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山道
那老者唱名极快，修士们反应、行动也都是十分迅速，因此即便墨非的名字已经排到了两千余位，念到他名字的时候，也不过才过去一个时辰左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佘江镇，墨非！”
名字在耳旁炸响瞬间，墨非便一下绷直了身体，答了一声：“在！”
言罢快步上前，跟在了前面几位修士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山门前，紧随前面几人一步踏入山门，却觉眼前一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桌案，后面端坐一名老者，与那唱名老者面貌一般无二，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佘江墨非？”
“正是在下。”
那老者伸手自桌案上一堆玉牌中拿出一枚，对着墨非面目一晃，接着道：“你有请柬？拿出一观。”
墨非自袖中掏出请柬，双手递上。老者一把接过，看了一眼，便将之与那玉牌轻触了一下，随后将请柬和玉牌都抛给了他，“拿着，此物便是你的身份凭证，若是丢了无处去补。”接着那老者一挥手，桌案和他本人都消隐不见。
眼前一道台阶遥遥而上，直入烟云笼罩的草木深处。墨非低头一看，手中已是多了一枚玉牌。
他还没搞明白方才那是怎么回事，但老者的命令却只有一个，便是登山。
墨非拾阶慢攀，渐渐却发现了古怪，先前已有不少人上山了，但他却望不见一个，他后面也应该有很多人上山，却也没有一个赶上来。
深知此时他可能正被大能窥探，不敢动用智群进行探查，墨非便一路计算着台阶，不疾不徐的攀登。
老者没说这是什么考验，甚至没说这是不是考验，但想来给数千人每人一条真实的登山道路，令其彼此互不相见，应当是不太可能的，这缘来峰即便有这么大，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路。
那么，这应当是某种幻术，要么是幻化了道路，要么便是将身边同登者抹去了。
山道两旁草木葱茏，雾气浓厚，视线难以及远，墨非猜测这应当是一种减少运算量的妥协之举。不论这幻术是哪个大能或是依靠何种大阵释放，它针对的不是一两人，而是数千人的感官、意识与头脑，需要并行处理如此多人的感官信息，其运算压力肯定不小。
若是将景深拉的太远，给出的细节太多，便容易被受试者看出端倪了。
此时他已经登了几十分钟，山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若是一般人早已无法确信自己的位置所在。
但墨非每一步走出的高度、水平与垂直的距离都会在智群的数据中心里留下数据，通过以山门处为圆点建立的坐标，他已经将自己走过的整个路径标注成了一条三维曲线。再加上通过对视觉信号的处理建立起来的山道模型，他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了如指掌。
台阶登了一千零四十六，路程走了两千八百七十五米，高度四百二十九米，这个数据十分正常，而山道模型也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他所看到的，与通过腿部物理位移测量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这大概说明，他登的是一条真实的台阶。
那么之所以看不到别人，应当是通过幻术将他人屏蔽了。
又爬了近一个小时，台阶三千三百六十七，路程七千九百八十四，高度一千零五十二，这样的运动量搁普通人身上大概已经气喘吁吁了，但他毕竟已经经过了一些锻体，身体素质比之普通人强出不少，此时甚至还没有感到如何疲惫。
这让他开始疑惑这场考验的目的。到底要考验什么呢？若是根骨之类，不应该有更多的阻碍吗？仅靠登山的消耗，若是锻体有成的修士可能爬上一天一夜都不会觉得累。
也许是心性的考察？特意将其它人遮蔽住，也是为了营造孤独的气氛？意在以山路喻仙路用其寂寞独行，无依无傍，来考验修士耐性？但修士往往一次闭关都要数日，要等其耐性耗尽得到什么时候？
又一个时辰过去，墨非开始察觉不对，三维曲线上，高度已经超过了两千四百米，缘来峰有这么高吗？
眼中的景物仍旧是那般，石阶、草木、浓雾，上不接天，下不临地，茫茫然如悬半空。
难道是空间转换？一路爬了山顶再传回山脚重新开始这种？在不知道空间转换存在的前提下，这倒是可以轻松的构造一条永远也爬不完的山路。
但墨非将山路模型进行了一番对比，试图找到其重复循环的证据，却失败了。他所见到的山路没有重复，最为相似的两处，也只有40%的相似度，且在一些细节上大相径庭。
要么这个循环周期超乎常规的长，要么幻术的设计者细心到了将每次循环都做出了改动，要么他就真的在走一条无止境的山路。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高度已经达到了五千米，路程超过了三万多米，阶梯数超过了两万，山道景物依旧没有重复，也依然没有尽头。
墨非简直开始怀疑幻术设计者是不是掌握了随机生成地图的虚拟实境技术。
很显然缘来峰不可能有五千米高，即便它真有这么高，也不该坡度这么缓。
三万米路程与高度比达到了一比六，也即是坡度不到十度，简单换算一下就知道，其山脚至少应当近三万米半径，也即是直径百余里地，但整个逍遥海北岸也才一百余里，缘来峰并没有将其占完，它没那么大。
但知道中间出了问题，和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完全是两件事，墨非苦思不解，索性在山道上盘腿坐下，双目一闭，开始回忆起从踏上山路一来的一切见闻。
这些数据都以短时记忆的方式存留在智群的缓存区，通常会在十天内清除，但只要数据还在，他便可以回忆起先前所见的所有细节。
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方才他进行数据对比时，只是对一段区域的整体进行对比，现在他将山道区域划分出台阶、草木两个主要分项，进行分别对比。
在他看来，这个幻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真的如现实一样生成一切细节，它肯定还是会挪用现实的事物，进行打乱拼接。
通过把甲段的树木用在乙段，把丙段的台阶用在丁段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达到近乎无尽的组合。
但只要找对了它赖以组合的基础成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其重复循环的证据。
第022章 算力
缘来峰半山处，一处大殿中，数十人手持明镜，端坐蒲团之上，围着中央一块数人高的玉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玉璧上映出一道山路，两侧浓雾弥漫，其上台阶交替转换，轮回不休。山道上还有无数红色的小点，中央部分集中了大半，上下两头都十分稀少。
大殿前方端坐了一僧一道，那道人鹤氅皂绦，面目清朗，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唇边留有短须，手中一柄拂尘悠然搭在右臂。
僧人却是枯槁面容，身形消瘦干瘪，一身灰褐僧衣如同破抹布一般裹在其身上，入定时连声息都没有一丝，仿若破庙里无人供奉落满了尘灰的泥塑。
此刻那道人睁开了眼睛，目光投注玉璧之上，看了一眼，开口道：“午时已至，人都上山了吗？”
旁边一弟子道：“禀师叔，半个时辰前，最后一名登名修士也已上山。”
道人点了点头，“可有人已经出阵？”
“禀师叔，已有三人出阵。分别是灵霞寺的云生小法师，谷瞳师姐的弟弟谷康时，还有一位似乎是南疆义宁国太子，毛安和。”
“哦？”那道人转头向旁边的老僧道：“净山道友，那灵霞寺是贵派下院吧？”
老僧闻言睁开昏黄双目，突然间整座大殿仿佛有春风拂过，蓬勃生机凭虚而发，几处殿柱脚跟处竟抽出两三朵嫩芽。其微微颔首，“确是本寺在大顺的一处下院。云生这孩子不错。”接着又道：“谷家子弟也很不错，谷瞳是拜在云逸道友门下？”
道人摇了摇头，“我却是没这个运道，谷瞳天生洞明冰心，兼有一双异瞳，与师兄的镜映之道更为契合。倒是这个谷康时，据说行事随心，于我倒颇有几分缘法。”
“大觉寺也有红尘禅法，与之亦颇有缘。”净山道。
云逸道人闻言险些一句秃驴骂了出去，有缘个屁，谷家世代与天心斋交好，别人碗里的肉你们这些和尚也要下手？“大师说笑了，他那类性子，持不得戒，若作了和尚，贵派戒律堂怕是要忙得狠了。”
净山本想说红尘禅倒也不必持很多戒，但见云逸道人一副护食模样，便不提此事，道：“他们都是如何出的阵？”
“云生小师父一路勇猛精进，毫不停歇，用了两个时辰登完十万天阶，凭毅力坚凝出阵。谷康时登到两千余阶时，蹿出山道，从一处节点崖壁上跃下，以知觉敏锐出阵。那毛安和似乎身怀某种奇异能力，总能避过阶梯转换，每一步都踏在了上升石阶上，他虽是三千人后才入山，但破阵速度却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堪堪不过半个时辰。”
“毛安和……”云逸道人沉吟了片刻，“出身南疆，该不会是吟月教监天之术？”
“老衲看却是未必。若真是吟月奸细，这般出挑岂不自寻死路？”
这倒是，没有哪个奸细会如此高调，不过这事也用不着他们操心，对于身份的鉴别是后面问心路的内容，这一段登天阶不过只是考察一下修士的心性能力罢了。
正思量间，忽听大殿中一声惊呼，以为又有人破阵，但传来的话语却有些不对，抬眼看了一眼中央玉璧，却见其上台阶轮转的速度正在急剧降低，这是灵力不足的表现。
“怎么回事？”云逸道人一步跨出，来到玉璧旁边，“灵力损耗怎么如此之快？”
身旁那名修士满头汗珠，手中明镜色泽不知何时已由天青转作赤红，仿佛正在被炭火炙烤，又像是承受了太大过载，即将融化。
“有一处节点出现异常，算力被卷进去极多，还在不断增加，法阵不得不加大了灵力损耗，方不至于被整个破坏。”
云逸道人皱了皱眉，抬手按在玉璧之上，骤然间整座法阵的状况便倒映在神识湖面。
却见一个庞大的灵力网络中，无数节点闪烁光芒，灵力奔涌如河，控制台阶交替，蒙蔽修士五感，将半条山道纳入幻阵之中。
然而此刻，这灵力之河中却出现了一个旋涡，无数的灵力被裹挟进去，如同被一只饕餮巨兽吞噬，连浪花都没有激起一朵。
整座法阵运行越来越快，投注的算力越来越多，然而其中的绝大部分却都流向了那旋涡之中，对其余节点的控制力反而在减弱。
对那些地方的修士而言，便等同幻阵突然间降低了强度，有人立时便发觉了这种变化，趁机开始推演出阵之术。
山道上，百里阚泽脚步一停，抬眼看向前方雾气浓深处，略有惊疑，“这是谁在推演破阵之法？”
他排号比墨非还要靠后许多，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经隐隐对这山道上的幻术有了些眉目，此刻敏锐感知到整座大阵气势减弱，疑惑间却也没有耽搁，立刻盘膝而坐，拿出三十六根天罡算筹，运指如风，开始推算。
大殿中，云逸道人收回念头，稍一犹豫，便将磅礴法力注入玉璧，此地是幻阵控制中枢，以其金丹宗师的法力数量，应能够支撑大阵片刻。
净山和尚见此亦是迈步上前，与之同样注入法力，同时向旁边的修士道：“莫要惊慌，大阵有我二人主持，速请仪映大师过来。”
这处阵法是出云宫与龙渊阁联手设下，其中大部分出自精通法阵的出云宫仪映仙子之手，此刻也只有她能够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修士仓皇御剑而去。
一道一僧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二人眼中的惊疑之色。
毕竟只是考察，而非要将修士们困死其中，这座幻阵他们是留了许多出口的，便如那个灵霞寺的云生，根本就是一路走到了底，自然而然便出阵了。而谷康时则是凭借其敏锐知觉，勘破了幻阵虚妄之处，在其薄弱点钻了出来。毛安和手段不明，却也是顺着幻阵的运行规则走出来的。
他们虽然走了出来，却对幻阵本身没有丝毫影响，阵法对于其它人的限制仍在。
因此他们是出阵，而非破阵。
但眼前这景象，却似乎是有人在破阵！
云逸道人与净山和尚都是金丹宗师，虽都不是精于阵法之辈，对幻阵知之不多，却也接触过不少别的结界阵法，以蛮力强行突破的事情也做过不少。
目前这状况给他们的感觉便如蛮力破阵有些类似，只要攻击超出了阵法所能承受的极限，法阵自然告破。
幻阵与其余阵法不同的是，其针对的是人的五感、知觉乃至思维，靠武力轰击表象的石阶、草木、山体之类是没有意义的，破解幻阵，需要的是算力，也即推演能力。
这座幻阵内陷入了数千人，要干扰这么多人的感官，使他们无法勘破虚实，幻阵本身的推演能力已经达到了金丹级数。
要强行破掉这样的幻阵，自然也需要金丹级数的算力。
但山道上分明是一群离筑基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小修士，哪来的金丹级算力？
第023章 出阵
山道上，盘坐了几分钟之后，百里阚泽豁然起身，木然的脸上露出一缕极淡的笑意，向左前走出十步，又向后退回两步，再向右挪了三步，最后一步向前，面前景物忽的一变，又一条与之前所见好像没什么区别的山道出现在眼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四下的浓雾却已不如先前那般固着，偶尔有风将之吹散，便能看到远处的风景。
他已是在幻阵之外了。
他迈步而上，不时便看到山道上有人或坐、或站、或卧、或走，却都对他视而不见，这些都是仍陷在法阵中的修士。
行了一段，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盘膝坐在道旁，额头满是汗珠，神色却是平静。待走的近了，却听他似乎正喃喃着什么东西，“重复次数三百一十四次，异常节点七十二个，这山道果然是个循环之局，只是不知其重复方式是如何实现的……”
沉迷计算中的墨非不知道自己对幻阵造成了多大压力。
打个比方，现在这种状况，就像是幻阵在跟数千人一块儿玩一个“大家来找茬”的游戏。幻阵是个超级大师，他做出来的东西与现实几乎没什么区别，普通人别想赢他，但只要在这个游戏中展现出来一些天赋，比如找茬的思路巧妙，或者学习力不错，或者很有毅力等，让别人觉得你有潜力，都可以通过选拔。
然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拥有火眼金睛的找茬大师，别人都是肉眼找，他却用计算机图像处理这种卑鄙的办法，原本一个米粒大小的差别都够普通人找半天了，这个家伙却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像素级别的差异。
幻阵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假的，不得不将其做的更精细，更逼真，分辨率从480p到1080p还不够，后来到了4k级别还是不够，一路提升精细度的后果，就是占用的运算资源呈指数级上升。
幻阵此时已经不堪重负，若不是有两位金丹宗师在给它加油鼓劲，它已经就要举白旗投降了。
好在找到了异常节点的墨非终于放过了它，看着面前茫茫白雾之中的山道，按照心中计算好的走法，几步之后，眼前一阵恍惚，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还是上山以来头一次在山道上看到别人，四下瞧了瞧，雾气有了流动，向上一望，似乎前方路途也明晰了许多，心中这才一松，知道自己是脱出了幻阵。
正准备再次启程，却听到他面前那人道：“没想到你亦精通推演之法。方才幻阵动荡，是因你在推演破阵法门吗？我见你已是心中有数，为何又半途放弃出阵来了？”
墨非听得这话，定睛一看，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百里阚泽。但他的话什么意思？推演之法？幻阵动荡？破阵法门？
“你说方才幻阵怎么了？”墨非是真心疑惑。
百里阚泽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道：“方才这处幻阵不知为何威能突然减弱了许多，我便是趁机从中脱出。”
墨非倒没发觉这种变化，他方才只是对回忆中的数据进行对比而已，难道这也能影响幻阵？这是什么原理？
墨非对此世的推算之法知之不多，盘古级也少有研究，盖因此类法决极为怪异，同样的步骤，不同的人做出来得出的结果却全不一样，没有任何规律性，被盘古级归为与物理法则有冲突的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我确实做了一番演算，不过开始时十分艰深，方才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许多，这才找到了办法，脱离出来。”墨非道，不论百里阚泽说的幻阵动荡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搞出来的，总之他不会承认。
他所说的演算，真的只是数据演算而已，他不懂此世的推算之术，百里阚泽能够脱阵而出那是他懂得了这幻阵运行的规律，算出了之后会有的变化，借助这变化趁机脱身。但墨非却根本没找到什么幻阵规律，他就是纯暴力对抗，直到幻阵快撑不住了，露出了一些破绽，这才能脱身。
这两者的区别就类似于一个是精通程序的黑客巧妙地利用bug在服务器里给自己开了个后门，一个却是控制千万肉机，以洪水攻势压迫服务器，使其露出疲态，原本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的破绽被无限放大，然后才趁虚而入。
百里阚泽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操作，毕竟暴力破解一个金丹级幻阵需要的推演算力实在难以想象，他方才只是觉得墨非的推演之法似乎与自己不同，但既然对方否认，他也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接着眼光瞥见山下又有几人上来，他们目光清明，显然也是脱阵出来了，“看来方才应有不少人趁机脱离了幻阵。”
墨非暗自皱眉，难道自己真的无意间搞出来了个大事情？那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于是拱了拱手，道：“百里兄，道左相逢也是有缘，一起上山如何？”
……
半山大殿外，一道遁光自峰顶过来，在殿门外显出一名女修的身影。其身量颇高，上着青绿短衫，下曳粉白罗裙，盘了发髻，摇曳生姿，如同从壁画中走下来的天女。
女修走入大殿，门口的两名修士一见连忙行礼，口称：“仪映师叔。”
仪映两步便来到玉璧前，目光扫过其上各类标记，面带疑惑。这时云逸道人与净山和尚也都过来，相互见过了礼，仪映便问道：“二位急急招我过来，说是幻阵有变，但我观这中枢灵璧，却无异样，问题出在何处？”
云逸道人面色略有尴尬，“方才幻阵不知为何算力都击中到一处节点，灵力损耗十倍于平常，我二人不得不以自身灵力补充，才得以维持。我与净山道友唯恐大阵出了问题，便差人将仙子请来，但就在刚才，那些集中的算力又突然都逐渐分散开，便在仙子前脚进门时，幻阵便已恢复了正常。”
这还真是太巧了，但她倒没怀疑云逸道人的话，她在山顶还有一处更复杂的问心路要布置检查，这忙碌的关头，两个金丹宗师不可能穷极无聊的浪费自己时间，云逸道人暂且不说，净山和尚她还没见过会开玩笑的大觉寺弟子呢。
看了玉璧一眼，仪映道：“待我检查一番。”
心神沉入玉璧，霎时间，幻阵的一切都映入心湖。
灵力的通道、各处预留的禁制、节点的运作等等都没有问题，但有心查验之下，她却很快便发现了一些古怪之处，有些灵力通路损耗过大，那里的禁制亦是如此，同时，大阵开启也不过半天时间，预留的灵石竟消耗了大半，这也太快了些。
这些痕迹都验证了方才云逸道人的说法。
有人强破幻阵？
这真是诡异了，且不说那破阵者何以有如此强大的算力，但既然有这般算力，为何不直接脱阵而出？这幻阵预留了诸多出口，一个算力如此强大的家伙，难道竟推演不出这些出口吗？
还是说，这是故意破坏？
第024章 邀约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便挥之不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很快便锁定了出了问题的节点，神念忽而铺展开来，如同洪水漫下山坡，又像细雨绵绵覆盖，刹那间缘来峰下半截的山道便全部映入了她的“眼睛”。
廿七号节点，仪映的神念将其来回扫视了几遍，却没有任何发现，即便有人在此尝试破阵，也已经离开了。
她的“目光”循着山道向上巡视，那人既然已经放弃了破阵，此刻定然已经脱出了阵法，她没有去注意那些仍旧在幻阵中挣扎的人，只关注那些已脱离幻阵的修士。但扫视结果却令人惊讶，“竟然这么多？”
那山道上三三两两，竟已有四五百人正昂然前行。
云逸真人叹了口气，“方才幻阵动荡不过短短一炷香功夫，却有许多人都感知到了，纷纷借此脱出，即便没有趁机脱离的，也大多摸到了一些门道，现在每刻都有十多人出阵。且大多都是依靠的推演之法。”
仪映皱了眉，这样一来这道“登天阶”便容易了许多，之前的评判标准便显得太过宽松了。可以想见若是继续按照先前的标准，通过此项考验者必然极多。
而人越多，可供安插的奸细便越多。
每五年一次的启灵大典，逸仙镇都是人满为患，龙蛇混杂，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之辈妄图借此在道盟中安插暗子、眼线。几乎每次都能揪出几个可疑人物。
但道盟也要新鲜血液，也要后继人才，大典仍要继续下去，而且还要越办越大，人越多越好。
她曾听过一个说法，过去道盟也曾纠结要不要将启灵大典禁绝，仅靠交好世家或是游历中发现的好苗子来补充人才。但后来，弥罗剑宗的太上晋位神游千年有余的大能玉虚真人说了一句话，这个事情便没人再提。
“此世仅我正道一家可修行欤？”
更有鸿奇真人的直白解释：“道魔之争，永世不衰，不成仙苗，必为魔种。”
此世又不是仅有道盟能够修行，若是这些修士们没法在这里得到仙缘，定会有许多人投入魔道怀抱。
“被某某仙门拒绝的废柴，入了魔道之后成就一代巨枭，对仙门怀恨在心，逝灭仙门道统。”这类的事情在道盟看来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
因此即便对入门弟子审核越来越严苛，但真正黜落的比例却越来越小，各宗设立外门用以安排各种信不过、资质差、心性不行等等有各种缺陷，却不愿轻易放弃的修士们。
虽然这才是第一关，但若是放过的比例太大，后续的审查必然更加有难度。
仪映想了想，道：“此事必须慎重处置，我会将之禀报师尊，推迟下一场文考。”仪映的师尊阐微真人乃是元婴修士，此次启灵大典的主持者。
“那此次考核结果如何算？”
“两位主持此阵，自然由两位安排。”
……
墨非与百里阚泽爬完了台阶，发现上面已经到了不少人。此处是一片数亩大的空旷平台，似是有人将山拦腰劈了一剑，削下了这一块空地。远处有一座大殿，却被一层结界隔绝，平台上已经或坐或站来了百多号人。
一名修士站在了山道口，见两人过来，道：“恭喜二位脱出幻阵，通过了登天阶的考验，请将玉牌给我，录入名号。”
两人将玉牌交出去，后者接过，各打入了一道法诀，便将之归还，道：“请两位到后方平台稍待，等待下一场考验。”
百里阚泽一出现在山道口，便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墨非无意站在聚光灯边上，一见有几人似乎要上前攀谈，便对百里阚泽告辞离开，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盘膝坐下，成为了打坐大军的一员。
后者望着他离去，略有疑问，但已有几名修士过来说话，一人道：“阁下可是今年抱玉榜首，算力第一的百里公子？”
“在下百里阚泽，却是不敢称算力第一。”所谓抱玉榜，只是过去启灵大典前，好事者们对各知名世家子弟、传闻中的逸才做的一个排名，后来成了廛市店铺吸引修士的噱头，其话题性比客观性大得多，百里阚泽并不当回事，但算力第一的称号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他出身修真世家，血脉中似乎有所变异，家中每隔一两代人都会出现一名修士，大多推演能力超凡，他也一直对自己的推演能力很有信心，但幻阵的变化却让他有些拿不准了。
几名修士对视了一眼，这才问道：“方才我等都是有感幻阵动荡，才得以脱身，不知是否是百里公子演算破阵之法的缘故，我们这许多人中，若有人能做到此事，怕应只有百里公子了。”
百里阚泽摇了摇头，“不是我。”
他再去瞧墨非的方向，墨非出阵前，百里阚泽对幻阵的变化做出过一些推演，觉得变化的节点就在墨非所处之地附近，有些怀疑是他的手笔，但对方既然否认，他也不敢完全确信，自不会多嘴。
几名修士又谈起各自使用的推演之法，这正是百里阚泽感兴趣的地方，便仔细聆听，交流了起来。
山道上陆陆续续的有修士上来，待到日暮时分，已足有千余人。随后，山道上幻阵解除，其余修士也都陆续上来，平台上很快人满为患。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残阳将尽，一僧一道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道人鹤氅皂绦，面目清朗，轻咳一声，传遍所有人耳畔，示意安静之后，开始说话。
“大典第一处考验，登天阶，自行脱阵者一千一百四十七人，尔等或毅力非凡，或悟性极佳，或算力强横，或心性勇毅等等，各有所长，值得嘉许。但未能出阵者亦无需懊恼，你们大多未曾修行，有的仅通武道，有的甚至未曾锻体，对修行事一窍不知。无妨，你们各自表现都已记录在玉牌之中，后续还有几项考核，各宗各派都会总览所有分项加以考量。”
总结完第一项考核，道人又宣布了接下来的安排：“第二项考核，是为文考，本拟今夜举行，但念在尔等今日都辛苦了的份上，考核改在了五日后。五日后清晨，还在此地。各自散去吧。”
今天辛苦了所以考核延期？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众人纷纷猜测是因为今天的幻阵动荡的缘故，甚至有人说是魔道来袭云云，一边议论一边各自散去。
墨非回到洞府正准备休息，却见门口水幕一阵晃动，一只模样古怪的生着双翅的巴掌大的小剑正在外面不停的冲撞结界。
“这是……传讯翅剑？”墨非抬手解除了水幕，那小剑飞至面前，待墨非摘下绑在剑柄上的一卷纸条后又呼啸一声离去。
墨非展开纸条，却见上面以娟秀的字体写了一句话：“今夜丑时，山下竹林。澧。”
第025章 夜会
十五之夜，月明星稀，不知何处几声叫，更显得夜深人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缘来峰西边山脚下的竹林中，墨非黑巾蒙面，身披一件黑斗篷，如同划过夜色的蝙蝠，悄悄溜了进去。
行不几步，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打扮？”
月下一片阴影扭曲变化，显出一名女子的模样，面色古怪的望着他，“你总不会觉得这样就能瞒过修士的眼睛吧。”
墨非拉下面巾，“身上没有匿影符之类，只好如此了，聊胜于无吧。”他说着打量了女子一眼，“叫我出来怎么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那女子正是泉澧，仍是一身水蓝衣衫，正待说话，她身侧却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却有些冷淡，“因为叫你出来的，是我。”
仿佛一层水幕被划破，又似一层透明的颜色在其身上褪去，一个模样娇俏软萌的少女便出现在了泉澧身旁。
看到那张娃娃脸，墨非挑了挑眉，灵雯。
在这里见到灵雯他并不算特别意外，传讯飞剑好歹属于一种法器，且对修士神识要求较高，泉澧应当用不了。因此见到那柄插翅小剑的时候，他便猜测灵雯可能就在泉澧身边了。
“这么说你们还真是姐妹？之前便想问了，泉澧是鲛人，灵雯师叔也是吗？那你怎么能进入弥罗剑宗的？”
宗门连出身有瑕疵的人族都挑三拣四，遑论一个鲛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此世亦有很大市场，道盟怎么都不可能收一个异族作弟子。
“姐姐和我不一样的……”泉澧刚想说话，灵雯却突然打断，道：“这些待会儿再说，此地不宜谈话，咱们先换个地方。”
灵雯说着便招出一艘飞梭，引着两人步入其中，接着将之架起，破空疾驰，不过片刻，便从逍遥海北岸绕了个圈子，来到了南岸附近，在一处宅院中落下。
随后灵雯将飞梭收回，领着两人径直步入正房，也不见她什么动作，上锁的房门自动打开，一阵清风拂过，将房间中的陈腐空气吹尽，灯烛自行燃起，“这里是宗门的一处产业，作为外门弟子接洽世俗事物的所在。小澧，你在这里歇息一下，我想和墨非单独谈谈。”
另一处房间中，墨非和灵雯相对而坐。
“你到底是什么人？”灵雯开口。
“灵雯师叔这是何意？上次钱尧平他们应当说过，我失去了记忆，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
灵雯审视的看着他，“好。那最近的事情你总还记得。与我们分开之后，你去了哪里？”
“在下一直在佘江镇未曾离开，四处打听消息，试图找到一些自己身世的线索。”
“佘江客栈出事那晚，你在哪儿？”
佘江客栈便是前些天弥罗弟子们在佘江镇的住处，在蒋鑫的安排下，墨非亲眼看着那里被章敬等生生宗弟子轰成碎渣。
“那天……”墨非装作回忆的模样，“应当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在客栈休息。倒是醒来后听说佘江客栈崩塌了，夜里还有种种异响，各种说法都有，但我猜着应当便是有修士与你们交战，但那里被封锁了，我便不知道你们的消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雯知道他在说谎，却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听泉澧说，你和她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凝液期的修士，你们合力打败了他？”
“是。”
“但你现在却是明窍修为，你是怎么打败的那人？
“战斗时你拿出了许多符，那些符是从何而来？
“拍卖会上你借给泉澧的那七千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又是从何得来？”
这些问题却是难以回答，他和黑风盗施向元战斗的时候，根本无从想到泉澧和灵雯竟然认识，而且还很熟，想必灵雯已经向泉澧细细的问过了关于他的一切细节，自然能发现他所表现出的实力和建德酒楼废墟上见面时那个刚接触修真界的文弱少年决然不同。
这也不能算墨非大意，施向元境界比两人高，手段又多，他们拼尽全力尚且危险，根本就没有留手的余暇。
而且他也知道，灵雯对他产生怀疑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些，她想问的也绝非此事。
墨非忽而一笑，坐直了身子，方才那种身为后辈的谨小慎微的模样全然不见了踪影，抬起头，与灵雯凝视而来的明眸凌然对视，“我猜，你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袭击那天，你摘下面具之后看到的不是我，而是蒋鑫的脸，对吧？摘下面具的时候，是不是很惊讶？”
墨非能回忆起那天夜里的每一个细节，自然也记得灵雯看到自己面容时脸上露出的惊讶和疑惑的神色，这是故意一问。
“我为什么要惊讶？”灵雯看着他，她似是早就知道墨非与蒋鑫之事相关，对墨非提到蒋鑫，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
“自然因为袭击发生之前，就有人传讯给你，告诉你摘下面具之后，看到的应该是我的脸。但你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你认得我，但那张脸你却不认识。事情出乎意料，你当然很惊讶。”
灵雯一双眼睛平静如水，好一会儿才道：“那天，那人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蒋鑫想要让我当他的挡箭牌、替身，我是一个现成的幌子，不是我是谁。”
“你说有人传讯给我，你是指我是蒋鑫的帮手？”
“不止如此，蒋鑫意图潜入弥罗剑宗，而你则是他的内线。”
“你有什么证据？”
“最初引起我疑惑的，便是那次袭击。蒋鑫想要将我诬陷成为圣子，但怎么能够保证你们弥罗那边一定会相信这一点呢？石道人控制我的身体时我戴着面具，你们都无法得知我的身份，而一旦摘下面具，我就能恢复自由。若我猜出了事情原委，说出真相，他怎么能保证你们不怀疑其中有诈？”
“蒋鑫设下的是一个极为精密的局，事实上太过精密了，就如同一盘围棋下到终盘，竟然摆出了一副仕女图一样，必须将事件中所发生的种种意外都安放到合适的位置，才能形成这种效果。这样的掌控能力简直不可思议，蒋鑫不可能具有这样的心智，否则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后来我才意识到，要完成那个局，需要的不是超乎想象的布局能力，而是一个极好的对手，一个懂得配合的对手。”
“那此袭击中，是你抓下了我的面具，让我的面目暴露给在场所有弥罗修士，只有让钱尧平等人都认出了我，我才能真正成为蒋鑫的挡箭牌，因此在蒋鑫的计划中，这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若我是他，我肯定会安排自己人来执行这一环，以确保它不会出差错。”
“而你，就是蒋鑫计划中的自己人。”
第026章 辩词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被指为内奸，灵雯却仍旧不动声色，淡然反驳。
墨非点点头，“不错，这只是个猜测，事实上我最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异常。让我真正开始怀疑你的是另一件事情。蒋鑫亲口证实，他们之所以能够找到公羊参，是因为蒋鑫猜到了与你们在佘江镇中起了冲突的人正是公羊参等人。”
“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在于消息的来源：不是对于佘江镇更熟的生生宗懿台分支，而是一个外来的蒋鑫。你在佘江镇中的消息，其实懿台分支也知道，却根本没有与公羊参联系起来，却非等到了蒋鑫来到，灵光一闪，才猜到了这一点。”
“你在佘江镇其实共有两场冲突，一是与一伙身份不明的修士遭遇，将其中一名用毒的魔修击杀，自身也受了伤，这伙人自然是公羊参。二是在客栈里因为抢夺了‘鲛目珠’，震塌了建德酒楼。”
“事实上，生生宗懿台分支的人探知得到的‘冲突’其实指的是第二个。仔细想想就明白，你与那名魔修的交手是十分偶然和隐蔽的，不可能传到生生宗耳中，否则也不用蒋鑫‘猜’了，懿台分支的人自己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公羊参。知道这场冲突存在的人，只有你们弥罗一行，以及公羊参那边。”
“公羊参会自己把自己泄露给蒋鑫吗？”
“那么连第一场冲突的存在都应该无法知晓的蒋鑫，想要‘猜到’你与公羊参一行有过遭遇，便只有通过你们弥罗一行，而这其中自然以你最为可疑。”
这两个疑点单独来看都似乎是巧合，或者另有原因，但合在一处，便已经足够令墨非警觉。
他只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灵雯与蒋鑫有所勾结，这两个疑点便豁然通畅，再没什么古怪。
而后来，墨非审讯蒋鑫时，也从其口中证实了这个猜测。
灵雯，便是蒋鑫潜入弥罗剑宗的内线，这一点确信无疑。
但为避免同时暴露，潜伏者与内线不能直接联络，因此灵雯并不认识蒋鑫，在佘江镇遭遇公羊参之后，她因为疑虑那可能是真正的圣子，才没有立刻将遭遇的事情上报道盟。
灵雯静静的听他说完，目光深邃，就在墨非觉得她快要忍耐不住杀意的时候，却突然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模样，“若我真是你说的那般，是一个内奸，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她说出这样的话却仍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却令墨非感到一股寒意，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双目炯炯，“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们其实是站在同一阵营。而且，开始探究别人秘密的是你，又不是我。”
“同一阵营？”灵雯微笑，“你是指你是圣子这件事吗？”
“圣子？”墨非身体后仰，靠着椅背，“说说看，我怎么成了圣子？”
“蒋鑫既然要让你冒充圣子，又怎么可能不给你种下魔种呢？但你却显然没有受到他的控制，在我的认识里，只有一种可能，你体内本就有一颗魔种，而且等阶比他给你种下的还要高，因此直接就将他给你的那枚吞噬了。圣子都是自行诞生，蒋鑫不知道你是圣子，因此非但没有因此控制住了你，反而被你利用过来摆了一道。”
“合情合理的猜测，但你似乎对蒋鑫的计划并不感到惊讶，这是为什么？”如果要彻底否认自己是内线，灵雯应该装作听不懂他所说的事情才对，毕竟他的叙述中有几个地方是以“对方知道事情的真相”为前提进行的。
“因为你告诉我了啊，我本来并不知道蒋鑫的计划，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是你自己告诉了我蒋鑫要把你当作替身，我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清纯无辜，神色间看不出任何端倪。
“无懈可击的辩词，请继续。”
“你资质极高，来历不明，这些都仅是佐证，暂且不提。前几天，有人冒充明真师叔出现在佘江镇，师叔前往探查之后，发觉公羊参那边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后来听说乐肇山有一场大战，询问之下，得知交战的是公羊参与蒋鑫双方。”
“那场大战波及众多，乐肇山下凡人几乎死伤殆尽，百不存一，明真师叔询问了留在那里招收弟子的龙渊阁蒲少阳师兄。后者却提到了一个戴白狐面具的少年，说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石道人叛变，最终使得公羊参赢了乐肇山之役。”
“你猜，那个少年是谁？”
“你的意思是指我了？我有何德何能卷入那种级数的战斗中呢，又有何德何能让蒋鑫的手下听命于我？”
“这也是我所觉得奇怪的一点，但你若是圣子，此事却也并非不可想象。蒋鑫的魔种得自于公羊参，怎么比得上一个真正的天生的圣子？石道人因此而叛变也不奇怪。但你刚才所说蒋鑫亲口承认云云，显然你在乐肇山一役中有所参与，两相对比，那白狐面具少年自然是你。”
墨非几乎要禁不住鼓掌了，“合情合理的推测，严丝合缝的逻辑，几乎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也知道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怕也会被你绕进去。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你身上的魔种不就是最好的证据？”灵雯道，“若我要杀你，没有人会阻拦，你死之后魔种开花，也会证明我所说不假。那么你呢，说我是内奸，又可有什么证据？”
“自然是有的。你与蒋鑫的联络是通过永丰当铺来进行，你总不会以为那里没有留存联络记录？”与石道人分开之前，墨非便安排好让对方将那些记录保存起来了。
灵雯一笑，她那种呆萌迷糊的神色忽然间不见，笑容拒人千里，其气势忽而节节攀升，她看着墨非，如同端坐千万里高空垂顾凡间的神灵，目光无悲无喜、无惊无怒。
而墨非只觉心头一股重压袭来，仿佛被群狼环伺，或是置身刀剑地狱，仿佛自己只是一只顽童手中的蝼蚁，随时随地，不需任何理由，便可能被轻易的捏死。
这便是结丹修士的神念压制，她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动作，仅仅将气势放开，便足以令普通人心神崩溃。
墨非浑身止不住的开始轻颤，紧咬牙关，感觉神魂空间仿佛在不堪重负般咯吱直响。
果然这一步棋还是有些太激进了吗？即便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手尾，但威胁一名结丹修士，还是有些太过行险了。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被杀死的时候，那气势的重压突兀消散，灵雯仍是低眉垂目，害羞却还有几分俏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担心我杀了你？我们不是同一阵营的吗？你是圣子，我是内奸，何况你还对泉澧很照顾，今天我又是有求而来，怎么会杀你呢？”
第027章 姐妹
墨非看着那张呆萌乖巧，笑起来单纯至极的面容，心中狠狠啐了一口，“妖女！”
如今他们两人各自掌握了对方一部分的秘密，并拥有可以威胁对方的把柄至少彼此都是这么认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造成了一种势均力敌的假象，让他们之间取得了一种危险的平衡，而由于泉澧的这个中间者存在，这种平衡暂时没有倾覆的危险。因而一定程度上而言，他们相互展现了“诚意”，在信任一事上取得了最基本的进展。
至于灵雯所说不杀他的理由，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既然墨非已经提到了他拥有证据，灵雯自然能想到他敢如此冒险的揭露自己身份，定然是有所仰仗比如一旦身死，就将证据交给道盟之类的设置。
这样的布置甚至不需要明说，灵雯自然能猜到，而她确实又是有求于人。
“那么，你找我来，到底是要我做些什么？”墨非问，自然他还有半句潜台词没说出来：你又要给我什么样的好处？
“那天在拍卖会上买走小澧母后眼睛的人，我们查到他的身份了。”
“哦？”以那人当时的高调，显然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灵雯能够查出来也不奇怪。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有个问题先要搞清楚，“说起泉澧，你们到底是什么姐妹？”
灵雯看着他好一会儿，似乎是判断这个有没有必要告诉他。
“大姐，既然要找我帮忙，你总得拿出点诚意吧，我连你们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怎么敢趟你们的浑水？”也不知是灵雯卖萌卖习惯了，还是墨非的错觉，在灵雯没有刻意展现气势的时候，后者很难将之与方才空寂冷漠的形象联系起来，不知不觉就会忽略其是一个强大修士的事实。
暗暗警惕对方强大纯熟以至习惯成自然的非凡演技，墨非心中将她的危险程度又提升了一级。
大姐这个称呼让灵雯皱了皱眉，“我对你也是一无所知啊。”
“我失去了记忆这个却不是骗你，”才怪，“我也对自己一无所知，怎么告诉你。”
灵雯叹了口气，“小澧是南海鲛人遗族的皇女，这你应该猜到了。我幼时家中出了变故，被母亲送到龙绡宫中寄养，我二人一起长大，又同病相怜，便以姐妹相称。”
“这么说，你不是鲛人，是人族。”
“这个自然。”
“那么，那颗鲛皇珠又是怎么回事，泉澧母亲应当是鲛人皇族血脉吧，怎么会……”
“南海鲛人数量稀少，龙绡宫一直十分冷清，小澧对人间热闹风物便十分向往，她六岁时刚刚学会化形，正巧那时东海海市，龙绡宫每年都要以鲛绡等物交换许多修炼物资，便带了她去。离开南海，对鲛人来说十分危险，但好在鲛人王泉先乃是一位金丹后期宗师，有他坐镇，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乱子。但那一次，人间正值灯节，小澧吵着要去岸上看，其母敖灵夫人便带她上了岸。后来发生了什么小澧没有细说，大约是一名魔修为了鲛目珠，生挖了敖灵夫人及几名侍卫的眼睛，并将他们尽数杀死了。小澧逃过一劫，但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其母惨死。这次听说拍卖会上有鲛皇珠，她从海市那里得到的玉册中一眼就认出了是敖灵夫人的眼睛，因此才千里迢迢的赶来，要将它买回去。”
“原来如此。”墨非虽然自“共鸣”中看到过一些片段，但详细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如今却是明白了，叹息一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亏得泉澧还能有如此勇气来到这里。
“你方才想说的那个买走眼睛的人，是谁？”
“紫阙宫的九公子，邵明辉。”
紫阙宫身为道盟九宗之一，却是一个家族式的宗门，邵氏一族把持宗门权势，其余异姓修士虽然也有些权柄，但说起来不过是邵氏家奴而已。
一般而言，修真世家很难延续，因为即便是修士与修士结合，也未必就能生下具有灵根的孩子，加之修士多数清心寡欲，生育率低下，常常出现断代，而一旦连续几代人没有修士出现，家族与修真界便渐渐失了联系，泯然凡尘。
但邵氏一族却很有些神异，其自称谪仙后人，似乎有某种秘法，不光生的孩子不少，且每个人都天生拥有灵根，家族历史极为长久，属于修真界真正的老资格。
邵氏一族中，只有成就金丹，才能进入宗门管理层，而只有筑基有成，才会被列为重点培养，称作“公子”，享受嫡系的种种福利。
“你想从他手中把鲛皇珠抢回来？”
“不是抢。邵明辉身边有结丹期的修士保护，加上他一直待在金光峰，没有机会动手的。”灵雯道，“我们是想让你帮忙，将它偷出来。”
“偷？”墨非疑惑，“他待在金光峰上，我如何去偷？”
“就用你那个可以改换自身面目的异术。不论是哪个宗门都有外事弟子，需要下山采买东西之类，你可以扮作他们混进去。”
“哦？”墨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叫我出来之前，便打定了这个主意，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便知道了我有改换面目的能力……”
他话还没说完，灵雯眼帘一翻，一道目光狠狠杀了过来，墨非立刻噤声，“好了，不说，不说……”灵雯算是间接承认了内线的事情，但她显然却不想让墨非多提，“不过要改头换面难道很难吗？拍卖会那日泉澧也改变了面貌，只用一个法器就行，那种东西你应该很容易就能弄到吧。”
“改换面目不难，但那只是幻术，根本瞒不过高阶修士探查，而你的那种变化异术没有灵力痕迹，看不出丝毫异常，却不会引起注意。”
墨非的变脸其实是一种微整形的手术，通过智群对面部进行大量微调，是物理性的变化，根本不涉及灵力，若是给他足够时间，完全换一张脸也很容易，这种变化是修士探查的盲区，他们不知道有这种手段，自然就不会加以防范。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大概是可行的如果不考虑其中的风险的话，“不行，这太过冒险了，以我的修为，比之凡人也好不太多，混入一群高阶修士里，还意图偷人家的宝贝，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
第028章 合作
墨非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不正是自己目前的情形嘛，只不过他不是要从一个筑基修士手中偷鲛皇珠这样的东西，而是要盗得顶级修真功法，难度比这个要高不知道多少倍。
灵雯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她自然有交换的条件，“若你完成此事，我可以帮助你通过后面的几项大典的测验。”
“哦？”墨非露出一些感兴趣的神色，“你不说我是生生宗圣子吗？竟然愿意帮我加入宗门？”
“你不说我是生生宗内线吗？帮助圣子加入宗门有何奇怪？”灵雯反问。
墨非挑了挑眉，略有些意外。先前听石道人说过她拼着重伤护持弥罗弟子撤退的事情，墨非认为灵雯对弥罗还是有很强的认同感的，她作为内线可能是有什么把柄在生生宗手里，被迫而为。
但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灵雯貌似对自己潜入弥罗并不特别在意。
看来日后有必要让石道人把永丰当铺中关于灵雯的资料送来一份，仔细研究一下了。
“你说说你能帮我什么呢？我自认资质、心性都还可以，要通过测验应该并不特别困难。”
出身的事情则不用现在考虑，墨非这次只打算进入外门就够了，等到石道人那边准备好一个合理的身份，再通过合理的方式让宗门知道自己“身世清白”，让一切水到渠成即可。
“你知不知道，这次大典特地增加了‘魔种’检测的手段？”
墨非一惊，这还真没听说，他神魂空间中的那颗魔种虽然没有植入神魂，但毕竟还是存在，“不是说魔种检测不出来吗？”
“普通方法自然很难，但却未必完全不可以。”灵雯道，“过去从没有过圣子潜入道盟的先例，毕竟每一位圣子都是资质高绝，去做这种极具风险的事情并不划算。但这次公羊参透露的情报，使得道盟上下极为重视，认为生生宗定是有极大阴谋，因此特意在测试中加入了魔种检测，以防圣子真的混进来。”
“怎么个检测法？”
“你把鲛皇珠拿来，我自会告诉你。”
墨非看着她，忽然摇了摇头，“不说算了。”说罢起身就走。
他的魔种只是停留在神魂空间外围，并没有植入神魂，他之所以留着这东西，一是为了对付生生宗弟子更为方便，有出其不意的神效，二是可以当做控制他人的手段。但事实上他可以随时将其取出，不论道盟有什么检测办法，他把魔种取出来不就完了？
灵雯起初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但眼看着他头也不会就要出门，不禁有些讶异，他真不在意？
“等等！”灵雯不得不开口叫住他，“你不怕魔种检测？”
“这个我自有办法，不劳操心。倒是灵雯仙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此时是你找我帮忙，却一点诚意都无，上来就一番诘问，言语威胁不说，还连个像样的情报都藏着掖着，这如何能让我信你？我实力如此低微，都敢甘冒被你一巴掌拍死的巨险，只身夜来，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是足以信任？你要让我去干九死一生的活，竟连这么点小小代价都不愿付出，如此婆婆妈妈，行事瞻前顾后，我真怀疑你的修为是如何得来……”
灵雯被他劈头盖脸一通骂的有点懵了，还未回神，墨非便推门而出。
泉澧正在外间，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灵雯在房间里附了一层隔音结界，她根本不知道姐姐在跟墨非谈什么。
事实上这件事的发展很有些诡异。那天拍卖会结束之后，她去弥罗驻地找到了灵雯，把母亲眼睛的事情告诉了后者，灵雯对她的到来十分震惊，毕竟一个鲛人行走在修士地界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听说泉漓是为了鲛皇珠而来，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她放弃，便只有帮忙。期间两人自然聊了许多分别以来的事情，灵雯对泉澧怎么一路过来问了几句，泉澧便随口提到了墨非。
却没想到灵雯竟对墨非的事情极为在意，一连问了她许多问题，并且让她把与墨非相遇以来的种种详细的说了，末了还警告她墨非极为危险，让她以后绝对不要再和他接触。
但不过两天后，灵雯说是查到了买走母亲眼睛之人的消息，随后竟又让她传了一封信给墨非，让他前来会面。说是可能会需要他帮忙。
灵雯对墨非的态度让泉澧很有些担心，目光时不时的朝里间看，唯恐突然出现血溅窗棂之类的可怕一幕。
便在这时，门突然打开，墨非迈步而出，见其直勾勾的看过来，一笑，“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快死了一样。”
泉澧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姐姐没把你怎么样吧？”
墨非觉得有趣，“怎么，难道你给灵雯仙子说了我的坏话？”
“怎会，我一直都说你是好人，屡次帮助于我。”
墨非收敛了笑容，“是吗，谢谢。不过这次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潜入金光峰这种事情太过危险，虽然我很想帮你，但你姐姐却不信任我，别说我可能有命去无命回，便是真的成功得手了，怕是也会回来给灵雯仙子一剑劈了。”
“姐姐不会这样的……她……”泉澧说了半句，想了想灵雯对墨非那种诡异的态度认为他极为危险，却还要找他帮忙，这分明就是要利用一把的样子，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虽然母亲的眼睛一定要得到，但她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墨非。
“那你快走吧。”泉澧道，姐姐似乎很不喜欢墨非，现在他拒绝了请求，对姐姐来说失去了利用价值，八成会被找麻烦，“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别的办法。”
“你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灵雯从门后走了出来，“你的办法我不会同意的！”
她说着看向墨非，“你想要诚意，我会给你诚意。”
“魔种检测是通过一个法器，明真师叔从宗门带来，据说是由玉虚真人亲自制成。但即便你有办法通过魔种检测，也仍旧不可能成功。阐微真人这次特地去请了陌香楼太上长老怜梦仙子，她的梦仙引能够挖出你的一切秘密，金丹以下都无法抗衡她的法术分毫。”
“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通过测试。”
第029章 导图
墨非一笑，“现在就说出来，不怕吃亏了？”
“你刚才说的对，此时是我们有求于你，先付一些报酬也没有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灵雯道，她没说的是，她毕竟是弥罗代表之一，若墨非真敢食言，她有的是办法让其付出代价。而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自觉处于优势，以为可以通过威慑方式逼迫墨非就范，并没有将其放在平等交易的位置。
但这番交谈下来，她发觉自己的优势并不明显，对方手中的筹码亦有很多，加之墨非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转变了策略。
“看来你是想通了。这才是合作的样子，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这一谈便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期间泉澧几次想说话，都被灵雯阻止了，“你的办法提也不要再提！”这样的态度令墨非倒有些好奇那是什么办法了，不过显然没人替他解答这个问题。
直到寅时，两人敲定了大部分细节，正准备离开，突然一股波动扫过整座庭院，灵雯神色一紧，抬手打出两道法诀将墨非与泉漓的气息隐匿起来，自己则使用敛息术屏蔽了自身存在。
“这是……”
灵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传音道：“有厉害修士在左近。”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厉啸之声一闪而逝，紧接着便有三道强横神念扫过，好在灵雯的隐匿法决十分精妙，那三道神念扫视了一番，没有任何发现，便消失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灵雯判断对方已经离开，这才解除了三人身上的法术。
灵雯脸上带有一丝疑惑，“方才分明是两拨人，第一人神念强横疑似金丹宗师，后面三人有一个似乎也是金丹，其余两名都是结丹期的好手，这一来一去，似乎是在追杀？”
此刻逸仙镇中除了各大宗门派来的金丹宗师外，可能还有几个散修高人，但总的来说金丹并不算多，而且大部分灵雯都算认识，但这两道神念却感觉有些陌生，他们似是极力约束了自己的神念范围，只探查了附近几百米左右，否则以金丹宗师的强大神念，铺展开来覆盖整个逸仙镇都没问题。
但事情与三人无关，确认没再有什么动静之后，灵雯再次架起飞梭，将墨非送回了缘来峰下，随后带着泉澧离去，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五日后文考，再十日便是问心路，怜梦仙子的梦仙引就在那问心路中，你时间不多，务必抓紧。”
墨非回到洞府，将今日之事思量了一遍。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画板，其上绘有无数点线构成的图形，每一个点上都写有一个名字，而线条则代表着人物关系。它同时具有许多个纵深属性，每个名字的背后代表的势力以颜色区分，其实力则影响点的大小，而通过各类语言、神态、策略分析之后得出的影响力权重则以亮度标识。
随着墨非的念头，图形中的某个点被放大，上面写了“泉澧”两个字，若注意力集中其上，则还可以将其个人档案呈现出来，包括但不限于其相貌照片、三维建模、个人实力评估、性格推测、所属势力分析、行为模式等等诸多信息。
这是一张人际关系思维导图，是智群搭载的诸多分析性应用之一，它连接智群的许多底层应用，比如搜集听觉信号，进行语意分析，并对关键词进行整理归档的“监听者”模块；储存视觉信号，并对其进行解构识别，建立虚拟实景模型的“世界复制者”模块；以人脸识别、表情分析、肢体语言等为素材，进行心理构建、行为预测的“人偶师”模块等，依靠这些底层应用数据，“管理者”模块便能够进行人际关系、社会群落、基准行为等社会性问题的分析，其成果之一便是这张思维导图。
它能够直观的展示出墨非所遇见的人们之间的关系，此刻“泉澧”这个点显出明亮的绿色，代表其所属的是无害的中立势力，而在其纵深部分，表示与墨非关系好坏的柱形图上，她与墨非的关系权重在30点以上，意即“值得信任的朋友”这一层级，其上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分支，标注权重在10点左右这是吸引力得分。
墨非顺着“泉澧”找到了“灵雯”这个点，其颜色却是灰色，既不是代表道盟的几种暖色，也不是代表魔道的冷色，这说明智群通过各种线索对其势力倾向的判断和他的直观感受差不多：此女的跟脚可能并非是简单的生生宗内线。
墨非打定主意，明天就写封信给石道人，让他把灵雯相关的信息送过来。
灵雯的好感度柱形图则在零点以下，其中有一道黑色分支，人偶师模块的特别标注中显示，她对墨非至少产生过两次以上的杀意，但由于泉澧的牵制，对墨非的整体观感大约属于“警惕、危险人物”这一个阶段。
智群并非万能，缺乏有效情报素材的情况下，无法判断出这两次杀意以及她的警惕心到底来自何处。
对着这张导图思量了片刻，墨非念头看向与公羊参相连的其中一个点：“弥罗内鬼”，心思一动，在其上画出一条虚线与“灵雯”相连。
墨非在上次梦到公羊参的记忆之后，虽然一直将那块残玉随身携带，却再没有过什么新的记忆出现，但墨非却不会忘记还有这么个人物存在。那可是个潜在威胁，事实上，加上灵雯，墨非觉得弥罗剑宗里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太多，已经在考虑通过测试之后投入别派的可能了。
不过这个弥罗内鬼应当不可能是指灵雯，她虽是结丹修为，又是核心弟子，地位已然不凡，但这样等级的内鬼来交换一颗“紫阳渡神丹”似乎还不够。墨非画这条虚线，只是一种直觉，“管理者”模块没有发现两者之间的确实关联。
墨非思量了一会儿，将思维导图关闭，又调出临时记忆中与灵雯的对话，翻开起来。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暴露“圣子”这一层身份之外的东西后，将之关闭。
梦仙引，这种法术在数据库中没有记录，但灵雯在这一点上撒谎的可能性很小，没有她的帮助，别说通过测试了，就连老底都可能被挖出来。
看来确实有必要上一趟金光峰，拿到那枚鲛皇珠才可以了。
第030章 埋伏
胡敏才从金光峰上下来，沿着大街，轻车熟路的来到穆氏商行，都不用将腰牌拿出来，柜台后的赵回峰立刻便迎了上来，“稀客稀客！胡小仙师可是好久不见啦，本号盼星星盼月亮这可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快快，里面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胡敏才对这样的恭敬也早习以为常，只有此时他才能切实的感觉到自己是身为仙门一员，而不仅仅是宗门的一条狗。
随着赵掌柜进了里间，这是特意用来招待大宗交易顾客的地方。落座之后，不一会儿便有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女过来，素手盈盈托着托盘，半跪着将之举过头顶，“胡爷，请用茶。”那声音甜软如蜜，胡敏才听的心中一荡，伸手在那端着托盘的纤指上抚弄了两把，这才把茶碗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两口。
大顺南部有名的红绣球，由于峡渊的存在，此物运到这里比之等重黄金还要贵上两倍，味道微涩、淡香，说不出怎么好，但确实似乎与众不同。
过不一会儿，穆氏商行的东家穆志业过来，圆脸上掬满笑容，“稀客稀客，胡小仙师再不来，还以为您把咱家这里给忘了呢。”
“怎么可能，便是忘了你穆万贯，也忘不了你的红绣球，也忘不了小兰香啊。”胡敏才伸手在面前半跪的少女细腻的脸蛋上轻捏了一把，调笑了一句。
后者红了脸，怯生生的退下，穆志业哈哈大笑，“小仙师风流种子。要我说，干脆把小兰香带到山上去，扫榻铺床，保证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宗门规矩森严，却是不能随便带人上山。”胡敏才叹了口气，别看着在这些凡人面前风风光光，说到底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不过紫阙宫养的奴才罢了，真要把自己当成了人物，坏了规矩，隔天便会给像条狗般打死。
“不说这个了，这是这次采买的单子，你赶紧弄一弄，我待会还要回去复命，耽搁太久了不好。”胡敏才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清单，随手把腰间的储物袋解下交给对方。
穆志业恭恭敬敬的接过，“小仙师放心，咱家这就去办。不过怕是要耽搁小半个时辰，还请小仙师到后院稍待。”
赵回峰领着胡敏才来到后院，这里布置的十分清雅，修竹掩映，翠石长满青苔，有活水自外引进，潺潺水声将外面的喧嚣隔断，仿佛不是置身闹市，而是一处野外。
推开一道房门，赵回峰却没有进去，道了声“胡爷请进”自己则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胡敏才推门而入，便见门内一女子衣衫轻薄，半跪于地，双手托举着一杯茶水，听到他进来，双目盈盈的抬起了头，“爷，兰香等您等的好苦。”
……
半个时辰之后，胡敏才神清气爽的从穆氏商行出来，拍了拍怀中的一百两银票，思量着回头上哪儿花销，便在这时，一人从身后追来，叫道：“胡爷，等等。”
却是个半大小子，十四五模样，一身青灰短打，头发随意用一根绸带扎了个马尾，“胡爷，留步。”
胡敏才却不认识这人，“你是谁？”
“小的周九，是穆氏商行的伙计，方才穆老爷说忘了件东西，还请胡爷回去一趟。”
胡敏才一愣，“我已查验了，没少东西，穆志业搞错了吧？”虽然收了穆氏不少好处，但采购物资却万不敢缺斤短两，那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他谨慎的查验了两三遍，不会有什么缺漏。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您采购的东西，是山上一个贵人托着稍待之物……”
“掌柜说，这是胡爷您能跟那贵人搭上线的机会……”
胡敏才有些狐疑，但总归心痒，“行，咱们回去。”
但回头走了两步，那周九却带路到了一个破败之处，“那物不便示人，没放在咱们库房，胡爷这边请。”
胡敏才按下心中不耐，思量着可能是哪位“贵人”，穆氏商行能搭上线的，大约也就是执事弟子一级，猜测了几个人物，思量了他们的传闻，心中转着念头，地方已经到了。
这看起来便像是个废弃的酒楼，胡敏才觉得有些不对，“这地方不已经废弃了吗？”
“早在半年前，这里便被老爷盘了下来，外面没做改动，里面其实是用来放一些不方便存在库房里的东西。”
周九说着，带着胡敏才，用一把钥匙开了后门，走了进去。入眼却是一个落满了尘灰的大厅，许多桌椅摞在角落，地上一层的灰，周九走在前面，脚印清晰可见。
胡敏才便是傻子，此时也觉出阴谋味道来，这地方显然没人来过，不可能是什么放东西的仓库。
他转身就要逃跑，但迎面却呼的打来了一只拳头。
胡敏才只是个外门弟子，资质很差，修道七年不过明窍三阶修为，体内奇经开辟了三条，灵力稀少，但毕竟锻体有成，拳脚功夫若放在武林中也是一方豪强，这一拳眼看就要砸在脸上，他惊骇之余却没有慌乱，赶紧撤步，抬手去挡。
“啪！”的一声，拳掌交击之下，胡敏才后退了半步，稳住了身体，心中却是一松。
对方偷袭，自己仓促应对，但较力的结果却仅是略输，对方的力量显然在自己之下，怕是刚刚完成锻体之辈。
念头一动，便从腰间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柄长剑，以他现在的修为，法术根本用不出来几个，且威力极小，争斗起来还是凭借近身肉搏。
对方似乎也不急于进攻，同样抽出一柄长剑，剑尖遥指他双眉之间。他此时才看清偷袭自己的人的模样。
那却是个少年，十六七的样子，身量中等，面目干净，一双漆黑的眸子，神色淡漠冷峻。他穿了身寻常的灰蓝剑袍，头发以一块青玉束了，此刻单手持剑，缓缓迈步上前。
胡敏才没有询问什么，以免分心，长剑转了个圈，摆出一个仿佛引弓射箭般的姿势，这是一门凡间武学“逐鹿剑”的起手式，这门剑法讲究眼疾手快，以极为精准快速的刺击达到仿佛弓弩射击般的效果。
他练了六年，早就达到了“心随眼转，目至剑及”的境界，对方刚刚锻体，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武者，他觉得自己只要谨慎以对，应当有很大胜算。
“首先，废其右肩。”剑尖微颤，挪动了一丝距离。但正准备出招，却见对面的少年似乎有所预料一般，身体微微侧倾，避开了他的目光锁定。
第031章 力量
剑尖再动，挪向对方小腹，后者却长剑下压，隐隐挡在了前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来对方的感知相当敏锐！胡敏才心中提高警惕，却不敢再试探，猛然踏地上前，展开攻击。
这一下突进他用上了灵力，地面青砖被其瞬间踩碎，长剑同时递出，明晃晃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刺向对方胸口。
然而他出剑的刹那，那少年却似已经明了了他的目的，微微侧身，右臂一抬，便将剑尖指向了他的手腕。
胡敏才心中一惊，但此时变招却已经来不及，逐鹿剑法本就是极为注重速度的功夫，却对招式的变化没有太多花哨。
他只能强行回撤手臂，对方却不依不饶，几乎在他撤剑的同时向前迈了半步，不仅将其后撤的距离补上，甚至还到了一个足以搏杀自己的危险距离。
其长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无视了他的变向、虚招，笔直的落在了胡敏才手腕上，剑身灌注灵力，直截了当的一斩而下。
随着一声铁器落地的声响，胡敏才呆愣愣的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其右手却已经被砍了下来。
对方对其没什么废话的心思，左掌突破他胡乱的招架，一下印在胸口，“砰！”的一声，打的他胸口凹陷，人如皮球一般横飞出两丈多远，撞在了一根柱子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剑一掌将胡敏才打昏过去，墨非轻呼出一口气，长剑一收，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偷袭对方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个念头，心神沉入了灵力图层，与对方的心脏进行了“共鸣”。虽然由于仓促而发，共鸣的层次较浅，他听不到对方精确的思维、念头等，却能够对其接下来的动作有一种预见般的判断。
而凭借着这种判断，与他明面境界相差不大的胡敏才不过两招便脆败了。其表现出来的特异，简直便像是练出了大觉寺的“他心通”一般。
不过想也知道，这种手段需要与对方的心脏进行共鸣，如果对方实力很强，比如像筑基修士那样在体表结出罡罩，或者像妖族那般肉身极为强大，效果必然会大打折扣。但在现阶段，欺负一下同阶或者更弱的对手肯定无往不利。
方才交手动静不大，但墨非也不准备耽搁太长时间，来到昏迷的胡敏才身边，伸手在额头一点，抽出一枚魔种种入对方身体，直接命令其吸收对方的一切，经过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之后，在他手中生成了一枚紫色的种子。
紫阙宫与其余不同，其驻地里人口众多，几乎每天都有人下山采买东西，墨非在山下蹲守了半日便等到了倒霉的胡敏才。墨非根本不认识他，更谈不上什么仇怨，直接将其炼化只是为了节省审讯的时间。
吸收了魔种，墨非的灵力上涨了30毫晶，除此之外也对胡敏才的生平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此人十年前，十二岁时被父母卖给了紫阙宫，开头三年只是杂役，根本不能接触修行，后来发现其具有修道资质，升为外门弟子，四年锻体，三年明窍，去年刚刚得了这个采买的职务，虽然油水不多，但也足够他生活的较为滋润。
他虽然接触修行，也练了武艺，却几乎没有与人争斗的经验，那“逐鹿剑法”也只是照本宣科，直来直去，即便墨非不用“共鸣”，也不难预测他的攻击方位。
接着墨非便将其散落一地的事物收起来，胡敏才的衣服沾了血迹不能用了，好在来之前便已经准备了一套相似的，穿了上去，把自己的储物戒指摘下藏在袖中，腰间挂上胡敏才的储物袋，解开头发，用一条类似的绸带绑上，与此同时，智群也在根据建好的模型一点点的修饰着墨非的脸。
一炷香功夫之后，墨非不见了踪影，原地便站了胡敏才，只不过身量略微矮上一些，墨非又在自家鞋底塞了些东西，问了问在一旁全程观看了经过的周九，“如何，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周九此时面无人色，听到他问话，木然的点了点头。
今天早些时候墨非把他找来，说让他做一个简单的任务，就是撒几句谎把人骗到这里而已，除了对方似乎有些来头之外，他本没觉得有什么。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便有些超出他想象了。
墨非上来一剑将人撂倒出乎他意料之外，却好歹还在可理解的范畴，但将胡敏才炼化的过程却实在太过可怖，他吓得一连吐了三次，整个人都因为冲击过大而有些发蒙。
“衣服呢，是否太新了些？”
墨非话音刚落，周九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此刻已经全然明白过来，眼见对方杀了人，还是杀的宗门弟子，自己还有活路吗？
当下以头抢地，“公子，公子饶命！小的刚才什么都没看见！还请公子看在这几日伺候过您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他不想死，他不能死，若是死了，妹妹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没了自己该怎么活？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连尊严也可以不要，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求求公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当牛做马，只求公子高抬贵手！公子，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墨非整了整衣衫，任由他磕了十多个头，这才道：“什么都没看到？方才街上那么多人都见你和胡敏才走在一起，若他失踪了，你猜会不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刑讯加身，你还会这般说辞吗？”
周九磕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不会。修士们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即便他意志再强横，也抵不过一道法术。
即便他说自己可以，对方也不会有丝毫相信的。
周九忽然悲从中来，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他身子再次伏在地上，浑身轻颤，“还请，还请公子给小的一个痛快！”他方才看到了胡敏才的下场，绝不想落到那种地步。何况方才墨非自语了几句话，听起来似乎把胡敏才的记忆都吞噬了过去。
此人凶横至极，他决不能让其知道自己亲人的存在。
“痛快？若我给你了个痛快，别人瞧见你的尸体，联想到和你一同出现的胡敏才。而我又顶着一张胡敏才的脸，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周九没想到墨非竟这般谨慎，又如此不讲情面，心中一狠，右手摸到小腿上的匕首，一下拔出来，便朝自己喉咙刺去。
但墨非速度却比他快得多，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两指捻住那柄匕首，仿佛摘下一枚花瓣那般轻轻用力，便将之从周九手中夺去。
他看着少年喷火的双目，淡淡的道：“周九，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力量，就连死法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他说着从自己额头中抽出一枚魔种，在周九眉心一点，“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第032章 途遇
周九做了一个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梦到了自己的过去。他如同一个游魂一般俯瞰着自己的出生，看到了床榻上大汗淋漓的美丽女子，看到在门外紧张的只能用打拳舒缓心神的男人，看到产婆手中一个看起来极丑的小东西哭出声的时候，两人脸上如释重负、欣喜莫状的神色。
他就像是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长大，看到母亲每日去廛市神篆坊做绘制符的活计，她是神篆坊的大师傅，虽然只有明窍修为，却也是一名修士，在每日的忙碌之后，会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他习字。
他看到父亲跟着横跨峡渊去“闯天关”的商队出发，而等他回来的时候，必会带来一些稀奇的小玩意，让他在一众的孩童中炫耀。
但这样的好日子不长，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具棺椁，看到父亲木然的站在灵堂，听着宾客要其节哀的劝慰，看到他夜里咬牙痛哭，双目猩红如血。
其后的几年，父亲几乎再没回过家，有人说他已经疯了，有人说他为了寻求让自己越过龙门的契机，跟着人下了峡渊深处。他看到一个孤寂的孩子，每夜将所有门窗紧锁，怀抱着一柄匕首入睡。
十岁那年，父亲回来了，他看到一个他浑身是伤，眼睛瞎了一只，手上抱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对那个对他已觉陌生的孩子说：“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
隔了一日，父亲再次离开，再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他看到自己为了让妹妹吃顿饱饭，沿街乞讨被其它乞丐追打的狼狈模样，看到为了争抢给修士领路的好差事与一群孩子厮打，仿佛狗儿一般抓挠、啃咬，拼的头破血流，生生咬下了一人耳朵，口中沁着血大笑，成了“周疯子”。
他还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看到自己挣扎着，苟活着，终于撑到了妹妹出嫁的那日，看到她泪眼盈盈的盖上喜帕，走入花轿，他觉得如释重负，心中悲喜交加。
然而半日后，他看到送亲的人群惊慌的回来，都说半路遇上了一个魔道修士，口称新娘资质上佳、元阴充沛，将她抢走了，说要做鼎炉。
他看到自己发疯一般去追，却在一座破庙中找到了妹妹的尸体。鲜红嫁衣凌乱的覆盖着她**的尸身，她双目圆睁着，仿佛对遭受的一切迷茫不解。
“啊！！”
巨大的恐惧与悲痛如同利锥刺入心脏，剧痛令周九猛然惊醒。
他仍躺在废弃客栈的大厅中，手中拿着一封信，墨非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其话语却仿佛在耳旁一般响起：“周九，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力量，就连死法都由不得自己选择。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去勒州府永丰当，找石道人，他会教你修行。努力获取力量吧，获取保护自己，以及保护亲人的力量。”
……
墨非沿着金光峰山道缓步而行。赐予周九魔种并非是深思熟虑的决定，但他事先确实做过了调查，知道周九有一个妹妹，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很苦。而他的表现也让墨非比较满意，这是一个怕死却又不惜死的人，他拥有成为强者的心理特质。
那封信自然是给石道人，主要是让其调查一下有关灵雯的情报，并提了周九一句。其内容是用密文写就，除了墨非和石道人，其它任何人都看不懂。
思量了一番，将周九的事情放到一边，注意力转回目前的任务上。从胡敏才的记忆中，墨非得知了紫阙宫驻地的一些大概情报。紫阙宫驻地和其余宗门都不一样，不仅仅是作为宗门的一个临时据点，更是邵氏的一处行宫。
其内部养了许多凡人和外门弟子，都是作为奴仆使唤。人一多地方就大，紫阙宫驻地足有大小殿宇上百，加上各类亭台楼阁、水榭游廊，占地数百亩，而胡敏才作为一个小小外门弟子，甚至并不知道邵明辉住在何处。
走了一会儿，行至半山腰，前面有三人围着一名女子，似乎是在争执着什么，那女子一手叉腰，看起来十分生气，“这是我昨个才买的钗子，还没戴满两天呢，就给弄坏了，不道歉不说，还这般冷硬态度，你们铸剑谷就这样霸道吗？”
对面三人中一名年轻男子神色极为不耐，“你自己不规不矩，惹来此祸，怨得别人什么？若非你靠的太近，他为何推你？”
“山道本就这般狭窄，难不成你铸剑谷人走得，我们便走不得？若是我方才走在外侧，被推这一下，怕是连性命都没了！”那女子呛了回去，又转向另外一人，“你干嘛不说话，难道是哑巴不成？”
领头的年轻男子冷哼一声，“胡搅蛮缠，莫要管她，我们走。”
他身后的两个男子神色木然，对那女子视而不见，闻言便走。
女子见此极是恼怒，抬手就去阻拦。
这一下似乎被那两名男子当做了攻击，竟然同时抽出背后长剑，女子一惊，见其中一人挥剑横划赶忙闪避，但山道本就狭窄，她避开了这下，却再躲不过第二人的进攻，眼看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
那领头之人似乎也很是震惊，没想到那两人竟会突然出手，心中暗恼人剑堂弄得什么狗屁人匣，一点都不稳定，同时自袖中拿出一物就准备将两人机能停止。
便在这时，却听下方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接着一柄长剑追云赶日般投射而来，“叮！”的一声把那柄剑格开，他抬眼去看，便见一人快步上来，手中又拿了柄剑，乒乒乓乓几下将那两人逼退，把那名女子护在身后，关切问道：“冬菱姐，没事吧？”
冬菱闻言这才去看救了自己的人，但见一双桃花眼，即便此种情形嘴角仍似噙着一丝笑，心中一松，同时微讶，“小胡儿，你怎么在这，你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小胡儿这个称呼让墨非略感牙疼，但此时也没工夫答她，仗剑冷冷开口：“两位铸剑谷的好汉，为何欺负我紫阙宫之人？”
那领头之人眼看事情要闹大，急于脱身，也不再纠缠，拿出一枚灵石道：“只是误会，方才在下的师弟冲撞了这位姑娘，踩坏了她的簪子，这颗灵石便算是在下的补偿，略表歉意，还望勿怪。”
冬菱见此人前倨后恭，心中很是不屑，正待开口讥讽，却被墨非拉住了手臂，后者接过了那枚灵石，道：“既如此，咱们便就此揭过，请吧。”他说着让出道路，让对方下山，接着捡起地上变了形的金钗，递给冬菱，“冬菱姐，咱们也走吧？”
本周五上架，以及感谢
说一个鬼故事……这周五本书要上架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约是名字的问题？还是前期有点慢的问题？亦或是简介的问题？总之这本书貌似并不是特别吸引读者点进来瞅，收藏一直涨的很慢。好久前编辑大大便开始放养这本书了，其实上上周就开通了vip，但我一直拖着，想要让收藏好看点。但书快三十万字了，再拖下去也没有太多意思，就趁这周吧，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溜溜了。
大家一直以来大力支持，给了作者这个纯新人很多鼓励，就趁这个机会感谢一下吧。
先感谢幻天晨，除了基友和老婆，你是第一个加我书友群的貌似现在也是唯一一个，莫大的鼓励啊喂。谢谢小天晨。
然后感谢妙妙大公举、我可不可以叫这个名字、书友20170918211057286、澎湖湾tt、冰河铁马今犹在、以为我拉着走、叮当啷叮当啷等书友的打赏，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
感谢brentfool、gkgmbc、守望者&双子、远行的雨等几位书友的评论，前期就是你们的鼓励支持着我写到现在。
感谢泣血玄黄、以为我拉着走、吃土豆的双子、sl1315477116、空高几位大佬把本书加入自己的书单。
感谢起创平台，感谢编辑，感谢基友，感谢老婆，感谢小伙伴。
感谢追着这本书的每一位读者，跟自己写东西自high的时候不同，这本书有你们喜欢看真觉得挺幸福的。谢谢。
……
然后说说爆更吧。
我有存稿，但不多，加上我又属于喜欢抠细节的人，没有足够的存稿会很心慌，因此爆更不会太多。
周五上架当天五更，一周内三更，然后视订阅情况加更吧。
编辑大大现在对本书已经是放养状态，能不能重新获得他老人家（雾）的关注，就靠你们了。恳请大家给我支持吧，我会以好故事予以回报。谢谢。
第033章 冬菱
“走？走什么走！”冬菱一把甩脱了他的手，“小胡儿，你能耐啦！见别人这般欺负我，险些就把我给杀了，你还不帮我出气，一颗灵石就把你打发了？”
墨非苦笑，“冬菱姐，你没瞧出来吗？那两个不是人，真打起来，我们俩未必打得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是人？”
“若是我没看错，那两个应当是人剑堂的剑奴，和傀儡没什么两样，就是两个人形的剑匣，专门用来温养剑器。他们自身意识被剑器吞并，没了情感思绪，跟他们置气划不来的。”
铸剑谷是修真界中与弥罗剑宗并论的剑修宗门，但它们和弥罗以人御剑的理念不同，更倾向于以剑御人，在弥罗看来已经接近魔道，两派弟子关系极差，几乎势同水火。
其中最为人诟病的便是天地人三堂中的人剑堂，喜欢以人养剑，虽然据说用的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但仍旧被其余宗门看做外道，他们自己也不愿多惹是非。
冬菱仔细一想也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争吵时那人一言不发、木不楞登的模样，竟然是剑奴。
这么一想气性便消了大半，剑奴没了神智，与死人也差不多，跟他们置气确实划不来。看了眼墨非手中的金钗，叹了口气，“这才买了没两日呢……”
墨非将那枚灵石交给她，“那人觉得剑奴惹了事，怕事情闹大回头被宗门责罚，给的补偿倒是大方。这灵石也够你买几十根钗子了。”
冬菱一把抢过灵石，“还好他算是有眼力！”接着又问道：“小胡儿你怎么在这儿？还有，怎么你的剑术这么厉害了？”紫阙宫山门在北昭，这次跟着几位贵人来到逸仙镇的都是他们身边的仆人，应当没有胡敏才什么事才对。
“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冬菱姐你有一年多功夫没见过我了吧，一年前我便给派来了这边驻守，还领了个采买的司职，这才刚从穆氏商行回来。”
墨非从胡敏才的记忆中知道，他与冬菱是同一时期成为外门弟子的，甚至他对这位常常照顾自己的姑娘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旖旎心思，不过后来冬菱被调入内院，负责伺候贵人，他便绝了念想。
“哟，小胡儿出息啦！”冬菱大声调笑。
“哪里赶得上姐姐你，对了，不知姐姐现在是跟在哪位贵人身边？”所谓贵人，在紫阙宫中指的是邵氏子弟、外姓长老及其家眷，通常每人身边都有好几个独属的仆人伺候，此外还有一大批负责里外各项事务的仆人，前者要比后者地位高许多，甚至在后者眼中几乎相当于半个主子。
冬菱是跟在贵人身边的丫鬟，地位要比胡敏才高很多。
听到这句问话，冬菱神色略一僵，有些不自然的笑着，“前些日子九公子身边一个丫头染疾没了，把我要了过去。所以才陪着来了这边。”
九公子！邵明辉！
墨非一喜，想不到偶然路遇竟能碰到邵明辉身边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没什么奇怪了，拢共紫阙宫派来这边的“贵人”也就那么几个。
“恭喜冬菱姐！能跟在公子身边实在是前途无量啊。”在所有“贵人”中，自然是有机会成长为紫阙宫接班人的邵氏公子最为金贵。
然而冬菱却没有一点开心的神色，反而忧心忡忡，“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嗯？
墨非察觉对方并非作伪，“冬菱姐，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冬菱也察觉自己表现的有点异常，干笑了两声，“没什么，不过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好，越是金贵的主子，越是难伺候，以后你就知道了。”
嚼主子的舌根是大忌，冬菱也只这么说了一句，便不再多提，墨非心中记下，但也故作不知，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谈论起各自生活，以及逸仙镇中的见闻。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山门近在眼前，各自亮了一下身上的腰牌，守门的弟子似乎是筑基修为，以神念将两人扫视一番，查验过各自的下山记录，这才放行。
进了门没多久便要分道扬镳，墨非道：“我就住在绿瓦楼，冬菱姐有空可以来找我玩，你在哪边住呢？”
“三进院里，西王殿边有个莲花池，我便住在那边，那里风景不错，可惜你应是进不去。”
身为邵明辉的专属丫鬟，她住的地方肯定距离对方很近，墨非暗自记下。
又说了两句，各自告辞，墨非看着冬菱进了一道有两名侍卫看守的院门，趁着那门打开的功夫，朝里瞥了一眼，里面似乎是处花园，门正对着一堵墙，什么都看不到。冬菱在里面向他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墨非先是去外事堂把胡敏才的采买任务交了，紫阙宫对这类任务看的很紧，缺斤少两、虚报物价自然不说，就是交任务交的晚了也会有很大麻烦，他可不想刚用这个身份进来就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
顺着记忆中的路到了地方，执事弟子漠然的接过腰牌和储物袋，查验了半晌，才拿着腰牌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出来，将腰牌交还给他，“采买任务完成，五个善功计入腰牌，你可以走了。”
墨非手持腰牌，注入灵力，见其背面浮现一行小字：“三十七”，他从胡敏才的记忆中知道这就是自己目前的善功总额，善功可以用来换取一些低阶的功法、丹药、符甚至法器，而其总额达到一定数量，还可能获得地位提升，是各个宗门用以控制外门弟子的通常手段。
十个善功相当于一晶，这三十七个善功也就能换几粒明窍境界的丹药，墨非随手全部兑换，揣进兜里，随后去任务招领的看板处查看近期发布的任务。
看板上足有数十个任务，有人认领的前面便画了一个圈。墨非扫了一眼，发现多数任务其实都是外门弟子发布，且大多与炼器、炼丹之类相关，还有求购材料的。宗门自身的任务都是直接落到相关司职的弟子头上，不需要在这里发布。
理所当然的，他也没见到什么与内院相关的任务，内院中有大量的杂役和仆人，与普通外门弟子不是一系，有什么事情都会交托他们去办，轮不到普通外门弟子插手。
看了一圈，没什么可以利用来接近内院的地方，墨非只好回到胡敏才的住所，准备修养下精神，打定主意等到入夜之后找机会前去探查一番。
第034章 夜探
夜色渐浓，墨非披衣而起，拿黑巾蒙了脸，穿了身灰黑衣衫便轻手轻脚的出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抬眼一看，外面夜色朦胧，星月略有扭曲，似乎被某种透明事物遮罩住了，知道这是紫阙宫驻地夜间开启的结界，虽然不是真正的护山大阵，却也十分厉害，足以抵挡金丹修士入侵。若不是白天凭借胡敏才的外门弟子身份，此时想要进来便千难万难。
整个驻地建筑形制十分古典，大约分作三层，从外向内第一、第二进院里住的都是凡人与普通外门弟子，都属于外院，两者间是可以随意通行的。此时门户还未锁闭，外面仍有人在活动，他小心慢行，躲过了几个脚步匆匆的凡人仆从，好一会儿才来到内院的高墙之外。
眼看四下无人，墨非捻起一枚小石子，向上一投，啪嗒一声，一道细小晕光散开，石子似乎打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弹开了。
看来内院有结界笼罩，虽然不知道其强度如何，但凭借他目前的修为想要悄无声息的闯进去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放弃了此处，沿着高墙一路潜行，试图寻找到一个没有结界之处。
这类结界与覆盖整个山头的护山结界不同，并非是整体性的，需要每隔一段便设置一个节点。其单个节点制作简单，整体消耗也要小上很多，但相比之下强度也要远逊，且需要大量的后期维护。
在墨非想来，这内院如此大，内部还包括园林、湖泊、并将部分山体纳入其中，形制十分复杂，并非规整的四边形，加之五年才会有贵人前来居住一次，有年久失修以至结界失效的偏僻之处应当很正常。
他耐着性子一路探查，绕到了贴近山体的那半边院落，此地看起来荒废已久，杂草都长了齐腰深，没有一点灯火光亮，巡夜人也不来，墨非依靠智群加强的视觉能力，借助一丝月光倒也能看清四下景物。
仔细寻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处墙体似乎因为地基不稳下陷了许多，整体倾斜，虽然还没有倒，却也岌岌可危的模样，外面被几根木桩支撑，但显然也是敷衍了事，墨非再拿石子去投，果然有一段足有三米多宽的区域没有结界覆盖。
翻身跃了进去，这却是又一座荒废的院落，殿门紧锁，也不知过去是作何用途。从智群构建的地图中，墨非可以判断此地位于西南角。
墨非找到院门翻身出去，从衣袖中拿出储物戒指，召出一盏灯笼，点燃后一手提着，装作普通凡人仆从的模样。
内院中也有大量凡人仆役，他们没有修士的本事，在夜间不能视物，若要夜间出行的话就需要打着灯笼，而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掩饰，谁会去注意一个凡人仆役呢。
根据冬菱的说法，邵明辉应当住在西王殿莲花池附近，但墨非不知道莲花池所在，只好漫无目的的溜达，半路遇上一个小丫鬟，也是打着灯笼，步履匆忙，墨非开口将其拦下，“这位姐姐，可知莲花池在哪个方位？我初来乍到，对这内院还是不熟，一时迷了路。”
那小丫鬟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个房里的，要找谁？”
“禀姐姐，我前日间才进了匠作坊，方才大师傅说有件九公子房里的冬菱姐姐的簪子修好了，要我给送去。”这却不是完全说谎，他手上还真有个金钗，而且还确实是冬菱的。
先前在山道上他捡起了那根钗子，但冬菱嫌坏掉了，便没要，墨非留了下来，自己将其修好，便是为这个借口做的准备。
那丫鬟咯咯直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这般胆大包天，夜会相好还敢找人问路。莲花池边都是九公子身边丫鬟的住处，正巧，我也要去那边，你跟着我吧。”
两人并行，墨非问了对方姓名叫做陶怡，他则自称胡非，一路闲聊着，走了十多分钟，穿过一道柳堤，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黑沉沉的湖水，陶怡一指对岸的几处小楼，“那边就是九公子的雪香园，你要找的那个冬菱应当就在那边了，快些过去吧，再晚些人家都要睡下了，可不方便见你。”
墨非感谢了一番，与陶怡分开，沿着池边的小路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几栋小楼旁，此地建筑样式和外院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更为雅致一些，一栋小楼一般上下两层，每人一间，能住七八人。
此时时间尚早，楼上大多灯火明亮，都还未曾休息。墨非又不是真的来送什么簪子，只瞧了两眼，目光便落到另一处样式大为不同的建筑上。它要比这附近其它建筑都高大许多，屋顶也是较为高级的重檐歇山顶，而非其余悬山样式。
从陶怡口中，墨非猜测这便是邵明辉的住所，临春阁。
但墨非方一靠近，突然灵力图层中那颗星便摇晃了一下，与此同时，神魂空间也感到一阵微风般的抚弄。
墨非刹那醒悟，这是有修士在探查自己！
幸好为了应付大典中可能出现的状况，“登天阶”之前，墨非便已经调整好了周身状态，他大部分灵力要么用以锻体，要么注入窍穴，只在阴跷、阳跷两脉中留存了少许，吸收了胡敏才之后总共也不过四十毫晶多一些。整体灵力波动在明窍三阶左右，毫不出奇。
但那神念却没有轻易离去，墨非不敢有多余动作，径直掠过那座大殿，装作纯是路过的模样，一直到了另一边仆人们所居住的小楼旁，那神念才收了回去。
墨非心中一松，后背立刻泌出颗颗冷汗，方才那股神念极为隐蔽，但其强度至少也是结丹层次，应当便是邵明辉身边那位贴身保护他的结丹修士，他方才根本不是有意探查，纯是因为墨非接近了神念覆盖范围，例行监视而已。
此人的存在便如一个全频雷达，想瞒过他悄无声息的潜入邵明辉住处简直痴心妄想。
墨非心中略感遗憾，看来今天的探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瞧见对面湖畔遥遥走来两人，当先那人一身锦袍，身形颀长，隔着几棵垂柳，其面容在熹微的星光中看不太清。但墨非被智群加强的视力并不完全依靠物理视觉，更有强大的光线补正及图像修复能力。
数十项复杂的图像处理不过需要几个微秒，墨非便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二十余岁左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线条绵软至极，生就了一副小受模样。
墨非几乎是刹那间认了出来，这便是他此次的目标邵氏九公子，邵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