一清一黑两色气息渐渐在旋涡中显现，分作两股，相互追逐，仿若游鱼。
石道人、孙百川都没有抗拒这股力量，反而加速落下。方一落地，便各自跨步闪身，占据了玄黄土台中两个遥遥相对的石盘上。
“明真”见此模样，目光一凝，“后土阴阳阵！”
真正的厚土阴阳阵乃是一座上古仙阵，据说内生阴阳，自成乾坤，演化至一定境界，甚至可以虚实转化，变作一个真正洞天，不论是用以困敌杀敌，都具有莫测威能。眼前这个只是弱化又弱化之后的版本，仅仅能够提升一点主阵者与天地沟通的效率，并消减入阵者对应能为，基本沦为了一个纯辅助阵法。
但便是如此，被两人占据优势来回轰炸也会陷入不利，“明真”略一思量，终于从袖中拿出一柄青铜古尺，似乎年岁颇为古老，锈迹斑斑，其上浮雕周天二十八宿。其左手掐诀，在那尺上一划。
古尺上闪过一道星光，随后骤然伸长一倍，接着又是一倍，第三次伸长之后，整个空间仿佛膨胀了一圈，明真也像隔了一杯水观看那样扭曲起来，胸腹被夸张的拉伸拉宽，但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神色。
孙百川见识广博，脱口而出：“量天尺！不好，他要逃！”
量天尺据传是太古时一名身兼佛道两门的仙人的独门法宝，威能大到不可思议，因此多被仿制，通常这些仿制品都具有一些操控空间的奇特能力，眼前这个仿品显然也是如此。
“全力出手，拦住他！”
石道人头顶黄金宝塔飞出，灵力汹涌流逝，那宝塔骤然变作百丈高，其上层层宝光凝聚，于塔底汇聚一枚模样奇特的古篆，缓缓却不可抵挡的压下：“镇！”
空间膨胀骤然停止，但那青铜古尺却未有回缩。“明真”双手掐诀，额上泌出颗颗汗珠，拼命抵挡，古尺上星光愈来愈胜，二十八宿星图次第亮起，竟似就要脱出镇压。
但孙百川自不会袖手旁观，杀身刀背上魔龙嘶吼，突然脱离刀身飞出，化作数十丈长的漆黑巨龙，身子一卷，竟一圈圈把那无形膨胀的空间缠绕起来，随后一点点收紧，顿时便有吱吱格格不堪重负的声响传出。
双方陷入僵持。
墨非带着公羊参逃出半里地，回头一看，松了口气，看来那“明真”应该是被压制住了，他将公羊参从背上放下，这时周邵权也带着几名影卫赶来，伸手去扶公羊参，道：“多谢少侠护持，公子就交给我吧。”
墨非正要答应，却突然瞥见对方额间一片诡异的灰黑之色。
疑惑只是刹那，智群瞬时提高了墨非的思维速度，时间仿佛被放慢了百倍，他微移目光，落在对方伸过来的手掌上，那双手食指中指并拢，粗看之下并无异常，但急速运转的智群提供的非凡观察力却让他瞬间便发觉了那枚夹在两指中间的黑色细针。
黑针光芒不显，但其模样似乎便是开始时明真手持的罗盘上的那根！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会在周邵权手中，也不知道这针到底有什么效果，更不知道一直忠心耿耿周邵权怎么会突然攻击公羊参，但这却并不妨碍他阻止对方。
托住公羊参的右臂突然一拉，左手伸出，就要去抓周邵权的手腕。
然而电光火石间，却见周邵权空洞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一股庞大灵力如同爆炸般在其体内勃发。他的手臂由此推动，快了何止十倍，差之毫厘的避过墨非的一抓，随后中指一弹，那根黑针电射而出，正中公羊参右肩。
这一击被墨非完整的看在眼中，但他的身躯却竟跟不上思维，完全无法再阻止，也只能死命将公羊参拉的偏开一些，避免被那枚黑针破入心脏的死局。
而完成这一击的周邵权却仿佛被扎了无数破洞的水袋，爆发的灵力鼓胀之下，鲜血从其五官、四肢、躯干各处飙射而出，随后砰的一声炸成一团血雨碎肉。
第058章 诅咒
石道人一眼看到周邵权爆成血雾的场景，心中一惊，灵力输出顿了一瞬，险些被量天尺挣脱，他不敢再耽搁，传音孙百川：“下方有变，速杀此人！”
言罢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枚丹药服下，却是为了补充急速消耗的灵力，同时双手掐诀，体内灵力涌动如沸，那原本几乎凝滞的宝塔又开始一点点向下方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孙百川也察觉下方异变，目光一凝，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也不见他什么动作，那缠绕住量天尺外透明空间的黑龙，突然仰天嘶吼，魔气缭绕，身上一排龙鳞竖起，化作刀锋，缓缓开始游动，速度越来越快，那排刀锋便如同锯子一般开始向内切割。
孙百川面容再次开始衰老，每一刹那都如同过了数年一般，显然是已经调动起全身灵力，连姑寿掌的伤势都不能分心压制了。
付出如此巨大代价，爆发的攻击也是惊人，“明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由于方才一些隐蔽的动作，消耗比两人更大，那量天尺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阵如同金属被扭曲的刺耳声响，咯咯吱吱了几息，啪嚓一声，撑开的空间结界就此破碎。
没了屏障阻挠，黑龙突入其内，化作无量刀芒，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斩破“明真”数道防御手段，最后终于将其护体罡气也消耗一空，才化作魔气消散。
与此同时，黄金宝塔也带着碾碎乾坤的气势轰然砸下。孙百川与石道人在斩杀闻先生时便已经联手作战过，此刻再来，配合更加天衣无缝。
“轰隆隆”巨响声中，连带着下方的后土阴阳阵都被一并镇压，旋风骤停，数亩大小的“镇”字之下，“明真”无论肉身神念都无法动弹分毫，如同木偶般呆呆愣愣，被孙百川一刀枭首。
但那尸身倒地瞬间，却突然化作一只只赤色蝴蝶，忽的散开，化于空气，不见了踪影，原地只留几件衣饰，还有那断成两截的青铜古尺。
而下方墨非在周邵权惨死之后，赶忙喝退了围上来的影卫，虽然周邵权看起来更像是被控制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跳出来。
他将公羊参放在地上，扯开其后背衣衫，却只见一点青黑，那枚细针已经不见了踪影。
墨非觉得有些不妙，又见公羊参闭着眼睛，面色迷蒙，状态似有些不对，晃了晃他：“公羊公子！你怎么样？”
公羊参呼吸急促了几分，猛然睁开眼睛，内里却一片灰白，片刻之后，才渐渐显出漆黑瞳仁，他挣扎着站起身，“往生符，往生符呢？”
这时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孙百川和石道人只将“明真”身上之物一收，便跨步赶来。石道人见墨非仍旧活蹦乱跳，放下了心，“你们都没事吧？”
墨非还没说话，公羊参却又急急的问道：“孙叔，往生符呢？”
孙百川在“明真”的储物戒指中翻了翻，找出一枚木头符令，正是先前他拿出来展示过的那枚，“幸好石道友最后留了些手，否则此物未必能保得下来。”
随后又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拿出所有玉瓶挨个查验，神色一沉，“渡神丹呢？怎么会没有渡神丹？”
公羊参接过那枚往生符，仔仔细细的打量，接着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此物是真的。”
“先别管往生符了。”墨非开口，神色严肃，“孙前辈，方才周邵权用一枚黑色细针刺了公羊公子一下，你最好快些给他检查检查。”
“什么！”孙百川大惊，方才在上面他是察觉到了下面的异动，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与“明真”的战斗上，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一听墨非说细针，立刻便想到了“明真”先前所说的“灭神针”，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神念扫过，却未在公羊参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孙百川不明所以，又让石道人探查了一番，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正准备再施手段，公羊参却慢慢站起身，制止了两人，对孙百川道：“孙叔，我想立刻给小安举行往生仪式。”
他神色平静，但这句话却说的极为肃穆，语气并不严厉，却有种不容拒绝之感。
孙百川一愣，未能立刻明白过来，只是道：“好，明日子时便设坛作法。”
但公羊参却轻轻摇头，“孙叔，我等不了了，就现在吧，”随后吩咐身后两名影卫：“去，把仪式所需之物准备好。”
孙百川先是迷惑，接着心中一动，已然有所猜测，只觉口中发苦，喃喃道：“公子你……怎么会？不可能！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对了，我立刻就传讯给弥罗，他们如果还想要名单，就必须保住公子的性命……”
公羊参却仍是神色淡淡，道：“来不及了。那人的手段，我已想的明白，那枚灭神针是一种诅咒之术。他叫出名字，我当面答应，咒法便已成立，那针非是毒物，而是劫力所化，若有神游大能在此或还有一丝可能，但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墨非这才明白那“明真”手中罗盘的作用，他们都被其骗了，以为那是一件验证名单真伪的道具，却根本不曾想它竟是用来下咒。
“好狠毒！好阴险！”孙百川愤恨不已，“若他一开始便摆明车马，叫出名字，公子岂会答应！我们只当他是弥罗明真，却根本没想到他竟是个杀手！”
这一点连墨非也忽略了，对方知道暗号，又以明真的样子出现，他便下意识的往防范对方在交易中做手脚的角度去考虑。在他所预想的几种可能中，公羊参都没有生命危险，毕竟名单在他脑海中，杀了他就等于毁了名单。
却没有意料到对方根本就是为了毁掉名单而来。
不论这个杀手是谁，其幕后主使已经非常明了了，应该就是那个潜伏在弥罗的内鬼。
“神游……神游……”孙百川口中喃喃，若真如公子所言，劫力入体，绝非他一个金丹宗师可以解决的，“我这就带公子去弥罗，找玉虚真人……”
公羊参摆了摆手，又重复了一句：“来不及了。”
孙百川一愣，接着满面悲苦，墟余仙山据此三千余里，若是金丹宗师全力飞遁，大约也只需一个多时辰便能到达，这样仍是来不及，公羊参所剩时间确然不多了。
青、紫两女本是安排在后方掌控阵法，此时也过来，从影卫口中得知经过，皆是泫然欲泣，青囡更是不解：“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公子感应错了？我们辛辛苦苦，一路行来，眼看便要成功了，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她，众影卫也都是神色沉痛，他们一路护持，想不到最终仍是空忙一场，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公羊参却是哈哈一笑，“诸位切莫如此，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我很宽慰。”接着又向孙百川道：“孙叔，准备往生仪式吧。”
第059章 仪式
那不知名的湖边，影卫们燃起十多堆篝火，圈出一个三十丈的大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中，耸立一座土台，供案上左侧是一头雄鹿，右侧则是一头野猪，均是从附近抓来，刚刚宰杀。
那土台上还站着两人，香案前是孙百川，手中一柄千年槐木法剑，剑尖在两只牺牲之上点过，但见一缕青白之气从尸身上浮现，汇入法剑中。他身后则站着公羊参，手中捧着养魂木和往生符，静静的看着。
法坛之下，墨非面具遮盖住了表情，转头向身旁的石道人问道：“不需要你帮忙吗？”
石道人捋了捋长须，“不过是一个往生仪式罢了，有往生符，无需多少法力，便是结丹修士也能完成。”
“那个‘明真’，你看出来什么了没有？”
石道人望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把面具炼制的太过好用了，竟连自己的神念也无法穿透，“交手时无暇多虑，现在想来，倒是有点眉目。”
“说说看。”
“首先此人是那弥罗内鬼派来，因而他能知道暗号，也能掌握明真行踪，假借身份。”
“不错，继续。”
“但此人又非弥罗修士，也不是生生宗人，这两宗有名有姓的人物我都知晓一二，没一人对的上号。”
“嗯。”
“此人身上很有些古怪，他修为分明只是金丹境界，运使手段却有些匪夷所思。比如那隔空一拳，又或量天尺，都超出了金丹级数太多。还有诅咒之术，以及将劫力炼制成一次性法宝的手段，于我而言皆是不可思议。这般看来，此人应当触及过极高层次的手段，至少也应是元婴境界。”
“哦？有意思，还有吗？”
“还有，他的刺杀之法。阴险狡诈，环环相扣，只求杀死目标。这种表现，让我想起一个地方。”
“别卖关子了，什么地方？”
“红尘楼。”
墨非在资料库中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相应讯息，“红尘楼？干什么的？”
“他们算是修真界的杀手，却不收取钱财，而是欠下因果。找他们杀人，便结下一份因，日后自有事情让你去做。修士们最怕因果缠身，因此他们生意一向不好，但总有人由于种种原因，会找他们出手。而他们也确实无往不利。”
“可有什么证据？”
“红尘楼高阶杀手都有一种非常诡异的分身手段，叫做‘千人一面’，除了能够帮助其伪装之外，还能够短暂控制刚被其杀死之人的尸身。那周邵权，我问过影卫，有人看到他在袭击公羊参之前，曾被一物击中额头，倒地昏迷了片刻，我怀疑他那时其实已经死了，后来的偷袭是被杀手操控了身躯。”
墨非细想了一下周邵权的偷袭，确实有许多古怪之处，一个正常的筑基修士不该那么弱，甚至需要压榨身体才能完成那一击。
“还有就是那人死后，尸身化蝶消散，不留痕迹，也与传闻相符。”
墨非没看到“明真”死时的情景，此刻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心中一动，似乎过去在盘古级上听闻过类似的？但具体是什么，却一时记之不起。
没有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知道了刺客来自红尘楼，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交易已经失败，为何公羊参仍只字不提那个内奸的名字？”
石道人翻手拿出一个罗盘，却是之前“明真”手中之物，让墨非看，后者瞧了一眼，上面标注了许多符文，却不知其意，“这东西你看出了什么？”
“我查验过了，此罗盘确实可以验证真伪，也没有别的能力。‘灭神针’与此物是分开的。”他说着又将罗盘收回，“你觉得为何他非要用诅咒这种麻烦的方式，而不是简单的用毒针？”
墨非听出关窍，“你是说，这诅咒能够阻止他开口？”
石道人点点头，“应是如此。我对诅咒之术知之甚少，但其诡异莫测，这却是不足为奇。若这杀手确是那内鬼派来，他首要目的非是杀掉公羊参，而应是确保自己的名字不为人知。因此那杀手拿到名单玉符之后立刻便将之毁去，也因此他才会问公羊参是否把名单外泄这个问题。毁掉了玉符，他只需再让公羊参无法再透露名单即可，但若是用其它方式，没能一击必杀之下，公羊参便是剩最后一口气，也能把名字说出来。我猜，他是用诅咒之术，将那名单设为劫力爆发条件，一旦公羊参试图将之透露，便立刻魂飞魄散。”
“原来如此。”墨非对此世修士的手段心智又有了一番认识，“而公羊参想要看着江安转世，因此他对那名字绝口不提。”
“即便如此，他最多也不过只剩下一炷香的寿命。”
高台上，孙百川已经做法完毕，槐木法剑上阴气缭绕，他持剑向东西两个方向分别指了指，颂咒道：“七殿阎罗，生死皆闻，三界往复，轮回之门！现！”
空中轰隆一声阴雷，寒风吹拂而来，篝火都被压得小了一圈，四下骤然一暗，以高台为中心，地面上突然展开一道十余丈宽的法阵，大地剧烈震颤起来，无数黑气从地底冒出，间杂模糊的鬼哭之声。
一道青铜巨门缓缓自地底升起，其上浮雕万千鬼物，都在张口哀号。
“幽都鬼门，据说是一件先天异宝，往通三界，其本体有三千余丈，此不过一道分影。”石道人对墨非解说道。
“不是九幽隔绝，不能往来了么？”
“难以往来，却也并非不能。轮回仍在，只不过修士自由进出极为困难而已，除神游大能之外，其余修士步入此门，便会被九幽同化，过不得多久便成了魔身鬼体，回不来了。”
说着话，台上又生改变，孙百川接过养魂木，对之打出几道法决，道：“尘秽涤净，重返灵真，巍巍玄清，接引渡魂。魂兮，归来！”
一缕青白之光从那木中飘出，落地化作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如同烛焰般飘忽摇曳，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公羊参看着她，浑身都在轻颤，忍不住上前一步，唤道：“小安！”
第060章 往生
那女子身影朦朦胧胧，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面孔模糊茫然，只呆立原处，公羊参还要上前，却被孙百川一把拉住，“公子且慢，她魂魄不固，小心被你冲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着又拿出那枚往生符，注入法力，向小安虚影一按，一道玄光射出，在小安额头形成一枚似蛇似龙的印记，随后，仿佛百川归海，四下天地间星星点点的飞出许多萤火虫大小的青白光点，扑入那印记之中，而小安的身影也渐渐凝实清晰起来。
她缓缓转过面目，似是看到了公羊参，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公羊参却像是听懂了，“我很好，追兵已经被打退了，我偷了内奸名单，弥罗之人拿来了紫阳渡神丹来换，我的伤不久就会痊愈。”
“我还捉到了蒋鑫。”他说着，有两名影卫拖着已经被情人吻折磨的彷如烂泥般的蒋鑫到台下，没有任何耽搁，他挥了挥手，那两人便一刀砍下了蒋鑫的脑袋，一朵暗紫魔花在那尸身上生长而出，将其化作一滩血水。
但两人都没去看，相聚的最后时刻，他们都不愿为一个仇人的生死费心。
公羊参含泪而笑，“此去遥远，我却不能相伴，又要委屈了你了。”
小安却摇了摇头，她似是想抱住公羊，但手臂一陇，却化作了青烟，她失落的看着自己又渐渐聚拢而起的双臂，张口说了几句话。
公羊参明显愣了愣，接着微笑着点头，“等你转世，我肯定已经恢复了修为，不论天涯海角，我都去寻你。然后我带你去出云宫，那里有三生石，可遍忆前事。然后，咱们就出海，去找仙山水镜，那里孤悬世外，远离纷争，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恰好我有一个朋友，哦，你知道的，蒲少阳，他是龙渊阁之人，应该知道水镜在哪……”
小安露出微笑，一直在点头，便在这时，那鬼门突然打开了一道缝隙，内里遥遥传来一声钟响，接着又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铁链拖拽的声音，仿佛一个庞然巨物正从中迈步而出。
江安鬼魂看了一眼那门内，似乎看到了什么，缓缓躬身福了一福，直起身，温柔的注视着公羊参，又说了什么，那门内第二声钟声响起，江安面目一阵茫然，抬步便向那门内走去。
孙百川赶紧将往生符向门内某处一投，执礼一拜，道：“钦使，此女身前多遭磨难，还望看在玄灵剑仙的面子上，照拂一二，免了她过堂之刑，送个富贵人家投生。日后我等定当供奉钦使香火百年！”
玄灵剑仙，乃是弥罗开宗立派的大能，千年前已不知所踪，但其威名仍在。往生符是弥罗所制，不论谁用，依靠的都是弥罗在地府的门路，因此才报玄灵剑仙之名。
那门内传来几声古怪低沉的笑声，随后江安似又回复了一丝清明，转过头望着公羊参，这次她的声音虽小，却能够听得到了，“来生之约，望君牢记，千山万水，我等你来。”
公羊参泪如泉涌，心碎欲绝，却竭力一笑：“好，我答应你。”
江安似是满足了，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意，脚步轻快的走向那青铜巨门，越靠近那门，其身形便越发缩小一些，仿佛每一步都走出了数十米，到得那门前时，她便只有手指高矮，但眉目神色却仍旧看的仔细清楚，她朝公羊参挥了挥手，后者还未回应，便听第三声钟响，那巨门缓缓合拢，将她的身影挡住。
哐当一声，鬼门发出震动寰宇的轰隆巨音，随后渐渐透明，直至彻底消失。四下阴风停滞，鬼哭之声也慢慢消散，火光重新明亮起来，除了台下的那朵魔花，一切都与之前毫无二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却已经走了。
“原谅我骗了你……”公羊参兀自举着右臂，双目茫然无神，口中喃喃自语，“劫力爆发之下神魂不存，我等不到你往生那天了。愿你来世无灾无劫，不要记起我。”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孙百川，青囡，紫姝以及众多影卫都聚拢在他身边，墨非叹了口气，对石道人道：“我们也过去吧。”
众人都是满面悲戚，青紫二女更是早哭成了泪人，公羊参缓缓开口，“孙叔，青囡，紫姝，向晨、元德……”他一一叫出了所有影卫的名字，“莫要如此模样，我心愿已了，无有遗憾。多谢诸位连月来不离不弃，可惜我已无以为报。”
他说着又转向了墨非和石道人，“两位连番助我，在下感激不尽，”他说着从颈间摘下一枚玉佩，原本似是贴身带着的，将之放在墨非手中，双眼定定的望着他，“此物，还请务必收下。”
墨非不解，公羊参却满面肃然，“我已不能透露更多了。”
墨非一惊，接过那玉佩，“这玉与那内奸有关？”
但公羊参却没有任何回应，墨非也不再逼问，他已看出公羊参不是不想透露，而是确实无法透露更多，怕是他还没把头点下去，便立刻便会飞灰湮灭。
墨非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玉佩，那是块黑玉，却断了一半，原本应该是龙形或是蛇形之类，现在只剩了后半部分，像是一个古怪的月牙，被人在尾部穿了个小孔，用一条细绳系了起来，当作了吊坠。
他反复的把玩了一番，以灵力探查，却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但他已经没时间询问了。
把玉佩交给墨非之后，公羊参便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股青灰之气自其身体中向外溢散，他挥手将众人都赶开。紫姝似乎想要扑上去，却被青囡以及孙百川牢牢按住。
“时间到了。”
公羊参言罢，在高台上盘膝坐下，眼望着方才鬼门的方向，那是江安鬼魂最后的所在。
那青灰劫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直至将其整个人都淹没其中。突然，仿佛影片被人减去了十几帧，没有火光霹雳，甚至没有任何声响，那些劫气突兀不见，露出里面仿若石膏一般灰白的人形。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急火瞬时间烧成了灰烬，那火烧的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以至于燃烧完毕之后，连发丝都仍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忽而一阵微风，就像是一个气泡突然崩溃，那人形碎裂、飘散，变作飞扬的尘灰，随风而逝。
空中似有一声叹息，无尽哀愁，无尽留恋，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