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朽
目光！？
谢程眼眉头一皱，瞬间就和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完成了统合。
原本正在雕刻的谢程眼睛忽然转了转，抬起头看向了窗外，正与那目光的视线撞上。
同时，也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似乎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可谢程所在的房间是六楼……外面也没有着力点，就这么站在外面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了。
而且，这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先前谢程在明朝见过的那个许仲琳模样。
他居然也在这个时代！
谢程静静看了这人一会儿，放下了手里的雕像，微笑道：“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你？”
这人听到谢程的话明显一愣，随即眼睛微微眯起，略微打量，脸上便露出恍然之色，身形一晃就穿过窗户来到了房间内，“你居然已经开始登临不朽了，这似乎有点快了。”
他竟是一眼就看出了谢程现在所处的境界层次。
“你身上有丹气残留，交织着大道根源的气息，这是道德天尊的手段。”这人笑道：“原来如此，进了八卦炉。”
“好眼力。”谢程对此并不意外，看着这人，道：“不知我是应该叫你许仲琳，还是太乙真人？”
“都可以。”太乙真人很随和，微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你要许久之后才能到这般境界，没想象到太上居然这般重视你，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是谁了。”
“真人在这个时代做什么？”谢程直截了当地询问。
“你看不出来么？”太乙真人轻笑道：“想必你的心里已有猜测。”
“真人所为是何人授意？”谢程微笑道，现在他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当初让自己穿越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太乙真人。
不过，这件事情，多半不是太乙真人自己的谋算。
“哈哈，在此不可说，不可说，老道在碧游宫等待阁下。”太乙真人抚掌笑道，然后竟是凭空消失，没了踪影。
谢程见状微微一愣，因为太乙真人这样直接消失，就意味着现在这个世界的“他”失去了穿越的原因。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在略微愣神过后，谢程便笑了起来，继续雕刻掌灯使模样的雕像，在完成之后，安然入睡，并在睡梦之中，穿越到了这个时间点的昆仑神昊天，成为了山阳县谢家的谢程。
原本他穿越的原因从太乙真人施法变成了他自己施法，过去的历史被更改，这就形成了时间线上的一个闭环。
对于谢程来说，这提高了他“现在”本质的安全性，在遭遇能更改过去的强者时，不至于因为被找到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而受到损伤。
同样的，这样的一个时间闭环，也让他真正迈出了回溯过去时光，收束自身时间线的最后一步，真正地踏上了不朽境！
就在谢程完成了这一切的瞬间，离恨天兜率宫八卦炉里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其中隐隐有时光道韵流淌，整个人的气息骤然拔高，几乎有超脱时光，不朽不灭之感！
轰隆！！
八卦炉的顶盖骤然被顶开，浩瀚的法力如同洪流一般从丹炉里冲了出来，把正在给炉火扇扇子的两名童子吓了一跳。
三昧真火熊熊燃烧，炽热的火光在炉口里喷涌而出，谢程随着这明红色的火焰一起，出了八卦炉，重新站在了这兜率宫里。
与先前相比，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处曾经的圣人道场是多么的玄妙森严，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虚空，竟是每一分每一毫都蕴含着亿万重宇宙和无量量大道！
这一座兜率宫里的虚空以及大道法理，只怕丝毫都不弱于一方完整的多元宇宙。
两名童子用扇子给八卦炉扇风，其实本质上就是将这片虚空蕴含的宇宙吹进去，作为三昧真火的燃料。
当然，被吹进去的都是已经陷入了寂灭终结，没有了任何生灵的的宇宙。
而这些“死掉”的宇宙在经过了三昧真火的煅烧，历经重重生灭之后，再从八卦炉里出来，就又会变成生机勃勃的新生宇宙。
如此循环往复，生灭轮转，阴阳交替，永无终结。
谢程刚刚走出八卦炉，就体悟到了这样的道理，顿时自身道行更进一分，刚刚突破的境界当即稳固下来。
“不朽！？”
“不朽大能！？？”
两名童子感受到了谢程身上的道蕴气息，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目瞪口呆。
太夸张了吧！
这人进了八卦炉走了一遭，不仅没死，居然还直接踏上了不朽之境！
不过，在惊叹之余，他们也察觉到了谢程身上有着“先天一炁”的韵味，这是道德天尊的嫡传，这是象征着大道本源的力量。
这让两名童子暗自心惊，有了一些猜测，面对谢程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恭喜天君成就不朽。”两名童子异口同声。
“还要多谢两位童子帮忙。”谢程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那空空如也的蒲团，“更要感谢道德天尊。”
随后，谢程走出了兜率宫。
“掌灯使，先前面对太乙真人的时候，你可曾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谢程询问道。
虽然掌灯使的修为境界并不高，但她本质上是道宫的器灵，与道宫的关系十分密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动道宫的力量探查外界情况。
“没有。”掌灯使摇头，叹息道：“道尊，其实我都无法感知到那个人的存在，只能通过您的对话和行动知晓您正在与人交谈。
“就如之前那次一样，我完全无法感知到那人的存在痕迹，太乙真人绝对不简单，恐怕他也不只是太乙真人。
“上一次他的出现就让元始金灯的光芒出现晃动，这次又完全屏蔽了我的感知，按理说就算是大罗金仙应该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才对。
“可太乙真人是永恒吗？似乎并不是……”
掌灯使似乎非常地疑惑，现在的情况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原本我是打算证道不朽之后就去碧游宫探查一番，现在我改注意了。”谢程忽然说道。
“道尊要去哪里？”掌灯使愣住，不是要去碧游宫见一见那个太乙真人么？
“去昆仑山玉虚宫。”谢程道。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位置”
巍巍昆仑，赫赫玉虚。
这里是元始真界的群山之祖，是诸仙之宗，是万法之源，是一切的起始，是诸天万界最为神圣的地方。
曾经那位三清之首，化身盘古开天辟地的元始天尊，就是在此处立下阐教，建设玉虚宫，收下了众多弟子。
相比起给人以厚重现实的离恨天兜率宫，昆仑山玉虚宫给人的感觉更多了几分飘渺，云遮雾绕之间，片片金霞透亮。
这里是无数神话的源头。
谢程来到玉虚宫前，发现竟已有人在这里等候。
这是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五官精致，俊美异常的少年，他穿着仿佛白鹤羽毛制成的羽翼，头顶束着玉冠，整体有一种飘然自在的气质。
少年见谢程到来，便上前微微拱手，笑道：“贫道白鹤，见过道友，大老爷超脱之前，曾叮嘱我要在这里等候，你果然来了。”
此人正是曾经的昆仑山白鹤童子，而且他和对谢程之事一无所知的兜率宫两名童子不同，显然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甚至连圣人已经超脱都知道。
先前兜率宫里的两名童子，还当道德天尊坐在那里呢。
“那就有劳白鹤道友前面引路了。”谢程微笑道，态度同样恭敬。
这位白鹤童子的修为境界也非同小可，谢程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已是不朽层次，且回溯的时间非常久远。
而对于不朽者来说，回溯的时间越久远，收束的时间线越长，实力也就越强，境界也就越高，同时也越接近造化之境。
“且随我来。”白鹤童子走在前面，打开了玉虚宫的大门。
幽暗深邃的宫殿里寂静无声，丝毫都看不出这里曾是诸天万界至为神圣之地，更看不出曾有众多造化之主，大罗金仙从这里走出。
这里不像是开天辟地之祖、最古混元、万法之源、诸果之因——元始天尊的道场，更像是一座普通的仙家宫殿。
可在前方引路的白鹤童子却是让谢程明确感知到了这座玉虚宫的不凡之处。
白鹤童子看起来只是正常走路，可是在谢程的甚至感知中，却分明“看到”他的每一步都会跨越无尽虚空！
若是在星空尺度下，只怕这一步就足以跨越数万亿光年的距离，足以横跨不知多少普通大小的宇宙。
可在这玉虚宫里，就仅仅只是寻常的一步而已。
谢程跟随着白鹤童子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一座燃有一盏金灯的古老宫殿中。
这盏金灯与元始金灯十分相似，但谢程能够感觉到相比于道宫中的元始金灯，这盏灯少了几分神韵本质。
而白鹤童子则是指向了大殿的中央。
那里有十二口古井。
在金灯的光辉照耀下，其中泛着粼粼水波，熠熠生辉。
“大老爷要留给你的东西，就在这里面。”白鹤童子微笑道：“这十二口古井，代表着十二个最古老的宇宙。
“与寻常的宇宙不同，这些宇宙是诸天万界的起始，是元始真界之外最先诞生的十二个宇宙，距今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万亿年。
“还请道友入井。”
谢程看了看这些表面上闪烁着金光，好似无比神圣，走进一看却是深不见底，幽暗深沉，仿佛能封禁一切存在的古井，心情复杂。
不由腹诽：
“你们混元圣人都这样的吗？先是进八卦炉，现在又是让人跳井？”
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薅羊毛，这元始天尊遗留的事物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谢程点了点头，便直接跳进了其中一口古井当中。
在进入古井的瞬间，谢程就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只觉眼前的一切都骤然扭曲了起来，无论是时光还是大道，或是其他的诸般规则法理，都变得不在正常，仿佛被硬生生地糅合在了一起，变得无比混沌，不分彼此。
混沌？
混沌！？
谢程愕然看向周围，发现这里并非如白鹤童子所说的那样，是存在了不知多少万亿年的最古宇宙。
而是无边无际，混乱交杂，却又蕴含一切的最初之地。
混沌！
“那十二口古井中都是混沌？”
谢程心里惊疑，有些不明所以，他试图调动道宫的力量，却发现自己虽然还能和掌灯使沟通，却无法进入道宫，也无法运转其玄妙威能。
“道尊，我的力量被封锁了。”掌灯使也有些震惊，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情，道宫的力量居然被压制了。
“这是元始天尊的威力。”谢程猜测道。
不过，他并未慌张，既然已经在道德天尊那里得到了晋升不朽的机缘，那就意味着他现在的猜测并没有错，元始天尊这里应该也是有等他拿的遗留。
而元始天尊虽然超脱，却并不意味着彻底消失不复存在，更不意味着祂连自己的安排都无法保持正常。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白鹤童子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其中搞鬼。
于是，谢程开始打量这片混沌的事情。
发现这里的时空与大道法理虽然交织混杂，却也并非彻底无序，更像是缺少了一个主导中心，进行梳理的引子。
只要有了这个引子，这混乱的一切就将变得有序起来，这片混沌恐怕就会按照自然衍生出来的规则，形成天地宇宙。
“那这个引子……”
谢程心中灵机一动，伸出手掌，体内先天一炁涌出，同时将自己先前在八卦炉中的体悟灌注了进去，作为梳理这片混沌的核心力量！
先天一炁本就是混沌衍生天地宇宙时产生的，是天地万物之始，是大道的根源！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
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于是，在先天一炁自谢程掌中涌出的瞬间，整片混沌立刻沸腾了起来。
原本混乱不堪的时空轨迹以及大道法理都以这先天一炁为核心，依照这其中蕴含的规则或是分离，或是整合，渐渐从无序变得有序。
混沌化鸿蒙，鸿蒙判阴阳。
轰隆！
清浊两分！
天地的概念开始诞生，混乱的规则开始变得有序起来，形成清晰的大道法理。
然后！
谢程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的“位置”。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好快！
这片混沌开辟，天地初成。
谢程能够感觉到自己由那一缕先天一炁开始演化，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大道化身，成为了作为万物规则的基础。
同时还具备天的概念。
两者依照冥冥中的联系产了结合，谢程的心中忽有明悟。
自己的“位置”，就是“天意”，或者说“天道”。
在这个没有元始天尊开天辟地，没有道德天尊与灵宝天尊这般天生混元的世界。
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类似于天道的事物，作为万事万物的源头，作为万法万道的基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切的主宰。
谢程就这样高居天穹之上，秉承着天道冥冥运转的理念，一直一直存在着，俯视着大地上的无数生灵演化，观察着众多先天神圣的诞生……
这些生灵各有特异，性情也多有不同，有的温和处事不惜争斗，有的暴虐癫狂喜好纷争，有的敬畏天道，有的高喊要逆天而行……
终于这大地上不知过了多少年，谢程也以天道的身份俯视了人间不知多少年，或许是数十万年，也可能是数百万年，甚至数千万年，乃至数亿年……
有生灵高喊着逆天，杀死天道，冲上了九霄！
他们要将冥冥中存在的规则化身杀死，要将从未主动干涉过世间发展，却背了无数黑锅的天道毁灭。
谢程无奈，只能打了个喷嚏，将这些生灵全都杀死。
这被理解为天罚、天谴。
天地间重归平静，高喊逆天的人少了许多。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生灵又出现了，有人开始高喊着伐天，登上九霄……循环往复。
后来，这天地间的生灵越来越强大，开始诸般乱战，将这天地都打碎，让万物都崩落。
原本天圆地方的最初天地被打崩成了无穷散碎物质，扩散到了无尽虚空之中。
这些物质或是交融法理自行演化，或是相互碰撞凝结，逐渐形成了一颗颗古老的星辰、星系、星河、星海……
谢程所化的天道也进一步扩张，融入到了这新转化的“宇宙”当中，成为一切规则的基础，一切物质的根源。
可就算是这般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同样不缺少万事归罪于天，口口声声要逆天而行的生灵。
并且，似乎更多了。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世间一切，皆咎由自取，何必归罪于天？”
谢程喃喃低语，轻轻叹息。
这个时候他已经作为天道许久岁月，过去的亿万年时光犹如掌上观纹无比清晰。
并借由作为天道法理的感悟，他对天地的演化有了清晰的认知，借此超越过去和现在的时光界限，真正触及到了“未来”。
触及未来，就是不朽者踏足造化境的第一步！
谢程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元始天尊留给他的是什么，就是从混沌到开天辟地，再到体悟天地宇宙变化的这个过程。
通过这个过程进一步掌握过去时光，同时迈出涉及未来的一步，为上窥造化之主的境界做好铺垫。
这是帮他突破不朽。
此时，谢程已经结束的“体验”，可以随时从这个“最古宇宙”中出去，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沟通了掌灯使。
“我怎么感觉现在自己像是要被一路保送到大罗似的？”谢程轻笑一声，说道：“可能我是有史以来最快最简单上大罗的了吧。”
“或许这本就是道尊您应当取得的成就。”掌灯使微笑道：“您应该也已经有所悟，方才的那一番体验，真的只是让您上窥造化么？”
“……”谢程略微沉默，然后轻轻摇头，道：“现在我还不太确定……是时候出去了，去下一站。”
随即，谢程身形一晃，就从这方最古宇宙的天道概念中抽离出去，下一瞬就又出现在了玉虚宫里，站在了古井旁边。
白鹤童子依旧站在那里，一如先前。
“不知我进去了多久？”谢程询问道。
“一刻钟。”白鹤童子微笑道：“最古宇宙的时空独立，具体的时光流速不定，全看开天辟地之后天道演化，道友对此想必已颇有体会。”
“的确收获颇丰。”谢程微微颔首，心里不由暗叹时光之玄奇，他在那方最古宇宙里呆了只怕有万亿年，外界居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就算是不朽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纵时光，也无法做到如这般夸张，也不知造化之主的层次能否做到，或者是要等大罗？
“道友着实让人羡慕。”白鹤童子有些羡慕地看着谢程，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请柬，递了过去，“方才万寿山五庄观的明月道友来此，说是地仙之祖要将这请柬交予你。”
“万寿山五庄观？”谢程闻言微微一愣。
随即就想到先前自己与那个明月的相遇，那是他第一次来到元始真界的缘由所在，此时回看过去，只怕是那位地仙之祖早已落子。
“多谢白鹤道友。”谢程点头将请帖接过。
他将请帖翻看观看，发现上面的确是写的镇元子的邀请，言天上蟠桃会正盛，祂欲邀有缘者去五庄观共品人参果。
“请道友随我来。”白鹤童子在前方引路，带谢程出玉虚宫。
途中经过一间大厅。
这里是一处空空的玉台，上面似乎曾经摆放着什么东西。
谢程目光扫了这里一眼，不由好奇道：“白鹤道友，不知这里曾摆放着什么？”
“盘古幡。”白鹤童子回答道：“但在大老爷超脱之后，这件至宝就不在了，据说兜率宫的太极图也是这般。”
“太极图也是？”谢程闻言愕然，回想自己在兜率宫的经历，似乎的确没有看到那件传说中至宝。
真就是随着圣人的超脱，这些至宝也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疑惑，谢程现在无从得到解答。
在跟着白鹤童子离开玉虚宫之后，他再次凭借道宫的力量跨越了无尽久远的距离，瞬间就来到了万寿山地界，降临到了五庄观之外。
此时，明月刚刚从昆仑山返回，她用的还是镇元子特许的符篆，这才能如此快地回来，可还没来得及进门休息，就见到了谢程的身影。
明月水灵灵的大眼睛圆睁，愕然看向谢程。
“你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