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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六章:理论上厉害的人就应该是五大三粗的才对

    “踏!”

    魏军的队正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左右看了两眼,抬起手阻止了想要上前的部下,自己一个人握着长剑,谨慎地向着那个坐在尸体间的人慢慢靠了过去。

    风大的时候血腥味能够吹出去很远,空气里的腥臭叫人皱眉,躺在旁边的尸体,让这魏军队正没有因为顾楠的模样有所松懈。

    将长剑横在身前,走到了顾楠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顾楠的装束沉声问道。

    “你是汉人?”

    说着,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对准了顾楠,只要她有什么异动,哪怕是汉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顾楠没有在意对着自己的长剑,而是看着这队正的铠甲,是魏军的衣甲。样式大体上还是同当年的一样,不过还是变了许多地方,变得她一时间都有一些认不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用内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是朝廷的军马?”

    看着眼前明明是一个女子模样的人,用一口厚重的男声说起话的时候,饶是这几个斥候都是战阵中人,也还是呆了一下。

    傻愣地看着顾楠,看着她散在身后的长发,有些单薄的身子,还有尚沾着一点血迹的面孔。

    这是男人?

    朔北边塞,魏军在此已经驻扎了半月有余,不过这半月来并没有准备行军的打算,根据主帅的命令,他们一直停留在边境处打探着突厥的动静。

    兵营里巡逻的士兵从路上走过,巡逻的时候没有事情做,他们总会小声地那么聊上一两句。

    何况最近这几日,军营里的可以一聊的闲事颇多。

    “哎。”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对着自己身后的人小声的说道。

    “听说了吗,昨日有一队斥候从大漠里带回来了一个游侠儿。”

    虽说现如今国中已经通行字同音,但是终归是自己的家乡话,相互之间闲聊时他们也总会带些口音。

    “听说了,而且还听说那个游侠一人一剑杀了二十余个突厥骑兵。”

    后面的一人脸色严峻,煞有其事地说道,引起了一片小声的惊呼。

    “好家伙,真就一人一剑,这杀的了骑兵?”

    “我听人讲好像还真是,莫说衣甲,连马也没有。”

    “嘿嘿。”就在几人对着这一人杀了二十人议论不休时,走在一边一直没有发话的一个老兵突然笑了两声。

    “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人的,王小子的那队斥候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守门,碰巧见了那游侠一眼。”

    他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士兵们的兴趣,纷纷小声问道。

    “是个什么模样?”

    “是不是光是身子就有两三个人那么高?”

    “那剑呢,可是像门板那么大?”

    老兵的笑容收敛了一下,神色复杂,脸上露出了回想的模样,似乎是在想着要怎么形容。半响,才深然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将军还要漂亮的男子。”

    一间营房里,一个身穿着将领衣袍的人正坐在桌案的旁边。

    他的身材算不得多么健硕但是修长匀称,是一种恰好的感觉,不会显得肥大也不会显得消瘦。而他的相貌,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硬要说就是那种能叫女子羞愧的模样。

    羞是羞他长得着实俊美,愧是愧他恐怕要比女子还要漂亮上几分。唇红齿白,一对柳眉简直就像是用笔轻描出来的一样,一双眼睛似乎都可以叫人出神的看上半天。

    此时的这个将领正在翻看着斥候传来的文书。

    他看过前面几页之后,目光落在了最后的一段上,这一段中的文书写道。此次他们在大漠中除了探得了突厥的一些消息之外,还遇见了一个人将他带回了军中。

    这人是大漠之中的游侠,他们遇见他时,正好见到他一人杀了二十余人的突厥骑兵,乃带了回来。

    除了这些文书中还简单的描述这游侠的样貌和当是的情景,当然这些将领就没有太自信的看了。

    “二十余骑。”将领拿着文书,神色上浮现出了一丝惊讶。

    此次来到边塞的皆是大魏精军,不说别的,只凭衣甲精良突厥人的那些劣刀就很难伤到他们。

    即使如此他手下最精锐的士卒全副武装的情况下,也很难说能够以一人之力杀了二十余个突厥骑兵,更不要说是在没有衣甲没有战马的情况下了。

    文书上说这人是边塞的游侠,常年在塞外走动。

    “倒是一个义士。”微微一笑,将领放下了文书:“到时可以去见上一见,若是愿意入军为伍,倒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被几个斥候带到了军营之中,不过顾楠也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更没有什么急事要做,所以也没有反抗就跟着来了。

    到了军营里,被安排在了一间营房中等候,也算是好吃好喝,起码吃的东西是热的,还不用自己出钱。

    她在这里呆了两天,大概是第二天的傍晚,两个士兵来叫她,带着她去了一片校场。

    还没有走进校场的时候,她就远远地感觉到了几分肃杀,抬眼看去,校场的中央站着一队士卒,约有四五百人,身旁伫着一杆长枪,身子紧绷着,正对着站在军前的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将甲,披着一件披风,应该就这这军的领将。

    顾楠在两个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校场中,她踏进校场的一刻,那四五百人齐齐地移过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寒意涌来,顾楠却只是淡淡地回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这军不错,有几分气魄。

    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那个将领回过身。

    见到那个将领,顾楠的眉头抬了一下,她有些分不清这个将领是男是女。而那个将领也愣了愣,他看顾楠,估计也是同样感觉。

    如果不是斥候的文书中一再提到顾楠是一个男子,他真的还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看着顾楠的模样,他都不自觉的出神了一会儿。

    但是随后他又发觉了自己的失礼,收回了视线,他自己也时常被人这般打量,知晓这其中的无奈。

    他不再去注意顾楠的样貌,而是出声一笑,说道。

    “想来兄弟便是那斩了二十人突厥骁骑的义士了。”

    “在下顾楠。”顾楠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拜:“见过将军。”

    她不会在这里久留,快一些的话大概一年多就会离开,所以报上名字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至于牵连上什么瓜葛。

    听到顾楠确实是男子的声音,将领点了点头,上下看了一眼顾楠,心中暗想,不卑不亢,果真是侠客风范,微笑着抱拳行礼。

    “我名唤高长恭,此时任这军中主将。”

    他没有提及自己的官职,就连身份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没有要用官身来压顾楠一头的意思,倒是显得平和了许多。

    高长恭,这个名字顾楠听着有些耳熟,但是可能真的是太久远了,她对于历史的记忆已经淡去了太多,也已经想不起这个名字是谁了。

    两人简短的聊了几句,高长恭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军阵,同顾楠问道。

    “顾兄弟觉得我这军中如何?”

    对着军阵肃然,他的眼中露出了一分自豪的神色,大魏就是有这般的军威,才能叫异族不敢妄动。

    “很不错。”顾楠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高长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听到别人赞叹他的军阵,总比听到别人赞叹他来的高兴。

    忽然,他说道。

    “听闻顾兄弟是这关外的游侠,我这有一件事想请兄弟帮忙,不知道兄弟可否帮我?”

    顾楠疑惑地看向高长恭:“何事?”

    伸出手,高长恭拿起了旁边的一坛酒,行军之时其实是不得饮酒的,但是今天破例,反正他就是主将,也没有旁人知道。

    他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递给了顾楠。

    “同我等一起,剑指漠北,扫清胡掳如何?”

第四百六十七章:人是要有一点求生欲的

    顾楠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酒碗上,她也有一些意外,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第一次相见,这领将居然就邀请她加入军中。

    也不说是怀疑她的身份,就连她是从何处来的都没有打听,就这么轻易地邀人入军可不是一个领将该做的事情。

    不过片刻之后,顾楠还是在高长恭的注视中接过了酒碗:“我可以陪你们走一趟,不过。”

    她抬起眼睛对上了对方的眼神:“这不算是我加入了军伍,该走的时候我就会走。”

    她虽然早已经记不住后世历史的细节,但是大体上的一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这一世的历史有了改变,魏国之后没有了司马家的晋朝,但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晋朝之后会有一场中原的动乱,其原因就是外族入境,至于这一世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不过能够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所以她听闻突厥南下的时候,就来了这里,这也算是她能为这世道做的一些事情,虽是微不足道。

    和顾楠的眼睛对上的时候,高长恭愣了一下,只是一眼那双眼睛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冷清。

    很少有人会用冷清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睛,但是高长恭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词。

    但是随即之后他就回过了神,没有多去在意,他相信,这样一个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游侠定是一个热血男儿。

    可惜他想错了,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

    顾楠拿着酒碗对着高长恭微微举了一下,又对着那校场里数百人的军阵再举起了一次酒碗,仰头将那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痛快!”高长恭大笑了一声,拿着自己的酒碗回身对着军阵,快意地说道。

    “喝了这碗酒我等便是同袍兄弟,生死与共。”

    说着他高举着酒碗,对着悬在大漠之上的那一轮明月,或是一时豪情翻涌,脸色微红,吼了出来。

    “此次向北而行,我定带诸位弟兄,勒马大漠,踏破山关,不胜不归!”

    他的行事作风和他的长相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一声呼喝似有万丈豪情,引得风声阵阵。

    大口的饮下烈酒,任由着酒水从嘴角流下,沾湿衣襟。

    或许这也是他不向顾楠多问的原因,流的同是汉人血,提的同是七尺剑,要一同去破那异族,何须说得那么多的话。

    站在校场中的数百士卒同时抬起了自己的长矛,矛头侧过,映着一片森冷的寒光。

    “勒马大漠,踏破山关,不胜不归!”

    战阵里的一声呼喝,总是要托以生死的,不过很奇怪,总是没有人犹豫。

    既然答应了共走一趟,顾楠自然是暂时留在了魏军的军营中。

    在军营之中待了几日,她简单的打听了一下军中的消息。此次魏军背上的兵马总共有八万人,其中三万人由高长恭率领从北路西进,而另一路五万人则是先向西行,而后再北上,那时两路的兵马会形成一个夹攻之势。

    只是不知道此时突厥人有多少兵马,所以她也不好推断胜败。

    而她那日在校场排列的四五百人的军阵,她听说是高长恭部下的亲军,目前她也暂时算做了其中的一员。

    军营里的事务还是很方便的,她也不需要管什么事情,当然就算是她想管,也不会有人听她的。

    没有安排,她还是住在原本的那间营房,也就是一人一宿,不说条件问题,起码夜里不会有合宿的那些呼噜声和汗臭味。

    高长恭的亲军共四百余人,同属一营,除了他之外不受旁人的调遣,所以平时的时候不需要去做巡逻和守门这样的事情。

    没有战事的时候,除了每日的整队训练,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自己呆在营地里自己做自己的事,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也有相互比武切磋的,还有总是一个人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

    顾楠算是第三种人,这种人在军营里不少见,一般也引不起旁人的注意,不过可惜,她是一个新面孔,而且可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新面孔。

    “呼。”几个正在相互切磋的人中,一个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眼睛撇向了一边,余光里看见了正坐在校场的旁边拿着一柄细剑静坐的顾楠。

    “我说,你们谁见过那人出手过?”

    他向着自己身边的人随口问道。

    那个人的传闻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一个人在大漠里凭一把剑就杀了二十余个突厥骑兵,这不是寻常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不过这都也只是传说而已,这几日里他们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顾楠出手,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旁边,拿着她那柄古怪的黑剑。

    “没见过,不过应当不会差。”其中的一个人摇了摇头,简单地说道。

    “我看未必。”另一个人挑了一下眉头。

    这人的脸上带着一条刀疤,很长,一直从他的嘴巴延伸到他的眼睛下面,只是看着就有一些渗人。他是这营中的老兵,早年就已经在各地奔走。

    说起他脸上的那条疤,听他自己说,那次他差点就死了,是将军救了他一命。

    看了顾楠几眼,他有些轻蔑地说道。

    “他的身子就不像是能杀敌的模样。”

    确实顾楠的身子不管怎么看都是有些显得太单薄了,完全就是一般女子的那种细瘦,即使穿着衣甲也难以叫人觉得有力。

    “还有他的剑,太细了,这样的剑根本不能与人交战。”

    “不若我等去找他切磋一下。”

    最开始发话的人笑着看向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的老兵,说道。

    “到底如何一试不就知道了。”

    老兵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那便试试。”

    顾楠将无格从剑鞘中抽了出来,看着剑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无格似乎又变得锋锐了一些。

    剑刃只是露出了一截,就好像是让四周的空气都冷下了一些,手指轻轻的从剑锋上摸过,几乎能够感觉得到那种锐气。

    突然,顾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去,几个人从远处走向她。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兵模样的人,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狰狞。不过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很扎实,即使放在亲军营里应当也是数一数二的几个了。

    “这位兄弟。”走到了顾楠的面前,那老兵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能否与我比划两招?”

    顾楠一愣,接着将无格收回了鞘里,点了点头:“可以。”

    校场的中央被清出了一块空地,两旁都围满了人,都是亲军营里的人,他们听说有人要找那个大漠中来的游侠切磋,就都来看了。

    空地上,顾楠站在几个士兵的面前,解下无格放在一旁,然后将自己的头盔摘下也放在了地上。

    头发散开,叫得两旁的人都看的发愣,他们都敢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不只是男人里,还要算上他们见过的女人。

    但是随着顾楠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厚重的男声就又将他们带回了现实。

    “这切磋,怎么个规矩?”

    老兵也将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丢到一边,走进场中,沉声说道:“没有什么规矩,打到一边认输为止。”

    说着,就已经拉开了架势。

    顾楠知道这种情况算是军营里的常态,当年她带陷阵的时候,营中就没少过切磋搭手的。

    她也没有要较真的意思,准备简单的过一两招就罢手便是,就当做活动一下了。

    想着,她的身子一侧,向后退了半步,左手握拳,收拢在腰间,右手缓缓的举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四处行走的时候,也曾经同人学过几手拳脚功夫,用她的话来说,她主是用剑的拳脚功夫登不上台面,但是勉强也能算看的过眼。

    “来吧。”

    顾楠出声说到,向着身前,压去了一小许的势气。

    场面一静,老兵和他身后的几人身子都僵在了那里。

    十几息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两边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只见架势不见上手的。

    就连顾楠都有一些诧异,不知道对面为什么还不攻来。

    只有站在场中的老兵和他身后的人才感觉的到,一股几乎能将他们身子冻住的寒意从他们的脚底升起,包上了他们的整个人,好像是他们动一下身就会碎开来一样。

第四百六十八章:可以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了

    腿上在发抖,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落在沙地里,场中的老兵圆睁着在自己的眼睛,强忍着自己欲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他久经战阵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面对着千军万马时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杀意,强烈的恐惧感笼罩在心头上,像是下一刻就会死掉一样。

    “呼。”几乎是颤抖着吐出了一口气,老兵僵硬地抬起了头来,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勉强才算是看清了那个可以说是瘦弱的人影。

    他保证,这种势气绝不可能只是杀了二十余个马贼可以做得到的,那问题来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是有杀过多少人?

    事实上,这个问题就算是问顾楠本人,她应该也答不上来吧。

    真的要说,她身上是还背着一笔滔天血债没还呢。

    “咕嘟。”喉咙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老兵的眼睛泛红,他是仅凭一口血气才堪堪站在原地的。

    “老陈,你行不行,莫不是这就怕了。”

    两旁看着的士兵等得不耐烦已经开始叫唤了起来。

    “哼!”闷哼了一声,老兵的牙齿咬紧,牙根处都冒出了一些血丝。

    猛然间手臂拉开,双腿连跑了几步一个呼吸就已经冲到了顾楠的面前,大吼了一声,一记直拳打向了顾楠的面门。

    有几分刚劲,顾楠暗自点头,此时的士兵的力气是早已经不能和秦时的士兵相比了,但是较之当下来说,这人的力气是算不错的了。

    想着,顾楠正准备伸手去搭那老兵的手臂,谁知老兵的身子突然一压,整个人矮下,攻势突变抬起一脚了顾楠的腰侧。

    “砰!”一声能叫人听得明白的闷响传开,等旁人看清的时候,那老兵的脚正被顾楠握在手中。

    “不错。”顾楠带着一些赞许说道,不愧是军中老兵,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手上果然是有那么一两下手段的。

    一击不成,老兵瞬间就像是被卸了气力一样,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还来吗?”顾楠低头看着他问道。

    “不了。”老兵的胸口沉重地起伏着:“我服了。”

    深深地看了顾楠一眼,在他看来,军中应该只有将军才可能胜的过这个人了。

    “哈哈,老陈,你不行了,这才一招你就服了,像什么样子。”一旁的士兵中,一个人说道。

    而倒在地上的老兵则是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那人看样子也是按捺不住,想要下场过上两手,走到了场中对着顾楠拱了拱手。

    “顾兄弟是吧,我同你来几招。”

    顾楠无奈地抬了一下眉头,自知今日应当是闲不下来。

    不过也罢,就当是陪他们练练手吧,她回过头看向新入场的士兵。

    在旁人看来,那个原本还在笑着的士兵向后退了半步,笑容顿在了脸上。

    那天下午的天气还是有点热的,可是军营里却总是传来几分寒气。

    但凡是不信邪上场与顾楠交过手的人,下场之后都白着一张脸,有些士兵不明所以,问其中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了,那人苦笑着说道,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打的第一场仗一样。

    不过有一点,他们不知道,与他们交手的确实是一个从很久前的烽火中走来的人。

    之后的几天顾楠又回到了清闲的状态,亲军营的士兵对她的态度倒是好上了不少,也许军营中的关系就是这么古怪的,打过几次关系就好了。

    “踏踏踏。”

    又是一队士兵从身边走过,军中的戒备严密了许多。听消息说,已经有了军命,过几天军队就要正式行军了,直入漠北。这消息使得最近军营里的气氛多了一些压抑。

    顾楠的手中拿着一个干饼咬在嘴里,不得不承认白吃白喝的日子总是能让人十分惬意。

    虽说大漠的天气变化无常,不过大多数的时候白天都只能看到一轮艳阳高照,晒得人恨不能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不出来。

    阳光有一些刺眼,顾楠轻眯着眼睛撇向一边。

    然后,她就见到一个人正站在一间营房的旁边,向着水缸里看着什么。

    那人穿着将甲不是普通士兵的装束,而且面貌也很是眼熟。

    顾楠停下了脚步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人正是邀她入军的高长恭,此时的他正对着水缸里左右地看着,似乎正在照着自己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样子莫名的给了顾楠一种既视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高将军?”

    背后传来声音,高长恭的动作顿住,有些生硬的回过头来,见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顾楠。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顾兄弟啊。”

    “嗯。”顾楠拿着才吃了一半的干饼简单地行了一个礼,看向高长恭身后的水缸,怪异地问道。

    “高将军,刚才在做什么?”

    她的问题让高长恭的脸色更加尴尬了一些,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才凑到顾楠的身前,为难地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顾兄弟,为兄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能嘲笑为兄。”

    怎么,这水缸里莫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顾楠看着凑到身前的高长恭奇怪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水缸。

    “高将军说来便是,我也不是笑人短柄的人。”

    “顾兄弟。”高长恭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搭在了顾楠的肩膀上,指着自己的脸。

    “你说,我这幅模样上阵杀敌,是不是有些没有威势?”

    阳光照在高长恭的脸上,顾楠的嘴角一抽。

    她似乎是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有那种既视感了。

    “高将军”

    “顾兄弟,你实话实说就好。”高长恭看顾楠一副为难的模样,脸色有一些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幅样子确实是少了几分气概。

    停了半响,顾楠黑着额头,慢慢地说道:“不若,将军带个面甲?”

    “面甲?”高长恭一愣。

    “是,譬如凶兽,恶鬼一类,当也有震慑敌军的效果。”

第四百六十九章: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要相信这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顾楠的话,第二日,高长恭命人去准备了一张面具,那是一张鬼面,赤面白瞳,头顶上生着两只弯曲的鬼角。眉头深皱,就像是怒目看着凝视着面具的人一样,嘴中大张着,露着里面锐利森白的牙齿。

    将这狰狞的鬼面戴在脸上的时候,高长恭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化作魑魅魍魉,叫人看得胆寒。

    几日后,军命如期而至,驻扎着的兵马终于开始行军。荒漠上,大军行进,带动着风沙,军前,骑在马上的人带着一张面具,恶如厉鬼。

    突厥的军马体制可以简单的分为三部,即侍卫之士、控弦之士和拓揭。侍卫之士可以称为附离,它原为阿史那氏即狼氏族的亲兵,因有过汗马功劳,被编制为可汗的扈从部队。不过其人数毕竟不多,突厥可汗单靠少数亲兵是不能东征西讨的。

    真正的突厥军队的主体大部分实际是附庸部落的辅助兵员,这种军队称为控弦之士。

    而最后的拓羯大体而言,它是一支由昭武九姓胡组成的精兵。这三种部队组成了突厥军队的整体,在北地驰骋。

    所以想要攻入突厥的腹地,就需要先将其附近游散的部落剿灭。毕竟哪怕只是最外围的兵马,让他们四面骚扰也会对魏军造成一定的阻碍。

    风卷着砂砾吹在人的脸上,让人不自觉的半合着眼睛,脸颊也有一些发疼。沙漠里的风有时候就像是刀子一样,若不是如此那些常住在这里人也不用总披着挡风的袍子。

    沙丘上能够看到一片简陋的营地,看营地的大小,里面约有数千人的兵马。

    一匹不算高大,但是很健壮的马匹站在营地外的一处空地上晃了晃脑袋,马背上,一个突厥士兵眺望着远处。

    他们是附近部族的兵马,这段时间一直奉命在外巡视,这其中也有守备的意思。听闻南方的魏**马就要来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个部落的兵马都已经加强了戒备,他们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不过虽然在此驻扎,但是大部分的突厥士兵都不太将那即将北上的魏**队看在眼中。在他们看来在这漠北之地,那些娇贵的魏国人根本就没有与他们一战的能力。没有了坚固的城墙和要塞,他们就不过如此了。

    其实这已经是他们百年前对于魏国人的印象了,在先前时他们还不归属于突厥,而是归属于柔然。

    因为在早年柔然和魏国两边定下的条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只是同魏国并立,而没有实际的交战。

    所以在他们的印象里,魏国人是懦弱的,没有交战的能力。至于魏国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直到最近的十余年,突厥推翻了柔然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

    突厥在这十余年时常南下侵扰魏国的边境,可魏国一直都只是在示警,却没有真正的还击,这让他们更加加深了对于魏国的这种印象。

    无奈的是以狼自命的他们不明白,有时候狼不吃猎物不是因为狼不能吃,而是因为吃饱了才留着而已。

    骑在马背上的突厥骑兵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皱起眉头向着一个地方望去,那里卷着一片烟尘,烟尘在他的视线中愈来愈近,一定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了下来。

    因为他认得出来,那是骑军奔行的模样,看那烟尘的规模,起码有数千人的骑军。

    而后他见到了一面旗帜,旗帜上的字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字,但是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怪叫了一声,拉过了身下马匹的头,向着自己身后的营地里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对着营地挥着双手大声的喊叫着。

    营地里的士兵看到了他的样子,连忙敲响了身边的一面大鼓。

    鼓声响起,沉闷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营地中的突厥士兵纷纷拿起了自己手边的兵器,翻身上马。这鼓声只能代表一件事,敌袭。

    一个高大的突厥将领掀起营帐上的羊皮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看向四周奔走着备战的士兵,凶狠的咧开嘴巴呼哧了一声。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柄弯刀,刀锋上,寒光利利,映着这荒凉的漠北景色。

    他们的备战非常迅速,很快的一批突厥士兵就已经列在了营地之前,手中拿着弓箭,将弓弦拉开,弓弦上的羽箭对准了营地外,那支已经越来越近的骑军。

    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能够相互看清的程度,在突厥人的眼中,那支骑军是一片通黑色,就像是奔袭而来的狼群一样,身上的铠甲只是看着就很沉重,每向前踏出一步马蹄声都震耳欲聋。

    他们的手中握着一柄柄长矛,直指着营地。长矛的矛头是一种可怕的形状,有三个棱角,每一个棱角的上面还有一排细长的血槽,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若是被那种东西刺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惨状。

    骑军还没有冲到,但是巨大的声响和那些衣甲兵刃就已经让突厥士兵的手中泛起了冷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数千人的骑军居然都穿着几乎全身的重甲。常年都居住在漠北,他们自然不知道魏国的冶铁之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而军队中的装备又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箭已经架在了弦上,就不得不发,随着那支骑军进入了射程,突厥士兵松开了弓弦。

    “嗖嗖!”一片羽箭穿过的声音响起,羽箭迅捷地划过了半空,射向了骑军。

    “当当当当!”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少有羽箭能够射穿那些骑军身上披着的铠甲,一片箭雨下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射入对方的铠甲里,但是很快也就没有了助力,卡在了甲片中。

    骑军的速度几乎一点没有慢下来,呆愣着的突厥士兵甚至忘记了拉起绊马绳,只有几排的步卒支撑了营地外简陋的围栏。

    站在营地里的突厥将领也愕然的看着前方,他看到的是一支几乎像是不可战胜的军队,要比突厥骑兵还要可怕的骑军。

    那是魏国人,汉人。

    “斯!!!”

    一声马啸响起,骑军已经冲到了营地之前。

    一匹战马冲在最前面,高高的跃起,跳过围栏。营中的突厥士兵都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个马背上的人。

    那是一个披着将甲的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面具赤红的像是涂着人血的颜色,怒瞪着的圆目好似在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狰狞如同恶鬼一般的面容带着凶恶的狞笑。

    他冲破了风沙,一柄长矛直接将阻拦着他前路的士兵挑起,鲜血溅洒的到处都是,几滴落在了面具上,那让面具看起来更加鲜红。

    一切都像是在告诉他们,那不是人,而是一个从九幽之中爬出来的罗刹。

    这罗刹举起了手里的长矛,喊出了一句话,直接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勇气。

    “入阵!!”

    看着已经冲入了敌阵的高长恭,顾楠微微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忽然想到自己当年应该也就是这么一个模样了,怪不得,就连小孩子见了她都会被吓得哭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长矛,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东西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用了。

    马蹄声中,她随着骑军冲进了营地里。

    在旁人看来她手中的长矛化作了一片寒光,转息之间带起了一片血花,血滴溅在了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让那张本该英武俊美的面孔带上了几分寒意。

    很短的时间,骑军就已经完全冲入了这个数千人的突厥营地中。

    突厥士兵握着弯刀,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带着鬼面的将领,不敢上前,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意。

    见着那个将领杀来,他们面色苍白的回过头去,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当他们回过身来的时候却又看到了另外一幕。

    他们看到一个女子,骑着马从侧面走来,身上黑色甲胄泛着一些红色,大概是沾染上去的鲜血。

    她和那个狰狞的鬼将不一样,她没有一副骇人的面目,或者说,她的样子很美,又有些冷清,就像是沙漠夜里的月亮。在平时的时候,这个女子足以叫他们任何人为之倾倒。

    可惜,现在这女子正提着一柄滴血的长矛,只能让他们的惊恐地站在原地。

    突然,一个士兵看到了这女子腰间的剑,那时一柄没有剑格的黑色细剑。

    他的瞳孔收缩,指着那柄剑几乎凄厉地叫道:“厉鬼,厉鬼!(突厥语。)”

    一时间,一片突厥士兵都恐慌地看着这女子腰间的剑。

    他们本身就是住在附近部落的人,而这两年,对于突厥人来说,边疆的沙漠里有一件绝对不想提起的事,就是关于这柄黑色无格的细剑的。

    相传它被握在一个厉鬼的手中,会杀死每一个迷失沙漠中的人。无论是马贼,还是突厥士兵。

    一开始,只是有一些进入魏国边境抓捕汉人的人马莫名消失而已。

    可有一次,那个厉鬼用它整整杀死了南下入境的近一千人的骑军。

    后来根据逃出来的人的报告,他们才了解了这件事情。重新回去探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整片被染红的沙漠,还有被沙漠掩埋了一半的尸骨。

    从此,他们大大减少了南下的次数,而这柄黑色无格的细剑几乎就成了这边疆附近,突厥部族之间禁忌的传说。

    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和她腰间黑色细剑,让突厥士兵纷纷想起了这个传说。

    一个突厥士兵的双手颤抖着,站在罗刹和厉鬼之间,他丢开了自己的刀刃,双腿一软,哭喊着跪在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章:报效这盛世人间

    “当!”重响之下,弯刀被一柄长矛磕飞了出去,翻旋着落到了远处,无力地摔落在了那里。

    突厥将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一杆长矛正架在他的身前。

    矛头上传来丝丝的寒气,他惊骇的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狰狞的赤红色的面具,它也正在低头看着他,露着尖锐的牙齿,像是在怪笑着,嘲弄着他一样。

    眼见的长矛就要刺下。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突厥的将领瘫坐着,用着含糊不清的汉话说道。

    长矛停在了他的喉咙上,夹带着的风刮着脸颊,突厥将领的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眼睛落在险险停住的长矛上,小声地喘息着。

    “你会说汉话?”马背上,带着面具的人问道。

    突厥将领连忙回答:“会,会一些。”

    他的眼中,那个丑陋凶恶的鬼面点了点头,收回了长矛,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缓缓说道。

    “那我不杀你,你带句话回去。”

    鬼面凝视着他,就连下面的声音都像是从冥府里传来的一样,带着摄人心魄的能力。

    “就说,我等来了。”

    “是,是。”

    突厥将领不敢直视那鬼面的眼睛躲开了视线,低着头应道,手脚发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营地之中。

    营地里一片寂静,突厥士兵不是投降就已经被杀死了,只剩下骑在马背上的那些黑甲骑军,站在四周注视着他,有的提着沾着猩红的长矛,有的踩着断了一截的弯刀,有的正擦着手上的鲜血。

    这哪里是魏军,这根本就是一只罗刹,领着一群恶鬼。

    根本不敢再有一点停留,突厥将领跳上了一匹马,没命地催马向着远处跑去。

    之后,突厥的军中传开了一个消息,魏军来了,他们要杀死漠北草原上所有的人,甚至是牛羊,描述可怖,叫人听之色变。

    听说了这些句话的另一军的领将还专门给高长恭写了一封信,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惹得高长恭一阵头痛,他只是让那突厥人传句话回去而已,谁知道会传成这样。

    他们又不是什么恶鬼,怎么会到连百姓和牛羊都要杀的地步。

    夜里的荒漠里,一处篝火散发着橙红色的暖光,几个人围坐在篝火边上取着暖,昼似酷暑,夜似寒秋这话用形容这个地方,应当是最适合不过了。

    高长恭率着骑军回到军中的时候,他就让各部自己修整去了,初战告捷,虽然还不至于到摆宴庆祝的地步,但是军营中的气氛还是难得的活跃了一些。就连晚间的饭食,也相对的好上了不少。

    士卒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火边,喝着一碗热汤,相互聊着天,在这种没有别的事做的地方,若是再不能聊上几句该是会把人闷疯的。

    至于能聊的东西就有太多了,谁家的姑娘漂亮,涂得什么脂粉。谁家曾有笑谈,闹了什么趣事。谁家还有故人,等了几个年头。或悲或喜,总是有的可聊的。

    不过,也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什么都聊不上来的人。

    顾楠一如往常一个人坐在营地的边上,背对着身后的篝火和围坐着的人,拿着一块干饼配着汤吃着。

    “为何不去人更多地方吃,不是更热闹一些吗?”身后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顾楠没有回头,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的她也没有意外,低头吃着东西,随口说了一句。

    “不习惯。”

    “沙。”

    衣袍摩擦的声音,高长恭拿着自己的吃食坐在了顾楠的身边,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今日我在阵中见到你了,你杀敌很厉害,真的不考虑入军吗,也许你天生就应该属于战事。”

    也许你天生就应该属于战事。

    高长恭的话让顾楠的动作停了一下,半响,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我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了。”

    说完,她继续默默地吃喝。

    高长恭有些听不懂顾楠的话,不过也没有太在意,笑着抬了一下肩膀,不再劝顾楠。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对了,还没谢过你先前告诉我的办法,入阵时带着这东西着实好用。”

    他手中的是一张面具,样式和他入阵时带着的一模一样,不过要小上一些。

    “这个是给你的。”

    将面具递给了顾楠,高长恭笑着指了指顾楠的脸。

    “我想你应该也用得到,就让人也给你准备了一张。”

    顾楠的目光落在面具上,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哈哈,不必谢,既然在军中,就是自家兄弟。”

    高长恭摆了摆手,他似乎看出了顾楠不太想聊战场上的事,便聊起了别的。

    “顾兄弟,你可娶妻了没有?”

    “没有。”

    “那可要为兄给你介绍一番,别的不说,就你这一表人才,京城的小姐恐怕都要排着队嫁你。”

    两人坐在空地上闲聊了很久,高长恭很会聊天,他看得出顾楠有心事,就尽量不去碰那些话题,说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轻松好笑的事情。

    到了后来,就连顾楠都偶尔会被逗得淡笑上几下,高长恭看着她笑的样子,摇了摇头,打趣似的说道。

    “顾兄弟你真该生做个女子,方才一笑当可叫百花无颜色。”

    吃饭了东西后,顾楠手里拿着面具,想着什么,问起了高长恭。

    “高将军,如今可以是已经有火器了?”

    有些口干,高长恭从自己的腰上解下了水袋,狠狠地灌了一口,听了顾楠的话,擦了一下嘴巴问道。

    “火器,那是什么?”

    还没有吗,顾楠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只是模糊地解释道。

    “一种类似于爆竹似的东西吧,没有就罢了。”

    她也只是简单的想要了解一下而已,既然还没有,那就不必多说了。

    “说起像是爆竹的东西。”

    高长恭仰起头来看着是沙漠里的夜空,笑说道。

    “顾兄弟在关外可能不知道,近些年确实有了件新物件,叫做焰火。点燃后会有一团火直直的飞入天中,伴着巨响绽开,火焰铺洒,一瞬间像是照亮了天地,遮去了天星,可是一瞬之后,就会黯然消去。”

    拿着手里的水袋,他抬起手,指着半空。

    “许昌每年年末时都会在夜里放这焰火,那时城上的天中会尽是火光,烟火盛极,可称是人间至美。”

    顾楠看着高长恭指着的那片空空的夜空,却像是看见了他所说的那人间的绝美之景一般,怔怔出神。

    可笑同样是像是爆竹的东西,一件展尽了人间繁华,而另一件,却是用来取人性命的。

    高长恭又喝了一口水,无不感慨地说道。

    “可惜,在大漠看不见那样的景色。顾兄弟,若是哪一日你回了关中,可莫忘了来许昌看看,我定带你去看看那满天焰火时的样子。”

    那是一片人世繁华极尽之时,也正是因为看过了那样的景色,他立誓,要以此生报效,报效这盛世人间。

    (有读者提到兰陵王高长恭的身世问题,其实是因为这一世改变了历史没有南北朝,所以这一世高长恭其实也不是兰陵王,只是一个魏国将领而已。)

第四百七十一章:盛世之鬼

    那一夜,驻扎在大漠中的魏军相互谈天,或是扯淡打趣,或是怀念着故土,或是抱怨这边关不宁。营地里有骂声,有笑声,大概还有那么一两声哽咽的声音。

    温暖的热汤从嘴中喝下,让这寒冷的夜里也都不是那么冷了,嘴里咬着的干饼生硬,不过那一晚,他们都睡得很安宁,哪怕他们都知道明天,他们又要继续迈上远征漠北的路。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军阵整合起了队伍,在沙漠中,一路向着西北走去。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长矛扛着在肩上,头盔压着额头,他们只是走去,愈加远离了昨夜还在怀念的故土,不去想归家的路。

    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是军伍,大多数的时候总是没有选择的。不过,或许迈上这路的时候,他们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两分热血,一两分豪迈,一两声,不胜不归。

    还记得那个提出要同顾楠切磋的老兵吗,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嘴角一直拉到眼睛的下面。其实他的军功早就够了,高长恭曾要将他调去另一部做个军官,可是他没有去。

    他同顾楠说起这事的时候,笑着指着自己脸上的疤,我老陈的命是将军救的,没还上这人情前,我可不能走。

    顾楠随着魏军北上,一路上的大小战事也早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有一次,她问高长恭。

    “你们这一路北上,是要到何处为止?”

    高长恭想了一会儿,看着西北良久,突然一笑。

    “不如,封狼居胥如何?”

    像是汉时骠骑将军霍去病那样,一路杀去,让突厥闻风丧胆,再不敢入汉土半步。

    顾楠抬起眉头看向高长恭看向的方向。

    “这路可不近。”

    可高长恭却说道:“我还想走的更远一些呢。”

    一路率军而去,勒马为疆,直到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为止。

    第二年末的时候,突厥已经乱作了一团,他们间传唱着一首歌谣,大意是这样的。

    恶鬼的马蹄声传来,勇士去而无归,草原上奔走着无人的战马,没了丈夫的女人以泪洗面,夜里的山峦之间回荡着哭声。

    这是战争,从来都没有对错只有输赢,突厥的兵马一退再退。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令书从关中传来,令书中要求漠北所有的军马立刻退回关中。

    魏国的军队停了下来,然后在突厥人劫后余生的眼神中向着关中退去,他们终是没有封狼居胥。

    塞外。

    再走大概十余里路,就是关中的地界了,军马停下。

    顾楠不准备回关中,或者说不准备同高长恭他们一同回去。在入军的时候她说过,该走的时候她就会走,如今也该到了该走的时候。

    离开时,高长恭出来送别,他提着一坛酒,抛给了顾楠一只酒碗。

    “顾兄弟,真不打算和我等一同回去?”

    高长恭问道,他虽然知道顾楠会怎么回答,但还是问了一句。

    顾楠接住酒碗,摇了摇头:“不必了。”

    两个人加一坛酒水,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送别,但是对于她来说倒是正好。

    她经历过很多的分别,总还是简单一些的能够叫人少一些念想。

    高长恭将手中酒坛的封口揭开,替顾楠倒上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举起酒碗时,他对着顾楠笑了笑。

    “那我就不再劝了,不过顾兄弟,以后莫忘了来许昌走一趟,为兄带你去见见那许昌的焰火。”

    “呵。”顾楠勾起嘴巴淡淡一笑,抬起自己的碗同他的碰了一下。

    “若有机会,我会来。”

    “说了好!”

    “说好了。”

    两只酒杯仰起,一口饮尽,顾楠放下了酒碗,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突然她笑着同高长恭说:“对了,高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

    “哦?”高长恭疑惑地问道:“何事?”

    顾楠松开了压在喉咙上的内力,声音不再是那种厚重的男声,变回了原本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说道。

    “我确实是一个女子。”

    说罢,放下了酒碗,披上了身后的袍子,转身走远,一边走着,一边对着身后慢慢地挥了挥手。

    只留下高长恭傻愣愣地拿着酒碗站在那里。

    魏国末年,突厥入境,乃发军北上,溃退突厥,直入漠北中庭。

    然而也是在这时,朝中突变,大臣作乱,于是朝堂急命兵马回朝,平定了乱事。即使如此,这一场乱事还是折损了魏国的根基。

    各路兵马平定乱军之后,率军回朝,魏帝一一封赏。

    等他见到高长恭时,看见了他脸上的面甲,抚掌称赞,除了原本的上次之外,还赐下了一面黄金甲面。

    那时正值年末。

    几日后的夜里,许昌一如往年,开放了夜市,在城中举办了集会。

    许多人都聚集到了街上,有的站在街边看着长台上的表演和祭祀,有的四处走动,在集市的摊贩上买着小物件,有的则是就坐在一间茶摊里喝茶,等着晚间会有的焰火。

    一个青年男子走在街上,他的容貌俊美,引得路两旁的姑娘小姐都不自禁地回头观望。

    这时,随着一声响声,一道火光飞上夜空。

    “砰!”火色绽开,映红了天中,映红了城里,映红了路上行人的脸颊。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火光随声而起,接连不绝,在夜空里与星月相映,让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驻足看去。那景色,真的是人间极美。

    那个俊美的青年男子也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焰火,看着这盛世景色,他看得出神,想着很多的事情。

    公元574年魏宣帝病逝,魏灵帝继位,可其继位后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原本宣帝时就多有远征以至于军民疲乏,再加上早年的乱事使得魏国的国力已经下降了许多。如今又遇到这般荒淫的君主,使得民臣哀怨。

    公元580年重臣杨坚号奉民意起事,举兵入京,魏国国中的兵将都没有战意,又多有兵民相随,以至于杨坚的声势愈来愈大,直至攻入许昌。

    大殿之外,宫道上传来厮杀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够闻到血腥的味道。

    王宫之前,一个人站在金红色的宫门的下面,手中握着一把利剑,没有剑鞘,剑尖抵在地上。身上的铠甲鎏金,里面垫着肃然的黑色衣袍,随着风卷,衣袍微扬。

    他带着一张面具,金色的面具刻画着一副厉鬼的模样,面目狰狞。

    只是这狰狞的面具下,却是一双平淡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宫墙。

    宫墙里的刀兵声,厮杀声越来越近,等到那些声音都停下的时候,一支军队顺着宫墙走了进来。

    他们的提着刀剑,身上染血,向着王宫走来。

    宫门下,戴着面具的将领提起了伫在地上的长剑,向着那支军队,顺着台阶向下走去,他走得不快,身后的披风缓缓地从台阶上拖过。

    杀入王宫的那支军队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看着那个走来的带着面具的将领,高声说道。

    “高长恭,你何必为了这个将亡的魏国做到如此地步,若是你此时归降,我亦会不计前嫌,重用于你!”

    “我不会降的。”那带着金色面具的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他没有说为什么,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曾立过誓,要以此生报效一片盛世光景,哪怕此时,那光景已经不在。

    见他说不通,军前的人也不再废话,抬起了一只手。

    高长恭停下了脚步,对着兵马,举起了自己的剑,金色的面具上,厉鬼展露着獠牙。

    面具下,他微微一笑。

    “杀!!”

    军马中,杀声猛然响起,震动着天宇。

    宫殿前,那一个人提着剑杀向了那支军队。

    他们冲杀在一起,鲜血溅在了黄金色的甲面上,染红了那张鬼面,一如当年塞外。

    顾兄弟,你没来过许昌,那烟火繁华之时的景色,可惜我没能同你一同看过。

第四百七十二章:道歉的话还是需要一些诚意的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三月的扬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色,没见过的人是永远不知道的。河水流逝,江畔的柳树站成两行,风一吹的时候,柳絮入烟,惹得一两个人停在路旁观赏,也惹得一两个人打上了一两个喷嚏。

    江畔的浅草中繁花似锦,行人走在路上,都能嗅到浅浅的淡香,不自觉的身心悠然。这江南总是如此,景似画中景,人如画中人。

    河边停着一艘画舫,该是会在这附近停留一段时间,画舫上传来女子的歌声还有若有若无的琴音。

    一般来这江南的游人,手头宽裕一些的,大多都会选择坐着这画舫顺着河水一路游览。因为这样,除了能看那江景的风光之外,还能看这船上的舞乐,轻歌曼舞之间,总会更重了这江南的色彩。

    画舫上的一座画楼上,一个中年人正坐在案间饮酒,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的边上绣着几缕金线使得这原本并不显眼的黑色看起来多了几分华贵。

    从他的打扮和装束来看定是哪里的贵人,或是富硕的商贾,所以他初登船的时候,画舫里就给了他最好的位置和照顾。

    不过画舫的人还是猜低了一些这人的身份,他可不止是什么贵人或是富商。

    这江南的酒就像是江南的人,温润绵长。喝多了烈酒,小酌浅尝一番这样的酒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中年人细细的品着杯中的酒水,任由着酒意阑珊,不忍醒来。坐下奏着丝竹,他惬意地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望着窗外岸上的杨柳繁花。

    从前,他来过一次扬州,那时他就记住了这里,此次他是第二次来,依然没有半点厌倦,反而更加沉醉其中。

    见到他看着窗外,他身边的一个人弯着腰拜下,小声地在他的身旁说道。

    “陛,主家,可是不喜欢这歌舞,不如我去让人换一批?”

    中年人没有回头,摆了摆手。

    “不必了,歌舞很好,只是再好的歌舞又如何比得上这扬州的景色。”

    窗外的河畔柳絮纷纷,花丛摇曳,他看着怡然自得,又饮了一口酒。

    魏后,杨坚立隋,其在位年间,民生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政治安定,开创了开皇之治的繁荣局面。而后,其子杨广继位,大业元年,杨广出巡,再游扬州。

    河畔,杨柳依依,垂枝拂动着河面,使得河面上泛起阵阵清波。

    顾楠躺在杨柳树下,头上压着一顶斗笠,盖着脸。身上的青衫微皱,铺在地上沾着一些泥土,双手环抱在身前,看起来是正躺在这里小憩。

    她也是刚到的扬州,这个时节来江南总是正好的。

    行路的人看到躺在树下的人,也没有人上前打扰。

    她这样躺在那里睡得悠闲,风和日暖,春日总是叫人慵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楠才睡了一会儿,路上突然走来了一个人,走来的是一个女子,引得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觉的回望。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身后的长发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也没有胭脂粉色,可是这淡妆的模样下,她依旧惹人注目。眉间清雅,一双粉目恍若桃色,是好一位江南丽人。

    女子的唇齿轻启,对着躺在柳树下的顾楠唤了一声。

    “顾郎。”

    唤声里带着一些轻软。

    顿时,走在路上的男子都对顾楠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可顾楠没有回应,像是睡得很沉。

    女子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蹲在了顾楠的身边。

    她看着顾楠半响,从地上拔起了一根草,伸手拿起了盖在她脸上的斗笠,用草尖在她的脸上戳了戳。

    “你没睡为何不应我?”

    顾楠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不认识这个女子,但是也可以说是认识,目光落在了女子眼角,那里有一颗痣。

    移开了视线,顾楠淡淡地说道。

    “懒得应自然就不应了。”

    方才她睡着的时候,这个女子走来,她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别的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走路能没有脚步声的,除了她应该也就只有一个家伙了。

    她记得从她离开了那个同绮儿隐居的山中起,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这次来,又变作了一个女子。

    “为何懒得应?”女子不解地问道。

    “被你唤作顾郎,你要我怎么应?”顾楠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从树下坐了起来,看向这女子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路过时猜你可能会在这里,便来看看你。”

    女子说着,回过头,看向河两岸的景色,看呆了一会儿说道:“这里的景色很美。”

    顾楠将她手中的斗笠取了回来,待回了自己的头上:“及不上你一场天灾**。”

    声音不少带着一些疏远。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自己视线,不再看那风景:“你还在怨我?”

    没有听到顾楠的回答,她微微地低下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过了一段时间,她抬起头来,问顾楠:“你们与人之间,都是如何道歉的?”

    顾楠被她问得一愣,女子忽然笑了一下说道。

    “不如我给你跳一支舞吧,我见你给秦王跳过,他的样子是很欢喜的。”

    额头一黑,顾楠压了压自己的斗笠。

    这算是在揭我的丑吗

    没有等顾楠回答,女子就已经慢步走到了河边,河中的画舫上正好传来乐声,她抬起了一只手,欲要起舞。

    江边的风一吹,柳絮四散开来,路上的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边,风景如画里美人如画。

    画舫上,画楼中的中年人看过岸边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停住。

    他见到了一个女子站在河畔,穿着一身素衣,衣袖轻扬。

    女子侧过了一些头来,他看清了她的样子,回眸的一眼,像是盖过了这江南所有的景色。

    路旁的一个画摊前,卖画的书生看见江边的人,呆了呆地望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摊开了一张新的画卷,磨起墨画了起来。

    河畔的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这个女子,而女子却只看着一个人,跳起那支,当年她见她跳过的舞。

第四百七十三章:并不是有间屋子就能叫做家的

    河水起伏使得画舫轻晃,画舫里的丝竹之声流传在河面上,似乎是恰好和着那河边的女子起舞。

    女子抬起一段衣袖,轻掩着自己的面容,抬起那双桃目,看向顾楠,开了口,低声唱起了一段小词。

    “江山不在兮,将军归不归。故国不在兮,将军,归不归?”

    一句话,衣袖展开,风声一动。春风动了衣摆,吹皱了这河水,也吹皱了人心。

    河畔的女子在如烟的飞絮之中,翩然起舞,小词伴着乐声越传越远,像是传去了那遥远的年月里。

    “山河万里,去路难回,问君何时归。兵甲百万,烽烟阵仗,道太平则归。”

    吟赋声悠远,背对着城外的远山,女子的素衣不染,眼眸低垂。

    “还记旧时余音久不去,还记树下故人尚相依。还记向沙场而去,去留一身白衣”

    除了乐声,河畔所有旁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只留下那低低吟唱着的短词。

    顾楠也出神地看着女子,直到一舞渐尽,乐声渐去,女子的舞停了下来,对着顾楠,她唱了最后一句。

    “故人不在兮,将军归不归。太平矣,将军归不归?”

    她像是在问顾楠,又像是在劝顾楠,江山已不在,故国已不在,故人已不在,她或许该放手了。

    可是顾楠看了她良久,问道。

    “你叫我,归去哪里?”

    女子一愣,却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

    想了很久,她想起顾楠山林里的那间小屋,说道。

    “不然,我给你造一间屋子。”

    在她的印象里,人都是以屋子为家的,有了家自然就可以归去了。

    顾楠被她逗得笑了一下,抬着眉头说道。

    “那不若,你再嫁于我好了,这样便是家了,倒也不负你唤我一声顾郎。”

    (郎除了是对青年男子的称呼之外,也是女子对于丈夫或情人的称呼。)

    女子呆了一下,脸上好像是带上了些许红晕,但这或许只是因为舞跳得累了而已。

    她微微地侧了侧头,声音依旧平淡地说道。

    “你若是想,也可以。”

    顾楠看着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她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我开你玩笑的,你还真信了。”

    “这样。”女子脸上几乎看不清的红晕散了开来,又问道:“那你要不要屋子?”

    叹了口气,顾楠将斗笠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躺了下来。

    “我要屋子做什么?”

    河边她像是又睡了过去,女子站了一会儿,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再吵醒她。

    画舫里,中年人痴痴地看着河边,对自己身旁同样在发呆的人说道。

    “去请方才河边起舞的女子,我要见她。”

    可是等到中年人派去的人赶到河边的时候,却已经再找不到那个女子的身影了,只见到一个青衫人躺在杨柳树下打着瞌睡。

    脸上盖着一顶斗笠,身边,放着一支桃花。

    不过这两岸都没有桃花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桃花。

    街上画摊上的书生做完了画,他收起笔,看着画卷上的人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画是他现在所有的画中画得最好的一副,大概也会是他一生里画的最好的一副。

    画上,杨柳依依,该是春色最好的时候,河边一个女子轻歌曼舞,唱着大概是很久远之前的事。

    只是女子对着的那个青衫人,可能是太普通,被他忽略去了。

    第二年,那个中年人又来了扬州,这次他是以隋帝的身份来的,人说他在找一个女子。

    可惜他还是没有找到,只找到了一幅画着那女子的画,花重金买下带了回去。相传几年后,这幅画消失在了他的寝宫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

    顾楠已经渐渐的分不清这些时间了,大概又是十几年,或是几十年。

    山林幽寂。

    “当啷当啷。”

    山林间的一条山路上,清脆的声音作响。

    一个年纪不大的和尚走来,他看起来有一些清瘦,披在身上的棕色袈裟和穿在里面的僧衣都显得有一些宽大,手中拿着一柄禅杖。

    那清脆的声音就是从他手中的禅杖上发出的,随着他的脚步,禅杖上挂着的圆环叮当作响。

    在佛门之中禅杖是坐禅时用以警睡之具,所以这般的响声也着实容易扰人清梦。

    和尚走过山路的时候,见到了路旁有一个人。

    她正躺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戴着一顶斗笠,腰间一根黑色的“手杖”垂在一侧。

    顾楠是路过在这里的,本想着这山林安静,就在此午睡一番,谁知道刚睡下没多久,就被这突然来的声音弄得醒了过来。

    无奈地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好像她每次睡在路边都会被人吵醒。

    和尚见顾楠醒了,抬起一只手掌,立在身前躬身拜下,缓缓地说道。

    “小僧路过此地,不小心打扰了施主,还请施主见谅。”

    顾楠拿着斗笠,看向眼前的人。

    同时和尚也看向她,看清了她的模样的时候,和尚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神色平静地再次拜下,说道。

    “不知是女施主,小僧又失礼了。”

    “无事。”顾楠摆了摆手,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既然醒了她也准备离开了。

    和尚见她要走的样子,便也继续走向自己原本的路。

    萍水相逢,本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可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身后就又传来了顾楠的声音:“那个,和尚,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吃食?”

    和尚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过了身来:“有是有,施主有什么事吗?”

    “我约莫是三日没有吃饭了,可否给我一些?”

    山路上无声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和尚才点了点头:“如此。”

    说着,他取下了自己身后背着的行囊,放在地上,将行囊打开,里面有三个馒头。

    这馒头看起来已经是有一些时日了,面色发灰,硬得就像是石头一样。

    他将其中的一个馒头掰成了两半,然后拿着两个半馒头递给了顾楠。

    “我一路走来也不剩多少,只有这些,还请施主收好。”

    顾楠见到这和尚将自己的三个馒头给了自己两个半,她很少见到这样的人。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答道:“小僧,玄奘。”

第四百七十四章:放不下的屠刀

    晚间的山林昏黄,顾楠就坐在路边,吃着那个和尚给她的两个半馒头,馒头早就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蓬软,一口下去又冷又硬,咬开之后就像是碎开的石粉一样散开。

    这绝对算不上是一顿好吃的饭食,不过顾楠还是吃得很快,她已经饿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饿不死,但是饿肚子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大概是看顾楠吃起了东西,这叫做玄奘的和尚也觉得有些肚饿,便一同坐在了路边,拿着自己留下的那半块馒头,掰开了一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嚼着。

    嚼着嘴里碎末似的馒头块,顾楠想了想玄奘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哪个历史留名的人物吧。

    要是从前她还会细细回想一番,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再去多想,毕竟现在的她自己也已经是一个历史中人了。

    没有去看和尚,顾楠一边吃,一边问道。

    “和尚,你要去哪?”

    这地方偏远,再往外走一些就要出了中原一带了,又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很少能在这样的路上见到什么行人。

    玄奘听顾楠问起,咽下嘴中其实有些难以下咽的馒头,转过头看向了一个方向,说道。

    “向西。”

    “向西?”顾楠微微有些诧异,向西那是要出关的路,她随口问道。

    “你要往西去做什么?”

    玄奘想了一会儿,又或者是想了有一段时间,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去问佛心。”

    “佛?”顾楠念了一遍这个字,摇了摇头:“玄之又玄的东西。”

    她并不信这些,而且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算起岁数来,她俩应当也差不太多。

    这话可以算是有些不敬佛门,顾楠本以为这玄奘和尚会因此说道自己一番。

    谁知玄奘只是道了一句:“善哉。”

    随后笑着说道:“女施主说的没错,这佛,确实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佛道两门有很多地方是相通的,而道门中就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之又玄的尽处是什么?众妙之门的门又在哪?

    佛道都在追求这些,又求之不得。

    顾楠说的这句玄之又玄,恰好地说出了在佛门的所求,也恰好地说出了玄奘的所问。

    他就是不明白这玄之又玄是什么,所以才要向西去的。

    两人吃完了东西,玄奘向顾楠躬身告别。

    可顾楠却同他说道:“出关的路不好走,我吃了你两个半馒头,不然便护送你出关好了,当做还你一个人情。”

    玄奘先是神色一怔,接着回过神,温声回绝了顾楠。

    “这西去路途遥远,多有险阻,玄奘还是自去就好,不劳烦施主了。”

    “你是不信我?”

    顾楠也能够猜到玄奘的想法,自己的这幅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护送别人的人。

    左右看了看,顾楠扶了一下自己的斗笠,抬起头来。

    接着在玄奘的眼前,一跃而起,身如轻鸿飞纵,跃上了树梢。脚尖轻点,踩在了树枝上的一片叶尖处站定。

    她就直直地站在一片叶子上,可枝叶却没有半点的弯折,反而还随风微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哪怕是玄奘这种处变不惊的心境,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都是呆愣了起来。

    下一刻,顾楠从树上跳了下来,恍若一片鸿毛,缓缓地飘落,站定在了山道间玄奘的面前。

    “现在你可信我了?”顾楠问道。

    可玄奘还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更是从未见过能够踏空而行的人。

    好久他才想出了一个自己能够理解的解释,认真地看着顾楠问道。

    “施主,你难道是菩萨所派,来助玄奘之人?”

    一阵沉默之后,顾楠叹了一口气,拿起了腰间的无格,在玄奘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啪!”

    一声闷响,玄奘捂着发红的额头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道:“施主,你何故敲打于我?”

    顾楠翻了一个白眼:“我以为你念经念傻了,就想看看能不能把你敲醒。”

    顾楠陪着玄奘上了路,他手中的禅杖一路当啷作响,顾楠觉得有些扰人,可玄奘却说那是用以警醒自身的,当诚心去听。大概是顾楠佛心不够,是听不进去。

    天色已经渐晚,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星月当空,夜里赶不了路,便只能在山下露宿一夜。

    寻树枝来点火的时候,玄奘遇见了一条巨蟒,从体型上说确实是可以称作巨蟒了,就顾楠这些年见过的蟒蛇来说,这条也算是特别大的了。

    足有几人长的身子盘踞在树上,水桶粗的腰身慢慢地挪动着,一对淡黄色的蛇瞳死死地盯着玄奘。

    玄奘向后退了一步,那蟒蛇就已经扑了上来,粗大的身子动起来的时候却是快得让人都来不及反应。几乎拉扯成了一条黑线,猛地窜过了半空,对着玄奘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噗呲!”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一条细细的白光划过。

    几滴鲜血溅在玄奘的衣角上,蟒蛇的身子顿住,硕大的蛇头落在了地上,断去的干净利落。半息之后,随着一声沉沉的响声,蟒蛇的身子也从树上摔落了下来。

    顾楠一甩手中的无格,将它收回了剑鞘里,看了玄奘一眼。

    “你没事吧。”

    可玄奘却是出奇的平静,好像方才经历了生死的不是他一样。他只是看着蟒蛇,低下头,立掌在自己的身前小声的念道。

    “善哉。”

    善哉在寻常人说来是好啊的意思,不过在和尚嘴中却是表达罪过后赎罪的意思,这点顾楠倒是知道,她从前的故人里也有过和尚,经常同她讲一些佛法。

    晚上,两人坐在火边,玄奘看着顾楠似乎若有所思。

    顾楠被他看的不自在,便问道:“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玄奘这才说道:“今日见施主杀那大蛇,下手利落,施主可是,经常杀生?”

    听了他的话,顾楠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篝火,往篝火里抛了一节木头,说道。

    “是啊,我杀过很多生,甚至,杀过很多人。”

    寻常的人听闻自己身边的人杀过很多人,恐怕都是会大起戒心,保持距离,尽量不与这人在接触才对。

    不过玄奘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依旧是温声细语地说道:“善哉,那施主可曾想过放下屠刀?”

    顾楠笑了一下,大概所有的和尚都差不多,总是喜欢劝人,她当年认识的和尚也喜欢劝她。

    对着篝火,她没有回答玄奘的问题,而是看向玄奘问了一句话。

    “你们佛门总是说放下屠刀。和尚,我问你一句,若是我放下了屠刀得以超脱,那我杀的人怎么办,这杀孽,谁背呢?”

    玄奘一愣,想了好一会儿,苦笑了一下说道。

    “施主,容我再想想。”

第四百七十五章:放下就能得以超脱,可总是有人拿着不放

    等到第二日天明,两人准备启程的时候玄奘依旧坐在火边,他还是没有想出答案。之后的多日,一路上他似乎时常在想这个问题,坐在树下想,走在路上想,过河时想,翻山时想。

    他在一些地方总是有特别的执着,执着的可以说是有些痴傻。

    就像是顾楠说她可以用轻功直接带他出关,要不了一日的时间就可以走他十几日也走不完的路,可是他却摇头拒绝,说要走着去。

    两者之间本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既然他不愿,顾楠也没有再提这事。

    应该是七日之后,两人路过一片野地。

    顾楠走在前面帮玄奘背着行囊,玄奘则是走在后面。

    这一路来的路都不好走,何况是玄奘的身子比寻常的村人都还要弱一些,翻山越岭的,早就疲惫不堪,总是走不上多久就要休息一下。

    不过他仍旧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步步地走来,就像是在做着什么庄重的仪式一样,每一步都要郑重地踏过才好。

    除了帮他背着行囊,顾楠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玄奘的行囊不算重,里是什么她都看到过,除了几件袈裟僧衣,一些水和一个木鱼几乎什么都没有放。

    顾楠还曾经笑话过他,说他一个僧人身上都不带经书。

    那时玄奘平静地说道,小僧带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都在这里,一本不少。

    野地上有不少泥泞,泥巴沾在鞋子上,使得人的脚步都会沉上一些。

    玄奘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他已经走了快要一整日了,确实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叹了口气,他对着前面的顾楠说道。

    “施主,我们休息一下吧。”

    顾楠转头看向他,见他脚步虚浮的样子,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幅样子,居然就敢一个人出关往西去,也不怕有去无回。

    她陪着玄奘走到了一块石头边,两人就坐在了石头上休息了起来。

    玄奘盘坐着,两手合十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顾楠知道他大概又是入定了,无趣地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他二人这些天吃的都是这东西,说实话味道不怎么好。果子一咬开就是一片酸汁,果肉也很青涩,吃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但是这种野地里有吃的就不错了,也没有办法挑剔这么多,何况这酸的果子也好解渴。

    就在顾楠吃果子的时候,玄奘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坐在石头上,望向野地里像是无边的野草间,野草晃动着,远处连着天侧。

    他默默地看向顾楠,说道:“施主,你几日前问小僧的问题,恕小僧修行浅薄,难以做解。”

    “那就不必解了。”顾楠随意地说着,反正对她来说,这些都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玄奘低下头,合十着双手说道:“小僧愿意此后日日诵经,为施主脱解杀孽。”

    随后,他问道:“不知施主,杀孽几何?”

    顾楠咬着果子,看了一眼玄奘,正好见到玄奘也在看着她。

    那和尚的眼中干净的就像是一潭清水,能够直看到潭底,没有半点杂意,他当真是一心向佛。

    “咔嚓。”顾楠咬下了一块果肉在嘴中嚼着,淡淡地说道。

    “记不清了。”

    玄奘静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那就,以无记做记。”

    说罢,他正坐在石头上,开始念起了经文。

    “嗡班札萨萨玛呀玛奴巴拉呀班杂萨喋诺巴”

    (出自金刚萨百字明注音)

    玄奘一如他先前的执着,开始为顾楠诵经,休息时念,行路时念,餐前念,就连睡前都会先念上一遍。

    顾楠没有再嫌他烦扰,每次他诵经的时候都会静静地听着。

    “沙沙沙。”

    天刚明,微亮的天光穿过叶间,零零碎碎地照落在这一片小林子里。

    玄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下起了小雨。

    他坐在一棵树下,雨点从树叶间滑落滴落在他的肩头和脸庞上,带着一些凉意。身上的袈裟已经半湿。

    他没有起身找地方避雨,而是就坐在原地闭目定坐。

    突然,他感觉到身上的雨点少去了不少,疑惑地抬起了头看去。

    是顾楠正坐在树杈间,手中举着一片颇大的叶子,遮着他的头顶,遮去了雨水。

    玄奘仰着头,看着树上的人,微微一笑。

    “傻和尚,你不避雨,呆坐在树下傻笑做什么?”顾楠坐在树上说道。

    玄奘没有答话,只是发笑。

    树林里,雨声细细密密,雨点打落树上的叶子,使得雨中落叶纷纷。

    玄奘慢慢地低下头,轻和地笑着说道。

    “施主,你与佛门当是有缘,不如,我送你一个法号如何?”

    “哦?”树杈上,顾楠轻晃着自己的脚,靠在树旁举着叶子问道:“叫什么,若是还算好听,我可以应下。”

    “不如。”玄奘合着双手:“叫做悟空好了。”

    悟空,佛门的意思谓了然于一切事物由各因和合而生,虚幻不实,变灭不常。

    亦意为,了然世事,悟得皆空,不执于喜怒,不执于哀乐,不执于生老,不执于病死,得以超脱。

    雨像是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着山林,让这山林半遮半掩里多了几分空和清美。

    一两声鸟鸣回响,是林中空空,山中空空,可惜顾楠最悟不出的,便是这空空。

    顾楠坐在树上,她看到的景色和坐在树下的玄奘总是不同。

    她看到的这山林,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木相簇,树顶的绿意遮盖,随风而动,一直绵延向远,渐渐的模糊在雨中的薄雾里。

    “施主。”玄奘的声音叫醒了顾楠,他问道:“施主可还觉得好听?”

    顾楠笑了一下:“倒是挺好听的。”

    玄奘浅笑着重新合上的眼睛,雨声里,他又念起了经文,那用来拭去顾楠身上杀孽的经文,他一字一句的念着。

    树上,顾楠一字一句地听着。

    也许她放下就可以超脱,可是,她偏偏就是放不下,那些已经故去的往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一因一果

    两人一直向着西走,渐渐地靠近了边关。

    晚间的时候恰巧路过了一间破庙,虽然是破败了,庙里也没有人,但是有地方安顿一晚总是要比露宿好的。

    背着行囊走进了庙里,也不知道这个庙中是有多久没有人来过了,地上积着一层灰尘,房梁上还结着几些蛛网,网里倒没有蜘蛛,可能是长久没个活物来,连蜘蛛都活不下去了。

    这破庙中央的台子上还放着一尊石佛,断了一只手,上面还有几道裂纹。

    玄奘走进庙中,看见了台子上的石佛躬身行礼。顾楠倒是没有行礼,玄奘是送了她一个法号,但她也不算是佛门弟子。

    拿起了靠在门边的一把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用过的扫帚,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地上的灰尘,然后从行囊里取出了两块布铺在了地上。

    行完礼后,玄奘就取出了木鱼坐在破庙的门前诵经。

    而顾楠靠坐在门边,看着门外的小道和小道两旁的杂草野从。

    “咚咚咚咚。”木鱼敲打的空闷的声音回荡在庙里,伴着低声诵经的声音。

    “大概再走个四、五日就要出关了。”顾楠回头看了一眼玄奘说道。

    “到了关外,我就不再送你了。”

    “咚”敲着木鱼的手停住,使得木鱼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玄奘睁开眼睛看向顾楠。

    过了一会儿,他轻放下了手里的木棒,合十双手,慢慢拜下。

    “这一路来,多谢施主了。”

    “无事。”顾楠笑着摆了摆手:“顺道而已。”

    玄奘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念经,又或者是,他要说的话都在他念得经里。

    晚些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大概是时节的问题,这段时日雨总是下个不停。

    雨里这荒野小道两旁的杂草更加青绿了一分,草色像是被晕开,还颇有些好看。

    雨滴顺着破庙上的瓦檐滴落,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玄奘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也没有定坐入禅,而是看着雨色出神。

    这该算是他难得没有修习佛法的时候,身旁的禅杖被微风吹得作响,玄奘转过头,对顾楠说道。

    “说来,施主,小僧是还不知道施主的名讳是什么,不知可否告知。”

    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顾楠正准备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玄奘,却突然起了一些玩心,笑着说道。

    “你把手伸过来,我把我的名字写在你的手上,你猜出来了,便算是我告诉你了。”

    玄奘愣了愣,把手伸到了顾楠的面前。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随后一根手指点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指尖有些凉,轻轻地划过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

    写完之后,顾楠抬起头来,笑问道:“你可猜出来了?”

    玄奘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又微微地低下头来,不再去看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小僧,记下了。顾施主。”

    顾楠没有看出玄奘的异样,见他一遍就猜出来了,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没意思地放开了他的手。

    随性地倚靠在门边,两手枕在自己的脑后,看着门外的雨,叹说道。

    “客居荒郊处,路逢夜雨时,倒霉啊。”

    而玄奘静坐着,半响,回头看向庙中的佛像,合上了眼睛,轻念了两句。

    “善哉,善哉。”

    这善哉是佛门告罪之语,也不知道这时他是在为何而告罪。

    四五日的路并不长,用顾楠脚程来说,慢一点也就是半日能到的路。

    关外荒凉,有时几里路都不见一个点人烟。道路上,玄奘披着一身袈裟,站在顾楠的面前。

    顾楠拿着无格指着一处说道:“从前我来过关外,向那走,路上能遇见几个村子,也好方便化缘。”

    玄奘回头看了看顾楠指着的方向,回过身来。

    “如此,多谢顾施主了。”

    顾楠放下手:“不必谢了,就此别过,各自路上小心一些便是。”

    这和尚呆是呆了些,倒也是个好和尚,不该在这种地方遇了祸事。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玄奘却叫住了她。

    “施主,小僧还要一事。”

    “嗯?”顾楠疑惑地回过头来:“何事?”

    只见玄奘慢步走到了她的身前,扶着僧衣的衣袖,抬起来一只手来,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顾楠退了一步:“和尚你敲我做什么?”

    玄奘笑了笑,又像是轻叹着说道:“一报还于一报,如此我与施主之间的因果也算是了去了。”

    因果了去,二人的牵连也就算是了去了。

    “你们佛门总是有些奇怪的规矩。”

    顾楠去多想玄奘的意思,摸了摸自己额头,挥手告别,踏着小路向着远处走去。

    可等她走了很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玄奘的声音。

    “施主,此去西天,若小僧能问得佛心,定替施主问我佛杀孽何解,了去施主所惑。”

    顾楠一笑,远远地答道。

    “那我便等你来告诉我。”

    只是这般,就又是一番因果。

    人渐渐走远,路两边的尽头都再看不见人影,玄奘站在路上,背着自己的行囊。

    他叹了口气,双手合起,轻声说道。

    “善哉。”

    说完,向西边走去。

    此去,他要去问明佛心,问明佛意,问明七情六欲,问明因果报应,问明他心中的,一个佛字。

    唐僧玄奘西天取经,后来也传为了一桩闲谈,说他一路上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曾有过三个人陆续与他同行,那三个人分别叫做悟空、悟能、悟净。这故事被后人写作了小说,流传甚广。

    当顾楠知道悟空是一个猴子的时候,这才想起了那个西游的故事,是有些后悔应下了这个法号,不过这或许就是因果吧。

    两人离别的很久之后,唐僧取经而回,宣扬佛法。

    寺庙中的香火不绝,但是香客是不能进后山的,因为那是法师的清修之地。

    这日,一个带着斗笠的香客独自走进了后山之中。

    后山之中轻笼着薄烟,除了诵经的声音和远处的钟声回荡,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山中有一座庙,庙里站着一个老僧,他站在一座佛像前,低诵着佛经。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和尚,我问你一个问题,佛说放下屠刀,那杀孽何解?”

    诵经声停下,老僧合着的眼睛睁开,回过了头。

    他见到了一个人,戴着一顶斗笠,腰间挂着一柄黑色细剑。

    呆了很久,老僧笑了起来,摇头说道。

    “玄奘,仍不知解。”

    就像他仍不知解,当年她在他手心写下名字的时候,自己的佛心为何会动。

    世上总有佛解释不了的事情,在那一因一果之中。

第四百七十七章:豆饭

    盛唐月下,正值佳节,长安的花灯如昼。一间亭子里,二人对饮。

    顾楠握着手中的酒杯,酒水在杯中摇晃,反射着光,亭子的地上摆着许多空了的酒坛。

    不过这些酒大多数都不是她喝的,她不是这么嗜酒的人,喝了这些酒的是另一个人。

    她抬起眼睛看向亭子里的另一侧,那是一个文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裳,靠在亭子的栏杆上,斜举着酒杯。

    像是一身醉意,但又像是分外清明。

    “太白,你饮得过多了。”顾楠将酒杯放下,说道:“我送你归去如何?”

    那个被顾楠唤作太白的人摇了摇头,醉眼惺忪地看向顾楠,笑了一下。

    “不多,酒意正好,何来的多?”

    “那若你再醉死过去。”顾楠无奈地说道:“可别怪我就把你丢在这不管。”

    “酒水尚温,旧友在侧,岂能不醉?”

    太白笑出了声,站了起来,有些摇晃地走到了亭子边。

    目光看向亭子远处的街道里,灯火辉煌,或许是灯火太亮,他微合着眼睛。

    “况且能在这人世灯火里醉死过去,不也是正好?”

    仰起头来,慢慢饮尽了手里杯中的酒。

    顾楠看这人死不肯走,只能又陪着喝了一杯。

    李太白喝完酒,怔了片刻,遥指着长安的街道说道。

    “顾居士,十年前今日的时候,你我也是在这长安城中酒醉,那时的场景好似依旧在目,却没料到,细想起来已然是过去了十年。”

    听到他感慨起了时日,顾楠虚握着酒杯点了点头:“是啊,十年了。”

    李太白又笑了,神色半醉半醒:“明年今日,居士可还会来?”

    “谁知道呢,或许会,或许不会。”顾楠的声音轻淡,她很少再答应别人什么,因为她怕时间久了,她会忘了。

    可能是顾楠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李太白的神色如常,坐在了地上,醉醺醺地拍了拍地上空了的酒坛:“那明年,太白就等居士一会儿。若是居士不来,我就自己把酒喝了。”

    看着这个酒鬼,顾楠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空了的酒坛倒在地上,李太白坐在酒坛之间,应该是酒喝得昏沉,晃了晃脑袋。

    “居士,太白一直叫你居士,是还不知居士可有字号?”

    “字号。”顾楠想了一会儿,侧头看向他说道。

    “就叫长生吧。”

    “长生。”李太白念了念这两个字,勾起了嘴角:“有些俗气,但是居士用来倒也正好。”

    “是正好。”顾楠应和了一句,又像是自言自语。

    晚来风凉。

    亭子里,李太白对着空中的星月,举起一只空的酒杯。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诗赋吟咏,声音悠悠,像是真的传入了诗里天上的那个白玉京之中,叫一个仙人听了去。

    世事变迁。

    宋之时,胡掳入境,一人冲冠一怒,高歌满江红,马踏四方,用一生在青史上写下了精忠报国四字。

    明之时,大浪涛涛,一人站在一艘巨船的船头,身后的披风猎猎。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这地图是当年一个人送给他的,说是上面,画着这个天下。

    海浪前,他打开了地图,上面所绘的这个天下是一个圆球。双手握紧,他抬起了眼睛看着大浪不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无数的船只,挥下了手。

    “杨帆!”

    明之后,听闻有一个人叫做蒲松龄,他平生喜好喜欢搜集异事,每日都会在自己家门外摆上一个小桌,桌上摆一壶清茶,请过路的人坐下共饮,谈论奇闻。

    而他自己则会将这些奇闻都一一记下,加以润色整合。

    有一日,他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家门前摆上了茶桌,午间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

    她戴着一顶斗笠,在茶桌前问道:“我有个故事,先生可想听?”

    蒲松龄笑着说道:“自然。”

    带着斗笠的人坐了下来,缓缓说道。

    “这个故事,叫做长生。”

    历史的长流如同江河滚滚,卷着无数的旧事旧人远远而去,可是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河外。

    她曾经历了长平之战,见证了数十万人的坑杀。她曾率领大秦铁骑,与六国共逐天下。她见过天下三分山河破碎,也听过那袅袅的隆中琴音。贞观盛世她一醉今朝,流年之中她踏遍河川。

    她鲜衣怒马过,也曾羽扇纶巾。做过田舍农,也做过教书生。却没人记得,这么一个人,活了两千年。

    “呼。”嘴中吐出的一口气,在冷风里凝结,变作一阵白雾缓缓地在半空中散开。

    顾楠穿着一身浅黑的羽绒服,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车站的边上,等着列车的到来。她特地请了个假,新年,她要去祭拜几个人。

    车站里没有什么人,赶着回家的人早在几天前就都已经走了。同样的这个时候的车也少,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顾楠的车才回来。

    空荡荡的车站里有一些冷,她随意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

    一旁的候车座位上传来了一些声响,顾楠转头看去,见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孩子正躺在椅子上睡觉,大概是流浪路过的孤儿。

    沉默了一会儿,顾楠站起了身来,去了一旁的小卖部里买了两个面包。

    身边传来响声,躺在椅子上的孩子醒来。

    见到顾楠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低下了眼睛说道:“我马上就走。”

    不过顾楠不是来赶走他的,而是将手中的一个面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孩子呆了呆,良久,才小心地接过面包,然后撕开了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大口地吞咽着,一口,两口,渐渐地停了下来。嘴边沾着面包屑,他低着脑袋,带着呜咽地声音,对顾楠说道:“谢谢。”

    顾楠坐在他的旁边,吃着自己的面包问道。

    “你想听故事吗?”

    孩子咽下了自己嘴中的吃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顾楠微微一笑,说起了一个故事,一段曾经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

    车站上的时钟上,时针又走过了一格。

    顾楠说完了故事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孩子吃完了手中的面包,他看着顾楠,问道:“那个将军后来见到她师父说的盛世了吗?”

    “见到了。”顾楠看着车站的外面,高楼林立:“而且见到了很多个。”

    “那现在也是吗?”孩子又问道。

    “是啊。”顾楠点了点头:“现在也是一个盛世。”

    “那为什么还会有我这样的人。”

    孩子不明白,不是说盛世就不会有人挨饿了吗?

    顾楠转过头看向他,半响,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浅浅一笑。

    “会越来越好的。”

    她经历过很多事,见过很多的人,所以她相信这一点。

    在每一个时代里,都曾经又那么一些人为了他们抱负,在历史上写下了过他们的一笔,这每一笔都在一点点的造就一个更好的世道。

    也正是因为他们,才铸就了这数千年来的恢弘篇章,铸就了这世世炎黄的绘卷。

    世上从来没有过一个完美的世道,但是会越来越好,因为始终有人在为之努力着。

    孩子没有明白顾楠的话,但是车已经来了,顾楠上了车,向着远方而去。

    一座荒山外,顾楠拉着行李箱走来,她走进了山中,走到了七座墓碑之前。

    顾楠简单地扫去了墓前的灰尘,靠坐在了一块墓碑边。

    天上下起了小雪,她睡了过去。

    等她睡熟的时候,又一个人从山道上走了上来,那是一个女人,眼角有一颗痣。

    女人看到在墓碑边睡去的顾楠,叹了口气,慢步走到了顾楠的身边,将一片落在她眉间的雪摘去。

    墓碑边,顾楠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武安君府。

    咸阳初雪,小绿里里外外地忙着家里的事务,白起还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堂上喝着温茶,画仙在一旁弹琴,老连刚刚牵着黑哥遛弯回来。

    她还见到了两个人,玲绮在院子里练武,秀儿在树下陪着师娘做着女红。

    顾楠向着堂上走去,一路上,每一个人都笑着看向她,直到她走到堂前。

    堂上,白起放下茶杯,对着她笑骂道:“你这丫头终于回来了,饿了没有,晚食想吃什么?”

    一点眼泪从顾楠的脸上滑落,她笑了起来。

    “我想吃豆饭。”

    (很抱歉,占用一些字数)

    这本书到这里也就是算是完结了,很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最后,我还是想同大家再说几句话。

    对不起,我写的不够好,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写,无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大家表达我最后想说的东西。

    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有着厚重历史的国家,千古悠悠之中,有太多的事曾经激越人心,近代的百年里也有太多的事,染赤了白纱,成了这寒风中的七尺红绫。有太多的人曾经为这个国家报效过,也有太多的人曾将热血洒在了这里。

    同时,我们的国家也只是一个刚刚建立了70年不到的国家,从战火连绵,民不聊生,到现在的基本人人温饱有余,可以说仅仅经历了一代人。在和平之中成长的我们,从未经历战火,没有感受过死亡的残酷,没有体会过那些岁月里绝望后的羞耻与悲凉。我们可能也曾不清楚那一代人为了这个国家奉献过多少东西。

    但是我想,那朝阳带着光芒撕裂了夜空的时刻,那一人,在红门之上宣布,一个新的国家续写篇章的时刻,应当真的有太多的人曾经嚎啕大哭。

    我们的国家现在有很多的问题,不可否认,无论是在各个方面的政策还是民生都不够完善。

    但是它真的在越来越好,我一直坚信的着这一点,所以我想将它表达出来。

    我相信,将来有那么一天,在世界的东方,在朝阳出升的地方,在璀璨到快要灼烧的光芒中,会有那么一个国家,带着来自龙的民族的高傲,屹立在天际的方向。在那里,世无饥民,人人安居乐业。将来有那么一天,将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在红墙绿瓦之间,在金宫翠殿之上,风会吹下新落的石屑,新的匠人会刻下了两个字,名叫,中国。

    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世道,那样的盛世很难,但是我相信,它总有一天会来。

    满纸荒唐言,多谢大家不弃,看到这里。

新书:负罪的使者

    已经开始更新了,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新书已改名:从荒原而来的使者

    看到有读者在问为什么负罪的使者搜不到,这里回复一下大家,笑哭。

实体书要开售啦

    如题,实体书的名字叫做《顾楠的上下两千年》,京东和淘宝都会有店铺直售,但还请认准“磨铁图书旗舰店”。

    因为穷鬼这两个字过不了审,所以就改了名字。虽然已经有很多读者在帮忙宣传了,但是作为本人,我这里也还是需要再稍稍多嘴地说明一下,希望大家见谅哈。

    那么首先,我想再次感谢一下,大家对于这本作品的支持。

    文中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真的非常谢谢各位的包容。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成熟和老练的写手。

    文字功底平平无奇,相关知识也不充沛。

    只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故事,和一些伤风悲秋的思绪可以分享给你们,对此我深表歉意。

    但是,请相信我。

    我的确是,希望将情感融入到文字里的。

    我的确是,真诚地想要分享出一些故事。

    我并不是一个博学的笔者,也不是什么豪迈的墨客。

    但我却很愿意做我的市井小民,进而时不时地,与邻里街坊们絮叨上一些漏洞百出的故事。

    如果你听后,能笑一笑。

    能摇着头,简单地乐上两句。

    那我,便也可以心满意足了。

    其次,是关于这一回的活动。

    今天晚上八点。

    我会在抖音的平台上,与“铁铁的书架”直播连麦,共同开启实体书的预售。

    到时候,不仅会有漂亮的cos小姐姐登场,还会抽送顾楠的丝质卷轴。

    大家只需要,在抖音上搜索“铁铁的书架”,应该就可以参与活动了。

    当然了,我也会对一些重要的问题进行答复。

    总之,如果有兴趣的话,烦请各位来捧个人场。就当是凑个热闹,小子在这里万分感谢。

    最后,是恰逢佳节。

    也祝愿大家开心快乐,万事顺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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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6919/ 第一时间欣赏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最新章节! 作者:非玩家角色所写的《穷鬼的上下两千年》为转载作品,穷鬼的上下两千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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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介绍:
她曾经历了长平之战,鉴证了数十万人的坑杀。她曾率领大秦铁骑,与六国逐鹿天下。她见过天下三分,山河破碎。也听过那袅袅的隆中琴音。贞观盛世她曾一醉今朝,那千古女帝又是如何芳华?她鲜衣怒马过,也曾羽扇纶巾。做过田舍农,也为过教书生。却没人知道,这么一个人,活了两千年。嘛,比较穷鬼的上下两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穷鬼的上下两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