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背后的故事
东方自由港，巴别塔第233层，第三跨位面传送中心，一群专精空间派系魔法的学院派法师已经动作熟练地将中央一扇圆拱形的大门激活。
“锚定黄道第三宫编号μ-71物质位面……空间坐标（321，16，1078）……空间锚定完成……”
“隐形跨位面传送门启动中……”
“开始充能……”
在塔灵7号悦耳的提示声中，一名负责启动传送门的法师转身报告：“隐形跨位面传送门准备完毕，**师阁下！”
在九环议会，**师阁下这个称谓指代的并不是一位实力达到四阶的**师，而是执掌一个法术派系事务的九环**师。
阿德里安，空间派系九环**师，微微点头表示听到报告，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两位传奇法师使了一个眼色，一位上前和他一起站在随时可以正式开启的传送门前，另外一位接管指挥权。
“图灵！”阿德里安轻喊了一声，戴在他左臂手腕上的手环闪过一道魔法灵光，漂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球，呈银白色，如同水银，浮到他身旁，“空间传送组准备完毕，附魔组行动，防护组准备，务必吸引住教会注意力。”
“收到！”
“没问题，一定为你们创造最佳传送条件。”
嗡！
一声震响，东方自由港中所有在关注事态动向的人们发现矗立在城市中央、高达3500呎的云中塔楼在这一刻绽放出前所未有明亮的魔法灵光。
“开始了，口袋维度计划开始了，九环议会是想将他们捕捉到的半位面附着到巴别塔上！”比尔指着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型灯塔的巴别塔激动地说，“女神保佑，一定不能让九环议会那群法师取得成功！”
塔洛斯觉得他非常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主教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位传奇法师的魔法庄园，于是提起尾巴毫不客气地对着比尔的小腿来了一下：“嘿！我母亲还在巴别塔中呢。”
“呃……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太激动了。”仿佛是为了增强说服力，比尔还十分郑重地点了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对，只是太激动了！”
塔洛斯撇撇嘴巴，不再计较：“最好是这样。”
魔法灵光明亮闪耀，巴别塔却逐渐变得雾霭朦胧起来，塔洛斯猜应该是半位面附着过程中产生的异象。
九环议会的动作顺利打破了对峙状态，很快，天空便传来一阵法术碰撞和兵刃交加的声音，不过因为地理位置和角度关系塔洛斯等人看不大清交战双方，只能隐约看到偶尔从云层溅射出来的魔法灵光和神圣光芒。
大概半分钟后，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在东方自由港上空环绕，这个声音众人再熟悉不过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大把金币相互碰撞间发出的声响。
“那是……”
塔洛斯的注意力毫不意外的被一朵忽然出现在天际、金灿灿的小巧金云吸引。
“五阶神术，荣耀钱云！”比尔一口喊出这个财富教会专有神术的名字，“我不知道枢机主教扎克也参与了本次行动，并且就在东方自由港。”
扎克，财富教会负责位面交易和异位面信仰拓展的枢机主教。
叮叮当——
一枚枚金灿灿的硬币从高空洒落，下起一阵完全由金币组成的小雨。
塔洛斯敢说肯定不止一人幻想过“下金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现在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东方自由港，确实非常美丽、壮观，也非常诱人，但同样危险重重。
按照魔网披露出来的信息，这是财富教会一种将“钱财”转化为“攻击力”的大规模群体攻击神术，投入其中的金币越多，攻击力就越强大，真正意义上实现“氪金”。
当然，要是口袋里没有金币，这个神术就无从谈起。
从天空那朵金币钱云的规模来看，枢机主教扎克这一个神术起码耗费了五万枚金币，再次佐证了财富教会财大气粗的第一印象！
第一枚金币落在光幕上，轰然炸开，溅起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塔洛斯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不愧是五阶神术，每一枚金币造成的爆炸效果非常可观，考虑到整体数量，荣耀钱云的破坏力应该在火元素传奇法术流星爆之上！
“投入越多，威力越大”，这是财富教会神术的显著特点，也是此时塔洛斯思维立刻发散开来的主要原因，现在投入其中的是五万金币，如果换成十万、二十万，最终法术效果会达到何种程度？
和其他人一样，塔洛斯不由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捕捉着后续画面，这种躲在防御体系内、现场近距离观看五阶神术的机会可谓非常难得。
然而遗憾的是娜迦并没有足够运气欣赏到完整版的荣耀钱云，因为就在第五枚金币距离光幕大概还有三吋的时候，空气中突然闪过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枚金币继续下落，但和光幕始终保持三吋的距离，好像时间静止了，又好像那段距离被无限拉长延伸。
空间派系传奇法术——异次元！
“就是现在，传送！”
异次元发动的同一时间，第三跨位面传送中心，阿德里安冷静地发布命令，等候已久的传送门瞬间启动，将他和另外一位传奇法师传送出去。
咔咔咔——
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出现在传送门上，五秒后，耗费巨资制造的隐形跨位面传送门轰然倒塌。
悬浮在最后一位传奇法师面前的圆球中传来一个有些忐忑的声音：“成功了吗？”
传奇法师长长松了口气：“成功将**师阁下传送出去，隐形传送门加上刚才同为空间派系传奇法术异次元的掩饰，我们有八分把握骗过魔网的全球位面传送监测，和之前计划的一样，也包括传送门报废的事实。”
“那就好，传送门损坏可以重建。”听到他这么回答，另外一个声音插|进来，有些激动，“这两个月的谋划没有白费，要是能成功获得生命树，说不定还得好好奖励一下哈维。”
“可惜μ-71位面距离赛恩斯实在太远了，远远超出一位传奇法师跨位面传送的上限，否则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
巴别塔第17层，会议大厅。
因为传奇法师们的集体离席，代表天空圆顶一阶的位置显得空空荡荡。
嗡嗡的交谈声充斥在会议大厅每一个角落，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困惑，除了哈维，两个月前突破空间屏障“飞升”到主物质位面的四阶**师。
拜那只名为塔洛斯的娜迦所赐，哈维走了不少弯路，在到达石头城后他才发现德鲁伊和法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体系，甚至没有一点关联。
因为这个，曾经在故乡高高在上的至尊法师、魔法皇帝遭遇了不少排斥和敌视，但另一方面，他又由衷感谢塔洛斯，如果没有娜迦的愚弄，他大概不会那么快认识到五阶在主物质位面究竟代表什么。
那段记忆至今在他脑海中占据重要地位，大地行者化作高达350呎以上的山岭巨人，自然惩戒者将石头城中的所有植物活化，天空德鲁伊流派才能掌握的特殊变形对象传奇生物雷鸟……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位来自九环议会的**师找到他时，哈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
他渴望力量，有成为传奇法师的野心，自然追求世上最强大的魔法组织，这是他苦心孤诣来到主物质位面的根本目的。
只是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尽管九环议会没有明说，但凭借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哈维勉强能还原事情始末。
首先，九环议会向他发出邀请并非因为他的实力，而是他异位面来客的身份。
其次，结合询问内容，九环议会的真正目的是他故乡中那棵作用十分神奇的古树，只需要几片树叶便能驱散在常人看来十分可怖的诅咒，他们称之为“生命树”，他从不知道它的价值如此巨大。
哈维无法理解的是具备位面旅行能力、可以进行跨位面传送的九环议会为何不在获得空间坐标后直接启动传送阵出发——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通过一个非常复杂的法术借助他的衣物和血液解析出空间坐标——据他所知巴别塔上一共有三个跨位面传送中心。
当时他以为是距离太远，他们使用的是一个哈维从未听说过的单位，光年，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九环议会的谋划，包括今天、三阶会议召开当日会遭遇诸神教会阻挠。
口袋维度计划确实存在，半位面同样为真，但并不是三阶会议召开的主要目的，它更大的作用是掩人耳目，方便牵制教会注意力，趁机开启传送阵。
当然，作为一名曾经的上位者，哈维并不认为九环议会不会趁机做些其他事情，比如说将诸神教会埋在议会中的奸细清除——按照口袋维度计划的保密程度，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提前知道的。
诸神教会被耍了，哈维快意地想，只是他们要如何收尾呢？
077、为了真理（无主角）
“这里肯定就是冰霜圣冠内部，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被困冰天雪地的十三天中，秃顶法师汤玛斯和矮胖法师巴蒂已经将这片被冰雪充斥的空间来来回回走了四遍，没有发现尽头。
一个有限的空间不可能没有尽头和边缘，这不正常，相当不正常。
作为一名专精咒法、空间两个法术派系的**师，汤玛斯很快就发现古怪。
位面、半位面，只要不是至高位面，一般都遵循最基本的规则，天圆地方（类似地平说）。
但眼前这个探索了四遍的空间显然被人为封锁，营造出空间回环、潘洛斯阶梯的效果，成为一个闭合的空间，将他们圈禁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如同囚牢。
无论冰雪皑皑的整体环境还是不符合正常规律的空间闭合，都昭示着这片空间的不同寻常，而这些恰恰符合冰霜圣冠构造特点。
“我们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汤玛斯说，“真知之眼还是无法与圣地取得联系？”
“魔网和冰霜圣冠的联合封锁让我一直收到发送失败的提示，就像坏了一样，但我知道它没有。”巴蒂没好气地说，“擅长空间法术的**师，你有什么办法，闭合空间这种问题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两人都是实力达到四阶的**师，不畏惧普通严寒，加上空间指环中食物充足，自信起码还能撑上十五天，但时间不等人。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莫桑霍克岛龙脉上的争夺战早就结束，冰霜圣冠的新一任主人将他们囚禁其中，之所以不放出去，无非是忌惮两人实力。
根据这点，汤玛斯不难推断出新任主人的实力在他们之下，并且大概率为三阶。
——如果是四阶，对方大可借助冰霜圣冠的力量将他们分开，一一击杀，但结果并没有，至于教会，哈，他们能活到现在就足够将教会这个选项排除在外。
结合当时人员情况，经过一番分析，两人很快就将范围缩小到塔洛斯、布鲁斯、梅芙、多洛蕾斯和缪拉尔五人身上，引入直觉后，又将最后两人排除。
“梅芙也可以排除，她是美人鱼与鱼人联合王国的公主，下一任女王，并无其他竞争者，不用担心消息泄露，至少没有必要隐瞒女王弗朗茜丝六世，我想不到留我们到现在的理由。”
“最有可能获得冰霜圣冠的是塔洛斯和布鲁斯，前者很有可能是首席真理主教预言中那位非常关键的人物，经过一次真理启蒙仪式后处于半觉醒状态，至于后者——”
“我如果是他一定会用最简单的方法将我们处理掉，比如说饿死，鉴于冰霜圣冠内部空间没有生物存在的事实。”
要巴蒂说，身为一位王子的布鲁斯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等待和规避风险，那几乎是铭刻在王室成员血脉中的本能。
只要花费一点时间就能耗死两位**师，零风险，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仍然没有对策，巴蒂终于下定决心：“事实上有一个方法，很大可能可以与圣地取得联系。”
“什么？”
“真知之眼最基础的一个功能是跨位面实时通讯——”
汤玛斯一愣：“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巴蒂伸手对着左眼一抓，掌心中出现一枚猩红的眼球，瞳孔中有一个倒五角图案：“只要将它毁去，就能将我们需要传达的信息和空间坐标发送到圣地。”
真知之眼在光照会中是权力和位阶的象征，哪怕巴蒂这枚是等级最低的，但在制造之初依然被赋予特殊力量。
看到希望的同时汤玛斯依然存在疑虑：“可是冰霜圣冠内部空间被人为封锁，即使效果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也不一定能成功，何况外界还有魔网封锁，切断与至黑星辰的联系。”
“呵呵！”巴蒂轻笑两声，“不是有现成的祭品么？我有一个法术，将自己献祭，换取一瞬间破开空间屏障和魔网封锁的机会。”
“成功率多少？”
将人或其他智慧生物当做祭品献祭在主物质位面多多少少与邪恶挂钩，但汤玛斯对巴蒂的决定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好像将肉身和灵魂一并献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70%！”
“既然如此，就将成功率直接提升到95%吧，我想两个祭品的效果一定更好！”在被耗死和传递具备重要价值的讯息间，汤玛斯同样做出选择，“我也是真理的追寻者。”
“好！”
平时有些小矛盾的两位光照会成员在这一刻抛开偏见，达成共识，齐心协力。
“为了真理！”
“为了真理！”
***
表世界，中心湖。
美杜莎蛇盘在湖底，头戴冰霜圣冠，蛇发蠕动，远远望去如同一大团色彩斑斓的水草，周围是一只只拖着长长触手到处游弋的三眼章鱼。
忽然，冰霜圣冠轻微震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
“嘶嘶——”
刚刚或在相互打闹、或缠绕在美杜莎脖颈上、或耷拉着身体休息的蛇发在这一刻全部张开嘴巴露出狰狞的毒牙，眼中冒出骇人的凶光。
美杜莎发出一声尖啸，平时充满魅惑风情的眼眸爆射出精光，视线如同实质望向水面。
——石化！
经由两位光照会成员献祭自身、毁去一枚真知之眼破开冰霜圣冠传递出来的信息本是一段无形的特殊信号，但在美杜莎天赋能力下逐渐从“无形”向“有形”转变，在传出水面飞向高空的瞬间化作一道呈S形的红色光波。
这个场景奇怪极了，好像一只无形的手伸进虚空，强行将它拖曳出来。
不仅如此，按照理论应该早就挣脱美杜莎视线范围的光波如同一驾陷入泥泞沼泽地中的马车，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下一秒，一个无形的漩涡力场笼罩过来，承载着空间坐标和重要信息的光波不由自主地投入其中，偏移本来方向和目的地，最终落入一张巨大的嘴巴中。
尘世巨蟒！
078、星币神使
“我配合你们将主物质位面最神奇的移动法师塔开到距离东方自由港11哩的海面上，按照预定计划，在欧米茄级魔法防御体系升起后，我会趁着九环议会和诸神教会战斗第一时间将进入移动法师塔购买商品的目标绑架，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
“现在，你告诉我目标在哪里？”
威斯尼的移动法师塔，不对外开放的第七层，一个衣饰华丽的中年人正在发泄不满。
他有着圆乎乎的脑袋和胖滚滚的身体，脖子和脑袋一样粗，手臂和大腿一样粗，但一边抱怨一边来回踱步的动作却灵活无比。
他的左眼中有一枚和巴蒂一样的真知之眼，投射出一片由魔法灵光化开的雾气，雾气对面是一位悬空盘膝坐着、手持一根权杖的老者，像是街头表演人体悬浮术的魔术师。
本该被魔网切断对外联系的真知之眼此时依然在正常运作。
“他应该出现的，黑龙岛、伯岭翰、莫桑霍克岛等几件关键事情上都有他的身影，移动法师塔中有许多他感兴趣的东西。”老者说。
“但他没有。”中年人坏脾气地强调道，“很明显，鱼儿没有上钩，钓鱼失败了，你们的情报不够详细，人物侧写有问题。”
随后，他又喋喋不休地继续抱怨：“塔洛斯的情报是谁收集的？看看上面的性格、心理分析，充沛的精力、旺盛的好奇心、具备冒险精神、乐忠于探索未知事物……真遗憾，到现在为止我一条都没有感受到。啧啧，我如果是你，就会将这份情报打回去重做，因为白白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得知口袋维度计划的不止是教会，还有光照会，就连移动法师塔停靠的距离都是他经过精心计算的。
“夏洛克，我们有将近两个世纪的时间没有在主物质位面活动，以前遗留下来的势力基本被诸神教会拔出，情报能力偏弱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情。况且，既然是计划，就不存在100%的成功率，你大可不必因为一次失败无法释怀。”
“我无法释怀？”夏洛克，威斯尼移动法师塔的主人对老者的描述十分不满，“要不是首席真理主教的预言，我才不会出现在这里，比起绑架一只未成年娜迦，开着移动法师塔游荡在各个位面做交易有趣多了。你知道我平均每秒可以为圣地赚取多少金币吗？”
虽然东方自由港附近的生意也十分不错就是了。
“夏洛克——”老者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有必要提醒一点，你是首席真理主教座下的星币神使，不是财富女神的信徒，你太沉迷于扮演位面商人的角色了。”
“好吧，好吧！”夏洛克将圆滚滚的身体挤进一张座椅中，后者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那你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趁着九环议会和诸神教会开战直接冲入东方自由港将塔洛斯带走？”
毕竟冰霜圣冠很有可能就在塔洛斯手上。
“对了，诺曼和塔洛斯，谁才是预言中的人？”
老者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首席真理主教在莫桑霍克岛事件结束后借助圣地的力量再次进行了一次预言。”
“结果。”
“预言被干扰了，没有结果。”
“这不可能！”夏洛克下意识地反驳。
身为星币神使，夏洛克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至黑星辰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首席真理主教的了解与崇拜。
现阶段万神山上没有执掌【预言】神职的神灵，因此九环议会预言派系的九环**师盲眼美修斯算得上主物质位面预言能力最杰出的人，但夏洛克敢以“星币神使”的称号发誓，论对未来信息或片段的了解，首席真理主教远在盲眼美修斯之上。
教会背后有诸神，光照会背后同样存在神灵——也就是主物质位面口中的邪神——首席真理主教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进行预言，这是盲眼美修斯不具备的优势。
“事实就是这样，夏洛克，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不管塔洛斯还是——”
老者忽然停顿了一下，没有后续，夏洛克抬起眼皮望去，只见对方皱着眉头，左眼中浮现出一个倒五角图案，立刻知道他正在接收来自其他人的消息，并且很有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巴蒂和汤玛斯死了。”老者说。
“传回来了什么让你感到不愉快的消息？”
对于城堡位阶的成员损失夏洛克早就司空见惯，要知道虚空战争开启的时候连五阶传奇都会身死，他真正在意的是他们有没有传回有价值的情报。
“这恰恰是问题所在，负责监测真知之眼状况的人刚刚发现赐予巴蒂的那枚真知之眼彻底破碎，但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没有临终遗言，没有空间坐标，一片空白，就好像那枚真知之眼从来不曾存在过。”
“更奇怪的是，按照我们之前推断，他们应该被困在冰霜圣冠中，献祭自身传递消息这种简单的办法他们不可能没有想到。”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还来不及惊讶，夏洛克就因为外界的情形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古怪地说，“九环议会撤去了魔法防御体系，他们和诸神教会的战斗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因为魔法体系的撤去而惊讶的远不止星币神使，塔洛斯和比尔也是。
上一秒两人还在为荣耀钱云能否挣脱传奇法术异次元的影响展开激烈讨论，下一秒这场战斗就被按下停止键。
“你是教会成员，知道的内幕比我多，传奇法师、枢机主教和史诗骑士间的战斗都结束得那么快？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意外？”
从光幕升起到撤去，中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那个对话怎么说来着？
开始了吗？
不，已经结束了。
“意外，绝对是意外！”比尔在短暂的震惊后马上恢复回来，“一定有十分特别的事情发生，导致战斗终止。”
不过很快，塔洛斯就没有多余时间挥霍在惊讶这种微不足道的情绪上，因为陪同桑德拉前往巴别塔参加三阶会议的腓特烈给他发了一条紧急消息：
“领主大人重伤！”
他得立刻前往巴别塔。
079、火巨灵（1）
“塔灵11号为您服务，请输入授权码。”
巴别塔第一层是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传送大厅，为独立空间，只通过传送阵与其他楼层相连，除了传送台还是传送台，外来人员如果没有授权码，根本无法进入其中，前往其他楼层就更不用说了。
塔洛斯和两位陪同他一起过来的冰封禁卫队成员站在传送台上，给出先前腓特烈发送过来的授权码：“桑德拉-73694-B。”
“验证通过，生活区第57层，准备传送……”
黄色、绿色、银灰，三种不同的颜色先后在传送台上亮起，一阵眩晕后，塔洛斯已经来到第57层。
一个婴儿拳头大小、银白色的圆球从传送台角落上浮现出来，同水银一样变化成一个箭头悬浮在塔洛斯身前，从中传出塔灵11号的声音：“授权码桑德拉-73694-B，三级权限，请这边走。”
无论是以传送阵与其他楼层相连的特殊构造还是银白色箭头前方指路这种新奇的方式，换做平时塔洛斯早就释放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可惜此时他心事重重，连巴别塔内部“魔法覆盖生活方方面面”的奇特画风都没有多余精力关注。
尽管如此，塔洛斯还是发现这里的戒备程度达到一个令人吃惊的程度，他不确定是否和刚才那场战斗有关：
每一个拐角处都站着一个构装体，每隔大概100呎的地方就悬浮着一枚秘法眼，仿佛这里不是生活区，而是存在大量秘密的秘法区、探知区或研究区。
最初的介绍后，塔灵11号陷入沉默，箭头在如同迷宫般的生活区快速飞行，无数房间和岔口被甩在身后。
八分钟后，在塔灵11号的指引下，塔洛斯顺利来到57037房间，腓特烈已经在门口等他。
涅普顿家族的长老看起来十分平静，但隐藏在右眼中的担忧出卖了他。
这是个糟糕的信号，意味着情况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怎么会重伤？”塔洛斯焦急地问。
九环议会传奇法师众多，受伤的怎么偏偏是今年刚刚成为天空圆顶一员的桑德拉？
从他记事以来，桑德拉似乎从来都没有受过伤，即使遭遇妹妹弗洛伦斯和长老联合发动的叛乱，依然从容不迫。
“具体情况我不大清楚，战斗一结束领主就回到房间，吩咐我给你发消息。”
腓特烈掏出魔杖念诵咒语打开房门，带着塔洛斯进去，半分钟后来到第二扇大门前，那是一扇冰门，厚达三呎，呈蔚蓝色，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这扇冰门由领主亲自利用水元素塑造而成，只有你才能过去。”腓特烈说。
“我知道了。”
对赛恩斯世界各种奇奇怪怪的门塔洛斯早就司空见惯，有的还会自动甄别血缘，一扇冰门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塔洛斯向前游动了一段距离，同时伸出右中臂和右下臂按在冰门上，肉眼可见的冰霜顿时顺着手掌延伸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扇冰门起码是四阶级别！
意识到这点后，塔洛斯飞快地念诵全名，当“涅普顿”这个单词的最后一个音节完整呈现出来后，冰门溶化，哗啦一声化作一滩清水落在地上。
冰门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桑德拉就在其中，长达25呎的蛇尾偶尔晃动一下，显得有些无力。
她看起来和“重伤”的联系并没有塔洛斯担心地那么紧密，除了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母亲！”
塔洛斯稍微松了口气，腓特烈站在门外，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两人。
“塔尔，过来。”不等塔洛斯多说什么，桑德拉就语速飞快地交待，“我会利用生命海洋恢复伤势，预计需要三天时间，你守在门外，如果遇到来访者，将我的情况告诉她，不要多想。”
生命海洋，水元素派系传奇法术，没有任何攻击力，唯一的作用是治疗恢复伤势。
据传它的原理是模拟生命胚胎所在的特殊环境，从母体汲取营养获得成长，效果可以和最擅长治疗的白魔法传奇法术“治疗致命伤害”相媲美，并且不会因为快速治愈而透支生命力。
——微伤、轻伤在短时间内痊愈全部依赖法术和正能量转化而来的生命能量，重伤以上的伤势必然会透支目标生命力，除非施法者是一位实力达到五阶的传奇法师或枢机主教。
二十秒种后，冰门再次出现。
带着桑德拉的嘱咐，塔洛斯站在门外，神情恍惚，大脑一片混乱。
一方面，他十分担心桑德拉，需要用到传奇法术生命海洋足以说明伤势的严重性，然而遗憾的是黑海领主并没有为他细说的打算，到现在为止他对伤情依然一无所知。
另外一方面，塔洛斯找不到桑德拉坚持见到他后才使用法术治疗的理由，黑海领主只和他说了无关紧要的两句话，而这完全可以通过留言实现。
里里外外，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丝异常。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随着深入思考，塔洛斯的眉头一点一点拧起来。
***
这是一个被黄沙覆盖的位面，枯黄，是这里永恒的颜色。
常年高达50度的气温和75度以上的地表温度让这里成为一片生命禁区，但今天，这片堪称炼狱的沙漠迎来一位客人。
那是一只六臂娜迦，有着雪白的手臂和曼妙的身躯，头上的红宝石额饰和随风飘舞的面纱让她显得格外妖娆妩媚，她拖着粗壮修长的蛇尾在黄沙中缓缓前行，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曲线。
作为沙漠娜迦一族的酋长，萨菲罗丝对这里的环境没有一丝不满，烈日、高温、黄沙，每一样都让她感到由衷的喜悦。
“时间差不多了，希望我的两位盟友同样喜欢。”
砂山酋长轻笑一声，张开六臂，迸发出一圈气浪，溅起无数黄沙。
当黄沙散开后，原地出现一位身高达到7呎9吋，尾长超过27呎的蛇发女妖。
啪！
覆盖着厚重鳞片的蛇尾甩起，瞄准一个沙丘落下。
一瞬间，漫空都是黄沙，沙丘只是坚持了不到半秒时间就在一位史诗骑士单纯的肉身力量下炸开。
黄沙在空中的时候还是黄沙，但在下落过程中被蛇发女妖的石化天赋化作两个高六呎的祭坛，竖立在空无一人的沙漠中。
萨菲罗丝从空间指环取出两个传奇级别的法术卷轴，放在祭坛上，用古老的娜迦语吟诵：“相位门，可使空间的大门打开！”
法术卷轴表面蒙上一束银灰的法术灵光，不过并没有被激活。
随后，砂山酋长又取出两条鳞片分别呈现出暗金和银色、没有尾巴的怪蛇，缠绕在法术卷轴上。
嘶嘶——
这一次，萨菲罗丝没有再用古娜迦语吟诵，取而代之的是她头上密密麻麻的蛇发，它们一起吐着猩红的蛇信，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阴森声音，就连炎炎烈日都无法阻挡眼前这个诡异场景散发出来的毛骨悚然。
“同胞的蛇发，可使她们的主人降临！”
两条怪蛇活了过来，张开嘴巴，一口咬在法术卷轴上，银灰的法术灵光顿时炸开，化作钻石般的火星四处飞溅。
渐渐的，两个高大的虚影从空间中浮现出来。
她们有着和萨菲罗丝一样的蛇发，一根根在空中狂舞，在沙漠中投下一条条令人颤栗的阴影，拖着一条长度起码在25呎以上的蛇尾。
蛇类独有的嘶鸣越来越响亮，好像有无数只眼镜蛇正在这里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突然，火星停止，地上黄沙翻滚，两只真正的蛇发女妖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如果对娜迦有所研究，便能轻而易举地通过尾巴鳞片的颜色和花纹，分辨出她们分别是潮汐娜迦和雪域娜迦。
黑海领主桑德拉！
雪山神殿最高领导者冰雪女巫！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借助生命海洋治疗伤势的桑德拉脸色红润，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萨菲罗丝看着两位蛇发女妖同胞——她们可能是整个主物质位面仅有的蛇发女妖了——笑吟吟地说：“我以为至少要等到九环议会和诸神教会的事情解决后才能狩猎火巨灵，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
“虽然出现了一点意外，不过身为天空圆顶一员的义务已经完成，在巴别塔降临到其他物质位面的行为并不过分。”
桑德拉说着向另外两位蛇发女妖点点头，表示问候。
冰雪女巫，多洛蕾斯的母亲看着桑德拉，仿佛想起什么：“说起来，前往东方自由港参加三阶会议是你十多年来第一次离开黑海？”
“是的，确切的说是十年。”桑德拉大大方方地承认，顺带解释目的，“参加三阶会议，避开海神殿监视狩猎火巨灵。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巴别塔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在发生和诸神教会的战斗后。
冰雪女巫点点头，被说服了：“我明白了。”
萨菲罗丝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刚才冰雪女巫的话似有所指。
是她多心了吗？
080、火巨灵（2）（无主角）
火巨灵弗利特是被骤变的天气从沉睡中唤醒的。
寒冷，是他的第一感觉。
这不正常，因为长时间沉睡而有些混沌的脑袋想。
首先，他是一只火巨灵，凌驾于传奇位阶火元素领主之上、凝聚出神性的火巨灵。
其次，这里是火山深处，到处充斥着炽热的岩浆，火元素最为浓郁充沛。
如果这样极端的环境都可以称之为“寒冷”，世上恐怕没有温暖的地方。
火巨灵睁开眼睛，看到本该翻滚喷涌的岩浆在低温的作用下逐渐冷却，化作岩石，大片大片有毒的硫磺烟雾被从天而降的暴雪冲开，诞生于火山极端环境下的火元素生物在风雪中惊慌失措。
一群废物，火巨灵毫不客气地评价，也对，那些曾经有胆量与他争夺领地的火元素长老、火元素巨怪早在几个世纪前就被屠戮殆尽。
随着视线抬高，更多异常展现出来。
呜呜的风声如同号角，卷着暴雪从四面八方刮来。
厚重阴沉的乌云将向来万里乌云的天空填满，低垂下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压在火山口，硬生生在被赤红和金黄两种颜色主宰的火山和沙漠染上一层铅灰。
有敌人来袭！
意识到这点后，本就脾气暴躁，又因为被迫醒来的弗利特立刻被愤怒支配，这是他的领地，不允许他人侵犯！
火巨灵大声咆哮，怒吼连连，整座火山都在他的怒火中猛烈震荡、摇晃。
轰！
火巨灵意志所向，在地底积蓄了多年的岩浆登时进入史无前例的活跃状态，爆发开来，势如破竹，冲破岩层，直向天际。
不仅是他沉睡的火山，整片火山群都同时开始喷发。
地面不断龟裂，一道道沟壑在成型的同时被从地底翻涌出来的金黄岩浆填满。
一块块巨大的熔岩巨石包裹在岩浆和浓烟中，坠落大地，轰然炸开，整片区域顿时化作焦炎地狱。
游离在空气中的火元素沸腾起来，在火巨灵意志的支配下化作一朵朵火烧云，从高空倒扣下来，降下一团一团巨大的火球，威势堪比传奇法术流星爆，将乌云洞穿。
乌云、火烧云、暴风雪、火焰，相互碰撞出大片大片雾气，雾气才刚刚被火焰蒸腾起来，下一秒又化作雨雪，来回循环，场面前所未有的壮观。
一片世纪末日般的景象中，火巨灵在无数熊熊火焰、滚滚浓烟和炽热岩浆的簇拥下从火山深处来到地面。
和火元素领主相比，火巨灵的身体显得极为娇小，只有7呎，前者的身高一般在50呎以上。
另外一个不同是火元素领主的身体通常由火焰、岩浆和熔岩组成，如同一座移动火山，火巨灵的身体更像人类，至少上半身是——一种本质的蜕变。
他的皮肤呈暗红色，肌肉壮硕，头发扎成一束，正在燃烧，仿佛小型火炬，两只眼睛不时闪过一道火光，下半身是云雾混合着火焰、不断旋转的涡流。
火巨灵隐隐约约笼罩在一层红色的莫名光辉中，看起来颇为神圣，任何意志力薄弱的智慧生物在看到后都会忍不住顶礼膜拜。
那是神性的光辉，火巨灵之所以为火巨灵的根本！
凭借领域，弗利特已经发现进犯领地的敌人，三位能和火元素领主相抗衡的五阶。
作为进犯领地，将他从沉睡中吵醒的惩罚，火巨灵决定将她们的灵魂浸在岩浆中整整一个世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释放法术，对方的攻击就到了，不是更为可怕的暴风雪、超低温或其他猛烈攻击，而是三双蒙上一层晶光的竖瞳，以及无数只闪烁着凶光的蛇眼！
火巨灵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对上三双竖瞳的感觉，因为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他原本轻灵的身体变得僵硬，敏捷的思维变得迟钝，像只被胶水黏住的虫蚁。
一种可怕的东西降临到他身上，组成下半身的云雾火焰涡流在外力的蛮横干涉下由虚转实，逐渐石化，旋转碰撞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尖锐声响。
蛇发女妖！
石化天赋！
他正在化作一座雕像！
这是火巨灵弗利特在暂时失去身体控制权前的最后三个念头。
***
当黑海领主桑德拉联合砂山酋长萨菲罗丝和雪山神殿冰雪女巫共同狩猎火巨灵时，东方自由港，娜迦王国的另外一位传奇法师、波涛领主卡门正在暗中打听她的消息。
“黑海领主在结束战斗后并没有返回魔法庄园，一直待在巴别塔生活区，据说只见了塔洛斯一面。”永恒潮汐十位常任理事之一的安格拉快速汇报，随后又十分歉意地表示，“三天来黑海方面的人员都没有外出行动，我们可以打听到的消息非常有限。”
三天时间，这么说是生命海洋了，其中一个专精法术派系同为水元素的卡门很快就得出答案。
“会长，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因为久久没有获得回应，安格拉，一位深海娜迦，壮着胆子问。
“当然不正常，桑德拉本该不用受伤的。只要后退一段距离便能避开那位史诗骑士的袭击，但她没有，这才在牵制下被战神殿枢机主教的五阶神术血色巨斧击中。”
北方草原兽人帝国普遍信仰的战争之主在未点燃神火前是一只拥有四臂的罗刹狮人，但他最擅长的武器并不是寻常多臂种族偏爱的长剑、弯刀、尖矛等轻武器，而是更适合牛头人的战斧。
因此，战神殿的神术体系中经常出现与斧有关的神术，光五阶神术就有血色巨斧、末日战斧，以及最负盛名的色雷斯之斧三个之多。
——色雷斯是战争之主的神名，色雷斯之斧的特别之处在于一旦使用，不管目标强弱，必然会有人死亡。
“会长的意思是黑海领主是故意的？”安格拉一愣，“可是为什么？”
难道被一个五阶神术击中还能对黑海领主在魔法道路上继续深入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别开玩笑了，传奇法术有天灾法术之称，同一等级的五阶神术弱不到哪里去，即便五阶职业者挨一下也非死即伤。
何况当时参与战斗的五阶职业者人数超过70人，局势混乱无比，换做是她进入其中，恐怕在释放第一个防御法术前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卡门伸出右上臂按了按额头，坦率地说：“当时我不排除这个可能，现在反而不确定了。”
九环议会召开三阶会议，刺激诸神教会敏感神经的目的是试图转移注意力，趁机瞒过魔网监视进行跨位面传送，谋取生命树，桑德拉的目的在哪里，她看不到，也猜不着。
——身为天空圆顶一员，在战斗结束后，卡门就从议长弗拉基米尔口中获知本次会议的前因后果，九环议会的目标是一棵无主生命树。
遗憾的是九环议会的谋划最终功亏一篑，在关键时刻被诸神教会察觉。
现在传送到μ-71物质位面的九环**师阿德里安和另外一位传奇法师不但需要承受在茫茫宇宙长途跋涉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危险——按照议会推算，以阿德里安在空间法术上的造诣起码需要三年时间才能返回主物质位面——而且还要面临诸神教会的围追堵截。
但要卡门评价，这些付出都是有价值的，包括本次战斗中折损的三名传奇法师，有生命树的九环议会和没有生命树的九环议会实力等级完全不在同一层次。
九环议会可不是精灵，将生命树视为生命树供奉起来，单纯借助后者纯化血脉、提高生育率，对法师而言，除开同伴，其他世上一切事物都可以视为材料，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
生命树无疑是最具备战略价值的那种。
一旦获得生命树，按照九环议会风格，必定倾尽全力建设一个可以在茫茫宇宙中自由穿梭、随时能对主物质位面进行定位传送的超大型浮空城，进可攻，退可守，或者干脆改造一个物质位面建立新的根据地。
——九环议会确实具备改造物质位面的能力，但迫于诸神压力不得不收敛锋芒。
到时候，即便诸神再怎么高高在上，法师也不用仰起鼻息看教会脸色，完全可以建立第二奥术帝国，继承古代奥术帝国的遗志继续探索魔法与神灵的秘密！
甚至是……
屠神！
那是连古代奥术帝国都从来没有完成过的壮举！
当然，这些宏伟目标都是顺利取得生命树之后的事情了，目前的关键是弄清楚黑海领主的情况，作为娜迦王国的传奇法师，她由衷地希望桑德拉和她站在同一个阵营里，而不是像被议长秘密处理掉的那位传奇法师一样，居然在一位欢愉派牧师的勾引下暗中倒向爱情女神。
“安格拉，你去确认一下黑海领主的伤势。”
“等等——”不等安格拉接受命令，卡门又改变主意，她甩了一下尾巴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还是我亲自去好了，同为六臂娜迦，我理应前去探望，顺便见识一下涅普顿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081、读心术·黑寡妇
和塔洛斯猜测得一样，两天过去了，九环议会和诸神教会间的战斗虽然在魔网上掀起轩然大波，无数人在论坛、社交网站上发表看法、进行讨论，试图寻找真相，但细节部分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天马行空的妄想猜测。
当日凑巧在东方自由港中的商人、法师，能够接触到的只有欧米茄级魔法防御体系升起不到五分钟时间，以及荣耀钱云等五阶法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实。
即便是塔洛斯，也只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个口袋维度而已。
大概要等到多年后，人们才能在某个解密论坛中获得真相，塔洛斯不大确定地想。
随后，他接到了波涛领主卡门登门拜访的消息。
塔洛斯尾巴一震，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接待一位传奇法师，和波涛领主对话无疑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过去的塔洛斯或许会这么认为。
至于现在，留给四臂娜迦的只有麻烦，以及一点点紧张和不安，他需要确保桑德拉的治疗过程不被打扰，但是显然，光凭他、腓特烈和几位冰封禁卫队成员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一位传奇法师，如果对方真的带着恶意而来的话。
想到这里，塔洛斯反而有了决断，与其闭门不见，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待对方。
在过去几个世纪里，涅普顿家族历来在永恒潮汐中占据两个常任理事席位，波涛领主入主永恒潮汐期间也是如此，塔洛斯不认为卡门和桑德拉之间存在值得刀剑相向的仇怨。
况且，这里是巴别塔生活区，九环议会不会任由两位天空圆顶成员生死相搏。
按照娜迦贵族秉承的传统和惯例，身为黑海领主的直系子嗣和涅普顿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塔洛斯亲自到门口迎接，和腓特烈一起以最高规格将人带到会客厅。
卡门是塔洛斯见到的第四位六臂娜迦，不同于桑德拉的疏离冷漠，萨菲罗丝的妖娆妩媚，赫尔加二世的高贵庄严，波涛领主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风韵成熟，可以满足男人对熟女的一切幻想的那种。
“我不止一次在克里斯特尔那里听到过你，小涅普顿先生，你很出色。”
面对波涛领主伸出的上臂，塔洛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伸出中臂握住那只纤细的右手。
使用哪只手臂握手在娜迦一族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当面对一只六臂娜迦的时候，上臂代表来自上位者的欣赏、满意或赞许，中臂代表平等对话、双方地位对等，下臂则带有明显的蔑视、羞辱意味。
这是一个善意的信号。
塔洛斯不认为凭他一位高阶血脉骑士值得六臂娜迦伸出上臂，他更愿意理解为卡门意识到在主人治疗期间突然登门拜访有些冒失——她毕竟没有通过写信或魔网联系等方式提前约定。
“我的荣幸，会长，叫我塔洛斯就可以。”塔洛斯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幸好艾玛不在这里，否则她一定会嫉妒的，因为只有她的弟弟得到波涛领主的夸赞。”
波涛领主被愉悦到了，以她丰富的人生经验和阅历——她的年龄起码是塔洛斯的三十倍——当然知道年轻娜迦的话恭维成分居多。
但在那双灰蓝明亮的眼眸中，她看到的只有真诚，甚至还有她的倒影，就坐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央，一如既往的风情万种。
意外发现带给波涛领主预期外的满足，满足转化为由衷的喜悦，喜悦让态度在主人察觉之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柔和下来。
“不会让你为难的，塔洛斯。”卡门抚摸了一下鬓发，笑着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安格拉吩咐，“记得提醒我下次见到涅普顿小姐的时候给出更高的评价。”
在这段对话后，会客厅中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就连空气中都是轻松的气息。
但很快塔洛斯就轻松不起来，那是卡门就黑海领主伤势表示问候的时候。
塔洛斯记着桑德拉的嘱咐，如实将母亲的情况告诉卡门，尽管他本人了解得就不多。
卡门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带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笑容问：“是桑德拉吩咐你这么说得？”
“是的，当时情况紧急——”
回答到一半，塔洛斯紧张地连尾巴都紧绷起来，他忽然想起波涛领主专精的两个法术派系，水元素、心灵。
娜迦一族中，潮汐娜迦、深海娜迦两支一般都会选择水元素作为第一法术派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海洋为她们提供无穷无尽的波浪，让塔洛斯一时间如临大敌的罪魁祸首是心灵派系。
这个由九环议会新增的法术派系大都与心灵、精神、意念有关，它的标志性法术在主物质位面赫赫有名——读心术。
伊夫林宫地宫中就有精通读心术的高手，配合催眠术、摄神术、记忆读取等法术能轻而易举地从他人大脑中取得想要的信息资料。
而到了五阶，一位专精心灵派系的传奇法师能在目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翻阅对方记忆，查看秘密就像阅读一本书籍一样简单。
塔洛斯秘密多吗？
魂火、前世记忆、七种原初**、位面降临、收集信仰、表世界、天选者、《七日圣经》、乌尔班一世、冰霜圣冠、光照会、真理启蒙……
答案不言而喻！
不仅如此，塔洛斯还完全可以肯定每一个秘密都有诱惑卡门放下一位传奇法师和长辈应有的身段主动犯罪的资格。
波涛领主没有必要对一位高阶血脉骑士使用读心术，塔洛斯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况且……
【魂火不可能在面对外来精神力量入侵时没有一点反应。】
塔洛斯在后半句在大脑中诞生前掐灭，打起精神继续回答。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塔洛斯来说格外漫长，每一句都仔细斟酌，确保脑海中不会出现不必要的信息，卡门可能已经察觉到塔洛斯的谨慎，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四臂娜迦交谈。
煎熬成功唤醒塔洛斯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关于赛恩斯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位读心术大师。
那是一个叫叶琳娜·彼得洛夫娜·罗曼诺娃的女人，从小就表现出不俗的魔法天赋，很快就在古代奥术帝国出人头地。
和魔法天赋一样被人津津乐道的是叶琳娜表现出来的另外一种美德，她从不吝啬与其他法师一同分享在魔法上的心得与研究成果，包括法师学徒。
按照历史记载，在晋升四阶后，叶琳娜平均每七天就会举办一次法术沙龙，参加由其他法师举行的交流会就更多，并且每次都能获得许多奇思妙想。
没有一个人知道叶琳娜天生具备读心能力，接触魔法后在读心术上的造诣更是一日千里。
讲座、法术沙龙、心得交流会、茶会等各种形式的法师聚会对叶琳娜来说只是一个窃取他人创意、想法，借助他人智慧对它们一一整合、融会贯通，最终纳入自身知识体系的手段。
多年后，叶琳娜以其他传奇法师和黑法师的想法为蛛丝，以古代奥术帝国为基础，像一只隐匿在暗处的蜘蛛，逐渐编织出一张名为亡灵的网。
这张网织就了蜘蛛教派，葬送了古代奥术帝国。
叶琳娜·彼得洛夫娜·罗曼诺娃，绰号黑寡妇，蜘蛛教派创始人，主物质位面第一只尸巫，也是第一只织命蛛后，获得【死亡】眷顾，发明了长生药剂和痛苦仪式。
这段九环议会不愿提起又不得不面对的历史被记载在《古代奥术帝国的覆灭与蜘蛛教派的诞生》一书中，作者为九环议会第一任议长，列昂尼德·乌里扬诺夫。
卡门自然无法和叶琳娜相比，但有时候最折磨人的往往来源于自身，比如让塔洛斯坐立不安的心虚。
波涛领主饶有兴趣地盯着塔洛斯，她不知道哪句话让这只年轻的娜迦联想到读心术上，但这不影响她愉快的心情，连果盘上的葡萄都变得美味甘甜起来。
——精通读心术的法师一般朋友很少，因为更多的人出于人性防备本能和对读心术的忌惮与他们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好了，卡门，不要再逗塔尔了。”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会客厅中的交谈。
“母亲！”
“桑德拉！”
两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惊喜，后者则带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惊吓。
看到桑德拉的身影后，塔洛斯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他终于不用再担心秘密泄露，连腰杆都直起来。
卡门上下打量着桑德拉，没有外伤，脸色较平时苍白，说明精神状态不大好，冥想空间可能受创，考虑到三天生命海洋治疗的事实，她排除了黑海领主假伤的可能。
当然，这会她也没有再继续探究桑德拉伤势的**，只要能确定对方不是假借治疗的名义和教会勾结在一起就够了，卡门大半的注意力都被一个新问题困扰，桑德拉是怎么在她发现前来到会客厅的。
她确实没有开启领域——登门拜访的时候开启领域就是十足的挑衅了，尤其是当对方受伤时——但直到对方出声，才发现桑德拉、一位新晋传奇的身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082、绊脚石·过渡章
哈维从未想过第二次见到塔洛斯的时间会来得这么快，并且就在东方自由港，和一位九环议会同伴前往科洛弗竞技场的路上。
人类法师非常清楚地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塔洛斯还只是一位二阶血脉骑士，被一只娜迦女巫保护着，他随便一个高阶法术就能将对方塞到死神的怀抱，轻而易举。
现在不仅顺利晋升三阶——无需感知或借助魔法道具，第二对手臂的诞生就是证明，这段时间哈维没有少补主物质位面的基本知识——身后还跟着四只四臂娜迦，两位血脉骑士，两位法师。
是了，哈维反应过来，塔洛斯的母亲黑海领主桑德拉是一位传奇法师，九环议会天空圆顶一员，也是他当初不得不忍受塔洛斯傲慢无礼的根本原因——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半人半蛇”的评价先引起娜迦的敌意。
哈维曾凭借武力在故乡被奉为魔法的皇帝，法术的至尊，也正是出于那段亲身经历，他更清楚一位传奇能够带来何种程度的震慑，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说——”哈维看到四臂娜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拉长语调，“你成功加入九环议会了，恭喜。”
如果塔洛斯没有抬起下巴故意将语调拉长，哈维或许还会尝试着说服自己这是一种虚伪的客套话，但只有天知道他在过去曾十分频繁地使用同样的说话方式，尤其是准备羞辱敌人时。
角色转换后，哈维的怒火被成功点燃，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奇怪，这只名叫塔洛斯的娜迦是不是天生具备嘲讽能力，不然为什么每次遇见对方时他用来伪装自己的良好涵养和容人肚量都仿佛不曾存在过。
哈维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是出色的演技赋予他温和的品质，谦逊有礼是伪装，真诚待人是假象，坚忍和耐心流淌在他的每一滴血液中，只要能为埋在心底的野心服务，他可以从一只凶猛的雄狮变成温顺的猫咪，静静等待机会来临。
从一个乡下小子成长为魔法皇帝的过程中，伪装已经成为哈维的本能，现在他要做的不过是将魔法学徒时期做得事情再重复一遍，区别在于魔法学校变成九环议会，难度直线上升到地狱等级，不变的依然是那些令人讨厌、目中无人的贵族子弟，比如有一个传奇法师作为母亲的塔洛斯。
关键时刻，是现实和悬殊的实力对比强迫哈维冷静下来，以他四阶**师的实力确实没有必要忌惮塔洛斯一行人，但不得不考虑黑海领主的影响。
毫不客气地说，黑海领主想要捏死他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上多少。
于是，人类法师扯开一个略显忧郁的笑容，为遇见一位久别重逢的朋友开心，又为对方的嘲讽伤心：“好久不见，塔洛斯，不管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
丰富的表演经验帮助哈维迅速进入状态，尝试营造和塔洛斯曾经有交情的假象，能不能借到黑海领主的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傲慢的塔洛斯不会察觉到他那点小心思而反驳。
他太了解塔洛斯这类人了，因为出众的家世和足够坚实的后盾总是自认高人一等，有着远超常人的自尊，非常好面子。
果然，看塔洛斯的表情哈维就知道成功将娜迦噎到了，顿时感到一阵快意，嘴上却更加热情地发出邀请：“我们正要前往科洛弗竞技场，如果——”
然而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另外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塔尔，你在干什么？该出发了。”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哈维看见空中悬浮着一张巨大的魔法飞毯，领先的是一只体型远在塔洛斯之上的六臂娜迦。
黑海领主！
人类法师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传奇法师，事实上在他来到九环议会的第三天就见过空间和预言两**术派系的九环**师。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黑海领主目光扫到的瞬间，哈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身体莫名僵硬，他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马上就来！”
哈维听到塔洛斯这样回答，然后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带着其他四位四臂娜迦乘坐魔法飞毯飞上高空，往东方自由港的传送大厅去了。
人类法师紧紧握住了拳头，但在同伴发觉前马上松开，他在心底宽慰自己，塔洛斯不过是他传奇法师之路上微不足道的绊脚石，总有一天娜迦会付出轻视他的代价。
“伙计，你认识涅普顿家族的塔洛斯？以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以后我会试着将这件事挂在嘴边，哈维整理了一下情绪，掩去眼底阴霾：“是的，能顺利进入九环议会有大半他的功劳，可惜塔洛斯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那你可得把握住机会，这是条非常不错的人脉，交情在九环议会同样非常好使。”同伴拍了拍哈维的肩膀，“据我所知黑海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用来庆祝黑海领主桑德拉晋升传奇。”
“而且，这位六臂娜迦在涅普顿家族族长、黑海领主外即将迎来又一个极为关键的称号，黑海大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同伴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一个隶属于娜迦王国但又相对独立的公国，议会非常看重这个机会。”
哈维狐疑地看着同伴：“你连这些都知道？”
同伴摇摇头，他知道哈维在晋升四阶前一直待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对许多常识都不大了解：“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九环议会虽然是一个国际组织，有许多来自黄金帝国萨拉弗斯、莱茵王国、法罗王国、巴列维王国的传奇法师，但种族构成太单一了。”
古代奥术帝国时期的最高议会，人类法师占据三分之一席位，剩余的席位在高等精灵法师、美人鱼法师、娜迦法师等异族间分配，几乎覆盖除巨龙和泰坦外的九大种族。
但现在，天空圆顶只有黑海领主和波涛领主两位娜迦传奇法师，至于高等精灵和美人鱼，早就从天空圆顶绝迹。
哈维对此隐约有些印象，主物质位面九大种族中，巨龙和泰坦尽管威名赫赫，但早在上一个纪元就退出历史舞台。
除开人类的六大种族，兽人基本与魔法无缘，精灵、黑暗精灵、矮人、娜迦和美人鱼都经历了一次信仰变革，从此月亮女神、黑夜女神、锻造之神、海洋女神、风暴女神等诸神在泰坦神系十二主神和巨龙神系善恶龙神后取代原始神灵占据信仰主流。
法师和原始神灵的信徒在这场持续数个世纪的变革中损失惨重。
比如说精灵，信仰月亮女神的高等精灵在结束与人类的战争后迁入西南次大陆，不肯放弃原始神灵信仰的精灵成为现代传统森林德鲁伊的主力，曾经在历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法师组织提瑞杉议会从此消亡；
比如说矮人，六大氏族有四个改信，只有铜须和火锤坚守符文祭司的道路；
比如说黑暗精灵，信仰黑暗之龙、由阴影女巫领导的黑暗精灵女巫退守阴影地牢、噩梦迷宫和疯狂山脉；
比如说美人鱼，几乎很难在西大洋找到海洋德鲁伊的踪迹——森林、沙漠、沼泽、海洋、天空五大主要德鲁伊流派中，海洋德鲁伊是唯一一个没有贤者德鲁伊的。
如此一来，拉拢执掌一个公国的黑海领主就显得理所当然起来。
083、大公
当塔洛斯再次回到黑海时，时间已经来到20月20日，大半个伊利布大陆陆陆续续进入冬季。
来自北冰洋的寒流在东北季风的影响下不断壮大，达到一年最强盛的时期，源源不断将寒冷的海水带到北中心洋，黑海水温明显下降，正式迎来短暂的冬天。
可能是因为冬天来临，蛇尾的存在让塔洛斯天真地幻想他需要一次冬眠——再次申明，娜迦不需要冬眠——也可能是受七种原初**之一【懒惰】的直接影响，总之，回到伊夫林宫后塔洛斯在东方自由港的作息正式成为一种可怕的本能，睡眠时间直线上升，平均每天需要14个小时，有时甚至达到惊人的18小时，几乎是常人的两倍。
四臂娜迦每天都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又在睡意朦胧中躺下。
说起来非常奇怪，塔洛斯的意识十分清醒，他敢保证身体各项机能和指标都处于一位高阶血脉骑士应有的水准，甚至远远超出，但身体渐渐地开始背叛灵魂，沉溺梦乡，无法自拔。
异常让塔洛斯意识到【懒惰】的反扑恐怕比之前【暴食】和【嫉妒】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和可怕，更糟的是他可以百分百确定【懒惰】目前还没有壮大到可以进行反扑的地步。
因为这个，四臂娜迦毫无意外地缺席了20月35日娜迦王国蒂斯王朝第八位女王凡妮莎二世接过权力后在都城哈西玛举办的第一次珊瑚派对——她是娜迦王国多个王朝中第二位名为凡妮莎的女王。
塔洛斯接到安娜公主的邀请，考虑到具体情况，艾玛不得不帮他回绝。
派对上，凡妮莎二世任命了一位新的女王顾问，召见首席宫廷**师做了一次预言。
后来，通过莱昂哈德后来透露出来的消息，塔洛斯才知道他一并错过的还有目的陆沉者贝妮塔的机会。
那非常罕见，一般只有在新女王的加冕典礼上，蒂斯王朝的开创者才会短暂露面，彰显王室威仪和实力，更多的时候总是隐居。
不少细心的娜迦暗中计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这位身具利维坦巨蟒血脉的史诗骑士只剩下不到100年寿命，终于恍然大悟。
史诗骑士也有走到寿命尽头的时候，陆沉者即将成为历史，而黑海领主才刚刚登上舞台，难怪派对上贝妮塔的笑容显得没有以前灿烂。
蒂斯王族在失去六臂娜迦护持后必然会面临新一轮挑战，尤其是以七海作为领地的传统大贵族，她们一定会争取更多的利益。
不管陆沉者对后来者促成的新格局有多抵触，黑海大公的册封仪式如约而至，受到的关注度没有丝毫意外的比两周前新女王的第一次珊瑚派对高上许多，堪称万众瞩目，魔网上#黑海大公#的话题用了不到三分钟就登顶，#黑海公国#、#涅普顿家族#紧随其后。
这不难理解。
首先，桑德拉是一位传奇法师，六臂娜迦的身份让她成为娜迦一族的新一柱图腾，本身声名远播，自带关注。
其次，按照当初诸神定下的规则，只有青铜第五阶的职业者才有资格开创王朝，但赛恩斯神统世界的事实排除了施法者建国的可能。
于是，一个新生王国的诞生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开创者为五阶血脉者（史诗骑士、剑圣、天命术士等）；第二，至少取得一个教会的支持。
自史诗骑士法兰斯在初代教皇玛德琳一世的支持下开创加洛林王朝以来，娜迦王国已经经历了克洛维王朝、萨立安王朝等三十多个王朝的更迭。
有的王室消亡，成为历史，有的王室神秘消失，不知所踪，不变的是娜迦王国始终处于统一状态。
这是海洋女神的意志，王权可以更迭，但王国必须保持统一，塔洛斯私下里猜测应该是出于收集信仰之力的考虑。
既然建立王国没有希望，次一级的公国成为各大贵族几代共同奋斗的最终目标。
尽管如此，公国的建立依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起码需要一位五阶职业者坐镇。
桑德拉的成功绝非侥幸，晋升传奇，和前长公主现女王凡妮莎互惠合作，以铁血手段结束黑海族长和领主的分治局面提前打下坚实基础，三大条件共同发力，才有如今令人欣喜的局面。
因此，当娜迦王国历史上出现次数相当有限的公国真的走进现实时，引起空前关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
从属关系上，黑海公国当然隶属于娜迦王国，需要接受女王领导，但这并不影响公国作为一个“国家”应具备的独立性和完整性。
除了没有宗教权，黑海公国拥有独立的行政权、司法权和立法权（前提是不能与王国根本法律相抵触），享有一定外交权，允许建立军队。
作为大公，桑德拉的权力极大，是黑海的最高统治者，公国境内的一切资源都成为她的私有财产，甚至是黑海海域本身，必要的时候人口也可以包括其中。
虽说早在桑德拉集“族长”和“领主”权力于一身的时候权势就达到顶点，但深究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像现在，身份权力以法律条文的形式确定下来，即使是教会也无法指摘，光明正大地封藩建国，南面称孤。
两个月前长老玛蒂尔德和领主妹妹弗洛伦斯联合发动的叛乱在黑海蒙上一层阴影，黑海领主桑德拉的晋升驱散了大半，而现在，所有因为叛乱、清洗带来的负面影响在册封仪式后一扫而空。
在涅普顿家族内部，桑德拉的声望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收获无数拥趸，将第一代黑海领主伊夫林远远甩在身后。
所有家族成员一致认为如此伟大的成就和功绩必须需要一个足够豪华且盛大的宴会才能完全彰显，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家族长老和黑海官员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此时，塔洛斯正在拟定一份属于他的宾客名单。
他的朋友不多，塔洛斯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塔洛斯当然不会将原因归咎到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性格傲慢上，比起这个，他更愿意接受“天才总是孤独的”这种说法。
他是天才，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朋友不多，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所以就逻辑而言并没有哪里不对。
一番思考后，塔洛斯定下四个名字，共同发明两个法术的网友【暴猿】克里斯托弗，财富教会的主教比尔，娜迦女巫多洛蕾斯，以及一起冒险过的缪拉尔。
世代和涅普顿家族联姻的海因里希家族，莱昂哈德以前所在的施耐德家族，以及其他魔法贵族和血脉家族由艾玛负责，用不着塔洛斯考虑，所以他在一开始就过滤掉表哥马克西米利安、安娜公主等人。
塔洛斯将最终确认下来的名单交给伊夫林宫工作人员，她们会利用一种特殊的珍珠制作成颇具娜迦特色的“邀请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主人手中。
本来按照交情，人类血脉骑士理查德·帕克大概也可以收到一颗“邀请函”，遗憾的是对方属于真理启蒙事件失踪人员，而且，塔洛斯刚刚才到表世界检查过，他仍然是一只大茧，没有破茧而出的迹象。
084、面基
0月60日，亚得里亚岛，塔洛斯正在一家咖啡馆等待从黄金帝国都城米罗传送过来的克里斯，他本来想要去的是一家由巴列维人开的酒吧，他们出售整个伊利布大陆最烈的酒，连北方兽人帝国的罗刹狮人都赞不绝口。
同行的冰封禁卫队成员卢西亚善意地提醒他，一个还没有达到法定饮酒年龄的未成年，在付诸行动前最好考虑一下黑海大公的想法，于是塔洛斯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就成功改变主意。
当四臂娜迦将第二杯咖啡全部灌进肚子的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塔洛斯·涅普顿？”
塔洛斯抬起头，看到一个小山一样壮实的青年，他有着黑色短发，一双棕色眼睛，下巴上是一层黑色胡渣，就长相而言十分粗犷硬朗，即便现在是冬天也只是在被肌肉撑得鼓鼓的单薄长袍外披了一件猩红色斗篷。
这是克里斯吗，塔洛斯愣住了。
因为没有获得期待中的回应，青年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不过这次叫得是塔洛斯的网名：“贪吃蛇？”
过分惊讶差点拧断塔洛斯的脖子——这个关键部位可没有蛇尾来得柔软灵活——他站起身看着青年艰难地确认：“克里斯托弗·泰勒？”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要过上半分钟你才能认出我。”克里斯快步上前，大大方方给了塔洛斯一个熊抱，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
“是啊，真高兴……”塔洛斯下意识地重复克里斯的话，然后才有时间表达惊讶，“伙计，你看起来可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也壮实的多。”
克里斯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自嘲道：“怎么？难道我还要在这里上写着‘不要惊讶，虽然我没有精灵高挑挺拔又不至于过分纤细瘦弱的完美身材，但我确实是一位森林德鲁伊，而不是一头来自伯利亚高原的北极熊’？”
塔洛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虽然出乎意料，但也没那么夸张——”
“真的？”
在克里斯的注视下，塔洛斯不得不改口，坦承内心想法：“好吧，好吧，其实我就是那么想的，你的网名真不该叫暴猿，伙计！”
随着魔网指环普及，面基逐渐成为一项有趣的活动，有的人如愿以偿，找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相互扶持；有的人现实崩溃，因为戏剧性的现实，男变女，女变男只是常态，预想中的小姐姐变成肌肉发达的兽人大汉也不是什么太过罕见的事情。
塔洛斯对魔网上一个帖子的印象十分深刻，关于一位光明牧师的——一种崇拜原始神灵光明之龙的职业，类似娜迦女巫和符文祭司，从信仰中获取力量，掌握着比白魔法还要擅长治疗防护的圣光——他在一次据说是和大美女的面基后神秘失踪。
一开始人们并没有在意，很快就将他归类到魔网和现实落差过大以至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的分类中，毕竟看别人出糗容易，但轮到自己直面惨剧成为其中主角时情况就不一样了，至于说分享，那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后来据知情者披露，那位倒霉的光明牧师见到的确实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女，只是失踪原因有点奇葩——他长得太英俊了，因而十分顺利地被面基对象，一位来自地下城的黑暗精灵主母看中，抢回去当了小丈夫。
和那些倒霉鬼比起来，塔洛斯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正常。
早在注册红外探测术前，塔洛斯和克里斯就相互透露过部分真实信息，后来又获悉对方身份，因此娜迦并不担心出现太过意外的事情。
只是先入为主，结合克里斯平时的说话风格以及森林德鲁伊的身份，塔洛斯一直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一个高高瘦瘦，看起来有些斯文的青年，至少气质会偏向温和，直到克里斯真的出现在面前，居然比他这位正牌高阶血脉骑士都要来得高大威猛。
要知道晋升三阶长出下臂后，塔洛斯的身高已经达到六呎，主物质位面人类种族的平均身高，然而按照目测，克里斯起码比塔洛斯要高出九吋，都快赶上莱昂哈德了，简直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凶暴熊。
娜迦坚信，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光是站着就能给人压迫感的青年是一位以法术见长的森林德鲁伊，天知道他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变身呢。
面对指责，克里斯只能无奈地表示：“那只是一个网名，一个代号而已，我的朋友，难道你还真的贪吃不成？”
到现在仍然保持六餐制的塔洛斯沉默了一会，决定坦诚相见：“……事实上，我确实是。”
“好吧，如果非得这么说——”克里斯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解脱的语气说，“在过去两个月里我一直在老师的老师的指导下尝试一种猿类生物变身，你的邀请函及时拯救了我。”
曾经为一名法师的塔洛斯对练习法术的枯燥深有体会，但他并不准备报以同情：“想想在黑海的惬意，你会越发觉得那是一场灾难。不过话说回来，森林德鲁伊最常见的动物变身不应该是森林狼、云豹和凶暴熊吗？冷门一点的有驼鹿、剑齿虎，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猿类生物。”
“在两个月前我同样不知道德鲁伊中存在这样一个秘传法术，就像我不知道有机会前往苹果岛获得指导一样。”
“苹果岛？”
苹果岛这个名字听起来傻乎乎的，不明真相的人可能还会猜测上面是不是真的种满苹果，事实真相是苹果岛为赛恩斯通用语音译译名，如果还原成古代龙语，就是阿法隆，古代德鲁伊教团圣地之一，一个四周永远被沼泽、湖泊、迷雾和森林环绕笼罩的湖中岛屿。
“是的，我还有幸在那里见到了橡木长老。”
五大主要流派中，森林德鲁伊无疑是实力最强盛的一支，人类有橡木长老，半人马有大地行者，精灵有自然惩戒者，都是主物质位面赫赫有名的贤者德鲁伊——海洋德鲁伊在海洋女神、风暴女神的联合打压下最弱。
苹果岛和橡木长老让塔洛斯正视起来：“希望我的邀请没有打扰到你的学习计划，你应该早点和我明说的。”
这种机会并不多得，他只能希望没有对克里斯的学习造成太大影响。
人类德鲁伊摆了摆他和熊掌一样大的手：“不用担心，实际上在接到邀请的第三天我就暂时性的成功了。”
“如何定义暂时性，变身时间不受控制？”
“嗯……”克里斯抓了抓头发，眼中有些困惑，“印象里我确实变身成功了，是第二个突然出现的视角让我晕了过去，但我非常确定图卷上的巨猿没有第二双眼睛。”
塔洛斯撇撇嘴巴，两双眼睛算什么，他还知道一种猿猴有六只耳朵呢。
085、照片
1月1日，无数期待已久的娜迦纷纷通过魔网指环访问刚刚上线的黑海公国官网，和她们猜得一样，上面果然第一时间公布了黑海公国的基本信息。
黑海公国以传奇法师、原黑海领主、涅普顿家族族长桑德拉·涅普顿为国家领袖，担任大公，授权黑海议会（原地区议会）、枢密院（心腹官员组建）和星室法庭（原地区法院）分别行使立法、行政和司法职能，对大公负责。
涅普顿家族自动成为王室，与红海的海因里希家族、班达海的施耐德家族、死海的昆尼希家族、北海的舒尔兹家族等其他以七海作为封地的传统大贵族拉开距离。
因为晋升王室，涅普顿家族徽章演变得更加复杂，同时她的变体自动成为公国国徽：
中心圆盾上有一张长着蛇发女人的脸，为娜迦一族权力与力量的天然象征，蛇发女妖；
圆盾上方是代表王权的冠冕，因为涅普顿家族是魔法贵族的关系，使用的冠冕不是世俗王冠，而是法师冠冕；
圆盾下方是一片波涛，隐约带着黑海轮廓，圆盾左右两边各簇拥着一条大蛇，其中左边是黑紫色的拉奥孔王蛇，中心洋毒性最猛烈的蛇类魔兽，右边是利维坦巨蟒，代表公国隶属于娜迦王国。
如果以后蒂斯王朝被新的王朝取代，黑海公国依然作为娜迦王国一部分，利维坦巨蟒将会换成其他与新王室有关的图案。
等到中午的时候，官网再次更新了一则消息，黑海大公将两座城市亚狄弥和戈尔贡分别赐予女儿艾玛·涅普顿和儿子塔洛斯·涅普顿作为领地，并册封她们为亚狄弥伯爵和戈尔贡伯爵。
册封艾玛为亚狄弥伯爵大家并不意外，毕竟娜迦王国王室向来有册封长女的传统——长女继承权原则和女性优先原则保证长女为第一顺位继承人——黑海大公不过是将亚狄弥伯爵当做长女封号作为一种可以流传下去的惯例而已，就像女王凡妮莎二世和她的母亲图兰朵一世在没有加冕前都曾拥有过霍普斯公爵的头衔，如今这个爵位遵照传统落在安娜公主身上。
桑德拉成为黑海大公后，塔洛斯获得一个王子头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真正让她们惊讶的是塔洛斯居然在被封为伯爵的同时获得封地，如此一来，按照地名+爵位原则，塔洛斯的完整称呼应该为塔洛斯·涅普顿王子殿下，戈尔贡伯爵。
这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前者是一个单纯王室头衔，代表出身不凡，身份高贵，后者赋予得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利益。
作为戈尔贡伯爵，这座城市的财政收入由塔洛斯支配，除去必须上交公国、城市建设、经济发展、官员薪水、军队建设等必不可少的部分，塔洛斯理论上可以将剩余部分全部放入自己口袋，当然，现代社会领主一般是抽取一定比例，而非全部。
不过这会众人也未必有深入研究黑海大公意图或一个伯爵领意义的心思，因为在扫到和这条消息一同放出配图的瞬间，她们的注意力就被牢牢抓住，全部的。
配图共六张，两张艾玛，两张塔洛斯，以及他们的合影，出问题的是塔洛斯。
涅普顿家族幼子的第一张照片是穿着娜迦王国传统贵族服饰的礼服照，第二张是身穿盔甲、手持弯刀的骑士照，伊夫林宫的抓拍技术好得没话说，同一个人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并且一点都不突兀，前者气质优雅，后者英武俊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照片中的塔洛斯拥有两对手臂。
塔洛斯长出下臂！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劈进她们脑袋，在沉闷的轰鸣中炸开，最后化作种种疑惑伴随电闪雷鸣掀起惊涛骇浪。
海洋女神在上，塔洛斯是什么时候成为四臂娜迦的，不是才晋升二阶没多久吗？
因为0月1日生效的《娜迦王国执勤兵役特殊天才条款》她们才刚刚温习了一遍14月塔洛斯在斯特拉斯堡战场遭遇的意外事件，唏嘘的同时又感慨连连，塔洛斯的运气真好，冥想空间破碎后还能转职血脉骑士，幸运深藏在不幸中。
现在才过去多久，一位本该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法师就摇身一变长出下臂，晋升高阶血脉骑士。
这不是运气好不好的问题，根本就是命运直接垂青吧！
是的，是的，拜魔网所赐，她们都知道塔洛斯是一名罕见的冥古宙沧鲸显性血脉者，进度要比寻常人快得多，并且有很大概率在未来晋升大骑士，这可以理解，但公允地说，同为冥古宙沧鲸血脉的马克西米利安·施耐德才是一个显性血脉者应有的速度，难道不是吗？
不到一年时间，从连见习剑士都不是的零基础跨过一阶、二阶一路冲到三阶，这份速度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在极度惊诧的支配下，有人下意识瞥了一眼右下角，5年1月1日，没有错，她们没有出现幻觉，今天也确实是今天，并不是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
还是说……
在长达十几秒的恍惚后，她们终于想到另外一个可以自我慰藉的可能，这是黑海大公开得一个玩笑。
可是很快，被难以置信冲得支离破碎、所剩无几的一点理智就从角落爬起来，毫不留情地正面提出反驳，黑海大公有必要开这样一个拙劣的玩笑？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没有！
一位传奇法师不屑开这种玩笑，就像一个千万富翁不会企图从一个乞丐手中骗取一枚铜币。
这一刻，娜迦王国各地同时出现了这么一群人：
她们精神涣散，脸上浮现着显而易见的震撼惊讶与不可思议，意识在其他人察觉不到的脑海发出艰难呻吟。
公共场合两只陌生娜迦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那份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骇，不由确认道：“塔洛斯——”
“是啊，塔洛斯！”
一个个或嫉妒、或诧异、或激动、或无奈的声音在娜迦王国各个角落响起，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朝同一个方向汇聚——黑海，伊夫林宫。
086、8和0
和预期中一样成为众人焦点的塔洛斯此时正在伊夫林宫接收从娜迦王国各地不断汇聚过来的信仰之力。
得益于桑德拉晋升传奇和受封黑海大公，塔洛斯此次晋升受到的关注前所未有，几乎辐射整个娜迦王国，甚至部分人类世界。
以往塔洛斯虽然出色，还凭借《特殊天才条款》一度成为王国焦点，但真正随时关注他实力晋升消息的群体相当有限，大多是瑞亚魔法学校的同学，部分深海骑士学院的，或者说按捺不住竞争心的同龄人，他本人在四臂娜迦或四阶职业者群体中的影响十分有限。
毕竟，他太年轻了。
对四臂娜迦群体来说，就算塔洛斯在血脉骑士道路上的进度再快，也只是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就像金领一般不会刻意关注某个学生在高考中取得多么优异的成绩，提前被哪所重点大学录取，想要和他们竞争岗位起码还需要四年可能更多。
——横亘在中间的不仅仅是一段空间距离，还有将潜力转化为实实在在实力所需的时间距离。
可现在不一样，即使撇开出身、家世等外部因素，一位只有17岁的四臂娜迦本身就足以引起重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晋升三阶那一刻开始，塔洛斯就脱颖而出成为她们的一份子，以后塔洛斯的竞争对手不再是同龄人——尽管她们在最初就远远地被甩在身后，失去竞争资格——而是四臂娜迦！
来自晚辈、年轻人的挑战无疑是极具冲击性的，赢了固然不光彩，但输了更丢人。
这种情况就像部门空降了一个比你年轻十岁的上司，或许不是出于本意，但他与年龄不符的出色能力、老练手段和个人魅力总能无时无刻让挫败和不甘萦绕在心底，提醒你的平庸与普通，甚至让你开始自我否定、怀疑人生。
四臂娜迦们面临的正是这样一种处境。
因为这份实质性变化，哪怕以前自持身份和实力对塔洛斯并不关心的前辈在得知消息后都忍不住投来一两道关注的目光，然后不由自主地被分去更多注意力，魂火一轮一轮辐射出来的夺目焰光就是最好证明。
身为经历过并成功将【嫉妒】从身上剥离出去的天选者，塔洛斯能轻易在一道道跨越无数空间传递过来力量上面感受到强烈的羡慕、向往与嫉妒，当然，也不乏正面的崇拜与肯定。
无人嫉妒是庸才，第一位道出如此人生哲理的伟大哲人一定也曾遭遇过类似的情况，塔洛斯想，这从侧面进一步佐证了他天赋不凡。
娜迦闭着眼睛，带着期待与满足看着无形无质的力量纷纷投入魂火，被煅烧、分解、吸收，直到成为魂火能量一部分。
那些因为塔洛斯晋升三阶而惊叹不已、震撼连连、感到难以置信的娜迦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们的好奇与强烈情感是一点一点推动魂火从明黄向另外一种色泽升华，逐渐转为嫩黄的动力之一。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等到塔洛斯晋升四阶，她们一定会再次为四臂娜迦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与此同时，位于魂火中央印记门上的衔尾蛇图案伴随着魂火壮大愈发清晰起来，首尾相连，呈扭纹形，像极了数字8，胖乎乎的身体上缠绕着一根闪烁着金色柔和光芒的锁链，肥嘟嘟的脑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丝满足与安详的微笑。
突然，咔嚓一声，衔尾蛇身上的锁链出现一道裂痕，在塔洛斯反应过来前，越来越多的裂痕在上面出现，随后整根锁链寸寸断开，化作金色柔和的光完全消失。
娜迦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但更多的变化还在继续。
挣脱锁链后的衔尾蛇气质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好像加持在它身上的某种封印和束缚被打破，又好像一条史前凶兽终于因为某种原因从沉睡中醒来。
以前，因为胖乎乎的身体与静谧柔和、似明似暗的鳞片，衔尾蛇十分罕见地呈现出蛇类生物身上很少出现的可爱、圣洁。
然而现在，所有与宁静、可爱、圣洁相关的东西都被凶悍和暴虐一一撕碎、取代，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质的变化驱动形象改变。
衔尾蛇脸上安详满足的笑容消失，脑袋快速长出一层角质和突刺，多出几分凶恶的巨龙风格；胖乎乎的身体不断膨胀、壮大，给人以颤栗畏惧的力量感；蛇背上，一根根剃刀似的骨刺抽长出来，连成一排，尖锐、狰狞，闪烁着冰冷残酷的光泽。
【懒惰】的具现与象征终于离开梦乡，睁开眼睛，将身体舒展开来，庞大的蛇躯翻滚着换了一个姿势——依然是首尾相连，只是图案从原来的数字“8”变成数字“0”，背上那排狰狞的骨刺让衔尾蛇看起来像极了一轮锯齿螺旋，能轻易将一座山分成两半的那种。
有趣的是变化前后衔尾蛇图案在印记门上占据的大小一致，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以前塔洛斯总是将它误认为一条可爱无害的宠物蛇，甚至能盘在手心把玩，现在，则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蛮荒巨兽，恐怖至极。
“原来这才是衔尾蛇的真正样子！”
塔洛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无论是代表【暴食】的尘世巨蟒，象征【嫉妒】的美杜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形象，习惯固化了娜迦的思维，理所当然地认为【懒惰】同样如此。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沉睡和清醒两种状态让衔尾蛇前后迥异，这份差异还表现在魂火对塔洛斯的影响上，塔洛斯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对睡眠的需求时间又增加了，甚至在向渴求状态进发。
娜迦不大确定这是来自【懒惰】的正常影响还是原初欲望的反扑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开始——除了嗜睡，塔洛斯身体没有遭受任何负面影响，这让他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但不管如何，拜出于意料的变故所赐，塔洛斯知道他确实应该着手准备了。
087、剑道圣徒
1月1日晚在伊夫林宫举办的宴会无疑是一场权力盛宴，名副其实，像芬罗德大祭司这种见识足够广的四臂娜迦还能轻而易举地从中找到娜迦王国各大势力、贵族的代表人物。
从红海、死海到北海，从血脉家族、魔法贵族到海神殿，宴会上光是实力达到四阶的四臂娜迦就不下四十，此刻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攀谈。
至于话题，不会离开黑海大公以及她的女儿、儿子，老实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黑海教区大祭司的职务在外人看来风光显赫、位高权重，仅次于海神殿总部七海大神殿权力中心的几位大祭司，但只有他自己知晓和一位强势的地方领主相处究竟多耗费心神，以前就足够艰难，随着黑海公国成立，肩上的压力更是与日俱增。
事实上，从桑德拉晋升传奇法师那一天开始，他就做好将除教权外其他权力逐渐放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轻叹一口气，芬罗德的目光在大厅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塔洛斯，刚刚获得王子头衔和戈尔贡伯爵爵位的血脉骑士身上。
年轻娜迦此时正在招待好友，在他看来，那是一张不知不觉编织出来的人脉网络。
来自人类世界的大个子率先被芬罗德抛到一边，地表种族的身份意味他不可能长时间呆在海底，森林德鲁伊的职业决定他无法为黑海公国或者说塔洛斯提供太多助力。
——德鲁伊教团毕竟没落多年，全世界贤者德鲁伊的数量不会超过十个，不及九环议会三分之一，更不用说诸神教会。
相比起来，另外一个人类，来自财富教会的主教，虽然和森林德鲁伊一样佩戴一种提供水下呼吸、减免海压、解决其他深海生活问题的魔法道具，但明显代表更多。
财富女神，从来就不是一位可以小觑的神灵！
换做平常任何时候，芬罗德都不会吝啬分出部分注意力放在人类主教身上，探寻黑海可能和财富教会达成的合作，桑德拉和新晋枢机主教盖兹交好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在两位分别来自雪山神殿和砂山的娜迦面前，他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就将关注点转移到另外一个方向。
雪域娜迦，沙漠娜迦，塔洛斯居然和冰雪女巫和砂山酋长两位六臂娜迦的女儿交好！
根据芬罗德，或者说海神殿收到的消息，本次宴会并不会出现其他五阶职业者的身影。
这很正常，娜迦王国四位六臂娜迦中，赫尔加二世是教皇，海洋女神在主物质位面的最高代理人——娜迦王国历代女王都需要教皇加冕才名正言顺，象征君权神授——从来只有黑海大公亲自前往七海大神殿拜见的份，还没有教皇亲自拜会其他六臂娜迦的先例。
波涛领主和黑海大公同为传奇法师，为相互竞争关系，派遣三位永恒潮汐常任理事前来合情合理。
至于陆沉者贝妮塔，作为蒂斯王朝的开创者，要她对“裂土分疆”的黑海大公报以好感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加上她只剩下不到100年寿命，自然不会出席。
尽管如此，蒂斯王族仍然诚意十足，代表王室前来参加宴会的是新任女王凡妮莎二世的长女、新任霍普斯公爵，曾和塔洛斯一起在黑龙岛冒险的安娜长公主。
现在，连芬罗德都要为塔洛斯的人际关系感到震惊了，他从来不知道四臂娜迦的交际如此广阔，横跨两块大陆！
虽然常年生活在海底，但并不意味着芬罗德对远在冰岛南极雪山神殿的雪域娜迦和南安第斯洲砂山的沙漠娜迦一无所知，按照海神殿典籍记载，这两支娜迦可是明确获得过水之龙和大地之龙庇佑。
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用太过直白，尤其是对喜欢讲究含蓄的贵族来说。
在芬罗德眼中，塔洛斯和多洛蕾斯、缪拉尔交好，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黑海大公与冰雪女巫、砂山酋长两位六臂娜迦私交匪浅——要说她们单纯为了塔洛斯而来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甚至是黑海有意和雪山神殿、砂山正式建立友好外交关系。
娜迦这个种族天性对六臂有种奇异的崇拜和向往，芬罗德也不例外，哪怕王国和雪山神殿、砂山存在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历史遗留问题。
于是，芬罗德肩上的压力又凭空重了几分，来自雪域娜迦和沙漠娜迦的最高领导，和之前的一起折磨他所剩无几的那点精力，连来自七海大神殿另外一位大祭司曼妮游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你猜黑海大公会不会用塔洛斯联姻，最后和哪个家族联姻？”
“什么？”
芬罗德一愣，顺着曼妮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和塔洛斯交谈的人换成了施耐德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另外一位显性血脉者。
本来和涅普顿家族世代联姻的是红海的海因里希家族，上一代因为黑海内部权力倾轧，桑德拉年轻时流亡在外，在涅普顿上任族长米夏埃尔的操作下由弗洛伦斯·涅普顿和查斯特·海因里希完成领主一系的联姻，前者嫡系后者旁支，这一代则是艾玛·涅普顿和昆图·海因里希，均为嫡系成员。
考虑到塔洛斯血脉骑士的职业，当然是同样身负冥古宙沧鲸血脉的施耐德家族占据优势，尽管在莱昂哈德成为领主先生前黑海和班达海两大家族并没有太多交集。
对此曼妮有不同意见，她摇摇头：“我听说我们的女王陛下看好塔洛斯成为下一任哈西玛亲王。”
哈西玛亲王，娜迦王国历代王夫的传统封号。
“安娜公主？”
尾巴不自然卷曲了一下的同时，芬罗德快速在大厅中找到王国长公主，她正微笑着和艾玛说话，一旁是海因里希家族的长子昆图，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目光落到塔洛斯身上，态度显得十分……亲昵自然。
这个发现让曼妮对她刚才的看法愈发肯定：“瞧，多么温柔缠绵的眼神啊，她们要是下一秒坠入爱河我都不会感到一丝意外。”
“施耐德家族会让你意外的。”芬罗德没好气地反驳道，“尤里叶可是十分期待两位显性血脉者共同开创新的家族荣光。”
显性血脉者起码代表一位大骑士，乃至史诗骑士！
只要有一位晋升五阶，班达海必将成为继黑海后的又一强权独立领地。
“你也说了是尤里叶，她影响不了一位六臂娜迦的意志，甚至是——”曼妮故意停顿了一下，方便同僚抓住重点，“两位！”
芬罗德不由睁大了眼睛，用了将近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曼妮的潜台词。
是了，陆沉者贝妮塔寿命即将终结，为了蒂斯王族的传承延续，许多平时不屑一顾的手段也开始变得具备可行性起来，比如说联姻。
要是王国长公主和公国王子完婚，蒂斯、涅普顿两大家族的关系无疑亲近许多——这是联姻最基础也最原始的功能——不仅如此，未来登上王位的必然是塔洛斯和安娜公主的女儿。
如此一来，即便陆沉者百年后回归珊瑚海，蒂斯王族面临危机，为了女儿顺利成为女王，塔洛斯一定会向桑德拉求助。
作为一个母亲，黑海大公总不可能视而不见。
何况，传奇法师的职业注定大公是桑德拉的终点，但国王可以是她外孙女的起点。
将希望寄托在子辈、孙辈身上向来是智慧生物的天性，一个家族可以为一个目标奋斗三代、四代，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想通隐藏在联姻背后的弯弯绕绕后，芬罗德以为这就是今晚最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然而仅仅是十分钟后，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四位美艳动人的欢愉派牧师突然造访伊夫林宫，并以主教安妮斯朵拉的名义，为塔洛斯和黑海大公送上礼物。
当然，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欢愉派主教的真正目标是俊朗出色的戈尔贡伯爵，相比之下今晚宴会的主角六臂娜迦才是其次。
欢愉派牧师，塔洛斯怎么又和她们扯上关系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处于分裂状态的爱情教会依然比海神殿强大得多。
说真的，塔洛斯从未想过一共只见过两面的安妮斯朵拉会派人前来，并且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好像他和女主教真的发生过什么。
面对安妮斯朵拉的礼物，娜迦有些不愉，以及一点连主人都感到意外的窃喜，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敏锐的感知捕捉到。
比窃喜更让塔洛斯意外的是他发现这种感觉居然十分不赖，直到——
“安妮斯朵拉！欢愉派主教？”马克西米利安怪叫一声，看着塔洛斯，从眼神到肢体语言都透露着痛心疾首，“一个在海洋，一个在地表，无数前辈用她们的血与泪告诫我们娜迦和人类是不会幸福的。”
随后，他又小声说：“而且我听说她们的私生活——事先声明，没有任何诋毁的意思——有点混乱，不是你能轻易驾驭的，除非能忍受和舒尔兹家族族谱一样混乱的关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马克西米利安说着用肩膀撞了塔洛斯一下，“相信我，塔尔，施耐德家族的女孩才是最好的选择。”
名为奥利维亚，姓氏为施耐德的女骑士颇为认同且郑重地点头。
塔洛斯头疼地按着额头，决定冷处理，不理会马克西米利安的大呼小叫，但在收到多洛蕾斯揶揄的目光后终究没有忍住，提起尾巴抽了他一下。
“嘿，兄弟，再恼羞成怒也不能殴打你的表哥。”马克西米利安笑嘻嘻地抗议。
“马科斯！”塔洛斯压低声音威胁道，“看在海洋……女神的份上，在客人面前我不想有失风度，不过……我大概会和外婆许下‘只要马科斯成婚，我可以考虑考虑’之类的承诺。你猜我将来兑现诺言的可能有多高？”
奥利维亚的眼睛顿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要不是担心她接下来的动作会有损在马克西米利安心中的形象，她都要为塔洛斯的想法鼓掌喝彩了，用四只手掌。
“那太过了吧——”
“如果你坚持的话。”
马克西米利安抬起两只中臂表示投降，右下臂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终于安静下来。
***
塔洛斯不大喜欢宴会、派对上客套的寒暄，繁琐的社交礼仪以及话中有话的机锋，相较之下还是隔着一层魔网与人聊天更加轻松，但各大家族、势力往往会在类似场合释放信号、拓展人脉、维系交情、达成初步协议或合作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和其她客人打交道更多的是接受正规继承人教育艾玛的事情，塔洛斯对自己在宴会上的定位十分明确，吉祥物，这次也不例外。
在桑德拉带着莱昂哈德正式登场后，塔洛斯就跟在桑德拉和艾玛身边以王子的身份与来自各大海域的大骑士、大法师、大祭司们一一见礼，有的以前见过，有的还是首次，眼睛看到、耳朵听见的都离不开恭维与赞美。
神奇的是，当面对一条条色彩斑斓、颜色各异、粗壮修长的蛇尾和一双双或修长柔美、或壮硕有力的四臂时，娜迦发现内心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很难说那一瞬间究竟是被发现的事实本身还是大脑下意识中闪过“果然如此”的念头给塔洛斯带来的震动多一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习惯确实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从身体到意识，他都认同自己是一只娜迦，连前世残留下来对蛇类、软体、触手生物的恐惧都悄然消失。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激活冥古宙沧鲸血脉，喜欢上空闲时间在表世界撸三眼章鱼，还是长出第二对手臂？
塔洛斯没有丝毫印象。
“真令人羡慕，您的人生已经圆满，恐怕没有其他遗憾。”
现在和桑德拉攀谈的是深海骑士学院的校长欧仁妮，她是一位典型的深海娜迦，体型庞大，尾巴是棕色和灰色的环状组合，足足有18呎，末端是和潮汐娜迦迥异的扁平状。
——此前在欧仁妮的授意下深海骑士学院招生办公室主任曾多次对塔洛斯发出邀请，也正因为如此，现在他同时是瑞亚魔法学校（中途退学）的肄业生和深海骑士学院（单纯挂名）的毕业生，不知不觉中又完成一个历史记录。
塔洛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实力、事业、家庭，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桑德拉都是成功人士，继承人艾玛的天赋也是有目共睹，将来可以比家族期待得更为出色。
只是一想到未来可能暴露的魂火和来自诸神、邪神的双重围剿，娜迦心底便喷涌出一阵愧疚来，他实在不愿意看着家族因为他的关系被拖入深渊。
欧仁妮并没有注意到塔洛斯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另外一个维度，她继续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和桑德拉交流。
“就像您刚才提到的，晋升往往也需要一点运气——”
欧仁妮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再年轻，150+的年龄差不多是桑德拉的三倍，在四阶的关卡上滞留了将近一个百年，海洋女神知道她究竟多向往剑道圣徒的境界。
虽然是王国公认最有希望晋升剑圣的大剑师，但在迈出最后一步前，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和六臂娜迦相提并论的资格，就像数字99，距离100最近，可就是1的差距亲身诠释什么叫天壤之别。
两人就晋升问题交谈着，一分钟后，艾玛惊讶地发现塔洛斯居然还在，以往这种时候他一般早就离开，何况，今晚塔洛斯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怠慢远道而来的好友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多年来对弟弟性格和习惯的了解很快就打散了心头疑惑，艾玛非常确定塔洛斯在走神，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因此，当塔洛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波浪从愧疚不安的漩涡中惊醒时，他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底的确有很多波浪，并且暗流汹涌，但这里可是被重重咒语、法术、魔法阵守护起来的伊夫林宫，而且他就站在一位传奇法师身边。
“我们正在见证一位剑道圣徒的诞生！”艾玛说。
直到这个时候塔洛斯才发现和桑德拉交谈的欧仁妮是刚才那阵波涛的源头，只见深海娜迦闭着眼睛，海水以她为中心、混合着一股庞大的威压不断向四面八方涌动。
突发状况成功让宴会上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议论与惊叹只用了不到五秒就完全盖过一旁吟游诗人手中的乐器。
公认最有希望晋升剑圣的欧仁妮、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桑德拉、远超寻常四阶的威压、声势浩大的波浪……
见多识广的职业者们很快就猜到什么，为欧仁妮的突然晋升而诧异——大剑师此前没有立刻蜕变六臂娜迦的迹象，不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晋升，这非常不安全，极有可能因为外界干扰功亏一篑——又为亲眼见证一位剑道圣徒的诞生而激动、荣幸。
海洋女神在上，如果欧仁妮成功晋升，又是一位六臂娜迦！
老实说，目睹一位六臂娜迦诞生的机会极其难得，并且会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必不可少的谈资，一生也十分正常。
“认真看。”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莱昂哈德。
几秒钟前，桑德拉在欧仁妮身旁布置了三个防护法术，为深海娜迦营造安全环境的同时隔绝了对其他宾客而言过分强烈的威胁感与压迫感，得益于此，塔洛斯和艾玛几乎还在原地，只是向后游动了不到十呎距离，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位五阶血脉者的诞生。
作为大公先生和一位大骑士，莱昂哈德理所当然地第一时间暂时抛下因为欧仁妮晋升而显得有几分目瞪口呆的客人，并不忘提醒同为血脉骑士的塔洛斯集中精神。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欧仁妮正在用意志驾驭因为蜕变升华而变得十分狂暴野性的血脉，只要血脉在意志的指导支配下得到纯化，就是五阶。”
考虑到欧仁妮剑术师的身份，她晋升五阶后的职业名为剑道圣徒，简称剑圣。
而在娜迦这个多臂种族的加持下，又被称为六臂剑圣，一种对剑术和多武器战斗开发到极致的可怕职业。
哗啦啦——
海水环绕着深海娜迦剧烈翻滚，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物质从大剑师身体中蒸发出来，交织成一只体型巨大的水母。
它有着半径超过5呎的伞状体，呈幽蓝色，几乎和海水融为一体，若隐若现，伞状体边缘生长着成千上万根纤细而修长的须状触手，触手末端是一根根闪烁着淡淡幽光的毒刺。
幽灵毒刺水母，中心洋一种非常古老的血脉。
有时塔洛斯会好奇赛恩斯世界究竟是怎样诞生出数量如此庞大、种类如此繁多的血脉，海里游的，冥古宙沧鲸、北海巨妖、双尾美人鱼、马头鱼尾怪；地上跑的，古代云豹、骷髅巨蜥、神圣独角兽、三头黄金狮；天空飞的，五色龙、气元素领主、天马、雷鸟……
他想不明白。
不过这会明显不是探讨血脉源头的好时机，大概七分钟后，翻滚的波浪达到一个高|潮。
088、血脉回溯
若隐若现的幽灵毒刺水母在沸腾般的海浪中将身体完全舒展，一条条须状触手同时挥舞，上一秒的纤细柔软下一瞬就变成随时可以将末端毒刺插入其他生物咽喉的危险艺术。
这种场景让塔洛斯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在认真关注欧仁妮的劳拉，克莱曼家族族长，论对毒的掌握与应用，自然还是因纽特海沟的猩红毒蝎血脉更胜一筹。
她们的血脉专长猩红毒针不仅作用于肉身，还有精神、灵魂，在四大洋首屈一指，放眼整个主物质位面也只有地下城黑暗精灵从黑龙龙息和蝎尾狮尾巴萃取调制而成的毒液以及毒疫教会基于【剧毒】神职衍生出来的特殊神术可以相提并论。
不过有趣的是，克莱曼家族和欧仁妮的惯用武器都是剑，而不是与毒刺更匹配的矛。
因为靠得极近，塔洛斯几乎没有错过大剑师身体上发生的每一点变化：身体壮大了一圈，尾巴也长了一截，这些都在几分钟内完成，当然想要完全成长到一位六臂娜迦的体型恐怕需要和长出上臂一同进行，大概是七天时间。
最明显的变化出现在尾巴上，深海娜迦尾巴临近末端的部分为侧扁状，长着一层类似鱼类尾鳍的膜。
在幽灵毒刺水母血脉的作用下这层原本柔软的膜多了一丝危险气息，塔洛斯非常清楚地看到有那么一个瞬间软膜绷紧，闪烁着刀锋一般的光泽。
尾巴作为娜迦天生的武器在抽打时更偏向钝器锤击，现在塔洛斯一点都不怀疑被欧仁妮的尾巴击中可以立刻营造出砍刀劈砍或斩首剑斩击的效果，足以将目标躯体一分为二。
当然，比起刀锋，塔洛斯更愿意将欧仁妮那一瞬间的尾巴形容为一根毒刺，特别粗壮并且致命的毒刺，能在短短一瞬间洞穿敌人躯体。
察觉到塔洛斯专注的目光，莱昂哈德适时解释说："血脉者晋升五阶时必然的血脉影响，每种血脉各不相同。"
"冥古宙沧鲸血脉会附带什么变化？"塔洛斯小声问。
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不会出现太过古怪的特征，尽管这种可能性往往只会在龙脉上出现，比如说龙鳞、龙爪，以及对珠宝、钻石、黄金等亮晶晶东西的由衷热爱。
"没有。"莱昂哈德说，"如果体型变得特别巨大也算是一种特征的话。"
塔洛斯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多少让他有些意外："有多大？"
四支娜迦中，潮汐娜迦和雪域娜迦的成年尾长一般在10呎到15呎之间，深海娜迦和沙漠娜迦的体型要来得更大一些，14呎到19呎。
而作为娜迦一族行走在尘世的图腾，六臂娜迦的尾长尤为夸张，基本在5呎以上，再夸张一点的还可以超过0呎。
因此，在得到莱昂哈德的答案后，塔洛斯的好奇心立刻开始探究尺寸问题。
——塔洛斯并没有考虑是否具备晋升五阶的机会或能力，魂火确实为他带来不少麻烦，七种原初欲望的反扑，站在诸神和邪神的对立面，但同样免除了寻常娜迦晋升道路上因为资质、天赋、运气、家世、机遇等各方面可能遇到的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他的实力自然随着魂火壮大水涨船高。
"起码有呎。"莱昂哈德回答道，"班达海典籍中有明确记载祖先艾莉希斯的尾长达到7呎，几乎是普通潮汐娜迦的三倍。"
转职血脉骑士后塔洛斯在艾玛的坚持下做过不少功课，当然知道艾莉希斯，施耐德家族历史上仅有的两位史诗骑士之一，于公元前7世纪身陨，距今已有1000多年，他不知道的是艾莉希斯会如此庞大。
7呎是什么概念？
塔洛斯以自身为参照物做了一番对比——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生长发育，他的尾巴已经达到9呎，差一点就是平均值——还不到艾莉希斯的四分之一。
年轻娜迦被这个数据惊讶到，一时间居然生出一种既担心以后尾巴没有艾莉希斯那么长，又担心蛇尾太长尾大不掉的忐忑。
不过想到冥古宙沧鲸起码50呎、堪比一座小岛的可怕体型，塔洛斯又有些释然，和那种海怪比起来，7呎的确不值一提。
另外一边，欧仁妮的晋升还在继续。
在塔洛斯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古老的幽灵毒刺水母血脉在检测到满足五阶实力条件后自动打开一直束缚着的神秘枷锁，将深藏其中的特殊力量和遗传信息一一释放出来。
血液剔除杂质、毒素和亢余信息，纯度大幅提升；
骨骼密度增加，硬如钢铁；
肌肉紧密结实，爆发力、协调性、反应速度、抗打击能力全面上升；
脏器蜕变，功能数以倍计强化，新陈代谢、免疫能力、自愈能力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度运行；
蛇尾鳞片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如同一幅附魔装甲；
全新的五阶血脉专长在欧仁妮脑海中流转；
感官...
体质...
耐力...
组成欧仁妮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组织都先后迎来根本性进化。
这种进化与质变肉眼难以观察，但除开体型变化的外在表现却被在场众人顺利捕捉，因为剑术师气场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
塔洛斯见过的六臂娜迦中，桑德拉、波涛领主卡门、教皇赫尔加二世都属于力量内敛型，他的意思是说即便知道对方是传奇法师等位于主物质位面金字塔顶端的五阶职业者，可以感受到那种由久居高位、乾纲独断、力量、权势和自信赋予的独特气质，但无法通过眼睛等感官直观感受她们的力量或战力究竟有多高。
欧仁妮不一样，这位刚刚迈进五阶的深海娜迦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将属于剑圣的一部分力量当众呈现出来：
张牙舞爪的幽灵毒刺水母，一道道晶簇状仿佛利剑的激荡水流爆射在桑德拉刚才布置的防护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势逼人，锋芒毕露，狠狠在众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在这种威势下，不少身居要职、大家族出身的宾客惊讶地发现她们竟然感受到久违的战栗，倒不是说她们胆小懦弱，而是因为这种恐惧是记载在血脉深处、源于心灵层面的忌惮。
就像兔子见到剑齿虎会本能地瑟瑟发抖，她们在面对一位六臂娜迦或者说剑圣时先天矮了一筹，被动形成上位对下位的天然压制。
轰！
随着一声巨响，这场持续了将近十二分钟的变化终于停歇。
幽灵毒刺水母缓缓散去，漩涡中心的欧仁妮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睛，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这一刻深海骑士学院的校长已经是一位剑圣，跨过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成为娜迦王国第五位六臂娜迦！
反射弧长一些或心理能力差一点的宾客到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一位六臂剑圣，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晚宴上诞生了。
难以置信！
简直不可思议！
欧仁妮感受着身体中汹涌澎湃的力量和奔腾翻滚的血液，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好过，和年轻时期盼得一样，她终于跳出普通职业者的层次，一举跻身站在赛恩斯最高处的那批人。
她四只手臂交叉合在胸前，对着桑德拉微微俯身，部分是致谢，因为黑海大公的守护她才能心无旁骛地顺利迈入五阶，这是个不小的人情，以后要还的；部分是致歉，因为临时晋升造成的喧宾夺主。
"见证一位剑圣的诞生，太值了！"
克里斯瓮声瓮气地说，难掩兴奋，谁能想到一次普通的面基还能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瓦格纳家族要崛起了！"多洛蕾斯看着宴会上新一个中心对塔洛斯说。
瓦格纳是欧仁妮的姓氏。
塔洛斯点点头，不能同意更多。
血脉者的力量来源于血脉，血脉浓度越高，潜力、未来成就和晋升速度就越是值得期待。
遗憾的是按照自然规律，血脉者浓度一代不如一代，子代不及父辈，父辈不及祖先，即便是类似舒尔兹家族极端的家族内部通婚也无法有效遏止这个过程。
当血脉稀释到一定程度，甚至还会出现血脉专长或血脉法术遗失的特殊情况，那对一个血脉家族尤其是血脉术士家族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血脉骑士家族失去血脉专长好歹还有战斗专长配合武技战斗，血脉术士一旦失去对应法术，就相当于一位法师空有四阶阶位却无法学习四阶法术，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不过幸运的是作为和施法者、神职者并列的职业体系，血脉领域同样存在惠及下一代，缓解乃至提升血脉浓度的情况。
第一种最为常见，实力晋升。
血脉者提升实力本来就是一个纯化血脉、磨砺血脉意志、挖掘血脉潜力的过程，通常来说，相同血脉的家族成员，四阶职业者血脉浓度要比三阶职业者来得高。
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四阶职业者直系子嗣的血脉浓度自然也比三阶职业者直系子嗣来得高——这里提到的特殊情况就是第二种情况，显性血脉。
显性血脉者天生拥有相较隐形血脉者更多纯化血脉的空间和能力，不出意外必然晋升四阶，并且有希望冲击五阶，完全具备扭转一个血脉家族颓势、由衰转盛的强大能力。
不仅如此，显性血脉者的直系后裔有一定概率再次出现显性血脉。
这是施耐德家族愿意抛开娜迦女尊男卑传统将马克西米利安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根本原因，也是她们十分渴望与塔洛斯联姻通婚的目的所在，事关家族延续、血脉传承，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如果是一位诞生在血脉术士家族的显性血脉者，他要面临的还有其他伦理、道德的挑战，并且会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为一月两次家族晚宴群体派对上最炽手可热的人物。
想想吧，两个冥古宙沧鲸显性血脉者，就是两个未来的大骑士，考虑到塔洛斯目前一飞冲天的劲头，三五年后成为大骑士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有一个侥幸冲上五阶，施耐德家族必定迎来又一次辉煌。
史诗骑士、剑道圣徒和天命术士等五阶血脉者代表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可怕的战力或望而生畏的震慑力，与她们的诞生一道而来的还有一种至今无法用任何理论解释的特殊现象——教会对此的回应是诸神祝福，另外一种主流观点是血脉信息论——血脉回溯。
"瓦格纳家族的其他成员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血脉回溯。"缪拉尔看着远处的安娜长公主说，"陆沉者和凡妮莎二世大概要苦恼一段时间了。"
实力晋升也好，显性血脉也罢，惠及的都是直系后裔，受益的仅仅是血脉家族中的一支，由血脉者晋升五阶引发的血脉回溯惠及的则是整个血脉家族。
按照历代血脉者摸索出来的规则，在一位五阶血脉者诞生后，与她具备同一血脉、拥有血缘关系的其他家族成员，不管身在何处，无论实力高低，都会立刻迎来血脉回溯——血脉浓度大幅提高。
同时它还遵循另外两个规律，血缘关系越近，效果越好；血脉浓度越高，效果越好。
以塔洛斯为例，如果未来他晋升五阶成为史诗骑士，必然会引发血脉回溯现象，与他具备血缘关系的桑德拉、艾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没有冥古宙沧鲸血脉。
而既有血缘关系、又具备冥古宙沧鲸血脉的施耐德家族将获得益处，其中又以莱昂哈德（父亲）、洛丽丝（阿姨，莱昂哈德的妹妹）、尤里叶（外婆）、马克西米利安获益最多，其他家族成员按照血缘关系、血脉浓度一一次之。
因此欧仁妮所在的瓦格纳家族虽然以往名声不显，就底蕴而言无法和施耐德、克莱曼、昆尼希、舒尔兹四大血脉家族相提并论，但有一位剑圣坐镇，战力不可小觑。
而且经过一次惠及全族的血脉回溯洗礼，瓦格纳家族下一代天赋大大提高，未来可期，未尝不能成为又一个大贵族。
更何况，娜迦一族的剑圣起码有1500年寿命，即便是一个小家族在一位剑圣的庇护下发展上千年也足以成为庞然大物。
089、影响
深海骑士学院校长欧仁妮·瓦格纳晋升剑圣无疑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伊夫林宫晚宴还没有正式结束，这个消息就在魔网上疯传开来。
一开始娜迦们还以为是个玩笑，毕竟想要成为六臂娜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王国境内有多少四阶、有哪些最有可能冲击五阶，常在魔网上逛的职业者们基本一清二楚。
欧仁妮尽管被誉为最有希望冲击五阶的人选，但此前并无任何征兆，因此尽管对此消息抱着巨大的好奇但始终保持理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直到一位在魔网上公开身份的年轻贵族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为真，并附上一张伊夫林宫欧仁妮晋升时的图片作为证明——上面还能依稀看到黑海大公桑德拉，以及一只张牙舞爪的幽灵毒刺水母。
此前他曾在魔网上晒过一枚来自伊夫林宫的黑珍珠，相当于陆地种族的邀请函，内里有符文沉浮，绽放的光泽中显示着晚宴的时间地点，收获了不少关注，所以可信度极高。
短暂的窒息后，娜迦们才终于抛开疑惑，惊喜万分地接受这个事实。
得到证实的消息迅速传开，很快便攻陷各大论坛和社交网站，标题一个比一个酷炫和吸引眼球。
"我们的深海娜迦姐妹晋升五阶，一位剑圣，就在今晚，伊夫林宫晚宴上！"
"迈雅王朝以来第一位深海娜迦五阶，赞美海洋女神。"
"这是属于所有深海娜迦的荣耀，这是属于所有深海娜迦的时刻，欢呼起来！"
娜迦王国自法兰斯·加洛林在海神殿支持下建立以来还没有出现过五阶断层的情况，最近更是出现教皇、陆沉者、波涛领主、黑海大公四位六臂娜迦并存的局面，但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均为潮汐娜迦，组成王国的另外一支明显落后，这就难怪在得知欧仁妮晋升后其他深海娜迦会如此激动。
虽说潮汐娜迦和深海娜迦间没有矛盾，甚至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但四支娜迦中潮汐、雪域和沙漠三支都有五阶坐镇，就她们没有，终归有些底气不足，当然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平衡。
现在，欧仁妮为她们提供了一个扬眉吐气、挺直腰杆的机会。
"伙计们，你们说对隔壁发动斩首行动可行么？"
一连串的惊喜和欢呼中，忽然出现一条画风与众不同的，然后以惊人的速度脱颖而出，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是啊，王国各地的娜迦们眼前一亮，加上欧仁妮，娜迦王国如今拥有五位六臂娜迦。
王国宿敌，美人鱼与鱼人联合王国只有三位五阶，分别是风暴神殿教皇、幻象神殿教皇，以及拥有古代双尾美人鱼血脉的天命术士奥萝洛·贝鲁奇——科波拉王室拥有海巨灵血脉的上一位天命术士多年前便已寿终正寝。
整整两位五阶的差距，可不是四阶可以轻易弥补的。
要是真的出现两大王国五阶战斗的情况，娜迦获胜的概率极大。
一旦两大教皇和奥萝洛身死，联合王国在娜迦王国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焦点很快就从"祝贺欧仁妮晋升五阶"、"深海娜迦诞生六臂剑圣"转到"对联合王国采取斩首行动的可行性分析"、"何时歼灭联合王国，一统中心洋和西大洋"、"可能引发海神殿、风暴神殿和幻象神殿神战"等类似的话题上。
魔网上的讨论格外火热，蒂斯王族的气氛却有些微妙和矛盾。
陆沉者贝妮塔当天晚上收到消息的时候罕见地愣神了三秒钟，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位五阶血脉者并存的场景让她下意识回想起迈雅王朝时期的事情，当时主宰娜迦王国的还是具备鳄鲛血脉的迈雅王族。
和欧仁妮一样，她在迈雅王族天命术士尚存于世的时候晋升五阶，成为史诗骑士，将近百年时间的蛰伏后，又以六臂娜迦的名义向迈雅王朝的初代女王发起挑战。
她取得了最终胜利，开创蒂斯王朝，加冕为王，将迈雅王朝变成一段历史。
这种事情放在人类世界绝对是无法想象和难以令人信服的，神圣的王位怎么可以通过一场简单的挑战决定归属——即便各自堵上生死——武力并非评判能否治理国家的唯一标准。
在他们看来只有王位继承顺位表上的人员才是合法继承人，要争斗也是继承人内部的事情（当然他们更愿意将其定义为良性竞争），哪怕是远亲继承王位也比篡位者来得正统！
——远亲继承王位近代比较有名的例子是伊利布大陆莱茵王国的拜尔本王族，他在一个世纪前只是相对有些名望的贵族。
当时莱茵王国莫顿王朝已经逐渐走向没落，王室凋零，最后一位君主又没有子嗣，最终只能选择他堂姐的孙子，他的外甥孙爱德华·拜尔本继承王位，史称爱德华七世，莱茵王国也因此从莫顿王朝过渡到拜尔本王朝。
所以，除非乱世来临，否则其他五阶血脉者通常很难有通过暴力手段染指王位、开创王朝的机会，特别是在外部还有教会盯着的情况下。
比如说赫赫有名的黄金帝国世俗中有四位五阶职业者，其中三位血脉者秩序大师潘、骑士长乔万尼、护国剑圣玛西尔都有独立开创王朝的资格，但在伊利布大陆和南安第斯洲土地已经被各大国度占据的和平年代根本找不到立国的基础，没有领土，也没有人口。
因而，除开天命术士潘所在的卢梭家族多年前便已建立巨鹰公国，后两位五阶血脉者只能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努力积攒获得足够封地、建立公国的功勋。
至于说向芬奇王室发起挑战，或者干脆杀死布莱兹二世取而代之，这种想法是绝对的离经叛道，为秩序与骑士神殿所不容的。
比起重视传统、讲究名正言顺、深受秩序与骑士之神"秩序理念"影响的人类，娜迦更崇尚武力——这大概和娜迦历史上深受海兽侵略有关——海神殿也没有出面制止两位六臂娜迦就王位生死相搏的意向，如果两位六臂娜迦都对王位感兴趣的话。
娜迦王国独特的政治体制又为这种传统提供更高的可行性，历代女王虽把握世俗最高权力，但向来擅长垂拱而治，下放权力，由议会、内阁负责具体事务，履行职责，高级顾问从旁协助。
况且，1400+的时光帮助贝妮塔看清许多事情。
海神殿当然可以出面中止这项传统——海洋女神的信仰早就深入人心，除了一些想法异于常人的法师——这有很多好处，保存五阶职业者力量，避免顶尖战力内耗、王室更迭短期内造成的社会动荡和影响...
但比起中止或废除，维持现状海神殿可以获益更多，以绝对超然的姿态凌驾所有世俗势力之上，一切围绕王位的争斗都需要在海神殿的见证下进行，不然就是非法，需要受到教会的谴责和各方势力的联合攻伐。
不管是迈雅王族还是蒂斯王族，又或者是将来可能诞生的瓦格纳王族，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一切都在海神殿制定的规则内运作，井然有序，不曾出现一丝差错。
不能再想下去了，贝妮塔告诫自己，这无益于她对海洋女神的信仰。
至于王国刚刚诞生的新剑圣，贝妮塔当然感到开心，这是好事，是王国实力强盛的一种表现。
要是欧仁妮真的对王位感兴趣...
贝妮塔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她非常愿意以一位老牌六臂娜迦和蒂斯王朝开创者的身份传授新晋剑圣一点关于五阶的战斗技巧，代价就是对方的生命。
不过，比起动用武力，似乎还有另外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090、怪梦
塔洛斯刚刚结束了一次高强度的训练，筋疲力尽，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中的精力都被榨干。
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意识指挥着身体，按照身体本能作出反应，直接躺在训练场上，闭上眼睛睡觉。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塔洛斯非常清楚地记得他已经完成"闭上眼睛"这个动作，但依然看到眼前的水流和头顶上方浓郁地化不开的一片深蓝。
是真的没有闭上眼睛还是因为太过疲惫，导致出现幻觉？
塔洛斯艰难地抬起右手，摸了摸眼睛，发现他的眼睛确实没有闭上。
太累了，睡上一觉吧，不要计较这些毛绒绒的小问题，意识和身体同时再一次发出哀嚎。
塔洛斯再次重复了一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过程，然而，充斥在视线中的依然是无处不在的海水，而非他渴望的静谧与黑暗。
娜迦意识到不对劲，第三次重复准备睡觉，这一次，他艰难地抬起酸痛无力的右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如此一来，塔洛斯便能通过右手感受到阖上眼皮的动作和过程，以此确定他刚刚遇到的究竟是怪事还是身体精神疲惫到极点出现的幻觉。
凭借触感，塔洛斯判断出他的眼皮正在渐渐合拢，但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依然能看见海水，而且眼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一次睁开，仿佛当上下眼皮即将接触的瞬间，上眼皮就回到原先的位置。
更荒谬的是，即便他用手掌将眼睛捂住，视线都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好像他的手掌是透明的，根本起不到遮挡光线的作用。
无法闭上眼睛，他就无法睡觉。塔洛斯的大脑混沌了一下，刚刚升起的关于"向外界求救"、"离开训练场"、"使用魔网指环"等念头全部消失，再次沉浸在"我想睡觉"的无限循环中。
尽管如此，塔洛斯依稀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以及对睡眠的渴望，他非常清晰地记得距离结束训练已经过去整整十八个小时，但依然没能完成闭上眼睛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身体疲惫到极点，精神衰落到极点，对睡眠的渴求同样达到极致，要是再无法睡觉，塔洛斯觉得他可能要被逼疯了。
再一次闭上眼睛，塔洛斯的眼睛睁开，然后他醒了过来。
一个怪梦。
塔洛斯按着额头，扫了一眼魔网指环上的时间，二十四个小时前，他送别了来到黑海参加晚宴的朋友，十五个小时前，他躺在床上入睡，但因为刚才那个怪梦，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比起怪梦带来的结果，塔洛斯更在意怪梦本身的内容，因为他记得梦中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及无法顺利入睡带来的烦躁、焦灼、暴怒、不安和疯狂。
怪梦不像是梦，反倒是另外一种现实。
夜晚又一次降临后，塔洛斯准时上床休息。
恍惚中，他遇到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他以黑海公国王子、戈尔贡伯爵的身份出使黄金帝国，在萨拉弗斯都城米罗金碧辉煌的皇宫和皇帝布莱兹二世亲切交谈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尿意席卷全身。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突然中止和皇帝的交谈去盥洗室无疑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当然，对塔洛斯来说，更要命的是因为生理需求突如其来的尴尬和羞耻。
塔洛斯以一位高阶血脉骑士应有的强烈意志遏止住来自生理的冲动，面不改色地继续与布莱兹二世就进一步开放虹光珍珠亚得里亚岛交换各种意见和看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股冲动越来越强烈，塔洛斯甚至看到大坝被洪水冲垮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宴会厅中吟游诗人的弹唱在塔洛斯反应过来前变成涓涓细流的声响，就连远处侍者到红酒的动作都变得充满诱惑起来。
一波一波的冲动从身体深处释放出来，不断卷起浪潮席卷大脑，催促着、叫嚣着尽快开闸泄洪。
渐渐的，塔洛斯感到手臂开始颤抖，尾巴不自然地抖动，他快坚持不住了。
人有三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塔洛斯这样安慰自己，准备找个借口解决生理问题。
然而，就在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时，秩序与骑士神殿的当代教皇维克托一世出现在宴会大厅。
这位秩序与骑士之神在主物质位面的代言人第一时间找到塔洛斯，对娜迦以17岁年龄就达到高阶血脉骑士的成绩表示高度赞赏，并表示黑海大公没能亲自访问黄金帝国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长达三个小时的宴会结束后，塔洛斯以最快的速度向距离宴会厅最近的盥洗室游去，此时他的尾巴因为长时间憋尿已经有痉挛趋势。
"王子殿下，请跟我来，盥洗室在这边。"
按照侍者的引导，塔洛斯不断向前游走，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那段不到100呎的距离被无限拉长。
以塔洛斯的实力和迫切的生理需求，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但事实上从看到盥洗室标志到现在为止，已经足足过去十分钟，塔洛斯仿佛还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
在侍者惊讶的眼神中，塔洛斯抽出挂在腰间的霜钢弯刀，在墙壁上做记号，验证他是否真的没有发生位移。
事实证明塔洛斯的假设是错误的，他确实有在向前移动，但距离盥洗室却是那么遥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游动了整整三十三个小时，在膀胱即将爆炸的前一秒，塔洛斯清醒过来。
又是一个怪梦。
这次，他在梦中经历的时间是三十六个小时，刚好是一天时间，也被折磨了一天。
不对劲！
第一个怪梦的时候，塔洛斯还能安慰自己是个意外，连续两个怪梦的发生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昨天的结论。
联系【懒惰】带来的能力，塔洛斯不得不考虑原初欲望反扑的可能性，并且和【暴食】、【嫉妒】两种原初欲望的反扑比起来，【懒惰】的反扑似乎来得比较悄无声息和缓和，看起来比较无害。
塔洛斯用了五分钟时间思考、比较两个怪梦的异同，发现第二个怪梦中经历的时间正好是第一个怪梦的两倍。
如果这是一种趋势，是不是意味着今天晚上他会做第三个怪梦，并且梦中时间为七十二个小时，也就是两天，而且也会伴随一种看似微不足道可一旦将时间线拉长就是一种煎熬的折磨。
想睡却无法入睡还好，塔洛斯好歹坚持下来，可第二个怪梦中，塔洛斯不止一次升起自暴自弃的想法，将走廊两旁的侍者全部打晕，然后就地...
梦中的经历太过真实，以至于即便醒来，都残留着来自虚幻梦境的影响，精神上的折磨可不会随着醒来而消失。
何况，基于对【暴食】、【嫉妒】的认识，塔洛斯认为【懒惰】的反扑绝对不会停留在梦中简单折磨的浅显层次。
将来会不会出现梦中时间长达十年，而现实只是一晚的情况？
这个念头一出现，塔洛斯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两倍增长速度，六天后他在梦中需要面临的时间将变成六十四天，也就是一个多月，十一天后变成一年半，十四天后变成十二年，十五天后变成二十四年，二十天后一个晚上就是768年。
只要短短的4天，梦境就会长达188年，比现实世界一个纪元还要漫长！
在连续如此庞大的时间差距冲击下，他还能分得清梦境和现实吗？
或者说，对那个时候的塔洛斯而言，最多只有三十六个小时的短暂现实才是梦境吧。
更糟糕的是，塔洛斯一点都没有把握坚持到二十天，因为他无法确定怪梦中受到的伤害会不会映射到现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道理在异界同样行得通，因为在第三天晚上，塔洛斯顺利在怪梦中遭遇了一场围攻。
那是一片单调到可怕的深蓝海域，只有塔洛斯一只娜迦，周围是一大群海洋魔兽电鳗，向他发起攻击。
按理说既然是梦境，身为梦境主人的塔洛斯在梦中有无限可能，但事实上，塔洛斯的实力与现实相仿。
血脉专长——大漩涡！
血脉专长——激流箭矢！
血脉专长——水滴！
当塔洛斯将最后一条电鳗砍成两截时，远处再次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响，是密密麻麻的电鳐。
电鳐过后，是灯塔水母，灯塔水母过后，是锯齿鲨，然后是吸血蝠鲼、剧毒海马、以及二阶海洋魔法生物钻石海星。
和塔洛斯事先猜测地一样，这一次，怪梦时间长达两天，他在梦中连续战斗了两天。
又一次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时，塔洛斯看到站在床边的桑德拉，面色严肃。
下一秒，他就知道桑德拉为何出现在这里，因为在他手臂和尾巴上，赫然存在两个伤口——那是他在被钻石海星围攻时受的伤，但没有梦境中那么严重——从中流出血液。
因为主人深陷梦境没来得及处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在这种情况下，守候在外面的黑海骑士不可能没有察觉，于是，桑德拉站在这里就不奇怪。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怪梦中受到的伤害会反射到现实。
"我们需要谈谈，塔尔。"
塔洛斯有些紧张，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解脱："是的，母亲，我想我需要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