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奇迹
茫茫世界，只剩了白。
两道身影行走在这皑皑路中，在这只有一色之地，不知四周方向、就像漫无目的似的，没有目地之行。
这风很急，却是很热。这一路上，楚程都是以法力护住这名少女。
这名少女行走的很慢，楚程知道这是她刻意故作为之，便没有点破。而是携带起她一起走动。
尽管这风灼热，但楚程依然脸色苍白无比，感受到的只是深深凉意。
他如坠往深渊寒潭，一封便是数百万年。
体里体外，都是寒意。就连灵魂都已经覆上了寒霜。
一旦灵魂全部被寒霜覆尽，那就是命丧之时。
一路上，风雪变得有些宁静。但楚程行走的速度飞快，周身不断有雷霆出现，以玄雷之力抵消此方天地规则。便是从一步千里，达到近八千里。
楚程走的很赶，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再起沙海风暴。
他还有五颗化月，只能阻挡五次风暴。
月华丹无比难炼制，化丹之法不能加持其中。炼制一炉，对楚程来说要花费一个月时间。
这月华之反，化月丹，炼制更是要难上数倍。
化月之丹，没有任何丹药材料，而是以日月沧桑所制，是为岁月之丹。
岁月与今世的碰撞，无疑是恐怖无比。可扭转世间乾坤，融化一切、变作天地初开的鸿蒙。
所以就算是楚程，炼制成功的把握也不大。
一旦化月用尽，就算拥有玉碗护身，也要被困数日，甚至长达数十年。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如今无非是苦苦支撑罢了。
一旦生机全部流散，灵魂被冰冻固，那就只有死字。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这白茫一片、永远望不到尽头，似乎永无止境。
有一道风，穿梭在天地之中。尽管与风融体，依然是清晰可见。
突然之间，这道风猛的一颤，又是炸了开来。如一颗红色的鲜果、砸在了墙上，绽开一道绚丽的花彩。
一道白衣身影从风中退出，显露出了身影。紧接着，就是一道身影显出。
“老爷爷？”一声少女的惊呼声响起。
楚程剧烈咳嗽了一声，鲜血直流不止。大片大片从半空流出，又坠向地面。触目惊心。
两道身影在大风之中落往了地面。刚一落地。在那惊呼声中，少女便急忙拿出一块布走到楚程的面前，踮起脚尖、替他擦拭。
少女擦拭的非常小心，生怕嘴中的鲜血沾到了衣身，玷染了那如白雪般的衣袍。
有一只手虚捺在楚程的下巴、残存的血液顺着少女的手而流，缓缓淌进衣袖，很快就渲染了开来。
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拿着布块、擦拭着楚程的嘴角。
那一只手贴在楚程的下巴中，肌肤的触碰、让楚程感受到一股滚烫，似十二月寒冬遇见了不可出现的三月暖阳，让人感到惊诧。
“老爷爷，你这是要死了吗？”少女擦拭完楚程嘴角的血迹，将布块收起，开口问道。
楚程听到提问，也是苦笑了一声。
他的这情况，换作是谁在面前，都能看出已是命不久已。
“是的，我快要死了。”楚程点了点头，没有半点隐瞒，又是顿了顿道：“如果，没有出现奇迹的话。”
少女听言，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双眸之间有亮光升起。
“难怪老爷爷行走的速度那么慢，也难怪老爷爷身体那么的冰凉。”少女伸出一只手，握起楚程的左手，一字一字又道。
“虽然我与老爷爷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能看出您与我家公子一样，都是好人。”
“都说好人有好报，老爷爷一定不会死的。奇迹一定会出现。只要找到我家公子，以公子的本领，一定能将您救回的。”
楚程摇了头，嘴角中依旧苦涩无比。
这少女的修为他看不透，修为实力定是比他要强大的多，那她口中的那位公子，定然是比她还要强大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的生机，除非自身入玄再延寿命。就算是灭境大能出手，依旧无力挽天。
楚程正要开口，却是感受到手中一股热意瞬间从手中直袭灵魂，那种如同沐浴在三月暖阳中的感觉再次而来，比先前更甚。
“这是......”楚程感受到这别样之感，双眸瞳孔顿时一缩。
这股热量几乎是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凉意，那被冰所覆的灵魂，在刹那之间开始融化了起来。
楚程没有注意到，在少女牵起他的手时，在少女的胸口，隐藏在衣物下的一颗火红色的晶珠、更加的璀耀起来。
如火燃烧，一缕缕热意顺着少女的躯干流淌入手中、又从手中接续到楚程的手心，然后、直入身心灵魂。
“来，由我牵着老爷爷的手。我们一起去寻我家公子。我相信、老爷爷一定不会死的。”少女眯起眼睛，满是笑意。
楚程看到这张笑脸，仿佛就是触及到了那轮可以驱散世间一切的烈阳，得了延续生机的命火。
少女脚尖放下，一步走出、与楚程肩与肩对齐，再次开口道：“老爷爷，咱们出发吧，我有种感觉，公子应该就在这附近。”
“好！多谢前辈再次相助！”楚程开口，前面一字是从口中说出，后面一句却是在心底默念。不想点破这名少女。
楚程伸手一挥，脚底流光溢彩、作推力升空。携带着少女向着前方奔赴而去。
这极白之地的确很广阔，看着无边无际。但这只是看着而已。
古之仙庭，也就是这沧海镜，立与苍云天之中。就算再大也不会超过这一片天。不过是其一角而已。
八日后，楚程牵着这名少女一路飞行，尽管这白沙之漠中的光已是愈来愈刺眼，但已经陆陆续续见到了不少人。
这一日，不知为何。白茫更刺眼了百倍，让人睁不开眼。
白沙狂啸，一片迷蒙，袭天地乱扰。
有一片星夜悄然升起，破开天地一瞬，让处在这片白茫沙漠的所有修士瞬间察觉。
这是数千星辰，在缓慢流转，一转之下又是牵引数千星辰。
一息十转，白茫世界瞬间被星辰侵渲染化袭。
楚程察觉到这一幕，身躯顿时一震，猛的抬头、在大颤之中呼吸急促。
当这星夜出现的瞬间，在他的身上便是有八道真意开始沸涌躁动。
“那是....沧海......”
传说有天地造化之物，为鸿蒙先天。为世间奇迹。
楚程在这一刻，见到了奇迹！
第九百二十二章 眸间
当星夜的袭来，便是转落碧光涛涛而下。
天地无声，但在楚程的脑海中却是轰响惊雷。
这极白之地，最终被碧光给吞没。
“老爷爷，这是什么。”少女看到这天地异变，也是感到好奇。
楚程握着那一只柔软的手，感受着源源不断传输而来的热量，整个人已是起满了红晕。
只是这红晕，不是来自这热量，而是来自心中的澎湃激动。
“这极白之地，乃是苍云天，以及九天十地，光芒最聚集之处。”
有声响起，只是这声音并非是楚程说出，也不是少女。
而是在数十亿外的遥远之地。
半空之中，漂浮着一道身影。这道身影很是虚淡、不像是一道有血有肉的身躯，而是一道没有肉身的元神。
这是元神，便是与楚程分散开来的李山灵。
“正是因为集天下所有光最明亮之地，才会出现这沧海神物。这等神物，每座大界、也不过各占一物罢了。”李山灵笑了起来。
“与楚程分散，我一道元神、在这里便是身陷险境。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他强者抹去，或者封为器灵，毕竟我曾经为玄，就算境界大跌，依然掌有玄力。”
“这第一步之修看不出，但第二步强者必定能够一眼看出，这世上、已经没有比同为第二步强者的元神更适合作器灵了。”
“但...如今已是不同。沧海神物已出，今日、便是我恢复肉身之刻，也是我另外一道真道大成之日！”
“今日，阳照已可入！”
楚程抬头，好像看到了天地初开。
借着狂风、星夜迅速来。碧光玉盛如来镜。
“没有想到，此物竟会出现在古之仙庭，出现在这沧海境中！”楚程喃喃开口，身上八道真意已聚凝而实，飞速循着周身运转。
那冰冻还未彻底化开的覆薄、也在这一刻彻底融化。
此间天色已被星空坐拥，碧光交错、仿若众山揽翠郁葱葱。
星光拥靠天地、一阵清风之中、星空涟漪波动、仿佛拂柳摇篷在摇晃中熏醉了天鸿。
青天几行，掠影拂光。有一片更为璀璨翠碧的光幕笔直垂下，从九天直落。
这一日，极昼作极墨。万沙作春水，潮浪碧泉化涌。
这一片光幕垂落下方，光滑细腻、如一面玉镜、照出了一道道身影，足足万道有余。
楚程与这少女所站天地，方圆万里之内、只有二人矣，却是显尽万道身影。
这是这白漠之中的所有修士。
垂幕忽的掀动，不溅一点星点。
玉幕一荡，又是不见人影。这一刻，楚程仿若就站在此幕之前，两两对立，却是没有他的身影。
有的只是这万亿山河，与那浩瀚星空。还有无数规则的波纹闪动。
“沧海静心壁.......”
楚程看着面前的玉幕，颤声开口，难掩心中激动。
这是沧海静心壁，不是远方倒映而出，而是真真实实的本物。
当初楚程入东海，进瑶池仙境、为的就是有资格进入长生剑宗、观启天壁。
这启天壁，就是这沧海静心壁的倒影。虽说是倒影，但蕴含着百条真道，可任有缘者截取。
楚程的剑意，与火之意，还有一丝虚空之力、便是从启天壁中截取从而领悟。
那身为太灵之体的谢依依，在那启天壁中、更是截取了九道真意。
准确的说，是九道真意不截自来，自作谢依依之意。
太灵之体，为世间最亲近大道的体质。也是最逆天的体质，若是谢依依来到这里，那就不是单单的真意而来这般简单。
而是真道直入，直取玄力、成就第二步之境。
此境怕不是单单的玄照那般简单。九条真道，直入玄灭。成就九天十地顶尖之列。
可惜的是，谢依依身在人世，而不是在苍云天，否则今日入往沧海镜，身处此地、观得沧海静心壁，那就风云涌动，名震沧海大界！
“太灵之体，果真逆天的可怕。难怪当年覆灭仙古的那位大能，会将李素白前辈当作执棋之人。”楚程想到了那一抹素衣，那惊艳痴情之人，也是大感惋惜。
若是李素白出生在九天十地中，那岂会止步与九境至尊，到最后也只是半步入玄。
“我虽不是太灵之体，但李山灵说过，就算是一个傻子，静坐在沧海静心壁面前，只需百万年、便是能直接入玄。”
“我不是傻子，我拥有八道真意，虽说剑意被封，但此刻有涌动的迹象。当年我身入太初观那启天壁，在一百二十六日截取了剑意，那火之真意、是因为朱雀印。”
“若是仅凭自己，便是只有一道。我不知这沧海静心壁是否与启天壁那般有时限，但以真意截取一条真道，在短暂时限便是可以！”
楚程直接盘膝而坐，伸手一番、一个红色玉印便是出现在手掌之中。
这个红印、上有朱雀盘旋，栩栩如生、真如神兽当临。
楚程准备再次借以朱雀印，夺取火之真道，从而一步入玄。
“我原以为，生机大减，等待我的只剩死路，却是没有想到柳暗起花明。今日...便是我楚程入道之际，得以续命之时！从此以后，不必再担忧这短暂性命！”
语落，天光云影，徘徊眸眼，心起涟漪、一圈又是一圈，光渲掌间、拂袖起明月。
明月悬于身后，楚程缓缓闭上眼睛，当再次睁眼时，四周景像变得有所不用。
十方显星空，这是无数规则的交织、组成的别样星空，是道天之空。
楚程双眸之间，不断有流光溢彩。粉焰升腾，又瞬间转为银火，又是一黑一白。
这是真意的流转，最终定格在一片火红当中。
一声清亮凤鸣，一头火红朱雀翱翔星际，卷起万里焰火、冲腾世界，不断迸发出璀璨星火。
同时，楚程身边的那名少女，也不由自主的盘膝坐下，双眸起红光。
在她的身上，不断有红流转动。这是来自她胸口的那枚红色晶珠。
也有星不断火从少女的身上溅起，若是有人在一旁，便是可以发现这一颗红色晶珠在这一刻，竟有融化的趋势。
第九百二十三章 道
在这一刻，不仅是楚程与这名少女，所有在这白漠之地的修士，都盘膝而坐。
大部分人不知道这突如而来的星空、这片壁幕是何，但在这壁幕出现的瞬间，全部陷入了清心之境。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大造化。今日感悟一度，便是崛起之日，今后第二步有望。
有一名黑衣男子悬立在星空高处，望着面前碧幕，邪魅一笑。
“没想到，传说中的沧海静心壁会出现在沧海镜中，难怪太上长老寻其数十亿年岁月，想借此入灭，一直无果。”
“原来在此地。”黑衣男子轻声喃喃，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鸿蒙先天，蕴藏着天地所有规则，只需截取一条真道，便是有踏入第二步之资格。对于我等第二步之修，又何尝不是大造化。只是想要截取，也是要大天赋，超常的悟性。”
“我如今只是刚入玄，只有一条真道，想要再夺取一条，很是困难，除非在这里观壁万千年，方才有可能......”
“万千年，时间太长。且不说这沧海静心壁在记载当中，出现之际、如昙花一现。这昙花一现，倒不是真的只有那一刹那。”
“而是...对我辈之修来说、实在太短。短的远不能截取。唯有大道宠儿。”
黑衣男子没有盘坐，没有去观那玉幕。
对他来说，就算观沧海静心壁，也无法截取大道，索性直接不观。
他在等待，等待沧海静心壁消散。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那些修士截取了真道，将他们一一吞噬，不放走任何人。先前玉幕显露的万道身影，没有一道散波玄意。”黑衣男子顿了顿，再次轻笑。
“我魔天宫虽然不是十二大仙门，但也让他们忌惮。只因吞天魔功......”
“吞天魔功，吞天咽地，可吞噬世间一切，就算是修士刚截取的真道雏形，也未必不可抽取剥离进行吞噬！”
“在离我最近之地，有两名修士。就去那里静等便是。”
有人欲对此地所有人出手，这一切楚程自然是不知。
此刻，他立身于太初空间中，身后一轮巨大明月遮掩通道，只剩月光倾满。
太初空间并没有完全关闭，而是彻底接通与现世，里内时间流转依旧与外界不同。
漫天星辰，一只红色朱雀神兽翱翔星空。带起熊熊烈火。
只是这焰火虽说耀眼夺目，但在这漫天星辰之光对照下，依然暗淡。无可争锋相照。
这只红色朱雀的翱翔，只有楚程能够看到，那少女未曾察觉。
此刻，少女双眸之间、燃着熊熊烈火。从眼角延续到周身，仿佛全身被燃灼。
事实上，这的确是全身燃烧，就像是一个火人。但若是仔细看去，少女身上的衣物都没有被燃着。
好像这焰火，只是覆盖在表面。
有水流动，如溪水潺潺，从西流向东方。
那一颗红色晶珠，已经彻底化开。变作流水旋流与全身。
随着每一次的转流，焰火更盛几分。最终，火烧连绵百万里，就连那一只红色朱雀都被淹没其中。
火海倾斜半方，如暮色中天边斜阳，同样的绚丽，只是多的是澎湃。
楚程闭上了眼睛，全身感知与神识都散开融进了那头朱雀之中。
为了更接近道的规则，楚程元神出体，漂浮与肉身之上。
星光之中，仿佛有无数道恐怖的真道沸涌、每一道都无比凛冽，又似温暖。
世间，有一种鱼名叫寒瞑。此鱼生长在世间最冰寒之地，修士进入、稍有不慎、便是**与灵魂一同被冻结。
但这寒瞑鱼，不是灵鱼、却是可以在极寒之泉中任游，似鱼泉本就是一体。
楚程在这一刻，正是如此。
他就是那一条寒瞑鱼，穿梭在极寒之泉中，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也就是这星空，就是这玉幕的一份。
无数星光碎裂、成了絮状，从波动变作了飘舞，如同真正柳絮一般，漫天纷飞。
焰火燃天，就算是炎夏也没有如此高的热度，但此刻、是人间之春。
在他的体内有着无尽的寒意，有无数冰絮纷纷飘在身周，却是刹那融化。
汪汪春水，形容生光，是碧水云天倒挂行云。不断冲刷着体内寒意。
在那万里焰火袭来之际，在朱雀淹没火中之时。楚程体内的死意大片大片从身上飘浮而出，滚滚涌涌，刹那烟飞。
原本苍白的脸，红意瞬显，不再是油尽灯枯。而是有燃油入注。
时间在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至天地一阵荡阵。
一道火柱冲上天穹、直直攀升而上。仿若望不到尽头。
最后有金云浮升，红雷大显。但在刚出现之际，有一缕红流顺着火柱直上。只是一缕，冲散了玄劫之威。让金云消散、红雷崩溃。
续接而来的是一道磅礴大气，节节攀升、声势甚至盖过先前的玄雷降至。
有一名少女，直接从聚气入通玄。成为万古以来第一位在如此短暂、甚至不到一月的期限修行，直入玄境。
几乎是同一时间，星夜之中、有一缕光阳破照。
这代表着沧海静心壁显露的期限终于到来，将要消散。
楚程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瞳深处显露无数光缕。
这是道的韵意。
他执掌八条真意，这世上拥有如此多的真道雏形之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出来。
在楚程睁开眼的瞬间，一股滔天气势从体内轰然而发，气血冲涌百万丈，破开一层一层深邃夜空。
今日，他已入道。
天地中的夜雾已经被滔天的红光所取代，不知是火、还是来自体内的气血。
楚程只知道，自己的心神在荡漾。十方气流同是摇荡起来，变成一场暖风。
这星空一望无际，楚程抬头、目光闪烁。
“时间已到，但只是踏入了道，未尝全部踏入。”
“依然不可入玄么.......”楚程喃喃开口，自己身中的死意虽然散了大半，但命基依然还未修复。
只有入玄之际，才能彻底挣脱人道的寿元之困。
“生于死，生死？那就看我如何截断这死。”
楚程嘴角中露出了一抹笑意。这笑意中又是带着浓浓的追忆。
他再次闭眼，直至玉幕暗淡，才再次睁开眼睛。
十万里狂风入驻，虚空涟漪荡荡，竟飞速扭转了起来。
有一只手缓缓伸出，一张画卷哗哗而张。
于是，几重烟雨出云山。
第九百二十四章 又起风月时
桃花出悠然，细雨落人间。
这是一幅江山之画。
在这画中站着两道身影，相拥而立，观这山河之景。
只是在这幅画中，落笔一字。
这是一个忘字。
忘字，便是相忘。当年、楚程在看到这张画时，再看到这个忘字时，便知道了心里最重要的那名女子，在赴绝路之前，留下的遗愿。
她的遗愿，便是想让楚程忘了她。让他亲手撕碎这一张画。
只是忘得了么？
忘不了得，纵使天地乾坤扭乱，这浩世苍茫崩塌，直至尚存最后一口气之前，他都始终忘不了得。
人生苦恋天涯，他楚程、纵观美人万千，有不少对他有爱慕之意，但皆无法入他之眼。
不是因为那些美人不够优越，而是他的心只够占得一人的份量。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流年里消磨，变得是容貌、多的是那沧桑。不变的只有他的心意。
楚程如今，能够保证的也只有他的心不变了。
“你眉目如作，而我痴念成魔。至今我还记得，那日...你以画意将我补全，得以身魂归。”
冬夜凉风夏时雨，山云之间的细雨更加连绵，几乎要从画中迸溅而出，那两道白衣，也在雨幕中更加的蒙迷。
楚程从盘坐中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行走在漫天红火之中。
一步相识，二步相知，三步相惜，四步成恋，五步相守。
只是这第六步，楚程迟迟没有再踏出。
这第六步，是别离。
随着这第五步的停止，十方夜色与星光旋转的更加的快了。那一轮明月，也光华洒遍。
遮掩的通道中，在那另外一方天地，湖中潮起大升，没有一滴水珠从高空坠落。
无边细雨帘挂与空，汇集的方向是楚程的身后。
那画中的景致流转同样更加的快了。只是这画并没有在运转。
运转的是楚程的那一颗跳动的心，是他记忆中的那往昔一幕幕。
那是、那一夜。
月上中天，果林摇拽，铃声组成一曲乐音，有细语低声，又是无言知心意。
此为千般万念。
长夜未央，满山花香。有笑声起。
“当初世人，视你我为神仙眷侣，为一段佳话。如今，又何尝不是。你虽不在，但在我梦中，却是始终在的。”
曾经许下誓言，一等便是万年，尘缘共踏、同守韶华。只是到头来、朔雪尽头，终不见心里念念的那人。
暖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自是相守这万年。
这一幅画，是银临所画。是为了留住楚程，同携一生。这画中的一切江山锦绣、都是她所画。只是独自一人，未免太过孤寂。
如今楚程，何尝不是如此。
岁月流逝不起波、弹指便是一世秋。这一世，梦中的身影终究是不在。
春风十里柔情，怎奈何、比翼无双对，素弦声断，白绡香减，再无神仙羡鸳鸯。
楚程抬起了手，指尖触碰了虚空，便是出水墨染。
画中连绵细雨成蒙幕，只是这一眼，望穿了秋水，终于看清了那名女子。
这是属于楚程一个人的无双风华，世间仅有。
当年，银临想将楚程永远留在心中，让他人亡却不散，便是一眼成空。
一眼成空，醒知梦空。人已凋零，情意不散。
他在林深时见鹿，桃花带露浓。他在青峰中见树，佳人带笑浓。
楚程终于踏出了第六步，只是这第六步，不是别离，而是再聚。
十万里风再驻，只是这一次、不是狂风、是轻流。
在楚程身边，有光影出现，逐渐形成一道身影。
少女在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并不知道自己入玄，只知道现在气力好像无穷，感知也比原先敏锐了无数。
少女看向了一旁，发现自己一直牵着的人已不在身边。
她再次抬头，这才发现四周已经被一片红火代取，在那里、有一道白衣孤自行走。
在白衣身旁，有粉光冲腾、刹那成花落。
十万里桃花盛开，花雨漫天落。少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幕色，一时间也是看呆了。
她想要唤那一道白衣，却是迟迟不敢开口。
少女看到了在那一双眸中，浮起泪幕，带着浓浓痴恋、好似陷入了梦中。
不知为何，她不忍将此梦扰散。
少女眨了眨眼，恍惚之间、她看到了花雨中、在那道白衣身旁、出现了一名同是白衣的绝色女子。
有风吹拂而过，带动了三千青丝，真假已是难分。已不知是真是梦。
曾执手十指温存依旧，烟雨花落为一生。这一生，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虽然，这只是来自一个人心中的臆想，来自他的梦。
但在他的心底，这已不是梦。而是真的携手心爱之人，一步步走向道途。
“娘子，就让为夫与你一起...为这山河锦绣，再添一笔。你说可好？”
耳旁仿佛有笑说声起，带动着银玲轻响。
“好。”
这是幻听，还是来自某个人的自言自语。
一笔而落，十万里风连同天地一颤，光芒大聚，风流涌动。
这一笔，曾经的物是人非，再作复回。
天地中有无数道白衣浮现，同是一笔落下。
一笔、又是一笔。万笔、又是万笔，成偷天地接木。
流水落花春来，集天上人间。
那暗淡的玉幕，突然之间猛地一颤。再起璀璨之光。映照出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来自画中。那映照出身影的玉幕，同样来自这画中。
此画，惊千古！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方有黑雾滚滚而来，有狂笑声起。
“一名刚入玄，境界未稳固。一名只是化神，却是领悟到了道的真谛，此道虚幻成真，竟将沧海静心完全拓印其中。”
“此道恐怖，若是任由你成长，今后必是成就大能。只是你遇见了我，作我嫁衣。吞天魔功！可吞噬天地、更别说你二人。”
笑意之间，光阳涌照。在光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狰狞而来，张着血口、要吞噬楚程与那名少女。
面对这一幕，少女惊慌失措。虽说她踏入了第二步，但她心中却是不知，也不知道如何抵挡。
楚程牵着身旁的身影，只是抬手，画卷升天而起，哗哗之声再出。
只是瞬间，天地惶惶。一切都静止。
天地依然是天地，却不是地方天地。
星辰非此夜，昨夜非星辰。这是画中的世界。
此画缓缓而卷闭，随之的是天地的消散。
当完全闭合，便是那突然出现之人的魂飞魄散。
风声依然荡荡，楚程迎风而立，握着此张画卷，双眸无数波芒闪动。
耳旁的那绝望的惨叫，置若罔闻。
在他的耳中，只有那银铃声。
第九百二十五章 道命
有一处深渊，充斥着漫天黑雾。
这黑雾夹带着极浓的怨气。这地面，一路泥泞、到处都是积水。腥臭的令人作呕。
此方天地，有脚步声起，这不是一道，而是八十四道。
除了这些脚步声，还有道道凄惨的哭泣声。
有六十多名修士，行走在这深渊中。随着众人的不断前进，那哭泣声也愈发的清晰。
天空中有雨纷下，不是一滴滴，而是如蝶舞、又如枫叶般的黄纸。
当这些黄纸漫天落下，这些哭泣声随之消散。
但每过了百步，便是哭泣再起，又是黄纸再落，退散哭声。
这六十多名修士，身中气势都是极为强大。
皆是第二步强者！其中六道，气息更加惊人，尤其是为首三人之中的两名中年男子，气息更是磅礴如同一座宙宇。
这是灭境大能！是苍云天中最强大的几尊强者。
一人身穿九色红袍，一人身着灰衣、满头灰发。
这二人，一人为三大古仙门最古老的老祖，炎尊。一人为天临许家老祖，文真道尊。
这一队人，便是天临许家、与灵宝道尊麾下强者，加上仙火殿的天骄，龚陶。
许善飞跟随在龚陶身后，小声道：“表哥，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处死地，为何这沧海镜、这古之仙庭会有这等地方？”
古之仙庭，为古时修行者向往之地。是为仙境。
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处与仙境相反的地狱。
在这泥泞的地面下不知道埋葬着多少白骨，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的冤魂哭泣声响起。
灵宝道尊走在最前头，手臂不断挥动。
随着每一次挥动，便是有大片黄纸飞落，在落地时、瞬间燃烧起来、连同那一片泥水。
这不是普通的黄纸，而是佛门镇邪之符，每一张都是极为珍贵，需要佛门玄僧日日夜夜温养数十万年，方才能形成一张。
这一路所洒，怕是已经超过十万多张。倾尽整个佛门神宗、一时间怕也拿不出如此多的数量。
这时间，也只有灵宝道尊才有如此大的手笔。
这不是玄器，只是符?，故而一张便是可以临摹许多，但也准备了千张之多。
若是仅凭一张一张，耗费的时间又是需要多不少。
这些佛门圣符，自然是炎尊所出。所以，灵宝道尊用着不心疼。
“莫要喧哗！”灵宝道尊洒完百张符?、便是轻呵道。
这些冤魂的哭泣声很轻，给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危险，但步步小心、自是有它的道理。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埋葬了千万仙庭仙兵仙将，封印着一尊古之邪兽，若是惊扰到它，我等虽说不会全军覆灭，但除了我与炎尊、灵宝道尊、你们所有人都将留在这里。”灰发男子微微皱眉，传音开口。
“文真太上......”许善飞听言，脸色顿时一变，连忙闭嘴。
“走吧，再过不久，便是可以抵达北天门。”炎尊看向灵宝道尊，示意开口。
灵宝道尊点了点头，继续行走，但忽然眉头轻皱。
他转头一看，只见文真道尊与炎尊二人脚步停止，静站在了那里。
“文真道友.......”炎尊眉头皱了又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没有错，这是道命的气息......”灰发男子双眸微凝，有些凝重。
“道命.....是为天命之术，就算是本座也只不过摸得一丝皮毛...莫非有其它几方天的灭境大能降临？”
“只是...其它几方天的灭境大能，本座都有所接触，能略胜于我之人，不过三人，但这三人的气息与这一道有所不同。”炎尊皱眉，眉间紧锁、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世事白云苍狗难料变化，如今已有执掌道命之术的强者进入沧海镜，怕是对我等的谋筹不利，必须加快速度！”炎尊沉声开口。
“道命？”灵宝道尊听言，也是一愣、有些不解。
灵宝道尊虽说实力通天，可与灭境大能一争高下、但境界还是没有达到炎尊与文真道尊的地步。所以不知这道命为何。
道命之术，凌驾于任何神通。道中有命，命中蕴道、方为天命。
执掌道命，便是有资格步入天命，成一方寰宇禁忌。
另外一方天地，琼楼玉宇中、一名白衣男子手握一捆竹卷。
“小怡有我赠与的一枚玉印在手，虽说与她分散。但有那玉印在身，第二步之下无从下手，第二步中，只要是玄照修士出手，玉印反击之力，不管是否是天骄，皆可杀。”
“却是没有想到，竟能捕捉到一缕玄气。这是小怡的气息，看来她遇到了大造化，使得那颗火灵珠彻底融入她身，使得入玄。”
“我能捕捉到她的气息，说明她离我距离并不远。”
“只是这道命气息，似乎就在小怡身旁，不知是何人？”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竹书，眉宇轻挑、带着一丝笑意。
“有意思，没想到、竟会遇见执掌道命之人。就是不知是何境界，若是同为玄照，在不动用这把剑的情况之下，百招便是可以将其击败。”
男子轻笑，伸手握住腰间那柄剑的剑柄，面色带着喜意，心中却是起强烈的战意。
.......
忽惊梦来风来早，这一场风、吹散了苍穹中的红火，也吹散了那一道道白衣身影。吹散了那一轮明月。
星夜在消减，白昼再次覆倾而来。
有梦曾梦，梦不醒。但终究是梦，是梦便是有醒的那一刻。
楚程握了握手，已是不见那卓绝风姿。
此时，天际回复到了白茫，但在楚程眼中，却是暗淡无光。
他知道，先前的身影从未出现，出现的只是他的情障。
“沧海静心壁已消散，但它留在了临儿的那张画中，虽然不是真物，但依旧留下了数百道规则真道，补全火之真道，半年之内入玄有望。”
“天不老，情难绝。续命有望，便是有希望在千年之内，入黄泉、寻彼岸、复活临儿。”
“到时，什么修行也不重要了。只要跟她携手一生便是此间美好。”
楚程在这一刻，心中燃起了斗志。只因他看到了希望。
第九百二十六章 千秋
当星夜褪去，便是再次回复到了一片白茫。
白沙再次掩盖了那道如雪般的身影。
楚程握了握另外一只手，一阵凉意随之袭上指尖。
那人不在，画却依然在。
“此画，是临儿所创，也是我借以临儿留下的画意、以风月施展，留下了一方星夜、也留下了沧海静心壁。自成一方寰宇。也是我最强一式神通。”
“当年我之命、来自临儿。此神通、若是冠以名称，便是唯命！是为命术。”
“此画包含着我与临儿期望的生活，携手看芳华，共知春秋。是为千秋。”
楚程一手按在画轴的末端，再将其缓缓打开。
依旧是那山、那河，那天空。还有果林下的两道身影。
只是有一点不同。原本苍穹是天明。但现在、画中已是一片夜色。
夜色只有光，只有一片玉幕。
夜光不是因为星辰，因为画中夜空只有一颗星辰，这一颗星辰孤疏与空，虽然不为明亮，但独此一颗、也是极为明眼。
“这一颗星辰，便是先前所出现的初照强者，呵呵、且不说我如今已是大道至尊，在我仙台之时，两身合一之下，便是可以与初照第一、第二台阶争锋，如今道境的合一更是能将其斩杀。”
“在千秋形成的刹那，沧海静心壁之力被我截取，这个时刻、威力无疑是十分恐怖，初照修士入此，只有瞬间被抹去的份。”
“如今那沧海之力已经消散，但已经被我移花接木入画中，一式千秋、依然可以弑杀初照。”
“就是不知...如今的我，在那连挑昊土、神灵岛的那名强者，胜负又是几何？”
楚程略微思绪了片刻，便将画轴收起。
再未交战时，一切猜想都是纸上谈兵。唯有一战，才能知得孰强孰弱。
那个人很强，强大的玄照修士皆可斩，是一座横压在所有天骄面前的一座通天之山。
如今的楚程是否望穿这山顶的尽头，不从知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登上了那座高山。
就算依旧望不到顶，但已是攀上了山中，只要一路不懈、终有登顶之日。
楚程转身，身躯从高空落下。看到了少女脸色苍白，显然还在先前的惊慌之中。
但当楚程察觉到少女身上的气息时，眉头也是一挑。
他在这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玄的气息。只是这玄气有些浮动不平，气息却是极为浓厚，不像是刚入玄之人。
“终于不隐瞒修为了吗？”楚程心里喃喃，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这名少女能够在沙海风暴中完好无损，实力定非玄照初期那般简单，至少也是在后期。
而自己能够在如此短暂之间触及真道，也是因为那突如而来的漫天红火。让他更为亲近真道。
这一切都是来自这少女的助力，方得成就大道至尊。
“啊.......”
少女还在惊慌之中，突然看到面前一道身影飘过，也是再次一惊。
一声惊叫之后，少女才看清面前的身影，连忙伸手拍着胸脯，吐了吐舌头道：“原来是老爷爷。是老爷爷将那个恶鬼赶跑了吗？”
少女从未见过这等可怕的现象，就连冤魂鬼怪都从未见过。那一个头颅足有万丈之巨，仿佛可以一口吞天地，吞噬众生。心中自然害怕。
楚程也是晃了晃脑袋，这少女明明已经显露境界的一角，却还是故意装愣。
只是既然少女愿意继续装，那他不介意陪继续玩下去。
有些强者，脾气自然是古怪，楚程将少女归与了这一类中。
“那恶鬼，已经被我抹杀。”楚程想了想，点头开口。
“所以不必担心。”
“果然！跟年长者再一起、就会有满满的安全感。”少女眯起了眼睛，笑着开口。
“安全感么......”楚程笑了笑。
在此之后，本尊便要进入太初空间，观画中的沧海静心壁。两身不得合一。
到了那时，在这诸强者集结之地，还是需要少女保护了。
“等一会，你带我飞行可好？”楚程思绪了片刻，开口道。
“可以啊，只是我飞的太慢...若是老爷爷您...不嫌弃的话。”少女犹豫了片刻，面对他人的请求，又知道自己走的实在太慢太慢，不知如何拒绝。想了又想，只能答应。
“嫌弃，怎会嫌弃。”楚程摇了摇头，身躯轻轻一颤，本尊便是化作一道清风，带着画轴入往太初空间。
在本尊入往太初的刹那，那一袭白袍瞬间作黑，同时有一只黑色小狗出现在怀中。
这是古巫傀儡，在两身未合一之下，楚程充其量是八境至尊，剑意的被封、压制在七境。
七境至尊，在小龙象阵与天雷竹的加持之下，也只能压三境一头。面对第二步大能，依旧无法争锋。
但有了古巫傀儡却是不同，这肉身强悍、本就是玄体。
古巫肉身比之同阶修士强悍数倍，若是出其不意之间、可让一名初照强者重伤。
“我们走吧。”魔性分身邪邪一笑，看着少女的身子、目光一闪。
少女虽说身子单薄，脸色满是红意。但还是可以看出容颜清秀，若是完全成长开来，今后必定是一个美人。
“老爷爷？”少女对于楚程衣袍的变化，与怀中突然出现的那只小黑狗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虽然修行不久，但自家公子的一身本领、也是见过了，也是知道这些都是修士的手段。
只是少女疑惑这老爷爷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就好像部落里那打了一辈子光棍的晟大爷。
魔性本身听到这声音，脸色也是一变，这才想起、这名少女是第二步大能，而且很有可能、依然是隐藏了修为。
“还请稍带我一程。”魔性分身连忙正色开口。
“嗯！”
少女点了点头，几步之间来到楚程身边，一把拉起的手。
这一次，并不是寒冷，手中没有传来一丝凉意。
“老爷爷的手，现在可温暖了。”少女甜甜一笑，一步飞跃。
就在这一瞬间，光阳遍照。在少女没有自觉得情况之下，一步万里。
第九百二十七章 玄果
少女携带者楚程行走在白漠之地，大约已是过了十三日。
这十三日，在这白茫一片中。就算是修士、也难以忍受这无色之幕。眼睛干燥生疼。
除了这一点，别无它况。
那沙海风暴没有再出现，只是出现了三次沙暴，但在少女面前、这三次沙暴如同薄纸、一碰便碎。
楚程问得大道，虽然没有修复破离的身基，但灵魂深处的那层层冰裹已融，没有再感受到寒冷。
只有等大限之日，才会刹那冰封。
这里很是炎热，在风中吹拂、更加的灼热，原本白皙的肌肤与脸庞、也与少女一般变成了红。
这一路，二人见到了不少其他修士，有些茫然行走、不知方向是何处。
这些人都是第一步修士，所见修为最高也不过是合体境。
这里实在太大太大，仅凭这些人的修为、怕是几千万年不能走出，更别说得到沧海镜中的道藏宝物。
只是这里的人，已经观得沧海静心壁，这已经超过大多数神物了，未尝不是得到了机缘。
这些修士只能等待沧海镜关闭之时，这里的天地之力将他们移回苍云天中。
只是他们必须躲避白色沙海中的沙暴。
之前二人所遇到的沙暴虽然被少女破去，但这只是对第二步强者来说是小碍。
这三次沙暴，每一次都可以撕碎合体境修士的肉身、连同元神。
少女一路在半空中行走，没有一丝疲备。
在这全程之中，少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速度变快。
因这里是白茫、是沙地，无任何山丘。所行所看全都是相同。所以少女并没有注意。
“老爷爷，这风怎么变大了？还有这阳光好刺眼啊。”
“.......”
魔性分身听言一怔，心中也是无语。
因速度的增快，卷起的风自然更猛。因玄力波动带起的光阳，故而刺眼。
少女见楚程没有回话，撅了撅嘴，小声道：“我怕这风让您染上风寒，您年纪大了，若是冻伤了身骨，那可不妙，如今公子不在、我可没办法救治你呢。”
魔性分身笑了笑，道：“你尽管走，这风还奈何不了我。”
这风是奈何不了，当光阳升照、四方一切都静止，少女所感受到的风、是从远方而来，近处的早已静固。
“好咧！若是觉得不舒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放慢脚步。”
又是一路无话。魔性分身比本尊话叨，但碍于这少女的实力，没有再开口。
时间流逝，又是过了十四日左右。
这从楚程进入沧海镜已经一月有余，只是依然还未走出这方白漠之地。
直至远方出现了一轮红光。
这是烈阳。
白漠之地虽说一片极白，但没有烈阳。
然而前方却是出现了。这说明，与这片白漠不属一地。
半个时辰后，天地之间依然是灼热之风，但二人清晰的感受到这热风之中夹带着一丝凉风。
又是一刻钟，二人看到远方隐现白雾。
这白雾不是普通的白雾，而是浓郁的灵气，还有一些别样的气息。
“仙元之力。”魔性分身感受到这股气息，眉头也是一挑。
仙元之力，对于一般修士来说无多大作用。但对三府以及三境、却是如同大补之物。
可以吸收补纳，转化为生机、从而来消除体内的死意。
这里的仙元之力很浓郁，比顶尖仙门、甚至苍云天十二大仙门中的修行圣山还要浓郁数倍。
也只有古仙门中有地可以与其相比。这也是为何古仙门底蕴为何如此深。
在这里修行，三境修士度过红尘三衰的几率将增长几成。
别看只是几成，三境修士能够渡过红尘三衰的太少太少，几乎是百死一生。但这里，是九死一生。
百死一生，九死一生。看起来差别不大，几乎都是占得一个死字。
但事实上，后者生机多了太多太多。十个三境修士，便是能够出一个渡三衰。百人之中便是十人，生路整整多了十倍。
随着少女在半空不断的奔走，那灼热渐渐退散，转而来之的是凉意。
二人刚从灼热之地走出，遇上凉风无疑是刺骨。
当到了这里，他们终于走出那片白漠。
少女停下身子，缓缓飘落在地、身躯在轻颤。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
这白雾太浓太浓，几乎阻饶了全部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出前方是一片连绵山脉。
“呐！我饿了。”少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
魔性分身一怔，同样抬头向着远方看去，看到白雾之中隐隐显现着几点红点。
准确的说，这是红团。是灵果。
少女看到了这几颗果实，所以说饿了。
“我们...先填饱肚子、再赶路，您看可行？”少女转身回话，征求这位“老人”的意见。
“好。”魔性分身点了点头。
对于此地，他们初来乍到，对于里面并不了解。
这里仙元浓郁，但只是表面，里面是否暗藏危机、谁也不知。
往往秘境之中，都是造化与危机共存。有机缘，但也有危局，稍有不慎便将步入死地。
所以魔性分身并不着急。
如今延续寿元的问题、也已经得以解决。
本尊在太初空间中观千秋画中的沧海静心壁，完全截取火之真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外界一日，洞中三十。这十三日，太初空间已经渡过四百多日，离完整的真道已经不远。
只要再过一月，魔性分身相信本尊必定能够入玄。
本尊与魔性分身本就是一体，一人得以入玄，另外一人同样可入。
现在进入这未知之地，需要将身心提到最巅峰，以此应对突来险危。
所以魔性分身同意少女的提议。
那长着灵果的树、离这里只有百步距离。少女小跑着走到树的下方，微微飘起、伸手摘了一颗，擦了擦扔向后方。
“老爷爷，您先。”
在灵果还未落进，魔性分身便伸手一探，一股吸力将灵果拉进掌中。
一口咬下，魔性分身便是双眸亮光大起。
这灵果入口，瞬间转化一股热量、袭转与全身，当吸入丹田神海时，便是一场大雨。
“这....至少是仙品灵果。”
仙品灵果，已是玄阶。在外界可遇不可求。没想到只是这山脉外围、便有这等仙果。
魔性分身刚咽食一颗，远方忽然一声雷鸣，金云遍空。
第九百二十八章 才子佳人
当一缕金色破开这遍空白雾，魔性分身就抬起了头。
这金云有些暗淡，显然这里是边缘。
“有人在渡玄劫...这气息并不如萧言当初所渡，看来是有三境修士在这里渡过了红尘三衰劫，从而引发玄劫降至。”
“只是...这场玄劫的内藏的威势，比青木所渡的玄劫要强大数倍。这究竟是半玄渡玄、还是三境？”魔性分身对于这场玄劫、有些猜测不透。
“是了，萧言毕竟是古仙门核心弟子，属于天骄之辈，所渡的玄劫、自然是比普通半玄要强大的多。所以，渡此场玄劫的人，应该就是半玄。”
少女听到这声雷霆动静，也是皱了皱秀眉，一口塞着灵果、吞咽含糊道：“老爷爷，看这天色要下雨啦。咱们要抓紧吃。”
“.......”
此刻，在一片沼泽地。一名身穿红袍的中年修士一脸乌黑、满身灰尘。
在他身后有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一路追击。
“登徒子！让你偷看姑奶奶换衣！不要跑！你不是说是火仙殿核心弟子，还是核心中的天骄？那就停下来跟我一战！”身后的女子一脸怒意。
两道光阳冲疾在天穹、一道接连一道，犹如亮色霞幕艳丽。只是前方一道、在后方的光阳之中，不断被冲散。
“寒仙子，你身为十二大顶尖仙门、广寒宫的核心弟子，也是名列前头的天骄。修为又比萧某要高，傻子才停下来跟你打！”
红袍男子满是狼狈、一边回话、却是不敢回头，生怕速度稍缓、被身后的那名女子追上。
那名女子散发的气息，比这红袍男子强大的多。
这红袍男子立身在初照第一台阶，显然是刚入玄不久，而这蓝衣女子气势雄厚，已然在第五台阶。
“该死！为何会在这里遇见这尊母老虎，广寒宫向来以貌若天仙的姑娘盛名，其她仙子温柔似水，偏偏就这寒冰仙子冷如覆冰。真如这个名字......”
“寒仙子，女人要似火、才有男人要！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给你取名的！为何不取成寒融？”
“寒冰融化入锅里，加把柴火成温水，男人下水感热意，恨不得全吞口中。要是取名这寒融，那真是应了此诗的意境。”
“呵呵。”
后方传来女子的冷笑，有磨牙之声，显然是这女子已经怒极。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你若是改名寒融，第一个融化的男人就是我。”红袍男子一笑，忽然停了下来。
远方有幕晚霞，那一轮红火的烈阳掩藏在其中。
阳光破开了晚霞，照落在萧言的脸庞上。
他侧身而站，缓缓转身。半面脸庞迎上红光，在清风中一头乌发飘扬，两鬓的白边在红光中显的有些飘渺梦幻。
红袍男子认为阳光照射在脸上，使的自己更帅气了几分。
先前的那诗，加上自己现在的鹅蛋脸，一定会将此女折服，拜在他的石榴裙...不对，拜在他的红袍之下。
他相信、世上任何女人在看到自己阳光下的这英俊的脸庞，都会被深深的迷住，想做他女人，甚至想立地跟他生孩子。
红袍男子正是萧言。这蓝衣女子、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最后一面、也是在七千年前、当时这女子不过合体境。
短短七千年过去，竟已是初照第五台阶，这说明此女入玄的时间要比萧言要早很久。
身后的光阳已经逐渐逼近，但萧言依旧不为所动。
他有他的自信，尤其是自己照着铜镜、修了眉毛，又修了发际线后。觉得自己离天下第一俊又更了几分。
面如秋月幽、眉如墨画。这一切都是萧言按着楚程的脸来化，只是那张嘴却不像桃花瓣，而是厚粗又大、有长。
但萧言相信、这并不影响美观。毕竟他原本就英俊，底子就在那里。
清风吹动着云霞，使得阳光更加绚烂。也吹不动着萧言的发丝。
“寒仙子，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顺便一起喝喝酒、同看这美丽的晚霞。”
“才子佳人，多有意境呐。”
“意境你妹！”
女子的声音已近在耳旁，已经破开大骂。
有一只细手缓缓探出，便是冰封三万里，就连那一片光阳都有了冻结的迹象。
“这里是沼泽，满是臭味，你跟老娘讲意境？”
“还有，老娘从小无父无母，便是没有姓。这名号是我师尊所赐！还有...我从未说过我是天骄，倒是你、在核心弟子中只是末流，也好意思称作天骄？”
这一掌盖压，便是寒意刺骨、威势更是惊天。虽然这蓝衣女子没有动杀心，但这已是全力一击。
萧言还沉溺在自己的美貌当中，也没有完全听清女子的话，只是听清没有“性”这一句。
他脸色瞬间一变，几乎是惊叫开口。
“寒仙子没有性别？你是不男不女？”
只听得咬牙切齿，便是有杀意大起。
蓝衣女子又是一掌拍下，续接第二章，刹那之间、十方天地被冰雪冻固。
又有狂风大起，带着道道冰雪凝集成一柄柄冰刃、齐齐向着萧言轰盖而去。
这每一柄冰刃都极为恐怖，原本就被冰固的空气在这数千万的飞割中连塌粉碎，就连虚空也被割出一道道裂痕，显露混沌。
只是这沧海镜中规则压制太过厉害，混沌刚一显露，便瞬间复原。
这数千万冰刃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临近萧言肉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萧言没有任何抵御，瞬间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就连脸上的树胶也被割裂、显露出那张四方脸。
“疯婆娘！你动真的！”萧言吃痛，也是脸色一变，心中更是伤感、自己天下第二的容颜竟没有让此女迷恋自己。
若不是自己已入玄，是玄体。那在这一击之下，非死不可。
“今日杀你又如何？”蓝衣女子连连冷笑，再次动手。伸手之中、一把冰雪之剑出现在手中。
“好好好！既然老子的帅气折服不了你，那就让实力来降服你！”
萧炎连忙吞服一枚丹药，光阳四起、融化后方冰幕、一步步倒退而去。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此女对手。逃为上策。
第九百二十九章 爷孙
魔性分身，并不知道自己所认为的古仙门天骄萧言，正被人打的遍体鳞伤。
此刻，他抬头看着天穹中那片金云。
他没有动用神识，而是依靠肉眼。
这劫云的中心离此地相距甚远，至少几十万里。
这里只是劫云的边缘，就连边缘也算不上。只是蓝天所映照的一方倒色罢了。
但魔性分身依然不敢散开神识。
如今他不是先前的境界。到了问道境，已经触及到道，此道便是玄。再进一步便是半玄。
拥有道意、一旦接触到劫云，怕是要引火上身。
到了那时，他也要入玄劫中心。威力更是要强大数倍。
魔性分身心底没有把握，那个玉碗是否能抵抗住暴增数倍的玄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尊如今还在观那沧海静心壁，无暇分身。
若是魔性分身折损在这里，对本尊来说、这损失承受不住。少了分身，那便无法两身合一，不能发挥最强战力。
魔性分身不是一般的分身，而是来自本尊的元婴，不可替代。
随着金云的覆盖，下一刻风声瞬间抖聚、细雨连帘、又瞬间化作大雨倾盆。
狂风从几十万里外一波接着一波纷踏袭来，所过之处、沙石翻卷、就连那一棵棵参天大树也被连根拔起。
这些参天大树又在拔起的瞬间，刹那被搅碎，木屑随雨洒落遍空一地。
只是二人所站之地离劫云中心太远太远，到了这里已是风的尾巴。
但就算如此，那些树木也是摇摆大抖，那几棵长着灵果的树木，枝叶倾摇、不断响起咚咚之声。
这是灵果的掉落，在坠地时裂炸开来。直让少女大感心疼。
少女不知道远方有人在渡玄劫，也不知道玄劫是什么。
当初少女渡玄劫，也是毫无所知。劫云刚刚降至，就被火灵珠之力冲散。
火灵珠，属于道源，是为鸿蒙后天神物。所蕴含之力、自是比玄劫规则要高上一个层次，故而被冲散。
她只是认为天要下雨了。
少女连忙从袖子中拿出一块长布，急急忙忙将树上的果子采摘下来。
少女没有储物袋、也没有储物戒。甚至没有一件灵器。就连本命玄器都没有，更是没见过灵石。
这大概是全天下最穷的第二步大能了。
少女采完一棵又是一棵。这些树上所结的灵果并不多，每一棵只有四五枚左右。
这毕竟是玄果，珍贵无比。就算放在外界苍云天中、每一枚都能让第二步修士争的头破血流，可卖得天价。
大雨磅礴，从高空、再到半空。最后落在泥地上，随着积水的渗入、变的泞泥了起来。
只是这雨近不了魔性分身半分，但却淋湿了少女，那不断溅起的泥水也溅满了少女的素衣。
一点一滴，像极了被污沾的芙蓉。
忽然之间，一道巨响霹雳轰然响起，震耳欲聋、一道之后续接十一道。
这突如其来的雷声，让少女大惊失色，身躯大颤中抖落刚采集好的果实。
果实坠地，咕噜咕噜的滚动，有些直接裂成了好几瓣。
少女连忙弯腰在地，双手抱头、尽大哭了起来。
“.......”
魔性分身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怔。急忙一步踏出、来到少女的身前。
当他走到少女面前时，四方雨幕瞬间倒散。
只是少女头发浸湿，全身也如此。
水珠顺着她的鬓角、又从前发滴淌而落。
当魔性分身走进，刚刚蹲身，少女便是唰的一下抱住了他，哭声更是激烈了起来。
“你怕雷？”魔性分身感受到少女身上传来的凉意、与那颤意。
“嗯......”少女低声泣道。
魔性分身再次犹豫，最终伸手轻拍着少女的后背，小声道：“别哭，有我在。这雷打不到你的。”
少女带着哭声，呜咽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母亲在生我时是难产，后来在我三岁时，父亲被征兵前往战场，便一直没有回来......”
“后来、一直是奶奶照料我，只是在七岁时，一场雨夜...奶奶病死了。”
这只是几句话，任何人听言都会无起波澜。但又有谁能够知道，这几句话、便是少女心底的所有思念。
魔性分身沉默，这就是少女害怕雷的缘由。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一名第二步大能，竟会害怕雷霆。
这对少女今后很是不利，会雷法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若是遇上以雷证道的第二步强者，少女必死无疑。
魔性分身不由自主的将少女抱紧了，轻拍着后背，小声开口、目光之中露着追忆。
他是本尊舍弃的一切负面，包括更深的情感，那些藏在心底的一幕一幕，如梦般的前尘旧事第一次被掀开。
思意积岁月，早已化深潭。有些事，作为一个人，怕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我小时候啊...最喜欢的事、就是在乡边田畔，听着蛙鸣虫声，还有看那绿莹莹一片绿光的萤火虫幕。更喜欢的是，在奶奶怀中看着漫天星辰，听她讲着故事。”
“我记得、奶奶曾经说过。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爷爷，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在这世上留下了最珍贵的火种，会在天上用余光照亮着我们。”
“所以，你奶奶还是依然在你身边，只是换作了其它方式。你若是抬头，便是能够看到，那就是那一颗最亮的星辰。”
少女听言，停止了哭泣。连忙抬头，却是看到天空除了雨幕、还是雨幕。昏压压的一片，并无星辰。
她有些失落，当低头时。却是看到了四周飘起了满幕星点。
一轮巨大明月，突然显化与身前这名老爷爷身后。光芒仿佛破开了一切深暗，驱散了一切红幕，只剩了清明。
“这一轮月，就是你奶奶。她的光，盖压一切星辰。为的就是能够让你能一眼看到她，”
月伴对立，照映出少女的身影。她的双眸之间、已经没有泪珠流出。只是眨巴眨巴着眼睛。
“那老爷爷的奶奶、老爷爷的奶奶呢？”
魔性分身笑了笑，道：“我相信、我奶奶至今还活着，等着我回去。至于我爷爷，他也是这轮明月，全天下人、那些心中最重要、逝去的人，都居住在明月中，在星空中看着他们念念牵挂的人，也好让他们一眼能够看到。”
“那...老爷爷以后也会居住在月亮中吗？”少女倾身，面对着面的问道，双眸之中清晰的倒映着那一头白发。
魔性分身摇了摇头，笑道：“我不会去，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会逝去。因为有些人，大概也只有我能够将他们深记在心底。”
“那就是老爷爷...不会死了？”
耳旁依然有雷霆声声鸣，像是开天辟地。但少女此刻，却是恍若未闻。眼中只有面前的白发男子。
魔性分身点了点头，道：“我不会死。”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眸中有光，开口道：“那老爷爷，能不能做我爷爷？那样的话，我就一直会有爷爷了。”
“爷爷？”魔性分身一怔，但在下意识中、脱口而出道：“好。”
少女乖巧的点了头点头，开心道：“我有爷爷了，也知道奶奶一直在我身边。那样、我就不用怕雷啦。”
也许是少女的天真触动了魔性分身的心神。让他下意识的答应。
他不是本尊，是舍弃的一切杂念，是魔。虽然已无邪念，但终究是魔。但在这一刻，却是真正的笑了。
一个人的笑，分为很多种，苦笑、假笑，虚伪的笑。但魔性分身在这一刻是欢笑。
真正的由自内心的笑，也是第一次显露的出来的欢笑。
“爷爷...没想到，我竟会成为这少女的爷爷。至于本尊那里，想必他也会同意吧。毕竟，他属于善，而我为恶。”
“连我都同意，他没理由不会同意。”
少女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低头看到边上正好有一枚灵果，只是破了一层表面。
她将灵果捡起，用袖子仔细擦拭果实上的泥垢，当干净时、递给了魔性分身。
“爷爷，你吃。”
“好。”魔性分身点了点头，将这枚灵果从少女手中接过。
这一口咬下，魔性分身身躯顿时一颤。
这灵果本就是甜，但不知为何、这枚果实让他感觉到更甜、甜如蜜。
“你叫什么？”魔性分身只是咬了一口，想起还未知道少女的名字。
“爷爷，我叫楚怡。你可以叫我小怡，奶奶就是这么叫我的。”
“姓楚？”魔性分身听言，也是一怔。心中喃喃。
“同样姓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魔性分身将手中的只咬了一小口的灵果递了回去，道：“小怡，你吃。”
“嗯！”楚怡听到这声唤声，笑意大展，一双眸已是眯成了弯月。
她吃着灵果，听着雷声。想了想道：“爷爷，这雷怎么那么响呀。比我以前所听到的雷声响了数十倍呢。”
“因为有人在渡劫。”魔性分身回答道，
“渡劫？”楚怡不解，眨巴眼睛看着魔性分身。
魔性分身想了想，解释道：“就是有人站在雷云下、任由雷劈。”
楚怡听言、瞪大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哇！这是高手！真的是高手！以前在部落里、只看到村中请神婆来求雨的，但她也不敢愣站在雷云下被雷劈吧。”
“.......”
魔性分身再次一愣，正要开口。这雷霆之声忽然顿止。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空，那金云已经有消散的趋势，玄雷也不再劈落。
“玄劫有十二，这只是第二波就已消散。那渡劫之人，失败了.......”
坑边闲话：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写。或许、你们会觉得水吧。本来这章、是天骄之战的。只是写着写着、忽然想到我奶奶了。
我奶奶今年八十五岁，奶奶有五个孙子，我是最小的，五个孙子中，她最疼我。因父母在外，从小也是她带大的，跟她睡一起，每天早上、都是她送我去学校，放学去学校接我、生怕我走丢，然后给我做饭，晚上给我讲故事。这是平平淡淡，但这一生都不能从我心底抹去。
前几日，也就是我请假断更的那几日，我奶奶突然心机梗塞，送到了市第一医院抢救。当时抢救过来了，只是医生说状况很差，随时可能再复发、手术的希望很渺茫，那几日、我一直陪在奶奶身边，生怕她最后一面见不到我，成为我一生的遗憾，第三日，心率突然失常，抢救了多次、反反复复。
最终，医生让剩只有一口气的时候送回家，不然去世后、遗体都不能送回家。因为我们这边讲究人去世后，要入宗祠、如果在外去世，便是不吉、不可入。所以，几位长辈同意医生的劝说、送回家了。
那天，我哭了很久，也一宿未睡。如电影情节一般，医生所说挺不过半夜，原本以为那一天我将失去奶奶，奇迹般一直稳定到下午。然后，幸好我几位长辈忍心不下眼睁睁就这样看着我奶奶在家那张床上死去。就准备搏一搏、送到了省一院。
前天为了心率稳定，做了心支架，然后到了明天，就是做心血管手术了。那里的医生说，手术的这一天，只能看我奶奶自己能不能挺住。
我愿，所有人那逝去的、心底最重要的人，都能在最亮的地方看着牵挂的人，我也不希望，我奶奶真的要住在那月亮中。
她的五个孙子，唯独我还未娶子生子，我不愿让这、成为我一生的遗憾，不想我今后的孩子、没见过那个最疼爱她爹爹的太奶奶。
请原谅我叨唠，快三点了。我也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第九百三十章 接连
玄劫有十二，一重胜过一重。尤其是第十二重，威力远胜前十一重，威势是其前十一重之合。
往往那些渡玄劫的修士，只在这第十二重有殒命之忧。最不济也是在第八重之后。
但此人，却是在第二重就抵御不住玄雷，直接魂飞魄散。
这有些不符合常理。能够入半玄、而不是依靠三境过渡的无一不是万众挑一，虽然可能不是最顶尖的天骄，但还是算天骄之辈。
这等人，怎会渡不过这第二重玄劫？
“爷爷，这雨停了。我去将这些果子捡起来。”少女站了起来，依旧是满身湿透。
这些果实毕竟都是玄果，就算楚怡没有多少见识，但在尝过那灵果，感受到体内的一股力量再增涌，就知道此果不凡。
当她一步走出时，身上光阳自动而起。瞬间将身上的湿水蒸尽，起一缕缕白雾、随着风飘向远方狼藉之中。
过了片刻，少女走到魔性分身前，道：“爷爷，你吃。这果实好像对身子有益处。”
在少女怀中的里，只有几枚是干净玄果。这几枚没有多少破碎。至于其它四分五裂的，布着点斑泥垢。
她将那完好的几枚放在前边，坏的那些放在后。
魔性分身知道少女之意，是将完好的让给他。只是他伸手抓住的是弥漫着粘稠之液的坏果。
果肉中还有泥污，但魔性分身并不在意，连着整个吞下。
“爷爷...你要吃好这些、那些脏，我来吃吧、我习惯吃脏东西了。”楚怡见此，也是赶忙拦住、不让其吃这些碎果。
“无妨，偶尔吃点的土，也是极好的。”魔性分身笑了起来，摇头道。
“那......”楚怡听言，双眸瞳孔中起了熠光。
“那我也要吃土！”少女伸手抓住一个坏果，一口吞下，速度极快、刚刚吞咽下一个、便是又快速拿起一个。
说这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只是十个呼吸，那些坏果便被少女吃了干净，并打了个饱嗝。
“爷爷，我吃饱了。剩下的、您吃！”楚怡目光中满怀希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魔性分身。
“......”
那些坏果全部被少女吃光，只剩那八枚较为完整的玄果。
魔性分身又岂会不知这少女将坏果全部吃完，是为了自己能够吃这几枚好的果实。
他看着少女的目光，也是无奈一笑。道：“好，剩下的我吃。”
一枚又一枚，化作暖流入身。当魔性分身吃到第三颗时，忽然之间、前方有光阳一颤，一道红光直冲高空万丈。
这是来自与楚怡身上。这股气息浩荡神渺，又飘忽不定、可让风云静止。
这是玄力。
“第二小台阶...果然是隐藏了修为......”魔性分身眉头一皱，但又很快松下。
不管这少女为何隐瞒修为，但魔性分身相信、少女对他没有歹意。
若是真有，当初在他昏迷时。早已可以动手，哪需要等待他苏醒？
他相信，少女真如自己所见这般天真烂漫。
魔性分身再次拿起拿起一枚，当第四枚吞服而下时，身躯忽然大颤。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而出。
虽然依旧是七境至尊，但其气势、比原先更强大了七分。
“此果，为玄物。若是我服用、虽说不能跟楚怡一样增长修为，倒也能增加气血之力。”
“如今我与本尊，最需要的就是气血之力。虽说依然不可延续生机。但可以稍缓神魂被冻结。”
魔性分身一枚又是一枚，最终将八枚玄果全部吞服，当最后一枚吞服、又是一道长虹冲九霄。
“如此玄果，若是用来炼制丹药又如何？”魔性分身感受到体内的大气，喃喃开口。
若是用来炼制丹药，必定可以炼制出让那些玄照大能们眼热的绝品神丹。
只是以本尊的炼丹造诣、纵使已通玄。但因为境界的原因，止步于半步仙丹。
没有踏出最后一步，终是立身在人道、不是玄、终究无法炼制玄丹。
“我吃完了，也吃饱了。可以走了。”魔性分身伸手擦拭了嘴角中的果液、开口道。
“那我继续带爷爷走。”楚怡大步小步之间，走到魔性分身身旁，一把牵起他的手。
“不必飞行。前方还是未知。若是飞行，难免显现于众。”魔性分身摇了摇头，携同着楚怡向着前方浓雾中走进。
当那一片金云消散，那红光褪去。便是黄昏，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迎来了他们在沧海镜中的夜。
大手牵小手。最后的余阳终于落去，一缕月光破开了云层。
也在这时，魔性分身才散去身后的那轮明月。
这月光与那轮烈阳不同。
烈阳所落的光是凉的。而这轮月却是暖的。
就好像，这轮月是披着一层皮的烈阳。
一路狼藉，到处都是树木的倾倒，山石的掀伏。
二人一路行走，魔性分身一直保持着警惕。在这里、他感受到了数百道气息，隐藏在迷雾深处。
这是修士的气息，并且带着极浓的腐朽之意，是三境。
忽然之间，一道与夜色不同的颜色袭起。
这又是金光、又是红芒。又有人渡玄劫了，且距离不远。
“快退！”魔性分身感受到了还在暗涌的天地之力，连忙带着少女一步退下。直至三万里外，这才停下。
当刚一落地，便是毁灭袭卷天地。道道轰鸣声起。
这威势、不弱于先前那阵玄劫。
魔性分身与楚怡站在劫云边缘，抬头望着远方天际。
“怕不怕？”魔性分身感受到手掌中的紧锁，轻声问道。
“有爷爷在、就不怕。”楚怡摇了摇头。
魔性分身点了点头，便是沉默不语。依旧望着远方，想看看那渡玄劫的半玄修士、是否能够渡过这玄劫。
一声轰隆烈烈，第一重十二雷相继袭落，便听到远方波涌而来的狂风中夹带着一声惨叫。
那名修士，竟挺不过一重。
“一重玄雷之下身死？”魔性分身皱眉。
这劫云刚起，甚至连雨都未落。那名渡玄劫的修士便瞬间身死。
忽然之间，那退散的金云再次一震，再次铺张开来。
又有人渡玄劫了。
只是在第三重后，劫云再次消散。显然那人又是失败。
今夜，注定是不平夜，一波未散、一波又起。
竟连续八场玄劫降临。但无一人支撑到第五重。
第九百三十一章 天变
风沙停顿，瞬间复来。
除了魔性分身与楚怡所站天地方圆百米之内、满幕蒙迷，肉眼已经看不清四周景物。
“八场玄劫、威势都是浩荡恐怖。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连续八名半玄修士渡玄劫.......”
魔性分身感觉这一幕有些不对劲，这里修士众多，除非是三境修士渡了自身衰劫，迎来无法避免的玄劫，这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渡玄劫。
只是三境修士的玄劫、威力不大。任何三境、都可以渡过。
半玄强者明明可以压制自身，让玄劫晚点到来、好做完全准备。又为何非要在这里渡劫？
这里充满了很多疑团。
第八场玄劫过去，金云终于消散。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圆月再次显露。
这片山脉，方圆几十万里已经到处都是平处。山丘、树木，皆在那一道道恐怖无比的玄劫中崩溃塌陷。
当山丘、树木，一切可以掩遮身影的事物不在，显露出了一道道身影。
神识一扫而去，方圆万里之内。便是站着数千道身影。
这数千道中三百多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且带着浓烈的腐朽之味。
这三百多人都是三境修士。只是这三百多人中华？又有一百多人身上死意再消淡。
魔性分身注意到十里之外站着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
这名老人身上带有死意，只是这死意极淡。若不仔细察闻、很难感受到这死意。
这老人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目光，转头而看。当目光落在楚怡身上时，浑浊的双眸顿时一缩。
老人缓缓转身，郑重一拜。这一拜的方向、正是魔性分身与楚怡所处的方向。
这一拜，拜的不是魔性分身，而是楚怡。
一拜完毕。老人这才立身，带有恳求的语气道：“晚辈泽田道人、在此拜见仙尊，还请仙尊离去，晚辈马上就要渡那玄劫。”
这老人如今的处地，明显是已经挺过自身三衰劫。。
自身三衰劫挺过，接连而来的便是玄劫。这玄劫对与三境修来说不是死劫，而是生路。
是天地赐给另辟他道，承受了千万年难以忍受苦痛、那些三境修的一场福源。
只是这场玄劫，不容有任何闪失。
楚怡踏入了第二步，有她在此。玄劫虽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险，但对这老者来说无疑是浇了一把油。
那玄劫将暴增数倍！到了那时，等待老者的不是生路、而是死路。
一个人在死前、必会疯狂。到了牵引玄力、追袭他们二人，不死也要受到重创。
他们离去，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益事。
只是魔性分身看那老者，明明曾是腐朽的身躯如今像一棵新树般带满了绿意，生命气息都开始旺盛了起来。
但这老者身上却是不带一丝喜色，反而是决然之意。
这显然很不合理。
明明已快步入诸天万界所有人道之修梦寐以求，渴望踏入的境界，却没有一点喜色、反而是苦味。
这苦，在风中飘荡、甚至连魔性分身都感受到了那悲苦。
楚怡依旧眨巴着眼，看着那名老者、又看向魔性分身，疑惑开口道：“爷爷，那名老爷爷是在对你说话吗。”
魔性分身摇了摇头，一把抓起身旁少女的手，转身向着后方退去。
待二人远去时，老者深深吸了口气、轻声吐字道：“多谢！”
语落，老者缓缓腾空，在半空时、停止了上升。
老者再此深吸了口气，双手从袖中探出，猛力上掀。
顿时，风云涌动。吹震的老者一身灰袍作响，满头白发倒卷。
老者缓缓挺身子，那佝偻多年的背在今日终于立起。
“老夫修行三千万年载，因资质愚钝、只好入此三境中。”
“今沧海镜开启，老夫入此为的只是拼尽这一搏之力，在此得机缘、渡衰劫、入玄境！”
“如今在此地得厚福、衰劫已渡，这玄劫又能奈我何？”
天穹中有金色将至，瞬间覆盖万里行空。红光遍布，雷霆奔涌。
当这劫云来时，魔性分身感受着浩荡气息，脸色顿时一变。
这威势不比先前所降的那些玄劫弱。
他本以为这是半玄修士牵引的玄力，却是没有想到这只是三境。
轰！
在那金云中酝酿的玄雷终于降至，声势之大像劈开了整个苍穹。
天空已撕裂，虽说在复愈。但远不及毁灭的袭卷。
一道一道滚粗的红光续临，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红镜当中，只有荡荡轰鸣。
“来！”老者大笑了一声，一杆长仗在手，迎光而上。
只是，在毁灭之中终究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天地之力、人力终究无法抵挡，又一名修士葬身在玄劫之中，魂飞魄散。
魔性分身内心震荡，他没有想到、如此恐怖的玄劫、竟只是三境。
那么之前那八场玄劫，也是出自与三境？
“这只是三境的玄劫...为何与青木当时所渡的玄劫，差距如此甚大？”
当初青木所渡玄劫时，虽说吃力。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本命之器。
但还是抵抗了前十一重，就连第十二重也只是最后一道无法抵御。楚程这才动用太初之石散去那最后一道。
只是，青木与这些人所渡的玄劫，威势差距实在太大太大。差如池潭与湖泊之间。
魔性分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萧言渡玄劫后，李山灵告知他、在没有做好完全准备时，千万不要尝试渡玄劫。
“天地之变...道的路途更加艰难.......”
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说明为何如今的玄劫威力如此恐怖，与以往有着天差地别。
如今苍云天地规则大变，玄劫之力比以往恐怖了数倍，就连三境所渡玄劫都将比之以往的半步之劫要恐怖。
“爷爷...那老爷爷死了么......”楚怡抬头望着远方，因距离相近、清晰的看到那老者在红色雷海中魂飞烟灭。
“是的，他死了。”魔性分身沉默片刻，这才开口。
他的语气有些凝重，再次抬头看向远方，又有金云开始蔓延，红光显现。
“又有人要死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天不存善
又有人要死了，这句话是肯定的语气。
如今的玄劫威势大增，仅凭这些三境修士、远没有这个实力渡过玄劫。
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死路。
原本在沧海镜外，在苍云天中三境渡过自身衰劫，这是百中出一、百死一生。
在这里，的确是十死一生、甚至还要超过。这千人之中，三百多名三境已是有一百多人渡过三衰劫。
一百多人，已经达到了三成。若是放在以往，在这仙元之力如此浓郁的神地，借以渡自身衰劫。
那么，这些人不出意外、必定入玄。
百名新晋第二步，放在哪里。都会成为一股大力，可让天下颤动。会有绝顶大能亲自出面，收其为麾下。
只是，放在如今、都是梦一场。
什么入玄、什么证道，都将做妄空。
这里得天独厚，虽无造化之物。却是造化之地。的的确确让三分之一的三境修士挺过了自身三衰劫。
只是如今别说九死一生，百死一生。在这天地大变之下，这已是没有一丝活路。
这福地成为了这些挺过了衰劫的死地。
金云不曾褪去，就算是已经有惨叫声起，已有人神魂湮灭，依然未散。
只因此刻渡劫的人太多太多，古往今来、怕是很少有百人共同渡劫之幕。
劫雷声声不止，已不是一道一道而落那么简单。有十三人冲天而起，各占一方天地，
雷声震荡，迸发无数游丝、覆盖整个天地。照映只剩成红。
身在此方天地的千名修士，在这恐怖气息与狂风暴雨中跌跌晃晃，无法保持身躯的稳定。
他们的脸上，都是带着震惊，惘然，惊恐。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玄劫、无人可以抵抗。
也有人害怕，担心有渡劫修士在绝境之下疯狂，牵连他们。
只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多虑，因为那些渡劫的修士，根本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在这浩瀚红光与恐怖雷威之下，他们的身躯屹立不动，在绝死之境下，更是没有一丝颤抖。
不是因为他们不害怕。若说在这场恐怖无比的玄劫之下，何人心中的恐惧最深，那不用说、无疑是他们。
他们没有颤抖，而是他们在玄雷轰落时。整个身躯被浩荡玄劫之力、禁锢压止在那里。
除了上身，下身无法动弹半分。
一道道艳红如血的玄雷接连轰落，威势搅动虚空，也使得大地塌陷、裂开无数裂痕、万千深渊。
落石滚滚、又瞬间在暴风之中割刮成碎。
修士们纷纷大惊，又不敢动用法术神通抵御，怕牵引劫雷上身，只能依靠灵力阻挡。
但就这灵力屏罩、在这狂风聚雨中如纸一般薄，刹那成裂、灵光四散纷纷扬扬。
雨幕映红光，又是清晰见落红。
这是液体，是鲜红的血液。
身形已经不在，只剩漫空血液如雨溅落。
当雷霆之力蔓延，就连仅剩存在的证明，也蒸发成空。
一道又是一道惨叫声接之，在重重玄雷之下、这十多名三境全部陨落。
无一人扛过五重玄雷！
有悲呼声起，这是来自其他三境强者。
有那些渡过衰劫之人，也有未渡过衰劫。还有那些三境之下的修士。
他们能感觉到了这异端。这玄劫的不寻常。
所有人心中升不好预感，尤其是那些已经牵引玄劫而来的修士。
他们知道，这已经是死局。
明知是死局，却是不得步入。
有人仰天长笑，带着凄凉。
“自身三衰劫，困扰我等数千万年岁月，日日痛意入心蚀骨。我等忍受着这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问鼎大道！”
“如今，道就在前方！岂有不碰的道理！
又有人迎风而上，牵引了玄劫。随后一道道笑声再次续响。
这一刻，所有渡过自身三衰劫的三境修，全部以身开始渡劫。
这一道道身影立身在天，带起大气磅礴，近百道气势接连之下，在苍宇中起巨大漩涡。
“近百名渡过衰劫的三境修，已经超与三境，虽说依旧不如玄照，但在如此多的气势接连下，已经直逼第二步！”
魔性分身抬头望着漫天金幕，也是摇头一叹。
气势的衔接、使得这些人的气势直逼第二步。虽说不会让玄劫暴增。但依旧不能抵挡这玄劫之力。
除非，有着阳照之力，方才有一丝可能。这依然是飞蛾扑火，最终被燃烧成灰。
雷鸣滚滚大起，数百道红雷再次而落，震天憾地，一切都在毁灭。
只是余威，就让不少修为低落的修士魂飞魄散。
魔性分身伸手一挥，一个玉碗升上头顶、护住自身与楚怡。
玄雷在继续，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有修士惨叫，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十个呼吸，便是有七重玄雷降下，那些渡劫的修士，也只剩了三十人。
当第八重续接，又是七人魂飞魄散。
随着每一重再临，便是继有人抵挡不住玄雷，丧命于此。
当十一重时，整个高空只剩一人。
此人满身是血，身躯破碎不堪，但依旧挺直的身躯，现大气奔涌。
“十一重已过，这第十二重，我也会接下！我不会死！”
话语刚落，万里之内整片金云轰然一颤，猛增万里又万里。
金光大耀，一股比原先更为恐怖数倍的的滔天毁灭轰然压临。
举目而望，只剩极耀。就连神识都无法穿透红光。
毁天灭天，四周大地一层一层被掀飞，有一道道身影卷与飓风之中，带起惨叫声。
只是这些惨叫虽为凄厉，但还是比不过上方那一道绝望哀嚎。
魔性分身听到这声绝望哀嚎，眉头也是一皱。虽红幕遮蔽了双眸、阻扰了神识。但仅凭这道哀嚎，便是可以知晓那最后一名渡玄劫的修士，没有抵挡住这最后一重、也是威势最强的这场劫雷。
百名修士，全部死在玄劫之中，毫无一丝生机。
天道已不存善，收回了对于人道修士的那一条通往道的前路。
红光开始消淡，但依旧极浓。依然无法看清四周。依然还有飓风卷袭天地。
第九百三十三章 来临
这里，一切都在崩塌，一切都在毁灭。
苍茫崩乱，举目茫茫、十方天地只有错乱扭转的混沌。
天地之中，不断有震彻整个寰宇的巨响轰轰荡响。
有大毁灭一波接连一波，又有一道身影从上方直落。
这道身影，一手护着一名身穿青衣的青年男子，一手提剑向着前方伸手一斩。
这一斩之下，寰宇再现星辰，迸发出无数凌天剑机，瞬间贯穿那大毁灭。
随着这一剑斩出，苍茫陷入了极白。随之整个天地响起龙吟大啸、迎天冲击。
又有一轮明月印照九天，显露出此人的身影。
这是一名身穿白衣的白发男子，全身伤痕累累，胸口甚至深可见骨。
血液染洒，带起一条条长虹。炫丽之色仿佛可以映照出万古。
在他的身上，不断有金光与玉露般的月光染洒全身，修复伤势。
只是这白发男子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脸色苍白无比。
上方，又有滔天巨浪翻卷，雷鼓般声轰轰回荡。
这是剑机与无数大龙与混沌的强烈碰撞。在这之后，便是恢复了寂静，不再有混沌现起。
“伤势如何？”
身后那名青年男子脸色焦急，开口道。
“无妨。只是...这无数岁月的征战。我已近乎油尽灯枯，已经支撑不住多久。早晚一日会战死其中。”
“必须有人前来接替我，迎战这场水月。”白发男子摇了头，开口回道。
“这世上，哪有人能够接替你？我如今虽是天命。但在这一场水月镜花之中，没有你护着、也不过是风中的残烛、稍有不慎、就将在这无情的风中熄灭。”
“我相信，会有人的。”白发男子再次摇头，目光忽然落在了远方。
他凝视摇远方，那一双双眸深邃无比、不断有规则闪烁。像是在推衍难以捉捕的神秘讯息。
“如今...他那里悲歌将起，水月将现。”
白发男子咳嗽了一声，再次有血咳出。再起长虹。
这长虹在深邃黑暗的星空之下如此艳丽，仿佛照亮了一切，甚至盖过了白发男子的身后的那轮明月之光。
白发男子没有伸手擦拭嘴角的血渍。而是看向了这片下落的长虹。
他好像在这长虹之中看到了一幕幕画面，这是无数骸骨被埋葬的画面。
是盛世的落幕，是众生的悲歌。
一滴血、照映往昔种种景象，再伤男子心神。
白发男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声一叹。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那之后，或许将有无数困扰迷惑着他的心神。让他寸步难行。”
“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你就是你，世上独一无二的你。这些困惑，远不能让你止步不前！”
白发男子在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否是对身后的青年男子所说，还是对口中的那个他。
“我相信，诸天一战，你是最强的。你会活着，来到我面前。最终超越我。”
“你一定要前往无量大界，在那里、有着当年我留的最终后手，在那里有我留下的重要讯息。那是你的真道之路。也留下了一物。”
“当你看到此物时，那些困扰你的所有谜团，都将烟消云散。你会彻底知道你是谁。”
“希望...你能提前走上真道。守护住那名女子。而不是以她之身、以她之魂。开启你的道途。”
“她的死，将会成为你心中最大的道缺。就算今后你来到我面前，也无非与我一样、终踏不出那半步。破开这水月镜花的那半步.......”
.......
浩瀚星空，这里有无数星辰。
这不存与大界，也不在诸天万界之中。
这里是无人知晓之地。古往今来、有资格知道此地的人，也只有九个人而已。
这里闪烁着光芒的诸天星辰，其实不是星辰。只是来自一物的倒映。
真正的星辰只有九颗，每一颗星辰之大，超过一地中的一座天下。
只是，这九颗星辰已有八颗熄灭无光，那唯一仅存的，也是暗淡。
这一颗巨大星辰连接一线，那暗淡的星辰、来自九星中的第二颗。
第二颗星辰中，只有黄沙漫漫，不带一丝生机。
只是在这里，燃烧着一团火苗。不管在星辰何处，都能清晰看见这团火苗。
若是从星空之中看下，这团火苗，占据了整个星辰的十分之一。就像一盏灯。
这是天命之灯。
在这火苗中，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名老人。一名身穿着红袍、脸上带着一张半勾面具的老人。
有声叹息而至，空灵而悠远，如鬼魅、又如神灵。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在那双浑浊的双眸睁开的瞬间，一股滔天之意轰然形成一道龙卷，袭卷半座寰宇。
“悲歌将起。盛世将要落幕。只是...这一纪、天命依然未出。这真正的如那个人所说，已是末纪了么......”
老人沙哑开口，转头看向了那第一颗星辰。
那一颗星辰，比之老人所在的这一颗、要庞大了数倍。只是如同这颗星辰一般，只剩黄沙。
老人下垂的眼皮微微一颤，好像看到了那一颗星辰，有微光升起。脸带笑意。
“若是以往，每当大世开始落幕悲凉，必有九天入世，清天地障烟，以齐心迎接对抗那一场镜花、那一场水月。”
“只是如今，九天诸君之剩老夫一人。且已是苟延残喘。而如今，天命之人又未曾出现，四座大界、三十六禁忌之位依然无人占得。”
“入世、入世。是九天对于禁忌时代的入世。纵然禁忌强大无比，但在九天诸君的介入中，依旧要败北，听从九天之命。”
“古往今来依是如此。直至出现了那个人。”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
碧云天、月光地，白衣立。秋色连波映天水，成画之色起绝代。
过了许久，老人才睁开了眼睛。
那空灵之声、于是再起。
“你说，她来自未来。那她便只在这一世。”
“如今，她好像已经出现。”
“我知道，你不会赴死。如今，你的命星、再次点亮，你将再次归来。”
“玄天君...公子玉。欢迎归来......”
话语空悠悠，随风飘至远方，上天地、入星空。最终飘旋在那第一颗星辰之中。
在那里，有一丝细小的苗火从地中升起，在风沙中摇灼。
尽管这风沙猛烈，这苗火只有青丝般细，但依然不灭。
第九百三十四章 身不由己
接连百人的渡玄劫失败，让人心中起惧意。
这一幕，将要永远留在此方天地的修士心中，永远无法抹去这恐意。
这已经根深蒂固，那名为恐惧的种子、深深埋根在了心底，从今之后、只有对一种想法。
那就是，逆天绝无生机。顺其自然、方能再活一段时间。
只是他们的命途已经被阻断，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之后、终会有死去的一天。
一夕江水舟上乘，青山绿水笼春深。只是岁月终是会将原先最美的景致风华褪色，最终不剩一点昔日之貌，只剩腐朽。
到了那时，江已不是江，舟早已经枯败。青山绿水化作了黄沙或恶地，那春之色也迎来的深寒，一年四季、皆是如此。
世间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无敌，真正的长生。但还是有种存在、在真正的意义上达到了长生，达到了永世无敌。
纵使天纵神资、证得天命，一世无敌成苍茫之尊，最终也要败在他的一刀之下。
那一刀，抹杀的生灵已经计无其数，就算是兆亿也不能带作称。只能称之为无数。
那一刀，名叫岁月之刀。
他叫岁月。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杀人，且可以逍遥法外，不受任何的束缚。因为世间、无人可奈何得了他。
当他来时，你还年轻、正值风华正茂、所以并没有在意。当他再来时，你已暮临黄昏。
原以为这世间没有永世的敌人，但到最后才一直发现，这个敌人一直就在身边。
不是再来，而是一直存在。
到了最后，你终究要败在这个敌人手中。在岁月光阴中化浮沫。
岁月青丝化了白发，又化成尘土。
或许，在逝去之前。天会赐下一场大雪，作送别之礼。只是在那往后，在那同样洁白纯净的雪中，那雪可还记得了今朝？
又可还记得那时雪下的人？
雪花落，雪花飘。已是不记当年的今朝。
这些修士，在今后只能被这风月遗忘。
“爷爷，那些人为何要站在那里等雷劈，最终被活生生劈死呢？”
先前那红光满幕与空，遮蔽了所有人的双眼，但唯独没有遮挡住她。
因为她是第二步，一举一动都可以散波自己的规则，以此抵消天地规则。
那些人在玄雷之下，死前的不甘、清晰映在眼底，让她心中起颤意。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要站在雷下等劈。
魔性分身摇了摇头，一声叹道：“有些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去面对。明知是死，也要去赴前。”
“一个人，二个人。无数人。样貌不同，声音不同，所有都不同。但唯一共同，那就是身不由己。”
楚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爷爷呢？爷爷今后也会让雷劈么？”
“.......”
魔性分身一怔，随后抬头望向逐渐红光与金幕褪去的苍穹。
玄劫，玄劫。这说到底是阻拦在人道面前的一道无穷路。他与本尊如今还立身在人道之中。
只要一朝不入仙，便是要面对这恐怖无比的玄劫。
楚程与他们不同，他的寿命只剩五个多月。本尊一直在太初空间中观沧海静心壁，为的就是能够尽快截取真道，能够在寿命将尽时，渡此玄劫。
身不由己，楚程何尝不是生死不由己。若是不前进这一步，等待他的只有消亡。
后方的路，已经不可退。前方虽说凶险，但还有一丝未知。
那未知，是有着生。只是楚程不知道，他是否能走出前方的那堵墙，找到那隐藏在极深之处的生。
他是极道至尊，只是人道、但在两身合一之下，能斩杀通玄。这等修士，一旦渡玄劫，无疑是更加恐怖。
怕是要比这些三境修士所渡玄劫，要恐怖十倍、甚至数十倍！
楚程不知道自己在不凭借太初石，能否渡过。
只是，他已只剩那一条仿佛全无生机的路途。就像那些三境修一样，无路可走、只剩前方那看不见光的路。
纵然粉身碎骨，也要闯一闯。只是他们的全部身死。
“走吧。”魔性分身开口。
天地已是寂寂，鸦雀无声。就连尘沙的飘落，也是可以清晰耳闻。
所有人陷入了沉思，思中有带有些庆幸。
那是那些还未引发自身衰劫的三境修士。正因为没有渡过衰劫，才得以存命。
否则，下场无非与那百人相同，成为灰沙。
但在这庆幸之外，更多的还是无奈绝望。他们虽说躲过了一劫，也只是短暂之内。终究会有一天，被岁月消抹。
“普天之下，三境修士中，能够以自身渡如今的玄劫，只有秦无涯这等可以发挥堪比玄境之力的人了。”
“只是这类人，数量极其稀少。”魔性分身牵着楚怡的手，飞向了远方。
此方天地在玄劫之威之下，已是被夷为了平地。
一眼望去，远方一切尽收眼底。所以没必要在行走。
他们二人划破了长空，并没有引得其他人的注意。
时间流逝，又是七日而过。二人又进入了一片山脉之中。
这里的仙元更加浓郁，只是一路中没有再遇见玄果。
由于楚怡还不适应辟谷，一路喊饿。还好太初空间中移植着许多灵果。
一路走走停停，本是五日就可以抵挡到这里，多耗费了两日。
进入了这里，魔性分身更加严谨了起来。
只因他听到了阵阵乐声。也见到了不少修士。
这些都是低阶修士，双目迷茫，如同木偶般笔直行走。
这阵阵乐音，不像是仙庭仙音，更像是九幽魂曲，骇人心魄。
在身后，一轮明月显化、缩减悬于身后。不断有月华倾洒，笼罩二人身躯。
月华之力，可清心静人。驱邪避魔、扫尽一切魑魅魍魉。
这乐声有迷惑人心之力，从那些修士身上便是能够看出。
魔性分身让楚怡保持安静，一路跟随上去。
这一跟随、便又是三日。
树木逐渐变少，到最终的不见一棵。前行了一段距离、延伸的是一条走道。
这条走道，艳红覆尽。当魔性分身看到那走道时，身后也是升起一股凉意。
这不是普通的材质筑成，而是一张张人脸。
整条走道，都布满了人脸。
第九百三十五章 仙凡之隔
这是以人脸铺道。
这一张张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神态各是不一。有惊恐、有安详，也有喜色。
让人看之毛骨悚然。
谁会以人脸铺道？这每一张脸、都像是来自黄泉深处的恶灵，仿佛能吞噬人的心骨。
那些修士一步步走在前方道路中，脚步一步又一步准确的踩压在那张张脸上。
随着脚步的踩落，那一张张脸不断被踩压。神情露出狰狞，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哀嚎。
更是有血液不断从这些脸上的口中漫漫溢出。
它们一张一合，就像是脱水的鱼，在贪婪的深吸着气。只是在这过程中被人踩了一脚，是雷霆一击。可让它们失去性命。
只是死去生命的是鱼，这些不是鱼。本就是死物，更不存在再死。
魔性分身迟迟没有带着楚怡动身。
他在这条路中，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
这种不祥的感觉并不是很浓郁，说明他可以正面对抗。但对于那些心神迷失的修士来说，是否可以抵挡住这不祥？
不祥预兆，之后必有危机。
修士有时突来的预感很准确，这往往可以让其避开，从而逃过一难。
若是这些修士清醒，那他们很有可能会退离。但他们现在、在乐音中迷失。
只知茫茫而走。
一旁的少女看着道路中的一张张脸面，也是头皮发麻，脸色苍白。
这一路，她见到了不少在曾经从未见过的景致。
这些景致、无疑是恐怖的。
她的手紧抓着魔性分身的手，有些许颤抖。
只因她见到了恐怖的一幕。
道路中，人面开始起伏。如汹涌之江滚滚。
一缕缕黑线，从那些人脸中升显。只是刹那，便是从只有稍稍几缕，便作了奔涌。
这些黑线，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那些修士的身中。
从口、从眼、从鼻，从毛孔之中渗入身中。
那些行走在人脸道路中的修士，蓦然停住了身躯，空洞的双眸、开始有光闪烁。
就好像在路中闻到了大道，仰天大笑了起来。
只是在下一刻，有如同竹般寸寸尽断的声音响声不绝。
这是骨骼皆碎，血肉分离与骨。
数十名修士，骨肉分离。骨骼在碎断中拌灭成沙。血肉如凝脂潺潺落地，却不溅起一点血珠。
血固封在肉中，肉游弹在人脸中？滚滚而动。
那些黑雾愈来愈浓，又是在瞬息之间、覆盖了那数十团肉。
这黑雾延续了十数息，当十数息而过，便恢复到了清明。
道路依旧是道路。是没有那些修士的道路。
只是魔性分身，此刻眉头紧皱。
那些消失的人，那些分离出来的血肉，都是渗入了地面当中。
那条走道中、多了一些人面。赫然是之前的那些修士。
魔性分身抬头望着远方。
他是魔，是时间极恶。自然可以感受到天地之间的任何邪恶。
只是在前方，没有这种气息。
没有那邪念，却是有着不祥。这不祥让人心骇。
这里是古之仙庭，是修士的造化之地。又为何会出现这等恶地。
之前的沙海风暴不说，毕竟仙庭已经落寞。不过是未完全损坏。自然有些地已枯竭。
但这里，这条路。明显是以人所为。曾经有强者、在这里筑就这条道路。
只是为何要筑就这一条道路？
这是吸食他人血肉、以此铺路。曾经沧海镜还是仙家驻地时，不乏修为强大的仙尊、道君。更是有更强大的仙君、仙王存在。
他们岂会任让人在这里筑就不祥之路。
唯一的解释，此路的存在有着它的道理。
“走吧。”魔性分身收回了目光，看向少女。
这里、貌似只有这一条通道可进前方。
这不祥很淡，说明对他们来说不是死地。只是有些难缠罢了。
“爷爷，我看那些人走在这条道中，全都死了。我们还是找其他路吧。”楚怡脸色苍白，开口道。
魔性分身摇了摇头，在他的心中还有个猜测。
那就是这条路是仙路。
何为仙路，那便是只有仙才可走之路。
这条路便是划分人道与仙道。人当铺路，仙可走。
楚怡是第二步，已可称为仙尊。那这条路、便是可以走。
因为有楚怡在，所以这心中的不祥很淡。
“抓住我的手。”魔性分身开口，还未等少女反应过来，便是一手抓住了她。
一步便是走进了前方的人面铺道中。
四只脚同时踩在了人面中，又起狰狞、又有血从人面口中流出。
脚下的路、依旧暗伏涌动。
那幽幽乐声传来，绕与耳边。让人感到了凄凉。
身后的那轮明月、不断染洒清华。抵消住那可迷失人心的声音。
二人前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来到了一条白玉通道面前，再次一步而踏。
魔性分身与楚怡、一前一后的踏入了这以玉石铺面的通道。
二人回头望去，后方人面道路空空荡荡，再也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身影。
这一路，人面道路没有发生任何异动。果真应了魔性分身的猜测。
这是隔断人道之路。
又有乐声响起，只是这乐声、不再是惨惨戚戚，不再是九幽之曲。
这是真正的仙曲。
悠悠扬扬，如春风谱曲。入落耳中、洗涤人的魂魄，顿时让人目明耳清，心中亦感到舒畅。
只是在下一刻，有阵阵剑鸣传来。前方一块巨石挡住了一道剑意。
这剑意霸道无比，岂是这一块普通的巨石可以抵挡而住？
铿锵之声散出，一道光阳续现。
有第二步强者在这里出手，又是一道剑光迎向而来，迸发银光。
这一道剑气瞬间袭来，几乎是贴着魔性分身的脸面而过，几缕白发碎断、洒洒飘四方。
魔性分身脸色不变，脸庞中有一道裂痕、溢流出鲜血。
这是余威，并不是有人刻意对他们出手。
这是一名剑道高手，能够入玄、本就是高手，只是施展出这一剑的人，实力极强。同阶之中，难逢敌手。
远方，又是一道碧水涌盖天地、像是变成了汪洋，一片幽蓝。
楚怡抬头，看到上方有一条巨鱼游动、速度极快、犹如闪电。
这速度很快，但楚怡还是能够捕捉到。
那是一条长达百丈的秋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