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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神仙也有江湖txt下载     神仙也有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章 追兵

    ……………………正文…………………………………………

    此时,就觉着船头一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大爷,要买的东西买来了。”

    杨顺千应了一声,那人便掀帘进来,原来是个年老瘦弱的船夫。

    那老船夫乍见舱里这么多人,吓了一跳,随即向杨顺千道:“张大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吃的东西在船头。”说着把手中的包裹递到杨顺千手里。

    原来杨顺千差船老大买东西去了,而且自称姓张。

    杨顺千道:“多谢,多谢,我们多付船钱。”

    船老大喏喏答应,退了出去。

    青萍拿过包裹打开,见里面是几件衣服,几块黑布和三顶斗笠。

    权家三鹰见状,急忙伸手抢过,一边比一边叫道:“咦,是新衣服!是新衣服!给我们哥仨的么?”

    杨顺千微笑道:“就是给你们买的,你们拿黑的,那两件蓝的是我与没影儿的。”

    三老闻言大喜,立即脱衣更换,也不顾面前有人,一时间脱得赤條條的,青萍“啊”了一声伏在黑姑怀里,羞得抬不起头来。

    黑姑却似眼前无物一般,不动也不语。

    三老换上衣服,便似小孩儿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摸摸我,我摸摸你,而后又一齐哈哈大笑,杨顺千见这三老如此容易便哄得高兴,不由觉得好笑。

    没影儿道:“我们买衣服干么?咱们身上的还新着哩!”

    杨顺千道:“咱们晚上偷偷进人家的三阴堡,虽不怕他们,也还是少惹麻烦为妙。晚上穿黑衣容易隐藏,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黑衣,因此只好穿蓝的。”

    没影儿道:“我可不穿,象老头似的。”

    杨顺千斥道:“不许顶嘴,你瞧我几位师侄穿上多么潇洒风流,哪象老头!”

    权家三鹰齐道:“是呀,新衣服好看的紧,你也穿罢!”

    没影儿知三老正在兴头上,自己争辩无益,而且公子看来十分强硬,便不再说话。

    此时,那船老大又拿了一张方桌进来,摆上饭食,虽不精致,但居然有鱼有肉。众人从早上到现在着实有些饿了,因此也不虚礼,各自吃了。

    权家三鹰边吃边大叫道:“嗯,好吃!好吃!师傅说的对,做熟了的好吃,师傅当真高明。”旁人见他们三个痴痴呆呆又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相顾莞尔。

    用饭过后,杨顺千又叫船老大拿进来一个大油布包,里面放着些熟肉饼子类的东西。他把这些分成四份道:“我与没影儿一起,范兄独自一人,青萍你们三人拿最多的一份,剩下的……”

    一边一半抢道:“有我们哥仨一份。”言罢伸手便抓。

    青萍伸手格开,用油纸替他们包好,又用一方布包了一层,系得结结实实的递到差不多手里道:“莫当玩儿似的吃了,那可是干粮。咱们若事有不顺,只好不硬拼,躲起来几天,你们三个省着点吃够三天的了。”

    差不多文谄谄的道:“多谢姑娘大仁大义细心关照……”

    青萍看他认真,不禁想笑,手下却赶着把另三份包好,让各人收了。

    范去非忽道:“咱们停这里久了,定会有人盯上,不如泊到前面柳林里。”

    杨顺千道:“范兄说的是,我方才也见到了,现在虽是冬日,但柳条甚密,倒是真的很隐蔽。”

    范去非又道:“这船老大年岁大了,又不会武功,只怕万一生了事端白白受牵连。我看不如多给他些银子,让他回家去罢。”

    没影儿摇头道:“那么谁来开船呢?”

    范去非道:“我来”。

    权家三鹰齐道:“关东人也会摆弄船么?”

    范去非道:“我前几年在长江边上走船为生,因此会的。”说着伸手入怀,拿了一只金元宝出来。

    权家三鹰“哦”了一声道:“我们可没钱。”

    杨顺千道:“你们没有,师伯我有些。”说着掏出些碎银子,女人钗环类的东西笑道:“头几天访了一家大户,可惜花的差不多了,这些都给了船老大罢!反正我是个偷儿,不愁没银子花。没影儿,你还有没有?

    没影儿按了按胸口道:“这可不能给您,咱们拿人家东西也得盯好久才下手?此前万一有个马高蹬短的可怎么办?您是少爷,自然不理会这些,我们做小厮的却要仔细些。”

    杨顺千又好气又好笑:“男子汉大丈夫爽爽快快,顾虑那么多干么?过一时说一时罢。”

    没影儿道:“不行哪,到头来做错了事又要怪在我头上!”

    杨顺千见没影儿不听话,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怎么教训这个撒泼的童儿。

    青萍见状忙道:“你们主仆两个总是斗口,算了,我们还有不少银子,就添些好了。”说罢对黑姑打了个手势。

    黑姑一言不发,从腰间拿下一串钥匙,去开两个箱子。

    那两个箱子一模一样,黑姑先打开的那个全是少女的服饰,还有香炉啦,首饰盒啦,各类皮袋子小瓶子小罐子啦,一看便知是虫虫之物。

    黑姑见开错了,又去打开另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有五六个包裹,显然是青萍等三人之物,黑姑拿了一个最小的递给青萍。青萍打开包裹,拿了几张银票道:“这是五百两银子,在任何一家程家钱庄提银子都行。”

    没影儿接口道:“这船老大真福气,眨眼功夫就有了五百两银子,唉,年月不大同了,走船可真是发财,赶明儿我也改行得了。”

    青萍笑道:“你这张嘴就是不肯闭一闭,怕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么?杨公子,您把这些银子收起来罢,这几张银票足够他安享晚年,买地置产。”

    杨顺千道:“让你独付船资,实在过意不去。”

    没影儿抢道:“您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要爽爽快快么?怎的就会说别人,自己却婆婆妈妈。咱们走江湖的武林人哪那么多繁文缛节,青萍姐姐一片好心,推三阻四做什么?”杨

    顺千气得笑道:“你倒会找机会骂人!越来越油嘴滑舌,小心我叫你吃鞭子。”

    没影吐了吐舌头,伸手把杨顺千掏出的银子珠钗用白绢包起来,揣在怀里道:“放在我这罢!省得您乱花!”

    杨顺千拿他没法儿,只好由着他,对范去非道:“事不迟宜,就烦范兄把这些交给船老大,赶紧打发他走罢。”

    范去非点了点头,掀帘出去,拿着银票和那锭金元宝。

    众人在舱内听他叫了船老大一声,船老大应声过来。

    范去非道:“我们几个因有要事在身,想把船一并买下来,这些银子够么?”

    只听船老大颤声道:“哪用的了这许多,这条破船卖几两银子就不错了。”

    范去非道:“你不要推辞,余下的便权当养老之资罢!你一大把年纪了,莫要再风里来雨里去的走船了。

    船老大只是仓皇不安,又惊又喜的道:“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呢?”

    范去非道:“你请回罢,这船我们买下了,你拿了银票去银庄提银子安享晚年去罢。咱们就此别过。”声音极其温和。

    就听“扑通”一声,那船老大跪在船板上,嗑头如捣蒜。

    范去非忙道:“船老大请起,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礼。”

    船老大也不言语,又进舱跪下,老泪纵横,一边嗑头一边道:“多谢各位大爷,救小老儿于辛苦奔波之中,如此大恩没齿不忘。”

    没影儿走出船舱,忙扶他起来。

    差不多奇道:“你给我们嗑头干么?我们买你的船,付钱是应该的。咦,你哭哭啼啼的是不是舍不得卖?”

    船老大道:“哪用的了这许多!”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众人又好言劝慰几句,才送他下船。见船老大走远了,范去非便想把船撑走,却忽见远处绝尘而来一骑人马,个个扬鞭呼喝策马而驰,甚有声势,顷刻便来到湖边。

    舱内杨顺千等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观看。

    只见那一行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大汉子,身穿件红色的短衣,大冷的天却敞着怀,露出肥肥的肚皮和密密的胸毛。

    只见他叭哒了一下嘴,大声道:“候三儿,是这几个人么?”

    人群中有一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道:“大哥,就是这些人。”

    那胖大汉子大剌剌地道:“哦,就是这几个王八羔子呀!”说着伸手指了指范去非一众。

    没影儿忍不住骂道:“你才是王八羔子!你是王八蛋,你是龟儿子,你***狗屁驴蛋!”

    那胖大汉子怒道:“你敢骂老子!”

    没影儿嘻笑道:“老子骂儿子天经地义,你若想当老子,便给我添个乖孙子罢!”言罢和程心哈哈大笑。

    那胖大汉子口齿没有没影儿伶俐,气得脸色发白。

    差不多道:“咦,你干么穿红衣服?像个娘儿们似的。”

    多一点道:“他这样丑怎么象娘儿们,咱们黑姑也比他漂亮许多倍。我瞧呀,他倒像个蒸熟了的大螃蟹,又红又圆。”

    一边一半道:“不对,不对!他像酒楼上的烤乳猪,没错,就是了。”

    他们三个旁若无人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却不理那人,气得几乎吐血。

    那群人中一个黄脸汉子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莫油嘴滑舌的不知好歹,待会儿让你们死得很惨。”

    程心道:“干么侍会儿?现在就来罢!你当我们怕了你们么?”

    黄脸汉子道:“还是莫用强的好!”

    没影儿道:“偏偏我们是不愿意好的,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横着走么?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那胖大汉子怒道:“你们莫要惩一时之勇,我的弟兄盯了你们好几天了。你们自进了湖北便鬼鬼崇崇的。”

    程心嘴上不肯输,接口道:“真是笑话!我们爱怎么便怎么,抬头走路低头走路也由得我们,你管的着么?敢情湖北是你们家的?”

    黄脸汉子觉得程心不训好好歹,斥道:“你还挺横!活得不耐烦了?”

    程心与没影儿相视一笑道:“唉,知我们者你也,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只可惜你老爷我命大,怎么也死不了。”

    那胖大汉子接口骂道:“你***,逍谴老子怎的?我们奉三阴教少教主属下六堂主陆承业陆大英雄之令,捉拿一个叫范去非的小子。你们哪个是!最好乖乖的出来,免得老子亲自动手伤了筋骨,其余人等磕头求饶,老子便大人大量饶了你们,只是那三只老乌龟却饶不得。”那人哩哩啰啰说了一大堆话,想是拿三阴教吓人。

    众人均想:“原来是冲着范去非来的。”但又知范去非是今日救虫虫的主要人手,不可少了。这些人虽多,却一见就知是教中小角色,个个是脓包,也不怕他们。

    权家三鹰在一旁听那胖大汉子叫什么三只老乌龟,忙四周乱看,却见没什么乌龟,不由大是奇怪。

    差不多道:“没影儿老弟,那娘儿们说的什么?什么乌龟?我怎么没瞧见!”

    没影儿皱眉道:“哎呀,他是骂三位大哥呢。”

    多一点眨眨眼睛道:“敢骂我们么,我们可不容人欺侮,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影儿道:“是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该杀!再说他们平日仗着三阴教撑腰,烧杀抢劫,**掳掠无恶不作,更该杀!”

    一边一半道:“把他切了罢!”

    众人也不知“切了”是什么意思,只见话音未落,这三老便如弹出一般,眨眼间便跃至那胖大汉子马前。差不多,多一点,一把揪他下马,一边一半对准他肚皮就是一划。只听一声惨绝的叫声,那汉子已倒在地上,肚腹已被一边一半用尖长的指甲剖开,五脏六腑散了一地,鲜血也溅了三老一身。

    可他们三个却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看着厚墩墩的,怎这么不禁划,一下子就开了。哈哈,他这挂肠子倒是满长的,不如洗洗做腰带罢!哈哈。”

    众人心皆骇然,就连杨顺千一众心里也是“怦怦”乱跳。寻思:“这三老功夫真好,跃出又快力量又大,最高明的是竟然能把内力贯到指甲上,一下便给人切开肚皮。亏了这三老跟咱们老老实实,不然这样切呀切的,只怕都开了膛。”

    只见地上那人神情极为惊异,仿佛还未料到结果便已气绝身亡,而且破膛处汩汩流着黑血,显是那长长的指甲上染有巨毒,其余人见状,个个吓得不敢动弹,那唤作候三儿的更是尿了裤子。

    那胖大汉子只是个极小的头目,属下也不过这二十几人。他知韩君素要重赏抓住范去非之人,因此一见杨顺千一众就以为是范去非,立即赶来想抢头功,也没禀告上去,只想仗着人多拿人,他却不知这几个人极不好惹,其实这一众人只有那胖大汉子功夫最高,他还未动便已惨死,其余人就更不是对手了。

    杨顺千松了一口气道:“我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一群小爬虫笑声中,身形飘起,宛若一只大鸟,姿式极美。

    那二十几人一阵大乱,只见杨顺千如穿花蝴蝶般左推右挡,一柄扇子指指点点,只一转眼功夫,那些人尽皆被点了穴道,“咕咚咕咚”全从马上摔了下来。

    权家三鹰齐声喝彩道:“好俊功夫!”范去非亦暗暗点头。

    杨顺千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比起三位师侄的切腹功可差得远了。”

    三老听杨顺千夸奖他们的功夫好,不由喜上眉梢。

    差不多道:“嗯,这话说的对,简直信口开河信口雌黄,妙得紧哪!”他不知这两个词都是指信口胡说,只因前面有个“信”字,就以为是夸奖的词,旁人还不怎样,程心没影儿却早已笑了起来。

    差不多见有人笑,以为是赞自己说得对,更加得意洋洋,多一点接口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再剖几个肚皮给你们看罢!”此言一出,众人均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们剖肚皮剖上了瘾。被点倒的人虽然不能动弹不能言,却听得见说话,个个吓得心惊胆颤。

    青萍也不愿意看到血污满地的惨相,便道:“你们三个住手罢!肚子里的东西摆在地上有什么好看,小姐就不喜欢。”

    一边一半道:“师傅不喜欢么?那么老大,老二你们千万别再切了。”

    躺在地上的人大松了一口气,不禁心里感激青萍,只听杨顺千道:“这些人躺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咱们把他们挪到那边林子里去。”众人应了一声,把倒在地上的人扔到马背上,再牵到柳林深处拴好。

    这林子甚密,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而且地处偏僻,根本无人前来。那些人功力很差,又被杨顺千用独门手法重点了穴道,没有一两天绝计动弹不了,但此时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却自知不会被人剖开肚子,心里踏实极了。

第四十一章 夜谈

    杨顺千心里大是佩服,不由道:“范兄好俊的功夫!”

    范去非淡淡的道:“杨兄过奖!”

    杨顺千道:“不知范兄师承何门?这等功夫我怎么没见过,当真高明极了!”

    他的夸奖完全出自肺腑,范去非焉有不知,但碍于师傅遗训,只得道:“在下师傅已仙逝,也说不上什么门派,只是恩师留下遗训,不能把他老人家名号告之于人,请杨兄见谅。”

    杨顺千笑道:“这没有什么,倒是我冒昧了。”

    他们两个在一旁讲话,没影儿,青萍,程心都还未从方才之事中回过神来,又看那三人死前表情极为恐怖,想是在瞬间体会到死亡的可怕,均暗中寻思:“这人武功真高!也不知是哪一派的。”

    他们这样想着便去瞧权家三鹰,见这三个正乖乖的与黑姑收拾地上的尸首和血污并埋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没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一众人也才上船,躲到柳林深处去。

    范去非一众在柳林深处待到黄昏时分,便开始渡湖。

    那日恰巧是大顺风,船虽然很破,但行驶甚快。众人在舱内吃过晚饭,便打坐的打坐,静思的静思,为晚上夜探三阴堡作准备。黑姑无事,便去替范去非掌舵,范去非则坐在船头吃了东西,而后黙黙静坐。

    此时杨顺千闭目静坐,权家三鹰呼呼大睡,身上盖着一张薄被,撕破的新衣服早脱下来等青萍缝补,唯有没影儿一刻不说话便口痒,拉住程心在一旁聊天。

    湖上风大,吹开了舱门上挂着的草帘,清清楚楚看到船头静坐的范去非。

    没影儿低声道:“青萍姐姐,你瞧这个范去非挺古怪的是么?我们公子也不知怎么了,一见了他就相信。”

    青萍道:“范侠士不会是敌,我听杨公子说,见到店掌柜还他一块铁牌,那定是小姐赠的。而且你们瞧他手上缠的手绢,也是我们小姐的。”

    程心奇道:“咦,我倒没注意。”

    青萍道:“你呆头呆脑的知道什么?咱们小姐的手绢与旁人不同。别的女孩儿家的手绢上绣些个花呀叶呀什么的,咱们小姐手绢上绣的却是一只五彩的九头鸟,你忘了么?她有一次从大伯伯的书上看到这么个怪物,便要人在所有的手绢上绣上。”

    没影儿怪笑道:“虫虫小姐用自个儿的手绢给那个范去非包扎伤口,怕是怕是嘿嘿。”

    青萍在没影儿的头上打了个爆栗道:“嘿嘿什么?别胡说八道!当心我去告诉我们小姐。你看那个范侠士面色一直冷冷的,我们小姐不会喜欢。”

    程心道:“我是觉得他有些奇怪,你瞧他对船老大够多温和,可是杀三阴教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两种样子在一个人身上,奇不奇怪?”

    青萍道:“我瞧他冷冷的,但对老实人又那么好,倒颇似大伯伯。”

    程心点头赞同。

    没影儿道:“你们总说大伯伯,二伯伯的,是谁呀?”

    程心想了想,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最后只是说:“伯伯么便是伯伯了。”

    没影儿一翻白眼:“废话,等于没说。”

    程心只好解释:“他们四个是结义兄弟,也是程家的家奴。大伯伯呢,是教书先生,二伯伯是教武功的,不过我们的轻功是大伯伯教的,三伯伯是大管家,三婶婶是他夫人,他们两个是青萍的爹娘,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没影儿笑道:“满意谈不上,不过我算明白了虫虫小姐性子为什么这么拗了,那几位伯伯婶婶定是极宠爱她的。虫虫小姐古怪任性,青萍姐姐也有一点。”

    青萍本来正在补衣,听没影儿此话一下刺到了手,程心忙为她吹。

    青萍推开他,自己一边吮手指上的血一边道:“我?我算什么?就是多说些话,也不知让这个死鬼笑了多少遍,要是小姐呀,早剥了他的皮!”

    没影儿道:“可是虫虫小姐生得真美,心地又不坏,大凡男人都对她生气不起来。”

    青萍斥道:“小鬼,你才多大,懂什么?”

    没影儿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年纪小便注定不懂么?对了,你们的伯伯是什么人?”

    程心道:“你问这个干么?怪啰嗦的,小姐管他们叫什么我们便跟着叫呗,有什么稀奇。”

    没影儿道:“他们不是会武功么?怎么会是家奴?”

    程心道:“会武功就不许是家奴了,你我不也会武功么?可是,想想也有道理,依我看他们四人的武功要在那三个老头之上。”

    没影儿道:“那就更奇了!他们叫什么名字,会什么功夫?我跟公子闯荡多年,兴许知道。”

    青萍知道程心是真性子,怕他乱说话,连忙拦道,“程心你别乱说!”

    没影儿撇了撇嘴:“你怎么这样小心,我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们程家和我们杨家说不定还真有些渊缘呢,你不信我,我就先告诉你。”

    言罢探过头来,神秘的眨眨眼睛,刚要开口,便听闭目养神的杨顺千低声喝道:“没影儿,当心我把你的嘴巴一针针的缝起来!”

    没影儿与程心,青萍均吓了一跳,没想到杨顺千在听他们说话。

    没影儿道:“您怎么这么心狠?”

    杨顺千睁开眼睛笑道:“我总是心狠,可从未抽过你一鞭子,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说着站起身来,跨过躺着睡觉的三老,与程心坐在一处道:“还是我来说,要不没影儿又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了。”

    没影儿嘟囔道:“你才胡说八道。”但终于闭口。

    杨顺千道:“咱们上次相遇之时,我见虫虫手指上的指环与我通猿门的一模一样。”

    青萍惊咦了一句:“那是大伯伯的。”

    杨顺千道:“虫虫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就怀疑咱们两家人之间有些关系,因此便回山请教我爹娘。他们虽没有全对我讲,但却说他们年青时曾受过你们大伯的恩惠,要我在江湖上回护虫虫。二位老人家讲,若你们大伯伯向他们二老讨还性命,不许我插手,只算对他们尽孝。”

    青萍与程心对望一眼,心道:“杨氏夫妇受了大伯伯什么恩惠,要用性命抵上。”

    杨顺千又道:“我本来一出山便来寻虫虫。这也才碰到你们,但现在看来不大妥。”

    青萍道:“怎么不妥?”

    杨顺千迟疑了一下道:“唉,这事说来也是你们知道么?我爹娘虽然逼我答应不管他们与大师伯之间的争斗,但我心里是不答应的,也一直有个疑团,后来又转到了虫虫的身世上。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大伯伯是不是十指上都戴着与我一样的赤金指环?你们的轻功是不是他所传授?”

    青萍和程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杨顺千道:“那便对了。我再问你们,你们的二伯伯是不是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须发皆白神威凛凛,程心的外功是不是他教的?青萍的爹爹是否是个神态潇洒之人,脑子极聪明又惯会易容使毒?青萍的娘是不是暗器打得最好,眉心有一颗红痣?”

    杨顺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青萍越听越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杨顺千正色道:“那便全对了。记得虫虫与你们讲的那次武林聚义之事么?其中提到过圣女神殿对么。”

    程心与青萍又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见杨顺千面色郑重,不由心里怦怦乱跳。

    没影儿扯了扯杨顺千衣袖,指了指船头甲板上的范去非,杨顺千摆了摆手道:“不用。”

    没影儿立即明白了杨顺千之意,知自己的公子看人极准,认定范去非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刻意偷听,因此只须压低声音即可。

    他却不知范去非虽为人刚直不阿,但内力却十分浑厚,因此尽管并未刻意偷听,但众人小声说话之声还是传入他的耳朵。

    开始时只是些闲话,范去非并未在意,到后来听到有要事要说,杨顺千又万分信任他,便想堵住耳朵,正在此时,却听见“圣女神殿”四个字,不由心头一震,想起师傅的遗训、主子的命令、自己的信誓,一进犹豫了。

    但他实在不愿偷听杨顺千说话,便刻意往船头坐了坐,心想若听不到可不算违誓,只可惜他们的说话声还是传到他的耳里。平日里他苦练武功,一心念着报仇报恩,此刻却只恨自己功力太深,害得非听不可,辜负了杨顺千的信任,堵耳又违誓,一时间为难极了。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违誓,任由的听了下去,但内心惭愧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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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这篇外篇《铁杆王朝》,是偶滴一个书迷,后来成长为偶滴朋友,阿布写的,演员全是偶的铁杆书迷,加上偶本人。

    (鞠躬致意)谢谢大家捧场,表忘记鼓掌。

    阿布早在我写《驱魔人》时就相识了,当时我还是菜鸟一只,当然现在还是小白。嘿嘿。

    后来,他的身影出现在偶滴《大明西游记中》,饰演一个安南奴隶。(为此他很愤慨,但上诉一律驳回。)

    他是个很有才的男生,当时为我的驱魔人写过两道歌,一首走深情路线,初听像张信哲,第二首是周杰伦风格的。

    从谱曲到配器,从写词到演奏,最后到唱歌、合成,全是他一个人做的。这样有才华的人,难道不是才子吗?

    (众人:当然算了,可是六六你还在废话干什么,嘘~~~下去吧!)

    本六扒着门边:再说一句,就一句:我是说,如此一个音乐才子,还能写书,还写得那么好,证明一个天才诞生了。

    那就是……本六我啊!

    西红柿、臭鸡蛋、桌椅板凳、飞刀,拖鞋……全砸台上了。

    某六被一众愤怒群众拉走,走时声嘶力竭的喊:作者是……是阿-布-布-布-布-布………………

第一章 抬旗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使刀的是个妙龄少女,一柄单刀虎虎生风,又稳又狠。使剑的是个少年,长剑的去势也变幻莫测,颇有大家风范。少女身形一矮,刀刃朝上一翻,少年躲闪不及,长剑一封,刀剑再次相交,“当”的一声,少年长剑一颤,似欲拿捏不住。

    少女见了便宜,腰一拧,刀随身走,一抹寒光袭向少年左臂。少年眼见来势汹汹,逼不得以长剑一立,“当”的又一声,这回少年几乎长剑脱手,少女不给他机会闪躲,手腕一翻,刷的一声,中宫直进。少年虎口尚麻,挡无可挡,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几乎一交摔倒在地。少女却不乘胜追击,收刀而立,洋洋得意。

    少年大为沮丧,转头向一旁侍立的青年道:“师父,你教我的剑招也不好使啊,让她几下就破了。”

    那青年微微一笑道:“贝勒爷明鉴,公主使的是单刀,用的是五虎断门刀的招数,力大势沉,大开大阖,再加上公主天赋甚高,臂力比起普通男子亦不遑多让。若是与她硬碰硬,恐怕纵是奴才,也难抵挡。但是长剑势走轻灵,若是避开锋锐,贝勒爷当可和公主斗个旗鼓相当。”

    少年斜了那少女一眼,冲青年道:“那我问你,是你厉害些,还是他师父厉害些?”

    青年笑道:“奴才从未与索副总管比过,想来索副总管既是统领大内侍卫,武艺必是好的。恐怕奴才不是对手。”

    少年道:“还没打过怎么就说不是对手?改天有机会让你和他比试比试,倘若胜了,我就把你推荐给皇上,皇上能赏你个什么官,就看你的造化,怎么样?”

    那青年闻言微微一愕,随即大喜道:“谢贝勒爷抬爱……”

    少年手一摆道:“胜了再说。”随手少年把剑递给他道:“你下去吧。”青年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下去。

    那少女见青年走了,嗔道:“小九,你胡说八道什么,让人知道,都得说我们不务正业,只知道和这些江湖汉子厮混了,你还敢把他推荐给皇上?小心六姐剥了你的皮!”

    小九笑道:“十四姑,没事儿的,就咱们说说而已,再说如果他能斗的过索副总管,那证明他武艺高强啊,六姑常说只要有真本事,不妨破格录取……”

    少女不耐烦打断道:“小九你这是什么理?你打小在南书房的书白读了?六姐说的真本事可不是这等好勇斗狠的江湖人……”

    小九赔笑道:“好啦,我的十四姑,我知道错了,好不好?”说着摆了个小生的姿势,唱道:“十四姑在上,小生给你赔礼…了……”拖着长音,一躬到地。

    少女见他装模做样,暗暗好笑,板脸道:“好了,让人见了象什么样子,一会进了宫去见了六姐和皇上你给我小心点。”

    小九忙点头答应,讨好的把少女的单刀接了过来,道:“十四姑,实话跟你说,我收的这个包衣奴才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汉子,听说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有个外号叫做一剑横天,是青城派的弟子,一手快剑……啧啧,恐怕索副总管真未必挡的住。”

    少女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给他抬的旗籍,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小九嘿嘿一笑道:“十四姑,这事恐怕你猜不到了吧,前一阵子我找程叔儿给办的,程叔儿听说他武艺高强,还特意让他给表演了几招剑法才给抬的旗。”

    少女一怔,问道:“程王爷给抬的?”

    小九忙点头道:“真是程叔儿,你要不信,你问他去。”

    那少女沉吟道:“既然程王爷都不怪你,那我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事等你见到六姐可别忙提起,你知道六姐讨厌这些江湖的人,别再惹的她不高兴,说不定一怒之下削了你的贝勒,看你还美不美。”

    小九吓了一跳,忙道:“那我可不敢,还望十四姑给我瞒着。我的固伦美竹公主,小九在这给您请安了……”说着嬉皮笑脸的打了个千。

    “九爷!九爷!”小九和美竹回头望去,见九贝勒府的管家一路小跑,到了二人跟前,先给美竹行了一礼,然后转头对小九道:“九爷,宫里来人了,说如果美竹公主这,让公主九爷去养心殿去一趟。”

    小九和美竹心下疑惑,对视了一眼,问道:“谁让我去养心殿?是六姑吗?说了有什么事吗?”

    总管道:“奴才不知道,宫里的人没说,只知道是美顺公主来叫,说是很急,让奴才来禀报,如果公主在这,让公主和爷马上就去。”

    小九看了美竹一眼,道:“知道了,我和公主这就去。”

    到了养心殿外,当值的太监接着,引到屋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马褂盘腿坐着。对面坐了一个女子,约莫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容光妩媚,不可逼视。小九和美竹一齐跪下行礼,那个少年见了二人蹦下来一把抓住小九,道:“九哥,快随我去去比画比画,我又学了几招。”

    小九到了皇帝面前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虽然颇为意动,但是口上称是,眼睛却望向那女子。

    那女子道:“皇帝,你现在应该自称朕,不要老是说‘我、我’的,没的让大臣们听了又要说教。”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道:“六姑,这不是没外人吗,自家兄弟面前打什么紧。对了,六姑不是有事跟十四姑说吗?朕和九哥去比画比画,分了胜负再回来。”

    那女子道:“那你们去吧,小心着点,别伤着了。”皇帝很是兴奋,答应了一声拉着小九就向外跑,后面一群太监宫女见了急忙跟上。

    那女子看着二人跑出去,微笑道:“美竹,你看这孩子,那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美竹抿嘴一笑,道:“皇帝尚在少年,爱玩原是寻常不过,您还没见小九呢,他顽皮起来,那才叫淘气呢。”

    那女子道:“皇帝倘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那自然无妨,可如今他是大清的皇帝,天下的共主,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有个皇帝的样子。”

    美竹道:“六姐是关心他,不过大臣们不在旁边,切放的宽些,一时半刻的,也不打紧。”

    那女子笑道:“这话当着我说,可别给皇帝听见了,他就又有话对付我了。”

    美竹微微一笑,那女子见了他的笑容,想起往事,道:“你的外貌最象额姆,气质也象,难怪阿玛在世的时候最疼爱你。”

    美竹见那女子言下微带伤感,忙道:“六姐虽然外貌不象额姆,但是却比额姆更美,私下大家都说美顺公主是我大清第一美女呢,许多王公的世子,才俊饱学的鸿儒之士,还有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军们,都盼着得到六姐的青睐,只是可惜……”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停,眼睛望着那女子却不再往下说。

    那女子紧张道:“可惜什么?”

    美竹道:“可惜六姐身份高贵,他们高攀不起,而且这么美丽又有才情的老婆娶到,怕不当晚就美死家中了。”言罢嘻嘻一笑,起身躲过美顺公主的粉拳。

    美顺公主笑道:“你这丫头,不学好乱嚼舌根,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美竹轻笑一声,道:“六姐急着叫我和小九进宫,敢是有什么急事吗?”

    美顺公主回身坐到塌上,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急的,是皇帝缠着索副总管学了几招拳法,急着找小九比试。我叫小九进宫就是想问问他新收的包衣的事,你是看着小九长大的,他的心思你最了解,他给包衣抬籍的事你知不知道?”

    美竹道:“这事我也才听他说。”

    那女子道:“昨个儿我听说小九收了一个包衣,还找程亲王给抬了旗籍。本来嘛,从小他就最疼小九,这事也无可厚非,可是他跟我和皇上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给入了档。”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听外边当值的太监喊道:“太后驾到,美慧公主驾到!”二人忙站起身来。

    一个秀美的少女扶着一个外貌端庄的女子走了进来。美顺公主和美竹公主待要行礼问安,那端庄女子忙虚扶道:“免了吧,都是一家人,老是跪来跪去的,没的生分了。”

    美竹低声一笑,跟美顺公主站起来身来,道:“太后今日怎么跟美慧到这养心殿来了?”

    秀美少女在旁笑道:“怎么?就许你和六姐来,我们就不能来?”眼珠一转,问道:“你们俩背着太后在这里说什么坏话了?我老远就听见你在说程王爷的不是。”

    美顺公主听了笑容一敛,看了看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端庄女子太后道:“怎么了,美顺?”

    美顺道:“倒不是我想背后说人是非,但是有些事,程亲王他的确做的欠妥当。”

    秀美少女皇太妃扶了太后坐下,太后道:“你们都坐吧,美顺你说说,这又怎么个话儿说的?”

    美顺公主答了声是,身子斜坐在软塌上道:“太后明鉴,程亲王自从先帝爷殡天之后,权势与日俱增,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就是抚远大将军,领侍卫内大臣,当今皇帝刚一登上大位,又加封辅政大臣,军机处首辅大臣,前一阵子又兼管了吏部,按理说他原该兢兢业业,辅佐皇帝。可是当今刚登基,他就把九门提督下到大狱,兵部尚书察尔逊是先帝的老臣,虽说十几年未有大功,亦未有甚大差错,却被他以藐视朝廷,先帝大行之际夜夜笙歌的罪名把一家子送到宁古塔为奴,可怜察尔逊六十多岁高龄,未到宁古塔就死在半路。丰台提督被他以下犯上的罪名也关起来了,还有西山锐建营的提督也被他抓了起来,还有云贵总督,东三省总督,陕甘总督全都该拿的拿,该撤的撤,现在朝堂之上,人人惶恐,全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督察院几个御史参了他一本,列了许多罪名,我当然不允,立刻驳了回去,可是第三天,刑部的人没经过奏报把他们捉了去,以陷害大臣的罪名拷打至死,我召李松贵问话,可是他竟然推说不知。我气极了要撤他的官,他居然说这官是程亲王爷封的,相信美顺公主必然能赏臣几分薄面!”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我当时恨不得立刻叫人拿下他治罪,可是想到程亲王现在势力如此之大,我忍了又忍,呵斥他下去。”说到这里已是不克自制,俏脸通红。

    美慧公主愤然道:“这狗奴才好大胆子,六姐是摄政的固伦公主,他怎么敢这么跟六姐说话?应该叫人剥了他的官服,下刑部,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只听一个柔媚的声音道:“据说他撤的要员全部换上了他的人。”随着声音,进来一个体态柔美,长相高雅的丽人,见了太后几人道了吉祥,向美竹道:“十四妹也在这里。”便又道:“可笑的是西山锐建营和丰台大营的提督居然全是他府里的包衣奴才,还有张思南原是他府上的帐房先生,竟然外放到云贵做了两省的总督,真正是可笑之极。”

    美顺公主气道:“谁说不是,他原来一向都是克已奉公,谁料他现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美慧公主忍不住道:“程亲王已经位极人臣了,他还想怎样?”

    刚进屋那丽人冷笑道:“恐怕纵然如此他还是不满足呢,还想着再升一级。”

    程亲王已经是王爵,十二等的宗室封爵位列为首,清代不设宰相,军机处大臣便是宰相,他官拜抚远大将军,手握重兵,实在是升无可升,荣宠无可再加,丽人这话便是说程亲王要篡位了。

    所以丽人这话一说完,屋里登时一片肃静。太后脸上变色道:“你……大胆!碧妃…给我跪下!后宫不得干政,谁叫你随便乱议大臣的不是的?”

    那丽人微微一笑,道:“臣妾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太后何必大动肝火?想那程亲王的祖上不过是当年跟随我世祖章皇帝从龙入关,侥幸救了世祖,才赏了个世袭罔替的王爵而已,及到先帝这一代,男丁稀薄,才起用到他……”

    还待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太后以是气的脸色铁青,忍不住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住口!”

    站起来身来,蓝太妃急忙扶住她,太后却甩开她手,道:“大逆不道,抛开他不说,他祖上老程亲王跟随睿亲王大小仗打了无数,每每身先士卒,亲临第一线,以作战骁勇,被称为我满人第一条好汉,为救世祖更是中了十七箭,几乎丧命,睿亲王怜他忠勇,才请的特旨加封为世袭和硕亲王,以示嘉奖。便是程亲王自己,也是多次跟回疆作战,立下汗马功劳,先帝甚为喜爱。你怎么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屋里几个女子见太后大怒,一齐跪下请太后息怒。唯那丽人昂然站立。

    美顺公主道:“太后明鉴,碧太妃想是刚刚产子,偶受风寒,脾气暴躁,太后不看碧太妃,还望念在小阿哥身世可怜。请太后暂息雷霆之怒,饶她这一回。”

    太后:“现在几个公主都在这,当着她们的面,碧妃现在跪下请罪,尚有转圜余地……”

    碧太妃截口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罢了,太后不许人说,是怕了他还是怎地?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我就不信他能把我这个太妃抓起来治罪!”太后登时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碧太妃一时说不出话来。

    碧太妃见太后动了真怒,也觉惊慌,忙跪下道:“太后息怒,臣妾……不懂事,太后保重身体,莫与臣妾一般见识。”

    美顺公主、美竹公主等几人也一齐相劝,太后缓过一口气来,缓缓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许后宫干政,念你给先帝诞下皇子,我也不想追究了……”说着站起身来道,眼睛扫了一圈屋里众女,又凝目看了看碧太妃,道:“好了,我累了,美慧扶我回慈宁宫。”

    美慧公主应了声是,搀起太后,摆了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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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表:

    (暂定,以后如有增减,会在章节最后标明,欢迎对号入座)

    程子琦――和硕程勇亲王

    柳暗花溟――固伦美顺公主(排行第六,孝仁皇后长女)

    竺竹――固伦美竹公主(排行十四,孝仁皇后次女)

    蓝天――和硕美慧公主(排行十五)

    淡淡蓝蓝――和硕美谨公主(排行十八)

    er――多罗贝勒(行九)

    UU――太后

    草草――碧太妃

    马小甲――青城剑派不世出的奇才,九贝勒府包衣

    虎胆――天地会总舵主

第二章 密议

    紫禁城。

    养心殿西暖阁。

    皇帝仰着头看着世宗提的“勤政亲贤”的匾额,心道:“勤政亲贤,我倒是真的希望如此,可是我贵为皇帝,富有天下,可是我现在都十多岁了,却不让我亲政,摄政公主,辅政大臣,一个个的制约我。下面的大臣没一个肯听话,想勤政也无从勤起。亲贤……现在朝廷里还有贤吗?”

    侧目稍微看了一下屁股挨了一点边坐着的和亲王,心道:“都说十叔胆小怕事,但是他却是对我最恭敬的,现在朝廷恐怕我最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了,若我真能想奏折上说的,象圣祖爷一样除螯拜、平三藩、收台湾;为我大清打下万年基业……”想到这里胸口一热,再也顾不得旁的,轻轻将昨天晚上接到的秘折从袖口抽出来,递到和亲王面前道:“十叔看看这个。”

    和亲王恭敬的接过奏折,展开观瞧,上书:“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臣萨其玛;文华殿大学士、工部尚书臣李述;礼部侍郎臣张卫阳恭请圣安,上闻:今有程勇亲王程子琦,世沐天恩,荣宠罔替,及至今;追世祖知遇之隆,怀先帝托孤之重,蒙今上依仗之厚,本应公忠以国,尽瘁思涸。孰料先帝大行未及一夕,上未继社稷之一载,便提包衣于庙堂之列,携亲信督一方之首,因小怨而拿要员,莫有之罪而贬重臣。藐视今上,其心可诛,罪在不赦。程氏世仰世祖之仁孝,久浴我章皇帝之雨露,万死其身不可报其恩,百战之功不可报其德,唯辅佐今上,鞠躬尽瘁可也。前御史许芫,张鹇等七人,上本弹劾其罪,自古言官耳目,风闻无罪,然其党羽即刻锁拿下狱,行皇帝事,其飞扬跋扈本朝从未听闻。臣等冒死上闻天听,唯望圣上莫以微功而不决,莫以祖上而不忍,仿圣祖拿权臣于阶下,效我仁皇帝锁权臣于御前,则为百姓之福,天下之福,社稷之福也。”

    和亲王看完了这份奏折,略一沉吟边明白皇帝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退缩,倘若今天不从他的意思,恐怕以后大大的有碍,皇帝总是有一天要亲政的。如果非要应承什么,只管答应下来,小事则可,大事立刻去禀报程亲王就是。

    想通这层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拍马蹄袖,手腕一抖袖口,跪下磕头道:“皇上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

    皇帝大喜,连忙亲手扶他起来按到座位上,手抚其肩道:“十叔有这等心思,朕甚感欣慰。”说到这里声音转厉:“程子琦这贼子屡屡犯上,朕皆一忍再忍。他入朝不拜,见朕不参,身边护卫皆着黄马褂,腰悬利刃,稍不顺意,护卫便横目抚剑,威逼朕躬!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朕意已决,无论如何要铲除这贼子……”

    和亲王霍的起身来跪下昂然道:“主辱臣死!论公,皇上是君,我是臣,论私,皇上是侄,臣是叔,无论在公在私,臣敢不尽忠竭力,肝脑涂地,以报圣恩!这贼子既如此猖獗,百死难赎其罪。请皇上下旨,臣这就回去点齐兵马和他决一死战!”

    皇帝将他扶起来,称赞道:“十叔真我大清之巴图鲁。不过这事先不忙,步军统领衙门还掌握在他手里,三万多兵马倘若做起乱来,便是惊天大祸。朕这就下旨罢了他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使,罢了他的的党羽,起用朝廷的忠勇之士,而后朕再命你统兵拿他,倘若敢稍有违抗……”十几岁的少年声音转冷,狠狠道:“当场格杀!”

    “皇帝要杀谁啊?这么大的火气。”门一推,美顺公主走了进来,皇帝与和亲王一齐吃了一惊,皇帝还保持着恶狠狠的神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美顺公主却恍若未见,回头道:“叫人进茶上来。”当值的太监答应了,立刻吩咐下去。

    美顺公主屏退太监宫女,将门掩上坐到塌上道:“大清早的就喊打喊杀,大老远儿的我就听见了……让大臣们听了成何体统。皇帝又怎么了,跟谁怄气啊……”

    听见这等如同哄孩子的温语,皇帝心中微有不忿,心道:六姑总拿我当小孩子。却不敢顶嘴,只是默然不语。

    和亲王见气氛怪异,忙跪下磕头请安,美顺公主道:“十弟起来吧,二哥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礼。”

    和亲王边起身边赔笑道:“先帝在世,常年难得见上六姐一回,见面只顾欣喜,那里还想到行礼……”

    美顺公主微笑道:“那今个儿怎么又没忘了?”

    和亲王擦了擦头上的汗,堆笑道:“还是……还是六姐威权日重,弟弟一见之下心生……心生……这个……景仰,情不自禁的拜了下去……”和亲王说到这里,自己也觉难圆其说,神色尴尬。

    这时太监敲门将茶送上来,恰好稍解燃眉,和亲王道:“臣府里还有点事,倘若皇上和六姐没事,臣先告退了。”

    皇帝忙道:“好,你回去吧,朕有事再令人传唤你。”和亲王应了,趴下行了礼,慢慢倒退着出去,轻轻掩上门,飞也似的逃了。

    太监宫女都觉心下钦佩,一个人带着披领穿着朝服,一身紫貂,头上还戴着薰貂的大帽子,依然如兔窜狐奔,麋鹿相似,皇族宗室果非常人所能揣度。待到宫门之时更如闪电也似,一道黑影转瞬不见,宫女太监相顾骇然,惊为神人。

    美顺公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旁边放着奏折,便顺手拿起来展开观看。皇帝大惊,想要阻止却又不敢,望着美顺公主,却见她脸上平静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美顺公主慢慢读完,将奏折放下,道:“这奏折是那里来的我可以暂时不问,只是……”秀眉微颦道:“你难道真要拿程亲王?”

    皇帝见她居然不问奏折是怎么来的,惊疑不定,一时料不准美顺公主的意思,但是既然不问如何得来,想是美顺也看不惯程亲王的所做所为,于是壮起胆子点了点头道:“朕的意思,不但要拿他,还要罢了他所有的官,抄他的家!此人飞扬跋扈,历朝历代都是骇人听闻,六姑你说,难道我不该拿他?”想起程亲王平日所为,满是怒火,居然一时忘了害怕,声调激昂起来。

    美顺公主见他面容扭曲神色凶狠,和平时大不相同,呆了半晌,才缓缓道:“该不该拿且不提,关键在于你怎么拿他,能拿的了他吗?”

    皇帝大声道:“他是我大清的臣子,朕是大清的皇帝,九五至尊,为什么拿不了他?”

    美顺公主见他说的天真,不禁哑然道:“步军统领衙门掌管全城的兵马,西山和丰台的的守军拱卫京城,这两个地方的提督是他的包衣奴才,而且他还兼着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使,文官的的任免也全权在他,又手掌重兵数十万,又怎么拿得了他?道理上你是皇帝,他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原本没错。道理虽然如此,可是兵权在他手,如果不是顾及身份,他要谁死,也全在他的一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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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表:

    皇帝--正正

    大不列颠的使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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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拒见

    皇帝登时愣了,呆了半晌,猛然想起一事,又道:“人说打仗打的是钱粮,他几十万大军分布各省,没有钱粮谁又肯为他卖命?户部是八叔在管,八叔可是一向与他不和的,只要朕把九门和驻扎在城外的丰台和西山的军队也把握在手里,那他就……”

    美顺怜悯的望着他,柔声道:“户部两个侍郎全是他的人,早在几个月前,你八叔就被架空了,现在在户部,你八叔……唉……”手里把玩着御笔,摇了摇头又道:“而且你只要一撤换九门和城外两支兵马的人,甚至只消一动他的领侍卫内大臣,他就明白你要对他下手了,到那时……就算不杀你,把你软禁起来谁又敢站出来说话?或者废了你的大位,扶一个听话的上来,那你就是把江山拱手送人,将来你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皇帝紧握拳头,道:“朕是皇帝,难道……难道……”连说两个难道,其实心中已然信了大半,颓然坐倒塌上。

    美顺沉吟半晌,道:“要拿他……太过凶险,一个举措不当,就要宫闱惨变,祸起萧墙,甚或血流成河,这样的例子并不少……”微微一顿,道:“皇帝,并不是姑姑不想拿他,实在……实在是他势力太大,无从着手啊……”

    说到这里见皇帝颇有不忿,恐他听不进去,便温言道:“先帝把你托付了给我,我怎么也不能眼看你做错事。听姑姑的话,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暂且忍隐,待时机成熟……你要拿谁,那时都遂了你。”眼见皇帝听了这番话之后还是委顿在塌上,默然不语,心中虽怜,却不愿再劝。

    这时当值的首领太监在门外试探着喊了一声皇上,美顺公主扫了皇帝一眼,见他毫无反映,心中暗暗恼怒他不懂事,扬声问道:“什么事?”

    首领太监道:“回公主:礼部侍郎黄文远在外面候了大半天,说有要事面禀。”

    美顺道:“叫他进来吧。”首领太监在外面应了,将一个年约五十岁,白面长须的男子引了进来就退了出去。

    那男子见了皇帝和公主趴下磕头行礼,美顺公主道:“起来吧,有什么事?”

    黄文远谢过了站起身垂手道:“回公主:大不癫痫国派使臣来了,只是……只是……”

    美顺道道:“只是什么?”

    黄文远忙道:“只是互相语言不通,臣等……臣等无能……有伤我大清的脸面,请公主治罪。”

    美顺微颦秀眉道:“诺大个礼部,没一个懂的吗?”

    黄文远扑通一声跪下道:“臣等无能……实在……实在是听不懂那使臣说什么……”

    美顺未及答言,皇帝已大怒道:“朝廷养着你们一批酒囊饭袋,净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蠢猪,真到用你们的时候,却没一个管用的,只是一个大不癫痫国便把你们难成这样,倘若万国来贺,你们岂不是个个成了没头苍蝇?”

    黄文远又愧又怕,汗水顺着额头滴到地板上,颤声道:“臣……臣等罪该万死……”

    美顺公主见他怕的厉害,心想光吓他也没什么用,便温言道:“你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来了个使臣而已。既然礼部没人听的懂,我大清亿兆臣民总是会有人懂的;你们去问过理藩院的人吗?他们总跟罗刹国打交道,没准儿就偏偏有人懂这些个洋文呢。”

    黄文远道:“回公主:理藩院的人臣等问过了,也……没人懂。但是理藩院的大人们说,据他们所知当今懂大不癫痫国话的,唯有程王爷……”

    美顺微微一愕道:“他还有这等本事?那你们怎么不去找程亲王,让他出面署理?”

    黄文远道:“回公主:程王爷府的人说,王爷游猎未归,不知几时能回来。大不癫痫国的使臣候了一天了,对我大清似乎颇有微词,臣等听不懂,但是见他表情颇为轻蔑,神态甚是高傲……”

    美顺公主刚想说话,就听门外太监又道:“回公主:青海来的六百里加急,已经到了……”屋内三人一齐吃了一惊。

    美顺公主道:“你先下去,这事先搁置,等程王爷回府你们去找他商议。”

    黄文远擦了擦头上的汗,磕了头慢慢退了出去。

    美顺公主道:“呈上来。”

    太监应了,把一个密封的匣子递了上来,美顺拆开目光匆匆一扫,脸色一下变的凝重。皇帝瞧见她脸色不对,也爬过来望了望信函,登时也呆住了,口中喃喃道:“青海叛乱……”

    美顺想了想,把信函放回匣子,叫过太监道:“你现在立刻出宫,无论如何找到程王爷,将这个交给他,让他立刻来见我。”

    未及一个时辰,太监匆匆回报道:“程王爷回府了,但是现在谁也不见,奴才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只是总管出来见了奴才,拿了匣子递进去,却告诉奴才王爷有疾,这事过几天病好了再说……奴才怕耽搁了大事,不敢再等,这就回来请示……”

    皇帝勃然大怒道:“都这个时候还敢如此……朕去找他,看他敢不敢不见朕!”

    美顺公主轻轻按住皇帝,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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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驾一路出了宫门,直奔程王府。

    到了府门口,小太监紧跑几步,冲门口的护卫道:“请通报一声,固伦美顺公主到了,请王爷……请王爷……”说到这里见程王府的护卫已经瞪起眼睛,不敢再往下说。

    那护卫哼了一声道:“我家王爷身体欠安,谁也不见!”

    却见轿帘一掀,美顺公主走了下来,道:“连我也不见吗?”

    那护卫没料到她居然下轿,不得不躬身道:“回公主:王爷游猎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并不是奴才们胆敢拦驾……实在是王爷有令,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美顺公主道:“我不跟你废话,我要见你家王爷。”

    那护卫挡在门前,朗声道:“奴才职责所在,不敢擅离,望公主成全。”

    美顺公主见一个王府护卫都敢阻拦她,不禁气的柳眉倒竖,怒道:“你好大胆子!耽误了大事,被你家王爷知道了,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那护卫见了美顺发怒,不敢再说,却依然横在门口,不让过去。

    正在僵持之际,偏门一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闪了出来,阴阳怪气道:“那个不长眼的在此喧哗?扰的王爷你们谁担当的起?”

    护卫道:“秦总管,公主非要见王爷,但是王爷有令,不见任何人。”

    那总管凝目望去,见美顺公主满脸怒气的看着他,忙行礼道:“奴才不知是公主,瞎了狗眼,胡乱说话,望公主不要记在心上。”

    走下阶来赔笑道:“不知公主何事要求见我家王爷?”

    美顺公主道:“这等军国大事要找程王爷商议,难道军国大事,你也能担待的起吗?”

    总管笑道:“大事自然担当不起,不过若是小事,奴才倒能担当一二。”

    美顺见他如此无赖,顾及身份却又发作不得,气的一甩袖子回到轿内道:“回宫!”王府总管笑吟吟看车驾离开,也转身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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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叫大起

    皇帝叫大起。

    军机,内阁大臣,王公贵族,各部堂官齐齐聚集在养心殿正厅侯着。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叫起,所以都议论纷纷。只听的宣礼太监喊道:“皇上,摄政公主驾到!”

    众大臣一起跪下磕头,美顺公主携皇帝穿着吉服,手抚朝珠从侧面上到台上,在龙椅旁边的凳子上坐

    大臣们站起来分根据品级分班站好,御前侍卫一起出去,将大殿门关上在门口分两侧站立。

    皇帝用眼睛扫了扫下面的大臣,开口道:“今天叫大起,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要跟大家商议。昨天朕接到青海来的六百里加急,青海叛乱!今天朕和诸位臣工一起议议这个事儿。”

    一听见这消息,下面大臣立刻乱成一锅粥,众说纷纭,各持己见。

    理亲王出班道:“皇上,青海叛乱,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道:“朕的意思,立刻派兵剿灭。”

    理亲王道:“那不知道皇上准备派何人去?”

    皇帝道:“这个……朕还没有想好,今天叫大起就是商议这件事。”

    礼部尚书萨其玛出班奏道:“老子曰:‘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所以奴才的意思,应该派钦差去晓之以理,劝他们罢兵才是。圣上以仁德教化天下,最好不要妄起杀戮。”

    户部侍郎刘云期奏道:“皇上,户部现在只有存银不足五十万两,恐怕难以支付大军所需。”

    皇帝眼见众大臣有的议论,有的给他捣乱,不禁又惊又怒,举动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美顺扬声道:“肃静!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重臣,这样乱成一团象什么样子?今天就是跟你们商议这件事,言者无罪,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当面提出来。”

    下面声音稍低。

    工部尚书李述道:“皇上,臣的意思和和萨中堂的一样,能不动刀兵最好不要动。”

    理亲王道:“不动刀兵难道和他们说理吗?几十万叛军能听的进去么?”

    礼部侍郎张卫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叛军也是我大清的子民,教化晓谕则可,何必妄动兵戈?孙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向皇帝躬身道:“依臣的意思,先派人去宣布谕旨,令其罢兵和睦,方为上策。”

    理亲王怒道:“我大清以武力征服天下,何尝有过你这等缩首缩尾之徒。他既敢反叛,又岂能因为你几句话就罢兵?”

    张卫阳冷笑道:“天下以仁孝而治,非武力也。”

    皇帝和美顺公主在上面见众大臣吵的不可开交,却无力阻止。正在这争吵之时,却听门外太监喊道:“程亲王到!”

    理亲王和张卫阳立时住嘴,大臣们也都悄悄的回去站好,诺大个大殿立刻鸦雀无声。大臣们低下头,看着自己足尖,屏声静气,似乎惟恐喘气声大了,就将这大殿震塌一般。

    但听得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大殿前稍微一顿,大臣们一齐躬身。

    “吱嘎”一声殿门被推开,但见门前站着一个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

    他长身玉立,薄唇高鼻,细眼长眉,身着石青色的补服,锈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对龙椅上的皇帝和旁边的美顺公主看也不看,却望着大殿内的群臣,笑道:“大老远的我就听见你们的声音,很是热闹,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大殿内安静的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上奏折请旨查办程亲王的三个大臣更是心中有鬼,使劲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得朝珠互撞而响,其实声音极小,但是在空旷的大殿之内,又如此安静,自然是引人注目。群臣寻声望去,却见礼部尚书萨其玛浑身发抖,带的朝珠也跟着乱颤。

    程亲王瞟了他一眼,背着手慢慢的踱了进来,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现在我来说。”走到御阶前目视道萨其玛道:“萨其玛身居高位,却为叛军说话,理该问斩。”

    萨其玛听见这话浑身一颤,却听程亲王续道:“念其年岁已高,着既革职,送大理寺议处。”门外的御前侍卫听着,如狼似虎的将萨其玛双臂一剪,押了下去。

    萨其玛只是浑身发抖,任由侍卫横拖竖拽,却一言不发。

    程亲王又道:“李述、张卫阳二人身处要职,却借职务之便,贪墨银两达三十余万之多,断无可恕之理,立即交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严加审讯!”

    李述是个五十多岁白胖的老头,闻言立刻瘫软在地,口吐白沫。

    张卫阳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朽,却大声道:“我张某一世清白,从不贪污银两,你擅拿大臣,视朝廷何于何处?”

    程亲王道:“你倒是没贪污,没贪污你买那么多田土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你岁俸一百八十两,上个月却花了三千两买副字画,大上个月花了一千三百两买了个折扇,就在前天你还给小妾买珍珠用了五百两银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卫阳登时哑口无言,张目结舌,猛的扑到在地,匍匐到御阶前大哭道:“皇上,臣是冤枉的,臣的银子不是贪污来的,是……是萨中堂送与臣的,真的不关我事啊……皇上……皇上救我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端地凄惨无比。

    皇帝不禁动容道:“竟有此事?那……程亲王,何不问个清楚再……”

    程亲王淡淡道:“拿下了。”

    殿外侍卫闻声冲进来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向着程亲王背影大声道:“嗻!”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二人就往外拖。

    李述不吭一声,张卫阳一路哭爹喊娘,被侍卫架着渐行渐远。二人均是朝廷重臣,却被程亲王一句话就全部查办,张卫阳尚敢辩驳几句,萨其玛和李述却是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白。一时大殿内群臣均有兔死狐悲之感,心中戚戚焉。

    美顺公主心下雪亮:他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这三人联名参了他,公报私仇来了。但是这宫内里里外外全是他的人,侍卫们只知有程亲王,不知道有皇帝,唯有闭口不言,少受其辱。

    眼见先帝留在世的时候对这么些朝廷重臣不薄,现在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帮皇家说话,忍不住心中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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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忆

    程亲王这时候似乎才看见皇帝和公主,微一躬身道:“程子琦恭请圣安,给公主请安。未等皇帝和美顺开口,便站直身体道:“青海叛乱,我已得知,皇上和公主不必忧烦,这事交给我去办。”转身站在御阶前道:“今日就散了吧。”

    却听扑通一声,一个官员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大臣们去看时,见是工部左侍郎许逢泉。

    大臣们心中都明白:这许逢泉向来胆小,而且据说心有疾,最怕惊吓。想是程王爷拿萨其玛,查李述,办张卫阳,这一系列事把他吓着了。一听得散朝,如去心病,这才昏倒在地。

    程亲王淡淡向这边看了一眼,周围大臣立刻散开,冲着他垂手躬身而立。程亲王道:“抬下去,叫太医看看,是什么病。”

    从殿外进来四个侍卫一齐动手,将许逢泉稳稳的抬了下去。程亲王向皇帝和美顺道:“青海叛乱,我已有主意,倘若没别的事,这就叫大臣们散了吧,有的大人年事已高,不利久站,还望皇上和公主成全。”

    皇帝偷眼瞧了美顺一眼,喏喏的欲言又止。

    美顺淡淡道:“程王爷是首辅大臣,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不必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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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大臣都散尽,皇帝和美顺公主进了西暖阁。

    一个面容秀丽的宫女进了茶,退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托盘飞出去滑到美顺公主的脚边。

    美顺还未开口,皇帝大怒道:“狗东西,在朕面前如此飞扬跋扈,你要造反吗?把这东西扔过来,是不是要逼宫?”重重一拍案几,冷冷一笑道:“朕岂能遂了你的心愿?”

    外面太监宫女听见皇帝发火,一齐跪下,那失手的小宫女更是吓的魂飞魄散,连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帝森然道:“你也知道该死?你死一万次都难赎你的罪孽!”大声道:“来人……来人!快来人,人都死绝了吗?”

    几个侍卫慌忙进来跪下道:“奴才在!”

    皇帝大声道:“她要弑君,弑君!朕要把她千刀万剐……朕要把她凌迟处死!”

    美顺见皇帝有些行为失常,道:“都聋了吗?皇上要把她凌迟处死……”

    几个侍卫愕然抬头,美顺使了个眼色道:“还不拉下去?”

    侍卫赶紧道:“嗻!”答应了就要把那小宫女往外拖。

    皇帝却道:“慢着,朕要亲眼见到她死!”

    美顺见他说的狠毒,忍不住劝了声:“皇帝!”

    皇帝看了美顺一眼,又看了看那宫女,挥手道:“你们先把她押下去。”待众人都退出去,皇帝央道:“六姑,我怎么说也是皇帝,处死个下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乱臣不肯奉诏行事,难道六姑也不心疼朕了吗?”

    美顺叹了口气道:“皇帝,不是我不心疼你,一件不要紧的小事,便要了她的性命,你说这样好吗?”

    皇帝软语求道:“六姑!”

    美顺心一软,叹了口气转过头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皇帝见他答允,大喜过往的冲了出去。

    美顺心道:“皇帝并不是天性狠毒,他这么憎恨一个宫女,为了杀她不惜求我,恐怕……是把她当做了他吧……”想到这个“他”,又想起青海叛乱,程亲王说他要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他是亲王爵位的将军出身,曾经亲冒矢石,斩获无数,异域扬威;新疆平叛杀的血流成河,端的厉害无比。为人又为士兵所景仰,跟过他的人都死心塌地的跟随他。不能不说,他虽然是个大奸臣,却还是颇有能力的。青海之事,他既然出头,想必总不会出大乱子,只是他肯出京吗?

    想到出京,不禁一震:“他若是出京,不怕朝局变动,再也回不来吗?”随即又想到:“他手掌雄兵几十万,很多的督抚又全是他的人,若是京里出了乱子,他只需一个勤王的口号,便能杀回来……到那时……”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苦涩,斗天斗地,还是斗不过他……

    思绪不由得回到十几年前,初见程亲王的时候:记得那时候还不是很懂事,只知道有个很盛大的节日,程伯伯带着他的世子来参加阿玛的晚宴。程伯伯让世子给自己行礼,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一起玩。自己排行第六,上面除了一个二哥就全是姐姐了。二哥生来就一直被众多人围着,平时见都难得见上一面,所以一直期望能有个哥哥照顾她,便不由自主的希望这个满脸灵气的男孩子能够充当这个角色。

    可是这个世子很淘气,老是喜欢逗她,捏她的脸蛋,而且玩的时候只是自己玩,一点也不象哥哥的样子,还把她弄哭了。程伯伯知道了,很是生气,让他赔礼,他却倔强,说什么也不肯,气的程伯伯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

    阿玛知道了却没生气,只说孩子不懂事,让他们自己闹去。后来程伯伯就匆匆带他走了。第二天程伯伯却又带他来了,这次虽然在一起玩,宫女太监却离的很近,一点都放松不了,还是额姆知道了让他们离开了。

    后来就又有几个世子和其余嫔妃家的妹妹来了,大家就在一起玩。不知道为什么,睿亲王的世子总是看自己不顺眼,拿了一个树枝打了自己的小手一下。当时很痛,都出血了,小嘴一扁刚要哭,却见一个黑影扑上来,把睿亲王的世子按到在地,把树枝抢过来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抽。定睛看时,却是小程亲王,自己当时惊得呆了,也忘了哭,却把其他的世子和公主吓的哇哇大哭。

    其中恭亲王的世子和睿亲王的世子一向要好,立刻冲过来对着小程亲王饱以老拳,脸上实实在在的挨了几下。他边打边退,最后靠在一棵大树上,以一敌二,仗着手中的树枝,还是不落下风。虽然只是孩子的拳打脚踢,但是当时自己真是紧张死了,捏紧小拳头,在心里不停的为他打气、加油。

    最后有人禀报阿玛,来了一群侍卫隔开了他们。阿玛亲自来了,问清楚原因,把小程亲王叫过来摸着他的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打睿亲王的世子?”

    小程亲王开始不说,后来程伯伯厉声道:“小畜生,圣上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说完还连使眼色。

    小程亲王这才说:“因为他打了美顺。”

    阿玛又问:“那为什么以前你还欺负她呢?”

    小程亲王登时涨红了脸,嗫嚅道:“我……我也不想欺负她,谁知道她这么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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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救人

    阿玛微笑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勇敢?他们是两个人,你为什么不跑去找你阿玛,难道你不怕吗?”

    记得小程亲王当时昂首挺胸,大声:“象这种只会欺负女孩子的懦夫,别说两个,便是一百个,一千一万个,我也不会怕!”

    程伯伯当时好象很是生气,但是阿玛在问话,他不敢截断话头,几个亲王伯伯的脸色也有些变了,阿玛却大笑不止,甚是舒畅,向小程亲王道:“你很好,你很好,很好!”连说几个很好,又道:“朕很喜欢你,我问你,以后等朕和你父亲他们都老了,再有人欺负美顺,你敢不敢为朕保护她?”

    小程亲王昂然道:“为什么不敢?不敢是懦夫!”

    阿玛猛的站直了身体,大声道:“好!”从手上摘下一串佛珠,道:“这串佛珠跟随在朕的身边几十年了,现在朕把他赐给你,希望你以后做个言而有信的男子汉,不要做背信弃义的懦夫,好不好?”最后“好不好”三个字声音甚是柔和,连当时不是很懂事的自己都明白,阿玛十分喜欢他。

    小程亲王伸手接过,道:“好,我从来就是勇士,不会做懦夫!”

    程伯伯忍不住喝道:“圣上赐你赏物,为什么不谢恩?”从旁边绕到阿玛前面跪下去,按住小程亲王的头,要他磕头,阿玛却道:“不必如此,朕很喜欢他,你起来,站到一边去。”

    程伯伯无奈,只得回到阿玛身边。阿玛上前伸手将小程亲王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对小程亲王和颜悦色的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来拉钩,以后不得反悔。”

    小程亲王却似乎很是不屑道:“我是勇士,说出去的话就象射出去的箭,永远不会回头。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又怎么能让人相信?”。看程伯伯在旁边脸色都变了,似乎很是害怕。

    阿玛又笑,一点责备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很好,很好。”回头对程伯伯道:“这孩子我十分喜欢,过几天你把他带进宫来,朕要他跟在朕的身边,亲自调教他。”程伯伯很是欢喜,跪下谢恩。

    当时的小程亲王在众多王公面前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害怕,就好象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脸上被两个世子打的鼻青脸肿,自己却当做没事一般,那时候自己觉得他好勇敢,真象一个大哥,只是有时候他目光一转到自己身上,却又羞红了脸,不敢看他,朦朦胧胧的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阿玛当时对他说的那番话,恐怕是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他了,但是后来却没有再提,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脸一红,暗怪自己胡思乱想。他现在几乎便是曹操一类的人物,怎么还能想这种事?莫名其妙的一阵心烦意乱,手里抓着一只靠枕,只想将它扔出去,发泄一通。

    靠枕还没有扔,心中恍然暗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却听外边脚步声响,似是匆匆跑来的,忙收拾心情端然坐正,扬声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外面扑通一声,有人跪下,却听侍卫的声音道:“公主,您快去看看吧,皇上要把……要把……”

    美顺公主推开门,道:“发生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侍卫连连磕头,道:“皇上把小雨手捆了起来,把……把……”微微一顿道:“把她胸前衣服扯开,把奴才的刀要了去。还让奴才们立刻去弄一头野兽来,越凶猛越好……”

    美顺看那侍卫腰间的确只剩刀鞘,便道:“胡闹!为了失个手就要人性命,这大冷天儿的把人胸前衣服解开,是要活活冻死她吗?皇帝要野兽干什么?弄进宫来伤着人怎么办?”

    那侍卫磕头磕的血都出来了,带着哭腔道:“奴才听人说起过一个游戏,拿一只老鼠,胸前开一道口,用绳子栓住。后面拉住一只猫,猫在后面又叫又追,老鼠在前拼命面跑,最后一张皮都会揭下来……”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美顺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一个活人整张皮被活活揭下来的情景,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跟着一阵反胃,伸手捂住了嘴道:“在那里?快带我去。”侍卫答应了领着美顺急匆匆的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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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望见那个叫小雨的宫女双手被栓在拱门之上,胸前一片雪白肌肤露在外面,已经冻的紫青,低着头,也不知是死是活。

    旁边一群宫女太监围成一半圆,一个太监正在皇帝面前不住的说着什么,神态似是献媚。

    走到近处,隐约听见那太监言道:“只怕这小宫女未必有那么大力气……这么冷的天,若是冻住血液可就不好开刀了……”

    美顺公主听到这话顿时大怒,刚想开口斥责,却听有人先声喝道:“好狠毒的心肠的,这样残忍的手段,不杀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转头一瞧,程亲王身穿紫貂大踏步而来,身后跟了一群侍卫霍霍的按刀而行。

    那太监见闻声望去,吓的几欲晕去,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皇帝见是程亲王来了,登时神态紧张,强笑道:“程亲王,怎么今日得闲,到这来了?”

    程亲王冲皇帝微微一点头,面沉如水,吩咐道:“把那个狗奴才拿下了。”左右侍卫大声答应,上去两个侍卫将那献媚的太监双手一剪,将脸按在地上。

    侍卫恼恨他心肠狠毒,加倍的用力,一人抓住一只手臂,脚踩在他的背上,猛的向上一提,却听“咯”的一声轻响,却是手臂当场被拧断。那太监登时大声哭喊,疼的昏天黑地几疑是身在地狱。

    程亲王淡淡的拿目光一扫他。那太监偶一睁眼,正见到程亲王的目光,感觉他双目如电,登时想起关于程亲王的种种的传言,不由得心中大骇,竟然感觉不到疼痛,虽然依旧疼的眼前阵阵发黑,却拼命咬紧牙关再也不敢吭一声。

    程亲王向皇帝身子微躬,道:“给皇上请安!”

    皇帝忙道:“请起……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程亲王不再理他,转头又向美顺躬身道:“给公主请安。”

    美顺未及说话,却见程亲王神色一动,眉头微皱,似乎颇为不快。

    美顺心道:“这又怎么惹着他了?”身子寒冷,抿住嘴唇,微微一点头便算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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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冷暖

    程亲王站直身来,已经面无表情,问道:“皇上,不知道这宫女犯了什么大错?若是当真罪不容诛,也应该交给臣下去办,皇宫之内动用酷刑,有伤皇上和列祖列宗的圣德。”

    皇上那敢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用目光不停的看美顺。

    美顺见状叹了口气,向前半步道:“是我一时心软,却几乎铸成大错……这事错在我,没教导好皇帝………”

    程亲王闻言向皇帝道:“既如此,不知道圣上现在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宫女呢?”

    皇帝忙道:“自然是立刻放了,是我一时糊涂,也是……”伸手一指被按在地上的太监道:“也是这奴才向朕胡说八道……”

    似怕程亲王不信,又忙道:“先帝常常教诲我要有仁德之心,朕纵然不肖,平缘无故也绝对做不出这等事……程叔儿是看着我长大的,朕是什么样的人,程叔儿还不了解吗?”

    程亲王微微一笑,道:“皇上叫我叔叔,臣可不敢当……”

    皇帝见他似乎不象刚才那么生气,忙接过话头道:“当得,当得!程叔儿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就最是喜欢程叔儿。阿玛在位,也一直将程叔儿依为臂膀,到了朕这一代,虽然比起皇爷爷和皇阿玛差的甚远,但是有程叔儿在朕的身边辅佐教导朕,必然不让朕出什么大差错的……”

    美顺听他越说越不象话,历朝历代,那有皇帝向臣子献媚讨好的,连程叔儿都叫了出来,忍不住便想出声呵斥。

    程亲王却淡淡道:“皇上谬赞,愧不敢当。只是……”目光一转,看了看那被绑着的宫女,道:“这宫女若是无罪,请皇上当场便说明赦免;若是有罪,我立刻将她带出去凌迟处死,以安圣上之心。”

    皇帝赔笑道:“自然无罪,无罪的……只是失手摔了个盘子,只是小错……小错……”干笑几声,掩饰心中尴尬。

    程亲王道:“既然无罪有错,臣向皇上讨个情,将宫女交给臣发落,如何?”

    皇帝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心头一凛,忙道:“这个自然全凭程叔儿……”

    美顺公主颦起秀眉,看了看那小宫女,又看了看程亲王,心道:“都说程亲王爱权不爱色,手掌大权,却不爱美色,他要这宫女干什么?”心下颇为不快,道:“既然程王爷接手……”向皇帝道:“咱们这就回去吧。”

    皇帝连声答应,跟着美顺便走。

    程亲王却道:“皇上和公主身边的太监只知逢迎,不知劝阻,罪无可恕,臣斗胆,请将这些奴才交给臣发落!”

    皇帝那管这些人是死是活,忙不迭的答应。

    美顺颦了颦眉道:“不知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程亲王淡淡道:“公主只管交给臣便是,臣自然不会行荒谬之事。”

    公主听了脸一红,这是暗指她纵容皇帝干了荒谬事了,心中有气,也不再问,跟皇帝转身离去。

    程亲王望着二人身影出了一会神,向侍卫们道:“把那宫女送绑,送到我府上,然后叫太医院派人跟着看看,要不要紧。”

    侍卫答应了,两个人上去一边一个,将那宫女小雨松了绑。其时已是寒冬腊月,最是寒冷,普通人穿了棉衣在外面站久了尚且熬不住,何况一个弱质女流的十几岁少女,衣服又被解开,袒着胸膛,早就冻得昏昏沉沉了。

    两侍卫轻轻将她搀了起来,其中一个偷眼瞧了程亲王一眼,又把她胸前的衣服悄悄掩了掩。

    程亲王余光见到,嘴角挂了一丝笑容,目光又转向跪着的一众太监宫女道:“起来两个手脚利索的,去帮帮他们把人弄回我府上。”大部分人微一迟疑,却立刻站起来四个,一个太监三个宫女。

    程亲王道:“你们四个都去吧。”

    四个人大喜,帮忙抬人总比冰天雪地的跪在这里要强上百倍,却听程亲王又道:“谁是服侍公……皇上的人?”

    跪着的人其中一个太监身子一颤道:“是奴才!”

    程亲王问道:“你可知罪?”

    那太监以头抢地,颤声道:“奴才知罪!请王爷责罚。”

    程亲王道:“既已知罪,就不再追究,以后小心服侍,再有这等事传到我的耳朵里,小心你的狗命!带着你手下的人下去吧。”

    那太监原以为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谁想到居然无事,大喜过望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带着手下的太监宫女退了下去。

    程亲王又道:“谁是服侍公主的人?”

    其中一个宫女恭声道:“是奴婢!”

    程亲王冷哼一声:“你知罪吗?”

    那宫女应道:“奴婢知罪。”

    程亲王冷然道:“既然知罪,知罪犯罪,罪加一等,立即给我拿下了。”

    侍卫齐声应道:“嗻!”上去两人服侍一个,一个个掀翻在地,眼望程亲王等他发落,却听程亲王道:“这几个奴才也不必惊动旁人了,拉下去每人庭杖一百,以儆效尤!”

    侍卫们轰然答应,押了一众太监宫女下去。这些太监宫女见皇帝身边的人都没受到责罚,本以为顶多稍加训斥便会放他们回去,谁料转眼就被判了死刑,一个个吓的魂飞天外,大呼饶命。

    程亲王理也不理,任他们哭天喊地,对其余侍卫道:“立刻叫人重新指派公主身边侍侯的人……告诉他们,下次再有不知冷暖,不知自己死活的,就一体谢罪算了。”略一沉吟道:“就这么办。”有聪明的侍卫立刻恍然,一齐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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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亲王回到府中,早有人上来服侍他将外衣脱下,又进上茶。

    屋内满室温暖,程亲王望着窗外怔怔的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气,扬声道:“高无义!”

    外边太监忙推门进来,跪地道:“奴才在。”

    程亲王问道:“那个从宫里抬回来的宫女在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太监高无义道:“回王爷,那宫女喝了太医院张太医的的药已经不碍事了,虽然依旧不让下床,但是张太医说她已经没什么危险,只要安心将息,用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程亲王哦了一声,道:“带我去看看。”

    高无义道:起身来,将紫貂给程亲王披上,躬着身子在前引路。

    到了后院,未进门就闻到一鼓药气扑鼻,高无义道:“王爷,就是这里了。”

    程亲王伸手推开门,见屋里还有一个丫鬟侍侯着。那丫鬟见了程亲王,忙跪下行礼。

    程亲王走到床前望了望。本以为是见到一副病容,委顿不堪。谁料居然见她面色红润,眼珠乱动,竟是颇有灵气。

    程亲王微微一怔,那宫女小雨见了他吃了一惊,慌忙就要起身行礼。

    程亲王温言道:“不要动,你现在身子弱,将息为主。”转头吩咐道:“叫人把火生的旺一点,莫让她病情加重。”

    高无义躬身答应。

    程亲王回过头来,见小雨一双灵活的眼睛不住的打量自己,颇为好奇,见他目光望来,才赶紧垂下眼帘。

    程亲王哑然,道:“人说生了病从眼神上就能看出来,我看这句话应在你身上却大大的不准。”顿了顿道:“好了,你好好养病,待病好了再来见我。”转身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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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英使臣

    第二天一早,皇帝叫起。

    军机,内阁的重臣,一齐聚集在养心殿西暖阁三希堂。

    榻上端坐皇帝,对面坐了美顺公主。其余重臣依班站好,微微躬身面对皇帝。

    程亲王往皇帝身边一站,道:“前些天大不癫痫国使臣出使我大清。”斜眼看了看礼部新上任堂官水包都,又道:“可笑的是诺大个礼部,竟然无人能识此国语言……”

    水包都跪下道:“臣有负圣恩,请圣上和王爷责罚。”

    程亲王道:“罚你免去一年俸禄银子,若再有这等事,就回家养老吧。”

    水包都又磕了个头应着,慢慢起身站好,诚惶诚恐。

    程亲王又道:“我又接到了边关来的文书,上面说叛军向南川申中堡、西川镇海堡、北川新城发动猛烈攻击。西宁附近喇嘛寺中的僧人也都跟着造反……”

    大臣们都闻言变色,兵部尚书忍不住躬身道:“不知王爷的意思……”

    程亲王道:“我的意思,立刻降旨,着川陕总督酷克奇为抚远大将军,征调川陕官兵,进驻西宁;四川提督黄世晨为“奋威将军”,前赞军务。分兵于永昌布隆吉河防守;巴塘、黄胜关等处也都驻扎官兵,截断叛军入藏之路;富宁安等屯吐鲁番几噶斯涧,防止叛军准噶尔沟通……这样一来,局势就可以稳定下来。”

    兵部尚书稍加思索便赞道:“王爷圣明,这样一来,便可对叛军形成合围之势,战局可保必胜!”

    程亲王摆了摆手道:“也不能这样说,不到最后一刻,胜败之事还言之过早。一会散了我派人去兵部缴了印信,兵部立刻快马赶往各省,施行刚才所议,不得延误。”

    兵部尚书也躬身应了。

    程亲王看诸事办妥,略一沉吟道:“今天就到这吧,有事明儿再议。”

    众臣趴下磕头之后,慢慢倒退着出去。

    程亲王目视皇帝道:“大不癫痫国使臣已经侯了些日子了,这就叫来吧。”

    皇帝点头称是,程亲王扬声道:“叫进吧。”

    大不癫痫国使臣得到消息,今天皇帝要见他,早就在养心殿外侯着了,太监听着,忙拉拉他衣袖,示意让他进去。那使臣整整衣冠,大踏步进了三希堂,第一眼瞧见程亲王负手而立,目光一转便瞧见榻上的美顺公主,登时口干舌燥,张大了嘴合不上来,心道:“这是圣母吗?圣母怎么会这么纯洁?是天使吗?天使怎么这般的高贵……”

    瞪目相瞧半晌,见她秀眉一颦,心中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吗……如果因为我的话,我现在立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程亲王见使臣无礼,心中虽怒,却也知晓美顺公主的美丽确实令人神往。无数后进新贵,第一次见到美顺公主无不是这番模样,更有甚者,自此相思入骨,眼里再容不下寻常女子。眼见这使臣张着嘴,口水便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忍不住咳了一声,向前踏出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那使臣虽然被挡住,但是脑子里还存在着刚才的景象,心道:“圣天使终于看不见了,我……刚进屋的时候怎么马上就看她……”心中正自懊恼,一抬头,见了程亲王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代表祖国出使中国来了。可是难免心中还想着刚才美顺公主惊心动魄的美丽,心道:“我克丽丝什么美女没见过,这女子怎么美的如此出奇,莫非有什么魔力不成?”想到“魔”字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兴起念头去看美顺。

    四处张望之下,见到程亲王身后的皇帝,认准了明黄服色,饶过程亲王对着皇帝左手抚胸,右手脱帽,身体微躬,行了个英国贵族礼。

    程亲王看在眼里,微微不悦,心道:“这大不癫痫国使臣实在无礼,进门先是看美顺看个不住,这回陛见皇帝居然只行贵族礼,当真以为我大清无人吗?”

    皇帝不知道该如何表示,眼望程亲王,程亲王微微摇头,皇帝明白,端然而做,岿然不动。

    那使臣本来就舟马劳顿未曾好好休息,保持一个姿势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实在不住,忍不住偷眼望向皇帝,盼他出言解救。

    皇帝却早以经过程亲王的暗示,乐得装傻。

    那使臣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串英文道:“Godadhisag注:愿上帝和天使守护着皇上的圣位,愿陛下万寿无疆!)

    程亲王冷笑一声上前半步道:“据说你们大不癫痫国的子民见了女王的规矩是等女王开口你才能说话,为什么见了我大清皇帝却先开口了?”

    那使臣没料到他居然知道这些,一怔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张口结舌道:“这……”

    程亲王重重哼了一声,那使臣眼珠转了几转,堆下笑脸又道:“见了我大不癫痫的女王陛下自然是女王陛下先开口,但是我听说在贵国见了皇帝陛下是应该臣下先请安的,所以……小臣先说话,也还不算越礼。”

    程亲王道:“哦?既然你知道见了我大清的皇帝是自己先请安,难道不知道应该行三跪九叩之礼吗?”紧紧逼进一步,目视他道:“既然明明晓得,却故做不知,其心可诛!难道你藐视我大清?看不起我皇帝陛下吗?”

    那使臣吃了一惊,忙道:“那怎么会,小臣是仰慕中国的文化,建交请求友好通商而来,怎么敢这么做?”

    程亲王道:“那还不跪下磕头?”

    那使臣无奈,只得跪下给皇帝磕头,一边颂词滚滚而来:“eeometoyouroutry,pleaseaeptoursiereishes:Godadhisag哦,我英明的大清皇帝,我代表我的国家我的女皇来到您的国家,请接受我们对您最真挚的祝福:愿上帝和天使守护着皇上的圣位,愿陛下万寿无疆!)。

    美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初见这讨厌的使臣不停的看自己,心中恼怒,但还是忍着没发作,等着程亲王站出来说话。

    待见程亲王挡住那使臣,心中竟然兴起许多莫名其妙的念头,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后来那使臣对着皇帝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程亲王似乎颇为不高兴,然后严词训斥,那使臣便跪下给皇帝行中国臣子礼。心道:“虽然他对皇帝没怎么守过规矩,但是见到外人还是很会保护自己人的……”俏脸一红,赶忙不再胡思乱想,端正身子,看向二人。

第九章 御膳

    那使臣见程亲王通晓他国家的礼仪,不敢再装神弄鬼,连赞美的词汇都比刚才多了许多。皇帝不懂他说的什么,偷眼瞧了瞧程亲王,见他脸色稍缓,便试探的问了声:“程叔儿,他说的什么?朕是不是该用他们国家的语言对答?”

    程亲王微笑道:“他在赞美皇上,皇上不必说话,我来替你回他几句打发了就是。”

    转头对见那使臣一脸疑问,等待他翻译皇帝话,程亲王微微一笑对那使臣以英语道:“皇帝陛下刚才说他接受你的祝福,愿主的祝福永远伴随你。”

    那使臣喜道:“谢谢陛下的厚爱,小臣十分感激。”

    程亲王又伸手扶道:“贵使请起。”

    那使臣答应了站起身,对程亲王行了一个贵族礼道:“没想到在万里之外,您还懂得我们国家的礼仪和语言,让小臣十分敬佩,请允许向您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程亲王也对他行了一个英国贵族礼道:“不必客气,使臣阁下。我是大清的亲王,程子琦。”

    那使臣听说他是个亲王,吃了一惊,道:“尊敬的亲王殿下,我是来自大不癫痫国的吻倒伯爵克丽丝,我代表我伟大的大不癫痫国女王,向尊贵的亲王殿下,致以真挚的问候!”说完,便要和程亲王行吻脸礼,

    程亲王吃了一惊,急中生智道:“对了,贵使来我大清主要是为了友好通商吗?”

    那使臣克丽丝微微一怔,笑道:“当然,伟大的女王陛下脱我给皇帝陛下带来了一封信,还请皇帝陛下御览。”说着从身上抽出一封信,恭敬的递到程亲王面前。

    程亲王却对那信看也不看,微笑道:“贵使来到我大清,还未观赏我大清的壮丽山河,一路舟马劳顿,先摆下宴席款待贵使,公事容后再议。”不由分说,传令摆宴。

    自古皇帝吃饭并无定时,随时想吃便可以传膳。所以吩咐下去,御膳房立刻菜刀与铲子齐抡,菜肴与水果横飞。尤其今天真正掌权的程亲王也在,要款待外国使臣,御厨更是加倍的卖力,不一会功夫,各色佳肴流水价般的送了上去。

    但见近百名太监抬着大小十余张膳桌,每人手里都捧着上面绘有金龙的朱漆盒。东暖阁里套着白袖头的小太监挨个接过摆好。因为是冬季,所以另设一桌火锅。除此之外尚有各色点心、米膳、粥品分成三桌,咸菜再摆一小桌。

    皇帝和公主走在前面,程亲王携了英国使臣吻倒伯爵克丽丝在后,进了东暖阁。

    侍侯的太监高声道:“打碗盖!”其余太监一起动手,把菜肴上的银盖轻轻取下,放到一个大盒子里一起拿走。

    克丽丝见了这等排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是心中暗暗吃惊。

    孰料这还不算完,待四人面前的菜肴大部分被品尝过以后,立刻撤下换上新的菜色,如此这般,这顿饭换的菜色怕不有上千种之多,直吃到晚上,克丽丝吃到觉得实在受不了才算完。晚上安排克丽丝在馆驿休息下,程亲王告辞回府。

    独自在书房小坐片刻,突然烦闷不堪,难以自谴。心头一片烦躁,只想杀人,手中端着茶碗,却再也喝不下去一口,看着颤抖的双手,突然火气再也按压不住,猛的往地上一抡,当的一声脆响,茶杯摔了个稀碎。

    门外太监听见里面声响,忙推门进来,四处张望,见程亲王独自坐在那里生闷气,心中惶恐,垂手而立,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外边护卫听见,立时个个抽刀出鞘,一拥而入。见程亲王端然而坐,屋内并无其他人,忍不住一齐愕然。

    程亲王淡淡道:“没事,失了个茶碗,都下去吧。”

    护卫们收刀入鞘,躬身答应了,一齐退了出去。

    程亲王又道:“高无义,你去黄先生和林先生那里,说我有请。”高无义忙答应了,倒退着悄悄出去。

    程亲王摔了个茶碗没减轻心中的烦躁,倒似是反而加重了。坐在那里心头一片混乱,不能自控。片刻功夫,高无义恭敬的引着两个男子进书房,然后自行退出去悄悄掩上门。

    当先进来的是个老者,身子微胖,年纪约五十岁上下,脸上一团和气,便似前门大街上的商贩一般。进来后看了看程亲王,又看了看摔碎的杯子,也不说话,自行上前几步踏着水迹来回走上一圈,但见一片汽雾升起,地上的水已经全然不见踪迹。后面跟着的是一个面色阴冷的中年人,身材高瘦,手长脚长,手一伸,已经吸起一片茶杯的残片,双手连连挥动,片刻之间,手上已贴满了瓷茬,一抖手之间一片粉末飘洒胸前,手上却干干净净已是痕迹全无。

    那老者上前笑道:“王爷,老朽和林兄弟这两手绝活如何?可稍解心中烦闷?”

    程亲王勉强一笑站起身道:“二位是不世出的奇人,这等功夫小王从所未见,实在佩服。”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王爷这么说,老朽愧不敢当。却不知王爷为何事烦闷呐?”

    程亲王沉默不语。

    老者察言观色,道:“莫非是因为宫里那位?”

    程亲王默然点头,半晌道:“其实我这等凡俗之人,怎敢奢望太多,只是……”仰天叹了一口气,道:“想是前世孽缘,夫复何言……”

    那老者沉吟道:“若是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纵横千里之外拿人性命,我和林兄弟自当为王爷分忧。但是这儿女情长之事……”冲着程亲王一揖道:“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

    程亲王叹了一口气,道:“小王乾纲独断,生杀予夺,全不在话下。孰料人生无常,竟为情字所困……”

    那林姓中年人道:“王爷是大清的柱石,天下安危于一身,从来都是杀伐决断,有勇有谋。若是如此儿女情长,未免有负重托。”

    程亲王听了大感惭愧,猛然站起身道:“程某心胸狭窄,倒叫二位笑话了,程某掌几十万的大军,握朝廷生杀大权,却在此做扭捏之态,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那老者笑道:“王爷能这么想,才是国家之福。”

    那面容阴冷的林姓汉子也插嘴道:“王爷胸中带甲百万,何曾有事能难的住王爷?有道是车到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不想明天事,象林某这般只是痛快喝酒,不开心便杀人,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那老者也道:“林兄弟说的极是,王爷乃当世之英雄。今日烦闷,何尝不是为日后之大喜?”

    程亲王听了“日后之大喜”五个字,登时精神一振,大声道:“林兄和黄先生说的好痛快,当浮一大白,来来来,今日程某做东,去逍遥楼喝个一醉方休!”三人相互对望,一时心意相通,一齐抚掌大笑,声震屋顶。

    …………………………………………………………

    注:,大清皇帝接见英国使臣必然会搞的很隆重,比如派钦差到海边迎接,接进京又得安排节目。但是本文这外国使臣只是个笑料而已,所以就不搞太大的排场,浪费笔墨了。

    2,这个使臣的话翻译过来自然就翻译成中国人说话的习惯,达者不必深究。

    特别鸣谢:这次的英文特别感谢的铁杆铁杆群的淡淡蓝蓝,是她通宵达旦去查古英国文献,弄清楚了古英国的贵族见到中国皇帝,符合他身份的赞美。

第十章 出行

    亲王出行,自然仪仗林立,随从众多。但是程亲王不欲惊动百姓,只带了十几个贴身护卫,只为端茶送人省人罗嗦。悄悄开了侧门,一众人穿了便服就入了大街。

    那黄姓老者和姓林的汉子一左一右将程亲王夹在中间,两个护卫在前,两个护卫在后,剩下人等散开周围,一路前行。

    程亲王生长在王府,父亲除了他一个,并无男丁落世,是以从小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的宝贝疙瘩。稍长父亲去世,便承了王爵,随了两朝天子理政,后来先帝在外游猎殡天,当今即位,更是天下权势集于一身,很少有机会这般闲逛。平日里威仪迫人,却终究童年一片空白,又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此时见了许多平常见不到的玩意,大是新鲜,若不是顾及身份,早就冲上前去挨个看个究竟了。

    远远见到一群人围成一圈,不停的爆出叫好之声,忍不住心下好奇道:“黄先生,林先生,咱们去瞧瞧,什么稀罕玩意儿这般热闹。”

    那林姓汉子微微一哂道:“有什么好瞧的,几个卖把势的,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出来现眼骗钱而已。”

    黄姓老者微笑道:“正是,若要论功夫,恐怕老朽的徒子徒孙都比他们要强上百倍了。”

    程亲王哦了一声,转而注意其他东西。忽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好大口气!”

    三人闻声望去,见街边立着一个年青女子,容貌俏丽,背后斜插一柄单刀,手里提一包猪肉,脸色微有怒色。散在周围的护卫见有人出口不逊,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出手拿人了。

    黄姓老者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位小姐有何见教?”

    那女子道:“你说我大哥只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么想必阁下的武艺是高的了?小女子不才,倒愿意领教!”

    那黄姓老者和林姓汉子对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那女子高声道:“有什么好笑?莫非是怕了小女子不成?”

    那边卖艺的听见这帮吵闹,停手不练,人群一分,但见一个粗壮的汉子,粗眉大眼赤着上身,手提一条齐眉棍,大踏步走了过来,往那女子身边一站道:“蓝妹,怎么了?”

    那女子拿手一指林姓汉子道:“我去买肉回来见这个家伙,在这胡吹大气,说什么你的功夫是三脚猫的把势……”又一指黄姓老者道:“这个老儿说他的徒子徒孙都比你强百倍。”

    那粗壮汉子闻言立刻大怒,道:“赵某虽然不争气,流落街头卖艺,但是这山西百变棍法却没半点假,当年赵某在山西也曾闯下响当当的名号。都说京城高人林立,赵某不欲与人争雄,但是这般讽刺赵某,总得留下几手功夫,也好教赵某开开眼界。”

    那林姓汉子见四周围满的看热闹的百姓,便冷笑一声道:“想看功夫不难,总得找个无人处才好切磋。”

    那粗壮汉子立时叫道:“好!”除了手里提着一条齐眉棍。刀枪棍棒杂耍的家什也不要了,大踏步便要跟随程亲王一行而去。

    那女子叫道:“大哥,东西!”

    那粗壮汉子却头也不回道:“不要了,先比试了再说!”

    那女子气的直跺脚,看了看那些家什,终于还是没去收拾,紧跑了几步道:“大哥你等等我……”

    程亲王转头一瞥之间,见一个青年公子手持折扇,潇洒而行,猛见之下,顿时觉得甚是眼熟。定睛一看,容貌如花,身材婀娜,却不是当今大清的固伦美竹公主是谁。

    旁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在手拿一堆东西,边走边嚼,大吃不已,正是先帝留下的皇子九贝勒。

    程亲王暗暗好笑,带着黄、林二人向前行了几步,挡住美竹公主和小九的去路。

    美竹一怔之间,抬头一见是程亲王,登时愕然。

    小九还在张口大吃,张目四处观望。猛见那边有个老头在画糖人,拉了拉美竹的袖子道:“十四叔,那边……那边……”

    拽了几下没拽动,回头一瞧,正见着程亲王的脸,吓的浑身一哆嗦,吃的洒落一地,低头慢慢来到程亲王跟前,低声叫了声:“程叔儿……”

    程亲王故意板起脸道:“小九,谁叫你溜出来的?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帮你兄长管事啊?”

    小九大是害怕,道:“程叔儿,我这是……是十四姑看我书读的好……让我出来放松一会儿的……没料到居然撞见了程叔儿……”

    程亲王道:“《大学衍义》、《朱子家训》背一下听听。圣祖爷的《庭训格言》里有一段说:人惟一心,起为念虑。念虑之正与不正,只在顷刻之间。若一念不正,顷刻而知之,即从而正之,自不至离道之远。《书》曰……后面是什么?”

    小九那里背的出来,只是依稀有点印象,嗫嚅道:“惟圣罔……念……念作狂,惟……惟……”惟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想不起来。

    程亲王道:“背书背的这么差,还敢说你十四姑看你书读的好?”

    美竹见他好象颇为生气,怕小九遭到重罚,鼓起勇气道:“王爷……小九还是个孩子,让他随便玩一下也不打紧的……”

    程亲王道:“不打紧吗?你看他书读的如此差劲,还敢奢望出来玩?立刻回府去抄《御批通鉴辑览》,抄好了送我府上过目。”

    小九登时面如土色,想要求饶却又不敢。想找美竹公主帮忙求情,却也知道她说的话未必管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知道程亲王却又道:“不过,既然你十四姑允许你出来,我就给你十四姑一个人情,饶你这一回……”

    小九大喜之下便要拜倒,程亲王一把提住他道:“虽然这次饶过了你,但是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书没读好就出来乱逛,纵然是你十四姑也再说情不得。”

    小九只顾欢喜道:“谢程叔儿。”

    美竹公主见小九开心,自己也颇为欢喜,对程亲王道:“王爷,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微服出游来了?”

第十一章 求情

    程亲王一窒,道:“嗯,跟我几个朋友出来闲逛而已,你带着小九出来,怎么连个护卫都不带?”张目四处一望,正瞧见美竹身后站着一个青年,身上挂满了各种商贩卖的物品,吃的用的不一而足,胸前还居然挂着一口锅,肩上还挂着许多瓷器,程亲王一怔一间,认出他正是以前小九央他给抬了旗籍的青城快剑马小甲。

    马小甲见王爷看向自己,想要躬身行礼,苦于身上挂满各种物件,无法弯腰,只得苦笑望着程亲王微微低头,便算行礼。

    程亲王不禁哑然失笑,道:“马小甲甲胄在身,就不必拘礼了……”

    美竹见程亲王似乎甚是开心,便接话笑道:“王爷,小甲是小九家的包衣,又是您给抬的籍,按说也算是您的奴才,这家伙敢不立刻给您请安,应该以家法治罪。”

    程亲王听了心里一动,笑容稍敛道:“十四公主说的不错,这奴才好大胆子,见了我竟然如此无理……嗯,明日去我府上,自己领八十鞭子吧。”

    马小甲听了大惊,却不敢申辨,只得咬牙道:“奴才……奴才……”

    美竹公主急忙道:“王爷,我说着玩的,您别当真……您看他一身都是东西,怎么行礼啊,这……这都是我买的……如果……如果非要责罚的话……请王爷先治我的罪吧……”

    程亲王故意板着脸道:“这怎么行?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既然说打八十鞭子就自然是八十,多一鞭子固然不行,少一鞭子不行!”

    美竹心一沉,急道:“王爷……王爷你念在……念在……”

    程亲王问道:“念在什么?”

    美竹公主咬着嘴唇道:“念在……六姐……”见程亲王脸一沉,忙又道:“我和王爷当年的情分……饶他这一回吧……”

    程亲王暗暗好笑,心道:“你堂堂公主,居然跟我提当年情分,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去,还指不定心中琢磨出什么来呢。”口中却道:“家法不容情,我府上的规矩如何,想必十四公主应该知道吧?”

    其时程亲王为牛录额真,属正红旗,门下包衣无数,遍布朝野上下,私下称为程选。动一人则动一党,惹一人为惹一旗,其中不乏一品大员,稍有军功者更是显赫。如新任抚远大将军酷克奇,祖上随世宗从龙入关,当时便是老程亲王手下一员佐领,如今酷克奇官拜大将军,特旨加封一等公,端的显赫无比,荣耀一门。

    程亲王本人性子更是刚毅果断,是功必赏,过必罚的人,旗下包衣个个显赫,手段稍软恐怕也控制不住。所以程王府规矩之大,整个大清朝野莫不风闻,别说只是马小甲一个普通旗人身份,便是正红旗下的一品大员,到了王府也是端茶送水,恭敬如初,以奴才自居,甚至还不如一个总管的气派大。若是犯了错,也依然是家法侍侯,是以程亲王言出法随,门下莫不凛遵。

    这时说要抽马小甲的鞭子,恐怕是躲不过了,美竹公主却还抱着一线希望,苦苦哀求道:“王爷,我知道您府上规矩大,可是……可是……”连说两个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求情。又想到马小甲明日被抽上八十鞭子,纵是铁打的,恐怕也捱不住,只恨自己好好的非要提什么家法,心中悲苦,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程亲王见她如此,咳一声道:“虽然我门下规矩大,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便不是我的奴才了,我要开除他。”

    美竹公主心中一喜,心道:“开除也比要了命强,八十鞭子下来,恐怕命早就没了……”

    马小甲听了大急,狠狠心道:“回王爷:奴才未能及时请安,错在奴才。奴才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奴才情愿领八十鞭子,请王爷收回开除奴才的成命。”

    程亲王听了微微一怔,道:“难得……难得啊……”

    美竹听他居然还要领那八十鞭子,忍不住气道:“八十鞭子,你还要不要命了?”

    马小甲不敢顶嘴,默然不语。美竹心中一急,又要掉下泪来。

    程亲王见她如此慌急,便不再逗她,微笑道:“我不会再打他鞭子了,你放心,旗籍我也给他留着,只是将他开除正红旗,抬入镶黄旗,你看如何?”

    镶黄旗为上三旗,天子自领,美竹公主既然是皇帝的姑姑,那么镶黄旗自然是她门下的奴才,这和别的奴才意义不同。

    美竹公主向来聪明,一听之下便懂了,瞧着程亲王笑吟吟的模样,突然大羞,脸红过耳,低声道:“我才不管他入什么旗呢……我只是替小九争一争罢了……”见程亲王只是瞧着她,突然手指在脸上划过,做眼泪掉落状,忍不住羞不可抑。

    正不知如何是好,小九却在旁听的迷茫,猛然见美竹说帮他奴才求情,急道:“十四姑,我可没让你帮啊……程叔儿要打便打好了……干我什么事啊。”

    美竹更是恼羞成怒,道:“死小九……你也不帮我……看十四姑以后还带不带你出来玩了……”心下却自迷茫:“纵然抬入镶黄旗,这恐怕……恐怕也是不成的。”

    却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嚷道:“喂,不是说比武吗?怎么在这说话说起没完?”众人回头望去,见那卖艺的粗壮汉子被几个护卫阻住,在那边探着头大叫。

    旁边的女子却很是心细,虽然刚才并没有注意程亲王,但是他见了美竹公主说了好一会,不免多看了几眼,不经意间觉得这人似乎大有来头。

    与他说话的这贵介公子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虽然穿了男装,但是柳眉弯弯,樱口琼鼻,十足一个美人。而程亲王本人往那里一站,虽然似乎不会武功,却如渊如岳,气度雍容。

    尤其帽子上好大一颗珠子,莹然生光,怕不得值上几千两银子。而且围在他身边人或步伐端凝,或身形飘忽,或手指如钩,或太阳穴高高鼓起,明显个个身负上乘武功,对旁边的人横眉冷目,但是却对他甚是恭敬。

    这时见那汉子叫嚷,拉拉他的衣襟,示意他过来,低声道:“看见那人没有?他明显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恐怕不是朝里大官,便是谁家的公子,这是京城,还是……别去惹他了。”

    谁知那汉子却瞪起眼睛道:“管他大官小官,公子母子的,说我百变棍王武艺不行,我就要跟他比画比画,再说我又不跟他比,我跟那老头儿比……怕什么?”

    那女子见众人都望向他俩,又羞又气,忙低声道:“你小点声,那么大声干什么,他们在看我们。”

    那汉子努力把声音压低道:“我百变棍王号称原始大金刚,神拳无敌小霸王,看那老头未必是我对手,你怕什么,再说那个公子哥儿一样的人来头大又能怎地?我兄弟的远房表哥他大姨妈的闺房密友老公曾经做过县太爷呢……”

    他嗓门奇大,别人听着如雷震耳,他自己却觉得自己是在压低声,他正常说话众人听着都是愕然,这时拼命压低声音,众人却听的更清晰,听他说到自己号称“原始大金刚,神拳无敌小霸王”众人已是嘴角含笑,待听到“我兄弟的远房表哥他大姨妈的闺房密友老公曾经做过县太爷呢”程亲王和林黄二人都是大笑不止,美竹憋的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忍的好不辛苦。

    一群护卫不敢在王爷面前失了仪态,强忍笑意,努力控制脸部却收效不大,个个脸皮乱动,满红过耳,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第十二章 比武

    这时黄姓老者附在程亲王耳边低语道:“这汉子恐怕隐藏了武功,刚才在街边卖艺,我和林兄弟都没看到他本人,听得耍练之时的风声,也无非是一些外家的皮毛。但是刚才那女子着急一拉之下,这汉子上身竟然端然不动,这可不是一个卖艺的人能有的功夫……”

    程亲王不解道:“一个女子拉不动他,也平常的紧啊……”

    黄姓老者道:“拉不动是平常,可是换做平常卖艺的大汉,一拉之下无论如何身子都要微动,决计不会如他这般稳如泰山,我和林兄弟都看准了,他走路之时脚成内八字,每一步下去都是如岳之重,这是上乘的内家功夫,不会有错。”

    程亲王向林姓汉子望去,见他也缓缓点头,便道:“既如此,你我小心便是。”

    几人不动声色,却暗自留心。

    程亲王对美竹公主道:“小甲兄弟武功卓绝,想能护卫你们周全,但是这里人多眼杂,莫要让人知道我大清的固伦公主居然女扮男装,还是尽快回去吧,我跟几个朋友还有点私事,就先走一步了。”

    美竹公主答应了,携着小九,身后跟着“甲胄在身”的青城快剑马小甲一路回去。

    程亲王回头对那卖艺的汉子抱拳道:“这位兄弟,我见了个朋友,说几句话,倒叫两位久等了。”

    那女子见程亲王谦和,便也还礼道:“不敢当。”

    那汉子却道:“的确是挺罗嗦,不过既然完事,那咱就快找个地方比画比画吧。”

    程亲王道:“既如此,便请到舍下一坐。”

    一行人溜到后门,进了府内。

    那汉子进了演武厅,大声叫道:“好气派啊,看来淡妹说的不错,你家果然是做大官的。”

    程亲王哈哈一笑道:“你料的不错,我家果然是大官。”

    那女子甚觉丢人,忙道:“我大哥常年在家,从不与人交往,所以不太懂规矩,请公子海涵。”

    程亲王笑道:“不碍事的,不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那女子还未开口,那卖艺汉子边嚷道:“什么高姓大名,我姓本,叫拉灯,他们都叫我灯婆。这是我妹子,她姓蓝,叫蓝淡,你们呢?”

    黄姓老者一怔,道:“蓝蛋?”

    那大汉点头道:“没错,叫蓝淡。”

    那女子见了几人表情便知最后一个字被理会错了,便道:“小女子姓蓝,蓝田生玉之蓝。《庄子》上说: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小女子出世之时,家父的结拜兄弟正在家中做客,遂起了一个淡字。”

    程亲王微微一笑道:“终朝采蓝,不盈一襜。”

    那名叫蓝淡的女子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道:“公子说笑了。”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出自《诗#822;小雅#822;采绿》。下句便是:五日为期,六日不詹。原文的大概是说一早晨采蓝,却采不满一围裙。丈夫明明说好五天回家,可是六天过去还没回来,意思是思念丈夫。

    程亲王这时候突然提起这两句,便是暗暗寓意蓝淡与那汉子本拉灯关系暧昧。程亲王平日跟旁人不苟言笑,但是见这女子颇有才学,便忍不住出言取笑。

    那黄姓老者道:“我姓黄,单名一个冲字。”

    本拉灯和蓝淡一齐大吃一惊,本拉灯道:“你……你是……千掌万腿,寸草不生……大宗师黄冲黄老前辈?”

    黄冲微微一笑道:“不敢,正是老朽。”

    本拉灯大为惊异,猛的一见那林姓汉子的阴冷面孔,再看到他的蒲扇一般的手掌,叫道:“那你……你是身轻落荷叶,夜半催人老的掌腿双绝林洼!”

    林洼却神态高傲,对他便如没见到一般。

    那大汉本拉灯颇为不信,道:“百年难遇的大高手今天让我一起遇着俩,还真是希奇,我拉灯从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当年我邻村的兄弟说我家屋后有宝,我挖了半天没挖出金灿灿的宝,却挖出了泉水,没几天我家屋就塌了。后来我又想娶媳妇,本想找个能生孩子的大屁股老婆,谁想到娶了个不下蛋的蓝蛋,阿唷……”

    正说的口水四溅,义愤填膺,耳朵却被一把扭住,蓝淡气的俏脸通红,道:“你当着外人胡说些什么?”

    本拉灯见她真的恼了,倒也颇为害怕,道:“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胡说八道,你……你饶了我这一遭吧……”

    蓝淡见他越说越不象话,在旁人面前大为丢人,气的一松手,赌气站到一边不理他了。

    程亲王笑道:“登坡兄真性情中人……”

    本拉灯纠正道:“什么登坡,是灯婆,就是点灯的那个灯,老婆的婆……”

    程亲王一怔,失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听走了耳,灯婆兄莫要见怪。”

    本拉灯摆摆手道:“没关系的……”又得意洋洋道:“他们都说,宋朝有个大文学家叫苏东坡,本朝有个大武术家叫本灯婆,古今相互辉映,一文一武,都是了不起的人……”

    程亲王拱手笑道:“高雁,高雁。”

    本拉灯道:“早就听说一林一黄号称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我虽然只是庄稼把势,但是今天也得领教领教。”

    林洼冷冷一笑道:“正要讨教。”

    黄冲却暗暗冲他摆手,自己站出来笑道:“我来陪小兄弟走几招如何?”

    本拉灯道:“好!”

    黄冲道:“小兄弟请。”

    本拉灯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后脚猛然一蹬,腰一拧,拳借风势,奔着黄冲面门而来。

    黄冲身形一转,左手轻飘飘拍出一掌,掌到半路,手腕一翻,又是一掌,蓦的右掌又在左掌下穿了过来。

    这看着极为简单的几掌,本拉灯心中竟生无从躲避之感,右拳一往后一拉,胳膊一转,一拳击出,隐隐竟有风雷之声。

    黄冲却不与他硬拼,满厅的游斗,但见掌影纷飞,身影飘忽,似乎本拉灯身前身后,尽是黄冲的身影。

    程亲王与林洼站在一边观看,初时以为本拉灯不过一个江湖汉子,纵然身负上乘功夫,也未必能在黄冲手下走上几招,谁知道这一看下来,黄冲使出大蝴蝶掌法居然在几十招内丝毫不占便宜,不禁暗暗吃惊。

    黄冲不愿在王爷和林洼面前失了风度,是以使的是技艺未成时常用的大蝴蝶掌法,这种掌法不在好勇斗狠,只在连绵不绝的攻势和飘忽的步法,谁料这本拉灯居然尽能挡的住,而且不落下风。不禁心中有些焦躁,双掌一错,嘴里笑道:“小兄弟果然了得,再接我这大蝗虫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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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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