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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俩个选择

    赵祯和孔宗愿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锋,事实上孔宗愿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对于朝中的政见相当不错,只不过赵祯完全不在乎。

    他自始至终的目的便是让孔宗愿妥协,让孔家远离朝堂。

    事实上真宗皇帝已经预测到了一点东西,所以他给孔家所有需要的钱财和物资,但唯独在仕途上没有让孔家寸进。

    即便是孔宗愿顶着一个集贤苑直学士的头衔也是无所谓的,这个差遣极为清贵,所谓清贵便是说它贵但却闲。

    手中的权利甚至还没有三省六部甚至是三司里的各司监丞来的大,只不过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名头罢了。

    对于这一点,赵祯是相当的满意,当年赐给孔宗愿这个差遣时,赵祯也是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延续了老爹的调子。

    几乎每一个孔家的嫡长子都是仙源县的知县事,所谓仙源县便是曲阜。

    赵祯揣摩过真宗皇帝的用意,现在向来都觉得不简单,宋真宗以祖黄帝生于寿丘,下诏令改曲阜为仙源县,将县治徙往寿丘,并建造景灵宫,以奉祀黄帝,特定仙源县官由孔子嫡出后裔充任。

    这么一来便几乎把孔家的范围限定在了曲阜而动弹不得,即便是嫡长子文宣公入朝为官也无所谓,孔家的其他人依旧在曲阜。

    大宋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官场上却有一道不成文的旧例,便是一个家族若是有人在地方上为官而同族近亲若是在朝中带有差遣,那必然不会有利益相关的差遣。

    所以孔宗愿的职衔如此清贵便也是这个道理,当初苏洵在云南路担任安抚使,苏轼可是在秘阁之中呆着的。

    “前段日子里有几篇少有意思的文章不知文宣公可曾看过?”

    赵祯一开口就让孔宗愿难以招架,他知道皇帝会找他麻烦,但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直接发问,自己要是说没看过定然是不可能的。

    “臣看过,那些人对太子的攻讦实在太过,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为了国事,为了百姓操劳万千,宁愿自降身份亲自上前……”

    “哦?这么说来太子的所作所为在文宣公的眼中也当是值得褒奖的?”

    面对赵祯玩味的眼神,孔宗愿只能尴尬的点头道:“太子仁心便是煌煌史书中也是少见,只不过太子身份尊贵,不当亲自上前,救灾之事干系重大,太子当坐守大局才是。”

    蔡伯在边上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不喜欢把自己混入文臣队伍之中的原因,这些人就算是说话也要拐上好几个弯子,瞧瞧孔宗愿的回答,看是中规中矩,其实是把太子的行为五五分开,有夸赞也有批评。

    虽然他的意思和那些酸儒说的是一样,但从他嘴中说出来便是让人不会如何的生气。

    赵祯笑了笑,端起茶会一饮而尽,望着孔宗愿道:“朕给你俩个选择!一者,就当朕从未来过;二者,朕给你一副治病的良药,就看你如何选择。”

    赵祯的话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无论是蔡伯还是孔宗愿都没有想过皇帝居然会这么说话,如此的直白和简单。

    越复杂的事情越要用简单的方法处理,这是赵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和这些文官绕道道,终究是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而最后的结果也会跟着相去甚远。

    孔家府宅的正厅之中,地龙把整个房间红的暖暖的,赵祯甚至能用脚底板感受到温暖,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地龙不光连接着正厅,还有厢房,甚至连孔家的客舍之中据说都是有地龙的,地龙并非是独立的而是各个房间相通的。

    一个庞杂繁复的地下供暖系统在整个孔府的地下运输着热量,所到之处温暖如春,即便是即便是花园之中也是草木繁盛。

    这种利用热力原理搭建起来的地龙赵祯当然见过,皇宫中的某些宫殿就是这样设计的,但说实在的,赵祯几乎从未用过。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奢则张扬不逊,俭则固陋拘束。与其骄奢张扬,宁可固陋拘束。

    但孔家的子孙极好的兼顾到了奢侈与低调,看似规模并不大的孔府之中处处透露出精巧和华美。

    地龙所需要的炭火消耗惊人,柴火更是想都不要想,单单是维持一个孔家所需的柴火怕是便附近一个庄子的人出去砍柴才够。

    炭火旺盛且持久,是不二之法,但用在孔家这种规模上的炭火怕是也价值不菲,最少堪比五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

    暖哄哄的温度要经过对于一般的富贵之家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对面的孔宗愿已经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若不是因为他略带苍白的脸色,赵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是个病人。

    孔宗愿已经喝了三杯茶水,此时他怕是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而边上的蔡伯震惊的张开嘴巴。

    赵祯并没有任何的顾虑,当他把俩个选择都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主动。

    若是孔宗愿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安排,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不选择也无所谓,作为帝国的皇帝,赵祯有一万种手法把孔家从“神坛”上拉下来。

    若是以为自己是儒家的正统和领袖打算和皇帝对抗,那最终的下场定然是不好看的。

    不过赵祯依旧不希望和孔家闹翻了,毕竟笔杆子是攥在人家手中的,千古帝王有多少人被所谓的史书所扭曲?

    只要侵犯了文人这个利益集团,那最终的结果便是你在史书上的被人骂的体无完肤。

    赵祯不打算和孔宗愿撕破脸,这件事也不是孔宗愿一个人的事情,他的决定也不是孔宗愿自己的决定,其中涉及多少人还不知道。

    赵祯拉着孔宗愿的手感慨的说道:“当年孔道辅在朕的御书房中和朕海阔天空的畅聊,直至天色昏暗朕也不愿他离去,秉烛夜谈至天明,君臣二人同室而歇,朕甚念之!”

    听到赵祯提起父亲的旧事,孔宗愿便面露悲伤和感慨,同时开口道:“陛下感怀之情,臣铭记在心,便是家父泉下有知,也定然欣慰的紧,陛下不宜太过悲伤,家父常说:大宋得陛下如乘风之龙,我等孔氏一族当尊陛下矣!”

    ………………

    直到离开孔府,蔡伯都是云里雾里,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官家没等孔宗愿回答便离开,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达没达到,更不知道自己前来的意义何在。

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敛去杀心送温暖

    当赵祯带着蔡伯从孔府的大门离开后,便瞧见赵祯伸手对三才打了一个黑手常用的手势,于是三才便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并不是很大的咳嗽声,如同落入了热油中的冷水,不知是从那里钻出来的亲卫迅速离开。

    作为赵祯多年心腹的蔡伯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亲卫的部署情况,四周的街巷几乎被他们清空,几辆和官家一样的车驾就停在边上。

    这几辆车从官家出宫的时候就在附近,车驾几乎一模一样,即便是有心人想要辨别也是很难。

    最重要的是,这几辆车寻常人根本难以分辨,即便是告诉他这其中有皇帝的车驾,也难以辨别出来。

    自从那次西域商贾行刺官家之后,官家的亲卫司便算是从头到尾的武装了起来,更是挑选了带御器械为亲卫司的教头,亲自教授他们武艺以及护卫的本事。

    当蔡伯看着一面面大盾被折叠起来迅速消失在边上马车后的时候,他便知道官家已经动了杀伐果断之心。

    若是孔宗愿敢直接拒绝官家的提议,不用说最后的结果定然是悲惨的。

    别小看亲卫司,这些人几乎都是悍卒中的悍卒,能被挑选到亲卫司中,哪一个不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蔡伯比谁都清楚,带御器械在护卫上的厉害个本事都是来自于官家,亲卫司同样也是官家的半个学生。

    几乎把守卫,刺探,袭杀练到了天衣无缝。

    狄青在看过踏白军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精锐斥候,他只能训练背嵬军那般的勇猛之士,却永远训练不出踏白军那般的狡狐。

    在北风的呼啸声中,蔡伯上了马车,赵祯却没事人一般的在煮茶,红泥小火炉中轻松的丢上几个松仁,噼里啪啦的油脂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蔡伯习惯性的挺直腰杆的坐好,对面的赵祯用一个竹夹开始夹起今年的茶叶,从始至终赵祯都喜欢这种炒制的茶叶。

    带着茶香的沸水浇头茶壶,茶杯,茶水顺着网格流出到下面的暗格之中,两杯茶水很快便在赵祯的手中信手拈来。

    直到现在蔡伯都学不会这门手艺,即便是看过无数次后,他的笨手也总是把茶杯弄翻或是把茶水激荡在外。

    赵祯一度怀疑这小子是为了蹭自己的茶喝,但很快他就从蔡伯颤颤巍巍的小胖手中看到了无奈。

    赵祯从来都不计较蔡伯在自己面前的礼仪,原本这货还刻意保持臣子该有的谨慎,可自从他得了文资之后,整个人才豁然开朗。

    在赵祯面前那点礼仪便也全然不顾了,整个朝堂之上的臣子都知道他在自污,参他的奏疏足有一箩筐,但赵祯却从未责罚过他。

    眼下也就蔡伯能和自己这般随意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随意的态度让赵祯很舒服。

    蔡伯拥有旁人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他是赵祯的伴读,儿时的玩伴,妹婿,外加上交心过心的朋友。

    这几样加在一起也没有最后一项值钱,一个人能有多少朋友?

    没有几个,便是有,其中也参杂着利益上的朋友,真正能过心的朋友其实就是知己,伯牙摔琴为何?还不是知己难求。

    赵祯觉得这个和自己从小长大的小胖子就是自己的知己,无论别人怎么说,自己看的是真切,虽然这小子有些谄媚,但确实是懂自己的人。

    茶水饮了两遍,马车也快到东华门了,赵祯的马车速度很慢,在街道上都是贴着朱红叉子走的,街边的一切都被看在眼中。

    冒着热气的馄饨摊,寒风中的食客一口香醇的骨头汤喝下去,便是再冷的天也回过神来了,带着芫荽的香味,在街面上飘了很远。

    而馄饨摊边上就是一个卖肉包的,这种肉包并非是大肉包,而是小小的一个,和小笼包相似,但瞧着皮面就知道没有灌汤。

    冬日里的街道上弥漫着这种诱人的香气还怎么走?

    这是在东华门的街边,太子的东宫就在东华门不远的地方,出于仁政的态度,赵旭曾经下令,东华门外的禁军不得驱散门外的做生意的百姓。

    于是整个东华门外便是最为热闹的街市,赵祯对此极为满意,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讨生活殊为不易,起早贪黑才能赚到钱。

    宋人的商贾的集体意识非常高,行会充斥其中,即便是小偷小摸也有帮派管理,衙门的捕快想要尽快破案,有时也要依靠这些帮派的力量。

    事实证明这种行会制度非常好,街面上卖吃食的小贩若是敢作假,最直接的后果不是被顾客抛弃,而是被同行的人惩治。

    小贩们明白一个道理,货真价实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是断他们的财路,所以赵祯在外吃喝永远不用担心偷工减料的问题。

    一个粗瓷大腕飘着满满的馄饨,上面的芫荽在冬日是难得绿菜,加上一点辣椒和香油以及配着老板娘自家腌制的咸菜,囫囵的下肚在冬日那叫一个舒坦。

    三笼包子,两大碗馄饨,赵祯和蔡伯两人吃的肚圆。

    “朕打算册封圣人后裔为衍圣公……”

    赵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蔡伯差点噎死,翻着白眼好容易把一整个包子咽下去,打着嗝的开口道:“衍圣公……嗝……好大的……嗝……名头嘞!”

    赵祯看着天上的云朵,把一个包子塞进嘴中三两下的吃掉后方才笑了笑。

    “朕不打算对孔家太过苛责,孔宗愿无非就是希望孔家不会在新学崛起后门前冷落,既然如此,那朕就给他一个诺大的名头。

    这爵位可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朕这么多年可从未分封过,便是狄青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卫国公,到了他儿子那里也要削去一级爵位。”

    蔡伯点了点头:“若是孔家再不知收敛,便是真的自掘坟墓,官家臣觉得不如一次给足了好,一次次的赏赐只会让人贪得无厌,不如一次把赏赐给足给够。”

    对于蔡伯的提议赵祯非常赞同,点了点头道:“朕还要给仙源县的孔家祠堂修城!”

    啪嗒,对面蔡伯刚刚夹起的包子掉在了醋碗里,溅起的醋汁都溅到了三才的袖口上,但三才却毫无反应,他和蔡伯的模样相同,直愣愣的望着赵祯。

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圣人由谁祭?

    给孔家的家庙和祖祠修城?

    孔家的家庙不算,但孔圣人的祠堂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举办“释奠礼”,释奠礼原为周时的祭祀典礼,属于“三礼”中的“君师”之礼。

    周礼有释奠、释菜和释币等。释奠是设荐俎馔酌而祭,有音乐而没有尸;释菜是以菜蔬设祭,为始立学堂或学子入学的仪节;释币即有事之前的告祭,以币或帛奠享,不是常行固定的礼仪。

    于每年四仲月举行。释奠是孔庙祭礼中规格最高的一种。曲阜孔庙举行释奠礼,除有皇帝亲临或御遣钦差外,例由孔家嫡孙文文宣公主祭孔子、四配,属官分祭十二哲、先贤、先儒、启圣祠、崇圣祠、寝殿、等。

    这是国家的文治大礼祭,自汉代独尊儒术后便成为历代王朝的一项主要祭祀,而祭祀的地点就在仙源县孔家宗祠。

    但孔家宗祠一直都是在乡村之地,边上是轩辕黄帝的寿丘景灵宫,宋真宗皇帝在寿丘建景灵宫祭祀,尊黄帝为始祖,景灵宫规模宏大共有一千三百二十间,甚至用玉石雕刻了黄帝像,用太庙礼仪祭祀,礼制乃最高。

    孔庙相距不远,规模也不小,要是筑城那就要把景灵宫和孔庙一同纳入其中,城池的规模…………

    瞧见两人吃惊的模样,赵祯自然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筑城在大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边关之地筑城并非难事,可要是在大宋腹内之地筑城,那就颇为麻烦,不光要朝臣们要支持,地方上的官员和百姓的意见也要采纳。

    但这两样都抵不过耗费的人力和物力,现如今大宋筑城全以夯土为心,外敷城砖,再用上水泥浇筑墙面,这样做虽然让城池坚固异常,但却耗费巨大。

    别说是地方的州府,便是从朝廷的三司拿出这笔钱都是极为困难的,毕竟三司在包拯的手中已经快要变成貔貅了。

    “官家,不会又是从内库拿钱拆借钱财吧?”

    赵祯瞧着三才小气的模样真不懂他有什么好吝啬的,又不是他的钱,自己还没心疼他倒是心疼上了。

    “朕还没心疼呢!”

    “官家的文宣殿都快塌了……”

    “文宣殿朕又不常去,便是荒废了又如何?命人拆掉便是,朕还却一个宫中的校场,就用文宣殿的地基最为合适,以后朕的皇孙都要锻炼身体,有了强健的体魄才能治理天下。”

    蔡伯在边上幽幽的说道:“官家筑城与孔庙与景灵宫,不知可否驻兵?”

    “文治圣地自然要驻兵,不光要驻兵,每年还要以边军精锐调防三月,朕听说山东路的盗匪依旧猖獗,连泰山之下都有人敢以石敢当之名纵掠百姓,此乃大患!”

    赵祯用了一个极为不恰当的理由,蔡伯和三才都知道泰山虽然有盗匪,可那些盗匪和江洋大盗相去甚远,只能用蟊贼来形容还算恰当。

    山东之人多彪悍,寻常蟊贼便是闯入百姓家中若有壮汉在家,必然也是被暴打一顿,何况是在泰山的山脚下劫掠?

    但两人很快就明白了赵祯的手段,即便是有一大碗骨头汤的馄饨下肚也觉得热情全消,冬日里的寒风愈发冷冽,像是割肉的刀。

    原因为他,筑城驻兵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对外防守,而是对内!城墙上的士兵可从容的关闭城门,对内进行围剿!

    在城外攻城不容易,在城内攻城更是不容易,谁都知道堡垒是从内部最容易攻破……

    官家给孔庙筑城,便是把仙源孔家也纳入其中,虽然还要纳入景灵宫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毕竟俩个地方挨的这么近,单单把孔家一家围在里面不算回事。

    但要是把景灵宫也算上,那规模就大了去了,那城池的规模可就算得上是山东路最大的城池了。

    即便是山东路的路治青州城也不如其规模宏大。

    这样难免会引得朝野内外颇有微辞,即便是以孔家的地位,也不能太过骄纵,再说给孔庙修建高墙不算什么,但筑城就有些太过。

    便是景灵宫也是依靠宫墙作为礼仪性的防御而已,孔家凭什么能铸就坚城?

    三才的担心是钱财,而蔡伯担心的是舆论,这两件事在赵祯面前都不算事,孔家只要接受自己的善意,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这个家族千年不坠是有理由的,时间的力量极为强大,但同样的时间的加成更是丰厚异常,一个家族能延续千年,在这千年激荡下留存的都是精深的智慧和广大的包容性。

    若是新学不去触动孔家的利益,那孔家也不会找新学的麻烦,甚至会推陈出新的支持新学的发展,归根结底就是新学的那句“以天下为师”的口号太过响亮。

    世间皆学问这话没错,可若是时间皆老师,那老师的地位将会极具削弱,至于孔家的那位至圣先师的地位则是会被替代。

    太子支持新学,那是谁授意太子的呢?必然是官家,一代皇帝支持的事情不会太难推翻,可若是两代皇帝,甚至是三代皇帝支持的事情便是铁板钉钉。

    瞧瞧太祖太宗包括真宗皇帝定下的事情有几样被改变,即便是改变也选取一些有利的事情,斟酌着,小心谨慎的去变。

    连当今天子这般的圣君存在都要小心谨慎不愿过多的改变祖宗之法,那子孙后代还会去改变吗?

    显然是不行的,孔家就是基于这样的推测,担心在大宋永无翻身之日,便下意识的进行了抵抗。

    如此一来便惊动了赵祯那双“灵敏的鼻子。”

    于是便有了一场邀约,邀约对象自然是孔宗愿这个大宋的文宣公,孔家的家主。

    之所以在孔家当着孔宗愿的面提出孔道辅的故事,为的就是邀请他入宫详谈,这是一场谈判,也是一场交易。

    信息闭塞的情况下,人难免做出错误的判断,赵祯相信孔家不是有意对抗皇权,只有双方开诚布公的交流,进行“公平”的交换,最后才能处理好矛盾的问题。

    事实上赵祯从不觉得孔家有存在的必要,这个家族在历史上的地位很高,但实际作用除了祭祀和教化之外便是免税和在地方上当“土皇帝”。

    所以赵祯很希望孔宗愿拒绝自己的提议,如此一来便有淡化甚至是让孔家消失在历史中的可能。

    谁说孔圣人一定要其后裔祭祀的?

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奇贵的辣椒

    赵祯对孔宗愿的暗示已经相当清楚了,而且有蔡伯在边上作保,赵祯不相信他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笼包沾着辣椒油吃完,馄饨你也放了些辣椒,赵祯为此还特意多付了十文钱,辣椒这东西在神都城居然很金贵。

    川陕四路的百姓早就已经推广种植了,为何还会有如此离谱的价格?

    赵祯质问的眼神让蔡伯微微苦笑:“官家,这可和臣一点关系也没有,实在是蜀中的商贾定下的价格,辣椒这东西几乎都被他们垄断了。”

    赵祯望着蔡伯冷笑道:“别告诉朕你也搀和在其中,否则朕把你的狗腿都给打断了!”

    蔡伯的手摆的如同车轮:“官家冤枉啊!臣绝没有搀和到这种事情当中,蜀中的商会向来互相扶持,这辣椒的价格就是他们生生作价上去的!”

    赵祯惊奇道:“这辣椒在什么地方不能种植?凭什么蜀中商贾能作价上去?”

    蔡伯苦笑道:“谁让蜀中的辣椒好呢?咱们大宋的百姓嘴巴早已刁钻了,这辣椒就必须辣的人口舌灼热,大汗淋漓才卖得出去。同样是辣椒,蜀中的最为辣爽,于是各家都以蜀中辣椒为最,而蜀中辣椒的价格……”

    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赤裸裸的卖家市场,蜀中的商贾抱团起来别的地方的商贾难以匹敌。

    这也是为何交子最先出现在蜀中的原因,蜀中的商人行走天下靠的就是守信,而大宋这个时代却最需要依靠信用二字立本。

    说来可笑,相比后世完善的制度下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偷奸耍滑,可在大宋,无论是商人还是贩夫走卒,都把信用看作是生命。

    对于蜀中商人的诚实守信,整个大宋的百姓都是交口称赞的,也就是因为如此,使得蜀中的商人可以很快的占领中原市场。

    艰难的蜀道培养出了蜀中人坚毅的性格,巴山的风雨养育出了蜀中壮实的汉子和如水般的女子。

    当然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和不怕艰难的精神也赋予了他们聪明的才智,蜀中的商贾几乎经营着大宋最赚钱的买卖。

    从蜀锦到茶叶,从皮毛到珠宝,现在又多了一个辣椒,其他赚钱的买卖蜀商不是不想做,而是实在做不了而已。

    边上南海诸国的庄园中有不少都是蜀中商贾所买下的,每年产出的粮食惊人,不光是贩卖到中原,有些甚至要卖到海东州去。

    若是问大宋什么地方的商贾最会做生意,非蜀商莫属。

    辣椒的价格是市场决定的,只有大量的需求才使得蜀中的辣椒价格奇高,这在意料之内,却不情理之中。

    赵祯望向蔡伯皱眉道:“辣椒这东西不易存放,一旦到了梅雨季节便全完了,蜀中商贾莫不是限制产量?”

    蔡伯指了指馄饨摊道:“官家,蜀中的商贾几乎从不贩卖新鲜的辣椒,全是这种辣椒淹没成的粉末,百姓们叫辣椒面,或是直接做成辣油,味道别提多好了……”

    “还是蜀中人会做生意啊!你这个商贸司的监丞要好好说项一下,总不能我大宋百姓连辣椒都吃不起吧?瞧瞧我等用过的辣椒碟子,已经被人拿去使了……”

    三才脸色不好看的从另一座走了过来,从包子老板那买了俩个包子把辣椒碟里的残余一扫而空,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做生意就好好的做,利用产品优势占领市场并没有什么,但若是进行垄断经营那势必会造成暴利,最终的结果便是百姓为其买单。

    奇高的物价便是垄断经营后的真实反映,十文钱买了一碟辣椒油,再加上一些零散的粉末,这到哪说理去?

    若是在后世若有商家敢这么卖,定然是人脑袋被打成狗脑袋。

    赵祯指着三才笑了笑:“亏你想得出来,这东西便是再金贵也不宜多吃,朕有一段时间没出来,看来神都城中出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眼看赵祯露出期待的笑容,蔡伯立刻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不用说定然是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蜀商。

    “你去商贸司和那些蜀商照会一下,便说是朕说的,他们蜀中的辣椒若是价格还不降下来,最终的结果便是价格狂跌。”

    “官家不该插手民间之事,这是商贾行为……”

    赵祯摇了摇头:“朕当初任由商贾发展,为的是让我大宋商道更进一步,现在已经太过繁荣,甚至开始出现这种待价而沽的情况,那就要出手整治,否则以后这一现象就会越来越多。”

    工厂越来越多,商贾越来越多,律法越来越多,而接下来会怎样?

    若是没有一个良好的市场秩序,这个国家将会走向膨胀和严重的两极分化,赵祯不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便瞧见资本主义对百姓的压榨。

    当初制定各个工厂的招供标准也是为了如此,现在的垄断也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宋人的垄断往往是独家秘方的垄断。

    谁都把自己家传的秘方当作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即便是孔家也是把祖宗留下的东西当作是传家之宝的护着,谁若是敢动传家的东西,便是拼上命去也在所不惜。

    这没有关系,都是人家自己的东西,垄断秘方没有什么,毕竟是祖辈耗尽心血留下的东西,垄断也是应该。

    但蜀中商贾的垄断便不再是这种秘方上的垄断,而是商贾联合起来抬高物价,这就是扰乱市场价格。

    辣椒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相反能种下很大的一片,而且辣椒的成活率很高。

    只是不同的地方能种出不同的辣椒来,蜀中商贾的可恶别人也许没发现,但赵祯却发现了,他们的恶不是在与垄断,而是在利用生养他们的土地。

    蜀中的辣椒是好,可荆湖南路一样能出好辣椒,只是那里被大宋开发成了大片的良田,免去大部分农税之后,这些厢军或是厢军的后裔活得很好。

    在他们眼中粮食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值钱,是养活他们的好东西,占城稻的引进使得每年荆湖南路都是丰收年。

    现在赵祯决定让他们过的更好,在全国推广辣椒看似是小题大做,但事实上却是在维持大宋的商业稳定,同时也是在给大宋的百姓推广商业意识。

第一千九百五十四章华灯初上

    皇帝的宫殿从来都不欢迎男人的出现,即便是有也是宦官,若是不想变成宦官那就只能变成外戚,只有外戚出现在皇宫的宫殿里才不会遭到朝臣的弹劾。

    作为皇帝的妹婿,蔡伯就拥有这个殊荣,但若是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个殊荣,或者说能掉头就跑最好。

    虽然来过皇帝的御书房不止一次,可眼下他却有些发蒙,不知为何,此次的路线和御书房不太一样,路上的宫人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宫墙上的禁军站的笔挺。

    三才在前面带路,他早就知道蔡伯会进宫,官家白天和他一起吃饭,晚上定然是要召他入宫的,否则两人也不会吃的那么多。

    七拐八拐的进入和偏院,蔡伯便知道三才是故意带着自己绕路,根本就不是去御书房,而是通过一处小门进入了崇文苑的后衙。

    皇宫对别人来说就是一个大迷宫,即便是有地图在高高的宫墙下也会迷路。只有三才这般的宫中老人才会把每条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地方蔡伯熟悉,崇文苑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皇帝藏书的地方,但却不知道这里其实是大宋真正的机要之地。

    许多决策都是在这最中间的小小建筑中决定的。

    崇文苑经过了改造,无数的绳索连接着中央的秘阁,所有需要的卷册,书籍,史书,甚至是外朝的消息都在四周的公廨中存放。

    无论需要什么,只要上了秘阁把纸条放进篮子中通过绳索和滑轮递到公廨中,很快便会有人把东西通过绳索递过来。

    而掌管公廨的不是官吏,而是宫中的老内侍,他们已经把皇宫当作自己的家,即便是年龄到了也不愿出宫。

    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陌生,他们不愿走,也不想在宫中做个无用的人,虽然官家会养着他们,但这些老仆总打算做些事情。

    于是忠心的仆从便有了在崇文苑服役的差事,皇宫中的宦官越来越少,这是赵祯的旨意,要那么多的宦官干什么?

    宫中除了需要排场之外根本没必要有那么多的宦官,这个社会讲究孝悌,宦官在入宫之后便算不得正常人,剥夺了他们作为人的自由和尊严。

    宫女却不同,只要年纪到了,从皇宫中离开的时候都带着宫中的赏赐,这可是荣耀无两的事情,神都城的百姓都是争抢着要的。

    谁都知道皇宫中的宫女大多由皇后亲自调教,作为母仪天下调教出来的女子自然是世间最好的!

    一般的宦官人家的小娘子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而这些宫女出宫之后几乎都会选择良家出嫁,并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贪图权势之家。

    对于她们来说早已见惯了权势和富贵,在皇后的精神影响下只希望嫁给一个良家寻常过日子罢了。

    于是这些宫女的身份便愈发清贵起来,读书人家只要能娶一个宫中出来的女子,便是荣耀无两的事情。

    秘阁之中灯火初上,寂静的仿佛没有一个人,但蔡伯却知道四周都是人,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身上的要害……

    崇文苑乃是大宋最为既要的所在,看似没有人,但事实上却是守备森严,黑手中唯一一支在大宋境内还尚存的武装就驻在崇文苑,一同的还有皇城司。

    俩个密衙职司共同宿卫,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院落中灯火通明,蔡伯和三才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前门,赵祯瞧见了便对门外道:“进来吧!正主还没来,你这陪客倒是来了。”

    随着机括声,秘阁的大门被推开,露出了蔡伯的胖脸:“官家,孔宗愿还未来?”

    赵祯摆了摆手:“没有,说不定朕今晚要白等了。”

    蔡伯想了想道:“不会的,他今夜必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官家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臣甚至把腰牌遗落在孔府……”

    三才冷笑道:“若是孔宗愿不识抬举,奴婢这就请他去皇城司!”

    “哈!若是你去了,才是正中人家下怀!人家又没犯法,凭什么去皇城司?还是你请去的?便是犯了法也该去大理寺才对!”

    蔡伯和三才两人闲唠嗑,赵祯坐在御座上品茶,这是一场秘密交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秘阁中的人都不在。

    张从质不在,苏轼也不在,自从苏轼被从云南路调回神都城后便每日在秘阁中点卯,只不过他虽然点卯出勤,但却不参与秘阁事物。

    不是赵祯不允许,而是他老子苏洵不允许,赵祯单独召见过苏洵,老头倔强的很,他把苏轼的错误归咎于自己,同时也向赵祯明说,苏轼的性格不适合在秘阁中做事。

    聪明人却因为性格不能为自己所用,赵祯觉得这是不对的,于是便和苏洵定下约定,什么时候苏轼能有杀伐果断之心,什么时候去秘阁做事。

    这段时间苏轼在神都城的殿前司负责北平府的典狱出勤,殿前司有负责神都城的押运行刑之责,无论是黥面,斩首,发配流放,都需要殿前司派人协助。

    而这便是锻炼苏轼的好地方,虽不是一笔决人生死,但其中的道理和智慧却有很多。

    苏轼缺少杀伐果断之心,如此便最适合锻炼他,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正是这个道理。

    华灯初上,赵祯看着卷宗,蔡伯把玩着沙盘中的木偶,这些木头人雕刻的栩栩如生,有的金发碧眼,有的皮肤黝黑,有的脸颊通红。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或是天竺人,或是塞尔柱人,或是大秦人,或是吐蕃人。

    就在三才进开始入定的时候,门口的小铃铛传来清脆的声音,顿时一个机灵的醒了,蔡伯也放下手中的木偶望向三才,只有赵祯依旧在品茶。

    今夜无论是孔宗愿来或是不来都没有影响,他只是在秘阁之中翻看一些有趣的资料,所有关于孔家的历史资料。

    这个大家族要想商议出一个结果需要一段时间,但赵祯没想到这么快孔宗愿就来了,这还没到后半夜呢!

    神都城的繁华自不用说,华灯初上的时候才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孔宗愿选择这个时候前来还真是出乎赵祯的意外。

    怎么也要选择深夜前来才是最稳妥的,但想想也就释然了,深夜前来虽然人少些,但更会引人注目。

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秘阁来“客”

    赵祯不是唐太宗,他无法使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对付孔家,事实上对于这种家族根本就无法采用激烈的手段。

    赵祯一度腹诽汉武帝在独尊儒术这件事上没有斩尽杀绝,既然要独尊儒术,那孔家就是必须除掉的,越早的除掉越方便后世,因为那时的影响还没有扩大。

    宗教都是没有家族传承的,耶稣的后人早已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佛祖的子孙又在什么地方?

    儒学这个学术在华夏变成了一种信仰,也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宗教而又不是宗教的东西。

    赵祯固执的认为,只要是信仰就该根除创始人后裔存续所带来的影响,这世界上盲从的人实在太多,人们的固有思维便是圣人的后代也应该是类似于圣人的存在。

    对他们进行高标准要求的同时也给了他们更高的荣耀,孔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奉行着极高的道德标准,就是家中的仆役也是如此。

    精巧的小铃铛预示着该来的人来了,崇文苑并不是皇帝的后宫,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从外朝的衙门变成了一个内朝的职司。

    对于崇文院的改变朝堂上的臣子是完全没有疑议的,毕竟崇文院原本就是皇帝的藏书之地,编修的事情由三馆负责,只要从崇文院借调书目便好。

    大多数朝臣并不知道崇文院的作用,只是觉得皇帝把图书馆给占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博学的皇帝当然要比一个只知道杀伐的皇帝强得多。

    内侍引领着孔宗愿进入宫城,每日晚上点卯结束的时候宫门落锁,无论是外朝还是内朝都要被高大的宫墙所封闭。

    这几乎已经成为铁打的规矩,三省六部的公衙全部在皇城之中,这是大宋的政治心脏,更别提还有长官财政的三司以及负责军事规划的参谋兵事院。

    孔宗愿不是第一次进崇文院,只不过眼下的崇文院已经让他不认识,高大的围墙不说,门口的两边什么时候起了两座高高的阙楼,四周还有不少的角楼,完全不似宫中衙门该有的模样。

    些许是官家内朝的原因吧!孔宗愿没有多想便跟随内侍步入院门,在院子中远远的就能看见最中间的那座秘阁。

    秘阁高大宽阔占地不菲,若不是高度不能超过乾宇殿的规制,怕是这秘阁将会是宫中最高的存在。

    孔宗愿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被父亲教育出来的臭毛病永远也改不掉,总是发礼制放在最前面,但父亲并不是如此。

    大抵是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便故意把这种东西在孩子身上着重教育吧!

    乡间的农人不识文字,便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读书写字,因为他吃了不识字的亏,也因为不识字而觉得懊恼沮丧。

    父亲为了迎合皇帝,把礼制放在一旁,最终的结果便是父亲得到了该有的东西,即便是死后也是荣耀无限,但自己呢?

    皇帝还是皇帝啊!

    父亲的皇帝也是自己的皇帝,父亲知道皇帝的脾气,自己根本就无法坚持一些东西,父亲妥协了,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理由不妥协?

    什么交谈,其实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孔宗愿清楚,自己要放弃孔家的地位,不再干涉任何儒学的发展,这么多年来所有儒道学说往往是以孔家马首是瞻,但现在不同了。

    官家打算发展新学,用新学取代原本的儒学,这样的儒学还是儒学吗?

    孔宗愿不知道,但他知道官家改革的决心。

    自从官家登基即位以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原本以为拜年不会动的事情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军制变了,法制变了,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变了,即便是相权也发生了改变。

    如此以来儒学发生改变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格物的兴起已经让孔宗愿心中恐惧,这本是从儒学中演变出来的一支却成为独立于儒学之外的东西。

    奇技淫巧之术居然还打着明理的噱头,要想明理难道不是应该先明礼吗?

    其中种种让孔宗愿心神不安,但却没有办法,皇权的力量太过庞大,就是因为儒学把皇权的力量捧上了极致,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儒学终究是要依附皇权的存在啊!

    从儒学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它就是为帝王服务的,为了皇权的正统性而服务,引导皇家和天下百姓遵守礼制。

    谁能想到自己最后居然要和皇权对抗,这个愚蠢的主意简直是要命,家中的那些老顽固只看到太子所产生的威胁,却没有看到皇帝的威胁更加恐怖!

    秘阁的大门之咔嗒咔嗒的机括声中被打开,孔宗愿看到了在上位上品茶的赵祯,以及正襟危坐的蔡伯和如木雕一般的三才。

    显然这是皇帝早已准备的好的,既然有蔡伯在就说明这件事情不是双方之间商议好就行的,不光有利益之间的交换,还有类似于“保人”的蔡伯做见证。

    即便是有一天自己打算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了孔家反悔不得,同样,皇帝也不能反悔。

    “臣集贤苑直学士孔宗愿参见陛下!”

    赵祯没有起身也没有改变品茶的姿势而是伸手点了一下对面的兔毫盏道:“孔卿来了,入座吧!”

    一杯小盏,一盏小茶,赵祯用最简单的礼仪拉近君臣之间的关系。

    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在给孔家好处,这是在给孔家巨大的利益,这是在给孔家画地为牢,如此才能不让自己露出一点阴谋的感觉。

    就是要把自己都骗过去才能让孔宗愿心甘情愿的跳坑,虽然是欺骗是不人道的事情,但赵祯却必须用这种手段。

    若是不能骗,那就就要用更为肮脏的手段,还不如让孔家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的圈养计划,如此一来赵祯觉得自己的手稍微干净了一些。

    历史上的圣君,明君可没有几个是手脚干净的,赵祯自己就是皇帝,知晓皇帝有时要面对的腌是多么的无奈。

    那些歌功颂德的史书几乎都是胜利者所书写,其中的不足和缺陷也是故意加上去的,谁能瞧见真正的史书?

    或许隋朝之前有,但之后就不好说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孔宗愿的妥协

    月亮越来越高,在天空中如日高悬的时候,赵祯和孔宗愿之间的对话也就结束了,蔡伯有些惊讶的望着赵祯和孔宗愿两人。

    回头再看向三才的时候发现这货早已经变成木头人,虽然耳朵竖的高高的,但恐怕他也什么都没听明白。

    帝王和臣子之间的对话当然是要文绉绉的,蔡伯的才学不差,虽然他可以肯定的说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每一句都听懂了,但却最后却一句也没听懂。

    从头到尾蔡伯都没听懂,简单的对话看似简单,可句句都有玄机,而且充满典故符合其中。

    “朕之所虑乃因山东路之匪患,筑城之迫乃势在必行之举,孔庙与景灵宫相去不远,朕打算把孔庙也囊括其中,不知孔卿意下如何?”

    孔宗愿不知如何回答,这是皇帝的一次试探,也是自己表心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拒绝皇帝的善意,筑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对于整个孔家来说都是极为荣耀的,那个家族能得到皇帝为其筑就城池的机会?

    当然他知道皇帝的打算,孔家若是在皇帝铸就的城池之中安顿下来,那就永远是刀俎上的鱼肉,但皇帝释放的“善意”他却必须接纳,否这善意最终会变成世间恐怖的恶。

    “陛下厚赐,臣涕零之,孔家受如此浩荡之皇恩,若是婉言相距便是辜负陛下!”

    既然答应下来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好办了,这意味着孔宗愿已经准备好了妥协,孔家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可能。

    赵祯知道,孔宗愿已经看到了筑城的威胁,虽然是无奈的接受,但这个时候作为皇帝的他却要把手中的领一张“牌”打出去。

    “孔卿,你的爵位是文宣公,此乃不妥,几日前太常博士祖无择上书曰:按前史,孔子后袭封者,在汉魏曰褒成、褒尊、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齐曰恭圣,后周、隋并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中,始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后为文宣公。不可以祖谥而加后嗣。”

    赵祯的话很简单,借用太常博士祖无择的上书给孔家重新定下名号。

    谁都知道唐朝开元年间追封孔子谥号“文宣王”,而孔子后裔封爵“文宣公”,但事实上这却是一种有违礼制的现象。

    谥号这东西是对一个人的评价,而不是爵位的高低,所以将其先祖孔子的谥号加在孔子后裔身上,不可以,应当纠正。

    话都说的如此简明扼要了,边上的蔡伯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对面的孔宗愿稍稍的楞了一下,随即道:“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从唐开元中至如今以数百年…………”

    赵祯摆了摆手道:“错了就是错了,百年又如何?难道这错处就不当纠正?永远错下去?这让后人瞧见了指挥耻笑我等不懂礼数。”

    “不知陛下之意当以如何?”

    在得知赵祯要在孔家的爵位上动手脚,孔宗愿担心极了也期待极了,这是一个危局也是一个机遇,孔家子嗣地位问题在意困扰了孔家数百年。

    用祖宗的谥号最为爵位,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孔宗愿一度怀疑这是唐朝皇帝的阴谋,因为用了祖上的谥号,就没有办法再分封其他的爵位国号了。

    几乎所有的国公都是以国号为封,而国号是有大小尊卑的,孔家的爵位却没有,谁也不知该给文宣王的后裔什么样的地位。

    这也许就是唐时皇帝心中所想,既然不知道那就直接给个没有品级却异常尊贵的便是。

    现在皇帝打算给孔家赏赐另一个封号,这是孔家的机会,去掉这个没有品级封号的机会,即便是被人叫做文宣公,但这文宣公却挺不起腰杆来。

    既然皇帝要给自己家的爵位换个封号,这无疑是最好的事情,不光如此还能给爵位的品级给定下来。

    但当孔宗愿向皇帝询问封号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赵祯的笑而不语,怎么可能现在就告诉孔宗愿?

    当他许诺给予孔家封号的时候就是赵祯掌握主动的时候,在没有爵位牵制的情况下,孔家自然不需要担惊受怕的讨好赵祯,可现在不同了…………

    “新学乃是由儒学演变而来,其中的关系自然是一脉相承,但新学也讲究以天下为师,孔圣人是至圣先师,自然也在新学的众多老师之中。”

    赵祯话锋一转,突然延伸到了新学之上,同时还话语之中的强硬傻子都能听出来。

    所以边上的三才和蔡伯二人听出来了,但他们还不知道为何赵祯突然就态度大变,刚刚还好好的官家为何要把话题扯到新学上,同时还是如此强硬的对待孔宗愿。

    不过两人都知道,皇帝拿捏了孔宗愿的要害,知道眼下提出要求之后,孔宗愿必会应承下来。

    “陛下所言既是,新学自儒学始,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矣!若新学精深,我等亦当遵从!”

    为了自家的爵位封号,孔宗愿也算是极为谦逊了。

    赵祯点了点头便道:“如此甚好,尔等虽为国公,但却也要遵纪守法,辅佐帝王,今夜朕许下孔家与国同休的荣耀,孔家…………”

    “陛下仁慈,投我以桃,孔家自然报之以李。”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看着边上有些发傻的蔡伯赵祯心中鄙视,不是鄙视他的不中用,而是鄙视他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蔡伯要是听不懂赵祯和孔宗愿之间的交易那差事有鬼,他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作为曾经蔡记的大掌柜,什么样的利益交换不见过,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别说他还曾经是黑手的头子。

    他只是不愿搀和其中而已,虽然官家已经把他逼着过来了,但事实上他却可以装傻充愣。

    从孔宗愿鄙视的愣神中蔡伯就知道自己做的很成功,只不过他在心中冷笑,官家给予孔家的名头一定很大,但品级……定然是不会太高的。

    最多便是四品左右,再往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官家向来重视官员品级,把这东西看的很重,便是国公,国舅也才不过是从五品而已!

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被雁啄了眼睛

    知道皇帝的手段,蔡伯几乎全程装傻,他是知道赵祯准备给孔宗愿一个怎样的名头,衍圣公,这名头不光大,还有相当的正统性。

    蔡伯现在是文资身份,所以他能很快就明白了衍圣公的价值,官家首创的“衍圣公”封号,官职品级虽不高,但在文道上的品质却是甚足。

    与以往的褒成、褒尊、宗圣、奉圣、崇圣、恭圣、褒圣等封号相比,“衍”寓意圣裔持续衍展、世代繁衍无止境,代表了封建帝王尊孔崇圣的至高境界。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是赵祯的无奈,既然不能彻底铲除这个家族,那就只能保留下来,但既然要保留就要在强力管控的同时给足了好处。

    如今即便是再恨汉武帝也是没用,最多去内藏库中对着汉武帝的木偶大骂一通。

    现在赵祯已经非常喜欢没事的时候去宝库中和那些历代君王的人偶对话,甚至还有一些曾经出现在后世的君王。

    他甚至会不好意思的对朱元璋抱歉:“老朱啊!朕可能让你和你的大明王朝消失了,草原上的鞑靼人已经被朕教化成了良民,他们没有了草原,没有了游牧,已经改为种地或是行商这样稳妥的营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指了指边上的自己想象出来的成吉思汗道:“意味着你的大明不会再出现了,孛尔只斤铁木真的族人已经被朕收服,再也没有黄金家族了,你也再也没有推翻这个外族的统治建立自己王朝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赵祯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认真的说道:“但华夏这片土地还会陷入战争,谁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大宋的体积已经太大了,在安定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必会爆发冲突,即便朕设计的再好也没用…………”

    稍稍叹息一声,望着汉武帝的木偶赵祯笑道:“朕为孔家取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名头,衍圣公,怎么样?那些褒成、褒尊、宗圣、奉圣、崇圣、恭圣、褒圣之类的强了很多吧?其中有不少你是汉王朝的皇帝给起的,或是诸侯?反正都是你汉王朝出来的,即便是三国的皇帝也是你家的!”

    赵祯在一张紫檀木的桌子后面坐下,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书桌,没有太过精细的雕刻,只是简单的方方正正的桌子,但是带有抽屉和踏脚板…………

    以往都是皇帝写下词头,然后交给翰林学士拟旨,接着要过门下省才能称为正式的圣旨,但到了赵祯这里,中旨已经极有效力,但也是要经过中枢的宰执用印后才更为有效。

    这次赵祯要亲自拟旨,不打算草草的写个词头,这算是对于孔家最后的尊重。

    潇洒飘逸的飞白逐渐出现在绸缎上,这是锦帛之书,可以直接用来当做圣旨,礼部的官员只需要装裱一下就成。

    “孔子之后以爵号褒显,世世不绝,其来远矣。自汉元帝封为褒成君以奉其祀,至平帝时封为褒成侯,始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公。

    褒成,其国也;宣尼,其谥也;公侯,其爵也。后之孙虽更改不一,而不失其义。

    至唐开元中始追谥孔子为文宣而尊以王爵,封其嗣褒圣侯为文宣公。孔氏子孙去国号袭谥号,礼之失也盖自此始。

    朕稽考前训,博采群议,皆谓宜法汉之旧,革唐之失,稽古正名,于义为当。

    朕念先帝崇尚儒术,亲祠阙里,而始加至圣之号,务极尊显之意。肆朕纂临,继奉先志,尊儒重道,不敢失坠,而正其后裔嗣爵之号不其重欤!宜改至圣文宣王四十六代孙孔宗愿为衍圣公。”

    放下手中的御笔,赵祯叹了叹气,看着带着高冠的汉武帝道:“终究是给了衍圣公这个封号,“衍”寓意圣裔持续衍展、世代繁衍无止境,也代表了朕这个帝王尊孔崇圣的意思,你当年的不干净让朕来擦屁股,不爽!”

    不爽的事情还有很多,边上染血的木盒便放着赵祯不爽的来源,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角厮罗反了………………

    从一开始赵祯便觉得角厮罗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忘记了,野心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角厮罗对大宋的恭顺是在无力与之抗衡的时候的无奈。

    赵祯相信角厮罗的时候,角厮罗也值得赵祯相信,双方之间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利益盟友关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塘的力量不断的强大,最终使得角厮罗经不住诱惑,希望自己获得更多的统治权。

    木匣是大宋军中常用的消息传递器物,里面有装满醋的玻璃小瓶,一旦遭遇玻璃拆解,必会把里面的草纸腐蚀掉。

    带血的木匣是西军传来了,而西军中战力最强的种家军却需要以伤亡突围传送消息,这说明前线战事必然紧急。

    赵祯发现自己低估了高原上的民族,自己在这边整治了西北和南方的时候,角厮罗正在借用大宋的力量一统吐蕃。

    送去脱敢部的农奴不是没有,只不过别说是青壮,便是老弱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些病残的农奴,大宋的官员不光要收编他们,还要拿出钱粮养着这些人。

    刘涣在开始的时候不以为意,因为角厮罗向他保证农奴作为生力军可以加快他平定吐蕃的速度,并且也上疏朝廷了,赵祯当然会同意。

    毕竟大宋给予角厮罗的支援也只是在物质上的,对于兵员的补充肯定不可能,这时候若是再不让角厮罗收编农奴,他上哪有源源不断的军队出现?

    可现在,这些农奴变成了角厮罗的士兵,源源不断的士兵,农奴也得到了角厮罗的许诺,只要他们为角厮罗的青塘军作战,那他们便可获得自由,不光是自由,还有那些曾经压迫他们那些农奴主的财富。

    两头隐瞒的情况下,农奴称为了角厮罗的军队,大宋不光搭进去钱财,还落得人财两空,脱敢部在什么位置?

    虽在成都府以西,但却有十万大山的阻隔,确切的说距离青塘更近一些。

    刘涣已经上疏请罪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发现不正常,西北禁军的主力种家军就是他上疏调用以防不测的。

    赵祯叹了口气,对面一群活灵活现的木偶仿佛在嘲笑自己。

    “别笑,谁还没有被雁啄了眼睛的时候?”

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角厮罗之叛

    赵祯从来都是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奉行的处事原则就是这样,用人他就从来没有担心过。

    他相信自己的手段,同样也相信自己拿捏别人弱点的能力,用人不疑的前提是你掌握了别人的弱点,知道这人即便是未来谋反也有反制的手段。

    这是用人不疑的前提,作为一个在后世打磨出来的人,赵祯从不会相信会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在利益面前,朋友这个词太过奢侈。

    刘涣请罪的奏疏已经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上了五回,每一回都是言辞恳切,就是希望赵祯能削去他的官职,让他不在尸餐素位。

    赵祯当然不会准奏,不光如此,他还要给刘涣以安慰和机会,错的又不是他是自己,皇帝都还没有认输,你怎么能认输?

    事实上赵祯一直没有找到解决高原问题的办法,气候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和屏障,若是高山那就是最高的一座,若是江河便是最宽阔的一条。

    华夏数千年以来一直遭受高原的侵袭而没有办法彻底剿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的高原气候。

    想要征服高原,在令兵器时代几乎做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原本单纯的部族互相残杀。

    吐蕃人的百姓越是底层便越单纯的可怕,但越是一小部分的“社会精英”便越聪明,只不过这些聪明人却把心思用在了内斗上。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因为交通的限制,因为物资的短缺,更因为气候这柄双刃剑,使得吐蕃人难以有很长远的眼光,他们更多的是把智慧用在了互相倾轧之下。

    自从松赞干布死后,吐蕃人已经没有一个大能把这个民族团结起来,事实上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吐蕃人在不断的自相残杀以及内耗。

    但一个异数出现了,角厮罗这个曾经的傀儡一步步的成长起来,在他亲手灭掉李立遵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中原的强大。

    在此之后与大宋结盟义无反顾,并且是真正的为大宋流血牺牲,青唐部有多少的男儿死在了当年对西夏的围剿上?

    这些赵祯都知道,但却没有刻意的补偿角厮罗,因为他不希望青塘的势力太过庞大,称为一种尾大不掉的境地。

    一个西夏倒下去了,若是自己再亲手扶持出一个西夏那不是打自己的脸?

    而角厮罗这个曾经到大宋游学的吐蕃人却不一样,他另辟蹊径,不向大宋过多的索取资助,依旧忠心耿耿的帮助大宋守卫西疆。

    就是这时间如一日的忠诚,赢得了大宋朝堂上下的信任,十年如一日,这样的人便是君子!寻常人根本做不到…………

    但一个几乎被人人可以要挟的傀儡却最后获得胜利,其中幸运是一部分可背后的隐忍和手段差事最重要的。

    角厮罗恰好拥有这些东西,并且他还有一颗善于隐藏的心。

    他把一切都隐藏了起来,所有的想法只是在心中进行谋划,几乎从未流露过一丝一毫,这一点是赵祯最为佩服的。

    即便是他得到了大宋的资助,并且出兵吐蕃的时候,依旧是忠心耿耿的执行着他和大宋王朝约定好的计划。

    而大宋的黑手遍布天下,即便是遥远的罗马帝国都有黑手的踪迹,更别说青唐部了,这个部族中黑手的密探不下数百人。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发现角厮罗谋反的一点征兆。

    事实上角厮罗不是在谋反,他只是自卫,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打算和大宋抗衡,只不过在刘涣发现危险的时候手段太过激烈。

    派遣种家军对角厮罗发动突袭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宋军的强大和勇猛给了刘涣以错觉,觉得种家军到了之后能很快平息角厮罗的叛乱。

    可事实上这叛乱只不过是猜测,即便是所有的猜测符合逻辑,可只要角厮罗没有竖起造反的大旗,他就是在为大宋收复吐蕃,为大宋在统一吐蕃。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种家军的突袭使得角厮罗有了足够的借口,他不光伏击了刘涣调来协防的种家军,而且还利用这个机会一举拿下了乌思部。

    胆大心细,手段惊人,野心强大,善于隐忍,这是赵祯对角厮罗做的“侧写”,虽然刘涣的错误很严重,但却最终为赵祯排除了一颗地雷。

    刘涣的意识很好,嗅觉也很灵敏,只不过处置的手段太过激烈。

    其实赵祯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角厮罗是被刘涣给逼出来了,若是没有逼他,时长日久之下的青唐部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那时候的角厮罗才是最危险的,现在的角厮罗如同露出了獠牙的毒蛇,虽然致命,但却在几十米之外。

    赵祯和大宋有的是时间进行处置这危险,更为重要的是,角厮罗错过了机会,眼下的大宋在成功肃清了西北和西南的边患之后,已经开始内部建设。

    而这段时间的大宋又处于一个上升期。

    吐蕃的问题能否解决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方便处理,角厮罗无疑是给大宋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事实上赵祯也在利用角厮罗,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利益的盟友而已,角厮罗与其说是大宋的盟友,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赵祯的“打工仔”。

    大宋付钱给角厮罗,角厮罗帮助大宋平定吐蕃,然后利用那些被大宋解放的农奴在吐蕃重新划分利益的范围。

    但现在,这个“打工仔”不干了,他不光要获得财富,还要获得尊严和更多的财富,他要自己当“老板”,成为和赵祯平起平坐的“赞普”。

    毕竟给人打工多没意思,自己当老板才是所有野心家想干的事情…………

    时机成熟了吗?稍稍有点没成熟,赵祯在看到种家军的秘奏后便知道为何角厮罗要破釜沉舟了。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拿下思麻部,但那位在思麻部乃至整个吐蕃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尊者,仁钦桑波毅然决然的前往刘涣所在的脱敢部。

    在活佛和班禅这一类被神化的达赖喇嘛出现前,尊者便是藏传佛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们的影响力极大,精神力量也颇为强大。

    最少这位能看穿角厮罗阴谋的尊者已经在前往神都城的路上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九章吐蕃尊者

    角厮罗反叛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赵祯也不打算向天下隐瞒,当朝野上下知晓角厮罗反叛的这件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怒发冲冠。

    大宋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待青塘,角厮罗怎么就能反叛大宋?

    这不是出于背叛而产生的愤怒,而是一种被羞辱和嘲弄所带来的愤怒,这种愤怒比背叛本身更加可怕,也更加无法原谅。

    三才已经不能看了,愤怒的他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了裤子,跪在赵祯面前请求赵祯给他一个上前线杀贼的机会。

    赵祯根本就不理睬他,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长进,自己身为皇帝都不着急,他这个宦官倒是比谁都着急了。

    眼下这件事根本就没必要着急,只有赵祯自己知道,整件事都是刘涣在搞鬼,不光他在搞鬼,连同仁钦桑波和自己都在背后推波助澜。

    角厮罗有造反之心吗?有!有造反的实际可能吗?没有!

    角厮罗算不算是被逼上梁山赵祯不好说,但他可以肯定的说刘涣在背后一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涣太了解吐蕃人了,更见不得一个统一的吐蕃,即便是在大宋手中统一的吐蕃也不行,为什么?因为吐蕃现在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即便是角厮罗真心诚意的归顺大宋也不行。

    大宋文臣的手段展现出来,他在私下里恐怕是利用和角厮罗的关系暗示了他许多此,这种不经意间透露出去的暗示大宋文人最为拿手。

    赵祯圣旨怀疑不光是刘涣参与其中,便是范仲淹等一众朝臣也拖不得干系,能把是做用作演成受害者的模样,赵祯还是要佩服这些老戏骨的。

    被小看这些大宋文臣的计谋和手段,也许让他们带兵出征不太靠谱,但若是论到栽赃嫁祸,釜底抽薪自内的计策,十个武将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们中的一个。

    不这些文臣不光治理天下是一把好手,运用其智慧来更是让人防不胜防,狄青真的是玩不过这些相公们,否则以他的能力和赵祯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上位了。

    他之所以没上位,一来是他武将的身份,二来和文臣们的联手不无关系,祖宗之法这面大旗被扛出来的时候,即便是狄青也不能不让位给文资出身的后起之秀王韵。

    狄青最适合的官职和最应该去的地方不应该是在兵部,而是参谋兵事院,但他没有文资的身份,参谋兵事院从一开始便定下来是文资官员或是军武院毕业生要去的地方。

    这就注定之后的战事兵部的武将参与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这就是祖宗之法和文臣手段的厉害。

    而刘涣并没有看到角厮罗作乱反叛大宋,但他在做出有罪推理之后便毫不犹豫的认定角厮罗已经背叛大宋。

    刘涣的逻辑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只要我认为你有罪,且你满足了我自己推测的所有条件后,那么你就是有罪!

    当然也可以说,这是有罪定律,先怀疑你有罪,然后所有的推论都是在为你有罪的前提下进行的。

    赵祯可以肯定的说,大宋的文臣原本也没有这么变态,但随着大宋国力的增加,这种大国沙文主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

    至于角厮罗的叛变之心,说实话赵祯是并不在乎的,他有那个心如何?没有那个心又如何?

    谁让他的种种行为都在向大宋展示他的造反之心,没有向脱敢部送去足够的农奴,没有向大宋表述足够的忠心,最主要的是赵祯出于信任给了角厮罗在神都城家眷们足够的自由,而角厮罗的儿子瞎毡居然利用这一自由逃回了青塘…………

    谁都知道质子的作用,也都知道质子离开意味着什么,先秦的时候便有太多太多的案例,显然角厮罗的儿子离开,那就意味着他的叛乱开始。

    但这件事在大宋神都城发生就是个笑话,谁不知道皇城司和亲卫司几乎充斥整个神都,在这个天子脚下特殊的人想要离开简直难如登天。

    瞎毡没有能力离开也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逃脱大宋的追捕,他之所以能到达青塘,就说明神都城中所有人都希望他回去………………

    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副早已被摆好的棋,无论是刘涣认定角厮罗会背叛大宋,还是他向种家军求援,亦或是瞎毡离开神都城,甚至包括种家军被伏,这一切都是棋局的一部分,甚至包括当初赵祯对角厮罗的信任。

    此时的赵祯才想通一点,为何历史上战力不是很强的宋朝能在四面强敌的处境之下度过一年有一年。

    不是运气好,运气再好也挡不住女真人,辽人,党项人,甚至是蒙古人的铁骑,而是这些把手段和阴谋玩弄到极致的大宋文臣。

    他们是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要杀其人来,那叫一个诛心!而且杀人不见血!

    赵祯一开始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角厮罗这个人目的性很强,而且有着强大的忧患意识,灵敏的嗅觉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

    当年夺取燕云十六州之后角厮罗便认定大宋的崛起即将开始,所以他才会那么卖力的追随大宋,并且不惜和近在咫尺的“邻居”西夏对抗。

    赵祯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就是与身为宋使的刘涣共商讨夏大计的,并奉献誓书及西州地图,重申与宋协力抗夏的决心。

    也正因如此才受大宋加封保顺河西军节度使,并且两次击败西夏主李谅祚军,之后在合围西夏的时候出兵,以联军与大宋会师歼灭李元昊向西州逃窜的要害。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大宋最鼎盛的是否反叛?

    赵祯不相信角厮罗会如此愚蠢,但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通过种家军和刘涣,这就让他产生怀疑了,再加上之前神都城中的布制,他知而不发,就是希望看看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角厮罗是有背约弃盟之心,但他却不会有这个胆子,至少现在不会,但当赵祯得知他居然拿下逻些城的时候,便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外加上巧合而演变成眼下局面的。

    三才的声音是时候的响起:“官家,吐蕃藏教尊者,仁钦桑波以达成都府…………”

    “哦?来的这么慢,这是打算继续把持消息?岂不知角厮罗的事情在我大宋早已传开,现在还打算吊人胃口有何意义?角厮罗要远比这些吐蕃贵族聪明些啊!”

第一千九百六十章中原佛门的衰落

    仁钦桑波因何而来赵祯猜也能猜到,无非是逻些城被角厮罗攻破,那些贵族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而仁钦桑波就是那些贵族中的一员。

    别看他是超脱物外的佛教尊者,事实上他也是来自大贵族之家,此次进京他自然是打着向大宋告警的名义前来的,但谁都知道他的意义不在于此。

    大宋的文臣千方百计的谋划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一个四分五裂的吐蕃,仁钦桑波的前来给了大宋与那些吐蕃大贵族之间交流和沟通的桥梁。

    仁钦桑波这不是他第一次踏上大宋的土地,但却是他第一次前往这么遥远的地方,他不是没有离开过吐蕃,但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迦湿弥罗。

    曾被也协沃选派至迦湿弥罗留学七年,学习一切显密教义。其后又连续出国,亲近热巴等七十五位大论师。

    他曾经到访过大宋成都府的大慈寺,在那里聆听归慧能和尚的讲经,听说佛道在中原衰落,他只是一笑了之,佛门什么时候衰落过?

    佛只是在人们的心底之中,现在太平盛世,佛祖慈悲当然不显,若是到了乱世,佛门岂能不兴?

    这是必然之事,只需稍待便好,天下哪有什么永远兴盛的王朝,又哪有永远衰败的宗教,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佛门便如同雪山上的格桑花,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躲藏,在寒风凛凛中绽放。

    但自从仁钦桑波踏入大宋的土地后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佛门要想在宋世兴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成都府在平原之上,却也在巴山蜀水的环绕之中,就是这样的一座城池却能畅通无阻的和大宋的中原保持紧密的联系。

    五尺宽的道路已经变一丈宽,平坦的路面看的仁钦桑波叹为观止,而无数的商贾,旅人,读书人往来于此地,不是为了见识繁华而是前来交易,或是求学,或是游玩。

    宋人从未有过如此富足过,或者说仁钦桑波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富足过,便是那些在街面上走街串巷叫卖的货郎都是一身精巧的衣服。

    听人说了才知道,原来在大宋除了衣服的颜色有五种禁忌外,衣服的制式不能类似官服外,其他的一改不管。

    几乎每走一步,仁钦桑波便觉得自己有了全新的发现,这里的人是那么的富足,安康和充实,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充斥其中。

    自己上前问人可否信佛,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劝他快些离开,即便是不离开也行,就是不要说信佛这事,什么时候连信佛都犯了王法了?

    见他是个蕃僧,便有人善意提醒,详细说明缘由后,仁钦桑波才知道原来在大宋信仰宗教可以,但却不能当街宣讲,便是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能说。

    看着天上白云朵朵,秋日高悬,仁钦桑波心中念了一句:“拿摩阿弥达巴亚……”

    这是怎么一个说法?天底下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刁难的,难道佛法是恶业?不能当众宣讲?

    大慈寺还是原来的大慈寺,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仁钦桑波心中踏实不少,若是连大慈寺也没了,那他心中的震撼可就大了。

    大慈寺原本就是成都府乃至整个川陕四路最大的佛寺,占有成都东城之小半,每逢庙会更加热闹,附近商贾繁荣,寺前更是有堪比东京城大相国寺前万姓交易的模样。

    灯市、花市、蚕市、药市、麻市、七宝市等等林林总总,可现在却是偃旗息鼓,百姓交易还在,商贾市场还在,只不过大慈寺已经被逐渐分解。

    听人说成都府知府事张士占是出自格物学院的官员,科举殿试的是否官家特意点了他为将作监执事,没几年便平步青云,做了成都府的知府事。

    他到了成都府后,原本还算不错的佛门几乎处处受到刁难,本还能靠一些度牒卖钱的佛门彻底被清查,不光度牒不能卖了,还把一些和尚的度牒给作了废。

    大慈寺的庙宇更是因为占地甚广而被勒令缩减,土地都是朝廷的,宫庙也是朝廷的,虽说大慈寺是唐时所建,但眼下却是大宋。

    除了有唐玄宗御笔的中院外,别的地方是不断的缩小,仁钦桑波心中悲愤,这些都是佛门信众或是前朝皇帝修建的建筑,怎么能随意就变成商贾们的贩卖铺面?!

    他本打算大鸣大放的在成都府闹出一点动静,如此便能让大宋的朝堂或是皇帝最快的重视到自己的到来。

    但实际上他还没来记得大鸣大放的时候,大宋的官员便已经找到了他,大宋传递消息的速度非常快,快的令人发指。

    在这个没有出现电话或是无线电通信的时代,人们都靠马匹传递消息,而有些加急的也有靠信鸽。

    所以成都府这段时间严查所有吐蕃人,张士占已经发出公文,任何吐蕃人都要向成都府的府衙报备身份,而且要保证随时能够查到他们人在何处。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却依旧执行,这位刚刚上任没几个月的知府可是打算烧上三把火。

    他知道角厮罗造反的事情,这意味着和吐蕃距离非常近的川陕四路也不安全,成都府作为川陕四路的路治所在,必定要提高警惕,小心歹人潜入破坏蜀中的安宁。

    而仁钦桑波这位号称吐蕃尊者的“大能”到来,必定会引起张士占的重视,不光重视,还派人前来“请”他去府衙。

    几句禅机让张士占面露不耐烦,挥了挥手道:“大和尚没必要在我面前耍弄禅机,这东西在我格物派面前都是废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我问你,既然你说我去不了西方极乐,那你告诉我西方极乐是个什么模样?

    若是你能说出来,那所谓的西方极乐也就是你心中所想的模样,而不是真的西方极乐,你怎知那里没有忧愁,没有痛苦?

    这是因为你现在心中就是有忧愁和痛苦呗!否则你入我大宋作甚?”

    格物学在大宋发展多年,拥有非常完善的逻辑思维,几乎每个格物学出来的人都是善辩者。

    更不用说以格物为本的认知和探索精神,既然佛门说人死了才能去往西方极乐,那谁能描绘出来?

    若是能描绘出来,那就是人设定的东西,也就不是佛说的西方极乐了。

    其实张士占早就看穿了仁钦桑波的心思,也能大概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对于他的到来张士占认为是一件有利于朝堂和官家的事情,不敢怠慢。

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逻些城旧事

    仁钦桑波到达在进入成都府府衙之后便知晓了许多事情,这些都是张士占故意向他透漏的,也就是明确告诉他大宋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

    一时间仁钦桑波有些惊讶的望向张士占:“这么说来大宋朝野上下早已知晓角厮罗有了反叛之心?”

    通过谈话仁钦桑波已经摸清楚张士占想要表达什么,略微有些嘲讽的语气打算让张士占难堪,若是早已知晓何必被角厮罗伏击?

    张士占不以为意,看着仁钦桑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乃朝中秘闻,虽说早已知晓,但知道真相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官家是知晓的,相公们当中也有人知晓!”

    张士占的话让仁钦桑波心中一惊,大宋皇帝和朝堂早已对角厮罗有了提防,那如此一来对逻些城的贵族们岂不是大为不利?

    但仁钦桑波依旧觉得自己等人还有价值,望向张士占道:“我的消息对宋廷来说大有裨益,还望府尊引荐,让我前往神都,面见大宋皇帝陛下!”

    张士占想也不想的便点头道:“这是自然,既然你能穿过十万大山前来,便说明有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的东西。”

    没想到张士占如此的痛快,仁钦桑波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后笑道:“果然是个格物派出来的人,就是如此的不同!”

    张士占笑了笑:“恐怕尊者现在就要上路,如此才能在三天之内抵达神都,别惊讶,从成都府去往神都原本需要十五天时间,可现在不同了,你连夜骑马用上两天时间到江陵府,之后转火车前往神都,只需一天时间。”

    虽然早就知道大宋的火车速度惊人,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把原本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时间的路程足足缩减到了三天,原本仁钦桑波是不信的,可瞧见张士占随意的模样,显然这在大宋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由不得他不信。

    虽然是高原上的僧侣,但仁钦桑波并不会因为下了高原而感到嗜睡,这个毛病早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经改掉了。

    大宋的战马又高又大,这和他印象中的宋军战马完全不同,不光如此,这些战马速度快,耐力长,身上背负一个褡裢,里面装满了军中的干粮。

    这些常吃的行军粮在宋军之中最常见不过,但到了仁钦桑波这些吐蕃人眼中便是极大的美味。

    俩个跟随仁钦桑波的吐蕃人忍不住吃了一块被压成砖块似得干粮,很快眼睛就亮了,用吐蕃话对伙伴大喊。

    成都府的几个皂隶看着他们的模样一脸的鄙视,这种行军粮现在军中都不愿吃,除非是长远的行军,否则谁愿意吃这种干巴巴的东西?

    出了成都府之后,道路虽然崎岖,但却几乎都是平坦的官道,这些被大宋改造过的官道全部铺满了水泥。

    马蹄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蹄铁和水泥路之间几乎是碰撞着前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的损耗。

    宋军的行军速度很快,这一点从四周怀安军的骑术就能看出高低。

    仁钦桑波几乎是怀疑眼前的宋军还是宋军吗?

    他之前不是没来过大宋,更是见过大宋的军队是个什么模样,虽然数十年没来过大宋了,可也不能变化的如此之大。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士兵并非是当地招募,而是来自大宋各个地方。

    仁钦桑波是个什么人,最为尊者最需要的便是拥有博学的知识眼下这些宋军的简单言语便能推测出他们的家乡籍贯,这不是什么难事。

    简单的对话之后,仁钦桑波便知晓大宋的军制被改成了什么模样,这个帝王不愧是灭掉辽朝和西夏,吞并大理的雄主,不应该说他是枭雄。

    乱世出枭雄,这是世间定理,大宋原本身处乱世,四周虎狼环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但在赵祯手中,去能把这危局变成胜局,此种手段让仁钦桑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战马的马蹄铁在水泥路面上敲击的极有节奏,几乎是如同鼓点一般让人舒服。

    张士占派遣了足足五十个武装到牙齿的怀安军士兵护送,仁钦桑波自然能看得出这些人的精锐,但这也太过精锐了些。

    身上的铠甲几乎是天神锻造的,猩红的披风如同一面面大旗,高大的战马上也披挂了一薄薄甲,但即便轻薄也能抵挡住刀剑弩矢。

    之所以敢肯定这些是宋军的精锐,最简单的便是看到了他们的眼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眼睛和寻常人的眼睛不同。

    何况是这些人时时刻刻手握在横刀的刀柄上,即便是吃饭喝水也不例外,更别说纵马驰骋的时候。

    这些人的唯一任务便是把仁钦桑波一行护送到神都城,只要到了神都城他们便会转身就走,但在路上绝不能出事,一旦出事便是他们的责任,同样张士占也要跟着倒霉。

    他淡然尽最大的努力把仁钦桑波一行护送到神都城,朝中的公文已经到了,这仁钦桑波等人对国朝有大用。

    果然如同自己猜想的一样,仁钦桑波代表的是那些吐蕃的贵族利益,他们被角厮罗如此追杀早就已经不行了。

    但他们还有力量反抗,他们这些人都是占据了逻些城多年的世家。

    家中的力量也不光聚集在逻些城,四周的城池都是他们势力遍布的地方,角厮罗单单是攻陷逻些城还是不行,根本就无法动摇这些贵族的根基。

    但他行为着实把吐蕃的贵族,准确的说是思麻部的贵族们吓了一跳。

    事实上世人极少知道,逻些城的地位已经不再重要,对于吐蕃人来说,这座城池很虽然是曾经的吐蕃帝国的中心,可现在并不是。

    自从唐宣宗大中十一年邦金洛平民发动起义,同时以拉萨为中心的卫如地区两大奴隶主家族卢氏和巴氏因为利益关系发生严重冲突,发生了长期的战争。

    而起义军利用他们火并的时机,侵入吐蕃王朝帝国的中心地带。

    平民起义持续了长达几十年的时间,吐蕃社会终于在起义风暴中彻底瓦解,此后数百年,吐蕃分裂为许多部,拉萨的地位急剧下降,许多历史建筑毁于战乱。

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吐蕃人的精神壁垒

    作为吐蕃人,仁钦桑波太了解自己的民族了,吐蕃人淳朴善良,性情至纯却容易被煽动,而这个民族却也恰恰不缺智者。

    但智者却几乎都是有自己的利益联系的,越是来自贵族的智者,他们的手段便越出类拔萃,越是身份高贵的人,他们的智慧便越超越他人。

    若说普通部众是温顺的牦牛,那头人们便是狡猾的狐狸,看着粗犷的他们能轻易的发现问题的所在,以及阴谋的笼罩。

    即便是逻些城也不是思麻部贵族们的唯一巢穴,虽然这座松赞干布建立起来的城池代表了吐蕃皇权的象征,但此时的吐蕃已经没有皇帝了……

    这只是一座城池,一座历尽无数战乱开始破败不堪的城池,以及玛布日山上的巨大宫殿布达拉宫,这座宫殿的意义非同寻常。

    即便是角厮罗攻城的时候,逻些城的贵族们也没有把布达拉宫作为防御的手段,而当角厮罗拿下逻些城的时候,也没有对布达拉宫做出一丝一毫的不敬。

    虽然曾经的主人已经远去,虽然吐蕃王朝的威名已经不在,虽然雄风消失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但那座至高无上的宫殿依旧没有人敢去碰触。

    那是一座堡垒,同样也是一座宫殿,当年吐蕃人的皇帝松赞干布为了迎娶大宋的文成公主而在红山之上修建了共一千间宫殿的三座九层楼宇。

    红山内外围城三重,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宫殿之间有一道银铜合制的桥相连。布达拉宫东门外有松赞干布的跑马场。

    当吐蕃王朝彻底消失之后,精明的头人便开始率领自己的部族参与到了大混战之中,各个部族之间的战争不断,利益冲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过战争解决。

    谁也不用担心谁了,毕竟吐蕃这片土地已经在战争中走过了数百个年头,就是因为这些精明的族人,所以吐蕃才会不断的战争,不断的死人,不断的消耗自己的力量。

    想要把所有人的头人全部集合在一起,建立一个全新的王朝,这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何况角厮罗的突然出现,这个号称赞普后裔的人第一次出现在吐蕃人眼中的时候就是个笑话。

    谁不知道他曾经是个傀儡?即便是后来依附大宋了,也不过是大宋皇帝的鹰犬。

    但谁知道这个人却拥有寻常人没有的野心,一同吐蕃,然后占据吐蕃,把吐蕃王朝曾经的辉煌找回来。

    他要称为吐蕃新的皇帝,和大宋以及中原对抗,多么豪气,多么强大的宣言,只不过他在和思麻部头人们密谋的时候却大开杀戒。

    打算杀死所有头人,他知道吐蕃混战如今的原因,他更是知道一群吐蕃头人聚集在已不会成事只会败事有余。

    仁钦桑波非常赞同这一点,这些头人聚集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出现团结,只有杀光他们才会让吐蕃安宁。

    但很可惜,自己又是这些贵族头人们利益之中的一环,他没有机会做出选择,他必须为这些头人的利益着想。

    因为宗教是建立在思麻部的,要想密宗昌盛,这些贵族头人必须存在,而要想密宗在整个吐蕃昌盛,战乱就不能停止…………

    说来多么的可笑,自己明明是尊者,却要为了宗门而做出这种有悖天理的事情来。

    这让仁钦桑波不禁想起了角厮罗,这个赞普的后裔很强大,并且很有手段和智慧,而且善于隐忍。

    在他手中河湟之地部落繁衍、牲畜滋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不论农业、畜牧业都远远超过了吐蕃,把曾经在它上面的吐蕃甩在了身后。

    据一位吐蕃酋长的透露,象青唐、邈川这样的城市,它的粮食储存量均可供一万士兵十年之食!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牛、羊、马的产量也很高,从宋对吐蕃的马贸易量就可知道,最多的时候,吐蕃地区一年要向宋朝输送将近四万匹马。

    而和大宋通商之后,青塘便富裕了起来,河湟之地已经称为富裕的代名词,这一地区的吐蕃人也跟着富裕起来。

    家资二、三十万贯的蕃户不为罕见,青唐城更是一座令人向往的宝城,城内殿宇嵯峨,梵宫林立;金冶佛像,金碧辉煌。

    但这座城池所信仰的佛教和密宗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不是角厮罗自己选取的宗教,而是大宋派遣过去的宗教。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赞普的后裔居然不能信密宗佛教,这说出去不知会有几人相信!

    仁钦桑波几乎是一路悲愤的抵达江陵府,因为他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佛门的踪迹,即便是向人打听也只是知道大概某个位置有座寺庙罢了。

    这便是让仁钦桑波心中悲愤的原因,佛道在大宋境内已经称为可有可无的东西,听护卫他们的怀安军的士兵说,便是那些不得子嗣的人家即便是寻访天下名医耗费万巨也不愿去佛门求子。

    一路走来才知道大宋的繁华,几乎所有路过的城市都是商贾繁多,百姓富足,乡间的百姓收获粮食,巨大的空地上满是晒太阳的谷物,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但最让仁钦桑波吃惊的是,这些粮食一粒米也不用向朝廷缴纳!

    大宋皇帝居然免除了天下农税,这不是暂时免除,而是永久免除!百姓不用缴纳农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有的粮食产出都是自己的!用多少算多少,只要是土地里耕种出来的粮食,都能留下来不用向朝廷缴纳一分一毫!

    什么样的王朝能有这样的大魄力?华夏数千年几乎从未有过,仁钦桑波甚至怀疑,只要大宋把这项国策延续下去,就不会有人造反,天下人都会为国家拼命!

    不用问为什么,只要是个人都明白,一旦大宋消失了,他们今天的好日子也就消失了,除了大宋还有哪个王朝不收农税的?

    这样的繁荣只有大宋能保障,除了大宋之外,还真的没有朝代能做到!这样的王朝当然是百姓拥趸的,不光要拥趸,还要用命。

    所以仁钦桑波一路上都能听到吐蕃狼这个说法……在大宋百姓心中,只要是的大宋过不去的,只要是给大宋带来损害的不是狼便是狗!

第一千九百六十三章天下关城

    到了江陵府之后,仁钦桑波才知道大宋的繁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江陵府乃是大宋南方的转运之地,商贾云集,货物繁多,还未到江陵府的地界,官道上便已经是车水马龙。

    冗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小山一样的货物不断的向前,这对于来自物资贫乏之地的仁钦桑波来说是最大的震撼。

    这样的场景在大宋每天都会发生,不光是江陵府,还有大多数的州府城池也都是如此。

    眼下还未入北,便已是这幅景象,若是到了神都城,这“货山”还不得和真正的小山一样高?!

    原本这江陵府也不算是太过靠南,但对于现在大宋的版图来说,江陵府已经算得上是南方的土地了。

    以长江为界,过了长江便算是南方,而长江边上俩个重要的州府一个叫江宁府,一个叫江陵府,这两座府城一东一西恰好称为连接南北的要冲之地。

    也是天堑之所在,所以这两座州府不光是中转之地,更是大宋的战略要地,江陵府屯兵三万,可随时封闭府城,和龙山上的屯兵互成掎角之势。

    而不远处便是洞庭湖,其中驻有内河水师八千人,可随时封锁长江,可见大宋在此处是下足了功夫的。

    让仁钦桑波惊讶的是,大宋如今外患以除,内忧几乎等同于无,为何还要有如此缜密的安排,难道是真的担心叛乱?

    早早布置下这一切,便足可见大宋皇帝的未雨绸缪,眼下这些制度尚存,若是有一天真的出了问题,即便是江陵府军制松懈,但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看到这些仁钦桑波便知道大宋皇帝是一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更是一个按照规矩办事的人,只要是他定下的规矩怕是极难改变。

    江陵府府城之外便有一个高耸的小城,这座城池和江陵城相连,类同郭城却又与郭城不同,这座城池的作用不是为了拱卫江陵城,而是为了保护城中的东西。

    或该说是一个车马停靠的地方,宋人把这里叫做车站也有人直呼其为月台。

    说这里是小城那是因为和江陵城比起来它却是小了些,但足有一般的县城大小,只不过城中除了商贾的店铺外,并没有百姓之家。

    有的只是一座有一座的军营房舍,这些地方住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军属。

    小城有一个响亮却有些怪诞的名字,江陵关城。

    关城可不是随便叫的,大宋的关城一般都是在长城边上,有的甚至就是长城的组成部份。

    大宋重修长城,号曰“万里”。

    长城的关城便是万里长城防线上最为突出也是最为紧要的防御据点。

    关城设置的位置至关重要,均是选择在有利防守的地形之处,以收到以极少的兵力抵御强大的入侵者的效果,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长城沿线的关城有大有小,数量很多,虽然仁钦桑波没有去过,但是这些关城的大名他即便是在高原上也是如雷贯耳。

    大大小小有近千处之多,著名的如山海关、黄崖关、居庸关、紫荆关、雁门关、偏关、嘉峪关以及阳关、玉门关等。

    有些大的关城附近还带有许多小关,如山海关附近就有十多处小关城,共同组成了万里长城的防御。

    有些重要的关城,本身就有几重防线,如居庸关除本关外,尚有南口、北口、上关三道关防,北口即八达岭,这是北平府的重中之重,也是居庸关最重要的前哨防线。

    当年辽人就是因为这道防线而迟迟无法南下,更是因为这道防线,使得大宋可以随时出关袭击辽朝,而辽朝无法追击。

    但江陵府城边上的这座关城就有些可笑了,关城,关城,既是关又是城,起到的便是防御作用,而这座江陵关城根本不具备以上的条件。

    只不过接下来怀安军的士兵从容去了关城之中,所谓的关城其实就是范围森严的小城,防卫的就是大宋的火车站。

    火车站这个词是大宋皇帝亲自命名的,每个地方的火车站都必须有一座关城,江陵府有,江宁府也有,杭州城也有,神都城自不用说也有。

    火车的地位在大宋越来越重要,从原先的单纯运输已经改变为整个国家服务,商人需要火车,普通百姓需要火车,朝廷更需要火车!

    火车的数量在急剧增加,这东西就是这样,当出现一辆之后,便会源源不断的出现,而人们永远也不满足现有火车的数量。

    火车越来越多的问题就是火车站越来越多,火车站中的物资和人员越来越多,而且还会有越来越多的财富出现在这里。

    人多,财富多,而且火车站还会作为兵甲的主要运输地,于是四周的商铺和酒楼之类便多了,也就顺带着繁荣了。

    在大宋想要获知这些关城的位置实在简单,在这江陵关城之中就有售卖舆图的,简单的舆图告诉游人大宋的主要官道和关城。

    仁钦桑波稍稍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些关城的实际作用,运兵,布设防御,以最快的速度剿灭地方上的叛乱,如此大宋可不用在各个州府增加屯兵的数量,也可大幅减少国内所需之兵。

    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减少士兵就意味着节省大量的公帑,这些钱可以用在边军的身上,提高边军的战力。

    神都城的八十万禁军几乎可以随时赶到大宋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座关城就是一座要塞,繁华之地处处关城也就是处处要塞!

    宋军的强大仁钦桑波早有耳闻,可如今见了之后才知道这种强大让人产生无力感如同面对山岳巨河。

    怀安军的虞侯掏出了军中的驿券交给关城衙门中的官员后,那官员仔细打量了仁钦桑波之后便在文书上把他的相貌表述出来。

    并且把文书交给了怀安军的虞侯,这是一道凭证,证明乘坐火车的人是谁。

    仁钦桑波一行被安置在了火车的中部,这个位置乃是官宦之家凭借驿券才能享受的,其他人便是有再多的钱财也没用。

    当然若是你有钱,也可花钱购买这种驿券,但价格高的吓死了,其目的就是为了堵住不正之风。

    火车缓缓启动,仁钦桑波还在观看车窗外的景色时,对面的怀安军便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这一路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休息,都是在拼命赶路。

第一千九百六十四章遥远的地方

    神都城,这个兀然出现的大宋都城几乎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文明崇拜的目标。

    它是最富贵的地方,最强大的地方,世界政治的中心。

    无论是吐蕃还是天竺,无论是塞尔柱还是欧罗巴,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的拥有自己商队的文明,便都知道这个东方强大帝国的都城。

    无数的吟游诗人在抵达过神都城之后便不愿离开,有些回到了故乡成为贵族们眼中的红人,因为这些吟游诗人能抵达大宋的国都。

    他们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每一个向往而无法前往神都城的人,他们把大宋的强大描绘出来,这里的强大不光是这个文明强大的武力,还有他们的文化,技术,修养以及政治…………

    等等这些都可以成为一场宴会上的主题,罗马帝国的使者约翰更是大宋皇帝在私下里的朋友,只不过这一次他回到家乡之后便辞去了他本国皇帝亨利三世特使的职务,一心在家乡经商。

    他拥有大量来自宋帝国的货物,而且宋人商贾对他的身份非常的敬畏,毕竟他和大宋皇帝的私交非常好。

    神圣罗马帝国在东南的战争非常顺利,塞尔柱王朝并没有对拜占庭帝国进行太多的支援,只是在财物上进行了一定的援助。

    这使得神圣罗马帝国阴谋吞并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的行动获了很大的助力,没人知道这个王朝最终的命运,但有一点,拜占庭帝国已经在神圣罗马帝国的进攻下几乎没有办法抵抗。

    约翰在家乡非常有名望,即便是罗马的皇帝也对他相当的客气,在约翰向皇帝请辞的时候,皇帝十分惊讶,他的身份非常荣耀为何在法兰克尼亚王朝鼎盛的时候放弃这一切?

    约翰的回答很简单:“大宋的皇帝说过,我不适合作为政治家或是操弄权谋的人,我只适合做一个简简单单贩卖货物的商人,您是我的陛下,他也是我的陛下,我觉得您应该听从他的建议,把脚步停在君士坦丁堡之外。”

    这样的回答让亨利三世笑了笑:“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强大?”

    “陛下相信我,他只会比你想象的更为强大,此次他在攻陷塞尔柱的东方防线之后便收手了,整个大宋的西方防线向前推进了数百里,而这意味着什么您一定知道。”

    亨利三世当然知道,脸色有些难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在告诉图格鲁克,他和我不是一伙的!”

    “是的陛下,他在告诉所有人,大宋不会和任何国家结盟,他的强大已经不需要任何盟友,而任何人也不能利用他,无论我是不是您手中的棋子都不重要,他只是在警告我,不要逼他杀掉我而已。”

    亨利三世惊讶的望着约翰:“这么说来他已经知道你和我排演的这场戏?”

    约翰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他是不会相信我这个使者会成为您手中的棋子的,要么当初您就不要告诉我计划,让我成为棋子,您告诉了我,便也是等于告诉了大宋皇帝,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除非我也被放置在迷雾里!”

    亨利三世用手摸了摸脑袋:“和这个精明人下棋还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他总能把局势看的一清二楚,这一点我非常的讨厌!”

    “尊敬的陛下,还请您停下前进的脚步,稍稍休息一下,大宋的皇帝能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有原因的,无论是因为塞尔柱人,还是因为拜占庭人,都有一个威胁在暗中蛰伏,这一点远在东方的宋帝国皇帝却能看见,您应当好好观察一下。”

    亨利三世的脸色变得狰狞,握着拳头道:“拜占庭我是志在必得,只有如此我才能成为第一个登上教皇宝座的罗马皇帝!”

    约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之前已经隐隐猜测到亨利三世的不寻常,出兵拜占庭是那么的坚决甚至是义无反顾,无论多少人的反对最后都会被他强硬的回绝。

    甚至是不惜杀掉那些反对自己的诸侯派人拦截他们的使者等等,这些手段已经用尽了,如果不能获得理想的战果,最终的结果便是法兰克尼亚王朝气数已尽。

    强大的诸侯都有可能成为选帝候,为有强大才能掌控一切,这是罗马帝国皇帝的宣言,所以眼下这一战对法兰克尼亚王朝非常重要。

    约翰知道自己的皇帝已经赌上了一切,作为罗马帝国的皇帝,若是能再成为教皇,那必定会把法兰克尼亚王朝推上巅峰。

    但同样的,收获越大所需要的风险便越大,没人能轻易得到宝座,也没人能不承担其中的风险,只是连约翰也不明白,眼下法兰克尼亚王朝的风险在什么地方?

    塞尔柱人并没有实质帮助拜占庭王朝的打算,毕竟拜占庭自称也是罗马帝国,他们从未承认自己是拜占庭帝国,相反他们一直以罗马帝国自居。

    同样信奉的也是基督耶稣,只不过他们是从基督教中分裂出去的东正教而已。

    而现在,基督教和***教之间的已经势同水火,塞尔柱根本就没有可能援助拜占庭帝国,相反,图格鲁克在处理完和大宋帝国之间的战争后,一定会把精力放在西面。

    说不定塞尔柱和罗马帝国一样,窥视着拜占庭帝国,这是亨利三世觉得自己唯一需要小心的事情。

    法兰克尼亚王朝的辉煌也将会由自己开启,一旦登上教皇之位,他一定要把这个不断削弱皇权的宗教重新带上正轨。

    还是大宋皇帝说的对,宗教就是应该为皇权所服务,而不能称为皇权的掣肘之物,否则这个世界上都是由“神”说的算,而不是人了!

    自己要拥有更多的权利,要让法兰克尼亚王朝称为罗马帝国历史上最统一,最强大的王朝,要如同东方的帝国一般大一统,消灭掉那些诸侯国,消灭掉那些反对自己的人,让自己称为罗马帝国最有实权的皇帝!

    天主教会与皇帝之间对世俗权力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了,约翰敏锐的发现这一点,并且打算听从赵祯的建议,远离这一切,若是有可能,他甚至希望搬迁到大宋,永远也不回来。

    他现在每天做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回想起大宋神都城中的一切,从最外侧的天安门开始,一直沿着御街抵达宣德门,御道上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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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