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兵燹
入夜，月明星稀。
清冷月色中，驻甲台穹顶裂开，一架机甲徐徐沉落。
——武曲。
“我后悔了……”驾驶舱里，苏韵寒一脸疲惫，脑袋随意耷拉着，似乎脖子已经不堪重负，“当个小警察不挺好么？干嘛加入特殊反应部队？仅一个‘涨潮’，就弄得身心俱疲。”
她嘴上嘟囔着，对今晚夜空中额外明媚的圆月也视而不见，只想赶紧躺下，和枕头来个亲密接触。
“嗯？”苏韵寒耳朵微动，脸色一凝。
手工坊深处，有缕缕尖啸响彻，倏忽东西，时南时北，竟和音爆颇有几分相似！
“什么东西？赵潜的新作品？”
她嘀咕一句，干脆就没出机甲，驾驶着武曲前行。
尚未靠近，苏韵寒抬起头，面露警惕。
“什么东西？好快！”
演武室中，光影错落浮荡，一道巨影来回奔掠，上蹿下跳，扑杀，抓攫，尾扫，腿蹬等动作一一演绎，一招一式凶残暴虐，杀意汹涌宣泄，如有实质！
更有甚者，巨影时而踏壁而行，有时甚至倒悬而走，借着奇快身法，居然都是斗折蛇行，如履平地。
“机械兽么？”苏韵寒面有困惑，更有几分浓重惊诧，“仅看身手，怕是有兽皇级！赵潜都能驯化兽皇了？不，不，这也太夸张了点，不符常理。”
前方，此獠浑身笼罩于蒸腾水雾中，外貌极为模糊，但其利爪和长尾，以及野性狂放的扑杀动作，都让苏韵寒确信，这绝非机甲。
“停下！”武曲闯入演武室，环顾一圈，沉声问道，“赵潜，这是你的新宠物？或者，是新作品？”
“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灾荒中，赵潜闻言，却是双眼一亮。
他正缺个人练手，当下也不点破，十指连连敲击，驾驶着灾荒就袭杀而上！
砰！砰！砰！
深潜之心有序搏动，股股溶液纷纷灌入灾荒的机体，为其打上一针“强心剂”，性能节节攀升。
轰！
灾荒直突猛进，身外掠起狂暴音爆，而其速度之快，似乎将声音都遥遥甩在身后。
“这，也太快了！”苏韵寒眼瞳收缩。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完全凭借本能抵御。
武曲五指回旋，掌中有滚滚铁流汹涌散开，凝为一道荷叶般的黑色巨盾，竖立于身前。
咚！
下一刹，伴随着雷鸣般的重响，苏韵寒已看清了面前巨影的轮廓。
灾荒冲撞袭来，裹挟着狂暴冲势，整个身躯竟是深深陷入盾牌，令盾牌疯狂塌陷，印刻出一道线条清晰的轮廓！
“什么？”苏韵寒惊得汗毛倒竖，满腔困意一扫而空。
要知道，她几乎从未见过圣械库的变形。圣械库由龙鳞钨钢打造，柔时可绕指，但刚时则是无坚不摧，金刚不坏！
令圣械库扭曲变形，灾荒的冲击力之强，可见一斑。
若武曲本体挨上一记，下场必然凄惨。
“——狂躁！”赵潜咧嘴一笑，低语道。
狂躁，是灾荒激发生命潜力的成果，是最粗鲁最直接的强化，力量、速度、恢复力都会大幅提升，唯一的缺陷，就是续航能力会下降。
不过，若你具有碾压性的力量和速度，又加上惊人的恢复力，还用得着考虑续航么？
“灵明！”
“通臂！”
伴随着苏韵寒两声叱喝，武曲的后背裂开，两道身影腾跃而起，灵活落地。
“哦？”赵潜唇角上扬。
苏韵寒直接放出两架子机甲，这无疑是对武曲战力的最高评价。
噼啪！
电流激荡，灵明的双腿如弹簧般起伏，一压一放间凝聚恐怖动能，身形飞窜而出，似游龙过涧，如星移电掣！
技击，——神行！
砰！砰！砰！
与此同时，通臂则抬起双臂，炮口轰出汹涌磁暴，尾随着灾荒的运动轨迹，和灵明默契合击，压缩其闪转腾挪的空间。
轰隆！
音爆连连炸响，而灾荒竟再次加速，化作一道虚影，刹那消失无踪。
“嗯？”苏韵寒眼神一凝。
预兆之瞳的警示下，她清楚看到，前方地面上多出一串冒着青烟的焦黑脚印，又有更多脚印浮现，向着自己急冲而来。
那一个个脚印，竟都是在高温下消解的熔岩！
——盾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武曲抬起双掌，掌中铁流回旋，化为一张黑色盾牌。
她的反应很及时。
咚！
伴随沉闷巨响，盾面中部垮塌，一道爪痕浮现，竟生生撕开了盾牌！
“这是……高温？”苏韵寒脸色骤变。
预兆之瞳有热成像视觉，她一眼就瞧出，此刻，对方如同化身熔炉，浑身上下都喷薄着恐怖高温，热浪袭人！
换言之，对方的每一寸机体，都已化作恐怖的热能武器！
——呼！
趁着这一线空隙，灾荒手掌横抡，狂暴热流涌灌而出，如同风暴乍起，竟吹得武曲重心不稳，微微后倾。
沓！
灾荒一步冲踏，伴随着又一个焦黑脚印凝形，其手掌前探，已落在武曲胸口处，稳稳制住对方。
“——将军！”赵潜面露微笑，又自言自语道，“这就是……焦土？”
焦土，是灾荒的特有属性。
灾荒的细胞活性惊人，新陈代谢快，自然产生更多热量，浑身溢散着惊人的生物热能。焦土实则为双刃剑，对自身也有伤害，但伤害会被恢复力所覆盖，等同于无伤。
赵潜隐有感觉，自己对“焦土”的运用还很粗浅，流于表面，未能发挥其威力的十分之一。
“赵潜，果然是你！”苏韵寒回过神来，登时柳眉倒竖。
“开个小玩笑，也正好试试这架灾荒性能。”赵潜双臂抬起，做投降状，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哼！认错就行，那要警察干什么？”苏韵寒眼珠几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赵潜，这架灾荒，你先借我一阵。”
“借你？”赵潜一怔，“你不是有武曲了么？”
“不是我用！”苏韵寒摇摇头，解释道，“我们小组来了个新队员，正巧没有合适机甲，这架灾荒或许就适合他。”
“新队员？”赵潜抿了抿嘴唇，怀疑道，“你确定，你的新队员能驾驭灾荒？这家伙可是个‘问题儿童’，不好驾驭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韵寒点点头，笃定道，“那小子，可是个天才。”
“天才？”
……
赵潜双臂环抱，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打量眼前少年，面有怀疑之色。
这少年生得微胖，面孔白净，但双眼无神，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天然呆，实在和“天才”这个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
“你就是聂双？”为了做最后确认，赵潜又问了一遍。
“嗯。”聂双点点头，依旧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这样，你先露一手给我瞧瞧。”赵潜指了指众神殿，淡然道，“根据你的技术水平，我再判断你是否有资格驾驶灾荒。”
“是。”聂双乖巧地点头，一头钻进众神殿中。
嗡！
投影浮起，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打响。
十来分钟后，赵潜的眼睛瞪如铜铃。
“我去！这小子的驾驶技术，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他低声道，“手速快，操纵精准，有种千锤百炼般的老成，却又不乏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我想到了一句话。”大衍械手忽地开口。
“什么话？”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大衍械手沉声道。
“……”赵潜一脸郁闷。
咔。
舱门开启，聂双走了出来，却无半点得意，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技术不错，但是，还需要一些基础训练，打牢根基。”赵潜道。
考核是通过了，但赵潜被刺伤了自尊，决定适当地为难一下这小胖子。
“挫折使人进步。”他暗忖道，为自己的小心眼找了个借口。
“呃，”聂双犹豫一阵，还是道，“队长说了，我不需要基础训练，直接驾驶灾荒就行了。”
“队长？你说韵寒么？”赵潜挑了挑眉毛，“她哪有我专业？再说，她是我女朋友，平时都得听我的……喂，你这一脸不信的表情是要闹哪样？装装样子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么？”
……
三天后。
演武室。
轰！轰！轰！
音爆绵延炸裂，灾荒疾驰如流光，雾气中竟有无数残影生生灭灭，如同海市蜃楼，变幻多端，惑人眼目。
“哦？这种用法，我可没想到……”赵潜观察着，暗暗点头。
“你没想到的，那可多了！”大衍械手拆台道。
嗡！
似乎为了印证它的说法，蓦然间，随着灾荒动作起伏，其指间竟有道道血色月弧浮起，幽光潋滟，杀意通天！
“这是……”赵潜瞧出端倪，拍着后脑门道，“这种用法，我怎么会没想到？”
沓！沓！沓！
灾荒来回奔踏，其身形如抽象画般扭曲变形，时而拉长，时而压短，而周身不断有月弧凝成，尖啸四下飞射而出！
“诶？”忽然，灾荒中，聂双的一声惊呼响起，“兵燹模式？这似乎是某种隐藏模式，怎么突然被激活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大衍械手见缝插针，适时评价道。
“……”赵潜脸黑如锅底，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血色开膛者
超脑上空幽光浮荡，投影中，一行行讯息滚滚而下，化为数据洪流，充斥眼球。
“兵燹？”赵潜越看越惊，眼睛瞪得滚圆。
“有点意思，”大衍械手也啧啧称奇，“这算是……解锁了新姿势？”
这兵燹模式，并非特定模式，而是战斗技巧，是“狂躁”、“焦土”、“动荡”等专长结合，衍生而出杀戮手段，既粗放狂暴，又是妙至毫巅。
兵燹模式强逾技击，但绝非技击，因为其千变万化，却并无定式，甚至有种“无招胜有招”的神秘韵味。
“得记录下来。”赵潜道。
对大衍的骚话，他早已习惯，只权当没听见。
兵燹模式堪称“神通”，他自然不能放过，得录入战神图录。不过，兵燹模式类似野兽本能，完全为灾荒量身定做，只能用于参考，却不能即拿即用了。
“聂双，最近究竟怎么回事？”趁着录用数据的空档，赵潜好奇问道，“最近，你们特殊反应小队也太忙了点，韵寒几乎是着不了家了……”
“因为涨潮。”聂双也不隐瞒，诚实地答道。
“涨潮？”赵潜闻言一愣。
“嗯。”聂双点点头，“前些天就有气候异变，而最近这段时间，海平面突然上涨，许多海兽随涨潮上岸，甚至直接溯流而上，沿着江河来到内陆。江城是长江枢纽，自然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段之一，令我们人手短缺。”
他微微一顿，又乐观道：“队长说，咱们算是不错的了，魔都、金陵等沿海城市，受灾程度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溯流而上？都是些什么凶兽？”赵潜了然点头，又问道。
“大多是招司。”聂双答道。
“招司？怪不得了……”赵潜似有所思。
招司为海中兽王，平素潜匿于深海，性情暴虐，又实力强悍，自然不是普通警察所能对付的，需得特殊反应小组出手。
“最近不太平呐，究竟怎么回事？”赵潜眉头微蹙，心生不安。
在他的脑中，一个词汇如同水中气泡，莫名地浮了起来，——“净化日”。
赵潜隐约感觉，近来的气候异变和涨潮，都和械族口中的“净化日”有着某种联系。
他沉吟不已。
“当初，那不知是半截日还是半截月的玩意，究竟是什么？”赵潜眼神闪烁，念头丛生，“那无线电波发射器，是用来操纵什么的？近来的异象，是否与此相关？”
呜~~
刺耳报警声响起，将赵潜自思索中扯回现实。
“红色警报？”他脸色微变，沉声道，“大衍，赶紧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了解！”
伴随着一声应和，无数投影悬空而起，竟都是一道道监控图影，在整张江城地图上有序排布，层次分明地构筑出一张完整监控网。
“城北方向，对，就是这里，放大！”赵潜连续下达指令，自众多投影中选出其一，立刻放大。
投影中，武曲、刑徒、魅魔等机甲正结阵厮杀，但其阵型前方，一头头似马非马的巨兽自江中涌出，竟是前赴后继，如同永无止境！
此兽披挂龙鳞，形如巨马，却满口森白獠牙，正是招司。
“这规模，都比得上兽潮了！”赵潜脸色大变。
“等等，赵哥，”聂双呆了一阵，这才看出些端倪，“这些画面……都是警局的内部监控画面吧？你入侵了警方的安全系统？”
“这不是重点！”赵潜面不改色，一摆手道，“我要前往帮忙，聂双，你就留在手工坊里，继续训练。”
说罢，他几步钻入弑神，合上驾驶舱。
“赵哥，你的弑神没有左手！”聂双忍不住提醒。
“小问题！瞧瞧这个，——断筋！”赵潜淡然一笑，弑神抬起左手，缕缕电流激荡而出，竟凝为手掌之形，腾起龙吟般的尖啸。
沓！
弑神飞踏一步，轻灵地逾墙而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双怔了怔，又抬头看着那道道画面，呆呆道：“的确是警局的内部监控，这可是违法行为……”
紧接着，才过去二十分钟上下，弑神的身影已在投影之中，如蛟龙腾转突杀，左冲右驰之下，帮忙稳住了阵线。
“还好……”聂双松了口气，但接着，脸色又是一变。
投影中，却又有一处出了乱子！
是在江城东面，长江大桥附近。
江畔，一头头招司冒出，依旧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呼啸奔腾，势如洪流！
“哎呀！”聂双低呼一声，面露犹豫，“队长他们距离太远，肯定是鞭长莫及，但队长说了，现阶段我以训练为主，还不能独自上战场。”
但这犹豫仅维持了一刹，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又道：“队长还说过，事急从权！”
轰！
引擎声大作，灾荒蓦地动了，其双瞳泛起血芒，周身烟雾蔚然弥漫，留下一个深黑脚印后，身形似掠空的银色彗星，一跃翻过围墙，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消失无踪。
……
长江大桥。
南岸桥畔，一辆新闻采访车陷于泥坑，后轮已是满速，却无处借力，动弹不得。
而前方，沉闷蹄声似滚滚惊雷，一头头招司成群奔腾，势如海啸爆发，竟有席卷八荒之威，所过之处，万物化为烂泥！
“燕朗，你白痴么？”采访车中，摄影师荆元亮破口大骂，“开的什么车？都把我们带沟里了！”
“都是道航指路，能怨我么？”司机燕朗同样恼怒，反唇相讥道，“我倒觉得，都得怪你！若不是你说江边有新闻，提议来这，我们会陷入这步田地？”
“你们俩别吵了！”薛落雪止住二人，这位年轻貌美的主持人小脸煞白，眼神凄惶道，“咱们现在逃出车去，还来得及么？”
两人苦笑，同时摇头。
“咱们仨这小短腿，哪能跑得过机械兽？”燕朗摇头道，“躲在采访车里，多一层防护，反倒能多一重生机。”
嘴上虽这样说，他心里却清楚，在招司的巨蹄下，采访车的外壳仅能提供心理慰藉，根本没有实际作用。
说话间，三人眼前一黑！
采访车的上方，一只黝黑巨蹄由小而大，正急速砸下来！
“啊~~”
不止薛落雪，另外两名大老爷们也发出绝望尖叫。
嗡！
尖啸炸响，一道潋滟血线扶摇而起！
采访车的上方，那只巨蹄再未落下，而招司自眉心向下，那条笔直血线渗出鲜血，两截残躯分别向左右栽倒，激起重重闷响。
“嗯？发生了什么？”车内，三人尚惊魂未定，又是目瞪口呆。
堂堂一头深海兽王，竟在刹那间被一斩为二！
接着，滚滚热流扑面而来，如同熏蒸，笼罩四周。
“那是什么？”薛落雪颤声道。
采访车的前方，一道磅礴巨影耸立，其遍体上下肆意喷涌着狂放热流，周身烟笼雾罩，一条长尾如蛟龙游窜在外，声势赫奕，狂暴气焰熏天！
“兽皇么？它的周围，难道是高温领域？”荆元亮立刻瞧出，斩断招司的，正是那条长尾，“莫非，是机械兽在内讧？当心点，这头巨兽相当恐怖！”
“你们别乱动，更不要离开采访车。”“巨兽”之中，聂双的声音沉稳响起，“放心，有我在这，你们不会有事。”
“嗯？是一架机甲？”燕朗也是大惊，“不会吧！”
“长尾巴的机甲？”荆元亮惊诧，“还有爪子……”
采访车中，三人劫后余生，既喜且惊。
聂双不再答话，灾荒稳稳站定，浑身暴虐热流涌动，裹挟着缕缕蒸汽风暴，正面迎向兽潮！
刹那间，它化身杀神！
撕拉！
灾荒长尾横扫，将一头招司拦腰斩断，脏腑顺着半截残躯流淌，溅落一地。
撕拉！
灾荒巨爪探出，又将一头招司剜心，攫其心脏，生生捏为肉泥。
撕拉！
灾荒扑跃，将一头招司压倒，不止顺势拧断其脖子，更是直接拔下其头颅！
瞬息间，它已是浑身浴血，杀气滔天！
“这是什么机甲？太夸张了，太恐怖了！”荆元亮嗔目结舌。
眼前这架机甲，其机体性能之可怕，甚至已逾越虎贲，达到一种暴虐无匹的强大！须知，腰斩，攫心、拔头等招式，都需要极为可怖的力量！
而且，其战斗方式也同样凶残，野性十足，似凶兽附体！
“等等，这不就是大新闻么？”薛落雪目眩神迷，似想到什么，当即两眼泛光，“亮哥，赶紧拍下来！”
荆元亮如梦方醒，又为难道：“不过，我们连这架机甲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定主题？”
“没名字，我们不能自己取么？就取个有噱头，吸引眼球的名字。”薛落雪眼珠一转，沉声道，“就叫——血色开膛者，怎么样？”
“血色开膛者？”荆元亮眼睛一亮，“不错，不止响亮，而且贴切！燕朗，赶紧开天窗，我要拍摄！”
恶战之中，聂双却不知道自己要出名了，反倒脸色微变。
“怎么回事？好像有种‘失控’的感觉？”灾荒中，聂双神情狐疑，低声道，“看来，的速战速决！——燃血之刃！”
嗡！
随着他一声低喝，灾荒身躯剧震，浑身上下泛起缕缕赤芒，宛若无数血色月牙绽放！
此技击，却是焦土所衍化，兵燹的手段之一！
第四百七十章 龙卫
撕拉~~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灾荒身躯猛颤，体表大片崩裂，一弯弯血色月牙破皮冒出，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其周身上下！那一枚枚月牙通透雪亮，微微来回震颤，竟如高频锯齿，浮动着凛冽杀机！
“呃，这是……”燕朗呼吸急促，阵阵心惊胆寒。
“看不出来么？”荆元亮却两眼冒光，沉声道，“这分明是一套武装，一套为杀戮打造的血色武装！”
“一看就不一般！”薛落雪也面露喜色。
对他们来说，灾荒的表现越是不凡，收视率也就越是水涨船高。
只是，三人并未料到，灾荒所呈现的战力，甚至超过了他们夸张的想象！
砰！
右足重踏地面，灾荒疾步前冲，化作一道血色风暴，居然并不避闪，横冲直撞地卷向前方兽潮。
看架势，它准备以一己之力，硬撼兽群！
“疯了吧？螳臂当车不是？”燕朗失声道。
但很快，他就闭口不言。
撕拉~~
两方迎头撞上，又是阵阵碎裂之声回荡。
而这一次，那声音并非来自灾荒，而是来自一头头四分五裂的招司！
“啊呀！”这次，轮到薛落雪尖叫，不自觉地捂住嘴巴。
她清楚看到，两方相撞的一刹，灾荒的遍体上下，那一弯弯血月体积暴涨，似野猫伸出根根利爪，又好似一朵血色蔷薇绽放，壮大的血色锋刃形成绞肉机之势，爆发出摧枯拉朽的绝伦杀机！
“——杀！”
杀声震天，灾荒狂突猛进，而体表一弯弯月牙吞吐不定，忽伸忽缩，忽大忽小，将周围巨兽有序切割，裂为碎块。
它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
“——断！”
灾荒右掌下压，姿态威猛似力劈华山，而指间血月大炽，竟凝为四道巨大的血色镰刀，自上而下劈落，将面前一头招司生生开膛破肚。
惨嚎声中，招司脏腑流出，毙命当场。
而与此同时，灾荒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向右倾倒，避开身后一头招司的冲撞。
嗡！
灾荒的长尾甩弄，尾巴上上血芒翻滚，竟凝为斩刀之形，断头台般直直落下，将那头偷袭的招司一刀斩为两断！
“都给我去死！”
伴随着聂双的一声大喝，灾荒的尾巴高高抬起，如蝎尾遥指，尾梢竟有道道血芒飞射而出，将几头刚上岸的招司穿透！
一时间，兽群裹足不前，在江畔挤成一团，竟是已经胆寒了。
而同样胆寒的，还有后方三人。
“娘诶，”燕朗擦着额头冷汗，“我跑了那么多地方，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机甲！野性，暴虐，而又强大！这哪是战斗？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都拍下来了吗？”薛落雪呆了呆，立刻给自己补妆，“赶紧的，我要实况直播！”
她喜不自禁，心中已清楚，这回收视率必是爆了！
这架“血色开膛者”所展现的东西，已远超她的预估。
“呼……”灾荒中，聂双戒备观察，也趁机搓揉双手，活络肌肉。
灾荒速度奇快，而招式技巧繁杂多变，对操作的要求自然也更加苛刻，尤其是性能高涨的“狂躁”状态下，消耗巨大。
这燃血之刃，正是焦土的衍生手段之一。
那一弯弯血色月牙，的确是灾荒的血液，是高温状态下的雾状血液。这一枚枚燃血之刃，形态可大可小，甚至可用于远程攻击，且极为锋利，不逊于离子刃！
荆元亮的评价没错，一身燃血之刃，就等同于一套杀戮武装。
“回去后，得让赵哥好好检查一下。”灾荒中，聂双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这种奇怪的‘失控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燃血之刃所留下的创口，下半身即刻恢复，上半身却无恢复迹象，反倒裂痕越来越多……”
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聂双更有一种直觉，在灾荒的身体深处，似蛰伏着一头暴虐凶兽，意欲挣脱束缚，咆号而出！
“得赶紧解决战斗，以免夜长梦多！”他终于打定主意，而双手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再次投入战斗。
灾荒一跃而起，再次扑出！
喀！喀！喀！
这一次，不止燃血之刃明灭不定，灾荒的形态更是变幻不定，如同哈哈镜般扭曲变形。它的双臂忽而拉长，身形时而矮扁，有时甚至变成圆球，完全无可捉摸。
但是，其杀戮效率，却是再一次地攀升！
这种形态下，灾荒的招式愈发奇诡难测，连械兽的野性本能也无法预测，自然难以躲避，连连中招。
——动荡！
这一能力，也是灾荒所独属。
其原理，倒是并不复杂。
灾荒恢复力强大，可强行扭曲甚至折断躯体，再以强大恢复力自愈，借此呈现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再配合燃血之刃，可将兵燹之威展现之极致，诡谲刁钻，无可抵御！
“死！都给我死！”
聂双想速战速决，也就不藏着掖着，使出压箱底的手段，灾荒左突右驰，大杀四方！
他专注于战斗，却没注意到，灾荒的战斗，已被后方的采访车拍摄下来。
薛落雪已在播报。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现在看到的，不是综艺节目，更不是电影大片，而是一场真正的战斗。”镜头前，薛落雪正颜道，“还有，那正在斩杀招司，守护江城的，也并非一头机械兽，而是一架机甲，其名——血色开膛者！”
很快，一幕幕战斗画面传达而出。
随着战斗进行，江城卫视收视率一路高升，而“血色开膛者”的形象，亦开始点燃了整座江城，给每个人都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我去！这真不是电影？不是电脑特效么？”电视前，一名少年惊愕道，“一架机甲，居然能随意拉长压扁？最近是不是肥宅快乐水喝多了，都开始眼花了？”
“这不是机械兽？怎么还长着尾巴？”一名青年眼神错愕，“还有，这血色开膛者也太强了点吧？”
“帅！太帅了！这架机甲是要逆天么？”
……
收视率攀升，而“血色开膛者”的影响范围也是越来也远，甚至开始引爆网络。
于此同时，也有好事者认出了这架机甲。
李府。
叮叮叮~
李寅接了电话，一脸狐疑之色。
对方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名江城巨富的公子，但已很久不联系了。
“李寅，在看电视吗？”对方开门见山道。
“看电视？开什么玩笑？”李寅耸耸肩，神情轻蔑道，“张举，我像是有闲情看电视的人么？”
“我建议你看看，”张举笑了，“你的座驾骑督似乎上电视了……”
“开什么玩笑？”李寅满脸不信，丝毫不为所动，“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是不是开玩笑，你打开电视不就知道了？”张举却也不以为意。
啪！
挂断电话，李寅沉默片刻，一脸狐疑自房间角落拿出遥控，打开了卧室几乎从未开过的电视。
“嗯？”片刻后，一声低呼响起，接着则是愤怒的咆哮，“来人，将李锦找来，我要宰了他！”
……
电视画面中，一道血影纵横捭阖，狼奔豕突，展现着暴虐狂放的凶威气焰！
紧盯着那道威猛身影，李锦面如死灰，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虽然形态大变，但看其面相，那无疑正是骑督！
李锦的一颗心不断下沉。
他实在无法想通，仅剩半截残躯的骑督，究竟是如何恢复的？而且，很显然，骑督不仅了修复残躯，实力更是又上一层楼，竟已强逾虎贲，完全不可阻挡！
“你知道么？”李寅紧握拳头，嘶声道，“骑督现在的表现，是在我李家的脸上来回抽耳光！它的表现越出众，我李家就越是丢脸。”
李锦噤若寒蝉。
“两百八十万？你还以为占了大便宜？”李寅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李锦，“一名‘龙卫’的价值，绝对超过千万！”
“少爷，我错了，我该死！”
李锦赶紧跪下，在自己脸上一下下地抽耳光，抽得嘴角流血，也不敢停下。
在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了赵潜当初那句意味深长的忠告，——“给你个建议，我买机甲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告知你家少爷，否则有人会倒霉。”
李锦全然没料到，报应竟来得这么快，而且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心中大悔，但却已经晚了。
“把这家伙拖出去！”李寅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挥挥手道。
“少爷饶命！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锦凄声哀求，却被保镖拖出，声音越来越远。
打发了李锦，李寅依旧没有消气，眼神阴鸷地盯着屏幕，冷冷道：“赵潜，你还真有本事……已经半死的龙卫，你都能救回来？”
他沉默一阵，再次下达指令：“让天阙出动，灭了那架碍眼的骑督。对了，提醒他，沿水路行动，别给我引来麻烦！”
“是，我立刻通知周庆！”一名保镖道。
李寅这才平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哼，不过是半成品的龙卫，那会是正牌的对手？”
第四百七十一章 暴走
李府。
李寅半倚着沙发，静静等待着消息，面容阴鸷。
他似有所思。
“该死！”许久，李寅低骂一句，喃喃道，“眼下，赵潜应当还没瞧出来吧，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他派天阙出动，自然不仅是为了李家的面皮，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一个秘密。
准确点说，是一项尚未圆满的核心科技。
——孽龙劫！
此技术来自一本上古旧典，内容早已不全，李家将其破译后，就长期着手于实验和修复。
孽龙劫是一种“龙血淬身”的手段，仅对泥人机甲有效。
简而言之，此法是将以龙血为主的特殊溶液强行灌入泥人机甲，激发其生命潜力，化为一种近似械龙的强悍怪物，是为——“龙卫”。
不过，“孽龙劫”尚不完善，成功率还不足三成，而赵潜手中的骑督、牙门，就是失败的产物。
李寅猜想得没错，赵潜的确一无所知。
生化仓中，骑督并不止于自我修复，而又横生蜕变，长出类似龙爪的兽爪，又生出长长尾巴，生物特征已是更加接近械兽。而这一变故，自然来自龙血。
赵潜却并未多想，只认为是忘川病毒激发下，骑督身上发生了类似“返祖”的现象，故而更近兽形。
而他若细想，就会察觉不对。
短时间内半截身躯重生，这根本不是忘川病毒能做到的，只有龙的旺盛生机，才有此等效果。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一丝龙血和忘川病毒结合，将生出何等恐怖的变化！
……
江畔。
“队长，我错了。”灾荒中，聂双苦着一张脸，老实认错道。
“聂双，你还真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通讯中，苏韵寒咬牙切齿道，“都能上电视了！血色开膛者？听听，多响亮的名号！”
聂双嗫喏着，他不善言辞，也不知道如何让苏韵寒消气。
也难怪苏韵寒会大为光火。
特殊反应部队为特殊编制，需低调行动，非万不得已不可露面。这小子倒好，初次行动居然就上了电视，还闯下偌大名头，都有自己的称号了！
“敌人解决了么？解决了，就赶紧给我回去！”苏韵寒轻抚胸口，顺了顺气道，“至于怎么处罚你，我说了不算，一切按军规来！哼，这次可不是写检讨就能了事的！”
“是！”聂双唯唯诺诺，赶忙道，“队长，我立刻回去。”
嘭！
得令后，灾荒猛一扭身，脚下气浪涟漪层层翻涌，竟如同被投石机抛出，以极快速度掠空而出，快逾电光，眨眼已无踪迹。
“这就走了？能不能留个名字！”薛落雪赶忙道。
回答她的，仅有滔滔水声。
“好快！”荆元亮苦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定要找到他！”薛落雪挥了挥拳头，“他虽没露面，但已经是名人了，我要采访他！”
……
灾荒奔腾，沿江而走。
“回去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机甲中，聂双皱着眉，胖脸瘪成一条苦瓜，“不会要关禁闭吧？虽然犯了错，但我击退兽群有功，不说功过相抵，至少也该减轻处罚吧。”
嘭！嘭！嘭！
他心烦意乱，手上却依旧平稳，灾荒疾行奔踏，每一脚落地，都激起层层热浪涟漪，将身形推向更远处。
奔走如风！
刺啦！
江面上，忽有数道银色水柱斜冲上岸，如同矛锋突刺，挟万钧巨力闷啸而来，声势酷烈，直指灾荒！
“嗯？海兽么？”聂双一惊，面露警惕之色，“还有不怕死的？敢跟着我？”
咚！
灾荒脚下骤停，右掌蓦地握拳，拳锋上有滚滚赤芒回旋，如血红的螺旋之锥，伴同暴虐轰鸣击出，正面迎上数道水柱。
水流纷涌，数道水柱尽数崩散，四下溅落。
嗖！
刹那间，河面下方，有一道乌黑身影破浪而起，巨爪飞袭向前，竟撕破空气生出刺耳尖啸，又一次扑向灾荒。
“哼！”
聂双冷哼一声，灾荒立定不动，而身后长尾曲折如蝎，尾梢尖刺前扎，后发而先至，刺向那道乌影。
——呼！
半空中，乌影双臂舒展，肋下翅膀般的肉膜展开，鼓荡间生出气流，生生改变方向，避开尾刺后，稳稳回转落地。
“什么鬼玩意？”聂双打量对方，沉声喝问道，“喂，你是机甲，还是械兽？”
也无怪他会心生疑虑。
眼前之物，其形体类似机甲，但体表遍生乌鳞，五指为爪，尤其那奇形怪状的脑袋，更和机甲截然不同，脸型微凸，更像是兽首。
——天阙。
天阙中，周庆一言不发，并不准备答话。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聊天的。
“残次品而已，还能挡下我的连续技？”周庆冷然一笑，喃喃低语道，“不过，也就这样了……遇上我这正牌龙卫，你这假货只有死路一条！”
天阙杀上！
“是机甲！”聂双盯着对方，脸色一变，“我又没得罪谁，怎么还有人要杀我？”
天阙前冲扑袭，一爪横扫，尾巴也如长鞭抽挞，其姿势虽略有变化，但聂双一眼就看出，那是机甲技——截江！
爪扫暴虐，尾走轻灵，两者配合之下，更是威力暴涨，拔地参天一般。
轰！
灾荒的双臂横于身前，在如雷暴鸣声中，被生生击飞，脚下踉跄数步，才稳下身形。
“哼，不值一提。”周庆面露轻蔑。
“下死手么？”聂双闷哼一声，眼神转寒，“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
嗡！
灾荒双臂轻抖，手肘侧面裂开两道巨大伤口，伤口处有血色月牙冒出，顷刻间暴涨数倍，如同两道重型战斧，杀意冲霄。
眼下仅有一个敌人，灾荒的战斗方式，自然和对付兽群时截然不同。
“哦？居然还有这种手段？”周庆低呼一声，又冷冷道，“不过，还是得死！”
……
轰！轰！轰！
一赤一乌两道身影连续碰撞，血芒如闪电缭绕，乌光似蛟龙纵横，沉闷巨响惊天荡地，令得江面摇晃，无风起浪。
数轮较量后，两者分开。
“咋回事？”聂双紧盯着对方，表情不解，“这……怎么反过来了？”
他猛地发现，对方竟也有“超速恢复”的能力，燃血之刃所留下的伤口，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复原！
相反，灾荒依旧是老毛病，下半身快速恢复，而上身伤痕累累，却并无愈合迹象。
更要命的是，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聂双感觉，自己好似驾驭着一匹烈马，已经控制不住了。
“赵哥说得没错，我的基础真的不牢靠。”他拍了拍脑门，面露后悔，“才这么一阵，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聂双还是太单纯，根本没想到，“失控”的源头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整架灾荒！
“一个残次品，竟有这样的实力？”天阙中，周庆脸上的轻蔑一扫而空，满脸凝重。
面前的灾荒实在不像残次品，不止性能卓越，机体更是诡谲百变，加之招式天马行空，完全令人防不胜防。
若非倚仗龙卫的强大自愈力，天阙早就一败涂地了。
“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周庆笑了，眼中浮现凶狠杀机，“可惜，我是越战越勇的类型……”
他并没撒谎。
天阙的引擎里有固体燃料“桑落”，随着战斗进行，桑落逐渐消融，可令其爆发出更为恐怖的战力！
……
轰~~
随着战斗持续，天阙的引擎声愈发高亢，它同样战力激增，爪击似隼掠长空，尾扫如天雷击木，凶残霸道，强悍莫测！
相反，灾荒却似乎后继乏力，表现越来越不堪。
“不行了，越来越难控制了……”聂双面露懊恼，摇头道，“我的技艺果然不成熟，一旦遇上恶战，立刻就露怯了。”
他勉力操控，但收效甚微。
胜利天平正在倾向另一方！
撕拉！
终于，天阙窥准机会，出手狠辣无情，一击杀敌！
它一爪探出，直接撕裂了灾荒的外壳，在其胸口处破开一个巨大口子，深深扎入，一探到底！
天阙的目标，自然是驾驶舱。
喀！喀！喀！
无数碎片凋落，碎裂声回荡不断，周庆则面带微笑。
对他而言，这声音，无异于悦耳的胜利乐章。
喀！
一块碎片落下，落在天阙的右肩上。
“嗯？”周庆表情微变，“等等，这是……”
这碎片的位置不对！
灾荒分明是胸口碎裂，哪会有碎片落在天阙的肩上？
天阙猛地抬头。
“啊？”周庆又是一声惊呼，而这一次，声音大了数倍，更带着一丝淡淡颤音，“发生了什么？这不可能！”
前方，灾荒正冷冷地盯着他，面部竟在一块块地龟裂、凋零、落下，露出全新的面门！
而那新的面门，却不再是封闭式的面部，而是隐约显出一张嘴，一张满是獠牙的森然巨口。
嚎！
蓦然间，有暴虐咆哮自那口中吼出，如同睡狮骤醒，又如同狂龙哮天，一股带着无尽威势和霸气的啸音回荡，惊天撼地，久久不歇。
江面上，无数波纹层叠而生，好似在颤栗，膜拜君王。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
周庆更是头皮发麻，那一声咆哮，似要震碎他的耳膜，撕裂他的灵魂！
而接下来一幕，则更令他心惊胆落。
仰头咆哮后，灾荒又张开巨嘴，丝毫不顾胸口伤势，朝着天阙的脖颈狠狠咬下，牙齿撕裂其外壳，激起无数火星！
灾荒的驾驶舱中，聂双则是呆了，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机甲专长——‘暴走’，好像是亮了？”他满脸古怪，揉揉头道，“不过，亮就亮，这半亮不亮又是什么操作？”
第四百七十二章 应龙之血
——嗖！
天阙抽爪后退，颈部可见深深牙印，甚至露出了内部电路！
而驾驶舱中，周庆已是脸色煞白，甚为丧胆。
“好机会！——杀！”
聂双则窥准时机，灾荒欺身前行，双臂血刃挥舞，螳螂般突袭搏杀，倾轧而上。
一刹那，两弯血月纵横决荡，破空尖啸千回百折，为灾荒平添壮烈声势，摇山振岳，势不可挡！
天阙站稳脚跟，双爪齐出，立刻还击。
咚！咚！咚！
身影连连交错，又是一阵剧烈撞击回荡，如同急促钟鸣，连绵响起，回荡不断。
此次交锋，却是平分秋色。
“那……什么鬼东西？”天阙中，周庆察觉了什么，死死盯着灾荒胸口，只觉后脊发凉。
灾荒稳稳屹立，胸口并无愈合迹象，反倒上身出现更多巨大裂纹，蔓延成片。
但眼尖的周庆则发觉，那破洞深处竟有钢铁血肉蠕动不止，似乎是全新的机体！
“蜕皮？”他低声道。
眼前这架机甲，如同昆虫，俨然是在蜕皮！
而灾荒之中，聂双则表情古怪。
他蓦地发觉，不知何时开始，失控的感觉已一扫而空，自己重获掌控权。
不止如此，身下这具机甲，隐隐还在引导自己，令之发挥出凶暴绝伦的恐怖战力！此类种种手段，和兵燹近似，却又还要强过兵燹。
“这是王茹姐说的‘天人合一’？还是队长说的‘厚积薄发’？”聂双搓了搓脸，一脸茫然。
他虽是战斗天才，经验却不足，而眼下这种情况，更是从未见过。
“不管了，反正是好事！”聂双摇摇头，沉声道，“先解决这家伙，再回去问队长！”
他是直肠子，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打定主意，聂双立刻发动猛攻！
嗷~~
灾荒仰头咆哮，一股唯我独尊的磅礴威煞四溢，其右脚重踏地面后，如火车头般冲撞而出，冲坚毁锐，直捣黄龙！
“欺人太甚！”被逼至绝境，周庆也发了狠，咬牙猛攻。
他似乎忘了，是自己主动找麻烦的。
轰！
两道身影又一次碰撞，狂暴巨鸣响彻，竟是虚空生雷，在两者间激起滚滚雷霆，映亮大片江面。
喀！喀！喀！
伴随剧烈震荡，灾荒的体表起伏颤动，无数碎片落下，露出崭新的肌肤，鳞甲密布，寒芒凛冽。
嗷~~
灾荒再次仰天而啸，随着嘴巴一张一合，面部旧皮大片落下，露出新的脸孔。
而那通彻云端的啸音，以及那獠牙遍布的凸脸，都让它更像是一头恶龙！
“龙？”周庆察觉什么，眼瞳颤抖。
眼前巨怪，似乎比他的天阙更像真龙！他几乎要怀疑，对方是货真价实的龙卫，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嗡！
灾荒双臂轻抖，肘部的两弯血月形态变化，渐渐拉长，弧线愈发悠长缱绻，如同一弯新月。
不仅如此，一双血刃更浮现神秘的云箓之纹，银钩铁画，意韵绵柔。
这云箓绝非装饰，而有减小阻力和激起风啸的双重效果。
形态变化后，这一双血刃愈发锋锐，也更加利于劈斩，甚至连密度和温度也有调整，已然化为恐怖杀器，挡者披靡！
“哦豁？”聂双读取参数，歪了歪头，“这可不仅是燃血之刃了，是叫——龙怨？”
他操控着灾荒，将龙怨血刃凑至跟前，上下仔细观察。
撕拉！
这一伸近，灾荒却猛地张口，竟伸出舌头，在血刃上舔舐一下，激起阵阵迷蒙烟雾。
“咋回事？”聂双一惊。
他对天发誓，这舔舐动作，可绝非来自他的操控。
“又失控了？”聂双面露狐疑，但很快即察觉，除了咆哮、舔舐等兽性动作，灾荒依旧严格地受他操纵。
迟疑间，操作面板上，更多讯息浮现。
兵燹模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暴走模式！
不知何时起，“暴走”二字，已完全点亮！
“我看看……”聂双赶紧阅读，却发现其注释仅有四个字。
——龙之本能。
“龙之本能？是什么？”聂双挠挠头，自然是丈二和尚。
见灾荒呆立，天阙瞅准时机，发动猛烈突袭！
哗！
天阙双爪尽出，指峰冒出尖爪，撕裂虚空激起重重啸鸣，直取灾荒脖颈，出手狠辣无情。
嗡！
灾荒蓦地动了！
“嗯？”周庆眼瞳收缩，猛地惊叫，“这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灾荒的动作太过离奇，诡异怪诞，难用言语形容！
仅刹那间，它似乎就调度了浑身每一寸血肉，寸寸血肉如同无数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破绽。
灾荒头颅弯折，以违背机体常识的方式避开爪击，而右臂的血刃猛地延展，如同弹出的弯刀，扫掠而过，直指天阙的胸腹。
这一招式，并非任何已知技击，着实诡异到了极点，却也巧妙到了毫巅！
沓！
天阙疯狂后退，而那抹血弧贴身而过，在它的腹部留下一道深深伤口。
“这……什么招式？”周庆心有余悸，颤声道。
若非他反应迅速，仅这一击，就令天阙拦腰斩断！
灾荒傲然挺立，而在双肘处，那一双血刃如有灵魂，忽涨忽消，忽大忽小，形态千变万化，肆意展露着狂放杀机。
“呃~~”聂双神情迷茫。
他察觉到，似乎有某种“意志”或“本能”引导着他，又驱使着他，令他施展出这神工鬼斧般的强悍技巧。
“这暴走……是兵燹的旗舰加强版，是一整套战斗技巧，变化如龙，无迹可寻。”聂双得出结论，嘿嘿笑道，“正好，拿你练手！”
灾荒出击！
这一次，它的招式尤为轻灵刁钻，脚下灵动，身影诡谲，裹动着无数真真假假的投影，当真如白云苍狗，千变万化！
甚至在有时，它仿佛挣脱了躯体，化为一头天际游龙！
天阙双臂乱舞，却根本无力反击。
此刻，它连防御都左支右绌，哪有本事反击？
“该死！”驾驶舱里，周庆手忙脚乱，战意正被一点点磨尽。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面对的，并非一架机甲，而是一头龙！
百兽之中，最擅变化者，莫过于龙！
——真龙！
终于，天阙的防御被击破。
嗡！
灾荒长尾上挑，尾上滔滔赤芒缭绕，如同一杆血色镰刀挥斩，将天阙的右臂斩落。
“呃！”天阙中，周庆发出绝望惨叫。
吼！
聂双战得兴起，灾荒更是咆哮如雷，攻势一波紧跟着一波，一爪顺势击出，将天阙左肩撕裂，又一条胳膊落下。
“不行！再待下去，我必死无疑！”周庆脸色骤变，大喝道，“小子，看我的破甲榴弹！”
他第一次大吼出声。
唰！唰！
天阙身躯一抖，胸口处两道黑影弹出，急速袭向灾荒。
“不好！”聂双闻言色变，操控着灾荒连连后退，匆忙避开榴弹。
轰！
那“破甲榴弹”炸裂，有剧烈亮光绽放开来，却并非榴弹，而是闪光弹。
待闪光散去，天阙早已消失无踪，看来是遁入江中逃走了。
“哎呀，”聂双敲了敲脑袋，懊恼道，“还是经验不够，连闪光弹和破甲榴弹都分不出来，让人给蒙了！算了，已经追不上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
李府。
“周庆回来了？”李寅抬起头，望向敲门进入的保镖，“李续，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李续慌忙的神色，他已察觉了不对劲。
“天阙被重创，两条胳膊都断了！”李续不敢隐瞒，老实答道，“此外，周庆也身负重伤，已经送入医疗室了。”
“什么？”李寅一惊，又问道，“那架骑督呢？解决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李续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周庆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什么话？”李寅追问。
“真龙，它才是真龙！”李续模仿其语气，缓缓道。
“真龙？”李寅脸色铁青，忽然坐下，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出去时把门带上。”
……
待李续出去，李寅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压抑的咆哮：“——赵潜！”
惶恐、不解、愤怒，脑中种种情绪充斥，他心乱如麻。
天阙的言下之意，那架分明是残次品的骑督，居然摇身一变，化为位阶比天阙更高的真龙了！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李家的多年研究，竟比不上那赵潜的随手操弄？
念及于此，李寅几乎要发疯！
……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内，赵潜也问清了前因后果。
“赵哥，究竟怎么回事？”聂双好奇问道。
赵潜同样一脸茫然，抬头盯着灾荒，低语道：“看样子，这架灾荒中还藏着些秘密啊……”
“或许，和龙相关！”大衍械手插嘴道，“眼下，这骑督的体貌特征，实在太像龙了！”
“得好好研究。”赵潜点头道。
话不多说，他立刻着手研究。
十来分钟后，实验室内，无数探针有序落下，深深扎入灾荒的机体，收集种种信息。
赵潜还需观看投影，而大衍械手则可直接读取资料，归纳整理。
“啊？这是……应龙之血？”整理中，大衍械手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诧异。
“应龙之血？”赵潜一惊，不由问道，“大衍，你发现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望月令
“还记得‘星斗库’么？”大衍械手道。
“星斗库？”赵潜眼神一动，颔首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想想，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星斗库，和星斗实则毫无关系，准确的说法，应当是——“基因库”。其记录并非的人类基因，而是硅基生物，包括机械兽、泥人机甲甚至械族，可谓是包罗万象，数据浩繁如群星，故得此称谓。
“是在制作傀儡师时！”大衍械手哼了一声，“也不过一年前，咋的，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
“……”赵潜无语，再一次充耳不闻。
他倒不是没想过还击。
可惜，在骂人方面，大衍同样词库巨大，时间轴上可纵跨上下五千年，空间轴上则囊括普通话和各地方言，雅可佶屈聱牙九曲十八弯，俗可泼妇骂街问候八辈祖宗，可谓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任何对骂，最终都会成为单方面的“教你做人”。
赵潜又不傻，自然不会打一场必败之仗。
很快，他摒去杂念，面露回忆。
制作傀儡师时，大衍提出过一个构想，——基因工程。
当时，它振振有词道：“基因工程才是机甲的未来！”
大衍提出，往后的傀儡师，不再需要猎取械兽，而可以人工培育，如量身定制般“打造”械兽。
而第一步，即是建立基因库。
当时，赵潜并未放在心上。
基因工程，尤其是硅基系基因工程的潜力，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其所需的投入，诸如资金、数据、时间等，也同样可怕，远远不是他所能负担的。
赵潜着实没料到，这才一年多，星斗库就已初见成效了？
这效率，未免太吓人了！
“惊了吧？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语气得意，“这一年来，我不间断地录用基因图谱，甚至分门别类，构成谱系。其中，‘龙’之一脉，已有应龙、虬龙、螭龙、蟠龙四大体系，譬如鼍龙，就属虬龙后裔……我有十足把握，骑督，不，灾荒的体内，有应龙之血！”
“哦？”赵潜瞳孔微缩，“这么说来，灾荒的强悍不仅来自忘川病毒，还来自应龙之血？”
“不仅如此，依我看，起主要作用的就是应龙之血！”大衍械手沉声道，“那标注‘龙之本能’的暴走，就是最好证据。”
“能提取基因么？”赵潜心中一动，面露期待。
须知，应龙不仅为霸主，更是上古纪元的古老霸主，为霸中之霸，若能得其基因，他甚至能培养出一头新的霸主！
“不行！”大衍械手的否决，却是斩钉截铁，“进入机甲体内后，应龙之血已生出异变，基因崩解重组，再难以复原。刚才我查看了牙门，也是一样的结果……不如，你去李家弄些原汁原味的回来？”
“怎么弄？”赵潜苦笑，耸耸肩道，“让我去他家敲门，让他送我几盆？”
他很郁闷，有种“入宝山而空回”的感觉。
当然，赵潜绝非空手而回。
“聂双，你想要这架灾荒？”他忽然转头，笑着问道。
“嗯！”聂双一脸期盼，点头如捣蒜，“赵哥，我从没遇到过这么契合的机甲，简直是天造地设！”
“天造地设？”赵潜哑然失笑，点头道，“这形容虽不太贴切，但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发挥这架灾荒的全部潜力。你又是韵寒的新下属，那这架灾荒，就算做是见面礼了……”
“谢谢赵哥！”聂双闻言，登时喜形于色。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赵潜淡淡一笑。
“赵哥，你说。”聂双拍着胸脯，“只要不违反纪律，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在灾荒中，我会安装一套动作捕捉系统，整理其战斗资料，填充战神图录。”赵潜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和隐私有关的资料，诸如通讯画面、机甲位置等，我绝不会窥探。”
聂双听着，不由一呆。
他之所以惊讶，绝非这条件苛刻，而是太过优厚了！
自己几乎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一架机甲？这可比天上掉馅更加难以置信！
“没问题！”他猛地回神，赶忙点头。
“这就好！”赵潜一脸微笑。
这绝非亏本买卖。
灾荒的体内，应龙之血已不复存在，却依旧蛰伏着应龙的血脉本能，那是千万年沉淀下来的野性天赋和战斗技巧！
而激发它的最适合人选，就是聂双。
那“龙之本能”，可大幅充实战神图谱，可令赵潜的谜团、憎恶之灵等作品战力暴涨，若有足够的资料，赵潜甚至能制作出一头人造应龙！
……
接下来几天，赵潜获得了少有的休息时光。
剩余的一架牙门，他并未继续投入“涅槃计划”，而是将其冰封。
赵潜就是这种性子，不喜欢走重复的路，若他再次启用牙门，必是有了全新的突破！
不过，他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江城乃至整个华夏，却是一点都不太平。
兽灾不止！
即便有灾荒这生力军加入，苏韵寒所领的小组依旧应付得很吃力，且极为忙碌，连睡觉都难有安稳。
赵潜很心疼，却没什么办法。
这一天，又有客人到访，还是一位贵客。
驻甲台上，一架雪白机甲落下，雪白蝶翼蹁跹舞动，隐有引力流演形的锁链缭绕，上下起伏不休，流转着冷艳杀意。
——凤尾蝶！
至于来者，自然不言而喻了。
“哦？贵客上门了，这位女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赵潜笑着打趣，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并没有玩笑的心思。
“赵潜，你得跟我走一趟。”姜宛凝神情严肃，开门见山。
“怎么了？”赵潜察觉气氛不对，也不再玩笑，正色道。
“记得那件半个‘月’字的元件么？”姜宛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它的来由，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是半个月字？”赵潜一惊，追问道，“那是什么？”
“望月令！”姜宛凝沉声回答，又递过一个黑色头罩，“至于具体资料，得跟我去一个地方，才能告诉你。”
“问题很严重？”赵潜察觉了什么，低声问道。
“非常！”姜宛凝答了一句，似乎觉得语气轻了，又加重语气道，“非常非常！”
“明白了。”赵潜脸色微沉，当即套上头罩。
套上后，他立刻发现，这头罩竟是由某种新型材料编制而成，不仅隔绝光线，同样也屏蔽声音，如同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这可不是好兆头……”赵潜眼神闪烁，眉头锁得更紧。
通过这个头罩，他更加确信，这次的麻烦非同小可。
……
头罩再次摘下时，赵潜已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封闭建筑内。
四周没有窗户，尽是高墙巨顶，且全由金属打造，显然不是在山腹中，就是在地底下。
“这里是……”赵潜四下打量。
周围，无数穿着白褂的科学家来去匆匆，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焦虑神情，对他这陌生人视而不见，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赵潜，跟我来。”姜宛凝拉着他，低声道。
“嗯。”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房间。
而房间中的阵容，更令赵潜大吃一惊。
帝国机装部正副两位部长，汪明、雷破天都在此，此外，更有霍驱驰、姜卸甲等军方大佬，甚至包括秦斩将、尉迟铁衣两位战神！
“赵潜，你来了？”霍驱驰起身，招了招手，对雷破天道，“小雷，向他介绍一下情况！”
“是！”没有半句寒暄，雷破天上前，调出一张巨大投影。
投影是淡灰色，线条模糊黯淡，隐约勾勒出出一张令牌形态，上有三字古篆——“望月令”。
“这是……”赵潜一愣。
“这是一篇残缺古籍，是上个月十号，在天台山中发掘出来的。”雷破天阴着脸道，“已经验证过了，我们从械族手中夺取的元件，正是它上面所记载的‘望月令’。”
“望月令？”赵潜眼睛微眯，又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令月！”霍驱驰插嘴道。
“嗯？”赵潜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号令月亮？不可能吧！”
霍驱驰苦笑着点头。
“什么？”赵潜头皮发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霍驱驰叹了口气，又道：“据其上记载，月亮实则是一颗机械卫星，而望月令就是它的遥控装置……”
“这也太荒谬了！”赵潜完全难以置信，轻抚额头道，“操控月亮？太不符常理了，这书是瞎编的吧？”
“我也希望是瞎编！”霍驱驰摇头苦笑，又道，“你注意到了么？近来潮汐变化异常，令得海兽袭岸，华夏遍地祸乱……但根据气象部门的记录，潮汐的变迁竟呈现一种规律，袭岸地点整齐得像等差数列！”
“等等，是月球引力影响了潮汐？”赵潜眼神一动，立刻想通。
霍驱驰点点头，又道：“还不止！潮汐的变化，和古籍上记载的‘通讯调试’类似……换句话说，是有人复原了望月令，正在进行数据交换，建立初步的通讯。”
“通讯调试？”赵潜心中发寒。
望月令在械族手中，一旦通讯建立，对人类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月兽
赵潜脸色发黑。
潮汐起落和月球引力相关，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试想，若械族掌握了月亮，必会引发潮汐海啸，毁灭人类数次也是够的！
“霍老，咱们的应对之策是什么？”赵潜声音沙哑。
“事到临头了，还能怎样？”霍驱驰眼神一凛，铿锵有力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再铸一枚望月令，和械族争夺月亮的控制权！”
赵潜微微颔首，却依旧眉头不展。
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平心而论，胜算极低。
种种迹象表明，械族收集碎片，已重铸望月令，正在通讯调试中，距离号令月亮仅一步之遥。
而华夏这方，则仅有一片碎片和几页典籍残篇。
“希望渺茫，但不能不试！”霍驱驰瞧出赵潜的犹疑，依旧目光坚定，“赵潜，我希望你加入我们，挽救人类。”
赵潜面露迟疑，沉吟片刻后道：“可否让我先看看那卷残篇？”
“原物不能给你，不过，我们已进行全面扫描，建立了投影模型。”霍驱驰做了个手势动作，随着幽光流转，一幅古老书卷浮现。
“哦？”赵潜定睛看去，面露讶异，“这真是古物？技术也太先进了！”
这卷古籍残篇，竟是一幅立体书卷！
就如同幼童的立体书，随着书卷展开，那一片片书页或竖或横，形态迥异却层次分明，精准地构筑出立体书卷。
那是一颗月球，但却不仅为月球。
正面看，那是月球，但自左右侧面看去，却分别是一头金属巨兽和钢铁堡垒，皆气象巍峨，栩栩如生！
“这古籍绝不一般！”赵潜心惊胆颤，“这种级别的工艺，还不是人类能达到的……”
他的表情愈发专注，仔细阅读其上文字。
而古籍中，正是月亮的诸多记载。
“哦~~”
大衍械手也在扫描，时而发出咏叹调的惊呼，声音此起彼伏，在赵潜的耳膜炸响。
“神话传说中，月亮可是盘古的右眼！据我推测，上古神话大多是有由头的，那月球就来自‘军火秘藏’，而且是序列最高的混沌武具之一。若是如此，其技术之尖端，碾压那所谓的核心科技恐怕就跟玩一样。”
它的猜测很准确。
……
“月兽？月堡？乖乖，这颗钢铁之月还能变形，化为浮空巨兽或军事堡垒？这种体量的巨物，究竟是怎么变形的？这可是深度变形，比‘转生模块’的技术强悍万倍！”
……
“通讯方式，是——中微子通讯？难怪，中微子以光速传播，且穿透性极强，即使穿透整个地球，自身能量也损失很少，可远距离高数据量传播。啧啧，有了这种技术，我们就可远程操控机甲，深入海渊、地底等险境，傀儡师也能大幅升级。”
……
“我去！这引力技术是……若能获得其引力技术，咱们可制造出全新的引力场，和‘混沌禁域’的力场不同，这是货真价实的‘绝对领域’！绝对领域，意味着真正完美的力场，无相无形，却强悍无匹，坚不可摧！”
……
“玉蟾炮？这样的口径，一炮摧毁一座城市不费吹灰之力！”
……
大衍械手絮絮叨叨，甚至有些一惊一乍。
赵潜闻声，却难免意动，有些心潮澎湃。
他毕竟是技术狂人，面对“中微子通讯”、“绝对领域”等高端技术，自然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眼下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赵潜发现，情况变得更加恶劣了！
这颗月亮不仅可控制潮汐，更是一件域外武器！
他维持冷静，逐字逐句地阅读，直至看完最后一字，这才停下来，面露思考。
“怎么样？”霍驱驰问道，面有期待。
“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赵潜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不是在这……我的工作，还是会在手工坊中进行。”
“赵潜，你不留在这？”雷破天一愣，赶忙劝道，“若你有可行的成熟方案，就是整个项目由你主导，也是可以的……一个人力量太微薄了，攥成拳头才有力量。”
“道理我懂，”赵潜微笑，但还是选择拒绝，“不过，雷老应该了解我，我并不擅长与人配合，更喜欢独来独往。”
“真不需要帮手？”雷破天还在劝，“我可以配给你几个机灵的人，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真的不必！”赵潜摆摆手，态度坚决，“我习惯一个人，人多反而碍事。”
“赵潜，你真有法子？”姜卸甲忍不住询问。
“尽力而为！”赵潜沉声答道。
众人相顾无言，都是面色凝重。
“我送你回去。”姜宛凝道。
……
再次掀开头罩，赵潜已回归手工坊。
“赵潜，你知道我的电话。”凤尾蝶中，姜宛凝强笑一声，“有事就找我！”
“明白！”赵潜笑着行了个军礼。
“大衍，这次恐怕真得靠你了……”送走姜宛凝，他神情肃重，沉声问道，“有办法么？”
“中微子通讯就别想了，我还掌握不了。”大衍械手不慌不忙，话锋猛地一转，“不过，用不了中微子通讯，略差一等的微波通讯，也可以建立连接的。”
“微波通讯？”赵潜眼睛一亮，“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大衍械手哼了一声，话锋再转，“想要操控月球，真正的难点并不在通讯方式，而在**。”
“**？”赵潜狐疑，“什么意思？”
“月球所接收的指令，其信息开头需要特定报文，相当于‘密钥’。若无密钥，月球则会无视指令。”大衍械手徐徐解释，“而且，这报文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需推理机通过特定算法才可算出。”
“推理机？算法？”赵潜赶忙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案？”
“只有一种办法，捕获械族发出的指令，进行反向演算。”大衍械手道，“不过，反向演算的正确率有多少，就得靠点运气了。”
“有办法总好过没办法，何况，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赵潜并不气馁，挽着袖子道，“现在做什么？”
“制作中微子信号捕获装置！”大衍械手道，“记得天候之球么？只需稍加改装，就可成为‘听音球’，捕获信号。”
“听音球？”赵潜面露狐疑。
嗡！
大衍械手幽光升腾，一道投影凝聚成形，赫然是一颗浮空球体。球体蓦地裂散，分解为无数零件，将内部构造细致地呈现出来。
“明白！”赵潜观摩一阵，心中大定，立刻投入工作。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仅仅三天，就有超过百颗听音球制成。
嗖~~
手工坊中，啸鸣声此起彼伏，一颗颗金属圆球腾空而起，如同飞箭窜出，转眼间消失于云端。
“数量够了。”大衍械手道。
“下一项工作？”赵潜并不准备休息，当即问道。
“推理机！”大衍械手也不客气，“反向**所需运算量庞大，连我也不敢说能完全负担……我准备，让战神图录的推演工作暂停，将超脑配置为我的副脑，进行辅助演算。”
“具体怎么做，直接告诉我就行，”赵潜却懒得听那么多，直截了当道，“我会一丝不苟地招办，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那就这样……”大衍械手下达指令。
……
一周后。
手工坊内，赵潜斜靠在工作椅上，正鼾声如雷地呼呼大睡。
嘀，嘀，嘀。
他的右臂上，一道投影幽幽悬浮，其中一个进度条正在缓缓走动，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
进度条走得很慢，慢如龟爬，常常数个钟头也无半点变化。
这条长长的进度条，正是破译**的进度。
大衍械手流光浮荡，甚至冒着淡淡青烟，已是在满负荷运转，破译效果却依旧不理想。足见，其破译难度之大！
赵潜却并不关心，在一旁睡得很死。
这一周来，他可谓是废寝忘食！
而眼下，正是大衍械手发挥作用的时候，赵潜自己也派不上用场，当然赶紧补觉。
时间点点流逝。
嘀嘀嘀~~
临近午夜，嘀嘀声变得密集和急促，将赵潜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他揉了揉惺忪睡眼，赶忙问道。
“破译完成了！”大衍械手道，“若破译公式没错，咱们就能和械族扳扳手腕了……”
“太好了！”赵潜眉头一挑，喜形于色。
“还愣着干啥？”大衍械手催促道，“立刻制作望月令！等制作完成，那就是正面战争了！”
“明白。”赵潜点头，“大衍，望月令的图稿展示给我！”
“知道了！”大衍械手幽光浮动，似想到什么，又道，“立刻联系军方，让他们加派人手护卫手工坊！一旦望月令发出信息，咱们这可就成了活靶子，械族肯定会来找麻烦！”
“他们还敢进城？”赵潜一愣。
“哼！”大衍械手哼了一声，“真到那关头，别说进城了，杀入首都它们也敢做！”
“明白。”赵潜点点头，立刻联系姜宛凝、白鹤等人。
……
望月令的制作，又花费了赵潜整整三天。
与此同时，械族的通讯调试也到了最后阶段，终于开始全面发作。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即将打响！
第四百七十五章 玉蟾炮
深山老林。
一处荒僻崖角，三道巍峨身影伫立，在地面投落下弧线缱绻的身影，竟是三位强悍械族。
其中两位，却是曾和医者同行的愚者和那苍老械族。
剩余一人则看着年轻，举止轻浮懒散，却手持望月令，纤长手指不断击打，输入道道指令，操控着什么。
嗡！
须臾间，望月令流辉浮荡，勾勒出一幅巨大图影，赫然是华夏沿海的俯瞰场景！
毫无疑问，这画面是来自月亮。
那颗悬于天际的月球，同样还是一颗监控卫星！
“啧啧，”年轻械族凝神观看，口中称奇不已，“不愧是中微子通讯，传输数据量巨大，连半米内的细节都纤毫毕现！有这样一双‘眼睛’，那真是指哪打哪了。”
“织者，别废话了。”苍老械族面有愠色，催促道，“准备好了么？”
“还差一点！”织者手上不停，嘿嘿笑着道，“长者大人，还请耐心点……”
“怎么要这么久？”长者疑惑道。
“海啸已经就绪，但尚需要一点戏剧效果。”织者笑容满面，眼神狂热，“人类灭绝的开端，配得上一场完美风暴！”
“戏剧效果？”长者眉头耸动，表情难看。
它对织者很不满。
在长者看来，织者性格幼稚，它的情绪化、浪漫情怀以及艺术家气质都是巨大的性格缺陷，对任务相当不利。
只可惜，它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原因很简单，能灵活操纵望月令的械族实在太少。
本来，医者会是最好的人选，但那家伙不知发什么疯，竟被人类给……
“好了！”
织者的一声长笑，让长者从不愉快的记忆中回归。
“——起！”织者大喝。
一个“起”字，好似口含天宪，画面中，竟有万丈海潮平地而起，当真是巨浪滔天！潮线绵延足数十公里，竟如一堵高墙抵天耸立，尚未砸落，其毁灭气象已是声势赫奕，欱野歕山！
“——冲！”织者再喝一声，手指连敲。
海潮奔涌，似山岳倾塌，向着华夏的沿海城市汹涌袭落，无半分怜悯。
哗~~
伴随海潮翻滚，一波波海潮居然凝为兽奔之态，皆昂首咆号，四蹄践踏，裹卷着万吨海水，撼向海岸！
群兽奔走，栩栩欲活！
兽潮！
这竟是货真价实的兽潮！
“怎么样？这一着，我称之为‘自然的还击’！”瞥了眼身畔目瞪口呆的二人，织者面有得色。
“你捣鼓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戏剧效果？”长者怒火中烧，咬牙叮嘱道，“织者，把注意放在正事上，不要搞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
“放心，不会耽误正事的。”织者则不以为意，手掌前探，鞠躬行礼道，“长者大人，请欣赏这幅名为‘废墟’的惊世画卷！”
它神情张狂，满脸得意。
但很快，这得意就变得僵硬。
汹汹海潮中，一缕扭曲波纹蓦地浮现，分明渺小不起眼，却如同急生的肿瘤，由小而大地生出连锁效应，令整片海潮垮塌崩解，威力消于无形。
波纹横溢，如骨牌般四下蔓延，一道又一道浪潮被波及，顷刻间冰消瓦解。
还没来得及上岸，万丈海潮竟是毁于一旦！
织者当下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长者脸色阴鸷，沉声质问。
“早说了，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玩脱了吧？”愚者哼了一声，面有不满。
“不，问题不在我这！”织者面露惊疑，立刻凝神操作，十根手指疾动，雨点般击打在望月令上。
潮汐再起！
这一次，却并无任何花哨，仅有最纯粹的毁灭。
潮汐滚滚卷荡，好似神灵的手掌，以遮天盖地之势冲涌，再次袭向海岸。而海潮深处，竟有数十个巨大漩涡成型，蓄积着磅礴凶威，一旦上岸，必能造成更大杀伤！
下一刹，波纹横生！
又是一道并不醒目的波纹显现，却如同手术刀，又好似点穴，以庖丁解牛之精妙，顷刻间倾覆整道海潮。
海潮再灭！
“又是这样！”长者面有狠厉，冷声道，“织者，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捣鬼！”织者则阴着脸，“看来，人类也制作出了望月令。”
“不可能！”愚者一惊，当即摇头，“望月令技术艰涩，连我械族也未能完全掌握，仅能复原，无法制造……区区人类，哪有这样的技术？”
“事实已摆在眼前！”织者语气阴沉，又道，“不过，对方所能传达的指令，似乎比我们要少得多……否则，对方会以更稳妥的方式化解潮汐。”
“看样子，他们没能掌握中微子通讯，仅仅是破译了密钥而已。”长者面露思索，眼神乍然一凛，“哼，若是电波通讯，必会有痕迹留下，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定位其信号源头！”
“长者大人，不必你们动手！”织者却摆摆手，自信满满道，“就那点指令，破坏不了我的大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干扰我几次？”
它嘴上这么说，但心生狐疑。
怎么回事？
仅一道简单指令，竟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破坏它苦心创造的万丈潮汐？
这……究竟怎么做到的？
……
机甲手工坊。
手工坊内，无数投影悬空荡漾，却都是海岸线上的监控画面。
赵潜的望月令算是“水货”，依靠着微波通讯，连发送的指令都相当勉强，就更不必考虑截取来自月球的画面了。
这一幅幅投影，都是华夏的监控。
噼噼啪啪！
赵潜面沉如水，十根手指迅疾地敲击键盘，将又一道潮汐消解无形。
“干得漂亮！”霍驱驰挥舞拳头，面露振奋。
他的身后，姜宛凝也松了口气。
此刻，手工坊内只有他们三人。
袭岸潮汐虽被化解，但大量深海巨兽被卷至浅海，不少更是上岸，引发祸乱无数。因此，除了负责守护的姜宛凝，其余人尽数出动，前往海边平乱。
而赵潜的战争，同样一点也不轻松。
“傻了吧？看不懂吧？”他盯着那道被化解的潮汐，似乎能想象到对方的气急败坏，冷笑道，“听说过蝴蝶效应么？”
他曾制作过机甲“暴君”，那是掌控潮汐的海之子，是深海灾厄的放牧者，可驾驭潮汐，引动海啸。
因此，对海洋这一巨大的混沌系统，赵潜的理解相当深刻。
也正因如此，他总能落子于要害，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一道道潮汐化解无形。
不过，一番隔空交锋，赵潜神经紧绷，疲惫不堪。
这可比机甲战斗更为耗费心神，消耗何止十倍！
当然了，他也得了不少好处。
对于拓扑连锁效应的理解，赵潜又深入几分。
现在若让他再制作一架御潮机甲，会比暴君还要强出数倍，是真正的海之主宰，抬手遮天！
此外，对于月球的独特引力场，赵潜更是感悟良多。
“怪不得，大衍称之为——‘绝对领域’！”他喃喃低语，“这种引力场，无形无相，却密不透风，更是靡坚不摧！若制成武具，其可兼备攻防，轻易碾压其他混沌武具。不过，我仅是了解了其外在特征，对于核心原理，却是一窍不通。”
念头几闪，赵潜忽地露出苦笑。
眼下这关都难以过去，还考虑什么引力技术？
劣势太大了！
通讯技术的差距，让赵潜和对方的过招分外艰难。往往对方发出十来条指令，他却仅能发出一条，这就好比旧式步枪遇上机关枪，差距着实难以弥补。
“大衍，想到了办法么？”赵潜一面化解潮汐，一面又问道。
“再等等……”大衍械手的回答，依旧一成不变。
“好吧！”赵潜打起精神，神情专注，再次和织者隔空交战。
……
潮汐滔天，声势浩大，却如同短命的蜉蝣，乍生而乍灭。
“该死！该死！该死！”织者疯狂敲击，已是暴跳如雷。
自己明显占据优势，但发动的每一道攻势却都被化解，这令它感到脸上无光，甚至有几分耻辱。
“放轻松点，该着急的是他们。”愚者看出它状态不对，放缓语调道，“现在我们是进攻方，只需一次成功，他们就完了！”
“就是！”长者眼神空洞，瞳仁中有无数碧色数据流过，“而且，我已经捕捉到对方的通讯波，马上就能挖出他们的位置……到时候，直接摧毁那件冒牌货就行！”
两人的安慰之语，却令心高气傲的织者更觉倍受侮辱，眼神中杀机毕露。
“哼，本来不想动用那个的……”它霍地抬头，狞笑一声道，“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那就玩个大的！”
“你想干什么？”愚者闻言色变，沉声问道。
“还能干啥？轰他一炮！”织者咧嘴一笑，笑容残酷。
“玉蟾炮？”愚者瞪大眼睛，“你疯了？那玩意威力巨大，甚至有可能波及到咱们的。”
“选个大城市为目标不就行了？”织者恶狠狠道，“譬如，那医者殒命的江城？正好了，送一城人为它殉葬！”
随着它的敲击，无数指令传出。
宇宙深处，那颗明媚月球竟开始变形，几刻间化为钢铁堡垒之相，更有长长炮管探出，直指大地！
正是——玉蟾炮！
第四百七十六章 神之吐息
地球外。
月之堡垒上，一根粗黑炮管直指地球，无数颗雪白光球氤氲浮荡，如同被无形力量吸摄，点点滴滴汇聚于炮口。
流光如水汇聚，已然凝若固态，璀璨明亮，却又暗蕴毁灭杀机。
这一幕，已传至手工坊内。
“——玉蟾炮，”大衍械手沉声道，“是一种高能光子臼炮，温度绝高，穿透性强，可进行手术刀式精准打击，波及范围狭窄，威力却比‘磔星重炮’更加恐怖！”
赵潜脸色煞白，低声道：“这下麻烦了！”
却在这时，大衍械手竟掌握了主动权，操控着赵潜的右手敲击，下达命令。
“大衍，你疯了？”赵潜看了一眼，表情大变，“这可是发射指令！”
“得趁着对方还没瞄准，强行发射！”大衍械手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否则，等对方一旦瞄准，遭受炮击的，可就是主要城市了。”
“但是……”赵潜蹙眉，神情迟疑。
“都这时候了，只能赌一把了！”大衍械手说着，发出指令。
——开炮！
东海。
苍穹之高，一颗巨大光球坠下，狂暴辉光席卷天地，如同太阳陨落，重重砸于海面。
一刹那，海面倾塌，浮现巨大的碗形凹坑，惊涛肆意，烟云横生。
若是靠近细看，则会发现，那凹坑并非光球砸出，分明在其尚未触及时，海水已然蒸腾。
光球下沉，其势摧枯拉朽！
片刻间，海面上竟出一道无底洞窟，其幽深难测，海水一旦灌入，即会蒸发消散。“洞窟”久久不散，仅能依稀看到一道白光急速下，所过之处，不止海水湮灭，连械兽亦是灰飞烟灭，化为尘埃。
……
手工坊内，赵潜一脸心有余悸。
“看样子，咱们运气不错！”大衍械手道。
赵潜心弦稍松，冷着脸道：“这绝对不行，赌运气的话，咱们早晚得完蛋！”
“那有什么办法？”大衍械手语气无奈，“论上传指令的能力，咱们的差距还是太……”
它正说着，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怎么了？”赵潜有所觉察，立刻问道。
大衍械手沉默一阵，忽然发出笑声：“我想，我有办法了！”
“快说快说！”赵潜精神一振。
“就是这法子！”
大衍械手幽光流转，在赵潜的视网膜上，有无数图影浮现，条理清晰，次序分明。
“这法子……”赵潜蹙眉，面露怀疑之色，“真的可行吗？”
“这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案了。”大衍械手道。
“我怎么感觉，你这方案是‘中饱私囊’？”赵潜歪了歪头，还是怀疑。
“错，应当是‘一石二鸟’！”大衍械手纠正，又道，“你有更好的法子么？没有，那就和我赌一把！”
“明白！”赵潜想了想，也下定决心。
……
崖角。
“干得不错，躲过了一劫！”织者咬牙切齿，冷笑着道，“不过，这样的炮击，我还能发射三十次以上！下一次呢？你躲得过吗？”
它神情凶恶，手指连动，酝酿着下一波攻击。
“等等，不必麻烦了！”长者却止住了它，眼神凛然道。
“长者大人，您的意思是？”织者闻言一愣。
“直接让月兽降临！”长者指向天空，哼一声道，“哼，当一头月兽砸下，我看他如何四两拨千斤？”
它已查出了敌对者的位置，但距离太远，若是派人前往，就太费时间了。
长者不愿耽搁时间，准备一力降十会了。
“月兽降临？”织者双眼一亮，瞳中浮现兴奋，“是！”
它十指连敲，无数指令如同无形风暴，熙熙攘攘涌向天穹，号令当空之月。
……
月球再次变形！
这一次，其体表似升起惊涛骇浪，浑身的每一块零件都变化，或折叠或舒展，或起或落，层次明晰，井然有序。它正跟随着那道道指令，化为凶神恶煞的月兽形态。
一旦化为月兽，它即可脱离轨道，直接撞向大地！
到时候，就是人类的灭顶之灾！
……
手工坊内，赵潜却出奇淡定。
他揉了揉鼻子，表情古怪：“怎么回事？这么配合？”
“配合还不好？”大衍械手道，“别愣着了，按照计划行事！”
“明白！”
赵潜点头，表情沉稳如水，连续敲击键盘。
指令发出！
一道微波指令向上，混杂于诸多条中微子指令中，如同混迹江河的一尾游鱼，射向苍穹中的月球。
月球还在变形，但接收到信号后，其表面所耸立的信号塔，却立刻开始工作。
它不是在接收信号，而是发射信号！
“成了！”赵潜猛地点头。
嗡！
他的手中，望月令射出一道灰色投影，氤氲浮动。而投影里，滚滚数据洪流宛若星河流转，汹涌奔流，宛若无穷无尽。
望月令温度陡升，变得相当烫手，而投影也模糊不定。
看样子，数据量太大，它的处理器已承受不住。
“大衍！”赵潜见状，猛喝一声。
“了解！”大衍械手猝然裂散，无数金属探针出现，部分扎在望月令上，部分探入超脑，将三者联为一个共同体。
三者紧密配合，处理着洪流般的数据！
“大衍，全靠你了。”赵潜面露紧张，沉声道，“尽量多撑一会。”
“你就放一百个心！”大衍械手却是淡然，从容道，“和月兽角力我做不到，但区区一座通讯塔？小意思！”
赵潜心中稍定。
他上传的指令仅有一个，——下载月兽的全部资料信息！
须知，月兽这种级别的战争机器，其信息量之大，可称恒河沙数，不可斗量。
如此一来，月兽的信号塔既得发出微波，又需接受中微子信号，必然会运作超载。短期超载或许没什么大碍，但时间长了，信号塔肯定会烧毁！
一旦信号塔烧毁，双方都会失去月兽的控制权。
对赵潜而言，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过多久，赵潜手中的望月令里，已是数据爆棚！
投影中光暗交织，他眼花缭乱，稍稍计算思考，就感觉脑袋要裂开。
赵潜赶忙闭目养神，不再去看那条条数据。
滋滋~~
大衍械手颤鸣不止，温度也在上升，竟灼烧赵潜的皮肤，发出滋滋声响。
赵潜强忍疼痛，依旧一言不发。
现在是要紧关头，他可不敢令大衍械手分神。
一旦望月令停止接受数据，月兽也会停止发送，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看谁撑得久！”赵潜暗暗发狠。
很快，大衍械手的计划就奏效了。
……
“嗯？”长者眼神微动，面有狐疑。
它灵觉敏锐，隐然有所觉察，空气中的微波变得喧嚣，数据量疯狂激增！
“发生了什么？”长者瞪大眼睛，瞳仁再次空洞，无数银色数据流在瞳中横流，浮动不定。
织者也感觉到不对劲。
月兽亦有反馈信号，而渐渐地，那反馈信号变得凝滞，似乎被什么影响了。
“是人类又在搞鬼？”织者瞳孔微缩，冷冷笑道，“哼！在绝对的掌控面前，任何小伎俩都不值一哂！”
啪！啪！啪！
它手指连动，加大输出，又有无数指令传达而出。
“等等！”长者心有所感，想要出言制止，却已经晚了。
这一轮数据洪流，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月球上，信号塔火星飞溅，继而黯淡下来，再也无法接受和发射信号。
“怎么回事？”织者一脸茫然，它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该死！”长者怒极，一耳光甩出，将织者狠狠甩在地上。
……
手工坊内。
数据流断了。
“嗯？这么快就结束了？”大衍械手道，语气竟有几分恋恋不舍，“玉蟾炮的原理才传了四分之一，再给我十分钟，只需十分钟……”
“大衍，成功了？”赵潜眼睛一亮，赶忙问道。
“信号断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信号塔毁了。”大衍械手道，“现在，危机已经解除！”
“这样就好……”赵潜松了口气。
接着，他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大衍，得了多少好处？”
刚才一轮数据风暴中，它下载月兽的资料，获得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中微子通信技术，全部；虚空力场技术，全部；光子炮，四分之一；至于巨型机甲技变形，还没来得及。”大衍械手言简意赅，语气中却藏着得意。
“中微子通信，还有虚空力场？”赵潜喜上眉梢，赶忙道，“给我看看。”
嗡！
他话没说完，视网膜中，无数银色数据流横淌而过。
这道道数据流，正是大衍械手整理过的技术资料！
“太棒了！”赵潜挥舞拳头，面露喜色。
月兽的几项技术，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核心科技！
“从哪一个开始？”大衍械手道。
它的话开始没头没尾，赵潜却是心领神会。
他摩挲下巴，沉声道：“自然是虚空力场！”
和械族角力时，赵潜对虚空力场已有深刻认知，加上眼下得到其核心理论，心中顿时灵感勃发，立刻勾勒出一幅武装图影！
“防御无敌，进攻无相，”他暗暗道，“这件武具，名为——神之吐息！”
第四百七十七章 圣域
“这就……解决了？”听完赵潜的讲述，霍驱驰却如在梦中，愕然道，“这么简单？”
他难以置信，如此一场惊世大劫，竟被如此风轻云淡地化解？
“也是兵行险着，还好赌赢了。”赵潜笑容满面，自谦道，“我的运气一贯不错……”
“太好了！”苏韵寒喜上眉梢，当即走到一旁，向上头汇报。
霍驱驰没说话，面露沉吟之色，似在思考什么。
“老爷子，你不是准备登月吧？”赵潜有所觉察，赶忙道，“此事靡费巨大，且不一定有成效，不可操之过急，还是一步步来吧。”
“你说的有理。”霍驱驰回神，笑着道，“登月计划为帝国百年大计，自有其章程，我不会随意插手的。”
……
手工坊内。
“开工！”
立方体幽光荡漾，赵潜低语一句，当下凝神定气，笔走如飞。
他要将构想付诸实现！
投影中，无数线条折转起伏，或曲或直，忽高忽低，看似一团乱麻，却又似乎暗具轨则，如星河绵亘，各司其位。
唰！唰！唰！
线条纵横交错，渐渐聚为浑圆球体，时而曲折似混沌，时而平直似秩序，却偏偏工工整整，浑然天成，恍若一曲和谐乐章。
“哦？”赵潜面露满意，微微点头，“有点意思了……接下来，是下一步。”
接着，他纵笔急挥，着手设计构筑虚空力场的装置。
赵潜的脑中早有雏形，自然随心所欲，笔走如飞。
“等制作完成，得找个人来试试！”他面露沉吟，“那么，找谁呢？”
……
一周后。
灰色机甲耸立，其骨骼嶙峋，形容凶恶狰狞，赫然是战争魔龙——灾荒！
“赵哥，你让我测试的，就是这东西？”灾荒中，聂双面露怀疑，“看上去不堪一击啊，能扛得下我的重拳吗？”
他很怀疑，又满腔惊异。
聂双已经得知，那所谓的“神之吐息”，是一种特殊力场。
但即使他这物理从不及格的人都知道，力场并无实体，也无颜色，无形无相，更不会被观察到。
而眼前，这“神之吐息”俨然已化为实质！
在形如马灯般的力场装置外，一层雪白的球状光膜笼罩，竟是薄如卵膜，又折射着缕缕斑驳光辉，形同气泡，如梦似幻。
这层光膜实在太薄，且晶莹通透，没有半点壁垒森严之感。
聂双甚至怀疑，自己只是稍吹口气，这道“神之吐息”就会烟消云散。
“这是神之吐息的一种形态，名为——‘坚牢’！”赵潜淡然一笑，眼神凛然，“至于防御力，先让你开开眼吧！”
“开眼？”聂双一愣。
砰！砰！砰！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忽有枪声连响，接着是龙吟般的刺耳尖啸，三道狭长影子破空而过，狠狠扎在斑斓光膜之上。
“穿甲弹？”聂双惊呼一声，而紧接着，又加重语气道，“是……残阳六型？”
他已认出，这三道金影，赫然是以穿透性著称的“残阳六型”穿甲弹！
而之所以能认出型号，则是因为三颗穿甲弹都悬停于他的面前，如同时光凝滞，不动分毫！
嗡~~
穿甲弹扎在薄薄光膜上，弹尾颤抖不止，弹头却未能深入毫厘，仅仅停留于光膜表层，留下三道浅浅凹痕。
哐当！哐当！哐当！
片刻后，穿甲弹冲势耗尽，一颗颗渐次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聂双张大嘴，迟疑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不够直观，要亲自试试，才能感受其强度！”赵潜指了指“坚牢”，笑着道，“别客气，随便砸！”
“明白了！”聂双点头，神情肃然。
呼~~
风起云动，灾荒脊沉如弓，右拳向后牵拉，接着狠狠前砸，冲击之势一路攀升，激起万丈风啸！
这一拳堂皇大气，兼顾磅礴蛮劲和发力技巧，势如山崩海焚，应龙之威已尽显无余！
咚！
闷响声回荡，震得房内玻璃嗡鸣不止。
沓！沓！沓！
灾荒摇摇晃晃，醉酒般连退数步。
而前方，那座“坚牢”岿然不动，甚至未有一道涟漪升起。
“——嘶！”聂双倒抽凉气，失声道，“赵哥，这座虚空力场，防御力实在强得过分呐！”
他有十足把握，灾荒这生猛一拳砸出，即使是虎贲级的铁壁机甲，怕也得遭受重创。
而这一拳击中光膜，却好似砸在泰山之上，甚至令聂双生出一种“蚍蜉撼大树”的无力感。
这种级别的防御力，堪比军事堡垒！
“继续！”赵潜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别客气，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吧！”
“知道了！”聂双重重点头，待惊讶情绪消散，他那股不管不服的狠劲上来了，定要将之砸出几个窟窿来。
咚！
咚！
咚！
围着光膜疾行奔走，灾荒不断出招，拳撼，脚踢，肩抵，膝撞，甚至偶尔张口撕咬，不断激起沉闷轰鸣。
但是，它最大的战果，也仅是在光膜上留下几道浅浅划痕，须臾间已消散无踪。
这道不比宣纸厚多少的光膜，简直如同神之领域，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嚎~~
灾荒嘶声咆哮，一双瞳仁泛起血光，五指猛地捏紧，指节竟发出噼噼啪啪的暴鸣。须臾间，它的拳锋升腾起一团血色烈焰，继而拉扯出一条张扬的血色弧线，横断大片虚空，狠狠砸向光膜。
咚！
黄钟大吕之声久久回荡，灾荒拳锋暴烈，竟令光膜出现拳形凹塌，但距离光膜破碎，却明显还差得很远。
灾荒连退数步，倚靠在墙壁上，半天动弹不得。
“哦？什么招式？”赵潜面露赞赏，一脸饶有兴致。
“——龙泣！”驾驶舱中，聂双苦笑道，“是我最近从‘龙之本能’中摘取的技击，威力巨大，却也耗能惊人，对引擎负担巨大。没想到，以龙泣的杀伤力，都无法攻克这层光膜！”
他喘着气，喟叹道：“赵哥，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绝对防御’吧，未免太夸张了！”
“绝对防御？还差得远了呢……”赵潜微笑，眼中精芒掠过，低语道，“还有改进的余地。”
“哦？你我结论一样，”大衍械手忽地开口，“不知道，我们的改造方案是否一样？”
赵潜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对了！”大衍械手语气赞许，又哼一声道，“直接说结论就行了，拽什么文？你还当自己是文化人呢？哼，猪鼻孔里插蒜！”
“……”赵潜一脸无语。
……
三天后。
聂双再次接到邀请，前往测试。
这一次，“神之吐息”形态又变！
“嗯？”他表情惊诧，盯着眼前光膜，久久说不出话来。
光膜耸立，其表面流光溢彩，更有无数起伏涟漪荡漾，如同自成一体的内循环系统，幽光川流不息，周而复始。
聂双甚至有一种错觉，这道光膜似乎已活过来，带给他的压迫感，又是增长了好几分。
“神之吐息的又一种形态，”赵潜微笑不减，“其名——圣域。”
“圣域？”聂双神情疑惑。
“试试吧！”赵潜也不废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随便砸！”
灾荒欺身前踏，以一记飞膝开场，冲撞之势暴虐，一往无前，如亢龙无悔！
咚！
闷响回荡！
这一次，响声并不沉稳，却愈发悠长，久久不散。
“什么？”驾驶舱中，聂双察觉了什么，一脸惊疑不定。
灾荒一拳落于光膜上，有无数波纹如细雨中的河面般层层绽放，那足以撼山震海的力道，仅在瞬间已是消弭无形。
“不会吧！”聂双喃喃道。
仅仅三天过去，那本就恐怖的防御力竟再次攀升，而且刚柔兼具，如今已是深不可测！
“再来！”他定了定神，再次暴喝。
嗷~~
灾荒昂首嚎叫，拳锋上流火如沸，一拳引动风火交错，大片虚空被拳意撕碎，声势浩大，狂怒无情！
咚！
光膜震荡，表面密集波纹丛生，重重回旋交错，又一次将拳锋冲击化解无形。
“什么？”聂双大惊失色。
若说“坚牢”如山，眼前的“圣域”则是如海，力量大到一定程度，或许能撼山，但再大的力量，也无法对海洋造成实质伤害！
如今的光膜，距离那“绝对防御”，似乎是更近一步！
他是胆战心惊，却并不知道，赵潜并未满意。
“还能提升……”赵潜摩挲下巴，低语道，“下一步，是化无序为有序，定向反击！”
“说那么复杂干嘛？”大衍械手又哼一声，“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衍，这可是你在拽文了。”赵潜笑着道。
“我这是拽文吗？”大衍械手振振有词，“这叫言简意赅！”
赵潜摇头，不再口舌之争。
他眼神闪烁，脑中念头丛生。
“或许可以……”
赵潜沉吟不断。
他所思考的，不止是再次改良“神之吐息”，而是以“神之吐息”为技术核心，制造一架新的机甲！
这架机甲，以神之吐息为甲袍，也以神之吐息为武具，防御强悍，攻杀暴虐，虽是一架虎贲机甲，战力却或可比拟羽林！
第四百七十八章 神佑
光影荡漾。
投影中，一架机甲悬空而立，宛若行星自转，展露着周身每一寸机体细节。机甲通体碧青，五短身材，虽矮小如侏儒，倒也渊渟岳峙，雅量威严。
“大衍，怎么样？”赵潜双臂环抱，面露满意，“还可以吧？”
“切！”大衍械手却哼了一声，“这架机甲看着也太挫了，短胳膊短腿的，有战斗力吗？”
“这种短小形态，最能契合神之吐息。”赵潜耸耸肩，解释道，“再说了，它不需要亲自动手，仅靠力场倾轧，就能撕裂敌人。”
“你是对矮子机甲情有独钟么？傀儡师如此，天谴如此，这架机甲又是如此！”大衍械手一通牢骚，肃然道，“赵潜，我发现你陷入一个误区了……”
“误区？”赵潜闻言，面露疑惑，“是什么？你说说！”
“核心技术固然强大，但仅是机甲的组成部分之一，是为机甲而存在，应当去配合机甲，而非让机甲适应核心技术！”大衍械手沉声道，“赵潜，你这是主次不分，舍本逐末！”
“你说的不对！”赵潜却不为所动，款款而谈道，“机甲本体和核心技术都是为‘战力’而服务，两者无需分出主次，最重要的，是能构筑出至强战力！”
他微微眯眼，面露沉吟。
赵潜没被说服，但经大衍提醒，他也感觉，眼前这架机甲显然还没达到他口中的“至强”。
不过，如何调配那两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架机甲的“资源”，诸如引擎能量，操作指令等，都是相当有限的，这就好比零和游戏，资源若向某一方倾斜，另一方所得就会减少。
“在一架机甲上进行搭配，难度实在太大了……”赵潜摩挲下巴，忽地想到了什么，“如果，化一为二呢？”
“哦？赵潜，你想到法子了？”大衍械手道。
“你猜猜？”赵潜抬起一根手指，笑着道：“这是提示……”
“一国两制？”大衍械手道。
“……”赵潜满头黑线，顿了顿道，“有些接近，不过我想说的是——一体双生！”
说罢，他右手探出，抓在那道投影上，将其直接甩入回收站。
唰！唰！唰！
赵潜笔锋游走，一架新的机甲渐露雏形。
……
赵潜潜心工作，又是闭关半月。
大功告成！
机甲巍然耸立，线条凌厉似刀劈斧剁，周身上下弥散着凛冽杀机，如同一柄出鞘神兵，杀意滔天，凶气逼人！
和赵潜的其余作品不同，这架机甲的外壳涂层为亮银和猩红双色，通体似有恶蛟游走纠缠，更显跋扈，凶煞之威张扬外露。
机甲毫不低调，盖是因为，它有嚣张的本钱！
巨影耸立，右肩处竟栖着一头钢铁渡鸦，虽未发声，脑袋却左右晃动，眼瞳轮转不已。
它是活的！
这头钢铁渡鸦却并非子机甲，而是与机甲一体双生，意识共通，不分彼此！
它执掌着“神之吐息”，属性上，可称为“神使”或“守护灵”，赵潜为之取名为“灵鸦”。
“灵鸦，还有——神佑！”赵潜眼睛眯起，面露欣赏。
神佑，正是这架机甲的名字。
他本想取名天佑，取意自“承天之祐”，但天佑二字总让他想起那位苦大仇深的僵神，于是稍作变化。
“还不完满，需要大量实战训练！”赵潜轻抚额头，面露思索，“去哪呢？”
这神之吐息，其形态并无定式，堪称千变万化，自然需要更多实战的洗礼和淬炼，才可成熟。
“这还用想么？”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城北的黑石天池，那不就是个好去处？”
“黑石天池？”赵潜一惊，苦着脸道，“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凶地！”
“凶地？”大衍械手嗤笑一声，“以神佑的防御力，只要不遇上霸主，整个华夏都可横行无忌！就黑石天池那些凶兽，算个屁！”
“还真是……”赵潜摸了摸下巴。
眼前的神佑，如同得天神庇佑，防御力不逊于战争碉堡，当真如同螃蟹，都能横着走了。
“好，就去黑石天池！”赵潜点头。
……
沓！沓！沓！
神佑狂奔猛进，犹如凌空飞渡，竟是脚踏于半空，伴随点点虚空涟漪，翔空而过。
在它的脚下，力场凝形为柱，令之踩高跷般腾空飞奔，脚不着地，却是快逾奔马！
“又一种新用法，或许可以……”赵潜若有所思。
“奇技淫巧而已，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衍械手则语气不屑。
“那些登峰造极的技击，也都是奇技淫巧发展而来的。”赵潜不以为意，嘿嘿笑道。
他意态自若，心情很放松。
正如大衍械手所言，以神佑的防御力，实在无需担忧太多。
但赵潜没料到，这才刚出城，他就被人盯上了。
而且，还不止一波人！
……
“这架机甲……是人类的新型机甲？听引擎声，性能倒是不错！”树荫深处，一名械族侧耳倾听，低语道，“那机甲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目标了！”
这名械族彪悍如猿，却没有眼睛，眼睛处蒙着一条黑布，黑布上则绘着一枚金色独眼，熠熠生辉。
——盲者。
“区区一名人类，还得由我亲自出手诛杀？”盲者面露不满，鄙夷道，“那位长者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它是长者派遣来的刺客。
月兽危机中，长者透过微波通讯，已定位了手工坊的位置，但后来月兽的通讯塔被毁，袭击手工坊已无意义。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会忘了那个一再坏自己好事的家伙！
长者一声令下，盲者出动了。
盲者是顶级刺客，行动迅捷，爆发力强，尤其在其自瞎双目后，灵能造诣一日千里，即使在一众械族强者中，战力也属顶尖之列。
它埋伏了这么久，正是准备袭杀赵潜。
……
李府。
“出来了？”李寅脸色阴沉，盯着画面道，“怎么是一架从未见过的机甲？能确定是本人么？”
“有九成把握！”他的身旁，一名保镖殷勤解释，“我们监视了快一个月，近来并没有其他人进入手工坊。”
“那就执行计划！”李寅当机立断，“派出孽龙卫，让他有去无回。”
“是！”保镖点头。
李寅盯着空处出神，片刻后面露冷笑：“赵潜，我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的提醒，我们绝发现不了这‘孽龙卫’！不过，我们李家可不喜欢与人共享核心科技，就请你痛快地去死吧！”
两方同时出动！
……
黑石天池。
砰！砰！砰！
狂暴闷响跌宕四起，夹杂着赵潜鼓劲的声音，回荡不断。
“来来来，就冲这来，千万别给我面子！”
“没吃奶吗？一点感觉也没有，加点劲！”
“再来！”
……
兽群中，神佑叉腰而立，身外一道球状光膜笼罩，幽光潋滟，激荡不休。
机甲四周，一头头独角械马飞蹄践土，卷挟着滚滚烟尘，攻城锤般呼啸撞上，更是如同风暴中的海潮，一浪紧跟着一浪，前赴后继，冲撞不绝。
独角械马名为吉量，是兽帅阶的凶恶巨兽。
而且，如此庞大的数量，这分明已经是兽潮级别！
神佑凛然居中，屹立于滚滚兽潮，竟如同擎天巨柱耸立，稳若泰山，毫不动摇。
反倒是一头头吉量渐渐疲惫，摇摇晃晃地栽倒，累瘫在地。
照这情形，仅一架神佑，就足以拖垮整个兽群！
其强悍可见一斑！
“啊~~”驾驶舱中，赵潜打了个哈欠，意态慵懒，忽然有些明白那位秃头披风侠的感受了。
轰！
一道暴虐啸音猝然炸响，丛林中，一道巨影如闪电破空袭来，其路径上的头头吉量都被远远震飞，摔得筋断骨折，惨叫连连。
仅是刹那，巨影已在神佑面前，一拳击出。
拳锋轰然直击，竟如同穿过无数道水幕，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水纹涟漪，虚空似被撕得粉碎，一股股毁灭气息如无数恶龙纵横，汹涌四溢！
轰！
神佑连同着雪白光罩，好似一颗被撞针击发的子弹，以惊人速度倒飞而出！
光罩摩擦地面留下巨壑拖痕，沿途撞碎钢铁巨木无数，最终止于一处山壁上，深深嵌入其中，激起滔天烟尘，遮天蔽日，久久不散。
“解决了！”盲者一脸轻松，掸了掸身上尘土，“等待了这么久，一击就解决了？唉，还真是乏味啊……”
它转过身，就欲离去。
“唉哟，吓了我一跳。”后方，赵潜的声音忽然响起。
盲者悚然一惊，蓦地转身。
山壁上的巨大洞穴中，神佑徐徐而来，身外光幕幽光浮动，身上不止毫发未损，甚至没有沾染一丝尘土，机体依旧洁净如新。
“什么？”盲者没有眼睛，却有另一种灵能视觉，也“看”到了神佑身上的情况，面露错愕之色。
“继续！”神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别客气，朝这来。”
“嘿，有点意思！”盲者脸皮抽搐一阵，忽然朗声大笑，“如你所愿！”
轰！
它一脚踏地，身后滚滚烟尘暴起，接着如同离弦之箭，奔射而出！
第四百七十九章 杀狱
轰~~
声声暴鸣如晴天霹雳，裂石穿云，回荡久绝！
“中！中！中！”
盲者口中叱咤，拳头连连击出，脚踏土地令大地摇颤，而狂暴巨力激起龙吟尖啸，声势浩大，气吞山河！
但每一记气冲斗牛的拳击，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拳劲刚猛无俦，但砸于薄薄光幕上，就好似泥牛入海，伴随着光膜荡漾，瞬息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层看似一触即破的光膜，竟如同黑洞，无论多么强大的能量，都是照单全收。
“怎么回事？”盲者越战越惊，再无半点小觑心思，反倒暗生惊惧，“这是什么防御？简直跟玄武龟甲一般，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它攻势不绝。
盲者脚上踏行，似踩着九宫八卦，绕着神佑层层转动，拳招也渐奇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意欲找出光膜一线破绽。
但它最终失望了。
神佑淡然屹立，连一根手指也未挪动，而身外光球薄如卵膜，但防御却是强大得恐怖，更似鸡蛋般均匀卸力，无半点破绽。
盲者一番狂暴攻势，不止未能击破光球，甚至没让其挪动分毫！
“——喝！”它厉声咆号，拳头紧攥生出辉芒，指间能量翻涌如沸，拳锋力量暴涨，一拳击出！
轰！
一声脆响，它的拳头砸入光球，一路倾轧，深陷其内。
“嗯？”盲者不喜反惊，面露戒惧。
光球向内凹塌，光膜却依旧绵密紧致，更生出一丝丝吸摄之力，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它一口吞下。
盲者渐陷于内，霎时大惊，使出浑身力气抽拳，一跃后退。
“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赵潜歪了歪头，撇撇嘴道，“若没什么新把戏，我可得反击了！——喝！”
他一声喝令，肩上灵鸦尖唳展翅，而在光球表面，本来无序的光流如激转陀螺，疯狂横向回转，循环无端，绵绵不休！
弹指间，本来形态稳固的光球，化为一道球状龙卷！
沓！
神佑踏地前奔，身外能量龙卷也随之向前，好似一颗射出的巨型炮弹，裹卷着重音啸鸣，狠狠撞向盲者。
它直行向前，摧枯拉朽！
嘭！
两者轰然碰撞，盲者惨嚎一声，体表有一蓬血色火花升腾，大片伤口崩裂，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那回旋轮转的引力流，就如同巨大的冲击钻，其杀伤力之大，已不逊于特种弹头！
“此为——杀狱！”赵潜声音铿锵，字字有力。
杀狱，说白了，实则为力场螺旋！条条力场线高速旋转，不逊于亿万道锯齿，一旦和实体碰撞，堪比于电锯切割，杀伤霸道，可碎铁融金！
“很好，很好，干得漂亮！”盲者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小家伙，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你准备怎样？想要报仇？没问题，我就在这，随便揍！”赵潜撇撇嘴，面露揶揄之色。
他正说着，表情一凝。
嗡！
盲者深深吐纳，身上泛起浅浅青芒，胸腹间的伤口如同被抚平，竟是一点点愈合，流血也强行止住。
“灵能么？”神佑中，赵潜眼神一凛，“不过，还有这种用法？”
他算见多识广，见过械族不少，对这一族的心灵能量也颇有了解，更亲眼见识过灵能枪矛、灵能战斧等能量武器。
但是，眼前这种以灵能缝合伤口的手段，他却是闻所未闻。
“没见过吧？”盲者冷然一笑，“你没见过的，那可多了！看看这个！”
嗡！
它话音未落，身外青色灵能激荡如沸，升腾起缕缕能量风暴，扭曲回旋着，好似根根钢针，反向扎入它的体内。
“这……”赵潜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几息间，盲者的体表青筋贲起，肌肉如充血鼓胀，体型暴涨将近一倍！它如凶灵附体，又好似化身熊罴，弥散着邪异和凶恶之气，凶暴狂野，气焰熏天！
沓！
脚步声炸响，地面坍塌，而盲者已消失无踪。
“好快！”赵潜视线一阵恍惚，待重新定焦时，盲者那张凶恶面孔已在面前。
轰！
神佑的身外，雪白光球坍塌出一个巨大拳印，滚滚涟漪正以拳印为中心，层层扩散，遍及整个球体。
嗖！
光球离地，飞腾而起！
盲者重拳撼击之下，“圣域”又一次被击飞，神佑连同光球飞出，好似推土机碾过丛林，横行中撕裂地面，粉碎丛林！
沓！
又是一声沉闷如兽吼的脚步声，伴随着地面大片坍落，盲者再次消失，竟是后发先至，追上了疾飞的光球。
拳出！
轰！
闷响冲霄，四溢奔涌的青芒中，光球再被击飞，速度更快，飞向更远处！
沓！
盲者微微下蹲，伴随着双脚重踏地面，继续追击，拳出如风，一拳紧跟着一拳！
连续轰击！
盲者好似追逐线球的幼猫，不断追上光球，又不断重拳出击，将之击飞。
这过程万分凶险！
盲者将灵能拔至巅峰，肉体力量和心灵能量结合，每一次出拳，都有排山倒海之力，足以将虎贲机甲撕成齑粉！
但偏偏，那道光球顽固得可怕，一次次飞出，表面光膜涟漪激荡，却始终没有溃散。
光球中央，神佑稳若泰山。
……
山林间，一支机甲小队疾行，队列整齐，动作有序。
小队足有十五架机甲，皆是奇形怪状，半龙兽而半机甲，身上更有无数斑驳痕迹，仿佛是残缺机甲被植入新的肢体。
正是——孽龙卫！
孽龙卫是李家的新成果，而且，还是来自赵潜的启发。这些机甲，都是“龙血灌注”的失败品，李氏以机甲元件将其强行修复，维持其生命活力，最终形成了孽龙卫。
孽龙卫的整体性能逊色于正牌龙卫，但战力同样可怕，且数量更是庞大，如同群狼，相当恐怖。
相较于盲者，一干孽龙卫速度要慢上许多，因此还在赶路中。
“据估计来看，差不多要遭遇了……”领头的孽龙卫中，一名络腮胡沉声道，“准备‘桑落’吧！”
“是！”
一众人等齐声应答，仅是片刻，暴烈引擎声此起彼伏，好似群龙狂歌，咆号应和！
嗡！
自领头机甲开始，每一架孽龙卫瞳中都泛起赤芒，威煞之气熏天赫地，气象亦是水涨船高。
“头儿，你也太过小心了吧？”驾驶舱中，一名疤脸男道，“十五架孽龙卫，每人弹弹手指也够碾碎那架小机甲了，哪用得上‘桑落’？”
“疤脸，别他娘的扰乱军心！”络腮胡哼了一声，神情肃然道，“我听说过那小子的一些传闻，那可是个厉害角色，绝对不容小觑！你若敢小看他，怕是会阴沟里翻船！”
“是么？我倒觉得——”
咔！
疤脸说着，声音猝然而止！
嗡！
丛林深处，一道巨大光球飙射而来，恍若一颗能量炮弹，直直轰击于疤脸的机甲上，将机甲和疤脸的话同时淹没！
轰！
伴随着滔天而起的蘑菇云，整架孽龙卫粉身碎骨，仅有一颗头颅落在络腮胡座驾的脚边，双瞳中红芒闪烁几次后，这才黯淡下来。
“——嘶！”络腮胡倒抽凉气，心跳一下加速了数倍，“是凶兽？还是……”
他转过头，定睛望去，心跳却跳得更猛了。
“什么？”其余人也纷纷惊呼出声。
蘑菇云渐散，却见一架银红双色的机甲立于其内，分明是耸立于熊熊烈焰和起伏余爆中，却是毫发未损。
不，这样说还不准确。
那架机甲竟是光洁如新，身上别说损伤，连一道划痕，一缕尘埃都看不到！
“哦？波及到无辜者了吗？”赵潜环顾四周，狐疑道，“不应该啊……黑石天池这种凶地，哪会有机甲出没？你们是什么人？”
“赵潜？”络腮胡自震惊中回神，立刻发问。
“你认识我？”赵潜又是一愣。
“发现目标了，——杀！”络腮胡不再废话，一声令下，自己也身先士卒地杀上！
神佑一步不退，任由对方攻击。
轰！轰！轰！
光幕激荡，层层涟漪跌宕四起，一众孽龙卫狂轰猛击之下，光球却是纹丝不动，至于其内的神佑，更是安然如山。
“这，这是什么防御？”络腮胡心惊肉跳，眼皮剧烈抽搐。
“看上去，像聂双所描述的龙卫？”赵潜气定神闲，从容地四下打量，窥出些许端倪，“是李家的机甲？那就太好了，并没有殃及无辜……”
他正欲反击，一道磅礴巨影从天而降，其声势磅礴，如同一座泰山自云巅坠落！
“阴魂不散呐！”赵潜冷哼一声，神之吐息又亮了几分。
轰！
地动山摇，蛛网般的裂纹席卷大地，无数巨木摇曳倒塌，而光球再次被击飞。
轰！轰！
光球横飞途中，又有两架孽龙卫被扫中，一架右肩至腰腹消失无踪，另一架则步了疤脸后尘，直接化为滔天火光！
“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躲得远远的一架孽龙卫中，络腮胡惊呆了。
十五架孽龙卫，瞬间就已折损三架！而且，三架都不是被摧毁，仅仅是被两者的战斗波及罢了！
络腮胡心头发凉，他引以为傲的孽龙卫，在这两个怪物面前，竟如玩具般不堪一击！
“越来越娴熟了……”神佑中，赵潜十指敲击，控制着力场演化，自言自语道，“这杀狱，或许还有些新用法！”
第四百八十章 替身
嘭！
盲者重拳猛攻，地面裂纹四散，烟尘激荡中，光球又一次被击飞！
但这次，光球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弧旋球一般，掠过月牙形的弧度，再次扫中两架避之不及的孽龙卫！
轰！轰！
狂暴烈焰沸腾而起，两架孽龙卫瞬间化为篝火，而光球依旧岿然不动，其中神佑自然毫发未伤。
“哼！”盲者冷哼一声，如影随形地显现于神佑面前，一记侧踢，将其踢至天空。
神佑腾空而起！
“这样是伤不到我的，”驾驶舱中，赵潜处之泰然，耸耸肩道，“你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是么？”盲者冷笑，右掌蓦地虚握，掌心有星星点点的青芒汇聚，由少而多，由虚化实，凝为一杆杀意凛然的灵能长矛。
“这是要……”赵潜一惊，却忽然笑了，唇角浮起意味深长，“正好试试！”
盲者前踏一步，动作如投掷标枪，手中灵能长矛飞射而出！
嗖！
长矛似流光掠空，竟比导弹还要快上几分，直指神佑胸口的驾驶舱。
“哦？还能当投枪使？”赵潜轻“哦”一声，表情却半点也不意外，“那就来吧！”
嗡！
半空中，神佑凛然而立，身外光球急遽回旋，如同深海漩涡，气象幽深，深不可测！
灵能长矛袭来，竟被回旋光球吸附，也顺着其表面轮转，一圈圈地加速，周而复始。
“去！”
赵潜一声厉喝，神佑手指前指，灵能长矛竟直飞而出，原路返回，直指盲者！
而且，几轮回旋加速后，长矛声势更壮，速度也更快！
“这是什么手段？”盲者面色警惕，灵能汇于右拳，一记猛锤横拨，将灵能长矛击飞。
轰！
灵能长矛斜飞，竟是连穿两架孽龙卫，激起绵延爆炸，烈焰滚滚。
“怪物，怪物……”络腮胡嘴唇哆嗦着，后脊发凉。
眼前二者，根本就没将一众孽龙卫放在心上，而仅仅是战斗余波，就已摧毁了三分之一的孽龙卫！
显然，三方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在两者面前，孽龙卫就如小丑般可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不行，再待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络腮胡心惊肉跳，心中已有了决断。
“哼！太碍眼了！”盲者转过头，“看”了几眼呆若木鸡的孽龙卫，“都给我去——”
它的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却戛然而止。
“撤！立刻撤！”
一众孽龙卫向远处飞奔，如同被追逐的羊群，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算了……”盲者呆了呆，又望向神佑，好奇道，“刚才是什么招数？倒是有些意思，竟能逆转灵能方向，反弹攻击。”
“还是杀狱！”赵潜咧嘴一笑，“是杀狱的一种新形态，其名——斗转！不是唬你，这种形态是我在刚才的战斗中领悟的，我该谢谢你。”
盲者表情一僵，又冷笑道：“就准备一直这样防御，不还手么？仅靠防御，可打不垮我的……”
“想看看我的进攻？”赵潜挑了挑眉毛，唇角浮起戏谑，“那就——如你所愿！”
一声鸦唳回荡开来！
唳！
灵鸦展翅，尖唳啸天！
须臾间，神佑身外幽光折转，光球竟是一点一滴地坍缩，渐渐贴近机甲本体，在其体外凝为巨大人形。
光之人形！
眼下的神佑，其形态如同套娃，身外是能量体般的巨大人形，其动作却受神佑操控，与之完全同步，如同影子。
神之吐息的“外甲”下，神佑的巨大体魄已和盲者分庭抗礼！
“这是什么？”盲者吃了一惊，眉头稍耸。
“此为——替身，是一种‘力场体’。”赵潜答道。
“替身？”盲者愈发狐疑，“还有这种用法？”
“怎么样，没见过吧？”赵潜笑得玩味，“你没见过的，那可多了……”
盲者脸色阴沉。
这话，可是它适才用来嘲讽赵潜的！
“口气倒大，手底下见真章吧！”
盲者暴冲如蛮牛，双拳紧握，拳锋燃起如火青芒，那是层层裹覆的灵能！
“正合我意！”赵潜朗声长笑，神佑也疾行狂击，正面迎上。
轰！轰！轰！
一轮猛烈交锋，灵能拳锋和力场重拳不断碰撞，有闷响雷鸣滔天而起，虚空中气浪涟漪横生，天摇地动，似末日降临！
两者同时退开。
“好硬！怎么会这么硬？”盲者面露痛色，抬起拳头时，其上已裂纹丛生，鲜血喷溅而出，
它惊疑不定，大为震撼。
此招数名为“灵能拳套”，是将灵能层层裹卷于拳锋，用作拳套，轰击敌人。灵能拳套强度甚高，远胜战斧长矛等武器，以往每次施展，从来都所向披靡，从未落于下风。
盲者完全没料到，这名为“替身”的力场体，其强度竟超过了灵能拳套！
“再看看这个！”赵潜笑了笑，沉声道，“——兵械！”
随着一声低喝，光膜再次坍缩！
“光之人形”体型缩减，光膜越来越接近其内的神佑，而其右臂则不断伸长，线条曲折起伏，竟凝为巨型斩刀，锋芒冰寒，杀意袭人。
“武器？”盲者心跳加速。
它相当清楚，以力场体这种恐怖的硬度，再结合斩刀之态，那将构成何等恐怖的杀伤！别说自己的身体，就是以防御著称的灵能塔盾，怕是也会被一刀两断！
“该死！”盲者心生悔意，“本以为是个简单任务，没想到……”
呼~~
赵潜自不会在意盲者的心路历程，神佑前踏数步，掌中斩刀横斫，似有一道光之锯轮亮起，快速切向其腰腹。
“喝！”盲者脚下发力，急忙后退。
嗖！
却在此时，神佑右臂前递，力场体与它动作一致，而右臂由斩刀化为长矟，快逾闪电，直刺而出！
“什么？”盲者惊呼。
它这才明白，这一招为何称之为“军械”。
很显然，这力场体的武器，并非固定的单一形态，而是随着战斗形势而变化！
但已经晚了！
“呃！”
一声惨叫，盲者的右肩被穿透，它捂着伤口，鲜血自指缝中汩汩而出。
“把戏都用完了？”赵潜冷冷道，“你也该退场了！”
“是么？这是你逼我的……”盲者狞笑一声，似乎做了什么决断，怒喝道，“——燃炽！”
轰！
狂焰惊天！
一刹那，盲者似乎被点燃，遍体涌起青色烈焰，连五官都喷薄火苗，狂暴烈焰席卷，汹汹滔天！
“不好！”大衍械手惊呼道，“这家伙疯了！它居然在燃烧灵魂！”
“燃烧灵魂？”赵潜一惊，“它不要命了么？”
“盲者应当是某种死士，为达目的，不惜牺牲生命！”大衍械手疾声道，“这种状态下，它的身体机能会急速暴涨，虽会丧失理智，但也丧失了痛觉，战斗力可倍增！”
它话没说完，赵潜眼前一恍惚，一只大脚浮现，接着就是激荡的流光。
嘭！
神佑横飞而出，力场体大片凹陷，已然触及它的右胸，撕开数道巨大豁口。
“——嘶！好强的力量！”赵潜大为惊骇，表情凝重。
战斗了这么久，这还是神佑第一次负伤！
嗖！
盲者身影闪逝，又浮现于神佑上方，一脚重踏而下。
神佑如断线风筝坠落！
蓬！
烟尘鼓荡，地面裂开，神佑好似一颗钉子，半身都钉入大地！
“这家伙……”赵潜紧皱眉头，想操控着神佑抽身，但一时半会哪逃得出来？
“嘿！”盲者狞笑一声，一脚重踏而下，狠狠踩在光之人形的头部，令神佑露出的身躯又短了一截。
蓬！
蓬！
蓬！
盲者好似一柄锲而不舍的锤子，一次次地狠狠下砸，将神佑砸入地面，最后仅剩下一个脑袋。
“是个狠角色！”赵潜低声道。
不过，这位狠角色还不肯停。
盲者高高跃起，双脚并拢，再次重砸而下，如陨星坠地！
轰！
烟尘散去，神佑已消失无踪。
盲者微微蹲下，不知何时，地上竟出现一个巨大孔洞，依稀能看到，下方横竖纵横的石板，似乎是个地下建筑。
“嘿！”它低语道。
盲者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发出简单字节后，沿着洞壁攀爬而下。
……
此刻，神佑已置身于地底建筑。
“地宫？也太巧合了点吧……”神佑中，赵潜打量四周，表情古怪，“机甲被砸入地底，遇上地宫的概率，恐怕比打出石油还低得多！”
“小心点，或许是什么古代遗迹。”大衍械手道。
机甲原地旋转，灯光映出高墙巨柱，四面的壁画古旧而风格怪诞，人戴鬼面，看不出是哪个历史时期。
“嗯？”
灯光游走着，猛地映出一张凶恶面孔，令赵潜悚然一惊。
一座青铜巨像矗立，其形态诡异扭曲，线条凌厉，好似漠然地盯着闯入者，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啥？地宫守卫吗？”赵潜低声道。
“不！”大衍械手道，“这青铜巨像是中空，更像是一具……棺椁！”
“棺椁？”赵潜闻言，面露讶异，“如此大的体积，难道是泥人机甲的棺椁？还有，这棺椁怎么是竖着的？”
他正说着，那青铜巨像似被惊扰，发出密集的嘭嘭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躯而出！
第四百八十一章 虚无
嘭！嘭！嘭！嘭！
青铜巨像中，一连串暴响猝然而起，再配合着阴森氛围和那张狰狞铜面，令赵潜悚然一惊，操控着神佑连退数步。
“咋回事？”他低声道，脸色惊疑不定，“看来，还真是空的……”
听声音，青铜巨像的确是中空，是一具青铜棺椁。但棺椁中密集而散乱的声响，却并不像巨物在掀棺盖，更像是无数小兽在敲击棺面。
“大衍，能认出这玩意么？”赵潜又问。
“有点像是……”大衍械手顿了顿，语气古怪道，“听说过十二金人么？”
赵潜点头。
为了“考古”种种混沌武具，他对历史也稍有研究。
《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记载，始皇“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简而言之，就是秦始皇收缴天下兵器，铸成了十二金人。
“那不是金人么？”赵潜环视一圈，嘀咕道，“而且，这里只有一具……”
“没文化！古人说的‘金’，其意思就是铜！”大衍械手哼了一声，又道，“至于十二个……谁说一定要埋在一个地方？”
“……”赵潜汗颜。
他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忘了这茬。
“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大衍械手话锋一转，警惕道，“虽然很像棺椁，但这棺椁未免太厚了点，让它更像是——囚笼。”
“囚笼？”赵潜神情一凛，又平静下来，“那就暂时离这玩意远点，有机会再弄回去研究。”
“就怕它不答应了……”大衍械手正说着，猛地扬声道，“小心！”
赵潜心领神会，操作顷刻爆发，神佑肩上响起一声尖唳，苍白光球悠然亮起，旋绕于机甲四周。
下一刹，一个巨大拳头深深陷入光球，光膜上的拳印距离神佑已近在咫尺，几乎就要砸在其面门上。
光球飞出！
黑暗里，流光笔直掠过。
砰！
滚滚烟尘中，光球嵌于地宫墙壁之上，而驾驶舱里，赵潜也是一阵剧烈咳嗽。
“阴魂不散呐……”他哼了一声，面有怒意。
“嘿！”
盲者狞笑，合身扑上，五指深深攫于光膜，竟是拖拽着光球在墙面上摩擦，向前大步冲去！
刺啦！刺啦！刺啦！
墙面上，一条深深巨壑不断延长，在地宫的一角才戛然而止。
轰！
又一次地，地宫摇晃，光球陷入墙角。
“咳！咳！咳！”驾驶舱中，赵潜的咳嗽更重了。
盲者的猛轰下，牢不可摧的圣域竟也出现一丝松动，有反震传回给神佑，也送至驾驶舱中。
“嘿！”
盲者见此法奏效，嗜血笑意更重，立刻故技重施，继续撕抓着光膜，在另一面墙壁上摩擦，一路猛冲！
“诶，等等！”赵潜面露惊骇，大声道。
这次，神佑撞击的方向，赫然正是青铜巨棺！
咚！
先是一声巨大闷响，紧接着，青铜巨像中，似有什么被激怒，发出连串暴鸣，久久回荡。
“该死！”神佑中，赵潜也是胸口发闷。
好在，青铜巨像比他想象中结实，并未就此裂开，依旧岿然不动。
但盲者可不准备停手！
它环抱光球，如同和尚敲钟，一次次地撞向青铜巨像，锲而不舍。
咚！咚！咚！
在千回百转的巨响声中，青铜巨像终于也扛不住了，表面浮现裂痕，且四下弥漫，越来越密。
咚！
终于，青铜巨像崩碎，光球已深陷其中！
“嗯？没东西么？”赵潜仔细观望，面露狐疑，“那声音怎么来的？”
整座青铜巨像中，却并未暗藏着什么，仅仅是一团幽深黑暗，深不可测。
但紧接着，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什么？”赵潜惊声道。
他赫然发现，那黑暗幽寂深沉，更是拥有形体！
须臾间，一道道黑流宛若张牙舞爪的触须，错落起伏之中，狠狠扑向中央光球，将其团团包围。
“还好，有圣域！”赵潜稍松了口气，“一般的攻势，可无法攻破……什么？”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
黑暗侵袭，如同无形无相的幻影，直接穿透了光膜，扑向中央的神佑。
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灵鸦！
暗影席卷而来，如同贪食的巨兽，将灵鸦一口吞下，再无半点痕迹留存。
“发生了什么？”
驾驶舱中，赵潜已丧失了灵鸦的信号，愈发心寒，却没任何办法。
暗影好似饕餮巨兽，而灵鸦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成千上万地黑暗触须又攀上神佑，将其层层淹没。
“得立刻离开！”赵潜当机立断，正要操作，却一下子面如死灰。
断电了！
驾驶舱中，所有灯光和仪表熄灭，连应急电源也失去了作用。
这下，赵潜如同置身于铁棺材，完全一筹莫展。
黑暗降临！
他有种“淹水”的感觉，但淹没他的，却是又似有形，又似无形的浓郁黑暗。
好在，黑暗似乎对他无害，也并没令他窒息。
“大衍，怎么办？”赵潜呼吸急促，赶忙道。
但回应他的，只有安静。
“怎么了？”
赵潜疑惑，伸手去摸右臂，但触碰到的竟是血肉，大衍械手已消失无踪。
他的一颗心沉到谷底。
“只能自救了！”赵潜很快恢复平静，解开安全带，又离开座椅，在驾驶舱的一角缩成一团，“外面还有盲者，若它撕开了神佑，我就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等了许久，这却并未发生。
更为诡异的是，接下来，灯光和仪表一个个地重新亮起，屏幕中，无数代码洪流淌过，一泻千里！
这情景，就像是机甲在更新操作系统。
“嗯？”赵潜上下打量，一下愣住，感觉如坠梦中，“这驾驶舱……怎么这么陌生？”
才片刻光景，驾驶舱已变得相当陌生！
驾驶舱中，其整体格局未变，但风格却是大变，色调红黑，起伏嶙峋，有一种黑暗铁血的味道，气象威严。
“呼~~可吓死我了！”这时，赵潜的右臂上，大衍械手重新冒出，语气似乎心有余悸，“差点就完蛋了！”
“完蛋？”赵潜眉头微蹙，立刻问道。“大衍，这究竟是什么？”
“记得‘共生体’么？”大衍械手道。
“当然！”赵潜点点头，那可是他的杰作之一。
“咱们的‘共生体’，那不过是取个名字……”大衍械手沉声道，“这玩意，才是真货，一种寄生于硅基的共生体！”
“哦？”赵潜似有所思。
“据我猜测，”大衍械手侃侃而谈，“在独立状态下，它是‘量子态’的，只有寄生后，它和机甲结合，才会最终化为实体。”
“量子态？”赵潜一惊。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玩意能轻松穿透“圣域”了。
赵潜思忖片刻，又问道：“大衍，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好事！”大衍械手道，“这种共生现象，和灵魂摆渡效果近似，能令化为神佑化为泥人机甲！不，这种生命体还不能简单地称之为泥人机甲，就某些方面而言，它要远远超过泥人机甲！小子，你又因祸得福了！”
嘀！嘀！嘀！
似乎为了印证大衍械手的判断，操作面板上，代码洪流停止，接下来，是机甲的种种信息。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机甲名称浮现。
“虚无？”赵潜眼神一凛，“只听名字，是个狠角色啊……”
紧接着，视频画面重新接通，盲者那张丑脸再次浮现。
面前，盲者满脸凶恶，一次次地轰击着虚无，但都被其身外光球抵挡，拳锋未有寸进。
这道光球竟也蜕变了，防御力不可同日而语！
“网？”赵潜盯着视频，又看了看面板上的数据，似有所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眼下，光球已化为网状，无数缕力场线旋绕绞缠，又是有序分布，看似松散了，防御力却骤涨数倍！
“高精度控制？”赵潜摩挲下巴，“这架虚无有点门道啊……”
这种形态他倒不是没想过，但最终放弃了。
原因在于，其控制难度实在太高，机甲的神经网络也完全跟不上这种级别的精度控制。也同样是这个缘故，神佑的种种力场形态，或球状或人形，其复杂程度并不算高。
而虚无却并无这一弱点。
因为，其神经网络相当高端，甚至远远超过了“星型拓扑”！
那是一种无线传输，类似“心电感应”的神奇通讯，和械族的“心灵通讯”有异曲同工之处。
此外，虚无中还蛰伏着一个强大意识，可将之看作为“伺服系统”或者“二号大脑”，用于辅佐赵潜的操作。
“强啊！”赵潜低声感慨。
数据流激荡！
此时此刻，虚无的蜕变尚未完成，它的机甲专长还在演算和生成中。
毫无疑问，那会是一个甚至几个相当可怕的机甲专长！
赵潜却不准备等了。
“刚才揍我揍得开心不？”他望向盲者，忽地咧嘴一笑，“现在，轮到我了吧！”
随着他这一笑，虚无身外力场回旋，竟是凝为凶恶兽形，更是嘴角弧线向上，勾勒出一个杀机横溢的暴戾微笑。
沓！
盲者后退一步，面露惊恐。
尚存的一丝本能，让它感觉到了深深恐惧！
第四百八十二章 休止符
“嚎~~”
盲者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嚎，双拳燃起青白烈焰，驰突如龙，大开大阖，发起一波波暴虐狂袭！
铛！
拳锋直击，却砸于一片光幕上，升起阵阵涟漪，浮荡不休。
虚空中，居然有一道盾形光幕悬浮，稳稳挡住盲者的重拳！
盲者表情一僵。
盾形光幕看似普通，厚度却是圣域的三倍，道道力场线纵横交错，如同多重甲胄，凝为固若金汤的强悍防御。
“再来！没吃饱饭么？”
光幕的另一端，赵潜挑衅的声音响起。
盲者暴跳如雷，再次出拳，动作愈发刁钻，自左侧砸向虚无的腰腹。
铛！
又一片光幕生出，挡住它的拳锋。
“抱歉，你已经没能力破防了……”驾驶舱中，赵潜耸耸肩，眼中浮现一丝怜悯。
嗡！
他话音未落，盲者的面前，无数光幕渐次而生，又渐次而灭，绵延成片，如同万家灯火，气相庄严！
盲者眼瞳收缩，呆于当场。
本能在不断示警，让它立刻逃走！
但“燃炽”的作用下，它已丧失理智，心中仅余下凶恶杀念，誓要杀死虚无。
风啸阵阵，盲者高高跃起，裹卷着腥风血气，声势狂猛，急速扑来。
“不知死活！”赵潜眼神一寒，低声道，“你急着去死，我就送你一程！”
嗡！
虚无右拳扬起，其身体之外，缕缕力场银线宛若流水，汹涌汇聚于拳头和前臂，凝为巨大拳形，如同巨人的右腕，气撼山河。
拳出！
虚无一拳砸去，盲者本是前倾冲杀，却被巨拳砸成一条笔直竖线，接着以更快速度飞回。
轰！
盲者重重撞入地宫墙壁，被碎砖断瓦覆盖。
“哦？这一拳……”赵潜面有惊异，低语道，“不得不承认，同样是虚空力场，但虚无和神佑已是位阶不同的存在了。这共生体，的确是相当不凡！”
嘭！
砖瓦四飞，盲者跃出。
它满身是血，却状若癫狂，向着虚无扑杀而来！
“——找死！”赵潜冷冷道。
虚无身躯猛震，身外兽形再次凝出，随着它右手成爪，一爪落下，巨兽动作一致，同样一爪直撕而下。
撕拉！
鲜血四溅，盲者身上多出五道巨大血痕，血痕之深，几乎将它完全剖开，肠穿肚烂！
嚎~~
盲者长声哀嚎，这却激发了它最后一丝生命潜力，浑身上下烈焰大炽，如同一颗青色太阳，奋起余勇，狠狠撞向虚无！
“送你上路！”虚无中，赵潜沉声道。
虚无不紧不慢，猝然握拳。
依旧是右拳，而这一次，无数条力场线交缠着、折叠着、坍缩着，如同被压缩至极限的弹簧，蓄积起恐怖能量，排山倒海！
此时，盲者已冲至面前！
“——喝！”
伴随着一声暴喝，虚无一板一眼，右拳直出。
力场凝形，化为一道重型铁拳，更是积贮着山洪般的能量，于瞬间爆发，摧枯拉朽地砸在盲者身上。
轰！
盲者如同坠地的瓷娃娃，躯体在刹那间四分五裂，血肉漫天飞射，涂满大片墙壁。
它已化为肉末！
“……”赵潜呼吸微重，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拳之威，竟强悍至此！
而就在这时，第一个机甲专长生成完毕。
“机甲专长：——休止符？”赵潜低头，凝神观察，喃喃低语道，“看样子，似乎是一个防御型的专长？”
而看完描述，他又一次陷入深深震撼。
“真的有点逆天了……”赵潜低声感叹。
“圣域算个屁！这才是——绝对防御！”大衍械手声音铿锵，“赵潜，知道自己的渺小了么？”
赵潜点点头，盯着激荡浮沉的数据流，又低语道：“而且，看这趋势，应当还有一个机甲专长……”
回归手工坊。
归来后，他立刻全力钻研，研究虚无。
而愈是钻研，赵潜则越是心生惊异。
虚无不止强大，更是潜力无限，明显有霸王之资！
假以时日，这架机甲必然不同凡响！
“还是老问题……”大衍械手道，“你的工作重心是机甲制造，而非机甲驾驶，连弑神都顾不上，这架虚无落在你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只能像灾荒那样，给它找个好的驾驶员。”赵潜倒也豁达，忽地面露微笑，“当然了，这架虚无，想要让我白送，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不止不能白送，还得收个天价！”大衍械手道，“我相信，那些人会愿意付的。”
赵潜笑意愈重。
……
尉迟家。
“赵潜送来的信？”尉迟铁衣一怔，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子也太老派了，就是我这样的老古董都会发邮件了，他还送什么信？”
“或许，是为了表现重要吧……”尉迟封也笑了，“爸，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
父子俩相视一笑。
“信里什么内容？”尉迟铁衣问道。
“是一封请帖。”尉迟封看过后，简单总结道，“他要为一架机甲办个小型展览会，并选择‘有缘者’卖出那架机甲。”
“就一架机甲，开什么展览会？”尉迟铁衣有些纳闷，又问道，“机甲叫什么名字？”
“虚无，是赵潜的作品。”尉迟封顿了顿，面色有几分古怪，“但据描述，那应当是一架泥人机甲。”
“泥人机甲？”尉迟铁衣一怔，满脸狐疑道，“怎么可能？就算再厉害的机甲大师，也无法制造出泥人机甲的。而据我所知，近期可没有灵魂摆渡的名额……”
尉迟封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既然是赵潜的作品，绝对值得一看。”尉迟铁衣想了想，“封儿，你带上小言去一趟，说不准那架机甲会适合他。”
他口中的小言，是尉迟封的弟弟，其名尉迟言。
“爸，你不去吗？”尉迟封问道。
“近来太忙，没空！”尉迟铁衣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们去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尉迟封犹豫了一下，又道，“信上说，这架虚无，开价是十架泥人机甲！”
“十架？”尉迟铁衣正喝着茶，闻言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一架泥人，换十架？封儿，你没看错吧！”
“是真的。”尉迟封挥了挥信纸，“我也以为看错了，特地多看了几遍。”
“狮子大开口啊……这小子，是不是平日过于顺利，以至有些飘飘然了？”尉迟铁衣摇摇头，“这样，你们就去看个热闹，权当开开眼界，那架机甲就不必考虑了。”
一换十？他可不愿当冤大头。
“明白！”尉迟封点点头。
啪！
忽然，一个U盘落了在地上。
“哦？”尉迟封一愣，捡起来道，“是在信封里，和请帖一同送来的。爸，咱们要不要看看？”
“那就看看！”尉迟铁衣点点头，“不过，我约了个人，约在十分钟后，恐怕是看不完的。”
录像放映。
手工坊后山，荒山野岭之间，虚无凛然伫立，渊渟岳峙，气度幽深。
“哦？”尉迟铁衣眼睛一亮，“看形态，骨相，气势，这架机甲的确是上上之选！换十架的确亏了，但换个两三架应当不成问题。”
他话没说完，画面中惊变骤起。
镜头的另一端，地面遽然翻覆，超过三十门重炮自地底升起，粗黑炮管齐指虚无，伴随着炮口的剧烈轰鸣，发起一轮猛轰滥炸！
燃烧弹、高爆榴弹、碎甲弹、穿甲弹，种种炮弹尖啸破空，遍布整片虚空，接着又连绵落下，狂暴气浪和蘑菇云冲霄而起，遮天蔽日！
刹那间，烈焰、浓烟、气浪翻涌，虚无的身影已被完全淹没。
“这是在干啥？”
房内，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愣住了。
费心费力搞这么大一番阵仗，就是为了摧毁这一架机甲？
两人自然不会认为，在如此狂轰滥炸下，这架虚无还能存活下来。
尉迟铁衣以经验判断，这般猛烈的炮火，就是罡斗在此，怕会手忙脚乱。
而接下来一幕，则令二人目瞪口呆。
火光中，虚无漫步而出，身上光洁如镜，毫发未损！
在它的身外，一块块六角形的苍蓝光板错落排布，最终形成倒覆巨碗之形，将整架机甲扣在其中，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强悍防御。
那巨碗的一侧，甚至还悬停着一颗重型穿甲弹，其头部已完全磨平，如同镶在一块六角平面上，却无法深入哪怕一丝一毫。
休止符意味着终止，一切终止！
“不是吧？”尉迟铁衣呆住，他早就忘了，自己十分钟后还有一场谈话。
尉迟封更是呼吸沉重，喘气艰难。
“我会清理一下行程表，”尉迟铁衣沉默片刻，肃然道，“那场展览会，我也会亲自参加！”
“爸，”尉迟封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十架泥人机甲，咱们架弄得来么？”
“这几天，你督促一下小言，让他加把劲训练。”尉迟铁衣沉声道，“只要他能得到认可，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给他弄来十架泥人机甲。”
“明白！”尉迟封重重点头，心中已在盘算训练方案。
须知，尉迟家的“加把劲”，那可和普通人家的“加把劲”完全不同，那是真真意义上的魔鬼训练！
……
尉迟家的一幕，同样也在无数大家族中重复，许多尚未选择机甲的年轻俊杰蓦然发现，自己训练强度一夜之间提升数倍，自是苦不堪言。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仅仅是一封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